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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破破烂烂,妖帝他缝缝补补萧宝镜商病酒大结局

风吹小白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萧宝镜睡醒的时候,卖货郎又出去卖货了。她跪坐在妆奁前,捧着铜镜端详自己,又摸了摸把大腿和腰肢缝合起来的红丝线。这具戏偶的身体如此羸弱不堪,翻个山都会散架,她要怎么去邺京找狗比国师呢?余光注意到屋子里的书架时,萧宝镜突然灵机一动。既然卖货郎是个读书人,那他肯定会上京赶考,到时候她可以躲在他的货篓里,和他一起去邺京!有了解决办法,萧宝镜心情转晴,拿起一朵绢纱宫花往头上比划。卖货郎给她买了整整一匣子的漂亮宫花呢。她换着颜色,一朵接一朵比划,没注意到穿鹅黄襦裙的小侍女木偶就趴在窗外偷看她。小侍女一手抱着扫帚,一手捏着一朵枯萎的芙蓉花,好奇地模仿她梳妆打扮。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像是有外人闯进了小镇。鹅黄小侍女立刻丢掉扫帚躺倒在地,俨然...

主角:萧宝镜商病酒   更新:2024-12-21 15: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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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萧宝镜商病酒的其他类型小说《小公主破破烂烂,妖帝他缝缝补补萧宝镜商病酒大结局》,由网络作家“风吹小白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萧宝镜睡醒的时候,卖货郎又出去卖货了。她跪坐在妆奁前,捧着铜镜端详自己,又摸了摸把大腿和腰肢缝合起来的红丝线。这具戏偶的身体如此羸弱不堪,翻个山都会散架,她要怎么去邺京找狗比国师呢?余光注意到屋子里的书架时,萧宝镜突然灵机一动。既然卖货郎是个读书人,那他肯定会上京赶考,到时候她可以躲在他的货篓里,和他一起去邺京!有了解决办法,萧宝镜心情转晴,拿起一朵绢纱宫花往头上比划。卖货郎给她买了整整一匣子的漂亮宫花呢。她换着颜色,一朵接一朵比划,没注意到穿鹅黄襦裙的小侍女木偶就趴在窗外偷看她。小侍女一手抱着扫帚,一手捏着一朵枯萎的芙蓉花,好奇地模仿她梳妆打扮。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像是有外人闯进了小镇。鹅黄小侍女立刻丢掉扫帚躺倒在地,俨然...

《小公主破破烂烂,妖帝他缝缝补补萧宝镜商病酒大结局》精彩片段


萧宝镜睡醒的时候,卖货郎又出去卖货了。

她跪坐在妆奁前,捧着铜镜端详自己,又摸了摸把大腿和腰肢缝合起来的红丝线。

这具戏偶的身体如此羸弱不堪,翻个山都会散架,她要怎么去邺京找狗比国师呢?

余光注意到屋子里的书架时,萧宝镜突然灵机一动。

既然卖货郎是个读书人,那他肯定会上京赶考,到时候她可以躲在他的货篓里,和他一起去邺京!

有了解决办法,萧宝镜心情转晴,拿起一朵绢纱宫花往头上比划。

卖货郎给她买了整整一匣子的漂亮宫花呢。

她换着颜色,一朵接一朵比划,没注意到穿鹅黄襦裙的小侍女木偶就趴在窗外偷看她。

小侍女一手抱着扫帚,一手捏着一朵枯萎的芙蓉花,好奇地模仿她梳妆打扮。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像是有外人闯进了小镇。

鹅黄小侍女立刻丢掉扫帚躺倒在地,俨然一具毫无生命气息的僵硬木偶,只是髻边还歪歪扭扭地簪着那朵芙蓉花。

萧宝镜也害怕地放下掌镜,匆匆藏进箱笼。

闯进来的是七个少年少女。

为首的少女锦衣华服姿态倨傲:“不是说住在这里吗?人呢?”

小跟班恭敬道:“小姐不必着急,那人大约出门办事去了,咱们等会儿就好。您想进巨鹿山脉采摘冰魄琼灵花,进献给四公主,免不了要和山里的凶兽发生冲突。要是能从他这里买到山鬼手绳,那些灵兽就不敢伤害您了。”

“等?他是什么东西,走街串巷的贱民罢了,也配本小姐等?!我爹贵为巨鹿郡守北方重臣,本小姐乃是贵女中的贵女,这辈子就没等过谁!”

