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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面伪装:特工之王全局

乱劈柴 著

现代都市连载

许常山出狱突然,方城停下了脚步,跟在他后面的大鹅一头撞在了他的脚脖子上。方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言四海牺牲的消息肯定传到了延安,但是延安并没有给自己发报再次下达中断在言四海手中的信息,又没有派人前来与自己联络。言四海的死是一个偶发事件,他一定是发现了某个秘密,这个秘密一定与方城有关,田文水要确保这个秘密不被泄露,才不惜让魏万山冒着被暴露的风险将其杀害。日本人运送黄金这事儿应该是田文水在上海对接,皇太极宝刀的秘密是由周悦山在负责,魏万山是田文水策反的内奸,那么言四海之死肯定会与这批黄金有关。方城想来想去,决定去看看言四海,不知道警察局如何处理他的尸体,我们的同志有没有给他准备一块墓地。方城转身出了门,留下身后的大鹅叫唤了两声。方...

主角:方城袁克佑   更新:2024-12-18 14: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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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方城袁克佑的现代都市小说《多面伪装:特工之王全局》,由网络作家“乱劈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许常山出狱突然,方城停下了脚步,跟在他后面的大鹅一头撞在了他的脚脖子上。方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言四海牺牲的消息肯定传到了延安,但是延安并没有给自己发报再次下达中断在言四海手中的信息,又没有派人前来与自己联络。言四海的死是一个偶发事件,他一定是发现了某个秘密,这个秘密一定与方城有关,田文水要确保这个秘密不被泄露,才不惜让魏万山冒着被暴露的风险将其杀害。日本人运送黄金这事儿应该是田文水在上海对接,皇太极宝刀的秘密是由周悦山在负责,魏万山是田文水策反的内奸,那么言四海之死肯定会与这批黄金有关。方城想来想去,决定去看看言四海,不知道警察局如何处理他的尸体,我们的同志有没有给他准备一块墓地。方城转身出了门,留下身后的大鹅叫唤了两声。方...

《多面伪装:特工之王全局》精彩片段


许常山出狱

突然,方城停下了脚步,跟在他后面的大鹅一头撞在了他的脚脖子上。方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言四海牺牲的消息肯定传到了延安,但是延安并没有给自己发报再次下达中断在言四海手中的信息,又没有派人前来与自己联络。

言四海的死是一个偶发事件,他一定是发现了某个秘密,这个秘密一定与方城有关,田文水要确保这个秘密不被泄露,才不惜让魏万山冒着被暴露的风险将其杀害。

日本人运送黄金这事儿应该是田文水在上海对接,皇太极宝刀的秘密是由周悦山在负责,魏万山是田文水策反的内奸,那么言四海之死肯定会与这批黄金有关。

方城想来想去,决定去看看言四海,不知道警察局如何处理他的尸体,我们的同志有没有给他准备一块墓地。

方城转身出了门,留下身后的大鹅叫唤了两声。

方城坐了一辆人力车,直接奔向警察局,他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前去找万从宗,警察局大院里的另外一栋楼就是上海海关总署大楼,方城打着杰弗洋行办理货轮出入境的幌子前往咨询,顺道找万从宗。

不多久,方城到了警察局大院里,他向门卫亮明身份,做好登记,他刚进门,就遇到了万从宗从大楼里出来,方城看到万从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人很有默契地向一楼的卫生间走去。

“老言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方城轻声地问道。

“在停尸房做完尸检,出了报告的第二天,通知他们学校的人来领走了,据说是一位姓文的老师来办理的,埋在万国公墓里面。”万从宗提了提裤子,小声地回道。

“文老师?和老言是什么关系?是我们的人吗?”方城转过头来又问了一句。

“这个不清楚,估计是同事或者是要好的朋友吧。”万从宗整理了一下衣服,刚要转身出去,突然又回来对方城说道:“有个情报要注意,许常山出狱了,具体去向不明。军统的人来办理的手续。”

方城没有说话,许常山出来了?他不是被定义为内奸吗?难道国民党内部有人保他?许常山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让国民党既不能关他,又不能杀他。

万从宗离开了,方城洗了洗手,也转身出去了,他决定还是去海关总署去一趟,一方面是报备长利号明天的出港,另外一方面他也想查查杰弗洋行最近这些货轮的具体去向,很有可能在这些信息当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方城从警察局大楼出来,左拐没走多远,就到了海关总署大楼,在一楼的备案室里向一名工作人员提交长利号的出关报备材料。

“先生,长利号的报备已经完成了,早上有一位小姐来办的。”工作人员把材料递给了方城。方城感到很奇怪,王美兰这么快就来办理手续了吗?

方城对他说道:“能否把她办理的材料我看看,今天突然又增加了一批货物,我担心有所有遗漏。”

海关工作人员从抽屉里找了找,把长利号的报关材料给了方城。方城拿过来仔细地看了看,物品大致不差,基本上都是厉文封需要的那些东西,而那批铜制佛像却有36个箱子,备注一栏里标明了“一箱两件”,单箱毛重119公斤。

就在方城要把材料还给海关人员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长利号在返程途中将在香港停留一晚。方城是了解这艘货轮的,它根本不需要沿途补给,为何要在香港停靠?方城默默地记了下来。长利号去香港绝对不会是偶然,可以确定的是,长利号就是日本人用来运送黄金的,如此重要的行为,怎么可能去英国殖民地的香港停靠一夜。

关候亭的见面礼

方城把资料还给了海关总署的工作人员,转身走到大门处,一名站在那里多时的海关警察拦住了他,问道:“您是杰弗洋行的方经理吧?我们关海关署长有请。”

方城愣了一下,关候亭找自己干什么?难道这批货轮出港有问题?

既然关候亭有请,就去见见,方城遇到的意外已经很多,心里早有准备,不在乎多这么一件。

方城跟随那位署警来到了三楼的署长办公室,被引了进去。

关候亭正坐在办公椅上签署着某份文件,见到方城进来了,站起身来,放下笔,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挥手让署警离开,然后微笑地对方城说道:“您是方经理吧,久仰,久仰。鄙人请你来有件小事相托。”

方城不由得心里有些疑惑,自己能帮海关署长什么忙呢?

方城连忙应道:“关署长,我一个小小的洋行经理能帮您什么忙呢?”

