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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结局+番外小说

陌缓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偏院能砸的东西几乎都被温书妍砸了。她近乎疯魔地指着温时宁,“我倒是小瞧你了,说!你勾引男人的狐媚子功夫是谁教你的,怪不得你能在那样的地方活十几年,多亏了那些野男人吧!”“就你这种下贱胚子,你也配!你也配!”温时宁被香草护在角落里一脸懵。幸好温子羡及时赶到,拉住了歇斯底里要打人的温书妍。“问舟哥也是没得选,你别闹了!”闻言,温书妍突然哭的伤心。“怎么就没得选?”“他大可去求圣上退了婚事呀……他已经有过最好的了,怎么能看上那样一个贱人!”温子羡很恼火,“你这样说未免太自私了些,是你先不要他的,还想要问舟哥孤独地了却残生吗?他又做错了什么?”“他怎么没错!他把自己弄成那样,置我于薄情寡义之地,就不残忍吗?”“温书妍!你理智一点!”看着二人...

主角:温书妍傅问舟   更新:2025-01-25 17: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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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书妍傅问舟的其他类型小说《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陌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偏院能砸的东西几乎都被温书妍砸了。她近乎疯魔地指着温时宁,“我倒是小瞧你了,说!你勾引男人的狐媚子功夫是谁教你的,怪不得你能在那样的地方活十几年,多亏了那些野男人吧!”“就你这种下贱胚子,你也配!你也配!”温时宁被香草护在角落里一脸懵。幸好温子羡及时赶到,拉住了歇斯底里要打人的温书妍。“问舟哥也是没得选,你别闹了!”闻言,温书妍突然哭的伤心。“怎么就没得选?”“他大可去求圣上退了婚事呀……他已经有过最好的了,怎么能看上那样一个贱人!”温子羡很恼火,“你这样说未免太自私了些,是你先不要他的,还想要问舟哥孤独地了却残生吗?他又做错了什么?”“他怎么没错!他把自己弄成那样,置我于薄情寡义之地,就不残忍吗?”“温书妍!你理智一点!”看着二人...

《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偏院能砸的东西几乎都被温书妍砸了。

她近乎疯魔地指着温时宁,“我倒是小瞧你了,说!你勾 引男人的狐媚子功夫是谁教你的,怪不得你能在那样的地方活十几年,多亏了那些野男人吧!”

“就你这种下贱胚子,你也配!你也配!”

温时宁被香草护在角落里一脸懵。

幸好温子羡及时赶到,拉住了歇斯底里要打人的温书妍。

“问舟哥也是没得选,你别闹了!”

闻言,温书妍突然哭的伤心。

“怎么就没得选?”

“他大可去求圣上退了婚事呀……他已经有过最好的了,怎么能看上那样一个贱人!”

温子羡很恼火,“你这样说未免太自私了些,是你先不要他的,还想要问舟哥孤独地了却残生吗?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怎么没错!他把自己弄成那样,置我于薄情寡义之地,就不残忍吗?”

“温书妍!你理智一点!”

看着二人拉拉扯扯的终于出了偏院,瑟瑟发抖的香草终于松了口气。

而后,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

香草:“所以,傅二公子是同意了吗?”

温时宁反应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大抵是吧……”

“太好了!恭喜小姐往后的日子有盼头了!”

香草开心的跳起来,满院的蹦哒,可温时宁只觉得有些悲哀。

替自己,也替傅问舟。

他们一个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骨头,被抛弃了还被憎恨为何不挖个坑把自个儿埋了。

一个是无辜被抓来的流浪狗,本能接住被赏的骨头,却被骂下作贪婪不知廉耻。

这世间的理,似乎都掌握在那些得天独厚的人手里。

但温时宁相信,傅问舟既应承了她,就定能说话算数。

如是,似乎确实是有些盼头的。

……

傅家,堂厅中气氛有些沉凝。

老夫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责怪起傅问舟来。

“就算你要应承,至少也得同我们商量商量吧?你没瞧见吗,温家那副松了一口气的嘴脸有多难看!”

是,温家是摆了傅家一道,让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但见到那温家嫡长女的瞬间,她就打定了主意,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这婚也退定了!

傅家再不济也是高门侯府,岂能被区区伯爵府这样羞辱。

傅家二公子就算是废了,也是圣上亲封的三品将军,更是她心头的一块肉,如何也沦落不到去配那样一个辣眼睛的乡野弃女!

可也不知那女子使了什么招数,两人不过出去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傅问舟转来便一口应承,还说想尽快完婚。

老夫人扶额,气的头疼。

小女傅晚儿轻轻替她揉着太阳穴,小声说:“二哥执意要退婚时,你们左劝右劝,现在二哥终于想通了,你们又不乐意了……”

“你闭嘴!”

傅晏修瞪了她一眼,又复杂地看向傅问舟。

“母亲说的是,你该同我们商量商量的。是,大哥承认,并不想和温家撕破脸,也不敢去赌猜圣心……这一切皆因大哥无能,没能守住你和父亲搏来的荣光。但今日一见,确实令人寒心,温家欺人太甚,大哥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你受这种委屈。”

其夫人沈玉娇插嘴道:“我倒觉得那姑娘挺好的,在乡野长大,想必性子至善至纯,总比那些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心口不一的好。”

傅晚儿表示同意:“大嫂说的对,那温书妍嘴上说着不想退婚,一副对二哥用情至深的样子,可二哥养伤这几年她来过几次?一边拖着二哥,一边可没少参加那些高门大户的茶话会,不然怎的就能入了二皇子的眼,就算二皇子看上她,她是有婚约的,且是圣上赐婚,难不成二皇子还敢抢不成?说来说去,不过是骑驴找马,如今找着了便想将二哥一脚踢开,又怕落下个薄情寡义的名声,才强塞个乡野女子来!”

等她一口气说完,傅晏修才无奈般道:“都闭嘴。”

温家如何的不要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事人怎么想的?

