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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修仙孟渊姜棠

孟渊 著

玄幻奇幻连载

时已过午,聂延年才慢悠悠的来到醉月楼。“爹,你怎么才来?孟公子等了你好久,以为你不来了,他就回去了。”聂青青再没有满面笑容,反而埋怨起来。“回去就回去吧,你还不高兴?老子要不是给你挣嫁妆钱,我至于不着日头?”聂延年没好气。“说的我逼你了似的。”聂青青也没好气。“骟匠又是来借钱的吧?软饭算是让他玩明白了!”聂延年伸指头点聂青青,“你可别给他钱,他最会顺杆儿往上爬,你要是借了,他以后吃定你了!”“那倒没有。”聂青青听了这话,展颜笑,“他说昨天跟张叔在城外立了功,给你挣了脸面,想请你喝酒。”“给我挣脸面?芝麻绿豆的功,他就是想找我借钱!”聂延年一副了然模样。“爹,你未免太门缝里看人了。”聂青青扶着聂延年上二楼,道:“我听他说,是跟龚家兄弟...

主角:孟渊姜棠   更新:2024-12-17 15: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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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孟渊姜棠的玄幻奇幻小说《流民修仙孟渊姜棠》,由网络作家“孟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时已过午,聂延年才慢悠悠的来到醉月楼。“爹,你怎么才来?孟公子等了你好久,以为你不来了,他就回去了。”聂青青再没有满面笑容,反而埋怨起来。“回去就回去吧,你还不高兴?老子要不是给你挣嫁妆钱,我至于不着日头?”聂延年没好气。“说的我逼你了似的。”聂青青也没好气。“骟匠又是来借钱的吧?软饭算是让他玩明白了!”聂延年伸指头点聂青青,“你可别给他钱,他最会顺杆儿往上爬,你要是借了,他以后吃定你了!”“那倒没有。”聂青青听了这话,展颜笑,“他说昨天跟张叔在城外立了功,给你挣了脸面,想请你喝酒。”“给我挣脸面?芝麻绿豆的功,他就是想找我借钱!”聂延年一副了然模样。“爹,你未免太门缝里看人了。”聂青青扶着聂延年上二楼,道:“我听他说,是跟龚家兄弟...

《流民修仙孟渊姜棠》精彩片段


时已过午,聂延年才慢悠悠的来到醉月楼。

“爹,你怎么才来?孟公子等了你好久,以为你不来了,他就回去了。”聂青青再没有满面笑容,反而埋怨起来。

“回去就回去吧,你还不高兴?老子要不是给你挣嫁妆钱,我至于不着日头?”聂延年没好气。

“说的我逼你了似的。”聂青青也没好气。

“骟匠又是来借钱的吧?软饭算是让他玩明白了!”聂延年伸指头点聂青青,“你可别给他钱,他最会顺杆儿往上爬,你要是借了,他以后吃定你了!”

“那倒没有。”聂青青听了这话,展颜笑,“他说昨天跟张叔在城外立了功,给你挣了脸面,想请你喝酒。”

“给我挣脸面?芝麻绿豆的功,他就是想找我借钱!”聂延年一副了然模样。

“爹,你未免太门缝里看人了。”聂青青扶着聂延年上二楼,道:“我听他说,是跟龚家兄弟合力杀了个八品的妖僧,算是那伙人里的第二号人物。孟公子是谦逊的性子,也没细说,我估摸着他是救了龚家兄弟还杀了人。”

聂延年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也不称骟匠了,道:“孟学士可以啊!没丢老子的脸!”

他喜气洋洋,也不上二楼了,转身就准备回王府,可还没出醉月楼,就见张龟年带着龚自华和张凌风也来了。

“老张!”聂延年一把拉住张龟年,也不让走了,道:“昨天到底是啥事儿,你给我细细说说,骟匠讲的都不仔细。”

“抓罗教去了。”张龟年随口应了声,又看聂青青,叮嘱道:“一会儿整个素宴,晚上我请牛鼻子吃饭。”

“您放心就是。”聂青青笑着应下。

一路来到二楼包厢,上了热茶点心,张龟年这才说起昨晚之事。

待张龟年说过罗母一事,聂延年也难得的严肃起来,道:“必须得找高人来了,指不定后面那人想往上三品走。”

张龟年微微点头,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模样。

聂延年也不再多问,又向龚自华打听起大战八品和尚的事。

龚自华是真的谦谦君子,自然一五一十的说了。

“且不提孟兄弟练武资质如何,他在我入轮回梦境之时没有脱逃,反而倾力援助。同样入轮回梦境时又坚定意志,可见聂前辈教导有方。”龚自华十分郑重的向聂延年俯身行礼。

“过了过了,勉强算是没丢我的人罢了。”聂延年云淡风轻的摆摆手,又叹了口气,颔首道:“我天天教他对待王妃要忠,对待友朋要义,他到底是记住了些。”

龚自华听了这话,更见郑重,张凌风也有肃然之感。

那边聂青青和张龟年俩人却有笑。

“我得回去跟他说道说道!”聂延年也不坐了,当即起身就走,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好奇来问:“你们在北城外做事,咋遇到他了?”

张龟年喝着茶,笑道:“他去吉祥巷找暗娼,完事儿不付账,正好我遇到了,给他解了围,这不就跟我做事去了。”

聂延年听了这话也笑了,他又坐了回去,道:“你是说他拿了我的钱,不去花船、不去院子里吃山珍海味,跑到北城外的泥坑里扒拉粗糠?”