关候亭将方城引到会客厅沙发上坐下,掏出香烟递给他一支,方城双手接上,连忙掏出打火机给关候亭手上的烟给点上,关候亭翘上二郎腿,慢悠悠地说道:“中午时分,你们杰弗洋行的王经理前来办理出关手续,我私下给她说了一下,我有批东西能否搭你们的船,帮忙顺道带到香港?”

方城一惊,关候亭要带的东西肯定属于违禁物品,他一个海关署长为何要用这种隐秘的方式来捎带货物呢?

“你们洋行的王小姐不敢直接做主,说要请示你或者童老板,正巧你到窗口查询长利号的时候,我经过你身边,就把你给请上来,商讨一下。”关候亭继续说道。

“不知道关署长要带什么东西?这件事情,我要回去请示童老板才好定夺啊。”方城回答道,王美兰都能推给自己,我为何不推给童白松呢?

关候亭听到方城的回答,脸上有点不悦,方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赶紧说道:“关署长,您是海关署长,您的话就是指示,您说是什么物品,我回去就和童老板商量商量,如何确保您的物品安全、顺利地到达。”

关候亭从嘴里吐出一口烟,慢悠悠地说道:“方经理,您请放心,不是什么违禁物品,也不违反民国政府的法律法规,主要是最近南下的船只就你们长利号,我也就是和你们协商一下,希望能尽快将他送到香港。”

“不知关署长需要我们携带的物品是什么,我也好去查看长利号的仓位是否能够协调。”方城还是不松口,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不是什么货物,我一个远房亲戚,他一直逗留在上海,现在的时局不稳,他想回香港避避。”关候亭漫不经心地说道,一双眼睛眯着缝,盯着方城。

方城明白了,关候亭要运走的不是物品,而是要送一个人到香港。这个人一定不简单,不乘坐客轮,不坐邮轮,反而要通过货轮的方式离开上海,此人是见不得光的。

一个能让关候亭出面进行“走私”的人,会是谁呢?

方城假装惊讶地说道,“一个人?关署长开玩笑吧,有这么多的客轮,邮轮可以乘坐,为何要去乘坐长利号这种又脏又乱的货轮呢?”

关候亭又露出不悦的表情,方城又假装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既然关署长看得起我们杰弗洋行,我立刻回去向童老板请示,一个人还是很好说的。”

关候亭站起,方城明白是送客的意思,他说道:“你回去给童白松说一声,今天晚上长利号11点出港,我让人带着我家的亲戚去十六铺码头等着。”

关候亭的语气哪是什么商量,直接就是命令了,方城拱拱手,道别下楼离开了海关总署。

神秘的乘客

方城回到了杰弗洋行,他把关候亭请杰弗洋行帮忙带人的事情给童白松说了,童白松既感到很疑惑,又觉得很正常,这个世道,日本人被赶跑了,总有一些曾经给日本人做事的汉奸,叛徒们想着赶紧离开中国,说不定是哪位曾经的伪政权的高官走了关候亭的门子,想通过秘密的渠道逃亡香港。

方城心里却不觉得这事是个简单的内奸逃亡事件,关候亭是什么样的人,死忠的国民党,他是个坚定的爱党爱国人士,一生唯一忠于国民政府,忠于蒋委员长,曾经在日战区的日子里,关候亭在海关这个位置上,既不媚日,更不投日,只做好自己的本分。

关候亭对内奸和卖国贼从来都是嫉恶如仇,即使是在过去日本人在上海的时期,哪个汉奸、卖国贼到了海关,无论多大的官,关候亭都不会给面子。

日本人为何不换掉这位海关总署呢?原因很简单,即使是敌人,也对关候亭的一身正气很是钦佩,只要他忠于自己的职责,至于他信仰,在人才方面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既然关候亭是一个满身正气的人,他怎么会给一个汉奸走后门呢。

方城决定晚上一定要去码头看看这个神秘的人。

方城刚从童白松的办公室里出来,就遇到王美兰在准备晚上长利号出港的相关事宜,他凑了过去,问王美兰:“王小姐,今晚长利号出港,你又要忙到半夜吧?”

“长利号出港,我又不去解缆绳,不用忙到那个时候,晚上要陪童老板去听戏。”王美兰头都没回地说道。

方城没有说话,他现在打算回家去,问问老林在码头有什么新的发现。

方城招呼了一辆人力车,往家赶,他看了看手表,这个时候老林应该刚刚吃完饭,如果速度快一点,能够在弄堂口子上碰上他。

正如方城所料,方城刚到渔阳里弄堂口,老林正抽着旱烟从里面走了出来,老林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一脸的络腮胡都有些许已经花白。

方城远远地看着老林走过来,心里不由暗暗地想,老林才算是真正的传奇,他绝大多数的故事将会被他永远地带入坟墓。

老林也看见了方城,他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他清楚,方城这个时候回来一定是有事的,既然方城在远处等着,那就一定是找自己有事。

方城等老林走近了,微微地笑了一下,说:“老林,出门啊,码头上今天忙不忙?”

老林瞥了他一样,慢悠悠地说道:“方老板好,码头最近事情多,连囫囵饭都吃不上几口。”

弄堂口人来人往,他们的对话既平常又饱满深意。方城明白老林的意思,码头上有新情况。

老林假装忘记带了什么东西,讪讪地向老林道别,往回走,老林慢慢地跟着,当他走到弄堂口转角处的时候,老林微微转身瞟了一眼。

秋月枫正依在门上,嘴里嗑着瓜子儿。

过了转角口,老林快速地跟上方城,他们走到离渔阳里不远的一家茶楼里,找了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老林没等方城喊伙计上茶,就急着说道:“我被码头上选上,去长利号上面的做帮工,来回十天左右,今晚要随长利号前往南洋。”

方城一怔,心里又不由得一喜,自己的人上了船,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如果老林真的随着长利号前往南洋,日本人运送黄金的秘密任务就有了我们自己的人在里面进行掌控,事情就好办多了。

方城说道:“这是件好事,我正找不到理由把我们的人安排上船呢,既然你能上船,真是太好了。”

“需要我在船上做什么?”老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问方城,他对方城,如同当年对孙烈臣那般的信任;方城对老林的情感,比同志的感情更加深厚。

“你上了船,注意几件事情,一是那批佛像到底去了哪里,经了谁的手;二是长利号将从南洋运送一批黄金回到上海,你在船上搞清楚,这批黄金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放,三是今天晚上会有一个神秘客人上长利号,他将在香港下船,你要在船上密切地监视他,看他到底是谁,搞清楚他的身份。”方城一口气给老林做了布置。

老林点了点头,站起来,把旱烟杆插在腰上离开了茶楼。

方城看着老林逐渐走远,他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叫了一杯茶,慢慢地品着,仔细地将心里的那个计划重新梳理了一遍。

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言四海到底为何而死?