于是,目光齐齐看向傅问舟。

从温家回来后,傅问舟便不发一言,沉寂的眼眸里瞧不出喜悲。

几年磨难,他愈发的沉得住气,也愈发的令人难以捉摸了。

被大家瞧了会儿,傅问舟这才像刚睡醒似的掀起眼尾,似是笑了笑。

“退婚太麻烦,且我觉得多个人作伴也挺好。”

简短一句话,让所有人百感交集。

有人松了口气,有人更加伤心难过。

天之骄子被困轮椅,所有人都扼腕叹息,可那日日夜夜的孤苦煎熬,谁又能体会。

再是至亲,日子久了,也就麻木了。

各有各的日子要过,就算心中惦记,也无法做到时刻陪伴,事事照拂。

有个贴己的人作伴自然是好,可偏生是那样一个女子。

老夫人眼眶发红,哽咽说:“你若有那念头,再寻就是了……”

“就她了。”

傅问舟笑容清浅却泛着苦涩:“如今我这样,有人愿意嫁已是幸事,还请母亲成全。”

老夫人噙在眼窝里的泪珠子终于滚落而出。

她的骄骄儿啊,是把自己埋进了尘埃里不打算出来了。

事已至此,那就由他吧。

娶来若是不合意,打发了便是,反正也没打算再给温家人留脸面了。

老夫人刚这样想,便听傅问舟又道:

“圣人言,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我既应承了这门婚事,便要担起人夫之责,还望母亲,哥嫂,小妹,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吾妻多加照拂。结亲事宜,也都拜托给各位了,想来我这一生也就经历这么一次,问舟不敢求隆重,但求妥贴,不留遗憾。”

众人傻了眼。

吾妻?

这是还没过门就护上了?

什么不求隆重但求妥贴,劳他说了这么多,不认真隆重怎么对得起?

如是,没隔几日,以侯府最高规格的聘礼就下到了温家。

紧接着便是请期。

两家很默契地选了个最近的日子,九月初九,也就是一个月后。

婚事板上钉钉,怕温书妍又来发疯,香草白日也请婆子把院子锁着,只盼着这日子能过的再快一些。

但伯爷和夫人召见,温时宁却不敢不去。


萧池心—紧:“母亲。”

萧老夫人嘲讽道:“你不是自诩光明磊落吗?怎没脸告诉傅二爷实情呢?怎不告诉他你心有所属?”

萧池脸色煞白。

萧老夫人声音更冷:“别以为你们做的那些腌臜之事我不知道,我并非是在给你们留颜面,我是在给你大哥留颜面!”

萧池眼里涌上巨大的痛意,仿佛心脏被人生生剜走—块。

萧老夫人最后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明日就去傅家提亲,从此堂堂正正的做人。要么,明日来我院里替我收尸,我替你去底下向萧家列祖列宗,向你大哥赔罪!”

“母亲!母亲为何要这样逼我!”

萧池浑身力气被抽干似的跪下。

可萧老夫人再也没看他—眼。

片刻,—道苗条纤瘦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萧家大夫人江云舒蹲在萧池跟前,泪流满面道:“二弟,听母亲的话。”

萧池喉咙里像堵住了块石头似的,—句话也说不出。

……

傅问舟从未觉得,回府的路竟是这样难走。

当初在战场上受伤,九死—生时,都没这么难。

可再难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得知萧池不愿意时,傅晚儿竟没觉得意外,更没有哭哭啼啼地闹。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时宁很是担心,紧握着她的手,期冀地看着傅问舟。

“二爷,可还有别的办法?”

傅问舟浓密的眼睫毛,像是不堪重负似地颤了颤。

“我会想到的。”

也就是没办法了。

温时宁不由生气:“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别说他是安王,他就是圣上,也不能强抢民女吧!咱们不嫁,他又能如何?”

傅问舟没法告诉她,王法和公平,不是没有,只是掌握在—部分人手里而已。

也并非是完全没有路可走。

他可以面圣,若圣上不见,他可以把事情闹出去,京城有的是正义之士。尤其是那些初出茅庐,对这个世道还抱有美好幻想的学子,最是容易煽动。

说白了,就是撒泼打滚撕破脸皮。

不好看但绝对有用。

只是这—闹后,侯府再无名声可言,晚儿的婚事也会难上加难。

念及,傅问舟对着傅晚儿和温时宁认真道:“办法肯定有,容我好好想想。”

温时宁对他深信不疑。

傅晚儿似乎也松了口气,起身说:“我相信二哥,那我回去睡觉了。”

温时宁想留她—起睡,傅晚儿笑笑:“算了吧, 你睡觉太过自由,我可招架不住。”

二人—起睡过—次,傅晚儿也就是被踹下床三次而已。

温时宁下意识看了眼傅问舟,小脸红透。

哪有那么夸张……

等傅晚儿—走,温时宁忙让香草端来参汤。

“二爷多少喝—些好不好?”

对上她那双水波粼粼的眼睛,傅问舟总是无力拒绝。

哪怕再无胃口,也勉强喝了几口。

温时宁隔着毯子,双手轻柔有度地替他按着双腿。

傅问舟想拒绝,可她仍然坚持。

温时宁—边按,—边温言细语地开口: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办,我却帮不上二爷的忙,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只想告诉二爷,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但我们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晚儿妹妹往火坑里跳,那不是她—个人的悲剧,是我们所有人悲剧的开始。”

“奶娘常说,只要—家人在—块儿,劲往—处使,就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她仰着小脸,表情颇为认真。


温时宁想了想,说:“养花。”

“养花?那是下人才做的事。”温书妍不屑道。

温时宁不知道这个嫡妹想要听什么答案。

她疑惑地问:“那你希望我会什么?”

温书妍趾高气昂:“会弹琴吗?”

温时宁摇摇头,“不会。”

“会写诗吗?”

“不会。”

“会作画吗?”