张龟年笑道:“过惯了苦日子,知道节俭的道理,是个好孩子。”

聂青青闻言微怔,见龚自华和张凌风有笑,才知是张龟年开玩笑。

“他节俭个屁!”聂延年都忍不住笑了,“小骟匠是抠搜,眼皮子也浅,可你要说他下炕就不认娘们了,这我可不信。”

“你别不信,他亲口说他除了练武就是想女人。”张龟年笑道。

聂青青也掩口笑,却见聂延年皱眉看了过来。

“我能不知道他想什么?”聂延年十分自信,道:“骟匠想归想,可他不会去泥坑里玩女人。他跟咱王妃一家子有点像,对泥坑里的人格外关照些。”

他指了指外面,道:“我敢打赌,他到北城外那泥坑里,能忍住不打叉杆儿、不打把头儿就算他脾气好了。那些个烂泥坑里的暗娼都是可怜人,我估摸他见着了,衣裳都脱不下来。”

“那是你没带他去好地方!”张龟年也笑,他看得出聂延年对那骟匠了解的很,也十分信任。

“就他那抠搜样,你带他上花船,他都怕花钱!他也就敢去勾搭些没见过世面的,听两句软话就喊他公子的!”聂延年没好气。

“爹,你不妨把话讲的更明白些。”聂青青不服气道。

聂延年嘿嘿嘿的笑,也没搭理,反看向龚自华,道:“小龚是真君子,你说骟匠在北城外干啥了?”

“我跟他去义庄找地方埋伏时,略问了问,大概是他以前受过一个暗娼的恩情,专门去给人家赎了身,送钱还债的。”龚自华道。

聂延年见龚自华也知道的不多,就也不打听了。

这都是小事,聂延年又跟张龟年打听起那个道士的来历。

扯了半晌,吃了点茶水点心,聂延年也没喝酒,就往王府而去。

此时已然过午,校场内一众人盘坐,在听胡倩讲经,却不见孟渊身影。

那胡倩面上有笑,有轻松雀跃之感,好似捡了大钱。

诸人见聂延年来了,赶紧起身行礼。

“入品了?”聂延年笑着问胡倩。

“今早之时有感,孟师兄助我才开了窍穴。”胡倩笑道。

“好好好,你也不慢了。”聂延年抱臂,道:“当不成小道姑,当个女侠客也好得很呐!以后帮王妃执剑,照样威风!”

胡倩分明也是这般想的,当即开心点头。

“骟匠去哪儿了?你入了品,他咋安排的?”聂延年问。

“他给我放了一天假,让我明天歇一天。”胡倩老实道。

“那干脆今天歇,为啥明天?”聂延年皱眉不解。

“他说让他家丫头带些礼物,跟我去找我娘聊聊天。”胡倩道。

“他都没给老子买过礼物!”聂延年骂了一句,随即明白过来,他骂的更狠了,“那丫头才多大?小骟匠真畜生啊!”

“不至于不至于。”胡倩也笑,“他说了要再等几年的。”

“这还勉强算是个人。”聂延年放心了些。


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

孟渊穿越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一直在逃难,愣是没吃过一顿饱饭。

对这世界的了解也不多,也就前些天在一破宅里烧书取暖时,发觉文字与前世的一样,但朝代历史却有不同。

此间名为庆国,立国近五百年,如今风雨飘摇。

这世上有儒释道大能,有吞食一城的妖怪,还有举世无双的剑仙。

孟渊穿越而来,没什么依仗,只是体内有一股奇异精火存在,也不知具体在何处,可只要一存想,便能感受到。

因着这些日子都在逃难,体虚力弱,精火竟反哺了自己,可其势也越来越小,已然退缩成了星点火苗。

现今吃了顿热豆腐,浑身腾热,火苗也稍稍壮大了些许。

这精火与自身休戚相关。只要自身无恙,精火便能从饮食中汲取养分,缓缓壮大。

只是不知这精火能养到多大,也不知到时能有什么效用。

但孟渊知道,如今万般皆难,需先求一口饱饭,然后才能考虑养精火的事。

“开局一个碗,还不如织席贩履呢!”孟渊叹了口气,见姜老伯爷孙俩还在闷头吃,就干脆拿起空空的海碗,央摊主续了一碗煮豆腐的热水。

端着碗,嘬着热水,孟渊跟摊贩攀谈起来。

现今无技艺,无远亲,无银钱,三无少年还不愿意卖沟子,那就只能卖力气了。

此间名为松河府,毗邻沧浪江,水运昌盛,指不定能去码头谋一份短工。

可稍一打听才知,今年雨水少,沧浪江水位下降,冬日里本就走船不多,活计也就更少了。

码头力工的活儿还不够本地人分,漕帮也不招人,生人要是接私活,打一顿算轻的。

至于吃兵粮,还得先交钱才行。

谢过店家,孟渊跟姜老伯爷孙出了巷子,一起往城门口去。

城门外有空地,许多人都头插枯草,另还有不少人牙子往来询问。

最先被挑走的自然是手艺人和青壮劳力,其次就是妇人幼童,老弱病残是万万没人要的。

卖儿鬻女,为奴典妻,随处可见。

而且这会儿的年景不同,富人、牙行和官府勾连,卖身大都卖不上价不说,还是终生卖身契。

灾年艰难,百姓如草芥,大抵如是。

“兄台,要婆娘么?给钱就走!”一个人牙子拉住了孟渊。

“老兄,我也是出来卖的,你瞧清楚了。”孟渊道。

“那你两钱银子卖么?”

“我比猪肉还贱?”

“你以为呢?”

孟渊无语。

姜老伯见状,拉住孟渊,安慰道:“咱也别急,老头子我有家传的手艺,保管能找到活路。”

一问才知,原来姜老伯所谓的手艺,其实是骟匠活儿,就是骟猪羊鸡鸭。而且还懂挑选马匹,医治牲畜。

这确实称得上手艺人。

“我寻思咱们爷仨最好还是在一块儿,也有个照应不是!”姜老伯十分真诚。

孟渊想了想,觉得这世道抄诗抄书太过遥远,干脆先跟姜老伯学个手艺。今日为牛羊去势,焉知来日不能为天下去势。

俩人商量好,抓了把雪洗洗脸,一起寻到个牙婆子。

“现今这世道,你这骟匠手艺可不吃香,还拖家带口的,怕是卖不上价!”这牙婆子显然是做惯了的,一上来就唬人压价,随即又拉住孟渊往角落处走,道:“小郎君俊俏,让我丈丈你的活儿,要是本钱足,贵人们抢着要呢!”

