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明和郁姬疑的其他类型小说《他们做梦,我掉马明和郁姬疑全局》,由网络作家“夜灯碎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困了,睡了吧。”“你要是杀了他,她会不高兴的。”“嗯?你小子怎么满脑子打打杀杀?还有,不是会不高兴,是一定要生气,发火,很吓人的那种。”“因为你是这种人,所以我会这么想。因为她不是那种人,所以我不认为她会这么做。”“哈。”“你再骂?”在一片醒不过来的昏暗中,明江昀挣扎着睁开眼,却始终感觉眼皮像是被人缝上了似的,耳中的嗡鸣也一时远一时近,偶尔会有一男一女的对话传来。他静静听着,总觉得这话里的‘她’既视感很强。好像他在哪里见过。他知道这是谁。如果他是被她的人带走……这个念头一升起来,明江昀就感觉一种强烈的、如潮水般的疲倦漫过他的口鼻。他好像可以休息了。大战一触即发的深夜,大熙新主遇刺失踪,近卫军秘密封禁内宫紧急搜寻明江昀下落的同时,另...
《他们做梦,我掉马明和郁姬疑全局》精彩片段
“困了,睡了吧。”
“你要是杀了他,她会不高兴的。”
“嗯?你小子怎么满脑子打打杀杀?还有,不是会不高兴,是一定要生气,发火,很吓人的那种。”
“因为你是这种人,所以我会这么想。因为她不是那种人,所以我不认为她会这么做。”
“哈。”
“你再骂?”
在一片醒不过来的昏暗中,明江昀挣扎着睁开眼,却始终感觉眼皮像是被人缝上了似的,耳中的嗡鸣也一时远一时近,偶尔会有一男一女的对话传来。
他静静听着,总觉得这话里的‘她’既视感很强。
好像他在哪里见过。
他知道这是谁。
如果他是被她的人带走……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明江昀就感觉一种强烈的、如潮水般的疲倦漫过他的口鼻。
他好像可以休息了。
大战一触即发的深夜,大熙新主遇刺失踪,近卫军秘密封禁内宫紧急搜寻明江昀下落的同时,另一支队伍正试图将明江昀遇刺失踪的消息向外传递。
往南,是已经秘密出城的游棠鸢和重云邈。
跟在他们身边的云影密报,两人出城后接到虞潇没能递到明江昀眼前的消息,确定明厌歌准备动手的时间,以及京外有十三万大军,但京中另有两万正在秘密集结。
在京中的这两万‘大军’并非正规军,虞潇建议他们前往京城附近的村县打探具体情况。
于是,这两人原地解散,一个一路狂奔去打探敌情,一个带着帝王御令暂时接手京郊大营,连夜整备,调整防务。
这俩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云影当即原地待命,分兵转道向东。
春秋殿能做主的不止明江昀一个人,紧急时态下,谁有空谁挑梁,谁能掌控时局,谁就拥有调度春秋殿所有资源的权力。
东边,镇国侯府中。
云影敲开了客居的崔忱的窗户,将所有情报汇总给退居二线的谋臣。
无月之夜,披衣起身的崔忱眼底一片清明,显然是心里担忧,根本睡不着。
云影为他掌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各种资料:废王府地道线路图、皇宫地道线路、黎明互助会人员名单(粗略版)、盛京地图……
以及。
林知菁的仵作验尸结果。
只一眼,崔忱的眉头深深皱起。
仵作在对现场四具焦尸挨个验尸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全是替死鬼。
验尸结果显示,三个疑似大熙皇后、镇国侯和珩王的焦尸身上,除了尖锐武器的刺伤、削薄深刻的剑伤外,就只有一个被扭断全身骨头还放干血的倒霉蛋是被烧死的。
这个结果毫无意外,验尸的仵作甚至非常清楚是谁杀了谁。
然而,最后一个疑似中书舍人林知菁的焦尸同样不是本人的消息,反而不在他们预料之中。
仵作为此开具了一份异常详细的验尸单。
“怎会是个男子?”
