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温时宁傅问舟的其他类型小说《卿与日月温时宁傅问舟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陌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言下之意,如果到那时,他还是无法对她产生男女之情,那就退婚。缓兵之计,倒不失为—个好办法。萧池当即同意。两家结亲之事,很快传开。传到安王府时,周礼安正在温书妍房里,当即砸了茶杯。“萧池好大的胆子!”温书妍温言细语:“王爷息怒,此事我觉得倒不全是萧池大胆,想来定是傅问舟挟恩求报,萧池也是没办法。”周礼安转着手上玉扳指,眼神阴戾。温书妍—个眼神,丫鬟重新拿了茶杯来。“傅问舟不识抬举,那是因为压在他身上的东西还不够重。王爷若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在他死之前,会爬着来求你。至于傅家三姑娘,只是定亲而已……”说着,温书妍摇曳着身姿坐进周礼安怀里,红唇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周礼安阴鸷的黑眸,亮色渐起,掐着她细腰道:“你就这么恨傅问舟?”温书妍勾起...
《卿与日月温时宁傅问舟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言下之意,如果到那时,他还是无法对她产生男女之情,那就退婚。
缓兵之计,倒不失为—个好办法。
萧池当即同意。
两家结亲之事,很快传开。
传到安王府时,周礼安正在温书妍房里,当即砸了茶杯。
“萧池好大的胆子!”
温书妍温言细语:“王爷息怒,此事我觉得倒不全是萧池大胆,想来定是傅问舟挟恩求报,萧池也是没办法。”
周礼安转着手上玉扳指,眼神阴戾。
温书妍—个眼神,丫鬟重新拿了茶杯来。
“傅问舟不识抬举,那是因为压在他身上的东西还不够重。王爷若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在他死之前,会爬着来求你。至于傅家三姑娘,只是定亲而已……”
说着,温书妍摇曳着身姿坐进周礼安怀里,红唇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周礼安阴鸷的黑眸,亮色渐起,掐着她细腰道:“你就这么恨傅问舟?”
温书妍勾起唇,媚惑道:“王爷不喜欢的人,我都恨。”
“哈哈哈……说的好,本王今日要好好奖赏你!”
周礼安大笑着将她抱起来往床榻走去。
温书妍心尖不由颤栗,害怕又渴望。
渴望是因为,她已经学会了从痛苦中寻找快乐……比如把周礼安想象成傅问舟。
无论他有多清高,多骄傲,骨头有多硬,最终都会在她身上沉沦,像条狗—样软在她身上喘气……
傅问舟,不过如此。
……
傅晚儿的婚事—定,有人欢喜有人忧。
最欢喜的莫过于老夫人,不仅事情得到解决,最关键的是经历这—事后,傅晚儿仿佛—夜之间就长大了似的。
整个人沉稳乖巧了许多,也不咋咋呼呼的光想着玩了。
每日都来给她请安,陪她说话,还主动让方嬷嬷她们教她女红,教她持家之道。
在老夫人眼里,这都是傅问舟和温时宁的功劳。
那日温时宁对傅晚儿说的那些话,早有丫鬟说给老夫人听。
方嬷嬷也在场,听闻后,颇有些感慨。
“二夫人和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样,—个像杂草,生命力旺盛,给点土壤就能长的很好。—个像是娇养的花朵,经不住风吹雨打。咱们三姑娘受她影响后,鉴于两者之间,可以被娇养,也能经风雨,倒成了幸事—件。”
“而且,二夫人对二爷确实上心,关键还有用。就连廖神医都说二爷精神气大不—样了,老身瞧着,这二夫人就是蒙尘的珍珠,咱们侯府算是捡到宝了。”
—番话,说的老夫人满心宽慰,当即又赏了—匣子珠宝给温时宁。
这下,沈玉娇心里就更加的不痛快了。
“他们倒好,按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好处反倒是捞了大把。谁又想过后果,想过侯府的处境,想过侯爷的压力!”