说着话,牙婆子竟往下摸。

大庆以武立国,民风彪悍,女子地位也高,抛头露面是常有的事,乃至养面首也是有的。

孟渊吓坏了,没想到刚保住沟子,另一样物事又被惦记上了,他赶紧护住裆,这才勉强守得清白。

“得,没福气!”牙婆子也不勉强,带着孟渊三人来到一平房院,还没进屋里,那牙婆子就喊,“刘总管!这儿有个老骟匠、小骟匠,还会照料牛马,外面都抢着要,我让他们全等着,先给您验看来了!”

掀开厚厚门帘,便见一长衫中年人坐在一火炉旁,另有六七个人站着。

炉上有厚底儿铁锅,锅里豆腐咸菜滋滋冒香气。

那中年人夹了块烫豆腐,抿了口热酒,这才看过来,问道:“伺候过牛马?鹿羊照料过么?”

“都照看过,还会割鹿血呢!养牛养羊,照料马匹,接生配种,病了也能看!咱是打小就跟牲畜住一块儿的!还会劁猪骟羊,都做惯了的!”姜老伯见此人很有排场,就弯着腰一个劲儿的自夸。

中年人不置可否,只扒拉着锅里热豆腐,另有一个驴脸汉子开口问了几个母牛产后的养护问题。

姜老伯一一作答。

见那驴脸汉子点头,中年人这才又问道:“这两人跟你一起的?”

“回老爷的话,正是。”姜老伯弯着腰,挤出笑,恭敬道:“这是我孙女,这是我定了亲的孙女婿!这孩子也能干,从小就挑大粪,能吃苦的很!”

这是孟渊和姜老伯商量好的,把三人说成一家人,到时老的有手艺,年轻的正壮年,女孩儿看似累赘,却能把大人拴住,也吃不了多少米粮,还能让主家放心。

而且这年头贫家女嫁人早,是故提前定亲是常有的,男女间差个几岁,乃至十几岁都是寻常。

“那就签了和卖契吧,以后你们就去王妃的牧庄里做事,不短你们吃喝。”中年人果然应了下来。

那牙婆子赶紧取出三份卖身文书,“老骟匠五钱,小骟匠三钱,女娃子两钱!咱可都是良心做人,外面没这个价!”

三个人才卖一两银子?孟渊都惊了,赶紧接过文书看,还是终生卖身契,只差填名画押了。

形势比人强,外面都是这般做的,人家吃定了流民。若再耽搁两天,到时灾民更多,谋生就更难了。

可孟渊还是觉得离谱。这世道,你说坏吧,人家王妃确实找了牙行,是按规矩办事的;你说不坏吧,三个人才卖一两银,全数剁了按猪肉价卖,都不止这点钱。

“别看卖身银少,咱去的可是王妃的牧庄,到时吃住不愁,月月还有月银拿!王妃待下人最厚道,你去打听打听,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呢!”那牙婆子见孟渊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就赶紧安抚道:“小骟匠,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贵人们,还请让我们爷仨商议商议。”姜老伯叹了口气,拉住他孙女和孟渊往外走。

出了门,姜老伯和孟渊都说不上话来。

“爷爷,先把我典卖了吧,以后再想法子赎我。”那小孙女抓住姜老伯的衣摆,仰着她脏兮兮的小脸。

“爷爷这个年纪,可没多少以后了,只盼能在你身边,多看你两年。”姜老伯慈祥的笑笑,又看向孟渊,道:“一路上多谢你帮衬,没什么报答的,你要是想找别的门路,我把卖身得的钱给你,指不定能闯出个名堂。到时候,只盼你能多来看看这孩子,帮护帮护。”

“老伯未免太相信我了。”孟渊无奈笑。

“你是好人,我看得出。”姜老伯道。

“还是一起的好,大家互相帮衬着,总有出头的日子。”孟渊捏了捏这孩子的脸蛋儿。

回了屋里,取出三份卖身文书,录下名姓、籍贯。

姜老伯大名姜拴有,年五十三。

那小丫头叫姜棠,只十一岁。

孟渊便是本名,年十六。

三人各自画押,牙行的牙婆子和那中年人也落了款。

孟渊自此卖身王府,成了王妃私奴。日后除非王妃放人,否则就要给人家当一辈子骟匠,割一辈子卵蛋。

事情了了,那中年人摸出碎银,牙婆子从挎包里取出个小戥子称量,让那中年人看秤星,“咱规矩是十抽一,两边各出一钱!”

孟渊拿着得来的九钱银子,不由得想到,这世道其实就算去卖沟子,也是无可指责的。

“你们仨呀,可真是太有福气了!”牙婆子促成了交易,得了佣金,乐的喜笑颜开。

孟渊三人都是流离失家之人,今又卖身为奴,听了这话,只觉分外讽刺。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事已至此,那也不必多说,只需屈身守分,蕴养精火,以待天时,总有出头之日。

“刘总管,那我先走了。”那驴脸汉子谄媚的朝中年人行了礼,带上孟渊三人出了门,他腰板就直了起来,“我是牧庄的庄头,姓李,以后你们就跟着我了!”

姜老伯赶紧说了几句好话,而后坐上一驴车,赶车的是一个提刀的年轻人。

五人出了门,也不进城,只绕过长长城墙,往西而去。

车轮碾雪,孟渊和姜老伯见李庄头冷淡,便也不贸然攀谈。

“停车!”走了一会儿,李庄头忽然喊停,下车从驴屁股下捧回一把冒着热气的粪球,小心的放到车上,还朝赶车的年轻人训斥,“李大彪!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我要没瞧着,这粪不是白丢了?”

