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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途本色方子文郁芊芊

春潮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只说和的话…”方子文顿了顿,“小豪还是要和刘欣然分手啊!”他换了个角度剖析问题,也是钱小豪最大的心结。就在钱小豪眼巴巴,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期待他无所不能时,他问道:“小豪,可要我为你提亲?”“啊?真的?”别说钱小豪满眼激动,连知根知底的侯小春也面露错愕,在他的印象里,方子文可不是说大话的人。果然。话锋一转。“不过有个前提条件,刘欣然考上了哪所大学?”“天华大学。”“好家伙,还是我学妹!你也得考进去,看紧她别被抢走了,等你毕业以后,我去提亲也有面子。”轻描淡写就把当下的请求推辞到若干年后,神他妈太极外加画大饼,听得侯小春暗暗腹诽:还真是当官的料!而方子文本人,就要想得复杂些。五年后,谁说得清?万一钱小豪一直考不上呢?就算考上了,刘欣...

主角:方子文郁芊芊   更新:2024-12-18 17: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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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方子文郁芊芊的其他类型小说《官途本色方子文郁芊芊》,由网络作家“春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只说和的话…”方子文顿了顿,“小豪还是要和刘欣然分手啊!”他换了个角度剖析问题,也是钱小豪最大的心结。就在钱小豪眼巴巴,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期待他无所不能时,他问道:“小豪,可要我为你提亲?”“啊?真的?”别说钱小豪满眼激动,连知根知底的侯小春也面露错愕,在他的印象里,方子文可不是说大话的人。果然。话锋一转。“不过有个前提条件,刘欣然考上了哪所大学?”“天华大学。”“好家伙,还是我学妹!你也得考进去,看紧她别被抢走了,等你毕业以后,我去提亲也有面子。”轻描淡写就把当下的请求推辞到若干年后,神他妈太极外加画大饼,听得侯小春暗暗腹诽:还真是当官的料!而方子文本人,就要想得复杂些。五年后,谁说得清?万一钱小豪一直考不上呢?就算考上了,刘欣...

《官途本色方子文郁芊芊》精彩片段


“只说和的话…”

方子文顿了顿,“小豪还是要和刘欣然分手啊!”

他换了个角度剖析问题,也是钱小豪最大的心结。

就在钱小豪眼巴巴,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期待他无所不能时,他问道:“小豪,可要我为你提亲?”

“啊?真的?”

别说钱小豪满眼激动,连知根知底的侯小春也面露错愕,在他的印象里,方子文可不是说大话的人。

果然。

话锋一转。

“不过有个前提条件,刘欣然考上了哪所大学?”

“天华大学。”

“好家伙,还是我学妹!你也得考进去,看紧她别被抢走了,等你毕业以后,我去提亲也有面子。”

轻描淡写就把当下的请求推辞到若干年后,神他妈太极外加画大饼,听得侯小春暗暗腹诽:还真是当官的料!

而方子文本人,就要想得复杂些。

五年后,谁说得清?万一钱小豪一直考不上呢?就算考上了,刘欣然却移情别恋了呢?如果到时条件都成熟…

他也该到了能对县长施压的层次。

拜师孟知舟以后,他有这个信心!

至于眼下,只要钱家人在玉米骗局这件事上帮忙立功,再奏请孟知舟,市委秘书长打声招呼,县长还敢乱动?



以退为进的拖延计,把钱小豪唬得一愣一愣的。

席间频频敬酒,硬生生给自己灌下去半箱可乐。

开车到了峰回镇的集市,还止不住地打着饱嗝。

“子文哥,啊嗝…”

钱小豪捏了捏喉咙。

讪笑道:“你是侯叔叔的表弟,侯叔叔和我爸是一辈的,我又管你叫哥,我跟我爸这辈分…”

“小豪,太二的话,可考不上天华啊!”

此刻,方子文已换上侯小春为他准备的衣服,夏威夷衫、沙滩裤、人字拖,就差拿截甘蔗了。

骚包至极!

侯小春还为他带来了几副中药,就放在钱小豪这辆奔驰E300的后座上。

两人已在峰回镇集市观察好一阵,对面就是低价抛售玉米的临时摊位。

方子文心忖,是时候了。

便冲着钱小豪呵了口气,“咋样,酒味浓不?”

钱小豪一脸嫌弃地摆摆手,“老远都能闻到。”

“行!出发。”

说罢。

方子文把墨镜架在额上,又将一个满是logo花纹的LV长条钱夹夹在咯吱窝里。

下车后,抖抖花里胡哨的宽松衬衣,拽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对面摊位走去。

好个暴发户!

竟一秒入戏。

跟在身后充当司机兼跟班的钱小豪,笑觉拜大哥拜到宝了。



摊位前。

“这么便宜?真假?”

方子文踢了踢装着样品玉米的编织口袋,满脸不信和不屑,吸了吸鼻子,又卡了卡喉咙,当街吐了口万年老痰。

没素质!

相当没素质!

被他刻画得入木三分。

守摊的骗子是两个中年男人,模样挺老实,颇具欺骗性。

见他这等造型、谈吐和举止,一时吃不准,“你要买?”

“那不废话嘛!”

“你是镇上的农民?”

“我农你妹!”仿佛农民很掉价,搞得没面子,方子文完美演绎了高傲、粗鄙又易怒的神经质,作势就要打架。

钱小豪连忙上前搂住他的腰,劝道:“经理,冷静!冷静!”

“他妈的,俩逼崽子会说话吗?”

方子文依旧不依不饶地骂骂咧咧,好歹是被钱小豪给劝住了。

“经理您息怒,我跟他们说去。”

钱小豪低声下气地安抚一通,才走到骗子跟前,指了指对面的奔驰轿车,“咋没点眼水?”

说着,还拿出盒硬中华,给两人都散了一支,趁势问道:“四毛挺便宜啊,你们有多少?”

俩骗子对视一眼,玉米只能卖给当地农民,如果卖其他人,不想亏本就得穿帮。

可越是心里有鬼,就越不敢惹事。这经理就是条疯狗,再拒绝不得连摊都掀咯?

只好硬着头皮问,“你们要多少?”

钱小豪比出个剪刀手,用力晃了晃。

“两千斤?”

“看不起谁呢?两千万斤!”

“啥?我们可没有那么多。”

钱小豪却神神秘秘地凑近两人低声道:“没那么多可以去收啊,也就是走个过场,到时候…”

他又做了个数钱的手势,“…只要你有胆做,入账几百万轻轻松松。有兴趣,咱可以细说。”

有句古话叫做,欺人者,人恒欺之。

被骗是因为贪婪,骗人还是因为贪婪。只要心中有贪念,骗子又何尝不是更容易上当的潜在目标?

钱小豪一句轻轻松松几百万,勾起了俩骗子的兴趣,本着听听也无妨的心态,跟着上了奔驰轿车。

关好门窗。

打开空调。

钱小豪才正式介绍了方子文的身份。

千禧魔芋精粉厂采购经理,方大富。

“前不久,厂里接了代加工的单子,玉米掺和魔芋的营养复合粉。需要进购大量玉米作为原材料,这是挣钱的好机会。方经理跑了趟安平镇,把市价炒到八毛,对比五毛的行情价,转手就是三百万的差价利润啊!昨天,听说峰回镇有人以四毛抛售,好处不得涨到四百万?这不,今儿就带着我来了。”

后座上。

俩骗子听懂了。

敢情,这方经理也是骗子,不同的是,专拿自己人下手!真黑!

俩骗子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里浓浓的兴趣,也有几个疑惑。

“行情价摆在那儿,这都快翻倍了,老板又不是傻子,能收?”

方子文早就料到对方会这样问,也为钱小豪准备好措辞。

“咱们县十五个乡镇,关内十二乡都种的红薯和土豆。关外,除了县城常乐镇,就只有安平、峰回两镇种玉米,说来也怪,峰回镇的农民遇到了骗子,搞得颗粒无收。县内玉米资源紧缺啊!代加工合同又有交付时限,逾期就得巨额赔偿。逼急了,是愿意多花几百万买玉米?还是愿意赔出去几千万?”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剧本都和玉米骗局的剧本别无二致。

俩骗子心想,这门道,我熟啊!自然大大认同这套说辞。

“等等!”

稍微机灵点的骗子皱了皱眉,“安平镇被炒起来了,厂里可以去其他县,甚至外市、外省去买呀,算上运费这些也用不了八毛那么贵吧?”

钱小豪挠挠眉,倒是对答如流,“远了来不及嘛!还得去考察、砍价、验货,算下来都差不多。关键是,总不能让方经理白忙活一场吧?”

恰时。

一直没吭声的方子文往后座扔去两包烟,趁热打铁,“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一起发财!你们按行情五毛收,我让厂里给你们八毛结,完事分你们五十万,如何?”

“不行!至少也得五五分,一边一百五十万!”

“给你长脸了是吧?他妈的都给你,好不好?”

方子文登时就摆出副市井流氓般的支棱挑衅,满口脏话。

稍微理智些的骗子一把拦住就要怒怼的同伙,沉声说道:

“我们得回去商量商量,留个电话,明天给你准信。”

钱小豪赶紧充当和事佬,“都消消气,和气生财嘛!”

俩骗子记下钱小豪的手机号码,再看看手里的硬中华,心忖:对方是真想拿他们当枪使。滴溜着双眼显然动了心,甚至,下车后便急急忙忙收了摊,应该是找同伙商量去了。

“子文哥,他们会上钩吗?”

“哼!都还我价了,一百五十万,你说呢?”

“我刚才的演技能打几分?”

“值得表扬!不过,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说着,方子文放下座椅,把一身花里胡哨换得庄重整洁。钱小豪也发动轿车,左弯右拐,驶进了峰回镇政府。

带上药包,方子文也没询问,本着体制内对科室布局的熟悉,独身一人直接找到苏俊的办公室,敲开了房门。

来到峰回镇的第三天,他终于见到此行任务的目标。

中等身材、长相一般,就是愁眉苦脸的,气场冷漠。

“你是?”

“苏镇长,你好!小姓方,周六给你打过电话,还有印象吗?”

