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霍峤在驾车。
“会倒是会。”赵金瞄了她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踱步到马车边,跳了上去,嘟嘟囔囔道,“大哥倒是带着好吃的回去了,结果让我来做苦力。”
委屈死了。
桑非晚看他那样,又有些不忍心,让谨乐拿了肉馍给他,赵金一看到肉馍,眼睛都冒绿光了,立马三两口吃掉,二话不说,驾着马车就奔焦彧县而去。
这下她又放心了,起码用美食诱惑之,可行。
马车里,桑非晚精神还足,陪魏阙下起了棋。
“我有没有打乱三叔的计划?”她放下一子,吃了魏阙三子。
棋盘上局势胶着,难分胜负。
魏阙一手提着袖子,一手执白,落在一处关键的位置,轻道:“无妨。”
桑非晚一看,这局又要输了。
“三叔就没有什么打算问我的?”
眼看又输半子,她索性不下了,落子认输,笑着看着魏阙。
最近她实在反常,魏阙肚子里一定有很多疑问,她不提起这个话题,她都怕憋坏了他。
魏阙也将棋子放回到棋笼里。
他的确有一些疑问。
“你很不安吗?”魏阙突然道。
她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魏阙的意思。
“要回嫁妆,救下司马兄妹,让他们来我这里学武,收服赵石……你像是在为什么而做着准备。你是发现了什么吗……还是你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事?”
桑非晚内心巨震,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她没想到魏阙能猜到这个地步,除了她不能说出口的那个秘密,他几乎已经接触到整个真相了。
见她不说话,魏阙垂下眼帘:“你似乎很不安,不能告诉我吗?”
此时的魏阙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落寞。
他低垂着头,身影投落车壁上,影影绰绰,让她莫名想起上一世,他夜夜挑灯处理公务时的场景。
其实魏阙很孤独。
虽然他大部分时候都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她很少见过他脆弱的一面,但他偶尔会在床笫上一遍遍跟她说,不要离开他,一定要听到她的回应才肯罢休。
重复确认什么,就一定是害怕失去什么。
她那时才发觉,魏阙也许比自己更害怕失去对方。
而这种不确定感,是恐惧和不安的来源。
桑非晚可以肯定,此时此刻,是魏阙更不安。
她伸出手,扯住他的袖子:“我只是觉得,如今天下狼烟四起,到处有人揭竿举旗,占山为王,担心有一天会遇上真正的乱世,所以想提前为自己筹谋退路,仅此而已。”
魏阙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他皱起眉头,问道:“我不可以做你的退路?”
桑非晚的心抽痛了一下,她想起自己被萧家人抓起来囚禁的那半年,日日夜夜盼着有人来救自己。
可是,没有,谁都没来。
痛苦的记忆像蚂蚁一样席卷全身,绝望和恐惧几乎快令她窒息,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忘掉那些回忆,然后睁开眼,看着魏阙,一字一句地说着:“不可以,魏季瞻,没有谁可以做谁的退路。”
“你不行,我也不行。”
人到最后那一刻,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这也是她从他身上学来的。
魏阙没有强求什么,因为他发现桑非晚并不信任他,而这种信任,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到的。
他惊讶于她的成长,欣赏她的果决,支持她的决断,但更多的,是怕这样的筹谋算计磨灭了她的生气。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她日后在自己的羽翼下永远安稳,永远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