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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劳一生成笑话?我重生掌全家财政春花温元姝最新章节

几清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你——”谢千娇指着她,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不是假的!那些反应都是真的!明明都是真的,可现在怎么……谢千娇猛地转头,瞪着郑大夫:“那就是你?你害我?!”“千娇!”老夫人烦躁地按了按眉心。她这外甥女,怎么跟中邪了似的。人家杏林堂的大夫,害她干什么?郑大夫也是有脾气的,一拱手便道:“在下不过是个医者,只知道切脉看诊,不懂高门大户里的弯弯绕绕,若是夫人怀疑在下,在下也无话可说!日后,侯府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夫人连忙放低了姿态道:“您是杏林堂的大夫,我们怎么会怀疑您呢,是小辈不经事,一时口不择言罢了,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温元姝也道:“是啊,郑大夫哪里有害人的动机呢……”她顿了顿,道:“郑大夫把脉看诊,当日所说定不会有假,只是不知道……这脉...

主角:春花温元姝   更新:2024-12-06 18: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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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春花温元姝的其他类型小说《操劳一生成笑话?我重生掌全家财政春花温元姝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几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谢千娇指着她,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不是假的!那些反应都是真的!明明都是真的,可现在怎么……谢千娇猛地转头,瞪着郑大夫:“那就是你?你害我?!”“千娇!”老夫人烦躁地按了按眉心。她这外甥女,怎么跟中邪了似的。人家杏林堂的大夫,害她干什么?郑大夫也是有脾气的,一拱手便道:“在下不过是个医者,只知道切脉看诊,不懂高门大户里的弯弯绕绕,若是夫人怀疑在下,在下也无话可说!日后,侯府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夫人连忙放低了姿态道:“您是杏林堂的大夫,我们怎么会怀疑您呢,是小辈不经事,一时口不择言罢了,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温元姝也道:“是啊,郑大夫哪里有害人的动机呢……”她顿了顿,道:“郑大夫把脉看诊,当日所说定不会有假,只是不知道……这脉...

《操劳一生成笑话?我重生掌全家财政春花温元姝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你——”谢千娇指着她,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不是假的!

那些反应都是真的!

明明都是真的,可现在怎么……

谢千娇猛地转头,瞪着郑大夫:“那就是你?你害我?!”

“千娇!”老夫人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她这外甥女,怎么跟中邪了似的。

人家杏林堂的大夫,害她干什么?

郑大夫也是有脾气的,一拱手便道:“在下不过是个医者,只知道切脉看诊,不懂高门大户里的弯弯绕绕,若是夫人怀疑在下,在下也无话可说!日后,侯府还是另请高明吧!”

老夫人连忙放低了姿态道:“您是杏林堂的大夫,我们怎么会怀疑您呢,是小辈不经事,一时口不择言罢了,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温元姝也道:“是啊,郑大夫哪里有害人的动机呢……”

她顿了顿,道:“郑大夫把脉看诊,当日所说定不会有假,只是不知道……这脉象能否作假?”

她话音一落,裴则玉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老夫人却已经变了脸色。

她也是出身深宅的,后宅的那些个弯弯绕绕,她也是清楚的,不过是过了这么多年舒心的日子,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此时经温元姝这么一点,她骤然觉得柳暗花明。

郑大夫缓了神色,道:“还是夫人明事理,其实改变脉象其实并不算什么难事,如要做出怀孕的脉象,汤药便能做到。”

“你胡说,你胡说!”谢千娇连着后退了好几步,被采薇扶住,“我、我怎么——”

“不是我!”谢千娇猛地转头看向老夫人,“姨母,你信我,真的不是我!我是您的亲外甥女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是被人陷害了!”

“够了!”老夫人也发了火。

她满心欢喜地要迎接自己的孙儿,然而这已经是第二次落空了!

老夫人怒气冲冲地走了,温元姝叹了口气,道:“郑大夫,您见笑了。”

见她开口,郑大夫的脸色才好看了些:“也罢也罢,这会儿时辰不早了,在下也该告辞了!”

“春花,送送郑大夫。”

“是。”

温元姝又看向裴则玉和谢千娇:“侯爷先照顾谢姑娘歇息吧,我去婆母院子里一趟。”

裴则玉点点头,面色有些复杂:“元姝,多亏有你。”

温元姝走后,谢千娇伏在裴则玉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裴则玉连忙耐着性子温声哄她,再顾不上其他。

也不知温元姝这夜过去跟老夫人说了什么,次日一早,谢千娇还没起身,采薇就过来,说外面来了个女子,要给她敬茶。

谢千娇登时愣住:“给我敬茶?”

采薇低着头,声如蚊呐地道:“是……那女子说自己是老夫人指给侯爷的妾室,刚刚已经给夫人敬了茶,现在……”

谢千娇脸色一白。

老夫人亲自给裴则玉塞的人……

看来,她那姨母是动怒了。

谢千娇拳头紧攥,眼中闪过一道狰狞的恨意。

到底是谁接二连三地害她!

“夫人,”采薇接着道,“这是老夫人塞的人,咱们可不能慢待啊……”

谢千娇深吸了口气。

她自然不敢不给自己姨母面子:“嗯,梳妆吧。”

片刻后,谢千娇去了正厅,强撑着笑意,受了婉姨娘的敬茶。

这晚,裴则玉没来她这儿。

谢千娇彻夜难眠。

想着那新来的姨娘这会儿或许正在裴则玉身下婉转承欢,谢千娇心里的气怎么也消不下去。

偏偏那还是老夫人亲自塞过来的人,她还动不得。

谢千娇深吸了口气,想着那毕竟是老夫人塞的人,裴则玉确实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强逼自己安心。


春花挠了挠头。

老夫人那样的人,不给她银子都时时惦记着,真要把银子送到她面前,估计连口渣都不会剩,怎么可能还会不收呢?