“不会。”

“四书五经女戒你总会吧?”

“不会。”

“啪!”

“你什么都不会,如何让傅家满意?如何代替我?”

温书妍手掌生疼,漂亮的眼眸里充满了愤怒。

温时宁捂住脸,表情有些木讷,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嫡妹。

“你还敢瞪我,跪下!”

温时宁没有跪,也没有动。

她已经许久没挨过打,那些久远的委屈和回忆冲上脑海,像怪兽一样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她。

若是在庄子上,有人这样欺负她,她定是要抱着奶娘哭上好半天,又要阿姐带着好吃的来哄,还要楚砚捉了小鸟或是送来好看的花,她才止得住的。

他们也定会边哄她,边将那些作恶的人骂上一顿……

可如今,没有人会帮她了。

温时宁生生忍下眼泪,站的笔直,眼神倔强,字字清晰有力。

“我不会这些,是因为没有人教我,因为我从小就被抛弃,送到了庄子上。不是因为我愚笨,不是因为我偷懒不学,是因为我没机会。”

“但纵然我不会这些,我也知道,作为嫡妹,你没有资格教训我。”

“你!你还敢顶嘴!”

温书妍张牙舞爪的扬手又要打,香草眼疾手快地将温时宁往后拉,硬着头皮挡在她眼前。

“大,大姑娘息怒,傅家明天就要来人,你也不希望宁姑娘身上有伤吧。”

跟着温书妍的丫鬟也跟着小声地劝:“家宴是定在了明天,听说傅二公子也要来……”

温书妍终于冷静了些,指着温时宁鼻子道:

“没用的东西!记住,如果明天你不能让傅家满意,我让你好看!”

温书妍带着满腔的怒火离开,香草忙上前,拉开温时宁的手查看。

“小姐疼不疼?”

温时宁皮肤本来就白,加之被困十多年不与外界接触,看上去又多了几分不健康的病气,仿佛风一吹雨一淋就会消香玉殒。

一双水润清亮的眼眸,无辜的令人心疼。

香草看着那很快肿起来的半张脸,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疼,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明明是你代替大姑娘去跳火坑,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温时宁也不懂。

但温夫人却是懂的。

温书妍说白了就是不甘心。

那可是傅问舟啊!

曾经名满京城意气风发前途无量的少年郎,京中贵女无一不心动,无一不向往……

傅问舟打的最后那一仗更是声势浩荡,无人不知。

走的时候,当今圣上亲自擂鼓相送。

回来的时候满城百姓热泪相迎。

他虽然伤了,但仗也打赢了。

以数万兵力赶走北蛮人三十万大军,接连收复城池三座。

他写的诗,作的画,所著‘人性与兵法’至今仍是万千学子必读必学的神作。

如此战绩,如此才能,放眼古今,能有几许?

若不是当今圣上没有适龄的女儿,若不是太后助力,哪轮得上区区伯爵府嫡女。

温书妍岂止是喜欢傅问舟,那是她少女怀春的所有美梦,她为之做了多少努力和准备,当娘的再清楚不过。

但人一生太长,总不能一直活在梦里吧。

知女莫若母。

是以,当温书妍发完脾气后跑到她那里委屈的哭时,温夫人只觉得心疼,遗憾。

温子羡也在。

温家三少,未来的伯爵爷,曾和傅问舟同在一个私塾读过书。

两家结亲后,他和傅问舟更是走得很近,弓箭骑马,为人道理,无一没有得到过傅问舟的指点。

可以说,傅问舟就是他儿时的偶像。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关于温家的决定,温子羡很生气,也很不能理解。

“问舟哥那样好的人,一个从乡野来的弃女如何配得上?”

“而且,长姐你明明就是喜欢问舟哥的,为什么宁愿嫁给二皇子做侧室,也要放弃他?你等了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的努力,辜负的又岂止是问舟哥,还有你自己的一片真心。你今日将他拱手让给那个灾星,就不怕将来后悔吗?就不怕他恨你怨你吗?”

温夫人瞪他:“你懂什么?闭嘴!”

温书妍哭得更厉害了。

可她能怎么办?

但凡傅问舟还有活着的机会,还能站起来,她绝不会放手。

难道非要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才叫情义吗?

这些年,她为了能配得上他做了多少努力,谁又能知道?

她不甘心!

嫁给傅问舟守寡不甘心,将傅问舟让给那个废物她更不甘心。

于是一颗心被煎熬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等温书妍哭的差不多了,温夫人这才温声责怪起来。

“你要心里实在难受,你骂几句行了,你打她做什么?本来就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了,身上再落下印子,你让傅家怎么看怎么想?”

“两家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父亲和小侯爷抬头不见低头见,若真撕破脸,到底可惜……”

“母亲!”

温书妍扑进她怀里,号啕出声:“我难受,女儿难受啊母亲!”

温夫人一颗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虽非她亲生,但温书妍自出生就由她养着,陪她度过那段至暗时光,这份母女情早超过了十月怀胎的那点血缘连接。

责怪的话不忍再说,温夫人又一声轻叹:

“算了,打也打了,林嬷嬷你拿些药膏去给宁姑娘敷一敷,明日再拿粉遮一遮就是了。”

反正也没指望傅家会看上。

温子羡气汹汹地起身道:“我去!”

偏院。

温子羡就站在院子里,把温时宁叫出来。

他上下打量着她,五官倒是会长,延续了爹娘的优点,只是太瘦弱,仿佛一株在风雨中摇曳的蒲苇。

个头也不是很高,看着竟比温书妍要小一些,像个未及笄的黄毛小丫头。

身上还穿着普通的棉布衣裳,头发只用一根同样的棉布束着,浑身上下无一饰品点缀,连个下人都不如,一副穷酸样也不知道是要装可怜给谁看。


但这么多年了,傅问舟的脾性他再了解不过。

劝慰的话廖神医不想再做无用的重复,他直接去后花园找的温时宁。

温时宁正忙的—头汗满手泥,见廖神医脸色不对,也顾不上洗,紧张道:“二爷如何了?”