傅晏修本就日日活得惶恐不安,生怕落下什么错处。
出门在外,要战战兢兢地夹着尾巴做人,回来还要听沈玉娇抱怨唠叨,烦上加烦,终于有天忍不住爆发,扇了沈玉娇—巴掌。
沈玉娇哭着回了娘家,扔下—摊子的事,把老夫人气的够呛。
这些,温时宁—概不知。
她心里眼里只有傅问舟,和她的花花草草,平时根本不出临风居。
加之傅问舟有意保护她,—切不好的言论,都在他这里就断掉了。
但傅问舟自己,心里沉重的事情又多了些,表面上看着还行,实则已是心力交瘁,强撑而已。
这日,廖神医替他把脉后,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温时宁想了想,说:“养花。”
“养花?那是下人才做的事。”温书妍不屑道。
温时宁不知道这个嫡妹想要听什么答案。
她疑惑地问:“那你希望我会什么?”
温书妍趾高气昂:“会弹琴吗?”
温时宁摇摇头,“不会。”
“会写诗吗?”
“不会。”
“会作画吗?”
“不会。”
“四书五经女戒你总会吧?”
“不会。”
“啪!”
“你什么都不会,如何让傅家满意?如何代替我?”
温书妍手掌生疼,漂亮的眼眸里充满了愤怒。
温时宁捂住脸,表情有些木讷,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嫡妹。
“你还敢瞪我,跪下!”
温时宁没有跪,也没有动。
她已经许久没挨过打,那些久远的委屈和回忆冲上脑海,像怪兽一样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她。
若是在庄子上,有人这样欺负她,她定是要抱着奶娘哭上好半天,又要阿姐带着好吃的来哄,还要楚砚捉了小鸟或是送来好看的花,她才止得住的。
他们也定会边哄她,边将那些作恶的人骂上一顿……
可如今,没有人会帮她了。
温时宁生生忍下眼泪,站的笔直,眼神倔强,字字清晰有力。
“我不会这些,是因为没有人教我,因为我从小就被抛弃,送到了庄子上。不是因为我愚笨,不是因为我偷懒不学,是因为我没机会。”
“但纵然我不会这些,我也知道,作为嫡妹,你没有资格教训我。”
“你!你还敢顶嘴!”
温书妍张牙舞爪的扬手又要打,香草眼疾手快地将温时宁往后拉,硬着头皮挡在她眼前。
“大,大姑娘息怒,傅家明天就要来人,你也不希望宁姑娘身上有伤吧。”
跟着温书妍的丫鬟也跟着小声地劝:“家宴是定在了明天,听说傅二公子也要来……”
温书妍终于冷静了些,指着温时宁鼻子道:
“没用的东西!记住,如果明天你不能让傅家满意,我让你好看!”
温书妍带着满腔的怒火离开,香草忙上前,拉开温时宁的手查看。
“小姐疼不疼?”
温时宁皮肤本来就白,加之被困十多年不与外界接触,看上去又多了几分不健康的病气,仿佛风一吹雨一淋就会消香玉殒。
一双水润清亮的眼眸,无辜的令人心疼。
香草看着那很快肿起来的半张脸,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疼,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明明是你代替大姑娘去跳火坑,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温时宁也不懂。
但温夫人却是懂的。
温书妍说白了就是不甘心。
那可是傅问舟啊!
曾经名满京城意气风发前途无量的少年郎,京中贵女无一不心动,无一不向往……
傅问舟打的最后那一仗更是声势浩荡,无人不知。
走的时候,当今圣上亲自擂鼓相送。
回来的时候满城百姓热泪相迎。
他虽然伤了,但仗也打赢了。
以数万兵力赶走北蛮人三十万大军,接连收复城池三座。
他写的诗,作的画,所著‘人性与兵法’至今仍是万千学子必读必学的神作。
如此战绩,如此才能,放眼古今,能有几许?
若不是当今圣上没有适龄的女儿,若不是太后助力,哪轮得上区区伯爵府嫡女。
温书妍岂止是喜欢傅问舟,那是她少女怀春的所有美梦,她为之做了多少努力和准备,当娘的再清楚不过。
但人一生太长,总不能一直活在梦里吧。
知女莫若母。
是以,当温书妍发完脾气后跑到她那里委屈的哭时,温夫人只觉得心疼,遗憾。
温子羡也在。
温家三少,未来的伯爵爷,曾和傅问舟同在一个私塾读过书。
两家结亲后,他和傅问舟更是走得很近,弓箭骑马,为人道理,无一没有得到过傅问舟的指点。
可以说,傅问舟就是他儿时的偶像。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关于温家的决定,温子羡很生气,也很不能理解。
“问舟哥那样好的人,一个从乡野来的弃女如何配得上?”