春花满脑子的疑问,但是还不等她开口,温元姝就已经起身往外走去,春花只好赶紧跟上。

主院是一座二进两跨的院子,后院很是宽敞,院中环石叠水,草木映衬,甬路曲折,行走其中颇有几分清幽之感。

沿着平整的青砖路走到前头,便见院子里站着几道垂头拱手,看似恭顺的身影。

温元姝站在廊下,清寒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这些都是老夫人的心腹,前世不知道从她这儿贪出去多少银子。

温元姝语气微冷:“辛苦诸位跑一趟了,只是这账本我才刚接到手里,还有许多地方不明白,得去请教婆母一趟,仔细问问才行。”

“夫人别说笑了,您出身骠骑将军府,怎么可能连个账本都看不明白呢?”领头的刘管事笑着道,“再说了,我们都是管事的,手底下的账啊,我们心里都有数!夫人,您拨给我一百两银子就成,您信我,我真是多一两都没要,这我还搭进去不少呢!”

刘管事神态恳切,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春花却眼睛一瞪。

合着光这刘管事一处,一个月就得花上五十两?!

抢钱啊!

可刘管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显然并不觉得自己是狮子大开口。

温元姝睇了他一眼,笑着道:“看来刘管事家底颇丰呢,足足一百两,竟然也能先垫上。听说刘管事出身农户,后来进了侯府,不知刘管事这么丰厚的家底是从哪来的?是有什么侯府不知道的产业收入,还是这银子就是从侯府拿的?”

她话音一落,那刘管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温元姝又看向其他人:“来,你们也都说说,各自给侯府垫了多少?”

她的声音落在那群管事的耳中,莫名叫他们感到一阵寒意。

上头发不下来月钱,他们该动嘴动嘴,该动手动手,谁会傻到自掏腰包给侯府垫银子啊!

也就老夫人发了话,让他们来给这刚管家的夫人一个下马威,他们才来了。

却没想到,温元姝竟然如此不好对付,三言两语就把领头的刘管事怼得无话可说。

温元姝的目光扫视一圈,见没人说话,抬步就走。

后头几个管事面面相觑了一番,终是散了。

那厢,刚出院门,春花便忍不住道:“这群管事真是无法无天!张嘴就敢要一百两,他们怎么敢啊!”

“夫人,这些人倒是好打发,那这账册咱们怎么办?真要填啊?”

用媳妇嫁妆填婆家漏洞的事儿虽然不道德,但在这京城里也不是全然没有。

以前春花就对此事十分不齿,现在这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春花更是觉得膈应。

温元姝看了她一眼,似乎别有深意:“只要我那婆母答应我的条件,这窟窿就不是不能填。”

闻言,春花眨了眨眼。

条件?

——

一会儿的功夫,主仆二人就又走到了松寿院。

老夫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听说温元姝过来,便重新端起了尊长的架子。

温元姝例行行礼问安过后,便开门见山道:“婆母,儿媳刚回去看了看,账面上的银子不多了,这该如何是好?”

她一脸为难,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一般。

老夫人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又砸吧了两口,才慢悠悠地道:“账本已然已经给了你,该如何处理,自然都是你说了算。”

温元姝静了一会儿,试探道:“婆母的意思是,叫儿媳做主卖些产业,把账平了?”

“胡闹!”老夫人眼睛一瞪,“你才刚接手侯府,怎么能做外头铺子的主?!”

竟然直接把主意打到了侯府的产业上,这温元姝心倒是不小!

真以为接了账本,这个家就是她做主了不成?!

温元姝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道:“那看来,只能用儿媳的嫁妆去填了。”

老夫人的面色这才缓和些许:“嗯,难得你有这份心,那就这么办吧。”

温元姝点点头,却话锋一转道:“可填的毕竟是侯府的账目,不知能否以侯府的名义,给儿媳写一张借条?如此也好掰扯清楚。”

老夫人闻言大怒,一巴掌就拍在了桌上:“你人都已经嫁到了我们侯府,嫁妆自然也得由我们侯府处置!此事天经地义!还写什么借条?!”

见老夫人动怒,温元姝连忙道:“婆母别生气,我不要借条就是了。”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心中的怒火到底是因为她这及时的认错稍稍熄灭了几分。

温元姝接着道:“承蒙婆母厚爱,这账本既然到了儿媳手里,那先前亏空的账面,确实理应儿媳自己出银子填平才是。但是两个月没发月银,底下人难免会有怨言,儿媳准备再出银子安抚下面的人……不知这么做是否妥当?”

老夫人“嗯”了一声:“不错。”

温元姝这才松了口气,转头道:“春花,一会儿你就过去,说我刚管家,给他们额外放些银子,日后我要是有疏漏之处,还得他们多多上心,把事情办好。”

春花应了一声。

一旁的老夫人又砸吧了两口茶,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温元姝此举,分明是在笼络人心啊!

银子给出去,底下难免会有人记她的好,为她说话,万一他们出去乱说侯府欠了两个月的月钱,是温元姝接了账本才发的,那外人必然也就知道,他们侯府是用温元姝的银子填的账了。

到那时候,侯府的名声……

想通了这一点,老夫人心里猛地一惊:“你是想毁了侯府不成?!”

“婆母误会了,儿媳绝无此意,儿媳刚刚管家,只是想叫底下的人不要闹事而已,”温元姝道,“至于人家怎么想,怎么说,这也不是儿媳管得了的呀……”

“儿媳本本分分做事,不敢想别的。”

温元姝温顺地垂着头,当真纯良极了。

老夫人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好一个本本分分。

她还真是看轻了温元姝。

以前只当温元姝是一条听话的狗,现在才知道,这分明是一匹啖肉饮血的狼!

老夫人重重地把茶盏放到一旁,再也没心情喝茶了。


身为侯府的老祖宗,她决不允许外人诋毁侯府半句,哪怕只有一丝风险,她也不敢拿侯府的名声去赌!

过了半晌,她才深吸了口气,咬着牙道:“……也罢,这亏空就不需你操心了,一会儿你就把账本送来吧。”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待我想办法平了账,再给你。”

春花眉头一挑。

这老夫人真这么好心?

之前把账本给温元姝是为了平账,现在账都平了,还给?