方城决定下午时分去见一见给言四海收尸的文老师,他心里有种预感,这位文老师绝非等闲之辈,说不定能从他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方城慢慢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不由地叫了一声“好茶”。


女人的心思

方城坐上人力车,准备赶回幸福里弄堂家里,他脑子里一直有个疑惑,言四海到底得到了什么情报,让军统既没有抓捕他,可又不让他与自己见面,最后宁愿让魏万山暴露,也要把言四海杀害灭口。

要解开这个疑惑,只有发报给延安,到底延安给言四海下达了什么样的指示,那么问题又出现了,既然是延安给言四海下达的指示,为何田文水知道,田文水又为什么要让魏万山在方城见到言四海之前,立刻杀掉他?

方城想着想着,不觉得已经回到了家中,老林肯定还没回来,万从宗去了警局,只有秋月枫在家。

方城进了门,只有卧室的灯还亮着,秋月枫在等他。

他推开卧室门,秋月枫正披了件睡衣起了床,对他有点不高兴地说道:“有个女的来找你了,让你去洋行一趟,事情急。”

方城明白,秋月枫说的那个女的就是王美兰,刚去洋行的时候填过一张入职表,上面有这里的地址。

王美兰这个时候找到家里来,事情肯定很紧急,方城转身就要出门,秋月枫在后面把门使劲地关上,方城明白她的意思,大晚上的男人被女人叫出去,换谁心里也不舒服。

就在方城走到院门时,他突然停了下来,方城意识到一个很微妙的问题,秋月枫是老地下党了,她为何最近变得像个居家女人?秋月枫应该很清楚自己干的工作是什么,最近她从未过问组织上的任何事情,这是不正常的。

有时候,忽视就是最大的重视。

方城叫了辆人力车赶到了杰弗洋行,王美兰正等着他。她见到方城进门了,立即迎了上去,把方城拉到一边说道:“童老板不见了,今天我找了他几次,家里说他一早就出门,历先生约了他下午见面,直到现在童老板都没有回来。”

童白松不见了?方城觉得很奇怪,这家伙没理由现在逃跑的,既然厉文封约了他见面,童白松是没有理由避而不见的。

“你早上见过他没有?王小姐。”方城不慌不忙地问道。

王美兰眼神有点慌,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见着啊。”

方城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了看她,王美兰在说谎,既然她说谎,就说明童白松的消失肯定有内情。

王美兰看着方城不信任的微笑,脸上一下红了起来,低下头说道:“童老板早上很早就到洋行了,你知道的,我一直住在楼上……”

王美兰没有继续说下去,方城已经明白了,童白松从家里起床,到了洋行王美兰的床上又“睡”了个回笼觉。

这老家伙福气不浅。

“他是怎么出洋行的?”方城没有把事情说破,淡淡地问王美兰。

王美兰回答:“他接了一个电话,脸色都变了,匆忙地穿上衣服,说是有个朋友见面,有要紧的事。对了,出门的时候,他还专门拿上了一把手枪,当着我的面检查了一下。”

王美兰说得很紧张,双眼甚至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田文水,一定是田文水。方城顿时明白了,只是他唯一不明白的是早上出门的童白松为何现在都没有回来,难道田文水把他……。

故人再聚首

方城对王美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去找他,肯定能把他找到,只是今天历先生来,有什么事情交代吗?”

王美兰想了想,说道:“历先生来,等了童老板一会,临走的时候让我转告童老板,那边的货已经准备妥当,让我们杰弗洋行的货轮可以出发了。”

厉文封已经安排了好南洋那边黄金的形状改造。日本人要行动了。

方城出了门,他知道在哪里能找到童白松,也知道田文水一定和他在那里——静安路39号,一家专门吃牛杂的店铺。

这家店从道光年间一直经营到现在,手艺传了好几代人了,童白松很喜欢吃,田文水也很喜欢 。十多年前,他们三人曾经在那里吃过很多次。

方城叫了辆人力车,消失在上海的霓虹灯里。

周记牛杂,这块招牌没有变,黑色檀木雕制,挂在门楣;店门口的花坛里茶树长得很繁盛,白色的茶花有碗口那么大,十多年来,没有什么变化,方城却觉得恍如隔世。

店里的灯亮着,大堂里没有人,方城走了进去。

周老头还是那个模样,只是更老了,背更驼了,见方城进去了,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说道:“客官一个人?”

“三个。”方城微笑地说道。

“还有两位……?”周老头有些不解。

“在里面等我。”方城指了指一个亮着灯的雅间窗户,径直走了过去。

方城推开雅间的门,田文水和童白松正坐在里面,大快朵颐地吃锅里的牛杂,热气腾腾。

“来,来,来,你总算来了,坐在这里。”童白松站起身来,嘴角的油还挂着,招呼着方城坐在了田文水的对面。

田文水抬头看了看,顺手从边上拿了一个杯子,给他倒上一杯绍兴黄酒,放在方城的面前,说道:“你先喝一杯,自罚。”

方城把帽子放在一边,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的确是好酒。干完这一杯,方城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夹上牛杂就往嘴里送。

“你慢点,慢点,没人和你抢。晚上的鱼肉没吃饱吗?”童白松说道。

方城没有理会童白松的话,却听清楚了一个细节,童白松知道秋月枫今天晚上做的是铁锅炖鱼,一群干秘密工作的老特工,竟然毫无秘密可言。

田文水又给方城倒了一杯,又端上自己的杯子,对方城和童白松说道:“咱们有十多年没见了,今天一早就把老裘约了出来,白天都忙,晚上才有空聚聚。”

方城端起了酒杯,童白松抹了抹嘴,也端起了酒杯,都没有说话。

“当年我们9个人,活下来的就咱们仨,我对不住死去的兄弟。”田文水说完,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又倒上了一杯。

“今天,哥仨又坐在了一起,不能说是缘分,这是命!”田文水说完,又要一饮而尽,方城赶紧拦住了他的手,压住他手上的杯子。

“老田,少喝点,慢点,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咱说现在。”方城说道。方城很清楚田文水这是在演戏,叛党投敌十多年,这个时候讲感情?估计连童白松都不信。

田文水放下了杯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说道:“方老弟,你刚刚杀了魏万山,就在我的地盘,我的眼皮底下,我没有出面阻止吧?也没有人阻挠你离开吧?”