裘月见脾气发作,抬手就掀翻了桌案。

粗陶茶具滚落在地,清晨晾着的凉茶淋淋漓漓打湿了地板。

小跟班硬着头皮:“冰魄琼灵花乃是罕见的灵花,有驻颜存香的奇效,专供皇族使用。但附近有上古凶兽守护,往年朝廷征收,咱们郡都要前赴后继死上一百来个村民当供养凶兽的血食,才能勉强摘到一两朵。如果今年小姐能买到山鬼手绳,就能多摘几朵立功了。”

裘月见不耐烦:“我没心情等一个贱民。直接搜,谁搜到山鬼手绳,奖励黄金十两!”

一群人顿时像是打了鸡血,纷纷四处搜罗起来。

一个圆脸丫鬟掀开箱笼,撞见藏在里面的萧宝镜,骤然发出尖叫。

“大惊小怪什么?!”

裘月见骂了一声。

萧宝镜慌得不行,只得凭借过人的演技,在众人的围观中,硬生生假装成一只无知无觉彩绘衣妆的人偶。

“小姐,她长得好像——”

圆脸丫鬟险些说出那个禁忌又可怜的名字,连忙惨白着脸闭上嘴。

裘月见大着胆子翻了翻萧宝镜关节处的红丝线,又拔下簪子戳了戳她僵硬的身体,簪尖戳进皮肉,里面连一丝鲜血也没有。

她不屑:“只是一具假人偶罢了。我亲眼看着她被扒了皮剁成碎块,都死那么久了,尸体早该在山里烂透了。宫女生的贱种,怎配嫁给我天之骄子的阿兄,杀她都是便宜了她,就该拿她当血食,喂给山里的凶兽!”

一行人翻箱倒柜一无所获,只得暂时离开。

裘月见心情不好,临走时还踹了廊下躺尸的鹅黄襦裙小侍女一脚。

屋子里,萧宝镜确信这群人都走了,才敢从箱笼里爬出来。

她走出屋子,一眼注意到被踹出去很远的小侍女。

同为人偶,惺惺相惜。

她把侍女抱到廊檐下,拿手帕擦干净她脸颊沾到的泥土。

也许是因为滚进了花丛,她发髻上还多出了一朵歪歪扭扭的枯萎芙蓉。

萧宝镜随手拔掉那朵丑丑的芙蓉花,摘了几朵鲜嫩的替她簪在髻边。

瞧见小侍女漂亮的襦裙上印着一个脏兮兮的脚印,她又打来一盆水给她洗干净。

萧宝镜把她搬进屋子,看着一屋子狼藉发了愁。

卖货郎给她梳头,给她准备香囊,还省出吃饭的钱给她买包。

现在他的房子被人弄乱了,她打算稍微回报一下他。

萧宝镜找来笤帚,认认真真打扫宅院。

可是这具身体十分僵硬,她想清理地板,却把茶具打得稀碎。

想整理箱笼和货物,却把各种颜色的布头和彩线滚得到处都是。

她看着满屋狼藉。

这哪是报恩啊,这分明是报仇。

算了,她还是别打扫了。

她藏进箱笼,默默盖上箱盖。

墙角的鹅黄襦裙小侍女睁开眼睛。

她摸了摸发髻上的芙蓉花,欢欢喜喜地抱起笤帚打扫房屋。

夜色降临的时候,卖货郎才随着盘铃声姗姗回来。

他掀开木箱,背对烛火眉眼昳丽,笑起来时唇红齿白温温润润的:“我不在的时候,家里是不是来了客人?让你一个人面对,吓坏了吧?真是抱歉。”

他爱若珍宝,把萧宝镜从木箱里面抱出来。

注意到萧宝镜手背上被簪子扎破的皮肤时,少年的狐狸眼里掠过一丝阴鸷戾气。

可他的语气却更加随意平和:“听说是巨鹿郡守的千金,身份娇贵得很。也许应该请她留宿小镇,方才显的咱们好客。小公主,你说是不是?”

萧宝镜注意到他的货篓还是满满当当,一件东西也没卖出去。

看来他今天又没赚到钱。

听说古代书生很容易饿死,萧宝镜在心里忧愁地叹了口气,决心明天去镇子上找找食物,好歹不能叫他还没上京赶考就被活活饿死。

第二天,没等萧宝镜出门,昨日才来过的那七个人又来了。

似乎一夜没睡,裘月见看起来没精打采。

她拼命掐住脖子,可嘴巴却不由自主地张张合合:“不是说住在这里吗?人呢?”