崔忱思索着,指尖不住地摸索页角卷边,纱雾般的瞳孔将验尸单上的信息一一整合起来。
替换了林知菁的男子生前是个染了病的伶人,曾在短时间内小产数次,应当是某一次险些要了命,身体在一段时间内迅速衰弱。
他试图拿药填补,但欲速不达,反而更加伤身,内部脏器压根不像二十多岁该有的样子。
直到他染了病,走过一趟鬼门关,这才消停下来。
以上是仵作根据焦尸剖验结果进行的身份分析,他的具体死因比他生前跌宕起伏的经历要简单。
听到‘国师’二字,明和郁顿时失去了好奇心——珩王殿下这会儿出宫自然有要事等着办。
绝不可能是因为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姬疑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
……没有吧。
明和郁抓着房梁翻身跃上,想到今晚仍然是个不眠夜,她叹了口气,拂去祠堂梁上的脚印灰泥。
感觉这次被抓住,她和姬疑必有一个得死在床上。
隔着百年不清理一次的蛛网,扫过身下正对门口的牌位和长明灯,明和郁慢条斯理拍掉衣摆上的灰。
脑子里还翻滚着各种不合时宜的念头。
姬疑——虽然看起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但只要见过虞潇这个松弛感的天赋型选手,姬疑一定是春秋殿那群人里最难搞的那个,明和郁对这一点的定论从未改变。
姬疑在第一世完美创造明和郁最大的心理阴影这件事就不说了。
姬疑有病,有大病。
一个人欺负他,他会把这一个人的全家都报复一遍;一群人欺负他,他会提刀把这一片地都犁一遍。
当年姬疑被四个国家联手灭族,他就干脆让所有人跟他一样家破人亡,让战火烧遍每一寸土地,让天灾、疫病平等地降临在每个人头上。
知道春秋殿一直把她当宿敌看,明和郁也一直都很想说,你们懂什么叫宿敌?
明和郁重生九十八次,姬疑能捅她九十九刀。
这次,姬疑开始爬上床跟她玩新套路。
‘吱呀——’
大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明和郁眼前一花,一个灰扑扑的人影从门外闪进屋里,在背合大门的同时扫过屋内陈设。
然后眼睛就定在牌位上动不了了。
哈。明和郁无声一笑,她就知道,无论哪个春秋殿的人来了,看见这个牌位都得被硬控。
知道皇十七女明厌歌的父君元贵君的名讳是元梦笙,怕是已经把明厌歌查个底儿掉了。
她只提了一句‘某皇女’。
不知道是从七十九次轮回开始,还是直接从九十四次轮回开始窥探的呢。
应该是后者。
是一世一世的看过,还是只看了第九十四次呢。
依然是后者。
看着潜入敌人老家探查的虞潇将供桌上的牌位一张张数过,试图把这些名字都记住的样子。
明和郁眼中倒映着琉璃长明灯中的火苗,流露出浓浓的冷漠厌倦。
从知道命运的那一刻起,未来就此凝固,成为堆叠在恶意深渊里数万颗黑晶的其中之一。
发生诡异现象的这一世又会有哪里不同吗?
哦。
说不定会死出新花样。
这是需要记录的新情报。
……明和郁不由自主从脑中调出需要清理的废料。
一些是过去的‘不眠夜’里,被潮热浸红的眼尾和朦胧黑眸中的涟涟泪水。
一些是会哭着喘着颤抖着,吐露出的名为‘爱’的疯言疯语。
‘不要让我独自一人’
‘不许厌烦我更不许丢掉我’
‘我要是未婚先孕,你会从陛下那里把我抢来吗?’
明和郁记得那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吹灭蜡烛后,只有窗台有几寸微光照见。
明和郁掌下托着劲韧瘦削的腰肢,透过交缠的发丝,总喜欢在特殊的地方做不合时宜的事的珩王殿下正看着窗外吹落的洁白梨花发呆。
被潮热冲散神思的姬疑勉力支着桌子不滑下来,缠满红丝的指骨一下一下磕着桌沿,暂时没空管她。
但也还是姬疑,一句话把她惊得直打哆嗦,埋头在他胸前,让他不能再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比姬疑矮,向来不会刻意去看他的眼睛,此刻——
更不敢看了。
她怕她笑出声来。
如果她告诉姬疑,先灵之体无法为任何人孕育子嗣,姬疑会是什么表情?
如果她再用这一点把人丢掉,姬疑又会怎么做?
明和郁弯了弯唇,忽然很好奇。
没有‘爱’,姬疑会主动去死,为她减少些麻烦吗?