童白松一脸惊恐地转过脸来看着方城,眼里露出复杂的情绪。

“魏万山该杀,先不论立场,他那种为了三根金条就出卖同志的人,要是在军统,灭了他全家。”田文水继续说道:“现在我们仨都走着不同的路,他,老裘,现在换了个身份,做起了生意,赚美国人的钱;你,方老弟,十多年前从上海逃了出去,一路向北,在满洲卧底,干了不少事儿,日本鬼子被赶回老家,有你的功劳。”

田文水伸出手指指了指他自己,说道:“我,田文水,因为一个女人,我投靠了军统,一边抓共产党,一边杀日本人,与党国有功,与你们有罪。”

方城和童白松静静地听着,无论田文水表达的是真情还是假意,他们两人都没有插话,立场不同,是非却是有的。

“我今天把老裘约出来,扣了他一天,只想告诉他,好好做他的生意,赚够了棺材本就离开这个地方,去哪里都行。日本人的那批黄金,老裘你负责安全地把它运到上海,拿上你该拿的那一份,远走高飞。”

方城心里沉了下来,童白松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田文水,只是希望他没有说关于黄金变形的事情。

田文水伸出手来搭在方城的肩上,说道:“方老弟,你的任务不就是获取关东军留下的那些武器的具体下落吗?不就是这批黄金吗?共产党现在正在重庆和委员长谈着呢,谈成了,咱们还是兄弟,谈不成,咱们也不一定刀兵相见,听老哥一句劝,你拿上黄金回去交差,我拿上那玩意儿回去复命,用不着你死我活的。”

方城沉默不言,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看着田文水已经有些发红的眼睛说道:“老田,十多年前,你的选择就注定了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你,我,老裘,我们仨因为那个时候的选择导致现在都走着不同的路,现在又让我们再做选择,那我们这辈子就这么反反复复,还算个人吗?”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锅里的牛杂还在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决裂

突然,田文水站了起来,给童白松和方城的杯子里把酒满上,端起酒杯说道:“既然方老弟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我们过去的交情就在这杯酒中吧。”

方城看着他昂头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知道田文水下定了决心,他不会再对自己和童白松客气了,前面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田文水想用最小的代价来拉拢他和童白松,未来将是一场异常残酷的斗争。

童白松用颤抖的手端着杯子,对田文水说道:“老田,你是知道的,我自从脱离了共产党以后,再没有参与任何组织的活动,本本分分地做个商人,给美国人扛活儿,你老哥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童白松皱着眉头吞咽着把杯中的酒喝完,喝得太急,他不停地咳嗽,咳嗽得弯下了腰。

田文水没有理会童白松,弯下身来,眼神又恢复到那种平庸、木讷,却带着一股杀气,他对方城说道:“老弟,咱们的较量要重新开始了,老哥祝你全身而退。”

方城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老田,退不退得了无所谓,我只是忠于我的信仰。”

田文水转身要走,刚要打开门,突然转身问了一句:“方老弟,你是怎么知道我和老裘在这周记牛杂馆的?”

方城又微微地笑了笑,说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田文水怔了一下,突然,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你真是天生的特工,共产党有这样的人才真是运气。”

方城知道田文水明白了他的话。

原来,田文水早就设计好了今天晚上的酒席。方城走进醇越咖啡厅的时候,在他的咖啡桌面前摆放了一支白色的茶花,方城记得很清楚,十多年前田文水领着他们来周记吃牛杂,特意提过只要周记门口的花坛里开有全上海唯一的白色茶花。

桌上的茶花是田文水专门留给方城的信息,这也是一种较量,田文水在考验方城的能力,方城的能力高低,直接决定了田文水下一步将采取的措施。

方城在心里不由得对田文水产生了一丝的恐惧,这个敌人太可怕了。

田文水离开了,童白松似乎好了很多,立刻停止了咳嗽,坐在椅子上,等了几分钟,他又端起了酒杯,给杯里倒满了酒。

方城没有劝阻他,方城现在迫切需要知道的是童白松到底给田文水说过些什么,田文水到底清楚日本人运送黄金的事情有多少。

童白松端起酒杯,对方城说道:“方老弟,我要说我什么都没田文水说,你相信吗?”

方城没有说话,他在等童白松的下文。

“日本人要运送黄金,田文水早就知晓,这批黄金本就是日本人留给戴老板的,田文水这次到上海就是来接收黄金的,这些他们知道的,我都说了,厉先生是日本人,田文水也知道,我也说了。但是,我没有告诉田文水,黄金要怎么运,什么时候运,运到上海存放在什么地方。”童白松一口气说完,又一口气干了那杯酒。

方城也默默地端了酒杯,淡淡地抿了一口,没有说话,心里却不由得暗暗地想,童白松的为人不是一个可以坚守秘密的人,他为何面对田文水这个军统魔头做到说一半留一半,这不符合常理。

童白松这个人不简单,我应该对他重新评估,方城又喝了一口。

童白松见到方城没有说话,继续说道:“方老弟要做的是大事,我童白松不过是想求点财,自古以来高回报都伴随着高风险,我只干这一票。”

童白松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转身走了出去。

方城看着童白松离开的身影,心里突然明白了,这个局,关键不是田文水,而是童白松身上!一个看似贪财、好色的童白松为何不要命地干这一票,他的背后一定有秘密。

童白松的秘密在哪里呢?

方城想到了一个人——王美兰。


方城被营救出来,一直在山上养伤,总部及时得到了消息,并发来了电报:静养、待命。

总部窑洞里灯火通明,李部长和几个重要领导围着一张会议桌,桌上摆放着三盏煤油灯。

在座的各位都是延安总部机关重量级的领导,情报分析处长顾常言,西南局总负责人郑成贤,保卫科长唐封林。

李部长显得既疲惫,又很兴奋,两眼充满了血丝。他将面前的煤油灯移了一下,桌子上铺放着一张放大的满洲地图。

李部长用手上的铅笔在佳木斯附近画了一个圈,开口说话了:“方城出来了,也将情报带了出来,现在的重点是如何把情报给我们的老对手送过去。”

大家听了,面面相觑,既然情报被方城带了出来,不送往延安,为何要送给老对手?