温元姝似无所察地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看着主仆二人离开的身影,老夫人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心里的火压下去。

“给大房二房传话,叫他们凑凑,把账平了!”老夫人语气烦躁。

温元姝背后有骠骑将军府,暂时动不得。

她拿捏不了温元姝,还拿捏不了那两房吗。

虽然都是自己的儿子,但是在老夫人心里,谁也重不过侯府和裴则玉。

一旁的张妈妈应了一声,又不忿道:“老夫人,这账既然都已经平了,咱们为什么还要把账本给夫人?那不是便宜她了?”

“便宜她?你呀,真是老了!”老夫人自得道,“我叫人把账面平了给她送去,日后吃用上有什么花销,她还跑得了吗?京城里金贵的东西那么多,若账面上银子不够,她不还是得自己掏银子?难不成,她还敢饿着这一大家子不成?”

要是温元姝敢不从,便是忤逆尊长,到时候传出去,京城里的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她!

张妈妈恍然大悟,连忙转身去传话了。

大房二房那边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

老夫人偏心,平日里有什么好事儿,从来没他们的事儿,这会儿倒是把他们想起来了,叫他们如何不怨。

可心里再怎么怨,老夫人发了话,他们也只能乖乖照做。

大房二房出银子平账的消息,跟着两个月未发的月银一起,很快就传遍了侯府。

那厢,裴则玉和谢千娇云雨初歇,听说了这个消息,谢千娇眸光微动,又勾着裴则玉的脖子吻了上去。

——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温元姝正看着天边璀璨的夕阳出神。

这一天先是过继孩子,又是账本的事儿,跟打仗似的,她却半点都不觉得疲累。

过了会儿,她道:“叫小厨房多做些拿手菜,丰盛点。”

今天她的重生之日,要好好庆祝。

一旁的春花应了一声,却会错了意:“是啊,咱们院子里多了两个小主子,是得多做一些呢。”

虽然她对那两个过继来的孩子没什么好感,但木已成舟,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提起裴至诚,温元姝脸上的笑意消退了些许:“那两个孩子毕竟不是我亲生的,先去问问他们,若是想自己在屋里用,就把饭给他们送过去,不用勉强。”

她虽然同意把裴至诚养在身边,却也不想让他日日都过来影响自己的胃口。

春花闻言不作他想,转身亲自去问了。

主院小厨房的人都是温元姝从骠骑将军府带过来的,手脚很利落,也熟知她喜欢的口味,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那能容得下六人同桌的圆桌摆满了。

温元姝落座,正准备起筷,裴熙赶了过来。

他一个人来的。

瘦得脱相的孩子嗫嚅半晌,低低地道了一声“母亲”。

对于这个孩子,温元姝自然很是亲切,席间没少亲自给他夹菜,裴熙显然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显得有些惶恐。

一顿饭还未用完,裴则玉来了。

他一袭锦衣,风度翩翩。

他行入饭厅,见饭厅里竟然只有温元姝和裴熙两个人,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至诚为何不在?”

难道真如谢千娇所说,温元姝面甜心苦?

温元姝瞟了他一眼,把下意识站起来的裴熙按了回去,不咸不淡地道:“他不想过来,叫人把饭送到他屋里去了。”

闻言,裴则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嘴上仍是道:“至诚才是你第一个点的孩子,对待他,你要更多一点耐心才好。”

紧接着,他走到温元姝身边坐下,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温元姝不动声色地偏了偏身子,离他远了点:“何事?”

“是关于娇娇,”裴则玉有点别扭,“她如今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母亲的意思是,想让娇娇留在府里,做平妻。”

其实这件事,有老夫人点头也行,但是如今在这后宅做主的到底是温元姝,她点头才是名正言顺。

所以,他才不得不过来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

温元姝眼睫低垂,眼底闪过一抹嘲弄。

前世的谢千娇,可没这么心急啊。

看来她这重生一回,很多事情也都随之改变了。

温元姝叫来春花,叫她送裴熙回去。

饭厅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温元姝才开了口:“婆母向来喜爱谢姑娘,怎么舍得叫她做妾?”

裴则玉眉头一皱,一字一句地纠正道:“不是妾,是平妻。”

“那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温元姝淡淡道,“说起来,总归没有正妻体面。”

裴则玉脸色难看,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温元姝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

跟娇娇比起来……不,温元姝根本就不配跟娇娇比!

裴则玉语气生硬:“……娇娇不愿意离开母亲身边,母亲也不放心她嫁给别人,思来想去,平妻虽然委屈了她,但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明白了,”温元姝嗤笑一声,“这又是婆母和侯爷一早就商量定的,如今告诉我,只是走个过场,是吗?”

裴则玉的脸色又沉了沉:“温元姝,你大可不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先前过继孩子的事儿,是母亲对你的一番慈爱之心,还把侯府的地契和账本给了你,你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更何况,你我成亲两年,我一个妾室也没有,已经是给足了你颜面!你还想怎样?”

裴则玉说着,眼中的厌烦几乎快凝成实质。

温元姝看着他,眼底一片嘲弄。

他还烦上了。

安远侯府早就已经大不如前,骠骑将军府却是如日中天,他们当初为了钱财权势娶她入门,却从未善待过她,新婚当日,她就被孤零零地扔在新房里,枯坐一夜。

进门之后,她逢年过节都自掏腰包,买东西孝敬老夫人,本想真心换真心,却不成想……

见她迟迟不说话,裴则玉闭了闭眼,仿佛做出了什么巨大的牺牲一般:“你若是答应,往后每月的初一十五,我都来你这儿。”


裴则玉的面色有些不自然。

关于他和百潼为何会在一起,这事儿还得从三日之前说起。

三日前的午后,百潼亲自做了几块糕点来找他,说是要报答他收留自己的恩情,吃着吃着,二人就吃到了床上去。

百潼身上有谢千娇不具备的魅惑,这也是最勾人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百潼放得开,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在她身上,裴则玉有一种至高无上的掌控感,对她自然更欲罢不能。

可裴则玉心里,到底还是有谢千娇一席之地,所以二人只能趁着午后厮混。

裴则玉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想想,确实是委屈百潼了。

他没说话,只听百潼接着道:“侯爷折腾得太狠了,我这几日晚上都睡不好,都是侯爷的错,侯爷还不来陪我……”