孟渊和姜老伯面面相觑,连小丫头姜棠都茫然无比。

北风紧,雪地滑,行了约莫四十来里,待天都擦了黑,才终于到了牧庄。

庄子广大,有好几处圈棚,冷冽寒风带来沤粪的臭味儿。不时有牛羊咩咩,吆吆鹿鸣。

正好到了晚饭时分,孟渊三人都混了碗热糊糊。

三人被安排到以前老兽医的住处,挨着牛圈,有个篱笆院子,两间破茅草房里堆满了农具。

被褥都是旧的,填充的干草,虽说有些扎人,可也算暖和。

“李庄头明早要验看能耐,你们准备着。还有晚上没事别出门,夜里狗不栓的。”给孟渊三人引路的是个大头汉子,就叫赵大头,人实在的很,也住在牛舍旁。

“多谢告知。”姜老伯跟赵大头攀谈起来,问起主家的事情。

原来王妃有好几处田庄,都是嫁妆私产,这牧庄是其中之一。牧庄有宽阔牧场,还有两座大山,十分广大。

王妃也仁善的很,牧庄附近的村民能进山捡柴狩猎,来牧庄配种也不收钱。

而孟渊三人之所以能进庄子,主要是因为牧庄的老兽医被鹿顶死了。

孟渊和姜老伯听了这番话,知道自己不可或缺,算是放心不少。

逃难许久,这会儿终于安顿下来了。

两间破茅草房,姜棠住一间,孟渊和姜老伯住一间。

姜老伯这会儿放宽了心,开始给孟渊说起骟割畜生的学问。“为啥要阉这些畜生呢?你要是不阉,公的不是打架,就是拱屁股;母的就屙骚尿,乱哄哄的。光惦记着配种,全都不长肉。可只要去了势,肉也不骚了,长的也快了,连脾性都温顺了。”

孟渊听着这话,就总觉得那些被随意买卖的流民就好似被去了势。可若是流民再多些,那势就会猛的长出来,席卷一方。

第二日,鸡叫三声,孟渊三人刚起床,赵大头就找了来。

本想着立刻就要干活,没想到是先去饭堂吃饭,而且还是稀粥咸菜,寻常佃农都没这待遇。

“以前王妃来过庄里一趟,见庄民辛苦,才定下了三餐制。李庄头最多克扣些,却不敢少了一餐。”赵大头小声的说。

吃了饭,赵大头带上姜老伯和孟渊去往猪舍。

庄子里主要养的是牛羊鹿,是往外售卖的。另还有些鸡鸭,产出供王府吃用。而猪则养的不多,是给庄民们逢年过节吃的。

来到猪舍旁,赵大头取出一个破旧皮包夹子,是老兽医的家伙什。

打开一看,有一圈细线,两根针。最显眼的是两柄刀,都是一掌长短,一个刀刃窄小,另一个略宽些。

“小刀是阉鸡鸭的,猪羊得用这柄。”姜老伯一边淋水磨刀,一边教孟渊学问。

三下两下磨好了刀,就进了猪舍。

猪舍里分出好几个圈,不过养的猪不多,这次是两头母猪下崽凑一块儿了,总计十七个猪崽。

姜老伯带着孟渊,在猪舍转了一圈,还提起两头小猪崽瞧了瞧,惹的老母猪气哄哄。

“一般半个月时下刀最好,要是过上一俩月,那指不定得缝针。”姜老伯十分老道,让孟渊去打了盆清水端进来,又去抱来些柴草。

过了一会儿,李庄头和他儿子李大彪来了,孟渊这才把柴草点上,姜老伯拿骟刀放火上燎。

孟渊从圈里抓出一小黑猪崽,然后坐凳子上,按姜老伯教的,倒提着猪崽俩后腿,膝盖夹住猪崽头和前腿,露出猪屁股。

姜老伯摸了摸小猪屁股,一手箍住那处凸起,然后下刀划出两个指甲大小的伤口,随即一挤,卵蛋滑出,往外拉了拉,割断精索。

那两个卵蛋被丢进清水盆里,姜老伯抓起一把草木灰糊在猪崽伤口上,继而拍了两拍,就算成了。

他下刀又稳又快,且动作连贯,小猪崽只嗷嗷叫了三四声,就已被去了势。

“还真有两下子!”李庄头常年看管庄子,显然是懂些门道的,一见姜拴有动刀就知道是个把式人,他又指了指孟渊,道:“小子,你还没出师,可不能闲着,得去牛棚干活!大头,你给安排了!”

“干活才有饭吃!知道不?”李大彪瞪了眼孟渊。

说完话,李庄头父子俩也不再多看,起身走了。

眼见庄头认可,姜拴有却有些不自在,他看着赵大头,低声道:“咱这位庄头瞧着人品还不赖啊。”

赵大头往地上呸了一口,没说话,又好似说了。

孟渊又抓起一猪崽,这次是个小母猪,阉割的法子又不一样了,姜老伯同样下刀极稳极快,一边还给孟渊细细讲解着。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在教。

不到两刻钟,阉了十五只小猪崽,余下两只留种。

“齐活儿!”那水盆里的清水早成了血水,一串串的东西飘着,姜老伯很是满意。

按着骟匠规矩,干了活儿后,除了收些辛苦钱外,拆下的蛋也是归骟匠的。不过到底人已卖到了庄里,要钱自然不行,可卵蛋却能收了。

洗了手,姜老伯捞起水盆中的卵蛋,找了个竹签子穿起来,放在柴火上烤。

没过一会儿烤好,他把滋滋冒油的烤卵蛋递给孟渊,笑着道:“吃啥补啥。你年轻,吃了还能再长一长,以后保准娃子多。快趁热吃!”