“我们一直以来的老对手可是亚洲谍王啊。”保卫科长唐封林开口说话了,他感到有些疑惑。

李部长和顾常言相视笑了一下,说:“请顾处长给大家再说说情况吧,把我们的计划给大家好好说说。”

顾常言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慢条斯理地说道:“方城在满洲获得了一个绝密的情报,敌人内部有人一直以来在和日本人有着密切联系,而且他们联系的直接证据就在方城的手中,至于他们双方联系的具体内容,现目前只有方城一个人知道。”

“方城获得这个消息后,及时向特科做了详细汇报,同时把他自己的想法也给组织上反应了一下,我们研究决定,就按照方城的计划来执行。”

顾常言停了停,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了下去:“这个计划的核心是国民党内部与关东军联系的事情,姓蒋并不知情,也就是说,敌人内部有一股政治势力绕过了他与日本人在进行着政治交易。”

“方城的意思是既要将这个情报传递给重庆高层,让他真实地相信下属在玩阴谋,又把这份情报传递给国敌人内部的那群阴谋家,让他们继续和满洲的日本人完成交易。”

这是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大家心里立即明白了。

李部长抬起头来,说道:“通过我们在重庆内部高层的情报人员获悉,和满洲日本人一直有联络的人其实就是军统的代立,至于他与日本人要达成什么样的交易,据方城分析,极有可能是日本人将一大批军用物资留在了东北某个秘密的地点,日本人想在战败后继续霸占满洲,在满洲扶持另外一个傀儡政权。”

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无论是对于我党,还是对于重庆来说,这完全是不可接受的。

“方城的这个情报最微妙的地方在于日方高层并不知晓情报已外泄,亚洲谍王也不清楚自己和关东军的秘密联络员出了问题,他一直还蒙在鼓里,以为自己一直掌控着姓代的最高机密。”

一直没有说话的郑成贤开口了,转头对李部长说道:“老领导的意思是让方城带着这份情报到重庆去,通过巧妙的安排将那份情报送到老头子手中?”

李部长点了点头,说:“是的,这份情报有两个部分组成,一个是信物,一个是人。信物是一把刀,据说是当年皇太极随身携带了一把刀,日本人在这把小刀上面用特殊的工艺刻上了一些符号,这些符号需要代立本人翻译,方城猜测刀上刻的就是那批军用物资的确切地址。”

李部长这么说,各位也都清楚,日本人在东北经营了十多年,修建了诸多的秘密要塞和基地,那些要塞有些甚至连日军高层都不知道准确地点,要隐藏一批物资是非常容易的。

“大家想过没有,如果这批物资为我们所用,会怎么样?”李环视了一下大家,大家顿时都抬起头来,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

物资被我们所用,代立与关东军有联络的信息“输送”给老头子,敌人内部会发生分裂,未来的局势……

“刚才说到了信物是一把皇太极用过的小刀,还有一个人,也很关键,只有他的出现代立才会相信满洲的日本人与他真正的达成了交易。他是代立绝对信任的人,这个人也必须要跟随方城前往重庆。”

李部长继续说道:“这个特务现在就在方城的身边,他不知道方城清楚他的身份,更不知道我们已经知晓了他是代立的特派员。”

方城身边有代理的人?

山上的队伍最近战斗很频繁,几乎每天都有任务需要下山,日本人现在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北面有几十万红军兵临中苏边境,日本人在太平洋战场上已经退无可退,德国也已经投降,在满洲的日本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到底是回防日本本土,还是死守满洲,日本陆军高层和关!东!军司令部一直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日本人覆灭已经指日可待。

就在苏联红军大举进攻满洲关东军的时候,方城接到上级命令,通过海路前往上海,一边休养身体,一边等待新的指示。

同行的有四个人,方城、秋月枫、万从宗和老林。

当他们在海上颠簸十多天后,日本已经投降,全国抗战结束,新的时代到来了。

前来接应他们的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特派员言四海,他是一个教师先生,50多岁的年龄,一身灰色大褂,一副高度的近视眼镜。

言四海将方城他们安排到渔阳里住下,这是一条典型的老式上海弄堂,上海地下党给他们租住了一个小院落,方城和秋月枫夫妻二人住一间,万从宗住在另外一间,老林就住在了门口的小屋里。

言四海安顿好他们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和方城走进了后屋的杂物间里。

两人关上门,站在墙角边上,言四海伸出手紧紧地和方城的手握在一起,“老方,你受罪了,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方城的眼角有些湿润,他和言四海是老战友了,曾经一起战斗在上海,经历了白色恐怖,多次死里逃生。

“组织上让我来担当你的联络员,我直接与延安总部联系,你可以通过我直接与延安李部长进行单线的联络。”言四海的眼里也放出了光芒。

“现在的情况相当的紧迫,日本人投降了,整个满洲陷入了混乱的局面,各方势力都在打它的主意,苏联人进来了,重庆的老头子更是虎视眈眈,要将整个东北一口吞下,重建那边的工业体系,特别是军事工业的恢复,国民党内部某些野心家也在暗中活动,虽然他们不一定能成大气候,但是对满洲的局势却影响很大。”

方城一边说,一边踱了两步。

“李部长指示,你们先到上海暂住一段时间,静看时局变化,谷雨计划正式执行,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如何确保你们安全地到达重庆,又要让军统不能怀疑你们前往的目的,我们要造成一个假象,你们是被迫前往。 ”

