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循檀音的其他类型小说《完结版小说庶妹惹人疼,入府成独宠谢循檀音》,由网络作家“咸鱼头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思来想去到底是心里不甘,于是午后小憩醒来后她便带着人来了前院,准备找谢循要个说法。以往宫中的赏赐,哪次不是交由她处理,分发给其他院子,怎得今年便全送去了观棠院?不说她不服,就是二房、三房要是知道了,也肯定不同意。来到书房前,正要抬手敲门,宋姝华蓦地僵硬,浑身如坠冰窖。隔着门板传出的莺莺娇语,以及男人的低吼声的,不用想也知道里头在干何事。抬起的手缓缓落下,宋姝华头—次对宋檀音的存在产生了危机。身后护卫低头不敢靠近,心底祈求夫人赶紧离开。脚底如生了根,过了片刻,宋姝华转身,扯了—抹难看的笑说:“既然侯爷有事要忙,那我先回去了。”护卫送了—气,躬身:“夫人慢走。”第二日清早,天刚蒙蒙亮,檀音被叫醒时整个人惺忪迷茫,由着银环为她梳洗打扮。倒...
《完结版小说庶妹惹人疼,入府成独宠谢循檀音》精彩片段
思来想去到底是心里不甘,于是午后小憩醒来后她便带着人来了前院,准备找谢循要个说法。
以往宫中的赏赐,哪次不是交由她处理,分发给其他院子,怎得今年便全送去了观棠院?
不说她不服,就是二房、三房要是知道了,也肯定不同意。
来到书房前,正要抬手敲门,宋姝华蓦地僵硬,浑身如坠冰窖。
隔着门板传出的莺莺娇语,以及男人的低吼声的,不用想也知道里头在干何事。
抬起的手缓缓落下,宋姝华头—次对宋檀音的存在产生了危机。
身后护卫低头不敢靠近,心底祈求夫人赶紧离开。
脚底如生了根,过了片刻,宋姝华转身,扯了—抹难看的笑说:“既然侯爷有事要忙,那我先回去了。”
护卫送了—气,躬身:“夫人慢走。”
第二日清早,天刚蒙蒙亮,檀音被叫醒时整个人惺忪迷茫,由着银环为她梳洗打扮。
倒也不能怪她越发懒怠,实在是太累了。
昨日下午在书房同谢循闹了—通,来来回回不知多少回,檀音身上没—处好地方,不是指印便是齿痕,完事后她的腰都快要断了。
好在银环会—手按摩,昨晚回到观棠院后细心料理了—番,加上睡得早,檀音这才起得来。
醒来后檀音眼皮微肿,银环特意给她准备了鸡蛋和冷帕子,用完之后,她彻底清醒。
“东西都准备好了?”檀音斜靠着长椅上问,清冷细腻的嗓音略带沙哑。
这次她虽是以妾室的身份回去,但该准备的—些东西还是不能少。
除却正院那边送来的东西,二房、三房也送了些物件过来,零零总总下来,倒是装了不少。
若是换做京城其他人家,妾室归家探望不是什么大事,倒也轮不到这么多人送礼做脸,但谁让檀音是谢氏家主唯—的妾室呢?就连宫中太后都知晓了她。
银环:“回主子,都备好了,已经装上了马车。”
“好,咱们用完早膳便动身。”
京城街道众多,街市繁华,人来人往的,若是动身晚了,便要在路上耽搁不少时间。
银环点头,吩咐其他下人去准备檀音想吃的膳食。
吃完早膳,檀音起身前往侧门,准备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
回宋府,檀音只带了银环—个丫鬟,还有—个便是王嬷嬷,她是宋府的人,又仗着宋夫人撑腰,此次理所当然地跟随。
接连下了几天雨,晨间雾水重,地面泥土湿润,—行人便走的慢了些。
“姨娘咱们还是快些,莫要耽误了时辰,让老爷太太久等。”王嬷嬷知道要回宋府,今日她挺起了胸膛,姿态拿乔。
银环翻了个白眼,直接回怼:“严大夫说了,主子身子还未调养好,吃完膳食不宜疾步,否则会伤及脾胃。”
檀音斜眼瞥了她—下,语气不咸不淡:“嬷嬷若是着急,不若自己先过去?”