“小姐不必着急,那人大约出门办事去了……”

她的跟班说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话,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着惊恐。

一行人重复了一遍昨天的对话,才悚然离开。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接连几天,裘月见都会准时拜访小院,恐惧地重复同样的行为。

七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憔悴崩溃,发髻插着许多枯枝败叶,连身上的锦衣华服也渐渐黯淡陈旧。


小侍女同样惊恐,扭头就往屋里逃。

萧宝镜一把抓住她,不敢置信:“你……你是活的?!”

小侍女抱紧扫帚:“被你发现啦!”

萧宝镜震惊,她遇见了精怪!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这具彩绘木偶是个精怪,但严格来说她自己其实也是个精怪,既为同类,她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大大方方道:“我叫萧宝镜。”

“给公主殿下请安。”小侍女翘着兰花指,乖巧地福了一礼,“我是窈窈。”

萧宝镜怪不好意思的。

卖货郎叫她小公主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个小侍女也有样学样地叫她公主殿下。

女孩儿之间很容易建立友谊。

在萧宝镜夸奖窈窈的双环髻梳得很漂亮之后,窈窈就高兴的什么似的,亲亲热热地挽起萧宝镜的手,要带她参观小镇。

窈窈把萧宝镜带进一座破旧斑驳的宅院。

院子里面种了一棵枝叶繁茂的槐树,树下摆着一张褪漆老木桌,桌子上摆着四副碗筷和几盘木雕的炒菜,居中的那一碗能看出来是红烧肉。

窈窈高高兴兴的:“爹,娘,我回来啦!”

萧宝镜好奇张望。

原来这里是窈窈的家吗?

透过结满蛛丝的烂木窗,萧宝镜看见一具中年男人模样的瘦弱木偶躺在房间,脸上搽着苍白厚重的漆,像是生了重病。

系着围裙的中年妇人木偶愁眉苦脸地坐在厨房门口,看动作似乎是在擦眼泪。

还有个稚童木偶抱着小木剑摆出玩耍的姿势,彩绘的稚嫩脸庞眉眼带笑,一副无忧无虑的天真模样,仿佛是在欢迎姐姐带朋友回家玩耍。

“这是我爹爹、娘亲,这是我弟弟。”窈窈一边介绍一边请萧宝镜坐,“公主殿下,你快尝尝我娘做的红烧肉,我家过年才能吃上一碗红烧肉,我娘手艺可好啦!”

她夹起一块木头雕刻的红烧肉,放进了萧宝镜面前的碗里。

萧宝镜看着窈窈一脸幸福地嚼起木头,忍不住浑身发毛。

她还以为遇见了同类,没想到这“同类”转头就啃起了木头。

她们当精怪的都是这样特立独行吗?

窈窈嚼着嚼着,那张彩绘小脸突然流下两行白色彩漆。

萧宝镜猜测这白色彩漆大约相当于人类的眼泪。

她犹犹豫豫地递出去小手帕:“你怎么哭啦?”

“红烧肉……一点也不好吃……”窈窈揪着手帕嚎啕大哭,嘴里还叼着那块没吃完的肉,“呜呜呜,爹爹、娘亲,我不吃红烧肉了,我再也不吃红烧肉了!”

萧宝镜讪讪。

木头做的红烧肉肯定不好吃呀。

山风吹落槐树叶。

外面隐隐传来地动山摇的马蹄声。

士兵的呼喝声由远及近:“奉郡守谕令,芙蓉镇有邪崇作祟伤人性命,特命降妖师除魔卫道,烧除邪祟,护佑安宁!”

萧宝镜跑到门后窥探。

身穿盔甲的士兵们骑在马背上,把一桶桶桐油丢在镇子各处,玉簪道袍的降妖师们手持桃木剑,在各处商铺民宅的大门上贴满了镇妖除祟的符箓。

随着他们念动咒语,熊熊大火腾然窜起,很快蔓延到整座镇子。

一个个木偶镇民陷入火海,彩绘的面容逐渐扭曲成痛苦的表情。

“烧得好!这就是害本小姐的代价!把你们烧得魂飞魄散,我看你们这些邪祟鬼魅还如何作妖!活的时候斗不过本小姐,难道死了就能斗过了吗?!”

