男女主角分别是殷摄谢翎的其他类型小说《陛下的心尖宠逃跑了殷摄谢翎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白玉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翎怔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沉光:“你说什么?”沉光叉着腰,口齿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皇上今日要临幸我家娘娘,听说谢翎姑姑伺候人最是妥帖,所以主子特意请了旨让你去昭阳殿外伺候。”她捂着嘴笑起来:“这可是天大的体面呢,伺候得好,我家主子可是会重重有赏的。”谢翎脑子嗡嗡的响,虽然要求是悦妃提出来的,可答应的人却是殷摄。她抓救命稻草似的看向蔡多福:“蔡公公,你不是说,他想吃我做的圆子吗?你不是说他不打算怪罪吗?”蔡多福也被这忽然的变故惊呆了,可沉光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显然不是撒谎,只能推测是他出来后乾元宫又出了什么变故。但不管什么原因,圣谕已出,就容不得旁人违抗。他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怜悯地安抚她:“谢翎姑娘,还是快去昭阳殿吧,新妃入宫,这是迟早的...
《陛下的心尖宠逃跑了殷摄谢翎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谢翎怔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沉光:“你说什么?”
沉光叉着腰,口齿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皇上今日要临幸我家娘娘,听说谢翎姑姑伺候人最是妥帖,所以主子特意请了旨让你去昭阳殿外伺候。”
她捂着嘴笑起来:“这可是天大的体面呢,伺候得好,我家主子可是会重重有赏的。”
谢翎脑子嗡嗡的响,虽然要求是悦妃提出来的,可答应的人却是殷摄。
她抓救命稻草似的看向蔡多福:“蔡公公,你不是说,他想吃我做的圆子吗?你不是说他不打算怪罪吗?”
蔡多福也被这忽然的变故惊呆了,可沉光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显然不是撒谎,只能推测是他出来后乾元宫又出了什么变故。
但不管什么原因,圣谕已出,就容不得旁人违抗。
他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怜悯地安抚她:“谢翎姑娘,还是快去昭阳殿吧,新妃入宫,这是迟早的事情,想开一些。”
可殷摄宠幸后妃,和非要她听着宠幸却完全是两码事。
她不去。
她不自觉后退,随即转身就跑。
蔡多福又叹了口气,沉光却是手一抬:“还不快追?我就知道你不会老实。”
她身后几个内侍撒腿就朝谢翎追了过去,不多时将人架了回来,虽然两条胳膊都被人紧紧箍住,她却不知疼似地拼命挣扎。
这幅狼狈抗拒的姿态,是那天被萧贝贝堵住,拿着刑具恐吓时都没有出现过的。
沉光看得很是解气,天知道当初殷摄围着谢翎转的时候,她家主子偷偷哭了多少回。
她看够了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谢翎姑姑,何必呢?您的习惯,日后说不定日日都得这么伺候呢。”
谢翎脸色煞白,确定挣扎不开之后,她慢慢安静了下来。
沉光只当她认命了,抬手一扬:“走,回昭阳殿。”
谢翎被人围在中间,想再跑一次是绝不可能的。
她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心口逐渐空茫起来,她以为殷摄对萧贝贝的偏爱已经是这世上最难捱的刀子,可现在才知道,那只是开胃小菜。
更糟糕的日子还在后头。
殷摄,你竟要如此羞辱我......
她轻轻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却忽地冷厉起来。
就算你恨我,就算我欠你的,这样的羞辱我也不受。
可她仍旧老老实实地跟着沉光往昭阳殿去,走到岔路口她才忽然开口:“走这边吧,近一点。”
沉光惊讶地看过来:“你说什么?”
谢翎抬手指了指右侧的路:“走这边,能节省一炷香的功夫。”
沉光对宫里的路不熟,闻言看向内侍,内侍们纷纷点头,右侧的路的确近,只是那边不太安全。
但沉光并不知道这件事,闻言便有些心动,可又十分怀疑:“你着什么急?”
谢翎扯了下嘴角,语气十分嘲讽:“你不是说,你家主子会重重有赏吗?”
沉光顿时面露嫌弃:“你曾经好歹也是个贵女,现在竟然这么唯利是图......走近路吧。”
一行人沿着右侧一路往前,走上木桥时凛凛的水光倒映进了谢翎瞳孔里,她心口微微一滞,随即忽地上前一步,抓住了沉光的手。
这动作太过突然,沉光唬了一跳,下意识一甩:“你干什么?”
她只是本能反应,却不想谢翎竟因为这一下骤然倾倒,随即“噗通”一声栽进了太液池。
水花四溅里,沉光懵住了,片刻后她骤然回神,猛地后退了一步:“我不是故意的!”
内侍们也慌了,这太液池可不浅,这又是晚上......
“沉光姑娘,怎么办?”
沉光一时也没了主意,下意识便想让众人闭嘴,这件事不能宣扬出去,更不能惊扰了昭阳殿的殷摄和萧贝贝。
进宫这么久,好不容易等来这一天,谁都不能坏事。
可话说回来,他们此时正等着她回去,如果迟迟不归也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的。
毕竟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先前太后又因为她罚了萧贝贝,万一人真的出事了,这害命的罪名就脱不掉了。
她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
内侍却骚乱起来,原来是刚才还在翻涌的水面已经安静了下来,而掉下去的人,彻底不见了影子。
这要是再不去救人,就救不了了。
沉光盯着水面看了又看,最终一咬牙:“毕竟只是个奴婢,为了她一条贱命就惊扰了主子休息,实在是不值得,你们会水的下去找找,找的到就捞上来,找不到就是她命不好!”