谷雨计划就是李部长与方城亲自设计的,其目的就是将老头子和军统都想要的东西不动声色地送过去。

“老言,总部的内奸查出来了吗?”方城突然问了一句。

“已经查出来了,但是李部长的意思是先不要打草惊蛇,那是一条非常有用的渠道,我们可以通过那个内奸将一些假情报传递给军统,更好的配合你的工作。”言四海压低了声音。

总部一定有内奸,方城在两年前就已经觉察,而且他在总部的地位还不低,似乎还是在要害部门。

“倒是你的身边有军统的人,你真的打算一直带着他前往重庆?”言四海其实并不知道方城身边到底谁是军统的特务,只是李部长交代一定要提醒方城注意身边的人。

方城没有说话,他清楚这个人是谁,他的身份只有他和李部长知道,但方城必须要带上他,只有他的存在,方城的情报才有价值。

这个军统特方程是方城给那父子俩和军统“下药”的关键,也是谷雨计划的核心。

一个共产党高级情报人员把一个军统高级特务送回重庆。

故人

言四海走了,晚饭准备好了,秋月枫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招呼大家上了桌。

方城没有动筷子,对他们说:可能我们暂时要在上海住一段时间,满洲的局势很复杂,山上的队伍陆续下山和入关的队伍进行汇合,接受整编,整训,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收集日本人遗留和潜藏起来的巨额财富,这些财富都是搜刮我们中国人的,要将这些钱找出来,”

“根据总部传递过来的情报显示,日本人在败逃之前,将一笔巨额黄金和一批重量级的文物存在了上海的法兰西银行,我们现在工作的重点就是搞清楚这笔钱怎么进去,又怎么弄出来,还要确保这笔钱不能落入军统的手中。”

方城说完了后,招呼大家动筷子吃饭。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说话。

第二天,言四海又来了,经过上海地下组织的努力,给大家都找到了合适的工作,秋月枫在家做家庭主妇,照顾大家的衣食起居,并且负责收发报的工作,发包机是言四海昨天晚上半夜送来的。

万从宗被安排进了闸北警察局当了一名司机,能够进入这个部门肯定是警察局有我们的人。老林去了货运码头当了一名搬运工人。

方城则去了一家美国人开的洋行里面当业务经理,杰弗洋行明面上专门外贸生意,暗地里干得都是走私的勾当,在抗战期间,这家洋行没少发国难财。

言四海今天专门送方城前往这家洋行,一路上,他嘱咐方城一定要特别注意这家洋行的总经理童白松,这不是一个普通人。

第一天上班,方城没有刻意的打扮,还是一身洋装,头发梳得很顺溜。杰弗洋行位于霞飞路上,一座体面的四层小洋楼。

方城刚进门,就有一位打扮高雅、时髦的女人迎了上来,“先生,您就是新入职的方经理吧。”

方城轻轻地点了点头回道笑回到:“我是方城,小姐您是?”

“我是这里的大堂经理王美兰,童经理昨晚给我讲述过您,说您一早就过来,让我见到您了带您去见他。”

王美兰很漂亮,高挑的身材,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很迷人,说起话来两个浅浅的酒窝涌现出来,一头卷发黑得发光。

昨晚上?童白松给王美兰讲述他?方城心里很疑惑,这位童经理认识我?

方城跟随王美兰上了三楼,走过一段走廊,王美兰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应了一声“请进。”

王美兰打开门,右手一摊,让方城进去。

方城顿了顿,提着公文包走了进去。

一张很大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他正伏在桌上书写着什么。

方城走到桌前,站定,说了一句:“你好,童老板。”

童白松慢慢地抬起头,取下眼镜,望着方城。

方城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原来是故人。

“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吧,方城。”童白松开口说道。

方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淡淡地回答道:“老裘,没有想到我们还会见面。”

“我也是没有想到,当年我们一个小组,活下来的就只有我和你,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认为我就是那个出卖同志,出卖朋友的叛徒?”童白松一开口就说到了方城藏在心里十多年来最为隐秘的心结。

童白松直接提起了这件往事,让方城反而觉得安全了,至少童白松是没有恶意的,只是他现在想不通为何组织上要安排他进入杰弗洋行,难道组织上对童白松没有进行调查吗?

童白松早在十多年前就是上海的地下组织成员,他说的这件事情方城是经历者,在那个白色恐怖年代,上海地下党闸北小组被敌人一锅端,全小组九个人,活下来的只有童白松和方城。

据方城事后了解,上海地下组织认为童白松就是叛徒,他出卖了自己的同志,特科保卫科也曾经对他展开过锄奸行动,可是童白松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没有想到在今天,方城遇到了他。


方城沉默半刻,轻声问道:“需要给童老板请示吗?”

关侯亭似乎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什么,眼神里露出尖锐的目光,反问道:“方经理,你觉得呢?”

方城彻底明白了,微微一笑,说:“这种小事嘛,没必要给童老板说,再说了,这么长的航行时间,船上肯定是要配备随行医生的。不过……”

“不过什么?”关候亭见方城没有说完,疑惑地问他。

“长利号是直达南洋,不在香港停靠,关署长的亲戚怎么上岸呢?”方城说了自己的疑虑,也是他此行来找关候亭的目的。关候亭要偷渡的人应该是他,他身上的秘密为何一定要带到香港,关候亭又如何确保长利号能够在香港靠岸。

关候亭看了看方城,说:“自然是有办法的,方经理就不用操心了。”

“既然关署长有了安排,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晚上就等关署长带人到十六铺码头。”方城说完,就向关候亭告辞,离开了海关总署大楼。

既然关候亭要送他到香港,在海上的这几天至关重要,也是获得他身上秘密的最好时机,不过这一切就要看老林的了。

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快安排好这个“船医”在童白松不知情的情况下上船。

方城急忙在路边拦了一辆人力车,他需要立刻赶到段六指那里,也希望王美兰还在他那里挑选人手。

人力车夫在方城的催促下跑得飞快,没多久就到了十六铺码头,段六指在聚财仓库,方城虽然没有见过他的人,却是清楚这个仓库所在。

方城风急火燎地赶过去,找到了聚财仓库,时间还不晚,王美兰刚刚办好几个登船水手的手续,正准备离开,见方城来了,有点惊讶,问道:“方经理,你怎么来了?怎么,童老板又有新的变化。”

一脸络腮胡的段六指站在她身边,两眼戒备地看着方城。

方城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事儿,今天长利号出港,给段头儿添了麻烦,我专程过来给段头儿和兄弟们送行。”方城一边说,一边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叠法币,递给了段六指,“兄弟们要出海了,这次又是新请的伙计,请段头儿给大家准备两桌酒菜,也算给兄弟们送行了。”

段六指疑惑地看着方城,又转脸看看王美兰,慢悠悠地伸出长有六个手指的右手,接过了方城手中的钱。

王美兰嫣然笑道:“看不出方经理还是个大方人。段六,你就好好地招呼一下兄弟们,替童老板多敬兄弟们几杯。”

方城一怔,敢情这钱与他无关,全是童白松的人情了。

方城苦笑了一下,对王美兰和段六指说道:“我有一事相托,不知道王小姐和段头儿能否答应?”