许久没尝过肉味儿了,孟渊接过,虽觉得腥气极大,可还是咬了上去。

没盐调味儿,腥气更重。闭眼发了狠,不敢细嚼,一股脑的吞下。

孟渊登时觉出这些个东西入腹后,有一缕养分被精火纳去。

那本如蜡烛苗儿一般的精火,竟微微壮大了几分。

“看来还是得吃肉……等我养好了身子,以后精火纳取的养分更多,就长的更快了,到时会怎样呢?”孟渊默默想着。

转眼一个月过去,已是深冬。

因着姜老伯教的认真,孟渊骟割畜生的本领学的极快,如今已能亲手操刀。

孟渊无有冻饿之苦,这些日子来没吃什么正经肉食,却吃了不少羊蛋牛蛋。

身子已然大好,体内精火缓缓壮大,已有脸盆大小。

人也愈发的有精神,力气不仅大了许多,还好似用不完一般。

本就样貌出众的孟渊人缘更佳,再加上踏实能干,言语随和,庄子里除了牲畜不给好脸色外,老妇少妇都愿意跟孟渊扯上几句,庄头儿子李大彪的媳妇还偷偷给孟渊抛过媚眼。

鸡还没叫,孟渊就晨起擎天,起床打了井水,擦了擦身子才算洗去燥热。

“再过两年,棠儿长大就好了。”姜老伯也醒来了,他是过来人,分明是想把亲事做实。

这时姜棠在外面敲门,然后推开个缝,钻进个头,身子留在外面,道:“爷爷,我早长大了!哥,你怎么又早上洗澡?小心受凉。”

这丫头还有些瘦,不过到底养了一个月,脸上渐渐红润了些,双眼很是灵动。

孟渊最近一有空就教她认字,可这丫头只想做些针线活,学的不认真。孟渊就说不想娶不识字的人,她才算用了心。

姜棠这会儿瞧着孟渊,开心道:“你换下的衣裳我给你洗好了,袜子也缝了缝,都放你枕头下了。”

孟渊瞪了她一眼,这丫头赶紧关上门跑开。

对这种黄毛丫头,孟渊是没兴趣的。不过在庄里日久,倒是对王妃越来越有兴趣。

王妃是信王的续弦,出嫁八年,并未诞下一儿半女,如今才二十四岁。听闻王妃国色天香,出身高贵,本不至沦落到续弦的,是皇上指的婚。

“天天给王妃割卵蛋,却连王妃的面都没见过。”孟渊感叹。


“姐姐,不知王妃出身哪里?我听聂师讲,他曾跟过王妃的兄长。”

闲着也是闲着,孟渊给聂青青倒上酒,就打听起主家的来历。

“你连主家的事都不知道?”聂青青笑着饮了。

“真不知道,还请姐姐指点。”孟渊衷心求告。

如今孟渊能有几分气象,虽说跟自己的努力分不开,但王妃也实打实的对自己有恩情。

更别提王妃下面的寻梅有提携之恩,聂师有传道之恩了。

孟渊有羽翼丰满后自立门户的打算。当然,并不是就要跟王妃结怨,而是存报答之念,报答之心。

再说了,孟渊知道王妃极有见识,待下宽仁,并非普通的深院贵妇可比。

孟渊虽未见过王妃,但打心里是敬佩王妃的。

聂青青却不愿多说,只道:“以后有闲了,你还是问我爹吧。他跟随王妃的先兄做过事,曾自称应氏门下走狗。”

王妃姓应,聂师跟随过王妃兄长。以聂师这嬉笑怒骂的脾性,竟自称应氏门下走狗,可见王妃的这位兄长极为不俗。

“且饮。”聂青青妩媚非常,殷勤劝酒,又来打听孟渊来历。

孟渊是个老实人,当下也不做隐藏,说起逃难经历,以及骟匠手艺。

聂青青并不觉的粗鄙,反而一边听,一边劝酒,好似在拿孟渊的经历下酒。

两人聊的开心,忽听那世子独孤亢哈哈大笑,毫不顾忌他人目光。

二楼都是雅客文人,一时间全都看了过去。

孟渊也看过去,只见世子的几个清客帮闲在捧臭脚,请独孤亢作诗。

而独孤亢先是谦虚两句,继而当仁不让,站起身来,折扇敲打手心,缓缓度步,似在沉思遣词,还真有几分诗人风采。

二楼诸多雅客见此,也频频来看,分明是有几分期待。

可独孤亢摇头晃脑,琢磨了半天,愣是没憋出来。那四个书生清客也不着急,都笑吟吟的等着。

孟渊也有好奇,却见那刘贺已瞧见了自己,面上有几分不可思议,随即又有几分鄙夷不屑。

过了好一会儿,独孤亢来回度步,俯看楼下河水,仰观天上白云,而后开心的一拍手,道:“有了!”

只见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折扇在前,绕着诸人走了一圈,得意道:“诸君且听。”

四个文人清客赶紧做出认真倾听模样,醉月楼二楼的其余宾客见人家已有了诗,也都侧耳来听。

孟渊和聂青青也想瞧瞧这位得过“纯质”评价的世子能做出什么诗。

“什么东西天上飘,东一片来西一条。莫非神仙在织布,落到地上柳絮飘。”独孤亢一咏三叹的吟完,整个醉月楼二楼都安静下来了。

而后有人嗤笑,有人摇头,有人使劲挖耳朵,还有直接甩筷子走人的。

孟渊也服气了,能把打油诗做的乱七八糟,可见才情。

聂青青失笑摇头,道:“虽无诗才,可生在王侯之家,也算是有福气了。”

二楼雅客多有鄙夷,可人家独孤亢带了捧臭脚的文人清客,且已夸了起来。

“妙啊!平仄押韵,意味深长!公子之才,当世无双!”

“此诗朗朗上口,质朴纯真,合乎景、合乎情!若真有神仙,那必然是白云为裳,柳絮为裙!妙哉妙哉!”