内侍们被她话里的狠厉惊到,面面相觑过后,却谁都不敢言语。
沉光将身上带的银子都拿了出来,声色俱厉的警告:“都给我记住了,今天是她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去的,和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只要你们嘴够严实,悦妃娘娘不会亏待你们的。”
内侍们诺诺应声,会水的人纷纷跳下去救人,可他们人不多,会水的拢共也就两个。
太液池却那么大,还是活水,他们看着就打怵,最后只是敷衍的找了找就上了岸。
晚秋的天气,太液池的水凉的刺骨。
谢翎刚一落水就被凉的一哆嗦,却仍旧屏住呼吸没有上浮。
她懂一些水性,太液池的水虽然不浅,面积也不小,可这毕竟是在宫里,巡逻的禁军到处都是,所以哪怕明知道危险,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只要能避过今天晚上这一遭,病上几天也值得。
可水流比预想的要急,她不等适应骤然变冷的水温,就被水流冲着往旁处去了。
她知道这么下去不行,挣扎着想浮出水面,可脚腕却骤然一紧,她心里顿时一咯噔,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来。
水底晦暗,她看不清楚只能伸手去摸,触手湿滑,应该是水草。
她怕遇见这样的情况,并没敢入水太深,可大约是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竟还是让她遇上了。
别无他法她只能一根根去撕扯,可她在水下呆了太久,吸得那一口气已经要撑不住了,胸腔也跟着隐隐作痛。
她不得不加快了速度,可水草太多,这根扯开又有旁的缠了上来,力气逐渐流逝,窒息的痛苦让她本能的想张嘴。
她极力想维持清醒,可身体却已经到了极限,哪怕她万分不情愿,嘴唇还是张开了。
汹涌而来的水流瞬间冲的她眼前一黑,身体彻底失去控制,被水草纠缠着往池底坠了下去。
蔡多福看了眼跑远的影子,又小心翼翼地觑着殷摄的脸色,他本以为闹了这么一通,主子的心情多少都要糟糕一些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殷摄竟然十分平静,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将条案上的插花摆弄了几下,将一支花苞换成了盛开的花朵。
虽然颇有些不伦不类,可这种话蔡多福却绝对不敢说,还违心称赞了两句。
殷摄却又将花苞换了回去:“算了,她这些东西一向做得好......人呢?朕都回宫了,她不来伺候,想偷懒到什么时候?”
虽然是责怪的话,可语气平静,神情缓和,显然是并没有真的怪罪。
蔡多福忐忑的心顿时一定,主子的心情好,奴才的日子自然会好过,他连忙殷勤回话:“奴才刚问了小宫女,说是这次的常服谢翎姑娘不太满意,在督促尚宫局修整呢,奴才这就让人去寻。”
殷摄却又没答应,八竿子打不着地提了句:“让御膳房送碗酒酿圆子来。”
蔡多福答应着要出去传话,却刚后退一步就察觉到殷摄在看他,目光直刺刺的,颇有压迫力。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要问一句怎么了,却在开口的瞬间福至心灵,他将腰弯得更低了些:“听说谢翎姑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想来这样的小食也是做得来的,不如就请她在乾元宫的小厨房做?”
殷摄将目光收了回去,似是嫌弃蔡多福多嘴一样,语带不耐:“她笨手笨脚的能做什么?不过罢了,时辰不早了,朕就凑合一下吧。”
虽然他看不出一丝赞同的意思,可蔡多福还是知道自己猜中了,他怕小太监话传不利索,亲自往尚宫局去了一趟。
彼时谢翎正被尚宫局的女官们围着看料子。
京城的秋日极短,秋装刚做好就要紧接着做冬装,殷摄在这上面一向不挑剔,可有些衣裳送过去他却是一次都没穿过,显见是不喜欢的。
眼下谢翎既然在,她们自然要讨个建议。
“姑姑,您瞧瞧这春绿色的浣花锦,这颜色很是衬人......”
“还是这牙白的雨丝锦更好些,这花色可是十分难得......”
“可我瞧着这绾色,檀色的织金锦更好......”
谢翎被她们吵得脑仁,无奈一叹:“大人们,料子都是好的,只是皇上勤俭,每年四季衣裳各只添三套,属实用不了这么多。”
女官们只得作罢,谢翎这才得以安静地为殷摄挑选冬装的服色,他这些年偏爱深沉稳重的颜色,衣裳多是黛色,鸦青这些。
年纪轻轻倒是的确衬得他成熟稳重,甚至颇有些高深莫测,当年她进宫时,就险些没能认出来。
他和年少时候的喜好完全不一样了。
她按照殷摄如今的习惯选了颜色,指尖落在一块浅云色的浮光锦上,恍然想起当年在人海里初遇殷摄的时候,他似乎就是穿了这么一件衣裳。
只是时日已久,她有些不敢确定,何况即便是世家,用的东西也不可能和皇帝的规制相提并论,大约是她记错了。
可她却迟迟移不开目光。
“谢翎姑娘这眼光极好,皇上想来也是会喜欢这料子的。”
蔡多福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惊得谢翎一颤,连忙收回了手:“蔡公公,您怎么来了?”
“自然是为了寻姑娘你啊。”
谢翎心里一咯噔,她出乾元宫之前,萧贝贝可正在和殷摄告状,这才过了没多久蔡多福就找了过来......
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可是皇上传召?”
蔡多福瞧出她有些紧张,连忙安抚一笑:“正是,皇上说想吃姑娘做的酒酿圆子,咱家不敢耽搁,特意来请你的。”
谢翎一怔,不敢置信道:“他要吃圆子?不是要问罪?之前悦妃明明......”
“姑娘这话说得,”蔡多福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皇上那可是天子,谁是谁非心里明镜儿似的,你只管放宽心......咱们这就回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谢翎下意识应了一声,等跟着蔡多福出了尚宫局,心里还有些不可思议。
她利用太后震慑萧贝贝的事,殷摄一定知道她是故意的,只是没有证据最多不过是再罚她跪一跪。
那点皮肉之苦她撑得住,可现在......
“蔡公公,皇上真的没提别的?”
想起上回被做了筏子替人立威的事情来,她心里很是不安。
蔡多福哭笑不得:“谢翎姑娘,你就是给咱家十个胆子,咱家也不敢假传圣意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翎不好再问,心里却多少都有些信了,一股隐蔽的欢喜慢慢自心底窜起来,不管殷摄这次是怎么了,他没有偏向萧贝贝,就是值得高兴的事。
而且酒酿圆子,那是她唯二会做的东西,殷摄竟然还记得。
那他们之间还算不错的那段日子,他是不是也没有都忘了?