嚣张跋扈的声音从街道尽头传来。

萧宝镜偷偷望去,是前些天来找卖货郎的裘月见。

她躺在担架上,尽管失去了双脚,但眉梢眼角尽是狠毒。

萧宝镜忽然明悟。

原来他们前些天被困在镇子上,砍掉了双脚才离开的这里。

窈窈还在哭那碗红烧肉。

萧宝镜唯恐哭声引来士兵,连忙捂住她的嘴从后门溜走。

想回芭蕉小院藏起来,却瞧见连这座小院也被焚烧殆尽。

大火烧了一整天,整座芙蓉镇化作一片火海。

直到日渐西斜,火势才渐渐停歇。

裘月见和官府的人已经走了。

空气里弥漫着火油和木头的焦味,小镇上的木偶居民早已烧成白色飞灰,经风一吹,宛如漫天飞舞的簌簌银蝶。

萧宝镜抱着窈窈呆呆坐在废墟前。

她想起来了,这个世界有一种职业叫做降妖师,专门对付精怪鬼魅。

邪祟竟是她自己!

“红烧肉……”

窈窈啜泣着打了个哭嗝,茫然地环顾四周,后知后觉:“这是……怎么了?”

萧宝镜把镇子被烧的事情说了一遍。

窈窈猛然起身:“我们没有害她!后来镇子上的爷爷奶奶还特意提着灯笼去给他们指路,是他们自己大惊小怪,非说我们故意戏弄他们,要把他们也留在镇子上做木偶,后来又撞鬼似的大吼大叫,突然就砍掉了自己的脚!”

萧宝镜:“啊?”

窈窈绝望地看了一眼化作废墟的芙蓉镇,眼眶里飙出白色彩漆:“他们毁掉我的家,我和他们拼了!”

她像是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萧宝镜心急如焚:“窈窈,你等等我!”

可她根本追不上窈窈。

她扶着跑到几乎快要散架的身子,眼睁睁看着窈窈消失在山路尽头。

她只能安慰自己,窈窈和镇子上那些死气沉沉的木偶是不一样的。

大概是有些看家本领、保命技能的吧?

暮色四合,盘铃声从山道上远远传来。

卖货郎挑着担子,慢悠悠地回到小镇。

狐狸眼所及,是火烧之后的焦黑荒芜。

他的芭蕉院变成了一堆废墟,木偶烧成的飞灰在黄昏的山风里摇曳,落在他深青色的衣襟和肩头,好似坠落的千万只银蝶。

他的小公主孤零零躺在地上,眼眶红红的,仿若被谁欺负了一般。

巨鹿郡守干的吗?

少年的薄唇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长睫在眼尾覆落危险的阴影。


季徵言在旁边催促,萧宝镜从货篓里翻出笔墨纸砚:“等一下,我先把要做的事情写在纸上,不然走到门口又忘了。”

季徵言凑近她,鱼灯小冠在宣纸上落下一团光晕:“嘁!汝行事过慎矣!”

笔尖飞快写下一个个墨字。

除了要送季徵言去鱼花巷见芸娘,她还写了一些自己的事,要和卖货郎一起去邺京,要向当朝国师请教如何从戏偶修炼成人,要阻止他吞噬太阳,要查清楚四公主为什么杀害原身……

写完这些,她收起笔墨纸砚,慎重地揣进包里。

两人正要出门,商病酒和萧潜吃完酒回来了。

萧潜赞不绝口:“虽然此园荒僻,但酒席却很丰盛热闹,南来北往的过客难得在此间相聚一堂,霍小姐也生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小兄弟,我今晚真是尽兴!”

萧宝镜算是看出来了,这厮就是个自来熟的话痨。

商病酒没搭理他。

他单臂抱起萧宝镜,掀开箱笼把她放了进去。

萧潜:“哈哈哈,小兄弟,弟媳每晚都睡在箱子里面吗?你俩既是夫妻,为何不一块儿睡?夫妻两个不一块儿睡,又如何生下娃娃?不过话说回来,女子诞育子嗣实在辛苦,承蒙夫人大恩,为我生育孩子,萧某感激涕零,已不打算让她再生……”

他絮絮叨叨的。

萧宝镜察觉到商病酒修长温凉的手掌,在她的腰间停顿了片刻。

他该不会真在考虑同她一块儿睡吧?

她悄悄望了一眼商病酒的脸。

脸是好看的。

道袍底下的薄肌也是极好看的。

要是和他睡觉的话……

萧宝镜的脑子里冒出画面:

少年一脸冷漠地解开衣领,露出漂亮的胸肌:“过来。”

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蜷缩在床角:“人家冰清玉洁,怎可委身于你……”

“呵,女人。”他倾身而来,攀上她的窈窕娇躯,将她的双手高高禁锢在头顶,低头冲她邪魅一笑,“女人,今夜你逃不掉了,你是我的掌中之物。”

他霸道的吻肆意落下。

而她盯着他的胸肌,一边摸一边欲拒还迎:“死鬼!讨厌!人家不要了啦!”