眼见诸清客文人纷纷劝酒夸赞,独孤亢更加洋洋得意。

孟渊看的没意思,正打算告辞离开,却见那刘贺凑到独孤亢身边,耳语了几句,还一直往这边瞟。

随后独孤亢也往这儿看了两眼,笑嘻嘻的对刘贺说了几句话,就见刘贺志得意满的走了过来。

“骟匠,你怎么来了这里?醉月楼是文人雅士来的地方,是你这种人能来呢?”刘贺笑吟吟的走到孟渊跟前,不无得意。

聂青青也不说什么,拢手不语,看向孟渊。

孟渊只觉无趣,也不知道这刘贺得意什么。是自认为又得势了?可不过是世子长随罢了,还专门来寻衅,着实是可怜又无知。

如今孟渊和刘贺都还是奴籍,但孟渊一步一个脚印,拳头越来越硬,虽还是借钱度日,可到底越来越好了。

而刘贺改换门庭,却在奴才这条路上越踩越深。

道不同,孟渊跟他多说一句话都算浪费时间。

那刘贺见孟渊不说话,以为孟渊怕了他,得意一笑,又看向聂青青,道:“聂姑娘,世子想请聂姑娘过去饮一杯酒。”

聂青青面上无有半分不悦,显然是见多了这场面,她笑着道:“还请转告世子殿下,蒲柳之姿,不胜酒力,焉敢扰世子诗兴?今日世子在此留诗,我醉月楼蓬荜生辉。酒宴花费,尽数免去。稍后我再派人送两坛梦湖春到王府。”

刘贺听了这话,竟找不出毛病。他回头看了眼,但见独孤亢正在细细看一副墨宝,四个清客在捧着,分明是要独孤亢高价来买。

一时之间,刘贺只觉的被世子无视,被聂青青轻视,他当即沉下脸,朝聂青青道:“我已经跟世子说过了,请聂姑娘给我个面子,去敬一杯酒就好。”

聂青青端坐不动,打量了一番刘贺,笑着道:“请刘兄弟看在我父亲面上,卖我个面子,莫要为难我一个妇道人家。改天我请刘兄弟喝酒。”

“我凭什么卖你面子?”刘贺根本没听出聂青青有不悦之意,只觉见聂青青搬出聂师,是露了软弱,就道:“当初我当着那么多人给你爹下跪,求他收留我,他不仅不收留,还嘲笑我,没给我留半点面子。现今我为何要给你脸面?”

孟渊失望摇头,这刘贺当真拎不清,人家聂青青都委婉拒绝,还免单送酒了,如此示好,已然给足了面子。你一个长随乖乖听话就是,可非要狗仗人势。

能在这地段开酒楼的人,岂是能任人揉捏的?

一个闲散王爷的世子又能有几分能耐?真闹出事,纯质的世子能否为你一个奴才出头?

而且人家聂青青的父亲跟王妃的兄长有旧,还跟张龟年百户相交莫逆,出身镇妖司,一手绽春雷威势非凡。

孟渊穿越而来,所经所历,都让孟渊对拳头和刀剑无比敬畏。

可这刘贺显然没受过什么挫,没出过王府,缺乏对拳头的认知,只知趋炎附势,以为身份权势才是一切。

可他并没有想明白,拳头才是最直接的道理。所谓身份权势,也都是拳头刀剑堆砌起来的。

孟渊敬畏暴力,也深知暴力的可贵之处。

是故站起身,伸手按在刘贺头上,抓住他的头发。

“你干什么?”刘贺有被孟渊暴打的经历,他没想到孟渊竟然敢在世子面前动手,此刻慌忙大叫,奋力挣脱。

可此时此刻,比之第一次挨打时,刘贺只觉的孟渊力道更足,那手紧紧抓住自己脑后头发,竟挣脱不得。两手去抓孟渊手腕,更是难以撼动。

“世子救……”刘贺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觉脑后的那只手上涌来巨大力道,他整个人都被压弯了下来,随即脑袋重重砸在桌上,将碟子撞的粉碎。

刘贺只觉口鼻里都是血,眼前一片黑,可还没待反应过来,那只手又猛的把自己的头抓起来,继而又是狠狠砸向桌子。

一连三次,刘贺满脸是血,脑袋像是开了花,人也萎靡下来,那只手却还没离开自己的头。

刘贺趴在桌子上,血水与糕点布满整个桌子,然后就见孟渊凑过来头。

“她是谁?”孟渊按住刘贺的头,让他的血脸贴在桌子上,正对着聂青青。

聂青青依旧端坐,并不出声。

“是……聂青青……聂师的女儿……”刘贺鼻子斜歪,往外冒着血,勉力回答。

“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对聂师,对聂师的女儿这样说话,我绝对废了你。”

孟渊又提起刘贺的头,继而往桌上用力按下,“记住了没有?”

“记……记住了……”刘贺不敢不答,血水鼻涕涌的满脸都是。

这边动静太大,且没经什么言语冲突,直接就开干,整个二楼的人都怔住了,便是一楼也有人来看。几个小厮也赶紧凑到聂青青身边,静候听命。

那世子独孤亢坐在原处,有茫然之态,可见纯质。他的那个武人护卫并不上前帮忙,只立在独孤亢身后,手按着腰间刀。

孟渊环视二楼诸人,四方抱拳,道:“扰诸位雅兴,实属不该。在下愿每桌奉送一壶梦湖春赔礼,还请诸位君子宽宥。”

诸人见孟渊这般说,有的不作理会,有的微笑点头,还有几个年轻书生笑着抱了一抱拳。

孟渊又向世子独孤亢抱拳,随即手按腰刀,道:“世子勿忧,我乃王妃座下护卫。”

独孤亢虽然纯质,却也不是傻子,听了这话后放心不少,皱眉问道:“那你也不能打我的狗!”

“……”孟渊就替刘贺不值,镇静道:“此人是刘总管之子,乃是王妃的奴婢。他在此大放厥词,言语无礼,有损王妃贤名,在下出手惩戒,并非对世子不敬。”

“他说的是真的假的?”独孤亢竟真的去问身边的一个老清客。

那老清客见孟渊始终按着腰刀,说话又占了理,而聂青青正也不见慌乱之态,二楼诸雅客也都看了过来,便与一中年护卫低声商议。

待商议了几句后,这老清客凑在独孤亢耳边说了几句话,而后独孤亢就茫然道:“我还没欺负人呢,他们就因为这个不带我参加诗会?”

“不错,咱们不必在外面惹事,那些臭儒的嘴最能传瞎话。”老清客安抚道。

“不准说臭儒!”独孤亢显然自认为是文人雅士,“那就听你的,等回去了再收拾他!”