“天色不早了,咱们走快一些吧。”
她忽而就有些想见殷摄了。
蔡多福善意一笑,大约是猜透了她的想法,却没多言一个字,只默默加快了脚步。
可两人刚走到御花园,便迎面遇见了昭阳殿里的沉光,她显然是冲着谢翎来的,直愣愣地堵住了他们往前的路。
蔡多福仍旧含笑,眼神却沉了沉:“沉光姑娘这是有事?”
沉光下巴一抬,得意溢于言表:“自然是有要紧事,不然怎么敢来拦蔡公公的路......”
话是对蔡多福说的,目光却落在了谢翎身上:“皇上传召谢翎姑姑伺候呢。”
“咱们这正是要往乾元宫去......”
“并非乾元宫。”
沉光笑容越发明显,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蔡多福的话:“皇上已经传旨,今日要悦妃娘娘侍寝,特意遣奴婢来传召谢翎姑姑去昭阳殿外,跪侍伺候。”
谢翎扶着墙出了正殿,秀秀提着灯在外头等她,见她出来连忙扶了一把:“姑姑,你饿了一天累了吧?奴婢给你领了饭菜,趁热快吃吧。”
谢翎毫无胃口,推开秀秀跌跌撞撞回了偏殿,她其实早就知道殷摄对萧贝贝是不一样的。
当初他们还和睦的时候,便不止一次从他嘴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可眼下亲眼瞧见他的偏爱,他的回护,她才知道自己终究是低估了。
她心口又闷又堵,连喘气都提不起力气来,甚至难过的连青紫的膝盖都感觉不到疼了。
可不管她怎么难过,在殷摄那里,都只能得到两个字,活该。
她撩起薄被蒙住头,摸着黑一遍遍告诉自己,五年,还有五年她就能出宫了。
等她去了滇南,不管日子多苦多累,都会比现在好过。
忍一忍就过去了,忍一忍......
她一脑袋浑浑噩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过去,夜里外头却再次下起了大雨,霹雳携裹着雷霆,惊得她紧紧缩在了薄被里。
可即便如此,这么骇人的天气还是将她一段她恨不能永远都忘却的记忆勾了起来。
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天气,婢女冒着大雨送了一个包裹来,上面全是萧家的罪证,还有齐王的书信。
不想萧摄获罪,就去土地庙见我。
她去了,然后被永远困在了那间破庙里。
齐王狰狞的脸,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挣扎......
她再也躺不住,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喘息声一下比一下急促,抓着被子的手哆嗦的不成样子,她冷,也怕。
哪怕她已经亲手将齐王拉下马,可仍旧逃脱不开这个梦魇,每每想起,她都不像是她自己。
她抱着头,紧紧揪扯自己的发根,可脏手拂过身体的感觉仍旧还在,爬虫一样,恶心的她无法自制的颤抖。
她撸起袖子,狠狠一口咬在自己手臂,殷红的血顺着齿缝淌进口腔,浓郁的血腥味让人越发作呕。
可剧烈的痛楚却让她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都过去五年了,再没有人能那般欺辱她,她不能让过去的回忆影响她现在的生活。
她是谢家的嫡女,不能这么没出息。
但后半夜她仍旧没能睡着,她木愣愣地靠在床头,一点点算着时辰,可时间却过得格外漫长,她索性起来写了封家书,虽然明知道寄不出去,可难过的时候写一封,就不会觉得她只有一个人。
“父母在上,
见字如晤,蕴乞问安。
深宫时日难熬,所幸新妃入宫,上甚喜之,宠幸不日必至,孽缘终结,女儿亦可解脱......”
寅初至,帝醒,朝开。
她收起书信,忍着膝盖上针扎似的痛楚下了地,将脸埋进冷水里让自己彻底清醒了过来,顺带将所有情绪都隐在了心底,等离开偏殿的时候,她便又是那个刀枪不入的谢翎了。
一夜大雨,往常该露出日光的时候,今日竟仍旧是漆黑的,许是因此,值夜的宫人便看错了时辰。
谢翎过去的时候,他们还靠在门上打瞌睡。
她咳了一声,两人浑身一激灵,连滚带爬地跪了起来,脸色惊惧:“谢,谢翎姑姑,奴才们不是有意偷懒......”
宫人都知道她规矩严,怕她责罚。
但谢翎并非不通人情的人,她便是对宫人有所责罚,也都是有理有据的,绝不会随意发作。
可她懒得解释,只硬邦邦道:“下不为例。”
两个宫人如蒙大赦,道谢后连忙退下了。
谢翎这才推门进了正殿,时值夏末,天气已经转冷,乾元宫里的冰也该撤了,只是昨日她跪了一天没想起来这件事,这乾元宫里便仍旧摆着冰盆,一进门凉气便迎面扑了过来。
她摇了摇头,将冰鉴封死,转而去准备殷摄上朝要用的东西,刚置办妥当,蔡多福便隔着厚重的垂幔小声喊了起来:“皇上,到时辰了。”
殷摄睡得并不沉,不多时便应了一声:“进。”
谢翎便喊了宫婢来端着东西,跟在蔡多福身后进了寝殿,却是刚进门就被殷摄拉到了身前,他垂眼看过来,目光落在谢翎发红的眼睛上:“怎么,哭过了?”
谢翎抬手去解他的衣裳,顺势低下了头:“是夜里被雷雨惊动,不曾睡好。”
殷摄哂了一声:“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好端端的也怕起了打雷下雨?”
谢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只低着头当作没听见,殷摄的声音却沉了下去:“朕的话你听不见?”
可听见了又要怎么回答?
难道她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那么不堪的往事吗?只是对着殷摄她都说不出口,何况这么多人?
她垂着头仍旧不肯开口。
殷摄似是等的不耐烦了,一把拽出了自己的衣裳:“连句实话都不敢说,朕怎么敢让你伺候。”
谢翎手僵了僵,却终究没勉强,悄然退到了一旁。
蔡多福连忙接手,却被殷摄抬手挥退,他自顾自收拾好,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越来越快,连龙冠都忘了。
蔡多福连忙去追,却瞧见人在门口停下了,他连忙也跟着停下,可眼前的人却迟迟没有别的动静。
他有些莫名,小心翼翼道:“皇上?”