……肯定不会。
明和郁懒洋洋做出口型,得出这个答案几乎不费什么脑子。
国师大人心心念念希望亡国的大熙刚迎来一位准备将它送上另一个高峰的帝王呢。
把这个‘秘密’当作餐前小菜吧。
在处理掉不安定因素前,让她看看一个没有‘爱’的…仙人,是什么样子。
一定很有意思。
明和郁支着下颌,自顾自无声笑起来。
坐人灵位头顶满脑子废料准备阴人的珩王殿下闷头直乐,下面的虞潇已经速记了全部名字,准备检查祠堂里其他地方。
忽然,她一顿,门外似乎有动静。
虞潇屏住呼吸去听,旋即,她转头翻上供台,小心地藏在幕帘后。
灵位们:……
现在不是只有珩王缺德。
只能说,除非林知菁是第三个缺德到在供桌底下挖密道的人,否则她一定不会被发现。
虞潇暗暗给自己点赞。
门外的脚步声清晰起来,祠堂潜入今日第三位客人。
说是潜入也不对。
祠堂里前两位客人同时打量着年轻人。
这位的态度可比她们坦然多了,虽然贴着门进来的样子鬼鬼祟祟,拖着步子身形打晃,对祠堂的环境也很陌生。
但她给牌位们点香的熟练像是已经给逝者供了好一阵的一日三餐。
“人间不值得啊,恳请各位看我心诚捞捞我。”年轻人脸上写满苦大仇深,“先贤们啊,你们都栽这了,我一个炮灰也不指望大富大贵,高低让我寿终正寝行不行?”
年轻人捏着香拜天拜地,一边求天地神佛保佑,一边把自己也絮絮叨叨给神佛先人们听听,试图通过卖惨把自己介绍给天上地下各部门。
“我还算好运,死的时候是个女人,现在还是个女人。普普通通,不赶那个女穿男的潮流就挺好。”
“不用生孩子啦哈哈咳咳…家里还有点闲钱,就算我不会做买卖,只要不乱创业就能吃喝不愁。”
“哦,就是换了地方还要考公,跟我死前的规划差不多,需要紧急加练毛笔字。”
“考不考得上……嗐,现在条件还行,重在参与。”
是个摆烂的大学生。
围观的两人盯着她手里烧了一半的香,寻思着她手里这把香供的到底是谁。
要是她口中的先贤,那一天烧三顿就很正常了。
灵位们:笑死,一顿根本供不到面前。
确定这就是个没有威胁的普通人,虞潇本想出来问问这大学生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和林知菁有什么关系。
虞潇自昨晚追着放火的人跑到城外,又绕了皇城好大一圈子,最后顺藤摸瓜摸回内城南街池越巷——一个全是高官世族的地方。
仰头看见一个碎了半截的废王府牌匾,虞潇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摸进人家祠堂才发现。
哦,还真是明厌歌家啊。
那么问题来了,十年前的刺王杀驾案是明厌歌的意思,还是林知菁的意思?
虞潇原以为是林知菁与明厌歌合谋,各取所需,可看见这一排灵位,最高最庄重的一位是明厌歌的父君,她又不确定了。
说到底,她们并不知道林知菁谋反的动机是什么,她甚至会在行动暴露后决绝自尽。
可将幕后黑手的名字换成明厌歌,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元兴帝上位陆陆续续废掉了与他没有血脉关系的皇女们,甚至她们的父亲都因在宫中地位尴尬,干脆被元兴帝送去给嘉和帝守陵,没几年就死了个干净。
一个被嘉和帝看重、与元兴帝有弑君之恨的天女门生,一个与元兴帝有杀母弑父之仇的皇女。
什么兵临城下?那叫回归正统。能在元兴十九年尚在元兴帝掌控下的朝堂中涌出一排要迎明厌歌入京的重臣脑袋,林知菁一定非常努力。
捋顺这一切,虞潇瞬间感觉世界都变得清爽起来。
现在只差查出明厌歌的位置和她们的人马布置了。
虞潇正要转出幕帘,下面的大学生又开口了,她顿时停住。
不知道自己与‘祠堂里の大变活人’精彩节目擦肩而过,话痨大学生不需要额外套话,叨咕叨咕着就把自己给秃噜个底儿掉,身份底细比她手里烧完的香还干净。
听得虞潇都不忍心跳出来吓她。
就这个心理素质,清空大脑的速度可比交代情报的速度快多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见,要保佑我啊姐姐们。”
终于把香柄插进香炉,大学生顿了顿,看着牌位的眼神清澈干净,面上浮现几分疑惑。
她左右看了看,贴近了小声问,“姐姐们,斯绮说的这个世界被穿成筛子了的事……是真的吗?”
这声音太小,头顶的明和郁听不见,供台后的虞潇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并极大的震撼到她。
什么叫‘穿成筛子’?