方子文满脸恭敬地走到办公桌前,又鞠着躬,递过去一支华子。

苏俊没接,只是棱棱眉打量着他。一照面就被打了个手软,方子文只好赔着笑把烟放桌上。

“找我有什么事?”

“这几天正好在贵镇出差,出发前,受人托付,说是来到这里一定代他向苏镇长问声好。”

顿了顿。

方子文挤出一脸讨好的笑,眼睛都快眯成条缝,“鄙人也想和苏镇长交个朋友。”

“谁介绍你来的?”

苏俊端起茶杯吹了吹,也没叫方子文入座,并没有给机会交朋友久聊片刻的意思。

哪曾想。

当他听到方子文道出的人名时,气得差点没把茶杯摔个稀碎。

“是姜副书记,有幸敬过他一杯酒。”

这不是当面揭别人疮疤嘛!苏俊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非常大。

“你出去!”

“啊?”

“滚!”

“苏镇长,你这是…”

苏俊还真把茶杯砸在地上,“我叫你他妈的,立马给我滚!”


“子文哥!”

刚挂断杨风的电话,海燕就追了出来。

“都怪我,没想到主任会那么过分。”

海燕满脸愧疚。

好心办了坏事,方子文遭受的对待越不公平,她就越自责。

“燕子,不怪你,你也是为我着想。”

“可是…”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方子文一米八四的大高个,探手揉了揉娇小海燕的脑袋,就像在疼爱年幼的妹妹。

手中有曹明德的把柄,自然胸有成竹,“我不会被开除的,大不了调离住建局。”

听到这话,海燕的愁眉稍稍舒展一些。

“调去哪?”

方子文苦笑着摇摇头,“还不知道。”

“不管你去哪,我都跟你去!才不想和那些小人待在一起,特别是主任,比王磊还贱格。”

后辈表明心迹追随。

无异于真挚的鼓舞。

他自幼缺少母慈父爱,不禁真心拿海燕当妹妹看待,宠溺点头,“好,我去哪都带着你。”

明知只是相互宽慰,海燕也展颜巧笑。

“子文哥,加油喔!”

“加油!”

方子文重重点头,“你也快回去吧,别耽误了工作。若是听到关于我的非议,不要和他们争执,免得被他们迁怒。”

望着方子文转身离去的背影,挺拔却落寞。海燕明亮的美眸盈光流转,她没回办公室,而是朝后楼偏僻的小巷走去。

那里停着辆精致小巧的跑车,保时捷718,约莫七十来万。

没人知道这辆车是她的,如同没人知道她深厚的官场背景。

连住建局得到的人事档案中,也没记录她的家庭状况,所有人都认为她只是平凡女孩。

为人低调,不代表就要舍弃爱车,海燕每天上下班都把车停在这条小巷,再步行来回。

坐进车里。

拨打电话。

小脸气鼓鼓的,恢复高门小姐的娇蛮任性。

“爸,我不开心!小小正科也敢对我凶…”

“…才不是正常说教,分明是他欺负我…”

“…对了,您老是忙,平日在家都很少见到你,有件事得和你细细说道,就现在吧…”



反正已经被停职,方子文索性把重新租房的事先搞定。

御营坝。

东江市区最大的生活住宅区,房源倒是不少。

与主干道一江之隔,交通便利,离单位也近。

一连跑了几家中介,总觉得推荐的都不是特别合心意。

晃眼。

午前。

方子文决定先祭祭五脏庙,下午再转转小区。

胖墩快餐。

网评不错。

回锅肉盖浇饭,味美量足,价格也特别实惠。

“老板娘,饭菜挺好,又便宜。等我搬来这片儿,天天上你家。”

“敢情好,欢迎欢迎!”

“可房子不好找,上午问了几家都不靠谱,要么就是偏僻老旧。”

方子文话锋一转,向老板娘打听起来。

对方承了赞美,也想多个常客,便喜笑颜开告知有个好房源,又谨慎问他是做什么的。

得知他是公务员,再看他俊逸清爽、谈吐沉稳,不是邋遢歪邪之辈,这才放下心推荐。

“我有位熟客是个姑娘家,斯文干净、人美心善。前几日,听她说想把房子租出去。”

斯文干净?

人美心善?

明明在问房子,怎么说的都是房东的个人情况?

又听老板娘继续道:“她一会儿要过来吃饭,我介绍你俩认识,你们年轻人自己聊。”

方子文莞尔一笑,瞧这话说得,咋楞个像相亲?

“谢啦!要是成了,给您封个大红包。”

“别客气,动动嘴皮介绍租房,又不是撮合对象,要啥红包?你能常来光顾就行了。”

健谈的老板娘一调侃,倒弄得方子文哭笑不得。

店里开着空调,方子文便打了声招呼,先去门外抽支饭后烟,等待老板娘说的女房东。

人要是装着心事,就不能闲着。

长长晕了两口,烦恼涌上心头。

远的,也不知省纪委收没收到检举信,会不会重视,啥时候行动?

近的,把柄是个烫手山芋,真不愿走到拿视频要挟曹明德那一步。

如同玩火,搞不好会自焚。

恰时。

一道奔跑的倩影映入眼帘。

方子文目光一凝,心跟着漏半拍,烦恼也抛之脑后。

白衬衣。

包臀裙。

一袭白领丽人装,将丰润纤细两相宜,又充满活力的窈窕衬托得淋漓尽致。

胸脯随着步伐的节奏有力跳动,尽显挺拔,牵动着方子文的心跳渐渐同步。

尤其,盈盈一握的蜂腰下。

夸张的翘臀曲线跌宕入魂。

五官精致脱俗,淡妆盖不住清丽、眉眼书画着诗情,让人不由得随着她的神色想要猜度美人心思。

许是方便跑步,换上了白色运动鞋。不禁好奇也期待,若是换回高跟鞋,该是怎样一番熟女风韵。

活泼跃动的高马尾更是点睛之笔。

奇迹般,令清纯与妩媚和谐一体。

方子文心动了!

目不转睛,一见钟情。

她不是没见识过美女。

如前女友童家丽,可谓颠倒众生的妖娆。

又说小跟班海燕,也是小家碧玉般灵秀。

但!

越跑越近的女子却不同。

勾起他抱憾一生的追思。

在方子文的记忆中,母亲就是张泛黄的照片,不曾亲近,唯有思念。

女子无论身形气质,和母亲实在太像了,如何不教方子文心乱如麻?

哗啦!

女子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地拉开推拉门,扭着浑圆翘臀迈进快餐店。

“张婶,快点!中午要加班,就二十分钟时间,麻烦您帮我打包。”

“嘶!”

烟头烫到手,方子文才痴痴地收回目光。

心忖,难道她就是老板娘说的未来房东?

旋即。

自嘲哪有这么巧?是自己太过期待,才会这样认为。

哪曾想,推拉门再次打开,老板娘也探出半个身子。

“她来了,你快进来!”

得嘞!还真是心想事成。



趁着等餐的间隙,老板娘为两人作了介绍。

女子叫郁芊芊,是附近楼盘春临苑的销售。

得小字知雅意,方子文脱口赞道:“美哉国乎,郁郁芊芊,好名字!”

“哇!很少有人知道我名字的出处,《列子》很冷僻,郁姓也少见。”

一句话让郁芊芊对他好感大生,所以说,饱读诗书是有用的!

郁芊芊继续道:“听张婶说,你是公务员,想租我的房子?”

方子文点点头,“我在住建局上班。”

“你几个人?”

“就我自己。”既然话都说到这了,又补充道:“我单身。”

“哦!”

郁芊芊瞥了眼厨房,见午餐正在打包,便长话短说,“幸福小区知道吧,虽然有些年头,但环境和物业都不错。我家两室一厅,在三楼,没电梯没关系吧?”

方子文摇摇头,表示年轻不计较。

“跟你合租吗?会不会不方便?”

嘴上虽这样说,心里还是蛮期待。

却见郁芊芊俏脸微红,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是整租!”

“哦!”

方子文尴尬侧过头,轻咳两声掩饰失礼,也泛起些小失落。

“咱们这片同类型的出租房都是月租八百起,我家的条件肯定最优越。空调、冰箱、宽带、天然气都齐全,就收你八百,付一押三、按月交租,你看行吗?”

“没问题!”

以后每月能见到郁芊芊一次,方子文当然没问题了。

恰时。

郁芊芊的午餐也打包好了,自然要赶着回单位加班。

“我五点半就下班了,你看到时能不能抽个空,我先带你去看看房。”

不凑巧!

曹明德约了下午六点,左右难全,只能轻重分缓急。

方子文说,“今晚正好有事,这样,我明天去售楼部接你,方便吗?”

“那就劳驾你了。”

说完,郁芊芊和方子文交换了手机号,便匆匆离开。

门口。

方子文望着那道蓦然闯进心扉的倩丽背影,直到消失在街角。

枯死的心再次焕发生机,情窦萌芽,对爱情恢复了憧憬向往…



既然已选好房东,就不用再去别的地方瞎打听了。

索性回家整理收拾,稍后,着急搬家也不慌不忙。

五点五十。

方子文掐好时间,打车来到赴约的地点。

得月楼。

取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意。

坐落在富乐半山,俯瞰涪江,静谧清幽。

刚到大厅,一位清瘦干练的青年便迎了上来,扶了扶眼镜,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杨风,是曹部长的秘书。”

方子文礼貌浅笑,也伸手握了上去,心中却生出诧异。

竟安排秘书恭候迎客,还被一眼认出。曹明德不但功课做足,把自己查了个底儿掉,更释放出礼贤下士的信号。

不由得就更好奇了,曹明德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虽然是借居,但市委办会支付牟洪喜可观的补贴,这分明就是店家欺客嘛!

哪有陌生人初次见面就这么不给台阶的?

方子文顿时来了脾气,脸色也变得木然。

走到门边,就要背起登山包离开。

倒不怪他小气,佛都要争一炷香。

既然牟洪喜把今天明天分得这么清楚,那就明天再来,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若实在不好相处,镇上有旅馆,饮食起居哪里不行?犯不着非得寄人篱下。

怎料,牟洪喜的态度却说变就变。

“你叫方子文?”

“老支书对我还有什么意见吗?”