殷摄被惊动,这才硬邦邦开口:“朕今日去昭阳殿,这里不必伺候了。”
蔡多福隐晦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垂幔,明知道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也还是得硬着头皮答应:“是,奴才回头就传话去昭阳殿。”
殷摄侧头瞥他一眼,神情看着还算冷静,可目光却莫名的刺人,刺得他不敢抬头,等主子收回目光走远了,他才擦擦额头的冷汗再次追了出去。
乾元宫这一番忙碌过后,彻底安静了下来,谢翎听见了殷摄的话,也知道他是说给自己听的,却不知道怎么回应。
她也不想回应。
这种事是迟早的,她管不了殷摄,也没资格去管,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不在意。
她甩了甩头,将所有杂念都甩了出去,然后开始为殷摄打理秋装。
之前天气好的时候其实已经收整过一遍了,但眼下随时要用,她要安置在更趁手的地方。
这一番收拾便是大半天,下午她才处置妥当打算回偏殿去忙自己的事情。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却透过寝殿厚重的垂幔传了进来。
“这谢翎姑姑也没有说的那么坏啊,今早我还以为要受罚呢。”
“那是现在,现在她当然不敢嚣张了,昨天那一遭谁都看出来了,和悦妃娘娘一比,她屁都不是。”
“怪不得,也是活该,一个奴婢拿什么主子的款儿......”
两人说着话开始擦拭家具,谢翎盯着眼前的垂幔轻轻叹了一声,早知道横竖都会被人说嘴,她早上就不心软了。
她撩开帐子,径自走了出去。
两个内侍不防备内殿还有人,抬眼一见是她,顿时被惊得浑身一抖,脸色瞬间白了。
谢翎却没理会,先晾他们两天吧,如果直接把人罚了,恩怨就此两清,未免太没意思了些。
再说眼下,她更应该去算那一巴掌的账,虽然殷摄威胁过她,但这口气她还是得出。
谢翎心里叹气,她只提宫规,就是不想让悦妃往殷摄身上联想,对她恨上加恨,可没想到她还是扯了上去。
她更低地垂下了头:“奴婢并无此意。”
萧贝贝抬脚走近,云霞似的裙摆散落在谢翎眼前。
“我当初就说,你不是良人,他非不听,一意孤行要和你订下婚约,结果呢?你搭上了齐王就不要他了,害他成了世家里的笑柄,这也就算了,你还要把他害成那副样子......”
她毫无预兆的一巴掌打下来,谢翎猝不及防歪倒在地,嘴里漫上来一股腥甜。
秀秀被吓了一跳,小声喊了句“姑姑”,却不敢上前去扶人。
那一巴掌悦妃用足了力气,谢翎只觉耳朵嗡鸣不已,隔了好几个呼吸才回神,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却是刚站稳,巴掌便又兜着风打了下来,可这次,巴掌竟然落空了。
“悦妃娘娘,”谢翎抬眼,虽然刚才挨了一巴掌,身份也被人稳稳压着,她身上却不见丝毫卑怯,“奴婢好歹是乾元宫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萧贝贝杏眼圆睁:“又拿摄哥哥来压我?”
她气急:“沉光,压住她,我今天要打烂她的嘴!”
沉光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宫人上前。
谢翎心口一沉,悦妃毕竟是主子,不管不顾的闹腾就算事后会被教训,眼下却没人拦得住,她简直是避无可避。
眼看着人乌压压围上来,就要将她压住,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忽然炸响在众人耳边。
宫人都是一愣,纷纷循声看过去,就瞧见殷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此时正站在廊下,嘴角含笑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们。
“怎么不闹了?朕惊扰你们了?”
宫人们呼啦啦跪了一地,谢翎也松开了萧贝贝的手,目光不自觉落在了殷摄身上。
他来了。
她松了口气,屈膝行礼:“皇上。”
萧贝贝面露喜色,快步走到殷摄身边:“摄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殷摄纵容的由着她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一开口虽然是教训的话,语气却十分轻缓:“这是宫里,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不许胡闹。”
萧贝贝一吐舌头:“好嘛好嘛,皇上。”
她后退一步,煞有介事的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可这礼却只行到一半就被殷摄抓着胳膊拉了起来:“在朕面前,不必多礼。”
萧贝贝高兴起来,却不过一瞬,脸就拉了下去,扭开头不肯再理会殷摄。
殷摄失笑,好声好气哄她:“这又是怎么了?”
萧贝贝看了一眼谢翎:“还不是你的人,当众给我没脸。”
“哦?”
殷摄脸上浅淡的笑慢慢散了,目光落在了谢翎身上,自她肿胀的脸颊上一闪而过,眼神微微一凝,却又一次笑了起来:“她怎么得罪你了?”
萧贝贝大约也是心虚,哼哼唧唧不肯开口。
皇帝便看向谢翎:“你说。”
谢翎没有抬头,声音清晰平稳:“娘娘初入宫,大约不知道乾元宫中人不必跪拜后妃,故而见奴婢只行屈膝礼,便生气了。”
殷摄看向萧贝贝:“是这样吗?”
萧贝贝当年亲眼瞧见他如何爱护谢翎,唯恐他为此生气,再次抱住了他的胳膊:“她如今不过是个宫婢,我让她跪一跪有什么不可以?”
四下寂静,殷摄迟迟没开口。
萧贝贝的心不自觉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却不等看见人,耳边就响起一声轻笑:“这点小事也值得生气?”
他目光一扫谢翎:“你想让她跪,让她跪就是。”
谢翎一僵,刚才挨了巴掌的脸忽然热辣辣的疼起来,疼得她一时竟没能做出反应。
殷摄的声音却在这短短的沉默里冷了下去:“怎么,你连朕的话都不听?”
谢翎陡然回神,指尖不自觉地抠了抠掌心,这才垂下头提起裙摆跪了下去:“不敢,奴婢......拜见悦妃娘娘。”
萧贝贝眼底得意一闪而过,却仍旧噘着嘴:“我还是没消气怎么办?”