‘斯绮’又是谁?
……她们,不会都是穿越者吧?
想到这里,虞潇眼含惊恐,一卡一卡看向身旁的牌位。
这是大学生口中的‘先贤们’。
脑子里瞬间蹦出来二十几个名字,虞潇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汗毛倒竖。
不会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这些都是死掉的穿越者吗?她们都是怎么死的?林知菁为什么要把她们供起来?她也是穿越者吗?
不、不,问题不是这个。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多穿越者?!
“唉,斯绮告诉我这里是我们在异世的家,林姐姐也继承了你们的意志,会竭力照顾我们这些漂泊的灵魂。”
没想到自己能一句话反杀偷听者,把第一刺客吓成鹌鹑,大学生缩在供桌边发呆,“这个世界真的正常吗?”
“怎么会有同时存在这么多穿越者的世界?”
虞潇疯狂点头:是啊,为什么?!
“我也看过小说啦,系统文种田文游戏文……看的不少也没见过这样的。”
“太奇怪了。”
“而且……大家都死掉了。”
大学生小声说,真心实意的惆怅,“怎么会有死了这么多穿越者的女尊世界?我听说还有带系统的大佬。就算这样,你们还是被杀掉了啊。”
“我这种普普通通,什么金手指都没有的学生,怎么在这样的高危世界活下去哦。”
听清这句话的明和郁换了个姿势,揣着手没什么情绪地想:
只要安分守己,怎么会活不下去呢?
无论什么样的世界,只有学不会听话、违背规则的人才会死掉吧?
来到别人的地盘,踩着别人的底线,仗着自己多活一世,恃才傲物,肆意摧毁别人家的生存秩序,挫压别人家孩子的前途命运,自顾自地骚扰别人家地里的小白菜……
简直就是害虫呢。
会赶出别人家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要礼貌做客啊,界外人们。
在照不到一丝光的梁上,狭窄到让人怀疑不可能有人存在的地方,大学生的身影倒映在磨冰而成的眸中,纤细火苗的影子与之交叠,若隐若现。
被两道不可忽视的目光审视着,大学生在祠堂里越待越心慌,而大学生离开后,虞潇紧跟着跌下供台。
虽然虞潇蒙着面,明和郁还是看出她变了脸色,整个人心神不宁,想干脆离开把事情告诉明江昀,又想起这帮人的目的是准备谋反。
然后又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群人谋反……他们全是…穿越来的吗?”
虞潇瞳孔震颤,连忙退了两步离供台远点,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这话可能性不大。
光说天水殿里那些人的成分,虽然复杂,但扯着嘉和帝大旗的正统派思想还是占大头。
虞潇吐槽,“这算是外星人入侵吗?”
等等,我成外星人了?
不不不,她是来友好做客最后成功入赘的本地(籍)人!
还有明厌歌。
“找到、明厌歌,一切真相都大白了。”虞潇如此相信,“她不可能是、他们,但她一定是谋反的关键!”
虞潇深吸气,反复捋了好几遍,确定万无一失,当即重拾自信冲出门去。
重新安静下来的祠堂里,一道黑影慢悠悠翻下来,轻飘飘落到供台前。
二十多盏长明灯错落铺排,袅袅升起、散去的烟尘下,二十多座牌位黑压压伫立,渴望着凝视紧闭的大门。
明和郁看着元贵君的牌位,缓缓整理好衣服,挽袖抽出香来,正要点燃,她忽然抬眸。
香烛火舌被牵引着舔舐香段。
“我还是第一次见您,本想为您上炷香……”
许久,宛如叹息般的嗓音响起,随着慢吞吞侵蚀流泻的香尘落地。
“待在这种地方,连上供的香火都让您觉得恶心吧。”
明和郁微微一笑,反手将香段折碎,转身:
“您放心,我的承诺总算有些分量。”
“不会让你失望。”
时间线这个词是太子妃——哦不对,现在是皇后了,她科普给众人听的。
皇后虞潇说,一个人时间线就是这人从生到死的一段经历,当人面对某种抉择的路口,向左和向右,都会对这条时间线的发展造成影响,从而衍生出无数条时间线。
拿虞潇自己举例,若不是遇到了穿越(?)从山中出世,她至今还是个野人;
若不是她在无数任务中选择进京刺杀珩王,她就无法在行动途中遇到明江昀;
而明江昀若不与珩王对立,她就不会在刺杀失败后被明江昀所救,成为如今的样子。
这个例子的确简单易懂——不懂也没关系。
虞潇此人自十年前出道成为天下第一刺客至今,行事向来没有章法,就和她那相当奇妙且曲折离谱的身世一样。
叶尘音曾听她跟前太子现新帝的这些谋臣们简单提过几句:什么架空朝代,穿成筛子,什么小说电视剧男女主,什么雇佣兵不合法,高考二百分……
众人时常有一种知识丝滑穿脑的感觉。
总而言之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尽管虞潇的来历很神奇、懂的知识也相当偏门,可偏偏她的奇思妙想就是有着神奇的效果。
比如这夜——新帝登基前夜。
历经千帆,太子党终于成功上位,叶尘音激动地半宿没睡着,最后迷迷糊糊入梦,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地方。
一开始,她以为这只是个普通梦境,但随着梦境展露全貌,梦境的接续开始逐渐荒谬,她立刻明白了一件事:
她应该是疯了。
否则,这无法解释,她的梦里怎么会有这些——
皇宫,大火,写满字的稿纸,刀光剑影的雨夜,一道又一道人影,一次又一次泼到面前的鲜血……
倏忽,有人似有所觉抬眼望来。
“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是放屁!”