这话很吃味。却没想到,一转头,牟洪喜就抛了支香烟过来。

“呵!年纪轻轻,脾气倒不小!抽根烟降降火。”

接过一看,哟!中华。这是打一棒子给颗糖?还是边打边给?

牟洪喜自顾自地点燃,长长晕了一口,疲惫叹息。

“我也得降降火,上了年纪控制力差。总有破事儿搞搅心情,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针对你,是个公务员我看着都来气!”

好家伙!

原来是大范围炮击,自己受了无妄迁怒。

对方自省的话语略带些歉意,总不能逼着牟洪喜放下老脸低头认错吧?方子文本着你好我也好的大度,拿出了两条硬中华。

“晚辈叨扰了,孝敬您的,不成敬意!”

牟洪喜高高挑起眉梢,面色也古怪起来。

“你平时也抽这牌子?”

“没!白利群,都涨到十七了。”方子文淡淡苦笑,性格倒是很率真。

“心意我领了!拿回去退掉,给自己买两条利群,算我为凶你赔罪。”

牟洪喜挥挥手,继续道:

“我抽中华是有个当县长的孙女婿孝敬,你送我就得自己掏腰包。年轻人,别自找压力,压到担不起时,谨防犯错误哟!”

这席话,让方子文重新认识并评价了眼前的老支书。

肃然起敬!

脾气虽古怪,却爱护晚辈,时刻教导晚辈坚持原则。

同时也惊讶,牟婉仪的丈夫竟然是九川县长刘志远。

我嘞乖乖!

不但把县长夫人看了个精光,还亲密地暧昧了一把…

到底该无语?

还是该自豪?

方子文拍了拍额头,驱赶杂念。

又瞄了眼正在厨房切水果的牟婉仪,再顺着牟洪喜的脾气好奇道:“老支书,咱公务员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您不高兴了。”

“就说今天丧事,一尸两命…”

牟洪喜满脸悲愤地道来不公事。

“翠花是我看着长大的,只比碧婷大一岁。这孩子命苦啊!家里本就困难,长辈又都是药罐子,无奈早早辍学,拿起锄头扛起养活全家的重担。”

“年初嫁了个手艺人,小伙能找钱,还疼她,算是苦尽甘来。哪曾想,今年遭遇玉米收购的骗局,背了一身债,就挺起孕肚去镇政府讨要说法。”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找苦命人!”

“镇政府没那个本事管,请愿无果。翠花回来的时候,被酒驾失控的轿车撞死,她,她肚子里…哎!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五个月了!”

“茶杯递给我,我缓缓!”

牟洪喜说不下去了,好一阵才勉强继续。

“矿场的轿车,连县政府都跑来做工作,逼劝家属签写谅解协议,不作刑事追究。最后判了三十八万,三十八万就买走两条大好人命?”

“酒驾撞死人呐!这他妈是在犯罪啊!”

他握起拳头,在茶几玻璃上敲得咚咚响。

仿佛,每一个字都沉重得心头滴血似的。

方子文冷眉道:“什么矿场这么牛掰?”

“咱们是贫困县,外乡人是税收大户。”

一语道破无奈。

牟洪喜摆摆手。

“希望你别只是走过场,调研就要把实情反映上去。别忘了,有老百姓才叫官,没了老百姓,你管谁?官就是个屁!”

方子文听得愤慨又唏嘘,不禁疑惑,“老支书,您别生气,刘县长是您孙女婿,他能不听您的话?不出来主持正义?”

“他主持个球!一丘之貉!”

牟洪喜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除了给我送烟送酒送一肚子气,就没一件事肯听我的。”

这时。

牟婉仪端着果盘来到堂屋,听到正谈论丈夫,却神色黯淡,只劝说爷爷注意身体,不要生气。

方子文暗暗挑眉,想来,这位县长夫人的夫妻关系并不和睦呢。

刚才听牟洪喜讲述,他敏锐地抓住个要点,就是玉米收购骗局。

苏俊是峰回镇的副镇长,分管农业。

这就对上号了,便不动声色地打听。

牟洪喜再点起一支烟,告诉他,这件事极可能是供销站和种子商贩勾结,再与农作物采购商合谋实施的诈骗。

首先,供销站大力推广所谓的新科技:高产888。宣传产量高,加上三条八洗脑,农民们很快就打了鸡血似的。

高产888玉米种子培苗下地,一开始的确长势很好。

这时候,采购商来了。声称,只要量大就提高价格。

前提条件是,必须先签署订购合同,如果不能按时交足,就得承担合同造价五倍的赔偿。

看着地里长势大好的玉米秆子,农民们信心百倍,高价格和高收益令他们忽略了高风险。

究其根本,还是穷怕了!

镇上有十一个村,只要是种玉米的,几乎家家户户都签了合同。

甚至,他们还忽略了一个细节,保险公司拒绝对高产888承保。

就在一周前。

终于到了玉米的收获季。

哪曾想,剥开皮一看,全都是白白的棒子根本不结米,最多零星几颗。什么高产888,全是哑炮!害得农民们颗粒无收。

找上供销站,站长不认账了。之前宣传时,他可是信誓旦旦地做了信誉担保,那叫个卖力,现在却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网上查这家公司,种子经营许可证,以及工商备案的资料竟然都齐全。电话打过去,才知道,登记的地址却是假的。

相关部门就更离谱了,县公安局仅从交易过程的角度,认为没有立案证据,要求农民们找来商贩,他们再进行调解。

满地都是不结籽的玉米秆子,难道不是证据?

无非是不愿做这种费力却没有利益的事罢了。

天涯茫茫,何处缉凶?

所谓调解,都是搪塞!

祸不单行。

就在农民们焦头烂额时,收购商带着合同来了。

农民们即将面临的,是吸血哙肉般的巨额赔偿!

听到这里。

方子文也琢磨出疑点,如果收购商真的参与到这场骗局中,走法律途径并不符合短线快钱,打完一枪迅速撤漂的行骗特性。

法院判决需要不短的过程。这期间,一旦舆论介入,对骗子而言,轻者无法获利、两败俱伤,还可能露出马脚、无所遁形。

难道,他们的方法是…

一念通达,只等验证。

方子文对牟洪喜说,“或许,我有办法,不但能让骗子现原形,还能为乡亲们及时找回损失。”

“真的?”

不但牟洪喜面露希望,连牟婉仪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老支书,想成事,还请您帮忙把我引荐给苏镇长。”

一听这话,牟洪喜竟眉头猛沉,倒是牟婉仪开口解释。

“苏镇长那个人孤僻又阴沉,爷爷曾为修补水渠的事骂过他,从那以后,打招呼他也不理睬。”

“哦。”

老支书这边没指望,贸然找去又怕突兀,会节外生枝。

却见。

牟婉仪翻找着手机通讯录,“我这里有他的电话,不然,你先打过去试试?”

“好,谢谢牟老师。”

方子文记下号码立刻拨打,响了好一阵才接通,却是一口不耐烦地睡意惺忪。

“喂?谁呀?”

“苏镇长,你好,我是…”

岂料。

开场白都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苏俊就打断道:“礼拜六呀!有事周一说,就这样!”

咵!

嘟嘟,嘟嘟…

居然十分有性格地挂断了,徒留方子文举着手机愣在原地,嘴角直抽抽,也哭笑不得。

“怎么样?”

“我觉得,我也应该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吧。”



晚饭时。

牟洪喜的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拉着方子文杯来酒往,让牟婉仪担心地不停劝他少喝点,要注意保养身体。

就寝后。

方子文把白天得到的情报又汇总推敲一遍,就拿起手机给郁芊芊发消息,对方问安关怀了几句,便无下文。

想起牟婉仪就住在隔壁,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起初见时的旖旎和香艳。

等等!

方子文,你不能继续想下去!你不是一个渣男。他这样警示着自己。

周日。

上午。

早饭后,方子文决定先去集市看看。

牟婉仪主动请缨,开车送他更方便。

到了集市。

果然!

有人以低于行情的价格大量抛售玉米,隔着车窗观察一阵,方子文满脸成竹在胸。

于是,他拨通了侯小春的电话。

“侯大哥,我可说到做到,有事就第一时间找你帮忙,怎样?咱哥俩干他一票!”


侯小春噙着一脸笑意站在门口。

倒是两手空空,没带什么礼物。

“老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侯大哥?稀客呀,快请进!”



侯小春是从郁芊芊那里打听到,方子文已经搬来这里。上次再见如故,却听方子文自揭难处,着实让他的热情规划被泼了冷水。

他不是目光短浅之人,投资权柄若真那么容易,就不会有吕不韦奇货可居的惊绝典故了。况且,方子文给他的印象确实很不错。

否则。

两人以兄弟相称时,他也不会直言警诫。

得知郁芊芊的心事后,更不会撮合鼓励。

俗话说,人有三起三落。

闻谈吐,知才情。

观举止,识心性。

方子文的磊落耿直和沉稳应变,未来在官场必然会有番作为。

只是,还欠缺一个机会。

而机会是老天爷赏的,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什么时候来。

想通这些,侯小春决定赌一把。今早便致电郁芊芊,好提前问问方子文的近况,却得知,方子文明天就要下乡了。

这个时候下乡?

侯小春不知内情,误以为是曹明德在打压。异人有难、雪中送炭,情谊才能更深厚,为此,便匆匆赶来抓住机会。

方子文仍旧亲切地唤他作大哥,态度并无变化。

侯小春心口一松,微笑着入座饮茶,嘘寒问暖。

“老弟,此去九川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大哥,一定在你出发前准备好。”

“侯大哥客气了,我是去乡镇调研,那边有人接待,吃穿用度也有人安排。”

闻言。

侯小春拿出枚沃尔沃的车钥匙,递到了方子文面前。

“让4S店刚送过来的,一会儿我陪你去上户吧。出门在外,有个代步的工具会方便许多。”

好家伙!

一来就送车。

不愧是东江地产大佬,真豪气!

但方子文却不能收,也不敢收。

“大哥,你这样…嗐!会害了我的,道理你懂的!”

“你刚叫我什么?”

“大哥呀。”

“当大哥的给弟弟买辆车,哪个纪委能乱嚼舌根?”