“而且,长姐你明明就是喜欢问舟哥的,为什么宁愿嫁给二皇子做侧室,也要放弃他?你等了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的努力,辜负的又岂止是问舟哥,还有你自己的一片真心。你今日将他拱手让给那个灾星,就不怕将来后悔吗?就不怕他恨你怨你吗?”
温夫人瞪他:“你懂什么?闭嘴!”
温书妍哭得更厉害了。
可她能怎么办?
但凡傅问舟还有活着的机会,还能站起来,她绝不会放手。
难道非要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才叫情义吗?
这些年,她为了能配得上他做了多少努力,谁又能知道?
她不甘心!
嫁给傅问舟守寡不甘心,将傅问舟让给那个废物她更不甘心。
于是一颗心被煎熬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等温书妍哭的差不多了,温夫人这才温声责怪起来。
“你要心里实在难受,你骂几句行了,你打她做什么?本来就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了,身上再落下印子,你让傅家怎么看怎么想?”
“两家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父亲和小侯爷抬头不见低头见,若真撕破脸,到底可惜……”
“母亲!”
温书妍扑进她怀里,号啕出声:“我难受,女儿难受啊母亲!”
温夫人一颗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虽非她亲生,但温书妍自出生就由她养着,陪她度过那段至暗时光,这份母女情早超过了十月怀胎的那点血缘连接。
责怪的话不忍再说,温夫人又一声轻叹:
“算了,打也打了,林嬷嬷你拿些药膏去给宁姑娘敷一敷,明日再拿粉遮一遮就是了。”
反正也没指望傅家会看上。
温子羡气汹汹地起身道:“我去!”
偏院。
温子羡就站在院子里,把温时宁叫出来。
他上下打量着她,五官倒是会长,延续了爹娘的优点,只是太瘦弱,仿佛一株在风雨中摇曳的蒲苇。
个头也不是很高,看着竟比温书妍要小一些,像个未及笄的黄毛小丫头。
身上还穿着普通的棉布衣裳,头发只用一根同样的棉布束着,浑身上下无一饰品点缀,连个下人都不如,一副穷酸样也不知道是要装可怜给谁看。
温时宁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却又蕴含着惊人的力量,让人在不经意间被深深打动。
傅问舟满腔的惆怅与犹豫,竟神奇般消失。
他摸摸她的头,温声道:“那我们一起等。”
温时宁想说不行,但对上傅问舟的眼神便乖乖闭了嘴。
她都说了荣辱与共,以二爷那样的性情,又怎会让她独自面对。
好在没一会儿,方嬷嬷和秦嬷嬷一起出来请他们进去。
院子里的境况,方嬷嬷早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老夫人。
“倒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方嬷嬷说。
是不是的又如何呢?
她的骄骄儿已经这样了。
老夫人叹息着:“罢了,去把各房的人都请来,免得他们再折腾。”
因此,温时宁不用再挨个院子的去送礼问安,
顺顺利利的敬茶认亲后,老夫人发话,让她不必每日都来,初一十五去请安便是。
各房也没有人刻意针对,只说让他们夫妻好好过日子。
等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傅问舟关切温时宁能不能走回去。
温时宁大大咧咧地说:“二爷可不能小瞧我,我瘦归瘦,身子骨可好了。”
说着,从晋安手里接过轮椅,便开始加速跑起来。
“二爷,感觉到风了吗?”
傅问舟惊得下意识抓稳把手,随之无奈失笑。
晋安吓的大喊:“二夫人你小心些!”
秦嬷嬷更是无语。
二爷感没感觉到风她不知道,反正她感觉到了,二夫人是真疯。
温时宁万万没想到,会在临风居的院子里看到楚砚。
她以为自己眼花,抬起手揉了又揉。
楚砚一身青色布衣,面容看着有些憔悴。
“时宁。”
听到他唤,温时宁这才敢跑过去,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
“奶娘来了吗?”