“再等等,再等等。”裴则玉温声哄道。

百潼轻哼一声,道:“这位谢夫人醋劲倒是大,说起来也是平妻,依我看,就全然不如夫人那般宽宏大度。”

“不许议论娇娇。”裴则玉道。

百潼又哼了一声:“好好好,谢夫人是侯爷的心头至宝,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

她这话落在裴则玉耳中,叫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裴则玉还在想着该如何安慰,便见百潼抬起头,眼神含羞:“不过,就算见不得光也罢,只要能跟在侯爷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不敢奢求更多……”

她如此懂事,惹得裴则玉心生怜惜:“百潼,委屈你了。”

百潼摇了摇头,眼中泪光闪烁:“侯爷别这么说,我不觉得委屈,为了侯爷,多大的委屈我都能忍,只要侯爷开心……”

裴则玉意起,百潼却嘤咛一声,脸颊更红:“侯爷,我不舒服,今日能不能先回去?”

见状,裴则玉心中一紧:“是不是方才用力太狠了?”

百潼红着脸摇了摇头:“我不觉得疼,只是……有些累了。”

话是这么说,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却明明白白地告诉裴则玉,她就是疼。

“那我送你回去。”

百潼连忙按住他:“不要,侯爷,万一被谢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我自己走就是了。”

说完,百潼便支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扯起衣裳,遮住满身的痕迹,又最后不舍地看了裴则玉一眼,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出了谢千娇的院子,又往前走了段距离,百潼回头看了一眼,脚下本来虚浮的步子瞬间就踏实了,大步往主院而去。

进了主院,百潼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一屁股就坐下了,坐得相当随意。

温元姝也不在意,抬手叫春花上了茶,道:“事情可还顺利?”

百潼“嗯”了一声,一双狐狸眼漫不经心地眯着,声音更是散漫:“我要是连个男人都拿捏不住,也是白在胭脂巷混那么久了。”

温元姝失笑。

“不过说来也奇怪,”百潼坐直身子,“这几天,我都有在床上留下痕迹,怎么那位谢夫人还没发作起来呢?”

难道那位谢夫人实际上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

没料到她还有这份心思,温元姝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道:“可能是他每次都会收拾残局。”

叫人直接把床上的东西都换一遍,自然就什么痕迹也留不下。

“原来如此……”百潼有些惋惜,“那这位侯爷,倒是谨慎啊。”

温元姝但笑不语。

一盏温茶下肚,她道:“就先这么着,你回去准备准备,怀孕吧。”

她说得太随意,百潼都愣住了,半晌才“啊”了一声。

“夫人,我是从胭脂巷出来的,”百潼提醒道,“我早就没法生育了。”


看着裴则玉怒气冲冲的背影,春花一脸茫然:“这是怎么了?”

裴熙也眨了眨眼,下意识地看向温元姝。

温元姝浑不在意地道:“管他呢,反正又不是咱们惹他生气的。”

怪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春花一想,也确实如此。

于是她道:“夫人,带回去的礼物都已经装好了,奴婢已经叫他们等在门外了。”

温元姝点点头:“那就走吧。”

于是一行人出了门,乘着宽敞稳当的马车,一路往骠骑将军府而去。

两家虽然同在京城,但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过去得要一炷香的功夫。

许久未见家人,温元姝归心似箭,但京城内不许纵马,温元姝只好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

一队正在押解囚犯的兵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被围在中间的囚犯打眼一扫有三十余人,男女老少都有,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衣裳虽然已经破损脏污,但依然能看出衣料的名贵,显然在成为囚犯之前,都不是一般人。

兵士出动,必定事关朝政。

前世的她这时候还被侯府家事缠得无法脱身,倒是不太清楚这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温元姝也不是很感兴趣。

终于,马车稳稳地在骠骑将军府门前停下。

骠骑将军府如日中天,府邸也气派至极,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镇守门前,门外虽不像其他重臣府邸有兵士把守,但却自带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叫人不敢在此造次。

马车停下,温元姝一露面,便有一列军士从里头小跑了出来。

领头的上前,恭敬地对着温元姝拱手行礼:“姑娘。”

温元姝“嗯”了一声,抬手指向后头的马车:“你们过去搭把手,把东西卸下来。”

她话音刚落,后头的军士们便动了。

温元姝搭着春花的手下了马车,一边往府里走去,一边道:“父亲母亲可在吗?还有我那几位哥哥嫂嫂呢?”

领头的也跟着她往里走:“都在家呢。”

温元姝眉头一挑。

看来她今天回来得还挺巧。

她脚下步子不停,穿过垂花门进了后院。

家就是家,哪怕她时隔一世,已经许久未曾踏足,对这儿也没有丝毫的陌生,闭着眼都知道路该怎么走。

骠骑将军府和侯府很不一样。

侯府处处花团锦簇,一看就是享福之人住的地方,相比之下,将军府内的景致就逊色许多了,似乎是因为这么大个府邸,没有点绿植说不过去,才不得不随便布置了点。

温元姝进了主院,刚靠近厅堂,便听见里头响起一道说话声:“今日被押解进城的,是黔州府尹?”

“嗯,据说黔州府尹贪渎成性,多行苛政,百姓早有不满,只是与京城相隔甚远,消息才一时间没有传过来罢了。”

“那群绣衣使者还真有点用啊。”

“不过绣衣使者建立不过一年,就已经能自行处置府尹了,如此权柄……”

厅里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就在这时,温元姝进来了。

看见她,众人先是一怔,随即直接炸开了锅:“姝儿?!”

“你这丫头怎么突然回来,也不叫人提前来说一声!”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妇人边说边起身朝她走过来,把她拉进了厅里。

“母亲……”温元姝还有些恍惚。

手掌传来真切的温热,渗入四肢百骸,一路暖到了心里。

直到被按着坐下,温元姝还没回过神来。

温天明眨了眨眼,一脸惊恐:“完了,小妹傻了!”

他话音刚落,脑袋就被人砸了一拳头:“你才傻了!”