这话说得…方子文感受到盛情难却,却不能却之不恭,只能拒绝。

“可是…”

“你又可是什么,没驾照呀?那我给你配个司机。”

“驾照我有,但这车是万万不能收,我得讲原则!”

侯小春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便故作委屈地沉吟起来。

“亏我还纠结半天,便宜的配不上你,太贵的又显招摇。这辆S60正好价位适中,低调内敛、性能安全,还为自己的机智得意了好一阵呢。”

“侯大哥,咋这么像是广告词呢?”

“店都是我开的。”

“牛掰!”

方子文竖起大拇指,心叹侯小春果真财力雄厚惊人。

“这样吧!上我的户,我再借你开。往后,保养、年检都有专人对接,也不劳你分心麻烦。”

“侯大哥,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我现在的情况却…”

“你等等!”

侯小春打断方子文的推辞,郑重道:“以前,确实是图你背景;现在,则是看重你这个人!”

这番推心置腹,令方子文微微动容。

既然话都说开了,他也索性坦荡些。

“车不能收,这是原则。借嘛,以后再说,这趟下乡用不上。但我可以保证,将来需要大哥帮忙的时候,一定不藏着掖着,第一时间找你!”

“当真?”

“嗐!这种事我还能忽悠你不成?”

听到这番话,侯小春也终于吃到想要的定心丸,起身道:“快到中午了,咱哥俩喝几杯去,顺便给你饯行。”

“侯大哥,你等等!”

方子文却从卧室里拿出两饼普洱茶饼,357克一饼,昨天从孟知舟家带回来四饼,送给侯小春就用掉了一半。

送礼不送单嘛!

“五年昔归?顶级货!你出手可真大方啊!”

侯小春隔着包装纸闻了闻,就已经满脸陶醉。

方子文微笑道:“上次听大哥说,收藏有普洱,想来大哥是茶道中人,宝剑配英雄,正合适。”

“哎!你说闹这半天…”侯小春摇摇头,无奈道:“送车没送掉,反从你这里薅走两饼好茶。”

随之。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有趣,便爽朗大笑起来。



一品轩。

专注川派海鲜的老字号酒楼。

方子文叫来了皇甫正,侯小春得知对方正是甲乙堂唯一的血脉后,惊讶和尊敬溢于言表。

两位同样是深谙商道的翘楚。

年龄差距不大。

自然聊得投机。

趁着皇甫正去洗手间的空档,侯小春凑到方子文耳边低声道:“老弟,你可捡到宝了!”

“大哥指的是药方?”

“对!价值连城呐。”

“这…我倒没想太多,倒是想请大哥帮皇甫兄谋个差事。”

面对如此简单的请求,侯小春却摇起头来,认为此举不妥。

“皇甫正虽然落魄,但我能看出,那股曾经叱咤商界风光过的傲气还在。应该说,那是与生俱来的,是个人物啊!又怎么可以让他屈居人下呢?”

侯小春对皇甫正的评价很高,“就怕他误以为是同情施舍,反而会摧垮他才建立起来的信心。这样,等你回来,只要他有方案,我就出钱投资。”

方子文听得惊喜又惊讶。

果然!

姜还是老的辣,看问题也更深入,识人也更准确。

那句等他回来,目的相当明确,要他也分一杯羹。

两饼普洱换来这个承诺。

超值!

方子文曾幻想过,暗地里培养商业团队,好在经济上支持他未来的仕途。

设身处地,却是很遥远的梦。哪曾想,这个梦竟然现在就隐约呈现雏形。



午餐结束。

方子文安顿好皇甫正,又去了趟市委大院。临行在即,多听听老师的教导,对后面的行动绝对大有帮助。

翌日。

清早。

方子文给郁芊芊发了条短信,却享受不到爱人惜别的温存,朝对面紧闭的房门望几眼,便背起包出发了。

稍后。

皇甫正搬来一把椅子,顶住打开的房门,也不知从哪里找到几本近些年的商圈杂志,端端坐下看了起来。

他既然答应了方子文,就一定要做好。

也明白,方子文志不在房,而在房东。

生怕错过郁芊芊回来,还是守在楼道上最稳妥。这些精通商道的人才,处理事情的方法往往简单又朴实。

果不其然。

约莫半个小时后,郁芊芊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

她是来送别方子文的,却因手机没电而错过了。

瞥见坐在门口的皇甫正,郁芊芊心想,这就是情郎的朋友兼室友吧?

正要上前打招呼。

皇甫正却猛然站了起来,浑身微微颤抖着,目光里尽是惊讶和激动。

貌似疯癫的话语,更加教人匪夷所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您还活着?”



九川县。

东江市辖三区六县中,唯一的贫困县,排名最末。

虽然也是全市面积最大的县,乡镇和人口却最少。

县内全境皆山,植被茂盛。

河流盘错,矿产资源丰富。

交通却不是很方便,这就造成招商引资难、旅游开发难等阻碍发展的窘境。

明明有得天独厚的物产资源,以及少数民族文化的加持,却只能望山兴叹。

方子文此行的第一站,是峰回镇的长青村。

该镇有个副镇长叫苏俊,分管农业和水利。

五年前,他是专职副书记姜云生的秘书,却忽然被下放到峰回镇,原因至今无人知晓。

常委秘书至少能提个副县长,如此安排,显然是惹得老板不高兴,发配偏远以示惩戒。

这一发配,就是整整五年。

出走是副科,而今亦如是。

苏俊在副镇长的位置上没挪过窝,明眼人一看就知,他被姜云生抛弃了,仕途也就到此,很难再晋升。

出发前,孟知舟分析过,苏俊多半是得罪了姜云生,却握着秘密,才会给他个养老的位置,以求平衡。

如此看,苏俊定然已积怨多年,这是策反他的优势所在。

但考虑到姜云生权势滔天,贸然反抗连副镇长都没得当。

所以,苏俊不得不在峰回镇窝到今天。习惯了妥协,就会变成安于现状的废物,这是策反的最大阻碍。

“哎!边走边看吧!”

方子文乘坐区县客车,在峰回镇下了车,又顺着手机导航步行两公里,找到了长青村老支书牟洪喜的家。

他的组织关系已秘密转到了市委,市委办公室也联系好,往后的一个月,就将在此暂住,开展实地调研。

当然,这只是个幌子。

两层青瓦小楼的院外,方子文叫了几声门,无人应答。

大铁门没锁,好在也没养狗,便打算进去再继续喊门。

哪曾想。

刚到小楼前,就听见屋里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紧接着是一阵叮呤咣啷,貌似什么东西被打翻,还有女人持续的痛呼。

心头一紧,也顾不得登门礼仪,推开堂屋门,顺着动静找了过去,却是找到间水雾氤氲的浴室,以及躺在地上的女人。

一丝不挂!

很美。

胜雪的肌肤是方子文见过最白的。

汹涌的波涛,也是他见过最大的。


“帮你做事…是不是意味着将来会调去省纪委?”

“你还不够火候!”

哪知,宋君瑜轻飘飘一句就怼得方子文羞恼难当。

非要这么看不起吗?

又非要这么直接吗?

他对省纪委还是有兴趣,正如曾对海燕说的,只有跳出市住建局,才会有更好的发展。也抱着结交宋君瑜的期盼,但越这样,这句话的羞辱性就越强。

既然省纪委够火候,自己去查呀,还来找我做什么?

于是,方子文沉着脸冷冷道:“那就恕难从命了。”

债多不压身,反正已经得罪了市里的常委,再得罪个省上的副厅也无所谓。都是举手投足就能斩断自己仕途的大佬,两刀还是三刀,砍下来并无区别。

岂料。

宋君瑜却胸有成竹。

“你可没得选择!”

接下来,宋君瑜的阐述让方子文见识到黑寡妇的狠辣。

“唐啸雨和姜云生做了交易,现在是市委书记要处理你,整个东江还有谁敢保你?”

“只要你能找到账本,我自然有能力助你复职。宋家威严,唐啸雨也得避让三分!”

这时,方子文终于意识到处境十分危险。

就算向曹明德妥协,对方也不敢再接纳。

怎么算,都被宋君瑜吃定了!故而抱怨不满,“还不得怪你们保密工作做得差。”

宋君瑜却回呛道:“我们的保密工作轮不到你来批评,消息是我找人放出去的。”

“什么?”

“早料到你没那么听话,我这人不喜讨价还价,当然要准备充分点。”

宋君瑜一脸理所当然,仿佛牺牲他人的不择手段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方子文整懵了!亏得他昨天还自以为宋君瑜心细,更暗暗感恩戴德了一番。

现在看,他不过是枚棋子,对方曾流露的欣赏也不过是认为棋子有用罢了。

瞬间。

悟透了两件事。

让他意兴阑珊。

一来,他已不知不觉被卷入东江高层的斗争中,赤裸裸暴露在权力风暴的旋涡中心,时刻都有被撕成碎片的危机。

也认清自己的位置,仅仅是枚任人拿捏利用的棋子,在政治斗争的棋盘上身不由己。这话虽妄自菲薄,却是事实。

顿时。

他由内心深处泛起无力感和落差感。

再看对方冰山美颜,好感荡然无存。

这女人太阴也太能坑人了!

黑寡妇之称简直实至名归。

就在他被逼无奈时…

手机铃响忽然大作。

拿起一看,是串座机号,222开头的号段属于市委市政府或家属大院。

“等等,先别接!”

宋君瑜忽然谨慎凝重的表情,以及突兀的惊呼,让方子文大感错愕。

“宋厅长连我接电话也管?还管不管私房钱?”

心态受挫的方子文反唇相讥,宋君瑜却在急促的铃声中软化了态度。

“你想来省纪委也不是没得商量,如果是孟知舟找你,别相信他!”

方子文诧异地低头看向来电号码,不禁疑惑:宋君瑜怎么知道电话来自市委?更确定是市委秘书长打来的?也太料事如神了吧?莫非,这女人隐瞒了什么关键信息。

又听,宋君瑜语速急促,不复方才的运筹帷幄。

“他一把年纪没啥机会了,只想利用你拉下姜云生,好自己上位延长政治寿命。但专职副书记屈居市委书记之下,将来,迫于唐啸雨的压力,出卖你也无可厚非!”