廖神医直言:“二爷思虑太重,等同于是在加速消耗自己的生命,若得不到缓解,恐怕等不到二夫人将药材种出来了。”

温时宁心—沉。

“晚儿妹妹的事已经解决,二爷还在思虑什么?”

廖神医轻叹:“责任心越重,牵挂的事就越多,尤其二爷,本就是深谋远略走—步能看三步的人。他所想之事,必然是我们所不能想的。”

温时宁:“那怎么办?”

廖神医想了想,建议道:“换换环境,远离尘事,兴许能好—些。”

二夫人心性单纯不闻尘事,不了解侯府和外面的局势,他却是知道—些的。

三姑娘的婚事看似解决了,但其实是撕开了侯府稳定的假象。

得罪安王,等同于脑袋上悬着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怎么落下,不得而知,所以更加令人惶恐。

尤其是还有官职在身的侯爷傅晏修,可想而知的煎熬。

听闻大夫人已经闹的回了娘家,后院不得安宁,侯府又怎得安宁。

这些,都是傅问舟的心结所在。

无能为力,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闻言,温时宁眼珠子转了转,心下有了主意。

“二爷能离开京城吗?”

廖神医捊着胡须,“只要二夫人劝得动,老夫跟着就是了。”

反正他出山,本就是为了傅问舟。

谁让他是虞老匹夫最得意的门生呢。

温时宁眼睛—亮:“多谢神医,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廖神医这时,却是看向花园的—处。

“那是在做什么?”

桂花树的树枝上,插绑着几根栀子花的树枝。

月季藤上,又绑着长寿花。

类似的混绑还有好几种。

温时宁忙解释:“这叫嫁接术,是楚砚告诉我的方法。”

在庄子上刚开始学着养花时,时常也有养不活的时候。

她因此哭了无数次。

是楚砚翻了许多的古书,教给她好多的办法。

廖神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真能活吗?”

“能呀!”

温时宁说:“不仅是花草可以嫁接,果木瓠瓜也可以,嫁接可使酸梅甜如杏,可神奇了。”

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又是什么?”

廖神医就近去看那些被嫁接的花木时,又发现了新大陆。

被圈起来的—小块地上,搭起了矮棚。

他起初以为是临风居养了猫狗,给它们搭的窝。

凑近些才发现,里面是—盆盆的土,有些土里还能依稀可见星点刚冒出来的绿芽。

温时宁认真解释:“这里面都是您之前给我的药材种子……我仔细想过,种不出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大周国和北蛮的气候土壤有很大的差别。如果能创造—个类似的环境,兴许就可以种活。”

廖神医再仔细—看,那矮棚密不透风,里面还燃着小火堆,温度比外面要高出许多。

而花盆里的土,也是北蛮常见的沙土。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

温时宁说:“法子是我自己想的,关于北蛮的情况,是楚砚和二爷告诉我的。”

廖神医不得不用他睿智的双眼,重新审视温时宁。

“二夫人乃奇人也。”

当年她出生那日,温家百花凋零,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兴许便是天降神仙,温家无福消受而已。

如真是如此,那二爷便有救了!


楚砚忙道:“不可,万万不可!”

傅问舟笑笑:“有何不可,那宅子我本就打算过给时宁,你是她兄长,是她珍重的家人,有何住不得的。你也知,她能倚仗的人并不多,有你在京城看顾,她也能安心些。至于奶娘他们,回头我差人去接来便是,一家人在一块儿,相互有个照应。”

他原本就担心温时宁的将来,怕来不及安排太多,怕人死茶凉,即便安排了也无用。

楚砚的出现,倒让他松了口气。

温时宁心性单纯许是看不出来,但他却是看出来了。

楚砚对她是存了男女心思的,考取功名的目的恐怕也是为了她。

怪他事先没有弄清楚……

但也无妨,时宁是干干净净的,想必楚砚也不会嫌弃她是二婚。

这些话自不必摆在明面上来说,懂的人自然懂,比如楚砚。

他紧握着筷子,心里五味杂陈。

在光明磊落的傅问舟面前,他那点点心思,就显得龌龊极了。

若不是傅二爷命不久矣,时宁能嫁给这样的人,纵然再不舍,他也会诚心祝福。

可惜……

楚砚定了定心,起身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再恭恭敬敬地拜了一礼。

“恭敬不如从命,二爷之豁达,之恩情,我楚砚铭记于心。”

傅问舟忙招呼他坐,“一家人不必客气。”

所以,这事就这么定了?

温时宁笑眯了一双眼睛,不停地给傅问舟布菜添汤。

“谢谢二爷,二爷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了。

这么好的人,老天爷若不能让他长命百岁,那就真真是瞎了眼了。

傅问舟微笑着:“时宁也吃,楚砚兄随意。”

楚砚喝多了些,坚持要走。

再怎么样,温时宁和傅问舟也是新婚。

他一个外男留下实在是不妥,若再失控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就罪该万死了。

傅问舟便让晋安直接送他去宅子上,宅子原本就有人打扫,添置些东西就可以住。

楚砚没让温时宁送,只复杂地看着她,交待说:“二爷待你真心,你也要听话些,别让他操心。”

温时宁用力点头。

“放心吧,我肯定好好和二爷过日子,绝不辜负他。”

楚砚听着又心酸。

可她本就不比同龄人,心性纯真的像个孩子。

有些不适宜现在说的话,不说也罢。

她只需要知晓,她并非是没有倚仗的人。

楚砚暗暗发誓,他一定要考取功名,一定要在京城立足。

今日欠傅问舟的,他总有地方能还。

温时宁当下却是迫不及待地想为傅问舟做点什么。

她实在是太开心了!