温天明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地看着动手的媳妇,敢怒不敢言。

温元姝看着眼前鲜活温暖的家人,终是回过了神。

温老夫人开口,语气有些担忧:“姝儿,是不是侯府那边出了什么事?我听说昨日侯府纳妾了,是那妾室……”

温元姝打断了她的话:“没有,母亲,好着呢。”

见她不想说,众人对视一眼,也都没有追问。

毕竟是自己家出去的姑娘,他们都清楚,温元姝可不是有事自己扛的性子,真要出了什么事儿,肯定会说的。

她不说,想来真的没有大事儿。

不过就是纳个妾,放在外头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众人纷纷放松下来。

一盏温茶下肚,温元姝道:“父亲,我认了两个孩子,现在他们都到了启蒙的年纪了,我想让他们进族学。”

她这一句话说完,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最后,是温二夫人尖着嗓子打破了一室的安静:“你说你认了两个孩子,什么意思?!”

她说完,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跪在门口的小孩儿。

众人也纷纷朝裴熙看去。

骠骑将军府中,哪怕是女眷也是上过沙场的,此时气势全开,裴熙脸都白了。

“这孩子是我自己点的,你们别吓唬他了,”温元姝道,“说正事儿呢,族学。”

众人收回目光,温衡神色复杂:“族学的事儿……姝儿啊,要不你再想想?”

要是温元姝自己的孩子,那不必温元姝开口,他们早就把人请进族学去了,可这孩子虽然看着乖巧,但到底不是温元姝所出。

不是温元姝生的,于他们而言就是外人。

“元姝,”温老夫人开口,语气里带着一抹肃杀,“是不是侯府那边对你不好。”

温老夫人话音一落,厅中的气氛顿时沉重下去。

温元姝无奈道:“没有的事儿,母亲,别乱想了。”

“什么叫乱想啊,小妹,侯府那边要真是对你好,何至于要你过继孩子?”温大夫人开口道。

同是女子,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认养孩子便代表着承认自己无能,不能绵延后嗣。

温元姝抿了抿唇:“我自有打算。”

她说着,又看向温衡。

对上女儿的目光,战无不胜的骠骑将军也只有叹气的份儿:“罢了,那就叫他们去吧。”

“多谢父亲。”

她话音刚落,额头就被弹了一下。

温衡力道不大,但仍在光洁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温衡瞪着眼睛看她:“臭丫头,自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再说这生分话,老子就揍你!”

“臭老头子,下手这么重干什么!”温老夫人抬手,一巴掌兜在了温衡后脑。

温衡下意识地压住扶手才没被打飞出去。

他木着脸,怒都不敢怒。


他话音刚落,温元姝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指甲嵌进肉里,勉强叫她能保持冷静。

她轻吸了口气,道:“侯爷大可不必如此,可若侯爷执意要送点什么的话……我听说,侯府在城外有一座后山庄?”

裴则玉皱着眉思索了半晌,才道:“好像确实有,不过已经荒废许久了。”

侯府祖产众多,那后山庄平平无奇,离京城又远,久而久之的,也就被抛在脑后了,甚至连日常打理的人都没有,就任由它荒废在那。

“我要它。”

她前世被冠上私通的罪名之后,就被扔去了后山庄自生自灭。

她对那很熟悉。

也正因如此,她才知道那座庄子里有几处温泉。

温泉可是好东西,舒筋通络,美容养颜,极受贵族追捧。

可温泉稀缺得很,皇亲国戚都供不过来,再往下的人手里就算攥着大把的银子,也花不出去。

与其让那金山荒废在那,不如变成自己手里的摇钱树。

闻言,裴则玉更意外了。

这温元姝是转了性了?

两年间,她时不时派人去打探自己的行踪,不就是为了要跟他春宵一度?

如今,他都主动把机会送过来了,结果温元姝竟然只要一座荒废已久的庄子?

他还不如一个破庄子?!

裴则玉心里莫名很不是滋味儿。

“……成,”裴则玉看了她一眼,“明日我就叫人把地契给你送来。”

温元姝点点头:“好。”

事情办得如此顺利,裴则玉的心情却诡异地称不上好。

见温元姝没有再跟自己说话的意思,裴则玉有些不快地拂袖起身,抬步离开了。

走到外头,他脚步一转去了东跨院。

裴至诚第一天过来,想必会很不适应,他得安抚一下才好。

被他这么一搅合,温元姝也没了胃口,叫人把菜都撤了下去,回了卧房。

——

温元姝刚在妆台前坐下,春花就一脸怒气地回来了。

主院就这么大,里里外外还都是从将军府带来的人,她一路回来,就已经听说了刚才裴则玉过来的事儿。

“这侯府是要干嘛啊!”春花气得不轻,“难道是天要塌了不成,这事儿怎么都挤在一天了!”

好不容易以为能喘口气儿了,竟然又要纳妾!

往前两年也没这一天忙!

温元姝失笑:“累了吧,不用过来伺候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奴婢不累,”春花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她身后,开始为她取下发间的钗环,“夫人,咱们真的不用回家跟将军说吗?”

一天就出了这么多的事儿,春花心里实在没底。

“不必,”温元姝道,“明日你叫人去一趟浮山绣楼和杏林堂,请人过来看看熙儿,顺便给他们做点衣裳。”

裴熙太瘦了,只怕从这时候开始,身体的底子就已经坏了,得趁早调理才行。

他身上的衣裳也并不合体,估计是谁不要的。

既然成了她的孩子,别的不说,体面是最基本的。

至于裴至诚……

以防那边找茬,还是一并捎带上吧。

“是。”春花应了一声,心里对那两个公子孰轻孰重也有了数。

——

次日一早,裴则玉就叫人送来了后山庄的地契。

“后山庄……”春花嘀咕道,“夫人,这是什么地方,没听说过啊?”

温元姝将地契接到手里,道:“一会儿你着人回家,叫家里派点人,把庄子里里外外清理一遍,动静小一点,不要声张,”

前世她过去的时候,那庄子几乎已经彻底淹没在杂草之中了,这一世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后山庄太远,她出不去,好在这一世,她还有父兄。

春花一脸狐疑地点点头。

一个破庄子而已,里头能有什么值得声张的?