独孤亢哼哼两声,也没问孟渊名姓,只嘟囔着粗鄙武夫的话,当即往楼下去了,几个长随上前托起刘贺,一块跟上。

那老清客留在最后,还打量了一番孟渊,笑着点点头,道:“年轻人就是火气大,不过你惹了世子,怕是不好办。等回去了你找我,我帮你在世子跟前转圜转圜,也就大事化小了。”

说完话,那老清客迈步下楼。

孟渊没搞清这老清客啥意思,怎么突然就示好了?还是笑里藏刀?

“姐姐,他是什么意思?”孟渊好奇问聂青青。

聂青青失笑摇头,道:“我爹说你有时候聪慧,有时候呆笨,看来真不假。那人是在跟你要银子呢,这些清客帮闲围着世子转,不就是为了那点阿堵物么?刘贺跟他们无关,他们才不会帮忙出头,只想趁机多得些银钱罢了。世子纯质,喜欢附庸风雅,你虽伤了他面子,可他也想不了那么多,最后还是下面人出主意。”

是啊,出来捧世子的臭脚不就是为了几个钱么?真犯不着跟冲动的少年武人结怨,且少年还是王妃的人,能得些银钱把事情糊弄过去,对谁都好。

孟渊想明白其中关窍,不由失笑。

“你且先回去吧,这件事总归得跟寻梅通个气。我已派人去寻我爹了,你莫要担忧,我爹在王妃跟前还是有些面子的。”聂青青语声柔柔,面上带笑,细细的打量孟渊。

“给姐姐惹麻烦了。那我先回去了。”孟渊点点头,迈步往楼下走。

可刚到扶拦前,身后聂青青又出声,“孟公子,你允诺每一桌送一壶酒,银钱可还没留下。”

她笑语盈盈。

“还请姐姐暂赊一次账。”孟渊直接认了这些酒钱,笑道:“待我借到了钱,一定来销账。”

“借钱过活可不是长久之计。”聂青青拢着手,嫣然笑道:“你方才不是问能不能跟着我爹赚钱么?现在我告诉你,赚钱不过小道,我代我爹应了。”


这是磨砺之意。

孟渊二话不说,舍了弓箭,往前急奔数步,纵身从房顶跳下,两手握刀,朝那白羊劈砍而去。

两头羊妖也已听到动静,正待返身要逃,可见钢刀从天而降,逃生已然来不及了,那白羊立即举起骨棒来挡。

孟渊力道本就大,且这一刀是自上而下,乃是拼尽全力的一刀。只见钢刀对骨棒,当即火花四溅,那骨棒应声折断,而孟渊手中钢刀之势不减,竟斩去白羊一段健硕的小臂。

“嗷——”白羊吃痛,当即一声惨嚎,响彻黑夜。

滚烫的热血喷洒而出,溅了孟渊一脸。

孟渊不管不顾,待脚一落地,立即横刀斜向上挥出,当即又在白羊胸膛上划出一巨大伤口。同时刀势不减,立即撞上黑羊砸落的骨棒。

砰的一声,一股大力传来,孟渊被震的手臂发麻,但已然看出这黑羊的力气虽稍胜自己,但敏捷不足,且出招不成章法。

就跟打群架时的铁牛一样!

此时白羊还未死,但已然失了战力。那黑羊咩咩叫了两声,挥舞着骨棒上前。

这黑羊妖怪身躯高大,力气又足,骨棒挥舞起来只剩残影,引得破风声阵阵。

孟渊看得分明,若是被骨棒磕着碰着,必然讨不了好。

见不能立取,孟渊后退两步,又施展出狂风刀法,将钢刀舞的水泼不进,且凭借着敏捷身法,只用五分力去躲闪腾挪,时不时给那本就重伤的白羊添上一刀。

这狂风刀法优点是迅疾快速,如风如电。缺点则是不如横斩力劈那般厚重刚猛。

换句话说就是,狂风刀法求的是一击毙命,若是不成便钝刀子割肉,一点点的给敌人造成更多伤口。

果然,耗了一刻钟,白羊妖的血流了一地。而那黑羊不知省力,已有力疲之象。

孟渊当即用上全力,绕着黑羊转圈打。

不多时就给黑羊添了几处刀伤,虽不致命,却能伤敌士气。若这般下去,黑羊必败无疑。

扑通!

黑羊忽的丢下棒子,跪下磕头,“好汉饶命!”

孟渊才不信,当即后退两步,横刀身前。

果然,那黑羊本是跪地磕头姿势,可蓦然间两腿用力,霎时间爆发巨大力量,顶着两个大角,彗星袭月般快速的朝孟渊猛冲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孟渊情知躲闪不得,便干脆舍了钢刀,两手向前抓住羊角。

感受到巨力扑面,孟渊一边使劲往下按羊角,一边连连后退,待卸了五六分力后,立即身子下压,力沉于腰,咬牙切齿的使力扭转羊角,将那黑羊硬生生翻倒,随即单骑死死的跪压住黑羊脖颈。

黑羊四肢乱动,却已反抗不得,只咩咩叫个不停,“好汉,这次真降了!”

孟渊并不理会,只是加大力气。

“果然是骟匠出身,对付畜生就是有一手。”聂延年笑着从房顶跳下,摆摆手示意孟渊起身。

孟渊一声不吭,起了身,抹去脸上腥臭血水与汗水。待见衣衫脏污破烂,且姜丫头送的中衣也沾上了血迹,气的又踢了两下羊头。

“是它的血,又不是我的血。”黑羊委屈道。

孟渊知道踢错了,但就是不改,“踢的就是你!”

“你叫什么名?”聂延年看见黑羊跪地上还要辩驳,就一脚踩到羊头上。

“它叫黑咩。”那奄奄一息的白羊道。

“那你就叫白咩了吧?”聂延年看白羊。

“你咋知道?”黑羊头贴着地还不忘疑惑发问。

“什么鬼名字!老家哪儿的?”聂延年笑骂。

“桃花岭的。”黑羊老实道。

“昨晚的庄子里的那对男女是谁杀的?”聂延年问。

“是狼大。”黑咩道。

“狼大为何杀人?”孟渊问。

“狼大说淫人妻女、通奸他人者都该死。”白咩道。

“好家伙!品性胜老子一万倍!”聂延年笑骂,又问道:“那为何来盗药偷狗?”