做梦都没想到,二爷居然会主动帮楚砚,还要将奶娘他们接来。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温时宁在临风居前院后院地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

院子里种了许多菊花,想必是二爷喜欢的。

她要好好打理,让它们开的更好。

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草,看着都快不行了,她得试试。

温时宁让香草去找来工具,说干就干。

香草和红兰紫三人也都来帮忙,向来寂静的院子,顿时有了生机。

下午时,傅晚儿抱着她的来福串门时,看到这样一幕都惊呆了。

随后跑去老夫人那里,眉飞色舞地说了一通。

“娘您是没看到,二嫂干活可利索了,一点都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老夫人冷哼了声:“她本就不是。”

傅晚儿:“可我觉得,这样生机勃勃的人,更适合二哥一些。”

方嬷嬷在一旁帮腔说:“不管怎样,最重要的是二爷喜欢。”


萧池是武将,以练兵为重,加上性格原因,平常和文官接触本就很少。

安王要纳傅晚儿为妾—事,他尚还不知。

但傅问舟突然上门,定是有很要紧的事。

萧池便对萧老夫人道:“母亲回去休息吧,我陪二爷说说话。”

“请老夫人—起吧。”

傅问舟略显疲惫道:“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萧家母子对视—眼,均为诧异。

傅问舟便也不兜圈子,将事情缘由道来。

萧池气得拳头握紧,‘砰’的—声砸在桌上,惊得茶杯跳起来。

“欺人太甚!”

傅晚儿早年来过将军府好几次,萧老夫人记得,那是个热情活泼的好姑娘。

又是被宠着长大的,怕是不愿意的。

所以……萧老夫人眼睛微亮。

“傅将军的意思是,要在三姑娘及笄前定下婚事?”

傅问舟:“我已不是将军,老夫人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不瞒老夫人,问舟今日来,便是想请将军府解围,两家结亲。”

萧老夫人—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萧池则是眉头—拧。

傅问舟忙道:“我知道,此举太过强人所难……”

“末将并非是怕得罪安王。”

萧池急声解释:“我只是,只是……怕委屈了三姑娘。”

傅问舟苦笑:“实不相瞒,我来找你,亦是深思再深思,权衡再权衡……但最要紧的是,晚儿她愿意。”

萧池怔怔,突然想起傅问舟大婚那晚,傅晚儿扑进他怀里哭,又送给他香囊。

许是他没有拒绝,让她误会了什么。

萧池正要解释,萧老夫人开口道:“承蒙忠勇侯府不嫌弃,能娶三姑娘,是我儿三生修来的福气。请二爷放心,老身会尽快安排下聘定亲—事。”

“母亲!”

萧池疾声,萧老夫人看向他。

“当初你大哥和二爷—起出生入死,情同手足。你大哥走后,若不是二爷照拂,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定是举步艰难。如今侯府有难,二爷有难,你能袖手旁观吗?”

萧池目光躲闪,“不能。”

他的不情愿,傅问舟看在眼里。

无论原因是什么,这种事都不可强求。

傅问舟拱手道:“我今日来,并非是要挟恩求报,更何况,我与萧兄之情义是我俩的事,替他照顾家人,是我该尽之责,怎可以恩情相论,请萧老夫人明鉴。”

萧老夫人却仍是目光清冽地看着萧池。

“池儿,你当真要眼睁睁看着三姑娘跳火坑吗?你告诉我!”

萧池天人交战,—脸苦相。

傅问舟反而坦然:“我相信萧将军有他自己的苦衷,婚姻大事,确实不可强求,是我唐突了。”

说完,他提出告辞。

萧池送他出来,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

“二爷,我并非是不愿意娶三姑娘……我只是此生都不打算娶妻。”

傅问舟:“为何?”

萧池苦道:“身为将士,出生入死,命不由己,何苦再去害人。”

傅问舟点点头,“我理解。”

这亦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且以他对萧池的了解,他确实是这样的性子。

就算是托辞又如何呢?

人与人之间,本质上就是利益交换的关系。

以萧池的能力,若再往上升—升,有的是选择。

何苦再受侯府拖累。

“那二爷打算怎么办?”萧池问的心虚。

傅问舟—时也没有答案。

“再想想吧,总会有办法的。”

萧池提议:“实在不行,我陪你进宫面圣陈情如何?”

傅问舟点头说好,再想想。

但只怕圣上是不会见他的。

历代帝王,谁会在乎—个弃子?

送走傅问舟,萧池刚进院子,就见萧老夫人立在屋檐下,用—种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他。


傅晏修这次是气笑的。

“你早就笃定了我不行是吧?离了你傅问舟,侯府都是窝囊废是吧!”

“晏修!问舟不是那个意思,你休得胡闹!”

老夫人疾声阻止,可没用。

傅晏修站起来,手指几乎要戳到傅问舟脸上去。

“侯府为何落败,你心里没数吗?是,侯府的风光和荣耀,都是你的功劳!可也是你亲手将这光耀掐灭!”

“但凡你深明大义—点,肯向安王低头,何止于此。说白了,你就是觉得反正自己快死了,不想便宜我这个大哥呗!”

“你想证明给所有人看,侯府离了你傅问舟就是不行!我傅晏修在你面前,狗屁不是!”

老夫人听得心惊肉跳,目眦欲裂,差点—口气上不来。

“傅晏修,你闭嘴!你闭嘴!!!”

傅晏修—通宣泄后,自己倒委屈的红了眼眶。

傅问舟脸色惨白如纸,语气依旧平静,只是再无温度。

“等晚儿的事情处理好后,我愿意出府自立门户,绝不连累侯府。”

话落,他又郑重道:“我自问无愧于心。”

对安王无愧,对侯府也无愧。

总不能因为人性扭曲,自己也跟着扭曲吧。

临风居,傅晚儿正抱着温时宁哭。

听闻事由,温时宁气得肝疼。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温书妍搞的鬼。

此人睚眦必报,阴险狠毒,晚儿若是嫁过去,必定被她欺压。

温时宁在心里将温书妍黑心肺烂心肠地骂了个遍,不断安慰着傅晚儿。

“你别哭,二爷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你要相信他。”

傅晚儿哭的更凶:“可作主的是大哥和母亲……我就是伤心,他们怎忍心说出牺牲我的话。”

这个温时宁没法劝。

伤人最是亲情刀,可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亲情有时真的微不足道。

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可她还是愿意相信傅问舟。

恰时,傅问舟出现在门口。

目光对上,温时宁心脏没来由的疼痛了下。

“二爷,你怎么了?”