跨越时间与世界,叶尘音被一双枯冷如冰川般的眼睛吓得浑身打着哆嗦,崩溃尖叫,“他爹的,明和郁怎么在梦里也不放过我?!”
——叶尘音第一次梦见珩王的反应不能更真实,一下子就让入梦的其他人意识到:
对,这就是那个被明和郁折磨过的大理寺少卿没错了。
叶尘音:“?”多少有点冒昧了。
“这不是我的梦……吗?”
叶尘音呆滞地看着围绕发疯珩王一圈的太子、太子妃、镇国侯、兵马大元帅、万象学宫院长、豊元易王、武林盟主和漆地天墟首席。
她重重掐了自己一把。
不疼。
真的在梦里。
所以为什么???
“我好像有点头绪……”
太子妃一边把外袍脱下来披在太子身上,一边喃喃,“不会是传说中的观影美强惨吧?果然穿越的年份越晚越时髦。”
叶尘音茫然环视周围,忽然感到一阵凉意,一低头,她倒吸一口气,连忙捂着胸口退到角落里去。
这个时辰入梦的都是卷王之王,扛不住了才来睡,没谁睡觉还绷着仪态,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大多穿着单薄的寝衣,一看一个不吱声——
除了刚巡完营在大帐里打盹的兵马大元帅张栖。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舒服不到哪去的冷铁软甲,又看了看对面一身轻薄软绸手里还抱着一盘子葡萄的老对头。
豊元易王言惊梦非常友好地把盘子递来,“张帅,来一口?千里进贡的紫琉璃,很甜。”
张栖自觉别开眼:“……听说你被软禁了?”
“啧。大半夜少说扫兴的话。容易撞鬼。”
言惊梦懒洋洋地剥葡萄,“如果我现在想问张帅跟我那个废物皇姐交手什么感觉?有没有一种想把对面的脑子抠出来的绝望?”
“——这个例子是不是相当深刻?”
张栖:“……”
举的例子很好,下次不要再举了。
“什么什么?”倒是镇国侯游棠鸢耳尖,听见了虞潇的话,当即问道,“潇潇,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万象学宫院长崔忱则揣着手老神在在的样子,“如果只是要搞个‘应天受命’的异象吉兆来,这个阵仗多少有点离谱了吧?”
这位从形容上看去很有些年轻人内蕴自敛的稳重,张嘴却是一点不怕得罪准·新帝。
也就是此次入梦筛进来的都是些遭到过攻击的“熟人”。
虞潇坦然摊手,“那确实也是没这本事——我们准备的是九成新的古玉雕。”
她仔细打量梦境世界,斟酌着说,“话说回来,这个地方好像和我老家的一种……异象,很类似。”
“危险性不大,就是容易社死。”
“事先说好,我只是猜测。”虞潇示意众人去看被他们远远围在中间的六七岁的小明和郁,“我们可能要通过梦境来窥视珩王的过去……”
在众人环绕下,趴在昏暗屋子里睡觉的小明和郁睁着眼发呆。
很快,她回过神来。
“我们或许可以从中得到某些情报……”
孩子身躯本该是柔软的,可小明和郁从醒来的那一刻起,一举一动都有着难以掌控的僵硬。
乌黑无亮的眼珠直直的望着空中的一点——正巧站在那个方向的明江昀跨过时间与她对视。
但他很快明白小明和郁看不见自己。
“就我了解的来说,只有两种可能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出现……她在干什么?!”