殷摄宠溺地摸摸她的头:“那你想如何?”
萧贝贝斜昵着他:“我要如何便如何?你舍得?”
似乎是被这句话逗笑了,殷摄扯了下嘴角,满眼嘲讽:“区区一个宫婢,朕有何舍不得?”
“那你昨天晚上怎么放着我不宣召,却传了她侍寝?”
萧贝贝倒是无所顾忌,当着满院子宫人的面就将这种话说了出来,殷摄却并未怪罪,只是无可奈何似的笑了:“你呀你,朕昨日不过是饮了酒,怕失了力道弄伤你,才拉了她来凑数。”
他戳戳萧贝贝额头:“一个床榻上的玩意儿,这也值得你生气?”
萧贝贝被他戳的缩了下脖子,睁着圆溜溜的杏眼看他:“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我不生气了,”萧贝贝破涕为笑,“至于她......”
她端着下巴看了一眼谢翎:“就让她在这里跪着反省吧,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
殷摄仍旧十分纵容:“好,你高兴就好。”
他看向谢翎,脸上的神情瞬间冷了下去:“悦妃的话,你可听见了?”
谢翎慢慢直起身体,指尖紧紧绞着袖子:“敢问悦妃娘娘,宫规三百,奴婢犯了哪一条,要受这般惩处?”
萧贝贝被问住,她欺负谢翎不过是仗着两人身份有别,真说起来错,确实没有。
她小声喊了句皇上,想要就此作罢,毕竟她也不想当着心上人的面咄咄逼人。
殷摄却仿佛没听见似的,径直自她身边走了过去。
他屈膝蹲下来,抵着谢翎的下巴逼她抬头:“既然知道自己是奴婢,那就该明白一件事,主子想罚你就罚你,不需要理由。”
谢翎双手骤然攥紧,眼底涌出鲜明的愤怒:“皇上是想罚奴婢,还是想拿奴婢做筏子来替悦妃立威?”
殷摄微微一默,随即笑开来:“有什么区别?从新妃入宫那天起,你不是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吗?”
看出他在故意为难,谢翎抿紧了嘴唇再不肯开口。
粗糙的指腹自她受伤的嘴角抚过,殷摄语气轻缓低沉:“委屈了?”
他似是觉得十分可笑一般,嗤笑出声:“那你猜猜,当年朕站在你谢家门外,一等几个月的时候,委屈不委屈?”
一句话直戳心口,谢翎动了动嘴唇,又想解释了。
殷摄却在此时站了起来,声音冷酷又嘲弄:“这种日子以后多的是,忍得了就忍,忍不了......你身侧有柱子,御花园有池子,可以自己选。”
沉光小跑着回了昭阳殿,里头正热闹,萧贝贝缠着殷摄说话,虽然没得到回应,可她自己却说得十分热闹。
沉光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走了进去,一见面就跪下了:“皇上娘娘恕罪,奴婢没能将谢翎姑姑带回来。”
萧贝贝顿时满脸不高兴:“为什么?她人呢?摄哥哥可都传口谕了,她还敢抗旨?”
殷摄也垂眼看了过来,他的目光和萧贝贝截然不同,仿佛凝成了实质一般,压得人头都不敢抬。
沉光几乎将头垂到胸口:“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不留神就被她跑了,现在正遣了内侍到处找人呢。”
萧贝贝听得一呆:“她竟然真的敢抗旨?”
沉光不敢多言,只能磕头:“是奴婢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萧贝贝摆了摆手:“算了,没来就没来吧,我也不是非要那么做,你下去吧。”
沉光心里一松,她就知道萧贝贝会是这么个反应。
她起身就要往外走,殷摄却忽然开口:“等等。”
沉光心里有鬼,腿一哆嗦就又跪下了,殷摄神情淡漠:“说实话。”
沉光心脏狠狠一跳,强撑着嘴硬:“奴婢不敢欺君,谢翎姑姑她真的跑了......”
殷摄没再开口,气氛安静得让人心慌,沉光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一下比一下剧烈,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她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一咬牙就要再解释。
殷摄却在这时候再次开口:“看来你真的不肯说......罢了,拖下去,杖毙。”
沉光惊恐得瞪大了眼睛,眼见内侍真的来拖她,顿时抖如筛糠:“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萧贝贝也被吓了一跳:“摄哥哥,别这样,她是从小跟着我的丫头......”
殷摄抬手,轻轻“嘘”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朕也不想,可她欺君啊。”
明明语气还算温和,可萧贝贝却听得肝颤了一下,眼前人虽然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摄哥哥,可却莫名地让人觉得陌生。
她还有一肚子的话想求情,现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只好去骂沉光:“你个死丫头,还不赶紧说。”
沉光将头死死抵在地上:“皇上,奴婢不敢欺君,谢翎她真的是自己跑了的,只是......只是她跑的时候慌不择路,跌进了太液池里......内侍们都看见了,真的是她自己掉进去的。”
萧贝贝心里一咯噔:“她掉太液池里了?淹死了?”
沉光不敢抬头:“奴婢不知道,已经让人去找了。”
萧贝贝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虽然打从进宫后殷摄就没表现出太多对谢翎的偏爱,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身边的人,要是真的因为沉光出了事......
她连忙跟着跪了下去:“皇上,沉光是无心的,谢翎自己失足她也没办法,你饶了她吧。”
坐着的人迟迟没开口,主仆两人在这份不知尽头的等待里都慌乱起来。
殷摄不会让沉光给谢翎偿命吧?
“摄哥哥,看在萧家的面子上......”
谢翎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冷不丁一睁眼就瞧见一道黑漆漆的影子立在床前,她心跳猛地一滞,尖叫就在嘴边却忽然哑了一样,半分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身体却自发记起了十分惨烈的回忆,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体温也开始流失。
她紧紧抓着被子,一点点往墙角挪,恐惧却仍旧如影随形,爬虫一般啃噬着她的身体,连呼吸都艰涩了起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份恐惧折磨到窒息的时候,一点烛火突兀地自黑暗里亮起,虽然不甚明亮,却清楚地映照着来人的脸。
那不是梦魇里的魔鬼。
谢翎凝滞的呼吸骤然解封,她歪倒在榻上张开嘴大口喘息,失态得连问安都忘了。
殷摄拧眉看着她,眼底深沉如永夜浩瀚的天穹。
“你怎么了?”