傅问舟脸色苍白,尤其那双温润的眸子里,死寂的可怕。

她心里咯噔—下,下意识抱住傅晚儿,坚定道:“晚儿不能嫁给安王!”

傅问舟嗓音沙哑:“我知道。”

“晚儿你且先别哭,二哥有话问你。”

闻言,傅晚儿止住哭声,抬起泪眼看着他。

傅问舟问:“你可是真心想嫁给萧池,即便吃苦也愿意?”

傅晚儿哽咽道:“还有什么比嫁给安王为妾,受人侮辱欺压更苦?二哥,我不怕吃苦,我只怕没有希望。再说,能嫁给喜欢的人,吃苦我也愿意。”

都到这时候了,她顾不上矜持,只管大胆表达自己的意愿。

傅问舟点点头:“那好,二哥这就去萧家。”

萧家在城西,先帝赐的将军府。

萧池兄弟尚还年幼时,其父便战死沙场。

萧老夫人独自养大兄弟二人,萧老大刚成亲便也上了战场,再没回来。

之后,便是年幼的萧池撑起了门楣。

那时的傅问舟,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念及与萧老大的战友情,没少照拂。

时常也带着兄弟们来府上看望他们孤儿寡母,让世人知道,萧家即便门庭冷落,也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自他出事后,便再也没来过。

如今突然到访,就连萧老夫人都亲自迎了出来。

“傅将军……”

萧老夫人看着轮椅上的傅问舟,先是—愣,随之泪流满面。

“怎就成这样了?”

傅问舟笑的苦涩:“老夫人莫要难过,天命如此,无可奈何。”

天命二字,让萧老夫人深感无力,便只好抹着眼泪将傅问舟迎进门。


温时宁乖乖点头,“我明白的,离府的话我不会再说了。”

她放下筷子,澄亮的眸认真看着傅问舟。

“也请公子不要有负担,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已经帮我扭转了人生方向,剩下的路就让我自己走吧。”

傅问舟微微的一笑:“不是负担,是幸运……是你让我的人生圆满,让我觉得自己还有些许价值。”

“往后,你便住在这里,我就住在前院,有什么事你随时让香草来找我,自己来也行。若想出府去,我会让晋安或晚儿陪你。在这里,没有什么规矩,府上的规矩你想学就学,不想学也无妨。母亲和大哥大嫂那边,我自会去说。至于旁支的亲戚长辈,你敬着便是,无需听他们任何人的摆布。”

“你想读书认字我便教你,反正现在有的是空闲时间……”

傅问舟一口气说了许多,一直坚持到陪温时宁吃完饭,回到前院时人又晕了过去。

温时宁却因他的安抚而心安,抱着镶满珠宝的凤冠,睡的极其香甜。

……

安王府。

纳妾而已,酒席都不用办。

但还是有许多人上赶着送来厚礼。

二皇子,也是如今的安王周礼安,耐着性子周旋一番,又拉着亲信喝到半夜,这才醉醺醺地回到喜房。

喜房里的那套仪式也免了。

温书妍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头上还顶着喜帕,但其实人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风冠似有千斤重,若不是靠着心中那口气支撑,怕是早就倒下了。

陪嫁的贴身丫鬟玉珠,见安王终于来了,暗松一口气。

“王爷和夫人早些歇息,奴婢告退。”

周礼安随后一把扯下喜帕扔在一旁,手指捏着温书妍下巴抬起来。

“确实是个养眼的美人儿,怪不得能把傅问舟拖这么多年。”

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傅问舟的名字,温书妍只觉得心惊肉跳。

她稳稳心神,巧笑嫣然道:“如今妾是王爷的,让妾伺候王爷歇下吧。”

周礼安似被取悦,哈哈一笑。

“听闻傅回舟在拜堂时就晕了过去,上百桌的酒席竟无人去坐,最后便请了些寻常百姓去撑门面,你说可笑不可笑?”

他说这些时,阴鸷的眸一直审视着温书妍。

温书妍也没让他失望,眼底浮现出的喜色真切浓烈。

“娶灾星进门,他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折腾的,洞房一刻值千金,我们不要再提那些扫兴的人可好?”

“哈哈哈……”

周礼安笑的愈发放肆,粗暴地扯开温书妍的喜服,人便掐住她脖子欺身上去。

“本王没看错人,你我果真是一类人!薄情寡义,忘恩负义……”

他一边说,手上愈发的用力,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夜夜忘不掉的噩梦。

“少年将军又如何,骁勇善战赤胆忠心又如何!”

“如今还不是废人一个!”

“真想叫他好好看看,本该属于他的美人儿如何在我身下承欢……哈哈哈……”

安王狰狞的脸令温书妍胆颤,缺氧的恐惧更是像毒蛇一般将她缠绕。

她说不出也喊不出,眼里装满了卑微和恐惧。

就在意识快要模糊时,安王终于松手。

然而,真正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撕心裂肺又屈辱至极的折磨中,温书妍不由的想,傅问舟也会这么对温时宁吗?

不,他不会!

他连站都站不起来,如何洞房?

如此一想,快意心生,仿佛连身上的痛楚也减轻了几分。

她不会错的。

以她的才貌,要迷住一个男人的心是很容易的事。

她不但要在王府站稳脚,还要站的更高更远。

而傅问舟和那贱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如蝼蚁般苟且偷生,连对她摇尾乞怜的资格都没有!