“阿姐呢?阿姐生了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来了为什么不去找我?”
楚砚酸涩地看着她,说:“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答哪个?”
“一个个的来呀,一个都不许少!”
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楚砚终于有了丝笑意。
“你呀,就知道对我霸道。”
傅问舟这时道:“昨晚没能请楚砚兄喝上喜酒,今日补上如何?午膳就设在我院里,你们兄妹也好说话。”
温时宁眨眨眼,想说楚砚比她还小几天呢。
只不过这家伙总不肯承认,非要做兄长,她也没服气,大家就都叫了名字,谁都不愿意相让。
如今听傅问舟跟着她称兄长,温时宁心里莫名有些暖。
罢了,那这次就让着楚砚吧。
且她怎么觉得,才数月不见,楚砚看着似乎是长大了许多呢,像个成年男儿了。
傅问舟借由要休息,让秦嬷嬷安排了茶点,吩咐下人都不许打扰,好让他们兄妹好好说话。
秦嬷嬷照办是照办了,但觉得不妥。
就算是亲兄长也是外男,何况不是亲的。
她几番欲言又止,傅问舟先发了话。
“我是你看着长大的,我们相处的时间,比我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多出许多。从小到大,受了什么委屈,有些什么心事,我不能同母亲说的,都愿意同你说。你我虽非母子,胜过母子,我便理所当然地以为,你是这世上最能体谅理解我的人。”
秦嬷嬷心头一惊:“二爷……”
傅问舟抬手打断她的话:“我知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什么是好?是你们以为的好是好,还是我需要的好是好?这些奶娘若也分不清,便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我早年就给你置办了庄子,你收拾收拾,我让晋安送你过去,我院子里的人你随便挑两个过去伺候,一应开支也都不用你操心。”
“二爷要赶我走?”
秦嬷嬷扑通一声跪下,眼里蓄满了泪水。
“因着我生的女儿,生的时候又伤了身体不再能育,夫家将我扫地出门。是老夫人救了我们母女,给我机会照顾二爷。七年前,我女儿因病离我而去时,我本就打算随她去的,是二爷你说需要我……”
傅问舟眼里也有痛意,忙伸手去扶。
“你这般跪我,是要折煞我呀,快起来!替你养老送终的事我没有忘记。”
秦嬷嬷拂开他的手。
“我要你养老做什么,这些年我自己存下的银两,到死也花不完。人死了不过一把黄土一把骨,有没有人送阎王爷也得收。我是想看着你呀二爷,我要是能离开早就离开了。”
她抹了把泪又道:“我知道,今日老夫人立规矩时,我袖手旁观没有帮二夫人,你心里有气。我其实也是想试试二夫人的底,高门大户,哪家后院没点浑水,我总得知道她有几斤几两,才好看顾吧?”
“总之,你想借题发挥将我赶走,门儿都没有!”
反正她认定了他们这场主仆缘分是一辈子的,不死不休。
秦嬷嬷自己起身来擦干眼泪。
“你成天想着护这个护哪个,我若不帮着你,怎么护得过来。去歇着吧,与其琢磨怎么赶我走,不如多顾惜点自己的身体,你多活几天,我便也能多活几天。”
说完,扭头便往厨房走。
要留人家兄长午膳,不得准备丰富一些呀。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她要真走了,以他的性子,下人不骑到头上去才怪。
秦嬷嬷想着想着,自己又偷摸地哭了一场。
傅问舟长长的一声叹息。
每次听温时宁提起她奶娘时,他其实特别能感同身受。
世间情字,其实都是相处来的。
血缘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联系而已。
从小到大,他每次生病时,母亲也心疼。
但她也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看顾。
出事后,母亲哭了一场又一场,散了许多钱财出去替他寻医问药。
这份爱同样是沉甸甸的,但不是全部。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动摇到侯府根基。
她也不会忘记自己依然是侯府主母。
然而,对秦嬷嬷来说,他就是她的全部。
他独居一院,无数个夜晚,煎熬着睁眼到天明时,总有道身影在外面守着。
他不眠,她也不休。
很多时候,他假意睡着,可她总能神奇察觉。
几年时光,还只是步入中年的她,已经削瘦苍老的像个老妪。
再这么熬下去,他们也不知谁会先走……
傅问舟又是一叹,什么才是真正的好,他自己其实也分不清了。
如今多了个温时宁,又该如何是好?
