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浑噩噩地站在屏风外,看着太医端出一盆又一盆鲜红的血水。
张院判跪在地上:
“回太后娘娘,那箭尖上染的乃是西域奇毒,微臣束手无策,恐怕……恐怕摄政王……时日无多了。”
我整个人跌跌撞撞地靠在屏风上,竭力掩盖自己的情绪。
尖锐的指甲刺进皮肉,我死死地压抑着自己声音:
“摄政王救驾有功,治不好他,你们统统陪葬。”
御医们翻遍医书,秉烛夜读。
雪夜里,我的心仿佛冻结了。
我被小莲扶回了寿康宫。
父亲早在那里等着我。
小莲遣散了下人,独留我父女二人。
我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
“爹,我求求你,救救他……”
今日之景和七年前意外地重合。
当时,父亲知道我们二人的私情,原本是要将他处死。
也是我,这般跪着,求我的父亲,救救他,救救我的心上人。
我也是没法子了,御医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我唯一想到的,就只剩下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长辈了。
父亲发出一声长叹。
我听见他说:
“晚晚,你今日,真的想让他活吗?”
我不知道。
季璟权势滔天,我真的能容得下他吗?
谢安又容得下他吗?
但凡季璟今天有一丝丝投靠谢行乾的想法,我父亲便会将他一起斩于剑下。
七年的时间,能磨灭很多东西,包括我的感情。
扪心自问,这些时日,我对季璟,究竟是利用,还是真情?
数不清的利益纠缠间,掺了一丝丝真情。
七年前浓烈的感情在这一刻破土而出,萌芽疯长。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我从未放下过他。
我再次恳求自己的父亲,哭得像个孩子:
“爹,求你,我想让他活着。”
父亲沉默了。
半晌,他缓缓开口:
“将军府上,有一株天山雪莲,可解百毒,药引乃至亲之血。”
“我会差人取来,救不救他,全凭你。”
父亲离开了。
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我的眼前渐渐被泪水模糊。
他又一次帮了我。
母亲早亡,我是她唯一的孩子。
从小,无论我要什么,父亲都会给我。
心上人,贵妃之位,甚至是……天子的性命。
镇北王一年前病重逝世,谢安,是季璟唯一的血脉。
我急匆匆地找来了谢安,我有些泪眼婆娑地问他:
“安儿,你想救摄政王吗?”
谢安低了低头,没有回答。
他反问我:“母后,你喜欢父皇吗?”
我怔了怔。
谢安继续道:
“儿臣不喜欢父皇,每次父皇来母后宫里,母后总会哭,母后的身上总会留下伤口。”
“儿臣听小莲讲过,母后生下儿臣一月,就被父皇在雪地里罚跪。”
“摄政王虽然凶凶的,但他会教儿臣治理国事,会监督儿臣完成学业。”
“儿臣想救他。”
我把谢安抱进怀里,早已泣不成声。
我告诉谢安,天子血伴天山雪莲入药,可解百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