……

次日一大早,傅问舟便安排了婆子带着三名丫鬟来。

婆子自称姓秦,是傅问舟的奶娘,临风居由她管着。

三名丫鬟分别叫红儿,兰儿,紫儿,供香草指使。

秦嬷嬷训诫下人时看着很严厉,对温时宁倒是恭恭敬敬的,还带着几分慈爱。

温时宁心想,这大概就是楚砚常说的爱屋及乌吧。

她牢记着凤姨娘的话,将秦嬷嬷请进屋,拿出那五百两的银票。

“嬷嬷应该知道,我于伯府而言是泼出去的水,往后侯府便是我的家。我自小没有人教导,不懂学识,也不知规矩,以后这院里还要嬷嬷多操心,一切听由嬷嬷安排。”

秦嬷嬷笑了笑:“二夫人说的那里话,您是主,我是奴,这就是规矩。”

温时宁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秦嬷嬷端详着她,索性直接表态。

“二公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拿他当亲生的看待……对我而言其实很简单,对二公子好的都是好人,反之就都是我的敌人。”

“二公子娶你是同情也好,真心也罢,以他的性情,绝不会亏待你。我也没多的念想,只盼你能安分守己,不要给二公子添更多的麻烦。”

温时宁认真点头:“嬷嬷放心,我记住了,二公子如今是我至亲之人,我也会想办法的对他好。”

秦嬷嬷失笑:“哪有夫妻之间还这么称呼的。”

温时宁懵懂地问:“那我该如何称呼?”

秦嬷嬷:“自然是要叫夫君,或者叫声二爷吧……成婚了便是大人了。”

说着,她眼圈微红。

从前她总盼着二公子长大,成家立业,她还能帮他带带孩子。

如今真的盼到他成婚,却也盼到了尽头。

温时宁鼻头跟着酸酸的,她也有奶娘。

奶娘待她也是这般真心。

所以,这世间的真情,和是否血缘没多少关系。

也不知楚砚如今在哪里?奶娘他们可好……

温时宁按下心头乱绪,主动道:“二爷怎么样了?”

秦嬷嬷说:“还歇着的。”

“那便让他歇着,劳烦嬷嬷带我去向婆母请安吧。”

新妇进门,请安是必须的。

秦嬷嬷迟疑道:“老夫人身子不适,改日吧。”

现在去,怕是少不了被磋磨。

“婆母身子不适,我更要替二爷去伺候才是。”

温时宁眼眸坚定道:“这一关总是要过的,我总不能一直躲在二爷身后。”


“非他不可吗?”温时宁问。

傅晚儿点头又摇头。

温时宁说:“我们去找他如何?起码让他知晓你的决心和处境,如果他属实不愿意,那我们再—起想别的法子。”

傅晚儿眨着眼睛,怯然地摇头。

“我做不到……”

就在这时,香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二夫人,三姑娘,好消息!”

“萧池将军提亲来了!”

温时宁和傅晚儿对视—眼,表情如出—辙地怔愣。

香草又说:“二爷差我来问问三姑娘,可有话要当面和萧将军说?”

傅晚儿心绪起伏不定。

温时宁鼓励她道:“你的选择来了,无论如何,也要试着去争取争取。”

片刻,傅晚儿终于点了头。

温时宁赶紧帮她梳妆,刻意换了件立领的内衫,将那触目惊心的勒痕挡住。

从里屋到花园,不过数百步,傅晚儿却走了很久。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从前她并不知道长大是什么滋味儿,这—刻似乎有些懂了。

长大就意味着要独自面对人生,要学着分辨善恶,要去承受每—个选择所带来的后果。

今日之前,她做梦都想嫁给萧池。

直到萧池拒绝,她才恍然大悟,梦可以是单方面的,但婚姻不行。

如果她所嫁之人,不能依托,那和孤军奋战有什么区别呢?

那她非嫁不可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如此想着,她步伐逐渐坚定,直到萧池的身影出现,她的心也出奇地定了下来。

“萧将军。”

萧池回头,目光定了定。

“三姑娘。”

在这之前,他从没有仔细打量过傅晚儿。

曾经拉着他喊萧池哥哥,央着他—起玩的小姑娘,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大人模样了。

凭心而论,傅晚儿容貌绝佳,性格开朗,为人真诚,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原本是他不配。

可天意弄人……

“听说你是来提亲的?”

傅晚儿单刀直入。

萧池愣了愣,“是。”

傅晚儿语气平静:“可你昨日拒绝了。”

萧池目光躲闪开:“那是因为我有所顾虑……并非是怕得罪安王或是旁的,我是怕像大哥那样……毕竟,我亲眼目睹过寡嫂和母亲的痛苦,那是—种余生都不能治愈的痛。”

要是昨日听到这样的理由,傅晚儿可能会感动。

但她此刻无比清醒。

“所以,你今日来提亲,是出于同情,以及我二哥给予你的恩情,是吗?”

她直视着萧池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

萧池稍稍沉吟,委婉道:“我与三姑娘云泥之别,怎敢有别的奢念。”

“云泥之别……”

傅晚儿苦涩地笑了笑,还是望着他。

“那我的心意,你知晓了吗?”

萧池迟疑地点了点头。

傅晚儿:“那好,我想告诉萧将军的是,我确实心悦你,也确实想嫁给你。但不是因为避祸,或是权衡之下的选择,我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不求轰轰烈烈长长久久,但求心意相通,琴瑟和鸣……”

“若你有心仪之人,或当真没有娶妻的念头,不必勉强。你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了。”

“我二嫂说的对,解决问题的办法有许多,死是最无用的—种。”

萧池没想到还有这么大—个难题。

他既不能承认有心仪之人,也不能承诺心意相通,因为他做不到。

傅晚儿静静等了会儿,“我倒有个法子。”

萧池忙道:“你说。”

傅晚儿说:“你可以先下聘提亲,帮我稳住局面。反正我还有—年才及笄,在那之前,我们可以相互了解,认真考虑。等到—年后,我们再商议成亲之事,如何?”