谢翎白着脸摇头,手脚并用往床边挪,似是打算下地,声音却含糊又嘶哑:“做了个......噩梦。”
殷摄抬手,只轻轻一推,强弩之末的人便栽回了床榻上。
“朕问你,怎么了?”
谢翎抿紧了嘴唇,倔强地摇头想证明自己没事,额头的冷汗却在逼近的烛光映衬下变得十分显眼。
殷摄抬手,指腹一点点将冷汗尽数擦去,他摩挲着湿漉漉的指腹,语气意味不明:“你当年举家下狱的时候,都没这么失态过。”
谢翎狼狈地低下头,连直视眼前人都不肯。
殷摄也没再深究:“不说就算了,朕对你的事并不感兴趣......只是有句话想问你。”
他逼近一步,挺拔的身体衬着烛光映照出的阴影,沉甸甸的压迫感凶兽一般往人身上扑:“朕去昭阳殿的消息,是你告诉庄妃的?”
谢翎仍旧没开口,但不否认就是默认。
殷摄眯起眼睛,声音冷沉:“朕警告过你,别打悦妃的主意。”
话里锋利的敌意刺得谢翎心口一疼,她咬了下舌尖,借着疼痛终于清醒:“皇上深夜过来,就是为了找奴婢算账吗?”
“不然呢?”
殷摄一哂:“我们之间还有别的可说吗?”
谢翎也想笑,却是苦笑:“是,你警告过我,可即便你是皇上,做事也得讲道理吧?”
她扭开头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愿意再看眼前人一眼:“皇上下次再来兴师问罪,记得带上证据。”
殷摄像是被她激怒了,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后颈,逼着她睁开了眼睛,脸色阴沉沉的几乎要沁出墨汁来:“谢翎,你还是不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再敢挑衅朕,这辈子都别想去滇南。”
他将人推倒在床榻上,转身欲走,衣摆却被一扯。
他脚步一顿,循着料子绷起的角度看了过去,就见衣摆另一端正被谢翎捏在手里。
他突兀地愣住了。
谢翎也怔了怔,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抓住殷摄衣角的,大概她刚才真的被吓到了,哪怕这份突如其来的惊惧是殷摄带给她的,她却仍旧下意识地向他寻求了安慰。
“对不起......”
她僵硬地松开手,任由那衣摆自指尖滑落。
殷摄也没再追究,抬脚就往外走,却又在门口顿住了脚,半晌语气硬邦邦地开口:“过来暖床。”
谢翎怔了许久才应了一声。
深更半夜,宫人们也都歇下了,谢翎随意披了件衣裳就跟在殷摄身后去了正殿。
蔡多福看见她这个时候过来略有些惊讶,以往她都是这个时辰离开的。
谢翎却不好解释,只点点头算是行礼,便亦步亦趋地跟着殷摄进了内殿,动作熟练的服侍他洗漱更衣。
以往这些活计她都是不会做的,可进宫后不过半个月就被宫规逼着学会了。
那段时间因为殷摄的示意,她几乎每日都要挨戒尺,掌心的肿胀几个月才消下去。
殷摄全程一言不发,大约还在为她算计萧贝贝的事生气,谢翎也不想去触他霉头,刚才的惊吓让她现在都有些回不过神来,万一再说错了话,她怕没心力去找补。
可即便不开口,兑热水的时候,她也仍旧因为神思不属烫了自己一下,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会因为这些小伤喊疼了。
殷摄自己去换了衣裳,她便先一步爬上了龙床,这床榻她睡了不知道多少次,却还是头一回在三更之后还呆在这里。
她搓了搓冰凉的手脚,有些茫然地想,幸亏现在刚到初秋,天气还是暖的,不然等到了冬天,她这样的身体怕是暖不了这被子了,不过今年冬天,殷摄应该也用不到她了。
薄被忽然被掀开一角,殷摄挤了进来,他年轻,火气旺,冬天身上都热烘烘的,何况是现在。
所以哪怕并没有肌肤相贴,谢翎还是在一瞬间察觉到了温暖。
但殷摄仍旧不理她,散发着和他体温截然相反的凉意。
值夜的内侍来熄了灯,周遭黑了下来,身边人的呼吸也逐渐平稳,谢翎僵了许久,还是犹犹豫豫地靠近了些,轻轻地将脸贴在了殷摄肩膀上。
难得一宿安眠,虽然第二天仍旧醒得早,谢翎身上却十分舒服,只是殷摄却不大好,一脑门的汗。
谢翎刚要给他擦一擦就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他怀里,对方的两条胳膊还环在了她腰上,怪不得把人热成这样。
还好人没醒,不然大约要把她踹下去了。
她庆幸一句,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退了出去,轻手轻脚的备好了衣冠,不多时蔡多福在外头说话,她才轻声喊了一句:“皇上,该起了。”
殷摄却似乎睡得格外沉些,被谢翎轻声细语地喊了好几声才睁开眼睛,语气却十分恶劣:“听见了。”
他区别对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谢翎也没在意,仍旧服侍他换好了衣裳送他出了门才回了偏殿休息。
殷摄昨天只是警告,那这次应该不会做什么吧?
但他知道了,想必悦妃也知道了,最近还是要小心些。
为了避免遭殃,她能不出乾元宫就不出,偶尔要出去也是尽量避着昭阳殿的人。
可后宫毕竟就那么大,她又要置办殷摄的秋装,躲来躲去最后还是遇见了。
萧贝贝一睁眼就得到了蔡多福送过来的消息,说晚上殷摄会过来。
她喜不自胜,亲自下厨做了殷摄爱吃的点心,沐浴更衣后又选了雅致的熏香,为了让腰身更纤细,她甚至连早饭午饭都没用,一天里数不清多少次问沉光自己的妆容衣衫是否合适。
可这般坐立不安的从天亮等到天黑,殷摄还是没见影子。
她按捺不住让沉光出去打听,可那丫头带回来的却是个坏消息——殷摄在来后宫的路上,被人截走了。
说是庄妃在御花园里跌了一跤,刚好跌进皇帝怀里去,脚还扭伤了,殷摄便将人送回了含章殿,这一送就没能出来。
悦妃气的脸色涨红,狠狠跺了下脚:“这个狐媚子,臭不要脸,想要恩宠自己去求啊,截胡算什么?”