相比劝诫,方子文更好奇来电内容。

竟能逼得高高在上的女王放低姿态?

便当着对方的面…

大大方方地接通。

“你好。”

“方子文?”

“你是?”

“我是孟知舟!”

果然,对方正是东江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东江官场最德高望重的儒将。

方子文瞥了眼宋君瑜,对着话筒说,“秘书长,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酒量如何?”

哈?

方子文惊得差点被口水呛到,还以为听错,忙问,“秘书长,我没听清。”

“我问你,酒量怎么样?”

啊这…千猜万猜,没猜到这位竟如此不走寻常路。

“白酒的话,一斤半吧。”

“没夸大?”

“对您老哪敢夸夸其谈?”

“也别谦虚,你应该和我差不多。那你平时喜欢吃什么?有需忌口的吗?”

方子文越来越揣摩不出这位大佬的风格和用意了。

清清嗓子答道,“糖醋排骨、板鸭、小炒肉,倒没什么需要特别忌口的。”

听筒里传来沙沙的笔触声,对方似乎在认真记录。

“那行!明天我休半天,中午十一点半来我家陪我喝一盅,也尝尝你阿姨的手艺。”

原来是邀约家宴。

才吃过一次鸿门宴的方子文不禁谨慎起来,小心翼翼问道:

“秘书长,如果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大可以在电话里说。”

却听。

孟知舟淡淡道:“事关你的未来,有些复杂,电话里不方便。怎么,嫌弃我这老头子?”

“没有没有!属下不胜荣幸。”

“那就说好了,忙你的去吧。”

孟知舟似乎忙中抽空,利索地挂断电话。

方子文则陷入沉思,对方用「未来」一词,而非处理结果,其深意令他捉摸不透。

“他说了什么?”

宋君瑜忙声询问,打断了方子文的思路。

方子文没回答,而是一副要告辞的不耐表情,“宋厅长,没别的事,就散了吧!”

说完。

扭头就走,明显是拒绝了宋君瑜的要求。

这可急坏了宋君瑜,这次大张旗鼓来东江,就为拿下姜云生。

可对方早已防守得滴水不漏,唯一希望便是疑似存在的账本。

贸然接触童家丽,又怕打草惊蛇而生变。

最好的办法,唯有利用方子文潜入搜查。

哪知…

“这狗屁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

到了此刻,宋君瑜仍没觉得自己态度欠妥,久居上位的她早已习惯颐指气使,只怪方子文不识好歹,小气又单纯。

她想追上去,奈何却放不下架子。

便遥遥朗声,希望能晓之以理,“方子文,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这潭浑水的危险会要你命!他们是会杀人的!”

一番关切之言令方子文脚步一滞。

心忖这女人还真是矛盾啊!并不坏,却不知为何会那么看低自己。当然,自己也不会舔着给她好脸色,该治得治!

他没转身,而是挥挥手继续前行。

“为什么?”

随之,身后又传来宋君瑜的喝问。

“因为,我不喜欢被人绑架,秘书长给了我该有的尊重!”

这句回答令宋君瑜娇躯猛震,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根源所在。

其实,她对方子文还是挺赏识的。

但见到这张脸…

就会不由自主地生出苛责和怨念。

待方子文的身影渐渐消失,她滑开手机屏幕,呆呆看着桌面照片:年轻男女亲密凑在一起,幸福烂漫,笑得多甜。

女孩是她,正值青春韶华。

男的竟与方子文一模一样。

啪嗒!

眼泪滴落屏幕,“子扬,他和你一样很倔得让人讨厌呢!”



墓园外。

公交站。

方子文无意间被路边一株倔强生长的小草吸引,孤零零、瘦巴巴,仿佛看到自己当下的写照。

他蹲下身,捡起石子在小草周围摆放起来。

一颗代表市委书记。

一颗是专职副书记。

再加上,省纪委地方监察厅副厅长,以及市委秘书长,四颗小石头放下后,总觉得缺了一角。

“对啊!保不齐市长大人也要来凑热闹!”

感慨着。

又摇头自嘲,被这么多大人物围着虎视眈眈,就算不久的将来会粉身碎骨,也算光宗耀祖了!

不!

他决不甘心做个任人宰割的棋子!要想不受制于人,主宰命运,就得跳出棋盘成为下棋的人!

蓦地。

霍然起身,几脚踢开小石子。

又登上回城的小巴,独留那株小草在风中倔强挺立。

下午。

闲来无事,便一鼓作气搬家。

没什么家具,都是些琐碎,也累得方子文气喘吁吁。

当他满头大汗,把最后那个装满书籍的沉重纸箱搬上楼时,郁芊芊也下班回来了。

“累坏了吧?快去洗澡,我做饭。”

这口吻,这默契,让方子文陶醉在居家生活的温馨中,美中不足是还没名正言顺。

不过。

都忘了叫人来修理热水器,方子文无奈地笑了笑,便轻车熟路去了郁芊芊的浴室。

一切都那么自然。

洗完澡,香喷喷的饭菜也新鲜出炉。

“先等等,我去楼下再抱箱啤酒。”

正当他兴致勃勃,想借酒精再创造一次机会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芊芊,我是阿姨!”

不好!

陈俊生他妈来了。上次洗澡撞儿子,这次撞他妈,和情敌一家都杠上了?

最意外还是郁芊芊的反应,仿佛真在偷情,满脸惊慌地把方子文拉进了卧室。

“先藏衣柜里避避吧!他妈比他还蛮横,就怕给你唱大花脸,我会支走她。”

哪曾想,陈俊生的母亲刚进门就嚷嚷着,“芊芊,俊生昨天惹你生气了吧?”

“他知错了,又面浅,就叫我来陪你,也说说好话,今晚在你这里住下了!”

我嘞个去!

傻眼了吧?


嘭!

房门重重关上。

方子文哪还看不出,郁芊芊被人胁迫了。

嘭!

他想都没多想。

上前踹开房门,房内景象令他目眦欲裂!

“臭婊砸!装什么清高?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子不玩得你腿软!”

啪!

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一巴掌甩在郁芊芊脸上,将她扇得跌卧进沙发。

这一幕,正好被方子文撞见。

“住手!”

刚要脱裤子的男人惊得猛回头,却是目中无人,恶狠狠喝骂,“少他妈管闲事,滚!”

同时。

方子文的目光落在郁芊芊脸上,鲜红的掌印令他心疼又愤怒。

再看向餐桌,摆着四副碗筷,却不见有其他人,比如侯小春。

“槽你妈问你话呢!哪来的逼崽子不长眼?”

男人以为方子文被怔住,继续污言恐吓,表情架势都与流氓无异,“还不给老子滚?”

“滚你妈!”

方子文二话不说,没有迟疑,挥起拳头就朝凶恶男人的面门砸去。

他鲜少会如此失态。

早上,王磊和周平接连欺负到跟前,碍于场合规矩,他只能忍耐。

刚才,曹明德又出尔反尔,还给他使绊子找难题,令他心烦气躁。

眼下,心上人被掌掴,更险些遭受凌辱。

若不是赴约而来。

若不是不欢而散。

若不是停留抽烟,恰巧郁芊芊破门想逃。

若不是种种巧合,哪怕某个环节早一分或迟一秒,可能就错过了,后果都不堪设想。

憋一肚子火、积一肚子怨的方子文终于爆发了,也展露出他最真实、最勇武的一面。

散打!

大学时,曾险胜青龙七段的职业运动员。

故而,醉醺醺的男人根本就没招架之力。

瞬间被放翻,更被摔了个狗啃泥,屁股朝天撅起。

方子文一脚踩在男人脸上,居高临下如王者藐视。

“想死吗?”

酒壮恶人胆,尤是此刻,男人仍旧气焰嚣张,挤着两瓣嘴厉声恐吓。

“你他妈敢打我?也不在道上打听打听,惹了我段杰志有好下场?”

“道上?”

方子文冷哼道:“打黑都没把你抓进去?漏网之鱼,我看也快了!”

说完,他扭头看了眼郁芊芊。

事出突然,郁芊芊这才回过神,意外发现是未来房客,怔怔地望着。

方子文那还不趁机好好表现?

“我管你是谁,敢动我女人,该死!”

“你俩认识?”

段杰志刚惊呼出声,方子文抬脚一记鞭腿,狠狠踢在他腰侧。

踢得这厮贴地倒飞,重重撞到墙壁,然后趴在地上大口吐血。

狼狈得形同一条死狗。

哪里还有力气爬起来?

方子文不再理会段杰志,来到郁芊芊跟前,刚才还勇猛凌厉如名将转世,转眼间竟噙着一脸温柔,目光深情。

“你没事吧?”

“我没事。”

郁芊芊颤颤地站了起来,“谢谢你,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方子文尽量报以微笑安慰郁芊芊,又伸出手,“我扶你吧。”

“啊?不用!我能走。”

刚才那句「我女人」就已让郁芊芊俏脸泛起羞红,藏在酒醉的酡红下,所以,对方子文的肢体接触尤为敏感。

方子文却会错意。

以为是打得太凶,郁芊芊有些害怕他。

便连忙挠挠头,挤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其实,我是非常反对暴力的!平时很…很和蔼,很温柔,刚才踢他只是略施惩戒,很轻的,一点都不痛!”

噗呲!

窘窘的神情和话语,倒是让郁芊芊缓解了不少恐慌,没忍住娇笑出声。

哇啦!

同时,段杰志十分委屈地再吐一口鲜血。天啦!这还叫很轻?叫不痛?

随后。

他狰狞的面孔满是怨毒,无奈目送两人施施然离开。

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强忍着浑身剧痛,摸向了手机…



得月楼出来是条盘山公路。

方子文想叫网约车,郁芊芊却说夜风清凉,想走走。

“侯小春是你老板?”