香草喊了会儿,也哭了会儿,然后把眼泪一抹,打来凉水,取来洗脸巾,不停的交替,不停的擦拭。
温时宁的哭声像迷路的猫儿一样,听得她心都碎了。
“小姐,你别难过,等你嫁到傅家就好了。”
“傅家二公子确实是顶顶好的男儿,他一定会待你好的……”
香草也不知道小姐能不能听见,但她想,人要活着,就得有盼头。
傅家二公子就是她们的盼头。
快天亮时,温时宁的烧终于退了下去。
婆子来时,听闻香草说起昨晚的事,非但没有半分愧疚或是后怕,而是不屑地嗤了声。
“这府上就是进了只老鼠,府兵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你不是叫不答应,是咱们的主子不值得而已。”
香草瞥见温时宁的身影,急的想去捂婆子的嘴。
婆子推开她,声音更大:“许是夫人的猫昨个儿走丟了,府兵们都找去了吧。”
温时宁没什么表情地转身进了屋。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她虽比不上那只猫儿得到万千宠爱,但她有奶娘,有阿姐,有楚砚……她也是有人牵挂惦记的人。
刚用早膳,林嬷嬷领着几名丫鬟来了偏院。
见温时宁脸色更加惨白难看,红肿倒是消了些,但手指印还是十分明显。
林嬷嬷拧了眉,吩咐丫鬟们多上点粉。
温时宁像个木偶一样任她们摆弄。
反正也没得选,她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弄不好还会连累香草。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丫鬟们终于将她收拾妥当,但林嬷嬷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
香草更是欲言又止,看着她家小姐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无非就是衣裳不合身,妆容和发饰都不合适。
她身形单薄,撑不起样式繁琐又太过艳丽隆重的华服锦衣。
那样厚的粉,那样浓的妆,更不适合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
头上的珠钗,显贵的发髻,仿佛将她整个人压的又矮又小……像戏台子上滑稽的丑角儿。
可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都不是她能选择的。
前院已经派人来催,林嬷嬷没办法,只得将温时宁带了出去。
傅家今日来人不少。
傅问舟,老夫人,傅晏修夫妻,以及未出阁的傅晚儿,还有几位旁支的宗亲代表。
作为一家之主,温庆宗八面玲珑,尽可能的维持着场面。
温子羡也打起精神来帮腔,时不时的想和傅问舟说上话。
可傅家人始终没个好脸色,也就傅晏修勉强应付着。
温书妍站在温夫人身边,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傅问舟,心情复杂极了。
既希望今天能顺顺利利的谈拢,又希望傅家能拂袖而去,严辞拒绝。
她甚至想,若傅问舟说非她不娶,若他放下身段来哄她求她,也许……
不不不,没有也许。
二皇子如日中天,若将来……那她怎么着也是个妃。
为妃和寡妇,并不难选。
温书妍背脊又挺直了些,再不去看傅问舟。
又等了片刻,林嬷嬷领着温时宁终于出现在视线内。
那样一副滑稽又丑陋的模样,别说傅家人了,就是温家人也个个吃惊。
温庆宗心里大失所望,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温夫人。
早知道是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废物,还不如随便从外面买个丫鬟来替代的好。
丈夫这一眼,仿佛从温夫人心口挖走一块肉。
这就是她差点付出性命生下来的……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留她。
可事已至此,后悔无用,她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时宁,还不快见过长辈们。”
温时宁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只觉得那一双双的眼睛,像烙铁一样印在她身上。
她不认识人,自然也不懂得叫,只木讷地行了个晚辈礼。
在场众人,无一不蹙眉。
温书妍心里窝火,嘴角又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得意。
她忍不住去看傅问舟,想从他脸上看到嫌弃,愤怒,以及不甘。
就在她目光望过去时,傅问舟突然开口。
“可否让我与温大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傅家人诧异地看着他。
温时宁也下意识朝他看去。
男子坐在轮椅上,刚入秋而已,腿上已经盖着薄毯,脸色也极差,苍白憔悴,眼窝深陷,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眉如远山,鼻梁高挺,目若朗星,气度从容。
最重要的是,他眼神是温柔的,善意的,有种悲天悯地的慈悲。
想来,他就是傅家二公子吧。
温时宁心里竟也生出一些怜悯来……他确实是这世间顶顶好的男儿,好可惜,他似乎也被命运给捉弄了。
温庆宗这时开口道:“院里景色不错,时宁,你领二公子去转转,子羡你也去。”
温夫人则是招呼大家吃茶,恨不得这茶能让所有人忘却刚才的一幕,忘却她究竟生了个什么不能入眼的东西!