她越想越气,索性带了人要去含章殿抢人。
沉光连忙拦住她:“主子,不能去啊,这争风吃醋的事儿私下里还好说,要是闹到明面上来,整个萧家都要不好看,老爷夫人也得跟着丢人。”
萧贝贝被她说得更气:“摄哥哥本来就是要来我这里的,我只是去要回来,凭什么不行?!”
她骂着却仍旧坐了下来,显然即便是气头上也仍旧知道权衡利弊,可却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不行,我还是不能就这么看着,王家那丫头最讨人厌了,要是让她拔了侍寝的头筹,我还不得被她挤兑死?你去,告诉皇上,就说我生病了,不见他就不吃药。”
沉光有心再劝,可见萧贝贝一脸坚决,只好匆匆去了,心里盼着这个时辰那两位千万不要歇下了,不然她家主子怕是要气得一宿都睡不着了。
好在殷摄不是性急的人,又顾及庄妃脚上有伤,两人只是在下棋,沉光去的时候,他刚刚赢下一局。
庄妃看着他眼睛里都是光,一脸的崇拜:“皇上真厉害,当年臣妾还在闺中时便听闻皇上文武双全,乃是人中龙凤,如今一看,果然名副其实。”
话音未落,她脸色已经涨得通红,仿佛说这样的话很是羞赧。
殷摄笑容温和,却不达眼底。
“朕与你兄长也有结交,他的棋艺倒是不如你,至少输棋时不会这般不露痕迹。”
庄妃一愣,表情僵在了脸上。
恰在这时,外头吵闹了起来,她顺势扭开头:“外头怎么了?皇上在此,何人敢喧哗?”
大宫女藤萝走进来,脸色很是不好看,开口之前还看了一眼殷摄,显然并不想当着他的面说,可又不敢隐瞒,故而一开口语气十分憋闷:“是昭阳殿的沉光,她说悦妃娘娘病了,请皇上去看看。”
庄妃眼睛一眯,轻轻一咬嘴唇,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怎么说病就病了?今天晌午的时候还好好的......皇上,咱们去看看吧。”
说着她一瘸一拐的就要往外走。
殷摄抬了抬下巴:“还不扶住你主子......这副样子就好好养着吧,朕去看看就好。”
庄妃哪里肯,正坚持要去,殷摄忽然侧头看过来:“说起来,朕有件事很好奇,你如何会知道朕在哪个时辰,走哪条宫道?”
庄妃被问得心口一跳,不自觉抠住了手下撑着的桌子,她努力维持冷静:“臣妾只是思慕皇上,所以日日都去那里等,凑巧今日遇见了而已。”
殷摄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那还真是巧。”
明明没有疾言厉色,可他这般轻描淡写却让庄妃更加紧张,她不明白明明是温文尔雅的人,怎么给人的感觉会这么有压迫性。
她不安地试图再为自己解释:“皇上......”
殷摄却忽然站了起来:“下次别去等了,朕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见你,懂吗?”
庄妃低下头遮住眼底的惊慌,再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他走了。
外头的沉光却是大喜,皇上不愧是他们萧家养大的,果然是最看重他们萧家的姑娘。
“皇上,娘娘她......”
她有心为萧贝贝找补几句,免得自家主子头一回装病装的不像被察觉出来,可殷摄却根本没有要听的意思,大步流星的不见了影子。
她只好小跑着追了上去,可到昭阳殿的时候,殷摄还是已经进了门,此时正靠在门框上,垂眼看着躺在床榻上哼哼唧唧的萧贝贝。
她讪讪上前:“皇上,主子她这是着了风......”
“让她自己说。”
殷摄说着话,脚下却没动弹一下,显然不打算上前去查看。
萧贝贝等了又等,有些耐不住了,掀开被子一角看了过来,一对上殷摄清凌凌的眼睛,顿时一抖,也不敢再装了,悻悻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摄哥哥......”
殷摄站直了身体,神情冷淡下去:“朕说过什么?这是宫里,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你听到哪里去了?”
萧贝贝闷闷道:“还不是庄妃,你明明说了会来这里,结果却跑去了含章殿......”
她说着委屈了起来,人也跟着理直气壮了:“你怎么好意思怪我啊?明明是你失约的。”
殷摄耐着性子解释:“她也是世家之女,朕不得不送她回去,并没打算在含章殿过夜。”
萧贝贝眼睛一亮,磨蹭着往床里面挪:“那你快来......”
“朕也没打算在这里过夜,”他眉头拧起了一个小疙瘩,“朕说过了,你还小,不着急。”
萧贝贝不服气,正要伸手去抱他的胳膊,殷摄却仿佛猜到了似的,眼神严厉了起来:“既然闹得满宫里都知道你生病了,就老老实实病着,听见了吗?”
萧贝贝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去,有心撒娇,可看着殷摄冷下去的脸却又没敢,只好委屈巴巴的咬了咬嘴唇:“哦。”
殷摄似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萧贝贝扒着床沿探头看:“皇上?你别生气啊......你还真走啊?你走可以,不许去含章殿啊!”
夜风萧萧,毫无回应。
萧贝贝气得锤了锤床,却又锤得手疼,一边伸手让沉光给她揉,一边嘟哝着抱怨:“来都来了,还不过夜......气死我了。”
沉光却在想另一件事:“主子,你说庄妃怎么就那么巧就堵上人了呢?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萧贝贝一怔,随即猛地又锤了下床榻:“嗷......疼疼疼,谢翎,一定是她!”
旁人不知道殷摄的行踪,可谢翎身为他的贴身女官,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她一定是记恨自己上回打了她,所以故意报复。
她气得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乾元宫离着尚宫局不算近,一来一回怎么都得小半个时辰,殷摄等的无聊便翻开《通鉴》打算瞧两眼,可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了那瓶插花上。
看着还挺顺眼。
他起身将玉壶春瓶拎到了御案上,然后捡起书籍继续看,眼前却忽然出现了那天晚上谢翎苍白着脸缩在墙角的样子。
是什么噩梦能把她吓成那样......