“嗯。”

郁芊芊点点头,仍有些后怕,不如初见时那般大方,“段志杰是我客户,三番五次邀约,实在抹不过面,我才跟侯总一起来的。”

“果然是他把你卖了!”方子文忿忿不平,“刚才他过来敬酒,我见过。还以为是个人物,看走眼了,竟是个出卖下属的人渣。”

“是你误会侯总了。”

却听郁芊芊连忙解释。

“侯总人挺好的,一直帮我挡酒。后来,我们楼盘的经理打电话说出了大事,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半路离席很伤客户的,侯总见段杰志一直守礼节,也有女伴作陪,才放心离开,还说会来接我。”

这么讲,就两种可能。

要么,侯小春是影帝,把郁芊芊骗了。因为,老板祸害女员工被客户潜规则这种事,见怪不怪。

另一种,段杰志一开始就设好了局,买通楼盘经理打电话调虎离山,故意带个女伴降低防备心。

结果,侯小春先走了,女伴也不见了,自然对郁芊芊露出獠牙。

不管是哪种,郁芊芊作为成年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倒无需多言。

“那怪我咯!”

方子文把罪过拉到自己身上。

郁芊芊不解,就问他为什么?

方子文泛起小孩子做错事那般的扭捏吃瘪。

“如果我不来赴宴,而是去你家看房,你就不会接待什么劳什子客户了,也就不会身陷险境。”

说完,还鼓起眼瘪着嘴,耸耸肩再摊摊手。

郁芊芊见他搞怪实在有趣,涌起强烈喜感。

忍着笑哂道:“还真是!和你先约好,我就会推掉楼盘的事,但救我的也是你,就当扯平咯!”

两人对视一眼。

见彼此都憋着笑意,便噗呲一声释放出来。

能开玩笑,就说明刚才的阴霾已烟消云散。

顿时,气氛轻松了不少。

两人的距离也拉近许多。

弦月当空。

并肩漫步。

就着河风夜景有说有笑,相互也了解许多…

不多时。

一辆丰田普拉多领着三辆五菱宏光,朝山上疾驰,与两人错身而过。

方子文不禁生出警觉。

这架势倒有些像港片里的社团运兵,主要山上除了得月楼就是公园。

很难不联想到,段杰志曾自诩过的道上背景。

望了望前方,离山下的街道还有十分钟脚力。

“芊芊,我背你吧!”

“啊?”

郁芊芊满脸惊愕地听完解释,再低头看看不利奔跑的高跟鞋,终究还是羞红脸点点头。

羞羞怯怯伏上方子文的脊背,胸前柔软压上去,带给方子文蚀骨的冲击感不要太销魂。

方子文架住一双光洁修长的大白腿,刚站起身,便听到嘶啦一声清脆,是布帛被撕裂。

“糟了!露出来了!”郁芊芊随之惊呼。

原来,包臀裙长至膝盖,修身款式十分紧绷,被方子文搂住腿弯这么一架,动作弧度太大,生生扯开了线缝。

郁芊芊说露出来,指的是屁股。准确说,是黑色镂空纹蕾丝薄布包裹不住的大白屁股,凉飕飕的,羞死个人!

太窘了!

方子文心道声罪过。

也顾不得拘泥礼数。

瞥了两眼款式精致的内裤,拦腰将郁芊芊横抱怀中,又提起一双高跟鞋,深深吸口气,朝山下狂奔而去。

步伐带起颠簸,郁芊芊窝在方子文怀里,饱满的酥胸难免与坚实的胸膛摩擦,隔着薄薄的衣衫越发燥热。

身后。

车灯频频闪过,显然,方子文的预判是正确的,刚才上山的面包车队很快便掉头追了下来。

怯生生瞄了眼方子文俊秀的脸庞,眼神清澈,神情焦急,郁芊芊心头生出异样难明的情愫。

片刻。

方子文一口气跑到山脚。

山脚下漆黑一片,灯火璀璨的繁华街道仍有些距离,只要跑过去就安全了,谅对方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造次。

怎料…

身后的普拉多鸣笛示威,又蓦然加速,横在去路上,甚至能看到副驾驶段杰志那张鼻梁塌陷、狰狞可怖的脸。

同时。

三辆五菱宏光也哗啦啦掀开了车门,涌出十七八个手持棍棒的流氓。

光头怒目。

膀大腰圆。

被包围了!瞬间,连空气都胶着凝固般,凶险和紧张被烘托到顶点。

方子文面色凝重,剑眉猛沉,迅速做出判断。

徒手与十多个大汉搏斗,又要分心照顾孱弱女子,几乎没多少胜算。

输了,自己只是顿皮肉苦。

可郁芊芊,却要清白不保!

纵然钢筋铁骨,身手矫健堪比青龙七段,又浑身是胆,却也不敢冒险。

方子文瞥见唯一的突围口,在流氓们完成合围前,冲进了一旁的暗巷。

怀中更加颠簸,郁芊芊十分懂事地保持安静。

她勇敢凝视着方子文,情况越是危急,就越感受到莫名信任的安全感。

哪曾想,麻绳专挑细处断!

暗巷的尽头竟然是死胡同。

罢了!

只能拼了!

方子文放下郁芊芊,护在身后,“千万别离我太远,一会儿我叫你跑,你就死命逃,别回头!”

刚叮嘱完,流氓们的吆喝怪叫随着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将出现在不远的拐角。


据统计,全镇有近万亩耕地种植了三条八,按每亩五十元的种子均价,单单此项获利就已高达五十万元。

如果利润对半,种子商贩就有二十五万元的操作空间给供销站回扣,二十五万竟能买下供销站长的良心!

骗局最核心的部分还在订购合同上。

三条八在宣传时,号称亩产两千斤。

更开出每斤八毛的收购高价,故而,合同总量逾两千万斤,总额高达一千六百万元。

农民被违约赔偿逼得焦头烂额时,骗子再改头换面回到镇上,以四毛低价谎称抛售。

猫腻来了!

一千斤玉米的合同价为八百元,五倍赔偿就是四千元。

但是,以四毛的低价买来履行合同,只需支付四百元。

赔偿四千,还是再消费四百?

骗子就是要农户们做选择题。

为了把损失降到最低,权衡再三,农户们极有可能跳进陷阱。

最绝的是…

骗子根本没有玉米,只需打张条子,让农户去指定地点自取。

涉及到运输、装卸等费用,农户不愿再增加负担,收购商就会跳出来,打着体谅帮扶的旗号,假惺惺地直接收条子。

骚操作当真是无中生玉米、空手套白狼,无须垫付任何成本,几个月内,就想从农民手中骗走足足八百万的血汗钱。

方子文观察了一阵,围观的多,议论的多,犹豫的也多,好在还没有那么快就上钩的。

毕竟,几千块于农村家庭也是不小的数目,他们还抱有侥幸,先观望有没有别的转机。

骗子不慌。

再等上几日,待农户们更犹豫时,就让收购商出面施压,只要有一个人跑来买玉米,便会激发一窝蜂的抢购。

日后再逍遥他乡,损失惨重的农户们又如何意能平?因为千儿八百想不开而喝农药、跳大河…不是没发生过。

方子文正是要阻止惨剧再酿。

不过。

揭开真相容易,补偿农民损失却很难。

首先,这季玉米颗粒无收是事实。培苗、播种、施肥、除虫…目前,每亩约五百元的种植成本已打了水漂,预估近千元的收益也成了泡影。

贸然揭露诈骗行径,骗子最多退回每亩约合五十元的种子款,仍旧改变不了颗粒无收带来的困境。他要做的,是把这部分的损失也追回来!

难归难,办法想想总会有的。

他需要拉起团队配合,便致电在整个东江商圈都很有分量的侯小春,寻求帮助。

车上,牟婉仪静静听着他在电话里抽丝剥茧,又巧设妙计,不禁美眸异彩连连。

电话那头,侯小春也对他的机敏和急智赞不绝口,自然答应,还说要亲自出马。

挂断电话,方子文更加自信胜券在握。

却听。

牟婉仪主动问道:“咱们现在去哪?”



两小时后。

牟婉仪的轿车已驶上盘山公路最顶端的悬崖弯道,透过车窗俯瞰万丈深渊,方子文不禁捏把冷汗,路太窄、坡太陡。

下坡路就更胆战心惊了。

牟婉仪握紧方向盘,点着刹车,认真注视着前方,一刻也不敢松懈。就问,路都这样,通往的桃林乡又该怎么发展?

打过赵如龙电话,对方没在县城,驻守在偏远的关内。

显然,这位从市住建局贬官放逐,现任九川县水利局副局长的失意人,即便来到穷乡僻壤,也难逃势利排挤。

便索性放低身姿,常驻桃林乡水利站,远离是非和白眼。恰好汛期将至,还能亲自督导重点河段的防汛工作。

之前电话里,方子文已感受到赵如龙英雄气短的落寞。

后来,这位亦师亦友的老领导,一句乐得逍遥便带过。

方子文满不是滋味。

决定即刻看望对方。

本不想麻烦牟婉仪,但发往关内的客车太少,在牟婉仪的坚持下,只好拐带着县长夫人往深山老林驰去。

一路有惊无险。下车再看羌乡,乡如其名,虽然早已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却仍有世外桃源的美轮美奂。

桃竹交映。

石路如洗。

这里是羌族同胞的聚居地之一,建筑和服饰都洋溢着浓郁的民族风情,灵巧又精美的竹制品也随处可见。

“子文,看那边的水车,箭竹和毛竹混搭的,很少见吧!”

牟婉仪的心情,似乎也随着愈加亲近大自然而开朗了许多。

“牟老师,你也是羌族吧?”

“对呀!牟姓是古羌王族。”

两人聊起人文话题。

不久。

赵如龙开车回来了。

与方子文相视一眼,都有些鼻酸,又噙着爽朗的笑容紧紧抱在一起。

“龙哥!”

“你小子,瘦了!”

“都是想你想的。”

“少肉麻!”

赵如龙端着方子文的双肩,再细看一番,仿佛往昔欢笑又历历在目。

“新交的女朋友?咋看着有点面熟啊?”