王美兰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说道:“方经理,你有什么事要托给码头上的人啊?”

“我一朋友,他是个医生,时局不稳,就想着去南洋闯闯,自己又没什么钱,可否搭乘长利号,贺之荣贺船长我又不熟,只好来求王小姐了。”方城一脸诚恳地对王美兰说道。

“医生?这么好的行当,怎么要跑南洋啊,在上海岂不是更能发财?”王美兰不可置信的问方城。

方城挠了挠头,说道:“王小姐,你是不知道,他这个医生啊,拿了不该拿的钱,睡了不该睡的女人的。”

“哦……”王美兰双眼挤出那种莫名的眼神,说道:“他哪是闯南洋啊,是跑路啊。”说完,王美兰还咯咯地笑了起来。


许常山的秘密

方城在家等着,等秋月枫买大鹅和豆腐回来做东北菜,又在等半个小时后延安的回电。这两件事对方城来说很重要。

另外一个人也在等,他就是许常山,许常山等地是坐在他对面的这个男人给他承诺。

许常山等的这个人就是田文水,正坐在许常山面前的椅子上。

如果没有人告诉你,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这个人会是军统的王牌特工,一身灰白的中山装,踩着一双黑布鞋,一双手看着粗糙而笨拙,国字型的脸上布满刀刻般的皱纹,皮肤黑油,两眼浑浊而无神,头发平齐,花白。

如果田文水头上裹上一块白头巾,活脱脱的陕西农民。谁又能想到,他既会是军统几万特务中排名第一的那个,是戴笠手中真正的王牌。

田文水坐在许常山面前,他们已经谈到了关键的问题,许常山没有松口。

田文水搓了搓粗糙的大手,许常山注意到他的手上甚至有几个老茧,了解田文水的人看着会心惊肉跳,那是枪磨出来的;不了解他的人会认为那是长期扛锄头磨出来的。

“许局长,刚刚我说过了,您大可放心,如果你愿意去重庆,给您安排个闲职,安度下半生;如果您想去美国,金条、护照都给您准备好。”田文水说话了,声音低沉,却显得很有力量。

许常山还是没说话,他心里很清楚,田文水亲自到上海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不错,日本人要从南亚运送一批黄金到上海,这个消息远在满洲的方城都知道,杰弗洋行的童白松都略知一二,对于田文水这种级别的特务来说,那根本不算机密。

田文水想要知道的是汪伪政权在上海留下的东西,这些东西杜老板找了很久,蒋公子也秘密派人来找了很久,宋部长、孔部长的人都前来找了一遍。

他们都一无所获。

许常山认为躲过了一劫,当所有人都没有找到的时候,大家就会怀疑当年汪精卫死前是不是真的留有一笔足够庞大的遗产。

这个秘密只有许常山知道,汪精卫病重前往日本治疗,为何一定要从上海转机,因为他要来见一个人——许常山。

不错,许常山是汪精卫私人遗产的唯一受托人。

田文水见许常山没有说话,继续说道:“许局长,戴老板很清楚你与汪先生的私人关系,你们的这种关系连陈公博、周佛海都不清楚,我们也不会将其公布。来上海前,戴老板特地交代,那批东西里面,钱财全部归您,其他的东西留给我们。”

田文水说得很诚恳,许常山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如果他只是个一般人,汪先生也不可能将个人的人生最后的东西交给许常山来保管。

“戴老板是想要汪先生留下的那几份文件吧。”许常山开了口,既然田文水知道了他与汪先生的交情和委托的秘密,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否认。

田文水浑浊的眼光似乎放了点光芒,说道:“许局长是明白人,您是清楚的,汪先生留下的东西对于您和汪夫人来说其实并不重要,黄金,美元,古董这些汪先生没有带走,戴老板也不需要。您刚才说的那几份文件,却可以左右中国的未来,还望许局长三思。”

许常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叹了一口气,说道:“钱财本是身外之物,汪先生对于那些玩意儿鄙之不及,至于文件嘛,它现在既无法左右中国的未来,又无法改变世界的格局,还请戴老板放心。”

“许局长,您看过那几份文件?”田文水顿时紧张起来,浑浊的眼里似乎冒出了一丝杀气。

许常山看着这个农民模样的特务头子,心里下定了决心,那些文件是断然不能给他的。许常山很清楚那几份文件对戴笠来说意味着什么。

早在1942年,戴老板就与日本陆军部高层有过秘密的联络,他与日本高层达成共识,一旦满洲有事,尽量促成满洲由军统接手,最好能够自立,继承满洲的政治遗产;加上汪伪政权在南方已经稳固存在,那么,即使是日本兵败,退出中国,中国将会出现三国鼎立的局面。

一个三权分裂的局面对于一个战败的日本来说依然是非常宝贵的政治遗产。在日本人的政治基因里,即使只剩下一个日本人,也会打中国的主意,无论在任何时刻,只要保持中国的内讧和分裂,就是日本政治最大的成功。

是的,那几份文件就是关于戴老板满洲自立和汪伪政权平衡合作的协议,其中一份重要的备忘录里有戴老板的亲笔签名。

田文水要替戴老板拿到这件催命符,许常山却很清楚,这件东西不但是自己的保命符,还是汪夫人活命的稻草。

其实,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许常山知道汪先生留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只有他清楚汪先生前往日本前和他彻夜长谈说了些什么,交代他做什么。

秘密,只有一个死人知道,唯一知道的那个人虽然活着,他却并不打算告诉田文水。

许常山打定了主意。

延安回电

院子的门被推开了,秋月枫提着竹篮子里放着一条黄浦江刚刚捕捞起来的大鲤鱼,鲤鱼旁边还放着两方雪白的豆腐,她的左手还拧着一只灰白羽毛的大鹅。

方城看着她进来了,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向她招了招手,秋月枫走了过来,眼神里冒着一丝妩媚和娇羞,说道:“你身子还没好利索,想给你做顿好的,炖大鹅要什么豆腐嘛,炖鱼才要呢,我就索性两样都买了,今天吃鱼,明天吃大鹅吧。”