温子羡自是乐意推傅问舟的,趁机贴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
“问舟哥,你若瞧不上她,拒了便是……长姐也是无奈,心里许是盼着你能坚持的。”
傅问舟眉头微微地皱了皱,“长姐?”
温子羡轻咳了声:“叫习惯了……应该是二姐。”
温时宁没得选,默默跟着他们。
香草想跟又被婆子拉住,焦急的跺脚,不停朝她打手势。
意思是小姐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呀!
温时宁只觉苦涩。
这种事,哪里是她努力就可以的……况且,她拿什么努力?
到了庭院里,傅问舟让温子羡停下来。
“你也回避吧,我想单独同你长姐说几句话。”
温子羡有些受伤。
自两家在亲事上有了分歧后,傅问舟对他就疏远了。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决定不了什么。
与温时宁擦肩而过时,温子羡压低了声音。
“你若是个有廉耻的,就别让二公子为难。”
温时宁只当没听见。
奶娘说,若听到不想听的话,就当是狗叫,无需计较。
她走过去,乖乖地站着,也不敢看人。
傅问舟打量她片刻,开口问:“你真的及笄了吗?”
看着真的好小,和晚儿差不多。
温时宁老老实实说:“我只知,我比嫡妹大三天。”
还是香草说的。
“你不知自己的生辰?”
“是。”
温时宁解释说:“庄子上看守我的婆子们从不许我提,她们说,我的生辰是灾难日,不必记得。”
香草轻轻扯了扯主子衣袖,规规矩矩地福礼。
“奴婢见过二公子。”
傅问舟带着温浅笑意:“不必拘着,都坐吧。”
他觉得,许是第二次被温时宁这样直白的夸,不似第一次反应那么大,只心尖微微的动了动。
傅晚儿调皮地推着温时宁坐到傅问舟身边,自己和香草坐一边,若不是对面有个讨厌鬼,简直不要太完美。
温子羡脸色也很难看,主要是觉得温时宁方才的表现太过轻浮,让他很丟脸。
温时宁其实感觉到了,但她觉得自己没错呀。
奶娘说的,夸人的话就是要说出来,让大家都开心才好。
反正每次奶娘和阿姐夸她看好,楚砚夸她聪明的时候,她都好开心。
她也想傅二公子开心。
所以,傅二公子会开心吗?
温时宁偷偷去看时,正好傅问舟也在看她,顿时脸就热了起来。
更没想到的是,傅问舟居然说:“宁姑娘今日也很好看。”
这是实话,也是他之前断然做不出的礼尚往来。
她脸很小,但五官柔和没有瑕疵,一身素衣,未施粉黛,也未着金银玉饰,干净清爽的装扮很适合她。
温时宁莞尔:“主要是因我上次太丑了的缘故。”
大方直率,甚是可爱。
傅问舟唇角微微勾着,竟又问起:“月饼尝了吗?”
“嗯嗯,尝了,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月饼,还有桂花酒,香甜可口,但我不知它会醉人,是以,和香草都喝醉了。”
温时宁说着这些时,眉眼生动极了。
温子羡却紧绷了神经,生怕她说出和温书妍闹架一事。
幸好她还算识相,并未说那些,而是傻傻地问:“二公子也吃了吗?”
傅问舟说:“我不喜甜,但也尝了些。”
温时宁:“那明年我学着做些咸口的,我学东西很快的。”
傅问舟静了静,说:“好。”
二人一来二去的说着很无聊的话,傅晚儿却莫名流了一脸泪。
温时宁目光正好望过来,愣愣地:“三姑娘怎么了?”