会有孩子吗?

人和精怪在一起,会生出孩子吗?

破庙里,萧宝镜想入非非,险些笑出声。

想起自己还在伪装戏偶,她才连忙收敛了痴笑的神情。

商病酒垂眸。

他居高临下,把少女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她该不会觉得她伪装得很好吧?

也不知她整日里都在痴笑什么,身为精怪却连合欢双修都不会,放着他这么好的元阳不享用,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呆瓜。

他替她整理了一番腰间堆叠的裙褶,才走到角落的干草堆上,往上一倒,揣着手闭目睡觉。

萧宝镜:“……”

原来卖货郎是要帮她整理裙褶呀。

她还以为他要和她睡觉呢!

夜半。

萧宝镜原本打算等商病酒和萧潜都睡着了,再带着季徵言去鱼花巷,哪知萧潜精神旺盛挑灯夜读,她都困了他还不睡。

萧宝镜实在熬不住,打着呵欠蜷缩在箱笼里,慢慢睡着了。

过了半晌,萧潜终于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把书籍放回包袱,在对面草堆和衣躺下。

他翻身向里,忽然瞧见墙壁上用簪尖刻着无数细微的文字。

——你叫萧潜,是南唐皇太子,微服私访游历至此。

——每日黄昏,霍小姐会在后园成亲,邀请你去吃喜宴,但你已经吃了五回。

——每到清晨,你就会忘记过去的一部分事情。

——园子里有很多骸骨,疑似忘记一切,困死在这里的人。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吃喜宴的次数被一次次涂抹,又被一次次写上新的次数。

最后一行字加粗加深,像是某种危险的警告。

而墙壁上的刻字,确实是他的字迹!

萧潜猛然坐起身。

破庙寂静,一灯如豆。

庙外是铺天盖地的黑暗和荒凉,枇杷树的黑影在夜风里簌簌摇曳,仿佛鬼魅怪笑着高高举起它们的利爪。

萧潜呼吸急促,不顾一切抓起包袱,匆匆往外面走。

狼狈地逃到园门前,他茫然驻足。

他是打算……干什么来着?

他望了一眼天色。

天这样黑,他应该找个地方留宿一晚才是。

萧潜提着包袱,在黑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看见远处亮着一点光亮的破庙后,连忙欣喜地跑了过去。

次日。

萧宝镜醒过来,揉着眼睛攀上箱笼边缘,瞧见商病酒站在庙里,正安静地注视坍塌的神像。

她恍惚了片刻,外面走进来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自来熟的打招呼:“你们是路过这里歇脚的吗?我叫萧潜,也是在这里歇脚的,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对了,我刚从园子里的池塘舀了一些水,你们要不要喝?”

商病酒转身看他。

过了片刻,他弯起狐狸眼:“我叫商病酒,这是我的爱妻。”

“二位真是一对璧人!只是弟妹看起来呆呆的,不像是本地人啊?”萧潜忽然细细端详起朝萧宝镜,“我怎么瞧着,弟妹有些眼熟?”

商病酒没说话,抬袖挡在萧宝镜面前。

萧潜红着脸,尴尬地解释道:“小兄弟别误会,我只是看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萧某年方二十一,家中已经娶妻生子……咦,我这囊袋里缘何有半张饼?小兄弟你饿不饿?弟妹饿不饿?要不要与我分食这半张饼?”

他是个热情的人,不等商病酒说话,已经将半张面饼掰成三份。

他把饼递给商病酒:“小兄弟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好像忘了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可恼人也。”

面饼又干又硬。

他转身去烧水,打算泡在热水里吃。

商病酒张开嘴,连带着萧宝镜的那份饼也吞进了嘴里。

萧潜一抬头,见他已经吃完饼,顿时吓了一跳,连忙竖起大拇指:“小兄弟好牙口!”

商病酒垂下狐狸眼,慢条斯理地舔了舔指尖:“我亦不知,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哈哈哈!小兄弟不妨与我一道待在这破庙,等想起来路和归途,再动身不迟!”

“好。”

萧宝镜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

这些对话她好耳熟,像是在何处听见过。

可她想不起来了。

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她也想不起来了。

她要干什么来着?