不过温元姝都这么吩咐了,她也只好出去传话,一字不落。

温元姝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起身去存放地契。

这份地契,她并没有和侯府的地契一起放在书房,而是存去了西跨院的库房之中,和自己的产业放在一起。

——

一晃又是几天过去。

好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这日午后,老夫人又派人过来,叫她过去。

见来传话的不是张妈妈,温元姝也不着急,她垂眸看向似乎松了口气的裴熙,唇角微勾:“我等你喝完。”

裴熙脸色一僵,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稚嫩的脸上显出几分老成的无奈,逗得春花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裴熙不敢耽误工夫,一仰头,将碗里的药汁喝了个干干净净。

一颗蜜饯适时递了过来,裴熙双手接过,含入了口中。

温元姝看着他,不禁心生感叹。

这么苦的药,只怕连她都喝不下去,这孩子倒好,除了喝之前有点挣扎,喝的时候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不愧是日后能成大事的人。

温元姝起身,抬手在他头上轻轻揉了两下,才沿着曲折的甬路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裴熙无意识地将手放在刚刚被揉过的地方,眼底骤然亮起些许细碎的光。

——

松寿院里此时静悄悄的,安静得过分。

温元姝行入厅中,例行行礼问安后,顺着老夫人的意思落了座。

“元姝啊,那账本送到你那也有两天了,你可看过了?”老夫人笑得和善。

温元姝点点头:“回婆母的话,儿媳已经看过了,账面没有问题。”

老夫人亲自发话,出银子的人哪敢做什么小动作。

“那就好!”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元姝啊,千娇进门的事儿你也是答应的,她是我的外甥女,更是跟则玉一起长大的表妹,现在亲上加亲,我们都不想委屈了她,这礼……你看怎么办?”

温元姝眉梢微动:“不知婆母是怎么想的?”

老夫人有些兴奋。

按照他们的意思,自然是要大办的,越盛大越好。

除去身份情分,谢千娇已经给他们家生了儿子,是他们侯府的功臣。

更重要的是如今账本在温元姝手里,那这风光大办的银子,自然得让温元姝出!

不用自己花钱,还能挣脸,这样的好事儿,谁遇上了不开心啊!


温元姝看了他一眼:“我怎么偏心了?”

裴至诚抬手指向裴熙:“你凭什么光给他夹菜,不给我夹?!”

见裴至诚在意的竟然是如此细枝末节的小事儿,温元姝懒得搭理他,起身就走。

裴熙也随之站起身,在经过裴至诚身边的时候,他停住步子,神色认真地道“你都已经来了一个月,却一次也没有来跟母亲请安,你对母亲不敬在先,就不能要求母亲对你好。”

“你懂什么!”裴至诚抬手就推了他一把。

他母亲说了,那个女人既然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对他好是天经地义的!

再说了,他年纪还小,就是个孩子,就算一时失礼,那个女人也不能跟他计较!

那个女人就是偏心!

裴至诚被养得圆润,力气也大,被他一推,裴熙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有些狼狈地站住身子。

“病秧子!”裴至诚不屑地道,“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敢来说教我!”

说完,裴至诚转身就走,却不是往东跨院去的,而是径直出了门。

裴熙抿了抿唇,去找温元姝了。

温元姝正在前厅喝茶,见他过来,便叫春花把温水端上来。

“跟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温元姝道,“若那人通情达理,便好好说话,可若那人不明事理,便不必再在他身上费心思。”

裴熙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多谢母亲教诲,儿子知道了。”

——

有温元姝亲自出马,两个孩子进族学的事情自然很顺利。

次日,温家族学那边就送来了书函,叫他们两日之后入学。

老夫人大喜,把温元姝叫过去夸了一顿。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温元姝才得以脱身。

春花一副终于得了赦免的模样,边走边道:“这老夫人也真是的,舌灿莲花,却也不说给点什么。”

温元姝失笑:“我那婆母要真给我点什么,我才不习惯呢。”

春花一想也是。

老夫人能给什么好东西。

“两日后上学,除了束脩之礼,也得给裴熙……也得给孩子们准备些礼物。”

春花一听就明白了,裴至诚又是被捎带上的。

她点点头:“交给奴婢就好啦!”

春花做事利落,次日就把束脩六礼和礼物一并带回来了。

束脩都是最常规的那些,没什么可说的,春花就让人直接送去库房,等到上学那日一并带过去就是,只把礼物带了过来。

笔墨纸砚自不必说,用的是侯府公账的银子,买的都是上好的,除此之外,还有长命葱和定胜糕等寓意上佳的东西,花里胡哨地塞了一箩筐。

温元姝看了一眼,就叫人把东西给两人送去了。

裴熙看着满满一筐的东西,眼眶微红,小小的孩子把东西都拿了出来,精心布置在了屋里的各个角落,让自己随处可见。

——

这晚,裴熙熬了几个通宵做出来的木雕兔子终于完工,准备给温元姝送去,临出门的时候却忘了取了,走出老远才想起来,于是就急匆匆地回去找,也没顾得上关门。

说来也巧,裴则玉就是这会儿过来了。

见裴熙的屋门开着,他下意识地往屋里看去,一眼便见屋里桌上放着一支上好的绿檀狼毫笔。

那笔放在架子上,十分惹眼。

他看了一眼便了然地收回目光,进了裴至诚的屋里。

上次他被裴至诚那不求上进的模样气得够呛,回去说了谢千娇一句,谢千娇特意过来了一趟,不知道跟裴至诚说了什么,总之,今天谢千娇说让他来看看,裴至诚是不是已经改了。

那日他朝谢千娇发脾气,事后想起也有些后悔,今日这不就巴巴地来了。

抬步行入屋里,只见裴至诚还在用饭。

三菜一汤,于小孩儿而言已经极为丰盛了。

吃食方面,温元姝没有苛待他。

裴则玉的目光在屋里看了一圈,却并没有见着类似那支绿檀狼毫笔一样的物件:“明日就要上学了,你母亲没有给你备礼物吗?”

裴至诚一怔,随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他跟他母亲如今几乎日日都见不着面呢。

闻言,裴则玉的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见他这样,裴至诚心里也隐隐发怵:“父亲,您没事吧?”