因为小明和郁很快就摔碎了一只茶杯,娴熟地运用碎片割开了喉咙。
鲜血瞬间涌出、喷溅,迅速蔓延到明江昀脚下。
这个场面过于诡异,谁也没想到明和郁会忽然自尽——
她当然死了。
死得莫名其妙又果断残忍,皮肉外翻,鲜血喷溅,如果不是因为这只是一段过去,站在她正对面的明江昀恐怕要被溅出一身血。
死透了。
但没人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春秋殿的几人,他们做梦都想弄死的珩王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哦,不对,他们真的在做梦。
下一瞬,梦境的白雾席卷而来,淹没他们。
像是时间重置——虞潇语——只是不到几息,一切再度重演。
房间恢复原貌:干净的地板,整齐的桌面,以及,一个喘气的小明和郁。
然而,能够告诉众人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个幻觉的证据,却是又一具温热的尸体。
虞潇——她现在怀疑自己是被这个梦境世界拉过来做解说的——心情很复杂。各种意义上。
无论是谁都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有人觉得那是不堪回首的深渊,有人将过去珍藏心中,于无人处时时拿出来擦拭,还有人只向前看,‘过去’‘现在’‘未来’都刻在身上……
但没有人的过去是一道无时无刻都在汩汩流血的伤口。
面对大熙知名阴间人珩王殿下,虞潇忍不住想起一个地狱梗:人被杀,就会死。
……赶紧敲个木鱼。
虞潇是个熟知人体构造的刺客。在比大熙这个先进了不知道几千年的时代,她作为一名雇佣兵,对如何摆弄人类的这副躯壳有着丰富的经验。
对能够摧毁人类精神的酷刑当然也烂熟于心。
濒死总是一个折磨人的好办法。
但‘死亡’就不一样了。
这一点上虞潇又是个熟练工。
她只死而复生了一次,在对某些地方的掌控欲强烈到明江昀这种能包容一整个春秋殿的人都受不住。
这甚至无关乎这人的意志是否坚不可摧。而是,毁灭锚定自身的现实存在——即躯体——后,这位带着记忆反复死去活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现在,虞潇知道了另一种可能。
短短一炷香时间,明和郁向众人展示了‘只要想,无论如何都能死得掉’的花式死法。
穿脑,咬舌,吞金,断颈,撞柱……
明和郁想把自己弄死的决心简直天地可鉴——但‘死亡’就是在她身上失去了意义。
一次次麻木醒来,一次次惨烈自尽,在反复的、无尽的、毫无退路可言的痛苦中,人不再是‘人’。
一具无法思考的‘尸体’的使命就是永远闭眼。
她做不到。
就只能一次次重复死亡的过程。
最终,割腕放血成了她在与‘活着’的抗争中为自己选择的冷静期。
所有人用一种悚然的目光看着那双枯冷的眼睛在缓缓失去生机的同时,逐渐失去了血红的疯狂。
白雾漫过鲜血,将尸体吞噬。
它嚼碎翻涌的深渊,将一具‘崭新的尸体’扭曲拼凑,重塑一个新的轮回。
没有一点血腥气的傍晚,就是普通的任何一天,小明和郁趴在小几上安静地睡着,又或者说等待。
她等了很久,等到门外有个小内侍轻轻叩门:
“三皇女,太子殿下来接您回宫了。”
小明和郁平静地睁开眼。
那是一双所有人都熟悉的眼睛。
看着这双眼睛,所有人在第一时间明白,这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明和郁。
那个连表情都得对着镜子才摆得出来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叶尘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意思?珩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活人?死人?我们又为什么要看这些???”
大家都想知道这个答案。
于是他们看向虞潇。
“……”好问题。
被寄予厚望的准·皇后顿时压下一身白毛汗,神情正经起来。
“两种情况。”虞潇比出手势,“一,知己知彼,二,合作共赢。”
“知己知彼……我们可以通过入梦聚集在此,是为了找出真正能杀死珩王的办法?”崔忱思索,“这梦里的一切是真是假?她死不了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又为什么非杀她不可?”
“情报太少,不知道。所以就出现了第二种情况。”
虞潇忽然莫名看了一眼明江昀,“你们多少都和明和郁打过交道,她那种人会被什么逼成这样?”