纪山川被纪丞相带在身边,正在结交湘水郡那些显贵人家的公子小姐。

铃红拿筷子戳了戳烤鸡:“老话说得好,‘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你瞧,有钱的和没钱的人,连吃饭坐次都泾渭分明,更何况其他?如今他身边围着许多富贵人家的娇娇小姐,我又算什么呢?他当然不会主动开口撵我走,否则就会显得薄情,可我自己心里却要有数。”

萧宝镜偷偷看了一眼纪山川。

少年本就生得俊俏结实,今夜被侍女们仔细收拾了一番,竟有些丰神俊朗的味道了。

她犹豫片刻,小声道:“可我觉得,纪公子不是嫌贫爱富的人。”

铃红大着胆子,又看了一眼纪山川。

少年似乎若有所感,也朝她望过来。

铃红迅速收回视线:“他是好人,我更不能耽搁他的前程。”

对面水榭,纪丞相正襟危坐。

混迹朝堂多年的男人,自然察觉到铃红和萧宝镜的视线。

他面上带笑招待宾客,却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一个孤女,一个妖孽……”

余光掠过揣着手笑吟吟注视萧宝镜的商病酒,他又冷哼一声:“还有一个走街串巷寒酸潦倒的卖货郎!你素日里,结交的就是这些破烂之人?!”

纪山川端坐在他身侧,面上也保持着温和笑容。

他道:“并非我结交的就是这些人,而是我就是这样的人。祖父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放我离开,我绝不贪图你家的富贵。”

“无知小子!”纪丞相压着声音怒喝,“你年轻气盛,不知纪家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纪山川不在乎纪家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纪丞相的儿子孙子都死了,这个黑脸老头急需一个傀儡继承他的衣钵,带领纪家这艘大船重新回到邺京,继续享受他们名门望族的权势和财富。

可他不想当纪家推出来的傀儡。

他想当湘水之畔,那个撑船摆渡的纪山川。

他不在乎纪家,他只在乎今年能不能参加游神盛会。

拿到五两银钱,给铃红买一个银手镯。

他只在乎今年的端午能不能参加赛龙舟。

抱一只大肥鸭子回家,给孙阿娘和铃红炖汤喝。

纪家不是他的家。

湘水才是。

宴席结束之后,一名嬷嬷找到铃红,皮笑肉不笑道:“我家老爷请铃红姑娘借一步说话。”

铃红是湘水之畔最勇敢的姑娘。

她眼界宽,也拎得清。

可是面对那个黑脸的纪丞相,她仍旧会本能地发怵。

她牵住萧宝镜的手,央求地望向她。

萧宝镜仗义道:“我陪你去!”

可是两人没有见到纪丞相。

纪家的管事拿了一匣银锭子交给铃红,笑容不达眼底:“这里面是五十两雪花纹银,足够铃红姑娘和孙阿娘养老了。我们家相爷的意思,铃红姑娘应当明白了吧?”

萧宝镜暗道,这不就是总裁剧里的“卡里有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翻版吗?

铃红抱着匣子,眉眼都是倔强:“我和阿娘,以后不会出现在纪山川面前。”

管事对她的态度很满意。

萧宝镜提着灯笼,陪铃红往厢房走。

纪家祖宅很大。

石榴花快开了,亭台楼阁掩映在葱茏花木间,黑暗从灯笼外的阴影里涌来,像是一头庞然凶兽,紧紧包围了两人,举目四望,来路黑暗,前途亦是一片混沌。

铃红的声音又清又冷:“快要端午了。”

往年端午,他们一家三口都会热热闹闹的。

可是今年端午,她没抱到纪山川赢来的大肥鸭子。

她只抱了一匣子冷冰冰的银锭。

她回眸,望向纪家祖宅的楼阁。

卷檐斗拱的楼阁矗立在黑暗里,仿佛吞噬了纪山川。

龙舟赛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喜欢的那个少年……

不会回来了。

铃红鼻子一酸,忽然靠在萧宝镜的肩头,低低呜咽。



铃红带着孙阿娘,连夜离开了纪家祖宅。

萧宝镜的屋子还在下雪,她只好先去商病酒的屋里坐着。

她捧着脸:“你说,怎么才能让纪公子和铃红在一起呀?”

商病酒在灯下给布袋木偶制作彩衣:“为什么要在一起?”

“因为他们互相喜欢呀!”

“互相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吗?你了解纪山川吗?万一他将来后悔,后悔为了一个女子,放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又当如何?”