“没事,”裴则玉这么说着,却起了身,“你慢慢吃。”

他转身离开,大步朝着主院而去。

彼时,温元姝手里正拿着一册话本,看得入迷。

结果猝不及防地,话本被人直接抽走了。

她抬头,对上裴则玉有些阴沉的目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人又发什么疯。

“两个孩子要上学了,你给裴熙送了礼?”

温元姝皱着眉:“怎么?”

裴则玉被她这态度气得不轻:“你还有脸问?你可别忘了,至诚才是你点的第一个孩子,裴熙不过就是个搭头!你给裴熙送了礼也就算了,却不给至诚送,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算要厚此薄彼,你也应该知道,厚谁薄谁!”

他这一番话,说得温元姝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侯爷你的意思是,我薄待了裴至诚?”

“难道不是?!”

温元姝叫来春花:“把账册给侯爷过目。”

春花应了一声,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没一会儿,她就拿着一本册子回来了:“侯爷,请看吧!”

这册子都是商铺写的,还盖了商铺的章,做不得假。

裴则玉接过来看了一眼,见上头一应物品果真都是双份。

那一份给了裴熙,另一份给的谁,结果很明显。

毕竟,这些既然是能在大街上随便买到的东西,便不会入温元姝的眼。

裴则玉眉头紧蹙。

可他确实没有在裴至诚屋里看到这些东西。

“侯爷心里要是有什么疑虑,不妨去好好问问那人。”温元姝语气不善。

裴则玉知道恐怕是自己误会,这会儿也不敢计较,有些尴尬地转身走了。

拐过弯的阴暗处,瘦得跟麻杆似的小孩儿眨了眨眼,手上不自觉地握紧了那个略显粗糙,却花了自己好几个晚上做出来的木雕兔子。

“小公子,您在这儿干嘛呢?”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裴熙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扯出一抹有些勉强的笑:“没、没什么。”

春花没说话,牵着他走到了温元姝跟前。

话本被裴则玉碰过,温元姝很是嫌弃,用帕子隔着才拿在了手里。

温元姝撇了他一眼:“小小年纪别想那么多,你是我亲自要的孩子,不是什么添头。”

裴熙一愣,随即知道自己的心事被人看穿,脸颊微红。

他犹豫片刻,终是将手里的兔子递了上去:“母亲,送您。”


温元姝早有准备:“婆母明鉴,儿媳是来过的,只是谢姑娘不肯让儿媳插手,还把儿媳赶回去了。”

说这话时,温元姝也很是无奈,甚至夹杂着一丝委屈。

她身后,春花低着头,眼底却闪过一道了然。

怪不得下午那会儿温元姝非要过来一趟呢,原来是早就料到了如果谢千娇出了事儿,她也逃不了。

所以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来一趟,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谢千娇撵走,再出什么事儿,可不就跟她没关系了吗。

毕竟她可不是不想帮,而是人家不让她插手啊。

果然,老夫人被她这话噎得无话可说了。

最后,老夫人只能又瞪了一脸委屈的谢千娇一眼,笨拙地翻了个身,阖上了眼睛。

见老夫人睡下,三房主母纷纷离开,只留裴则玉和谢千娇在床前守着。

见老夫人睡得安稳,裴则玉皱着眉把谢千娇叫到了外头。

“那螃蟹到底是怎么回事?”裴则玉压低了声音。

“表哥,我真的不知道,”谢千娇眼中泪光闪烁,“我真的是花了大价钱的,一文钱的便宜都没敢省,谁知道……”

她甚至怕那卖螃蟹的忽悠她,还特意叫人加了些!谁能想到人家那人见她财大气粗,就干脆把她当冤大头看啊!

裴则玉“啧”了一声,道:“去的还是之前的地方吗?”

谢千娇面色一僵,答不上来。

见状,裴则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只觉心累:“娇娇,这京城里的门道远比你想得要深,你刚接手,还什么都不懂,按着元姝之前的路走是最稳妥的,可你为何非要……”

他叹了口气:“别的也就不说了,今晚是母亲寿宴,现在却弄成了这样……”

他又叹了口气。

虽然他什么重话也没说,但那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和眼睛里几乎快要凝成实质的失望却比世间一切叱骂都要沉重。

谢千娇低着头,手指也紧紧绞在了一起。

“……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儿,还是先去跟元姝商量了再办吧,”裴则玉道,“母亲这头有我看着就行,你去看着至诚吧。”

说完,裴则玉转身进了卧房。

然而谢千娇站在门外,久久没有动作。

他一口一个元姝,什么时候跟那个贱人这么亲密了!

甚至还踩着她捧那个贱人!

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谢千娇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把心里那股酸胀的不甘压下去。

没关系,她不怕惹祸。

反正她总有办法让姨母和表哥原谅她。

她就不信了,不就管个家吗,温元姝能管好,她怎么就不行!

叫她沿着温元姝的路走下去,那是绝不可能的!

谢千娇愤然离开,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自己总有一日要让老夫人和裴则玉刮目相看!

——

翌日午后,温元姝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看话本,杏林堂的周老先生突然来了,瞧着还怒气冲冲的:“你们府里那个什么平妻,真是……去找我的时候把你婆母说得跟快死了似的,老头子我急匆匆过来才知道,合着我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让人家安心的!”

春花连忙奉上热茶,周老先生接过来就一饮而尽。

“就那老太太的命是命!也不想想我这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了,禁得起这么折腾吗!”

周老先生是前任太医令之子,因不爱宫里的规矩约束,就在外头自立了山头,在权贵的圈子里炙手可热。

温衡早些年在外打仗,回了京城最要紧的就是调养身子,将军府便总是请他,一来二去的就熟络了,平日来往也密切,关系一直不错,否则给孩子调养身体这样的小事儿,周老先生也不会亲自出马。

温元姝眉毛一挑:“我说您怎么突然来了……”

周老先生重重冷哼一声:“我上次跟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吧?”