黑咩此刻十分温顺,连忙道:“鸡蛋一发完,同道们就不来听课了。尊者让我俩搞些肉食和药物,好在桃花会前发放。”

好嘛!靠发鸡蛋吸引人听课,怎么听都是杀猪盘!

孟渊摸出一块麻布擦拭钢刀,心说这妖怪其实并不尽是憨傻之辈,也有做事有章法的。

“桃花会?那是做什么的?”聂延年来了兴趣,半蹲下来询问。

“大尾尊者说桃花会乃是宣扬佛道、普度众生的大会!”黑咩道。

聂延年直起身不说话了,孟渊也郑重许多,任德彪更是瞪大了眼。

庆国一向尊儒崇道贬佛,整个国境之内只有平安府一地有和尚,那还是人家在开国时出了大力,才得以留存的。

而其余地方,严禁佛陀传道,严禁佛陀行走,更不准立佛家庙宇。

此刻这黑咩却说什么桃花佛会,什么大尾尊者,什么宣扬佛道,这事儿显然不小。

“咋又牵扯到秃驴了?”聂延年皱着眉头,好似回忆起了往事。

孟渊一声不吭,任德彪也低着头不说话。

聂延年使了个眼色,任德彪还在迷茫,孟渊就踢了一脚黑咩。

“跟我来!”孟渊拽住黑羊角。

把黑咩带进房中,白咩在外,分开审讯。

细细问起那桃花佛会的详细情况后,然后一对照,便知两头羊妖说的大差不差。

原来那桃花佛会便是在黑咩白咩的老家桃花岭举办,就是药庄南边的山中,深入十来里便是。

至于大尾尊者,乃是一黄毛老狼。其座下还有两个侍者,也是狼妖,名为狼大、狼二。

三条狼不知从何而来,反正就将桃花岭占了,开坛讲道,宣扬佛法,还收了黑咩白咩当打手。

而听课之人,则都是左近一带的山野精怪,大多都是开了灵智,能听懂话语的。

精怪数量不少,发鸡蛋的时候能来五六十,讲课的时候却只有三四十。不过精怪们都没什么战力,跟姑奶奶差不多,且还大都懵懂。

整合了消息后,孟渊一言不发。此事是去报官,还是另作他法,要等聂延年决断。

聂延年往地上吐了一口,道:“依蠢羊所说,要是上午他们不回,那什么大尾尊者就要警觉了。”

这是想去端了桃花佛会!

按着黑咩白咩所言,那大尾尊者显露过佛家神通,应是走的佛门路子。至于狼大和狼二两位侍者,则是武夫途径。

“聂师,要不要我快马回城,召集些人手?”任德彪道。

孟渊也不想再掺和什么尊者的事了,此行已算是立了功,接回姜家爷孙的事板上钉钉,且还会有银子领。

“城门天大亮了才开,一来一回就晚了。”聂延年笑笑,十分自信的道:“不过是一七品佛妖,外加两个九品狼妖罢了。至于其余精怪,不足为虑!”

这是下决断了。

既如此,孟渊也不做他想,反正去听听佛会也算长见识了。

将黑白羊捆好交给庄头看管,三人又赶紧吃了口热汤食,带着几张饼就出发。

此刻天边熹微,出了药庄向南,行两里路便入了山。

山路曲折,脚下尽是枯朽树叶,树木虽已抽绿,可深入几百丈便生出寂寥阴森之感。

能经常进出这种地方的,要么是老药农、老猎户,寻常人一进来必定是要迷路的。

三人按着黑白羊指的路径走,倒是也还顺当。

过了一个时辰,弯弯折折往前探了十里上下。

又越过一个山岭,便不觉那么阴凉了,有微微温热之感。

注目前看,只见前方山岭下有缓坡,上面生着许多桃树,此刻已抽了芽,却还未开花。

桃树丛中有烟火气,却看不透其中情形。

“这就是桃花岭了,里面果然有玄乎。”聂延年冷笑一声,“咱庆国人有的一辈子见不到个光头和尚,今天你俩要见世面了!”

潜伏往前,入了桃树丛中,便见前方影影绰绰,隐约间有说话之声。

孟渊十分谨慎,本还防着有精怪盯梢,可一路前进,愣是没遇上一个。

可见这搞这佛会之辈,也是个草台班子。

又小心往前慢行百余步,便见前方桃树林边有一山涧。

山涧另一边围了许多精怪。

有花鹿、灰熊、狍子、野鸡、野驴、狐狸等等,总计四五十个。这些精怪显然道行不足,并未化形,但已开了灵智。

诸精怪身前丈余处是一青石高台,上面盘坐一狼妖。

只见那狼妖内穿释家黑色缁衣,外披一破旧的大红袈裟。脖子上悬带佛珠,手上拈一菩提串,身旁插一高大禅杖。

那狼妖身形巨大,盘坐着还有六七尺高。袈裟虽遮掩体型,可犹然见其中肌肉壮实。

不过看其露出的狼头毛发,却并不是油光水亮,反而干瘪脱毛,是个癞子头。

这大尾尊者顶着狼头,内外衣服脏破,目中带几分悲悯之色,竟有几分苦行僧的气质。

尊者两边站着两头高大狼妖,皮毛光滑水亮,应是狼大、狼二无疑。

“噤声!尊者要授课了!”大尾尊者身旁的狼大出声。

一众吵吵闹闹的精怪安静下来,却有一老牛扯着嗓子问道:“狼大,今天发啥丹药?我儿子胀气,嘟嘟嘟的往外喷火,就等吃药了!”

“听完课再说,保管能治你儿子的病!”狼大道。

这话一说,诸精怪又叽叽歪歪,待见狼大瞪人,这才老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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