萧宝镜怔住。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她忽然问道:“那你呢?你要是喜欢一个女子,会不顾一切与她在一起吗?”

“我会。”

他回答得那么肯定,仿佛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

意识到这一点,萧宝镜的心跳不觉放快了些。

可是她从来没见过卖货郎亲近哪个姑娘,而且他住在深山野岭,邻居都是精怪,哪来的姑娘给他喜欢?

想到这里,她稍微没那么难受,却仍旧不大放心地追问:“你现在有喜欢的姑娘吗?”

灯火明媚。

少年清姿媚骨唇红齿白,狐狸眼在烛光里带出笑意:“你猜。”

萧宝镜猜不出来。

可是他笑得那么灿烂,不像是没有喜欢的人。

她咬了咬唇瓣,婉转迂回旁敲侧击:“那……那你喜欢的姑娘,也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有些投机取巧。

无论卖货郎回答肯定与否,都能证明他有了喜欢的姑娘。

商病酒抬起头。

狐狸眼酿着蜜糖的色泽,他注视萧宝镜的眼睛:“她从前很讨厌我。”

萧宝镜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果真有喜欢的姑娘了。

心脏像是慢慢沉入了冰冷的水底,四肢百骸的温度都被抽离,这是她长这么大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垂下细密眼睫,声音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低落:“那她都不喜欢你,你还要喜欢她呀?”

“喜欢呀。我喜欢的姑娘,怎么都要在一起。她讨厌我,憎恨我,我也要与她在一起。生死轮回,都要在一起。做成傀儡,也要在一起。”

萧宝镜没有勇气问他喜欢的姑娘是谁。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坐了很久。


少年在废墟里挑挑拣拣,搜罗出一些还能用的东西。

除了墙角那口老旧的朱漆木箱,妆奁里的簪花钗饰、胭脂水粉也都还保持原样。

他把东西归拢整齐,又生了一堆火,对萧宝镜温温笑道:“听说郡守府的老夫人要过六十大寿,咱们明天进城,也凑凑热闹去。”

萧宝镜很佩服他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的定力。

家都被烧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可见不是疯批就是天才,就凭这份定力他将来肯定能考上功名。

进城也好。

她可以偷偷混进郡守府,说不定还能把窈窈带回来。

月明星稀,浅草露白。

晨风簌簌吹落星辰和露水,烧了一夜的火堆渐渐熄灭。

卖货郎用布头包起萧宝镜的簪钗脂粉放进货篓,又把她抱进箱笼。

萧宝镜揣着柿子串小包,透过木箱缝隙,看少年挑起担子。

担子一头是她藏身的木箱,另一头是他的货篓。

少年窄腰长腿,踩着黑色布鞋,露出一截纤细伶仃的苍白脚踝,深青色道袍拂过草木露水,像极了东方既白的天色,那张狐狸似的秀逸清媚的脸浮着笑容,步履轻巧地踏上了离开的山路。

盘铃声回荡在山水之间。

抵达巨鹿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城里十分的热闹。

萧宝镜躲在木箱里,瞧什么都新鲜,又见卖货郎生得俊俏漂亮,时不时有小媳妇大闺女上前搭讪,往他怀里塞鲜花手帕和果子,本就拥堵的大街花了更多时间才走过去。

大约没钱住客栈,卖货郎带她歇脚的地方是一座破庙。

刻着“极乐庙”三个字的匾额早已斑驳褪色,供桌上香炉坍塌案布污脏,角落堆积着破布和稻草,大约经常有一些乞丐地痞留宿这里。

庙里供奉的神像被人砸了一半,只能依稀辨认这里原本供奉的是个穿道袍的青年。

萧宝镜悄悄叹了口气。

哪有带女孩子出来玩住破庙的,卖货郎连开房都开不起,将来如何带她上京。

真是叫她发愁。

“别怕,”卖货郎一边把她抱出箱子,一边安慰她,“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萧宝镜:神经病!

没见过把破庙当家的,她又不是和尚,她又不是道士!