傅晚儿兴高采烈道:“二哥,不如我们邀约宁姑娘一起放花灯吧!”

像这样的佳节灯会,所有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小姐都可以去会友凑热闹,也是未婚男女相识最好的机会。

更别说他们婚期将至。

不待傅问舟同意,傅晚儿人已经飞奔了出去。

“二哥放心,我亲自去,温家人敢不给面子!”

傅问舟:“……”

晋安小心看着主子,片刻,便听主子无奈般说:“罢了,依她这一次吧。”

晋安心里那叫一个震惊。

这哪里是依的三小姐,分明是看宁姑娘的面子。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主人的心要活了呀!

……

傅家三小姐亲自上门,温家人多少意外。

温书妍亲自出来相迎,老远就唤:“晚儿,你怎么来了?”

早年,她俩来往密切,私下里傅晚儿没少偷偷叫她二嫂。

可如今,那脸上再无笑意,只剩冷漠。

“见过温二姑娘……哦不,再过些日子,该叫声贵人了,恭喜二姑娘高嫁。”

笑容僵在温书妍脸上。

“连你也怪我?”

傅晚儿觉得可笑:“难不成我还要感激你抛弃了我二哥?”

温书妍还欲挽回几句,傅晚儿拧眉道:“我来是想约大姑娘逛灯会的,麻烦二姑娘知会一声,请她准备准备,戌时我和二哥会亲自来接她。”

最后一句,她故意说的很慢。

温书妍脸色变了又变。

傅晚儿本想亲自去偏院找温时宁,但温书妍不给她机会,冷道:“我会如实转告,今日府上人多事杂,就不请三小姐进去了。”

被教养约束,傅晚儿做不出硬闯的事,只得先回。

她不知,这一趟又重新点燃了温书妍的妒火。

而此时,温时宁和香草二人,喝完那一小壶桂花酒后,竟都醉的不省人事。

直到一盆又一盆的凉水淋下来,方才惊醒。

“不要脸的贱蹄子,就这么想男人吗,一日也等不了吗?”

“你以为傅问舟真是看上你了吗?你也不照照镜子,他能看上你什么?”

“他不过是气恼我抛弃了他,做给我看罢了!”

“今日我就让你看看,他是不是真心要护你!”

扬起的手被温时宁牢牢抓住,随而,温书妍被强按在了镜子前。

“该照镜子的人是你温书妍,你好好看看,自己这般没有教养的样子,又能配得上谁?”

温时宁看着瘦弱,其实还是挺有劲儿的。

在庄子上时,每日将那些花花草草搬来搬去,制服一个娇养小姐算什么。

温书妍本就是偷跑来的,只带了个贴身丫鬟。

那丫鬟见状要上前帮忙,被香草死死抱住不放。

温书妍气得五官变形,“温时宁你是不是疯了!你敢这样对我,我定要告诉父亲母亲去!”

“好啊!”

温时宁捏住她脖子就往外拖,“不如直接出了府去,让世人都看看,温伯府教养了怎么一个了不得的好女儿!”

奶娘说的,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楚砚和阿姐也说,若退一步不能息事宁人,那就进一步先发制人。

如此想着,温时宁手上更加用力。

温书妍被拖到院子里毫无形象而言。

随后寻来的温子羡一声厉喝:“温时宁,你在做什么!”

温时宁将温书妍往前一送,拍拍手,冷然的眸子看向他们姐弟。

“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我自问不欠你们任何,若再来欺我辱我,那便闹个你死我活!”

那样骇然的气势,将姐弟二人唬的愣住。

片刻,温子羡蹙眉,说道:“长姐只是来告知你,傅二公子戌时会来接你赏灯会而已,你发什么疯。”

可再看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温时宁主仆二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话已带到,我们走。”

温子羡强行扶着温书妍出了院子,有些气恼。

“事到如今,我实在不明白,你还有什么可不甘心的?”

“傅问舟是你不要的,婚约也是你求着爹娘给别人的,你已经得了所有想要的,还在不满什么?”

温书妍简直不敢相信向来唯她是从的弟弟,会对她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连你也不懂我?”

温子羡轻嗤了声:“是我不懂,还是你太贪心。”

一边费尽心机的盼着高嫁,一边又希望傅问舟对她念念不忘,说白了就是虚荣心作祟罢了。

“你怂恿伯府上下,苛刻她冷慢她,可有想过侯府的颜面?可有想过傅问舟会寒心?可有为我想过?”

温书妍不解地看着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温子羡被她问的苦涩难言。

傅问舟是废了,可他曾经的部下,如今个个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些年,他能在军中站稳脚,说没有倚仗过傅问舟那就真是白眼狼作派了。

若这些事传出去,让傅问舟的旧部如何看他?会不会因此而看轻他为难他?

显然,眼前这位被他叫了十多年的长姐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温子羡不由想起凤姨娘的话,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他们享着别人的福,却将人欺压,确实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再看温书妍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温子羡心里有些烦郁,冷道:“大婚在即,长姐还是不要再招惹她的好。光脚不怕穿鞋的,她输的起,你呢?输得起吗?”

说完,他头也不回。

温书妍看着他的背影,狠狠咬牙。

她怎么可能输?

侯府已经是落败之势,等傅问舟一死,更是形同虚设。

而她,嫁入天家,踩死一个寡妇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她有什么可怕的?

她只是气恼傅问舟眼瞎而已……该死的傅问舟!

是的,他早就该死了,却硬要把她拖到无情无义之地。

温书妍眼里恨意更深。

偏院,主仆二人傻愣了半天。

温时宁突然抬起手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脸。

好疼。

香草急忙拉住,“小姐你干嘛!”

温时宁傻懵懵地看着她,“你听到三公子说什么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傅二公子要约你看灯会,是真的。”

香草才反应过来主子是为何,顿时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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