方城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帮她把大鹅提了过去,顺手把她的粉嫩的手捏了两把,秋月枫眼神一瞪,方城知道她想说什么,人家老林还在边上坐着呢。

秋月枫提着菜篮子进了厨房忙活去了,方城把大鹅松了绑,任着它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眼里却露出了更忧郁的眼神。

秋月枫的解释更加确定了一件事儿,方城在屋子里发报的时候,秋月枫在外面偷听,或者说是监视。

方城早已接收了延安总部的回电,对于方城来说,这种电文根本不需要记录和破译,他在这方面是个绝对的天才,他早已经可以做到一边接收摩斯电码,一边在脑海里进行解密,密码本就在他的脑袋里。

延安的指示很明确,只有三点:1、务必将日本人留下的黄金运往东北,总部已经组织了一个小组前往营口接收这批黄金;2、确保谷雨计划如期进行,但不能让戴与蒋过早摊牌,为我党在东北布局争取时间;3、尽快破译皇太极金刀的秘密,将关东军留下的庞大军火、物资的确切地址传至总部。

方城知道,要完成这三项任务非常的困难,现在唯一可控性的事情就是那批黄金,方城至少知道黄金的运送将由童白松的杰弗洋行来完成,可是如何将它们运送到东北,这又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田文水,你在上海什么地方呢?在许常山那里又得到什么了呢?方城不禁在心里想着。

谷雨计划,田文水是关键人物。

方城正想着心事,突然,门开了,一身警服的万从宗进来了,走得有些匆忙,甚至都忘记将院门关上。

“老方,出事儿了,言四海死了,我们警察局刚刚勘测完现场,我就赶紧回来给大家报个信儿。我们是不是暴露了行踪?”万从宗很紧张,眼里更是显得很焦虑。

老林呼地一下站了起来,站在了方城的边上,也紧张地看着方城。

方城知道,魏万山报警了,老言的尸体被发现,紧张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凶手,一个就是他自己。方城的紧张是因为他贸然地前去找言四海,弄堂里的居民会不会记住了他的模样,毕竟他从大门进去,并没有从大门出来。

言四海的牺牲,方城心里很难受,但是现在绝对不是哀悼的时刻,方城绝对不能让地方警局盯上自己,他现在已经多了一层身份——日本间谍。他是前来上海协助厉文封运送黄金的。

方城踱了两步,转头对万从宗说:“你最近几天一定要盯在警局,有任何的消息赶紧通知我们,我今天实在不应该去找老言啊。”

“你今天去找了老言?那你有没有发现凶手?”万从宗问了一句,方城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可能是我的到来,加速了凶手对老言的迫害,现在最大的疑惑是,老言其实已经暴露了,他们为何不逮捕老言,反而在我到达之际,匆忙地杀害他呢?”

大家都没有说话,方城的疑问是有道理的,老言已经被特务盯上了,甚至受了伤,特务没有抓捕他,当方城要与言四海见面的时候,反而杀了他。到底是为什么?

老言身上有重要的情报,这个情报军统也想得到,极有可能在方城到来之前,军统特务正在老言家中逼问他,当看到方城进来之后,迫于无奈,杀人灭口。

言四海的秘密,军统特务宁愿将它带入棺材,也不能让方城知道。

方城想明白了,言四海的牺牲还真的是自己带来的,言四海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只是很可惜,特务抢先了一步。

这会是什么样的秘密呢?魏万山知道吗?我和他约了十点咖啡馆见,希望他能准时到来。

万从宗和老林显得心事重重,大家都静静地站着,想着各自的心事,方城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慢慢地在院子里踱着步,那只秋月枫买回来的大鹅似乎通人性,也不紧不慢地跟在方城的后面。

“开饭了,咱们今天吃铁锅炖鱼。”秋月枫在里屋喊了一句,老林赶紧进去帮忙摆桌椅碗筷。

咖啡馆的会面

不得不说秋月枫的厨艺相当的不错,能在上海吃到如此正宗的铁锅炖鱼,这不但让一个南方人方城感到惊讶,更让老东北的老林赞不绝口。

可能是味道很好,也可能是大家都有很多事情,这锅鱼吃得很快,万从宗甚至连嘴都没有擦,就起身告辞,他需要去警局里盯着。

老林要去十六里铺码头看看,据说今天有几艘船要出航,方城特意交代过,有任何船只的进出信息,一定要搞清楚。

方城要等到九点过才出门,他吃完了就蹲在地上,抚摸着那只灰白羽毛的大鹅,大鹅也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任着方城摸着它的脖颈。

秋月枫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方城头也不回地说道:“月枫,这只鹅明天就不要杀了,养着它吧。”

“好,知道你善心,见不得杀生,你喜欢,就养着吧。”秋月枫回了他一句。

“一会儿,我出去一下,你晚上自己睡,不用等我。”方城的手指在大鹅的脖子上滑来滑去,如同手指在秋月枫的脖子上滑来滑去。

秋月枫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方城的手指,心里不禁有些湿润,她温柔地问了一句:“好,自己注意安全,晚上我等着你。”

方城站起身来,他决定自己不坐人力车前往咖啡馆,自己走着去吧,来了上海这么些天了,还没有仔细地看看这座十多年前就熟悉的城市。

方城穿上衣服,拧上皮包出了门,秋月枫送他到院门口,她依在门上,看着弄堂各色的灯光射在方城的肩上,不由得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方城在上海的街头走了一个多小时,这是他最为放松的一个多小时,完全不需要任何的戒备,如同一个上海的路人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漫步。

醇越咖啡馆就在前面,方城收拾好心情,头脑里立刻转换了模式,闲人方城瞬间成了特工方城。

方城看了看表,九点五十一分,他压了压头上的帽子,低着头走了进去。

咖啡馆里的人并不多,昏暗的灯光下也就三两个人围坐着,上次馄饨老板魏万山与方城见面那个角落的桌子空着,桌上一个小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孤单的茶花,白色的。

方城慢慢地走了过去,坐下来,服务生过来了,方城叫了一杯拿铁,静静地看着这枝白色的茶花,心里不由得笑了一下。

他,终于出现了。

一只手把方城的咖啡杯放在了他的面前,咖啡还在冒着热气,方城看了看那只手,头也没有抬,说了一句:“你来了。”

“我来了。”来人回答道,坐在了方城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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