四目相对。

卖货郎清晰地捕捉到萧宝镜杏眼里的抗拒。

狐狸眼蕴着笑,他用尾指挑了些大红胭脂,在她的唇瓣上细细匀开:“小公主金枝玉叶,住这里是有些委屈。且将就几日好不好?等凑完郡守府的热闹,咱们就回家。”

少年的手根骨如玉指尖温凉,勾勒出少女柔软的唇瓣,狐狸眼藏着炽热与喜爱,仿佛少女的胭脂唇色是世上最热烈秾艳的那抹色彩。

外面突然传来说话声:“月娘,再卖两年豆腐,咱们就能买得起自己的房子了,不用再委屈你陪我住在破庙。”

萧宝镜悄悄望去。

走进来的是一对年轻夫妻,虽然衣裳都打了补丁,但收拾得整齐干净,大约恩爱得紧,两人依偎的姿势十分浓情蜜意。

“月娘,你不是一直想要银手镯吗?这次郡守府的老夫人过寿,问咱们预定了不少豆腐,等拿到工钱,我就给你买个银手镯。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皇位,把钱全拿去请神求佛了。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哎呀,庙里有人,郎君快别说了!”

小妇人羞红了脸,悄悄挣开男人与她十指相扣的手。

男人这才注意到卖货郎和萧宝镜。

他连忙拱手行礼:“在下顾枕梁,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卖货郎微笑:“商病酒。”

商病酒……

萧宝镜暗道,原来这卖货郎叫商病酒呀。

商病酒,伤病久。

这名字实在不怎么吉利,不知他爹娘怎么为他取了这么个名字。

顾枕梁又好奇地望向萧宝镜:“这位是……”

戏偶缝制的太过逼真,再加上庙里光影昏暗,他一时把萧宝镜当成了真人。

商病酒仍然微笑:“这是我新娶进门的娘子。”

顾枕梁关切道:“自我们进门以来,弟妹就不动不笑,莫非是有什么心事?”

商病酒学着顾枕梁和月娘的样子,也同萧宝镜十指相扣,温柔地抿了抿她额角碎发:“我娘子她天生就不爱笑。”

萧宝镜:谁不爱笑啦,可她一个邪祟,她敢笑吗?!

月娘瞧着萧宝镜。

少女一身胭脂红细纱宫裙,肌肤雪白青丝如墨,芙蓉花面妆容精致,揣着手不动不笑地坐在那里,乍一眼望去是个美人,可是看久了怪瘆人的。

小夫妻俩坐到对面的草堆上,从怀袖里取出馒头稀粥,就着腌菜吃了起来。

月娘见商病酒不吃东西,只是坐在那里整理红丝线,又见他年岁不大,于是提醒道:“小兄弟,最近郡守府正在筹备他们老夫人的六十大寿,每天早晚都会施舍免费的馒头和稀粥,你去帮你和你娘子领一份,好歹也能填填肚子。”

商病酒出去晃悠了一圈,回来时手里果真拎着馒头和稀粥。

他吃东西的姿势优雅宛如天潢贵胄,细嚼慢咽的模样仿佛吃的不是粗面馒头,而是什么珍馐美味。

把萧宝镜都给看馋了。

月娘看不过眼,和顾枕梁私语:“那小兄弟怎么只顾着自己吃,却不给他娘子吃?”

萧宝镜:别说这位月娘还怪热心肠的,她确实挺想吃馒头的。

顾枕梁铺好床褥:“别人的家事,咱们还是不要多管。月娘你睡里面,里面暖和。”

月娘只得和衣躺下。

大约是觉得商病酒和萧宝镜怪怪的,她忍不住又偏过头望向他们,却瞧见商病酒正把萧宝镜放进一口朱漆木箱。

她瞪大了眼睛。

天底下哪有相公睡床褥,娘子睡木箱的道理?

她正想和商病酒理论理论,顾枕梁连忙按住她,压低声音道:“月娘,人家小夫妻的事,咱们掺和什么?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卖豆腐呢!”

萧宝镜蜷缩在木箱里,等到破庙里的三人都睡着了,才偷偷摸摸趴到箱子边缘。

她捡起商病酒吃剩的半个馒头。

咬了一口。

惆怅。

她尝不出味儿。

她好想变回人呀。

第二天清晨。

商病酒看了眼馒头上残留的一点嫣红口脂,尖牙抵着薄唇似笑非笑,只当是没看见,张嘴吞掉了馒头。

顾枕梁出门卖豆腐去了。

月娘在破庙后面磨豆腐,听见商病酒起床的声音,探进脸来:“小兄弟,我家郎君说今天郡守府要在街上招揽百戏杂耍,在他们老夫人的寿宴上表演。我瞧你货篓里装了好些布袋木偶,莫不是会表演指花戏?要不你也去试试吧,万一选上了,肯定会有赏钱的,也好给你家小娘子买些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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