短暂的困惑过后他猛地摇了摇头,谢翎既然不肯说,他又何必管,反正也不关他的事。
可话虽如此,他捏着书脊的手却不自觉地越来越紧。
外头忽然嘈杂起来,他被迫回神:“怎么了?”
蔡多福出门前喊了个干儿子来伺候,名唤德春,一听殷摄开口,连忙在门边跪下来回话:“回皇上,是偏殿那边,仿佛是抓了个贼。”
乾元宫招贼可不是小事,而且偏殿......
殷摄站了起来:“去看看。”
一行人很快赶到了偏殿,那里已经被禁军团团围住,罪魁祸首被堵在了里头,却是既没被钳制,也没上绳索,看见他来还眼睛一亮:“摄哥哥,他们竟然说我是贼,你要给我做主!”
殷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心里有些不耐烦:“你怎么会在这?”
萧贝贝心虚的不敢说话,却扭开头狠狠瞪了一眼秀秀,如果不是这丫头吵嚷起来,她才不会被发现。
她溜过来的时候周遭都没有人,她动作也足够利落,可眼看着就要把屋子翻遍了,这小宫女却回来了,一见屋子乱糟糟的,不顾她的阻拦,立刻就吵嚷了起来。
禁军听见动静乌压压围了过来,好在都认识她,没有动手,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气得够呛,又不想让殷摄知道,只好琢磨着先走人,可这禁军统领却轴得厉害,非要往上报,她威逼利诱都不管用。
这一纠缠,就被殷摄堵了个正着。
她试图撒娇耍赖糊弄过去,抓着殷摄的袖子摇他的胳膊:“我就是到处走走,不小心就进来了。”
殷摄脸色紧绷:“胡闹!这是皇帝寝宫,是你一个后妃可以到处走走的地方吗?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番作为,足够朝臣弹劾你萧家图谋不轨!”
萧贝贝被唬得一哆嗦,因着之前被发作过的事,她已经清楚的知道了殷摄不会再和从前似的纵着自己,说是会有朝臣弹劾,就真的会有人弹劾。
她有些慌了:“我没有图谋不轨......我就是不甘心,觉得谢翎在利用太后,所以我就想来找找证据......”
还是为了这点事情。
殷摄脑袋隐隐作痛,当初朝臣上书请他立后封妃的时候,他就往萧家去过信,说后宫难熬,让他们给萧贝贝另择一个良人,可并没有用处,最后她还是进了宫。
他知道萧家的打算,想让储君身上带着萧家的血脉,好助萧家再上一层。
登高必跌重的道理,他们竟是丝毫都不顾及。
明明谢家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叹了口气:“朕已经说过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萧贝贝忙不迭点头,虽然她不是肯乖乖听话的人,可殷摄一冷脸,她也是真的怕,连声音都低了下去:“我再不敢了......摄哥哥,你别生气。”
眼见殷摄眉头还是皱着,她不情不愿地又补了一句:“我以后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找谢翎的麻烦了。”
殷摄一看就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不冷不热地嗤了一声:“是没找到你想找的东西吧?”
被拆穿了萧贝贝也不恼,只灰溜溜地抬手挠了挠头:“那真的是和她没关系,我也不能不讲理......”
这还像句人话。
殷摄将胳膊拽出来:“德春,送悦妃回去......你禁足一月,静思己过,今天这件事朕只是小惩大戒,别再有下回。”
萧贝贝下意识想求情,可看了一眼殷摄的冷脸,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乖乖道:“哦。”
德春:“悦妃娘娘,请吧。”
萧贝贝悻悻地往外走,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掏出几张纸往殷摄手里塞。
殷摄还以为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下意识一躲,信件哗啦啦撒了一地。
萧贝贝呆了呆:“这......这就是几封信,从谢翎屋子里找出来的。”
她弯腰去捡,殷摄颇有些尴尬,便也弯腰将脚边的信纸捡了起来,他并没有私窥他人信件的爱好,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他瞧见了宠幸两个字。
家书里怎么会写这样的字眼?
他直觉这信和自己有关,下意识看了下去,却是越看脸色越黑沉,等这一封信看完,他神情已经说得上是狰狞了。
萧贝贝正要将捡起来的信递给他,就被他这副样子唬得后退了一步:“皇,皇上,你怎么了......”
殷摄充耳不闻,仍旧死死盯着手里那封信。
孽缘?解脱?
原来我们的过去在你眼里就是一段孽缘......
他眼神冰冷,眼前却突兀地再次闪过那天晚上谢翎惊慌失措的模样,可这次他不再困惑,反而恍然大悟,怪不得怎么问谢翎都不肯说,原来她根本不是做了噩梦。
她是被他吓到了!
好,真是好得很!
他目光如刀,一寸寸刮过信封上的字眼,新妃入宫,宠幸不日将至......
谢翎,既然你这么盼着朕宠幸旁人,朕就如你所愿。
“悦妃,”他抬眼看向身边人,脸色僵硬如木雕,“朕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想好了要侍寝?”
萧贝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个话题,却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要!”
殷摄哂了一声,将手里的信纸撕成了碎片,随手一扬。
在满天飘零的碎屑里,他一字一顿道:“那朕今日就临幸昭阳殿。”
萧贝贝的眼睛刷的亮了:“摄哥哥你说真的?”
殷摄眼神微不可查地软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萧贝贝都是真正将他放在心上的。
“真的。”
萧贝贝欢呼一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小声欢呼,片刻又忍不住提要求:“我之前有提过的,想让她在外面伺候......”
她还是咽不下当初殷摄选择了谢翎的气。
可这要求提的的却不是很有底气,话音一落就忙不迭又开了口:“不行也没关系,你肯过去我就很高兴了。”
殷摄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声音和神情明明都是温柔的,却莫名透着无边的冷意:“朕准了,就让她跪在昭阳殿外伺候。”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