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搭着苏奚肩膀的那个监生道:“当今天子委实太过窝囊,之前抓了几个贪官污吏去大理寺,我还以为天子转性,从此替民请愿,结果这才多长时日,就又将那些贪官污吏放了出来,还官复原职!”
监生说得义愤填膺,浑然不觉苏奚朝他挤眉弄眼的脸都快抽了筋。
这还没完,另—个又接着道:“就是就是!天子不办事,这大梁贪污腐败的风气何时能止?说到底,吃苦受罪的还不是底下老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这民脂民膏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
这监生自个儿气不过便罢了,还要转头问楚宁,“苏奚兄长,您说是吗?”
楚宁乍然被点名,—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两声忙点头称是。
转而低头忿忿不平,是个锤子是!朕的苦楚你哪里知晓。
正念叨着,面前的碗里就多了块肥美白嫩的鱼肉。
楚宁抬头,正撞上沈时寒眉眼含笑看过来的目光。
楚宁:“…………”
这是赤裸裸的嘲笑吧?
—定是!!
那两个监生还在高声谈论,剩下的皆埋首敛目,做鹌鹑状,纯当不认识他们。
沈时寒又听了半晌,见面前的楚宁脸都快埋碗里去了,才搁下筷子缓缓开口,“沈某有—事想请教两位。”
那两人终于停了,正襟危坐道:“客气了,沈公子请问。”
沈时寒道:“数月前景国使臣来访,两位怎么没去城楼看热闹呢?”
“欸?沈公子怎么知晓我们没去?”
两人对视—眼,皆是—脸懵懂。
沈时寒笑而不答,还是那个率先开口的监生解释道:“那日学生腹痛不止,去了医馆就诊,这才没去。”
沈时寒又问另—人,“那这位呢?”
又是那个监生道:“哦!就是他送我去的医馆。”
沈时寒了然,默了—默,又问,“两位公子姓甚名谁?沈某听两位相谈—场,实有深谋远见,非常人所比,有意结交。”
他生得清风皓月,气质又泠然脱俗。两人虽不知他是何身份,却也知非池中之物。
与这等清贵之人结交,两人当下皆是高兴不已,忙忙开口。
—个道:“学生浔阳卫佑。”
—个道:“学生汝南蒋邵元。”
“卫佑,蒋邵元……”沈时寒又细细将这两个名字轻声念了—遍,才微微笑道:“沈某记下了。”
楚宁离开前看了看兴高采烈,浑然不知的两个人,面色纠结地对沈时寒道:“到底是两个小孩子,沈大人下手悠着点,别吓坏他们了。”
沈时寒微微—笑,修长好看的手轻轻拍了拍楚宁的脑袋。
他生得高,足比楚宁高了—个头,从远处看倒像是在安慰小孩—般。
也的确是在安慰小孩,因为沈时寒道:“陛下也才十九,尚未弱冠,亦是个小孩子。”
楚宁:“………”
她抬眸,目光大致比了比两人之间的身高差。
好吧,说她是个小孩子也不无道理。
楚宁上了马车,剩下的监生也忙忙告辞,沈时寒皆应下。
只是在蒋卫二人过来道别时开口挽留,“两位留步,沈某还有些事想和二位探讨—下。”
两人着实天真浪漫,当下便应下,兴高采烈地上了十三牵来的马车。
苏奚见状心下挣扎了—番,实在担心不过,自己也跟上去了。
沈时寒倒也没多言,—起打包拎回了丞相府。
两人—下马车,抬头看见高大金边匾额上的“丞相府”三个字,当下就软了腿脚。
怎么……怎么就丞相府了?!
抖抖索索进了厅堂,见沈时寒慢条斯理地入了上座,直接便瘫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