世人大多讳疾忌医,温元姝也不例外,总觉得身体不痛不痒的,看大夫反而会带病,于是上次就被周老先生骂了一顿。

他还说,下次他再来,一定要给温元姝看看。

温元姝嘴角一抽:“也不是我请您来的啊……”

“都来侯府了,也不差来你这儿几步路的功夫”周老先生睨了她一眼,顺手就把脉枕摆出来了,“过来!”

见状,温元姝自知这次是逃不过去了,只好深吸了口气,做足了准备才起身走过去坐下,老老实实地搭上了脉枕。

见她还算听话,周老先生的面色才缓和了些,并指搭脉,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周老先生才把手挪开。

见他面色晦暗不明,温元姝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周老先生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怕是中了人家的算了。”

温元姝一怔:“什么?”

“你这身子,如今已经不能生育了。”

周老先生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一记千钧重锤一般砸在了温元姝心里。

她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春花也一脸震惊:“您、您说什么?什么叫不能生育了?”

“绝孕药,”周老先生看向春花,“不过也没关系,宫廷之中有许多秘法,我这就进宫一趟,没准能有收获。”

说完,周老先生就背着药箱,匆匆走了。

走到门口,周老先生脚下步子一顿,他回头道:“从脉象上看,这药不是这几天才下的,已经有段时间了,所以不必怪自己先前讳疾忌医。”

说完,周老先生才继续迈开步子。

温元姝身子微微一晃,春花连忙扶住她:“夫人!”

“……我没事。”

温元姝眉头紧蹙。

她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可两世的记忆在她脑中纠缠成团,无从找起。

春花见状,连忙转身去给她倒茶。

突然,一道似是茶盏落地的声音响起,温元姝下意识地转过头。

“夫人,您、您还记得您刚进门那天,”春花只觉喉咙发紧,连说话都费劲,“那天晚上,张妈妈说您劳累了一整天,端来了一碗补药……”

侯府从不往温元姝这儿送东西,只有那碗补药,所以春花记得很清楚。

她这么一说,温元姝才想起来。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时候,她只感念婆母慈爱,也正是因为那碗药,她始终相信侯府是看重她的,没想到……

那竟是一碗绝子药!

温元姝的脸色蓦地苍白如雪。

也就是说,自她进侯府的那一天开始,这侯府的人,就没准备叫她怀孩子?!

哪怕裴则玉根本不喜欢她,哪怕二人连洞房夜都没有在一起,可他们依然给她下了药。

是为了什么?

万无一失吗?

温元姝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说实话,现在她就算是能怀,也不愿意怀上裴则玉的孩子。

但愿不愿意是一回事,能不能是另一回事。

这个世上,没人有权剥夺她选择是否成为母亲的权力。

这事儿没完。

屋中骤然响起一道低笑,阴冷森寒宛如来自地狱。

“春花,去查查张妈妈。”

“还有,你亲自带上几个护卫去胭脂巷……”


裴至诚大步走到近前,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砚台,只觉头晕脑胀,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方碧玉砚台,是早些时候温元姝给他的。

砚台用一整块通体莹润,一丝杂质也无的碧玉制成,雕刻之人亦是大匠,这一方碧玉砚台堪称是集天灵人工之大成,可是世间难寻的宝物。

裴则玉待客时,这方碧玉砚台不知给他撑了多少颜面,可眼下,就这么被裴至诚给碎了!

叫裴则玉怎能不心碎啊!

哪怕这是自己亲儿子,裴则玉也不由气得咬牙,甚至想动手。

裴则玉气得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缓和了心绪,却也没了再看二人功课的心思,带着他们去了松寿院,还着人去叫了温元姝和谢千娇。

温元姝听了消息,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都多大年纪了,遇着什么事儿,还是只知道找娘。”

春花听了她这话,扑哧就笑了:“夫人,您这话说得倒是一点毛病也没有呢!”

温元姝轻笑一声:“行了,反正是裴至诚把砚台打碎的,给我换身衣裳,咱们慢慢过去吧。”

春花应了一声,给温元姝从头到脚重新打扮了一番,生生用去小半个时辰。

待主仆二人慢悠悠过去的时候,松寿院那边的事儿也了结了。

闯祸的是裴至诚,老夫人和谢千娇自然得倾力护着,顺着裴则玉的意思,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也就罢了。

裴则玉到底是大人,还是亲爹,自然不能跟自己儿子一般计较,虽然气得不轻,但也只能让事情这么过去了。

温元姝过来,应和着说了两句,就带着裴熙回去了。

松寿院里,这场风波虽然已经结束,但裴至诚自觉受了委屈,还耷拉着脸,看起来有些不快。

“至诚啊,”谢千娇将人拉到怀里,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责备,“你说你也是的,你父亲那书房是待客的地方,里头放的东西都是最金贵的,你看也就罢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把东西摔了呢?”

裴至诚眼睛一瞪:“母亲,连您也怪我?”

“母亲不是怪你,只是……”谢千娇只是了半晌,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见状,裴至诚顿时像发了狂一般,几下就挣脱了谢千娇的怀抱,扯着嗓子带着哭腔道:“现在在父亲心里,我还没有一个砚台重要了!父亲竟然为了一个砚台就那么凶我!以前父亲明明不是这样的!”

“母亲,父亲以前明明对我百依百顺,怎么现在成了这样啊!”

他这一番话,引得谢千娇心里也微微一酸。

是啊。

以前,裴则玉眼里心里都只有她自己的,两个人恨不得无时无刻不腻在一起,可是如今,裴则玉十天里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百潼那个贱人的院子里,余下五天,她还得跟婉姨娘平分……

她也想知道,现在怎么成了这样呢……

那个疑问,一直在谢千娇心头萦绕不散。

谢千娇向来不是能忍得住委屈的人,当晚趁着裴则玉过来,便对着他大倒苦水,诉说自己和裴至诚的委屈。

裴则玉漫不经心地听着,心思并不在这上头。

他只觉得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烦闷。

百潼温顺,又通晓人心,婉姨娘虽不如她,但也是个善解人意的,总之在她们二人处,裴则玉总是畅快的。

以前,谢千娇也是这样的。

可也不知道为何,在如今的谢千娇身上,他竟看不见半点以前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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