“她是刘县长的爱人。”

方子文尴尬地微微低头,连忙小声解释。

赵如龙面色一滞,转而满眼打趣,“就说好像在哪见过,你小子有出息,学起曹阿瞒好人妻了。”

“龙哥,你误会了!我已经不在住建局,刚转去市委,还提了副科,这次是奉命来九川调研的。”

“还真有出息啦!都跟我平起平坐了。”赵如龙是从正处降级到副科的,这话却不吃味,而是由衷替方子文开心。

近况总得告知老领导,见对方并没伤感介怀,方子文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就住在牟老师家,是她送我过来的。”

“行!进去坐吧,水利站安排的小院,条件还行。你嫂子在乡里搞了个竹制品电商合作社,每天都掐着饭点才回来,我都快成家庭煮夫了。”

赵如龙年近四十,魁梧威猛,国字脸看上去就很大男子,却自诩煮夫,倒是让方子文感到新鲜又好笑。

又和牟婉仪打过招呼,称呼牟老师,没点破县长夫人的身份。就怕传出风声,变成不利方子文的绯闻。

炊烟袅袅。

杀鸡宰鸭。

两个大男人飙起了厨艺。

牟婉仪则静静打着下手。

没一会儿。

赵如龙的妻子徐雅回来了,也与方子文熟稔亲切。

因为午餐临时改得丰盛,几道菜都才做成半成品。

徐雅抢过赵如龙的围裙,支棱起女主人的风范,“你俩都出去,做好了叫你们。”

“媳妇儿,还记得怎么做饭不?”

徐雅哪听不出丈夫在揶揄她最近老是吃现成,气得满嘴嘟囔,还踢了赵如龙一脚。

看得方子文和牟婉仪掩嘴偷笑,又默契对视一眼,仿佛在说,感情可真好!

徐雅误以为两人眉目传情,对牟婉仪亲切笑道:“弟妹也和他们玩去吧。”

顿时,羞得牟婉仪俏脸通红,方子文也闹了个大花脸。

只是,不等方子文解释,牟婉仪却主动解开他的围裙。

“嫂子,我来帮你!”

啊这…这是几个意思?

默认了?又从何说起?

唯有牟婉仪自己清楚:误会就误会吧!难得在这么清静的地方享受放松和愉悦,可不能被一本正经给破坏了。

赵如龙生怕妻子越说越错,连忙发了条短信过去:叫牟老师就行,她是刘县长的爱人,咱们看破可不能说破。

徐雅满脸惊愕地收起手机,冲牟婉仪投去尽量不尴尬的笑容。

心想:这小子还没走出童家丽的阴影?连自己也开始作妖了?



清幽小院。

赵如龙悠闲地吐出一串烟圈,再盯着过滤嘴上的商标,仍觉如梦似幻。

方子文送了他两条和天下,也道明这两条烟的由来。

往昔,他想提拔也提拔不了的爱将,转眼,竟成了市委秘书长的高徒。

短短个月。

恍若隔世!

“子文,人生难得几回机遇,可得抓牢啊!也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赵如龙感慨着,感触颇深。

最初,他也是某位市委常委的亲信,才升任一局之尊。奈何,那位常委犯了错,早早退居二线,还调去别的城市,他也就失去靠山。

姜云生将市住建局纳入麾下后,很快就把主要干部换了个遍。赵如龙被架空,日渐失去发言权,最后,还被无情利用,成了背锅侠。

“住建局的事,我看新闻了,大快人心啊!”

“我干的!准确说,是我放火引来省纪委。”

赵如龙听得一愣,凝视方子文好久,才拍拍对方的肩头,满心五味杂陈,“以前是我困住你这头潜龙了,谢啦!为我出了口恶气。”

“龙哥,如果没有你的悉心教导,我也学不到啥本事。”

方子文又打探道:“龙哥,你和峰回镇苏镇长熟悉吗?”

“苏俊?”

“对!”

“他管口有水利的业务,和我打过一回交道。怎么,这次调研和他有关?”

“接了个秘密任务,准备扳倒姜云生…”方子文对赵如龙倒是信任又坦诚。

“这个苏俊不好打交道,我一来就碰了壁。”

听完方子文的讲述,赵如龙也神色凝重起来。

猛然,他似乎想起什么,翻开微信朋友圈再确认,面色也古怪起来。

“呵!你还真是曹阿瞒的命,想结交他,得从他老婆身上打主意。”


仅凭男人这句不善的诘问,身份已呼之欲出。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方子文终于和心上人口中的未婚夫狭路相逢。

对方也惊讶,这是第一次在郁芊芊家里见到陌生男人,还是刚刚洗完澡这么遐想连篇。

要知道,他和郁芊芊交往快两年,软磨硬泡、誓言尽出,也从未被允许体验这等待遇。

不禁妒火中烧!

更怀疑方子文与未婚妻有染,他却连正式的吻都没接过,嫉妒和愤怒无异于火上浇油。

顿时剑拔弩张!

单说眼前的事倒是个误会,方子文便微笑解释,“你好,我是芊芊的租客,热水器坏了,就…”

“芊芊?呵!”

哪曾想,对方更在意的,却是方子文对未婚妻的称呼,亲密过头了吧?虚着眼,目光更阴冷了。

方子文哪听不出对方话里的不悦。

暗暗腹诽:这家伙也太小气了吧?

却不想想,前后才两天,自己就为郁芊芊脚踢段杰志、掌掴张夫人。人家一正牌未婚夫还能沉住气不动手,已经够能忍了。

恰时。

郁芊芊回来了,刚进门就面露意外,招呼道:“俊生,你啥时候来的?”

未婚夫叫陈俊生。

陈俊生阴沉着脸,冷哼道:“得亏我来了,不然,能撞破你俩的好事?”

郁芊芊猛然想起还有客人在她这里洗漱,快步走出玄关。

果然,方子文就站在客厅,用毛巾擦拭头发以掩饰尴尬。

“俊生,别急,你误会了!”

郁芊芊挡在两人中间,把来龙去脉捋了一遍,包括方子文的两次相助。

本以为,道明始末不但能澄清误会,也能让陈俊生多少有些感恩之心。

哪曾想,陈俊生的关注点却相当偏,“他还去售楼部接你?你还帮他洗衣服?呵!都没给我洗过!”

原来,郁芊芊趁着方子文洗澡的空档,去对面清洗了被咖啡泼脏的衬衣,刚才解释时,也一并托出。

郁芊芊深知陈俊生心眼小,也知道,一旦未婚夫先入为主,怎么解释都多说多错,便把对面的钥匙递给方子文。

“方大哥,你什么时候搬过去都行,拿着钥匙方便些。不然,你先过去看看哪里还需要维修吧,不好意思了!”

这番话虽温婉得体,逐客的意思却很明显。郁芊芊希望方子文能让步回避,避免矛盾激化。

方子文自然懂。

可他刚接过钥匙,陈俊生就不依不饶地挑衅嘲弄,“麻溜点呀!还杵在这里,没点眼水!”

又一把拽过郁芊芊搂进怀里,更翻起二白眼宣示主权。

方子文很是吃味,却不想郁芊芊为难,只好黯然离开。

刚到门外。

就听见陈俊生阴阳怪气地责难,声音还故意很大。

“咋什么人都往家里带?你租给他多少一个月?”

“八百。”

“什么?才八百?他是乞丐,你就搞慈善?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陈俊生,你今天过来到底想干嘛?找我吵架?”

郁芊芊顿时来了脾气。

对方也就没揪着不放。

“芊芊,你银行卡放哪了?不一直在抽屉里吗?”

这时,郁芊芊才发现,电视柜和储物柜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却按捺住愠恼。

深呼吸顺顺气,才问道:“你找我银行卡干嘛?”

陈俊生说,“上个生意被朋友坑了,最近手头紧,我知道你卡里有二十万。”

“上个生意?”

郁芊芊涌起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就是还有下个生意咯?到底要栽多少次跟头,你才能醒悟?”

哪知道,这番语重心长的关切之言却激得陈俊生恼羞成怒。

“郁芊芊,你够了!我娶你过门,房和车都我家出,没打算要你花一分钱,你跟我计较这些?”

“俊生,这二十万是我辛苦挣来的积蓄,也是我的嫁妆作用婚后开销。如果又打了水漂,往后的日子怎么办?”

郁芊芊苦口婆心,陈俊生却没当回事,转而信誓旦旦说道:

“放心!这次是大工程,城南新村外围绿化,毛利就上千万。搭档也靠谱,只要我翻身了,将来还愁没钱花?”

“靠谱?翻身?你每次问我要钱都这么说,哪次兑现过?”

这次,郁芊芊下定决心要守住底线,不能再放任陈俊生任意妄为,也知道动之以情无用,便晓之以理,“那么大的工程,二十万也不够啊?你有没有思考过,多大的能耐就做多大的事!”

“你他妈看不起我?”

陈俊生再次恼羞成怒。

直击隐藏灵魂深处的痛脚,就像被踩中尾巴的猫一般炸了毛,抓起桌上的纸巾盒摔了个稀巴烂。

尤是此刻,郁芊芊仍旧忍着怨气,耐住性子,心平气和地好言相劝,“俊生,我也是为你好!”

陈俊生一屁股坠进沙发,点起烟猛吸两口,沉声道:“也对,那点钱根本不够。这样,房子就别租了,卖了吧!连对面家桓的一起卖,加上你卡里那二十万,凑够两百万,给我做生意。”

“什么?”

对方还未得寸,就先进尺,这要求无疑触及了郁芊芊的底线。

“房子是我爸留给我俩的,就算你能处理我这套,又有什么权力卖我弟弟的房子?房子卖了,他住哪?他以后还要不要结婚?”

“我不是说了嘛,这次能挣大钱,将来,多的都能还给他!”

“不行!”

郁芊芊说什么都不答应,陈俊生霍然起身,一把揪住她衬衣领口,还抬起另一只手作势要打,恶狠狠地威胁,“到底行不行?”

听墙根的方子文意识到情况不对,他心系郁芊芊安危,可直接闯进去很可能会加剧冲突,便探手敲了敲房门,“芊芊,好像天然气也有些问题,麻烦你过来看看。”

“好的!方大哥,你稍等。”

郁芊芊感激浓浓,应了声,再看向陈俊生的眼神已失望至极。以前是温水煮青蛙,逆来顺受,就怕有对比。而且,这几天,方子文带给她的感觉正是她梦寐以求的。

“你又想打我?才保证了几天?”郁芊芊憋不住心寒的泪水,短短一句话,道出的心酸万卷难书。

好在,陈俊生有所顾忌,终究还是放开了手,“你好好考虑,要是不答应,这婚暂时就不结了!”