叶尘音默默,“七入血衣卫,次次站着进去,爬着……出来。”
然后出来一次疯一次,每一次都会让春秋殿的人头皮发麻。
回想起来,在场众人顿时沉默,简直和刚才死去活来不分上下。
他们忍不住回头,只见身处过去的小明和郁摇摇晃晃起身,像个被抹去了情绪的木偶,一脚深一脚浅,跌跌撞撞走向后窗。
她知道宫殿临水而建,窗下就是御河,活水环绕半个皇宫流向闸口。
算是一条出宫的捷径。
小明和郁没有理会内侍的呼唤,她攀上窗沿,小小的身躯悄无声息落入河中。
瘦弱的身体短暂触底又浮起,漂在水面上,小明和郁合眼,枕着深秋的枯枝落叶,安详地顺水而去。
你也太执着了!
虞潇忍住往明江昀身后藏的冲动——你俩居然是双生子?
“按一般套路来说,明和郁恐怕是遇到了一个仅靠她是无法解决的大麻烦,而这个麻烦显然涉及我们在场所有人。”她接着说。
“换言之,有一件相当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我们一无所知,但明和郁早已知晓。”
“我们需要在此看完明和郁的一生,找到危险的源头,共同商议解决办法。”
终止这场……不知何时才能停止的酷刑。
人随流水去,景随雾悄转。
压抑的阴云下飘着细细薄薄的雨丝,宫人们加快脚步,抓紧时间为主子打理宏丽殿宇,没有人注意到河里浮着一个不走寻常路即将出宫的小主子。
就连等在贤妃宫中的太子都没有发觉。
小明江昀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低头承受着往来宫人们对他这个以男子之身占据储君之位的种种非议。
他有求于人,只能默不作声。
只不过,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要等到十二年这么久,他才有机会得知这一天究竟生了什么。
让他再也没能等回那个会喊他‘昀昀哥哥’的妹妹。
阿郁。
明江昀知道虞潇看过来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虞潇倾向于第二种情况的原因不止是外部危机需要警惕。
还因为明和郁是他的双生妹妹。
他们本该远比任何人都亲近。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我们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虞潇意味深长地说,“现在,珩王殿下即将引领我们找到答案了。”
近卫:我们受过专业训练,无论如何都不会害怕。
还是近卫:除非实在忍不住。惊恐.jpg
不过正事还是要办的,“君侯,现在怎么办?陛下的下落问出来了吗?”
近卫头领看向游棠鸢,但回答她的是从屋里徐徐走出的崔忱和叶尘音。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殿下一个问题。”经受了身体和心理双倍摧残的崔忱裹着厚厚的绒氅,脸色难看绝不是装出来的。
但就是保持着这样一个随时都会倒在地上的状态,崔忱还是第一个发现了正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的珩王殿下。
满院子知情人和不知情人全都惊悚回头,连林知菁都恍恍惚惚看过去,后知后觉,发出见鬼的尖叫。
然后,一缕风过,尖叫声戛然而止。
林知菁惊恐地捂着喉咙,发现她眼前立着一个高挑的少年,他神色淡淡、居高临下看着她,指尖夹着一枚银针。
少年慢悠悠竖起一根手指,“闭嘴。死人是不该发出声音的。”
阴云罩顶一整日,此刻有霜白的月光浇溅在身上,所有人都迫切的想要让视野变得清晰,真相无处藏匿。
如他们所愿,身披白衣,在月色映衬下快要发光的女子转过门来,平静的模样仿佛她早已预料到眼前发生的一切。
崔忱的目光在少年身上停顿,迟疑着落到明和郁身上,“殿下准备如何处理废王府中黎明互助会的人?”
这个问题好似与眼前的局面毫无干系。
甚至除了当事人外几乎没人知道黎明互助会又是个什么东西。
但珩王殿下神奇就神奇在,无论谁会提出什么问题,她都能以一副平静到令人后背发凉,疑心到底有什么不在她掌控下的样子,异常流畅配合地交出答案。
“宁可错杀,绝不错放。”
“……”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崔忱想听到的,他皱起眉,“殿下可知,这刀下去,京中要流多少血?”
而其他听到答案的互助会成员们立刻睁大了眼睛,被堵死的嘴里发出唔唔唔的叫声。
明和郁眉梢轻动,只是她未开口,那突兀出现的少年先疑惑道,“怎么?谋反大罪已经不值得一个抄家灭门了?”