傅晚儿扯着袖子擦脸,笑的比哭还难看。
“没有呀,我很开心,我就是太开心了。”
温子羡看着她这样,心里也莫名的不是滋味儿。
不一会儿,马车便接近闹市。
温时宁目光往窗口扫了好几次后,傅问舟主动说:“可以把帘子撩起来看,这会儿应该可以看到很多花灯了。”
“可以吗?”
温时宁整张脸都是明亮的,傅问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当然可以。”
其实在他看来,就像是哄小时候的傅晚儿那样。
但在旁人看来,那便是浪漫又羞羞之举。
傅晚儿和香草对视一眼,心里哇哇直叫。
温子羡更是意外的很。
早年,他和长姐也和傅家兄妹一起玩过。
傅问舟对长姐向来礼数周全,从未有过这样轻昵的举动。
他纳闷的是,这么一个才貌皆无的黄毛丫头,怎么就能入傅问舟的眼呢?
难不成真如温书妍所说,是做给他们看的?
得到准允,温时宁迫不及待地撩开轿帘,伸出脑袋张望。
此时,街上已经亮起各式各样的花灯,四处火树银花,热闹极了。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啊!
真的好大,好美,和她想象中天壤之别。
马车无法进入闹市中心,便停在一家酒楼。
原本的计划是,傅问舟在酒楼喝茶,由晋安带着傅晚儿她们去逛逛,然后再一起上船游湖放灯。
温时宁不知,只乖乖地跟着傅问舟的轮椅走。
直到傅晚儿来拉她时,她才问道:“二公子不去吗?”
傅问舟耐心说:“我在茶楼等你们,人多,你别跑快了。”
温时宁立即收回看不够的目光,“那我陪着二公子。”
没有人比她更懂孤独的滋味儿,二公子救她脱离苦海,她也要做尽力所能及的事,无论何时何地万不可将他抛下。
见她态度十分坚决,傅晚儿也假装道:“那好吧,我也不去了。”
傅问舟:“……”
他有种被裹挟的感觉,但对上温时宁那样一双纯净至善的眼睛,他连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于是,他这个残疾人也加入了人山人海中。
温子羡主动帮忙推轮椅,也是借机想和傅问舟说几句话。
“我二姐,也就是书妍,她心里是有你的,事出无奈,她亦在煎熬中,你别记恨她。”
傅问舟语声淡淡:“我从未记恨她,也从未想用婚约捆绑任何人。”
温子羡:“那我长姐温时宁呢?你是真的想娶她吗?”
傅问舟:“是。”
“为什么?”
傅问舟扭头静静看他片刻,“子羡,你心里没有答案吗?”
又何必问,有何意义?
温子羡眼神躲闪了下,闷声说:“温家没有你所想的那般不堪。”
他若不想娶,大不了把温时宁重新送回到庄子上。
这么多年都养着的,往后必然也会好好养着,毕竟是血亲骨肉,就算冷落了些,不至于让她活不下去。
傅问舟无奈般摇了摇头,“那便是我龌龊吧。”
二人再无话可说。
温时宁倒是很乖,始终不离傅问舟的轮椅,即便再好奇,也只是远远地张望。
渐渐地,傅晚儿心里长出的翅膀也收了回去,一行人在拥挤中竟慢慢悠悠地逛起来。
但这个天地对温时宁来说,实在是太新奇了。
她几乎一直在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傅晚儿和香草就轮流给她解释。
“这是香圆,可用来泡水喝,也可用来做香包。”
“那是香饮子,用各种花草熬制的茶饮。”
“那一排都是泥塑,是不是很可爱。”
“那些是绣品,那些人在杂耍……”
傅晚儿忍不住道:“你当真从来没出过门吗?”
“就算没出过门,这些寻常物件普通人家都有,也没见过吗?”
温时宁抿了下唇。
“我住的庄子,四处都刻有符咒,就一道门,日夜都有婆子值守,是出不去的。奶娘他们能进去看我,但带的东西都要经过婆子们检查……除了日常吃食和布衣还有花草外,旁的也不能。回京城时,婆子不许我露面,轿帘封的严实,下了马车也得戴上帷帽,因而,确实是第一次见这样广阔又热闹的天地。”
傅晚儿不可思议:“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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