撂下狠话,陈俊生扭头离开。

碰到一脸冷色的方子文,还指指点点恐吓道:“你他妈最好别搬进来,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目睹这个腔调社会、举止社会,却自诩生意人的情敌大摇大摆离开,方子文轻咳两声,迈进房门。

郁芊芊正蹲着收拾满地狼藉的纸巾盒碎片。

因为衬衣纽扣被陈俊生揪开,眼下,方子文居高临下的上帝视角正好瞥见一对雪白兔儿挤在一起。

连忙侧头挪开视线,思绪也往静心方向转。

这一想。

就更坚定横刀夺爱的决心,因为,陈俊生根本配不上郁芊芊。

才不管什么先来后到,他绝对不允许心爱的人眼睁睁跳火坑。

“芊芊,别生气了,不结就不结!”

闻言。

郁芊芊抬起头,定定注视他好一阵。

美眸中的情绪格外复杂,瞬息万变似乎做着剧烈的思想挣扎。

良久,不再犹豫,说了句突兀又合情理的话,“方大哥,我想喝酒了,能劳驾你帮我买些啤酒上来吗?”

“啊?好的。”

方子文没要郁芊芊递给他的一百块钱,笑说道:“不介意我陪你喝吧?反正大家都喝,谁买单都一样!”

“嗯,好吧。”

就在方子文走到门口时,身后再次传来郁芊芊的请求,却令他虎躯猛然滞了滞,心血澎湃得如钱塘涨潮。

“都买冰镇的吧,我能喝冰的!”


阴差阳错,木已成舟。

牟婉仪连忙捂紧檀口。

因为微妙的心态变化,不希望方子文这时候忽然醒来。

奈何,无论她怎样压抑按捺,仍有娇吟从指缝间漏出。

感受着来自下方的撞击。

狂猛!

有力!

渐渐加快节奏变得频密。

此刻的她,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一叶扁舟,不停被高高抛起,倏然落下,再抛起…

月光透过窗户斜斜映入,只见那傲人的雪白弹动跳跃,细密的香汗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一时间。

客房里美不胜收,专属于激情的气味也弥漫开来。

然而。

这一切。

方子文都浑然不知,只随着本能放飞原始的自我。

至于牟婉仪,不适的感觉很快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从未体验过的愉悦和舒爽。

甚至,她仿佛看到遮天的浪潮划破长空,托起海市蜃楼般令人膜拜的恢宏圣殿。

光!

是光!

美妙的光,包裹着心灵,让女人的灵魂得到圆满的圣光。

蓦的。

浑身筛糠般颤抖起来,泥泞深处有股滔滔洪流喷涌而出。

美得无法言说的感觉袭向全身,带来了满足,也抽空了她的力气,只好伏在方子文胸口,喘着粗气、颤抖不休,连指头也不想再动一下。

方子文仍旧未醒,却不妨碍他本能地展示霸气威猛。

他一把搂紧牟婉仪,猛然翻身,将娇躯压在了身下。

疾风骤雨!激烈的攻势令牟婉仪措手不及,只能辗转承欢。又惊又喜,又羞又怕,不知对方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也担心自己会不会散架。

大手攀上。

无法掌握。

傲人的雪白在粗暴和温柔的交替间,不断被揉捏成各种形状。

与昨日浴室不小心的触碰不同,牟婉仪想要的是更多更用力。

岂料。

“芊芊!芊芊!我好爱你…”

一声梦呓,令牟婉仪呆滞了。

数十分钟以来,那些层层叠加的满足,都如薄薄的纸片般被戳破,残忍地提醒她,这不过是一时虚假,终究要回归空洞。

她搂住方子文的肩头,想要一口咬下去,最终还是不忍心。徒留两行清泪挂上面颊,幽幽悲凄,“我不是芊芊,不是!”



早上。

方子文伸了个懒腰。

感觉昨夜宿醉似乎与以往不同,一面是骨头快散架般的酸疼,一面却意外脑袋没那么胀痛,反倒觉得神清气爽。

冰与火之歌吗?还真是两重天的享受呢!

方子文归咎为竹筒干酒的后劲,也没多想。倒是床上香香的,貌似身体也有被擦拭过的痕迹,可昨晚没洗澡啊?

下了床。

出了门。

又疑惑起来:咦?昨晚迷迷糊糊记得是右手边的房间,怎么一觉睡醒,就变成左手边了?

“看来是真喝醉了!认识的人里,也就龙哥能把我灌醉。”

喃喃着,方子文蹬蹬蹬下楼去洗漱,遇到徐雅便主动问好,“嫂子,谢谢昨晚的牛奶。”

“牛奶?”

徐雅就纳闷了,家里也没牛奶啊,这小子喝酒喝傻了不成?

“对呀!还贴心地热过。多亏嫂子体贴,半夜解了渴,今早起来精力充沛,一点不头晕。”

牟婉仪正挽着徐雅,一听牛奶就知道方子文在说什么,那是越听越羞,连忙拉着徐雅走开。

生怕被方子文说漏,惹起徐雅的猜测。

事实上,徐雅早就心里有数。昨晚,客房的动静,她和丈夫不是没听到,作为过来人,今早再看牟婉仪被滋润的面色,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方子文楞在原地,这两人咋说走就走?特别是牟婉仪,小脸红扑扑的,连招呼都不和自己打。恰时,赵如龙来到跟前拍拍他肩膀,“跟我来!”

小院后是一片竹林。

“尿尿不?”

“哈?”

“怎么,害臊吗?”

“不是!龙哥,你家厕所挺好用的。咱都几十岁人了,得讲文明,光天化日露那玩意儿,也不道德呀!”

赵如龙听得面色一沉,“你也知道不道德?却是言不由衷。”

“龙哥,我不明白,你啥意思?”

“你和牟老师…”

“不是,你真误会了,我和她…”

方子文要解释,却被赵如龙打断。

在赵如龙看来,他不过是又想狡辩,叹了声气,语重心长道:

“子文,酒色财气须有道,干咱们这一行,切记要管住两样东西!”

说完,赵如龙背着手转头离开,响鼓不用重锤,相信方子文能听懂。

方子文一脸的错愕。

他明白,要管住手嘛,不能索贿受贿。

还有就是…下意识低头朝裤裆瞄了眼。

这大清早的,专门跑来说教?拿尿尿暗喻倒也形象,只不过,怎么老是认为自己和牟婉仪有一腿呢?

“嗐!”

方子文无奈叹气,哭笑不得。也为赵如龙无时无刻不关心他而涌起暖意,喃喃自语着,无则加勉咯!



吃过早饭。

装好礼品。

与赵如龙夫妇依依惜别,方子文离开了桃林乡。中午还要去县城和侯小春会师,纵然想多待半天,也只好念着下次再来。

望着天边乌云袭来,方子文主动要求由他驾驶。陡峭的盘山路是真不好走,而且也心疼牟婉仪,想让对方好好休息休息。

不知为何,牟婉仪情绪很低落,初临桃林乡的开朗不复存在,还不如昨天刚见面时,一路上沉默寡言,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下山。

距离峰回镇还有不到二十公里。

坐在副驾驶的牟婉仪忽然痛吟一声,可吓坏了方子文,连忙急刹车停在路口。

牟婉仪俏脸发白、少有血色,揪着胸口艰难喘着气,扭曲的眉眼看得人揪心。

“牟老师,你怎么了?”

“我,我…”

很严重!

牟婉仪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整个人已弯腰含胸伏在中控台上,喘息道:“包,包里…糖!”

方子文慌忙探起身,从后座拿来手提包。打开一看,导奶器和小杯格外惹眼,却不敢驻目停留。

拿出粒糖果,拆开包装,小心翼翼送入牟婉仪嘴里,又轻抚着她的脊背,为她顺顺气。

片刻。

糖分和抚慰终于让牟婉仪好转一些,仍显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哺乳期容易低血糖。”

“吓死我了!要么,直接送你去县医院再看看?”

“没事!咱们赶紧回去吧,不然爷爷要担心了。”

方子文点点头,又欺身上前,帮助牟婉仪把座位放下去,躺着会比较舒服。

这动作难免令他的鼻子与傲人酥胸近在咫尺,居然,嗅到淡淡的熟悉气味。

嗡!

瞬间,几个细节交织着托出惊人的真相后,思维炸裂了!

印象深刻的奶香。

似曾相识的小杯。

加上导奶器的用途,以及牟婉仪亲口承认了正在哺乳期。

昨晚那杯牛奶,竟然是…

难怪,会感觉换了房间。

一定是昨晚走错了门,又喝错奶,再然后,还睡错了床…

尴尬了!

她知道吗?

一定知道!

牟婉仪比自己先醒来,俏脸还羞红了一早上,连吃早饭也低着头闷不吭声。徐雅叫她时,就像惊弓之鸟般吓了一跳,似乎在为满腹心事走神。

想到此,方子文也说不上此时此刻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了。

等等!

醒来时,感觉身体被人细心擦拭过…难道还发生了别的?

“那个,咳咳,昨晚…”

方子文只觉声音发干,憋不住想问,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牟婉仪心思剔透,也看出对方已有所察觉,便连声解释。

“昨晚,你迷迷糊糊摸到我床上,又睡得太沉,我叫不醒,就干脆去你那边和你换了房。”

“对不起!太失礼了!”

“没事。”

方子文沉了沉眉,仍有疑团未解,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只有这些吗?就没发生点别的?”

“你还想发生点别的?”

牟婉仪白了他一眼,又连忙侧过头,不想被捕捉到异样。

“没有没有!”

方子文被呛得险些噎住,窘得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你帮我擦过身?”

然后,定定注视着牟婉仪的侧颜,貌似想要通过对方的微表情来辨别什么。

牟婉仪的心跳乱了,脑海里全是昨晚的激情片段。

男欢女爱的尽头,除了满身大汗,还有泥泞狼藉,她认真为方子文清理过。

该怎么回答呢?暗暗深吸一口气,她干脆转过头来,勇敢地与方子文对视。

“如果我们昨晚发生了别的,你要对我负责吗?”

这句话说完。

紧张得连心跳都漏了半拍。

再补充一句,“即便你有女朋友,也会负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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