他平平抬眼,“可我怎么记得,元兴十年的长安街上,遍地都是血肉残骸呢。”
元兴十年,可别提元兴十年了,好些人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大场面都在这一年一次见个够。
年初开始,天灾不断,朝廷一边忙着往各处赈灾,一边扯出一串贪渎暴乱的热闹来。
到了年中,上头发落的旨意还未下发,流民匪患就慌不迭接替天灾在下半年跟朝中几位皇女将军打得火热——三皇女殿下借此一跃晋为珩王殿下。
三皇女接替下边那么多妹妹成为朝臣心目中的完美继承人,也就是这时候。
此时,笼罩整个元兴朝的恐怖阴影正以此为始,缓缓铺进每个人心中。
那会儿的珩王还没今天这么疯,元兴帝还扯着嘉和帝的大旗当一个兢兢业业的深情明主,台前一个太子则又替他挡了另一半风波。
但随着明和郁崭露头角,一切就此失衡。
眼见着自珩王殿下平息西南匪患后,大熙的天灾也少了,战乱也仿佛一夜之间烧到了头,嘉和朝的老臣们看珩王的眼神跟看救世明主似的,简直欣喜若狂。
林大人自元兴朝始的霉运离她而去,林大人不存在的地方从工部变成礼部、太常寺、鸿胪寺、刑部……
低调的在六部五寺轮了一圈后,林大人凭资历入中书,差一步,直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位。
元兴十七年十月二十日,林知菁雇凶绑架镇国侯长女,事败,自尽家中。
那么,现在只有一个关节没有打通——
“谁保了林知菁一命?”
叶尘音盯着琉璃灯发呆。
虞潇在废王府找到了明厌歌父君元贵君的牌位,但明厌歌不知所踪。
林知菁和明厌歌,是谁在祭拜元贵君?
明厌歌这么多年是不是一直在盛京?
林知菁绑架游棠鸢的女儿的目的是什么?
以及。
“明和郁为什么不早杀了明厌歌?”
明和郁逼反林知菁的这一局里,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叶尘音跌跌撞撞扑向窗口,望向珩王府的方向,“殿下……”
比起宫里宫外为林知菁、明厌歌和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大战连夜奔走的同僚们。
叶尘音作为常年夜宿珩王府,曾经是离珩王殿下最近的人,从拿到折子的那一刻就出现了微妙的直觉。
——这是明和郁早有预料的事。
当然,不是说明和郁在此前的时间线里经历过,而是,眼前这个局面根本就是明和郁一手设计出来的,她自然什么都知道。
可是,她的目的是什么?
稳定明江昀的朝局?消弭一场大战?还是要借这混乱的局面做什么?
不、不对。
叶尘音头疼欲裂,无数个念头在脑中回旋。
她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蹒跚前行,被黑暗笼罩的恐惧在砰砰心跳中发酵。
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在哪里。
入主兵马司是明江昀主动,调查林知菁是明江昀的命令,撞上游清仪被绑架也是偶然发生,林知菁自尽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还是不对。
绑架游清仪的是林知菁没错,可林知菁为什么要挑这个时机?她要借此达成什么目的?
她——明和郁——又借此达成了什么目的?
再有林知菁自尽,她为什么如此仓促就下决定?明厌歌已经整军完毕时刻准备发兵?此时逼宫谋反真的是最佳时机?
明和郁、又在其中做了什么?
她不知道。
熟悉的夜路,熟悉的更鼓声,熟悉的门匾。
叶尘音仰头看着珩王府三个字,眼中是恐惧,是茫然,是不知所措,是……
“啊。”
叶尘音忽然想起来,“殿下今夜不在家。”
上个月,叶尘音跑路之前,明和郁见她频频走神,精神不济,就让她回去休息。
‘这个月、到下个月,都不必来府中了。’明和郁躺在池塘水面上说。
人家是满船清梦压星河,珩王殿下就干脆和星河融为一体,场景一度宁静到安详。
‘抱歉,殿下,我……’
叶尘音想说什么,被明和郁轻轻一声笑打住。
‘不重要。’
‘没有什么事会因为你耽误。’
叶尘音:‘……’
说自己下属是废物的上司是屑。
无法在屑上司手下待满最后一个月的下属很快消失在王府,并自此以后再也没敢靠近一步。
……也没机会再靠近。
因为她叛离了珩王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和郁终究没有杀了她——兴许她还有利用的价值?——在失去副手后,珩王府失火,与此同时,珩王在盛京各处的暗桩一并烧了个干净。
珩王喜欢玩火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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