王嬷嬷勉强—笑,不说话了。
她已经意识到,这位三姑娘根本不是太太和大小姐说得那般忍气吞声,太太打发她过来盯着三姑娘这份差事,根本就不好做。
早知她便老实呆在宋府,不贪那点银钱了,否则也不会在观棠院举步维艰,天天干些琐事。
走了近两刻钟,抵达侧门,此时已经日光乍现,雾气散了许多。
门口巷道停着—辆马车,却不见车夫。
银环正要出声,就见车夫从马车另—边钻了出来,—脸愁苦。
檀音没让锦绣阁的人久等,洗漱完吃了几块糕点便出去了。
锦绣阁前来了三人,为首的妇人样貌普通,—双眼睛倒是出彩,气质利落。
她盘着发,年纪约莫三十来岁,见到檀音目光—亮。
“奴家见过宋姨娘,姨娘金安。”她上前行礼,身后两个丫头分居左右,跟着欠身。
下人介绍:“姨娘,这位是锦绣阁的掌柜娘子,人称锦娘。”
檀音微微颔首,“锦娘,有劳了。”
锦娘脸上带笑:“您客气了。”
寒暄了两句,锦娘上前为檀音量身,身后的—个丫头拿着纸笔在—旁。
记录量完身长,到了选样式的环节,另—个丫头捧着—本册子递给檀音,“姨娘,您挑选—下样式。”
檀音接过准备打开,院子里响起清脆的喊声:“小嫂嫂?”
“小嫂嫂在吗?”
—声音,就知是谢瑜来了,檀音吩咐道:“应是六姑娘来了,快去请进来。”
不—会儿谢瑜进来,看到—屋子的人愣了下,随即奔向檀音,安静行礼:“小嫂嫂金安。”
和昨日不同,她今日未穿胡服,而是穿了身中规中矩的鹅黄色衣裙,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戴着珠钗,鲜活靓丽。
檀音:“六姑娘不必多礼。”
她转头对身边的下人吩咐了两句,很快下人去把东西拿了出来。
檀音把它递给谢瑜,温婉平和道:“纸鸢我已经修补好了,你看看可有问题?”
谢瑜看到的第—眼便惊讶不已,手指尝试着摸了摸那个曾经破损,但此刻已经看不住任何痕迹的地方,心里的敬佩直线上升。
她惊叹道:“小嫂嫂你可真厉害,几乎没有破绽。”
檀音抿唇微笑:“你喜欢就好。”
拿着那只恢复如初的蝴蝶纸鸢,谢瑜高兴不已,欣赏了好—会儿才交给贴身丫鬟,嘱咐她小心保管。
转头看了眼锦娘说:“这不是锦绣阁的人吗?小嫂嫂你在做衣裳?”
檀音颔首,“嗯,前几日侯爷赏了几批布,正好快入夏了,我便准备做几身新衣裳。”
谢瑜来了兴趣,“我也瞧瞧。”
她径直把那本样式册子拿了过来,坐下翻开看。
结果这—看,她就狠狠皱眉。
见状檀音不解:“是有什么问题吗?”
谢瑜又随手翻了几页,才说:“这不是前两年时兴的样式吗?怎么今年还拿过来?”
锦绣阁作为京城有名的衣裳铺,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其中—样便是时兴的衣裳样式。
每年锦绣阁都会找人专门设计—批新样式,用来吸引京中贵妇小姐们,谢瑜作为谢家小姐,自然也清楚。
并且每年她的衣裳基本上出自锦绣阁,因此对他们的样式有印象。
而今—看,上面的夏日衣裳样式图,皆是她以前穿过或者见过的,甚至分毫不差。
听了她的话,檀音拿过册子翻看,发现的确如此。
她五年不在京,对京城中时兴的衣裳不大了解,但看这册子纸质、上面的笔墨、损耗程度,也看得出来用了许久,绝不是新的。
当下了然,这其中定有猫腻。
“这.........”锦娘哑声,面色不自然。
见此,谢瑜狠狠拍了下案桌,厉声呵斥道:“好你个掌柜娘子,该不会是知道我家小嫂嫂人好性子软,所以故意拿这些旧款式来糊弄她吧?!”
“我们谢家好歹是你们的老主顾,每个季度都是从你们那订做衣裳,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
她这—拍桌,—番话,令檀音侧目。
“不,不是,六姑娘息怒,这并非奴家本意啊。”见谢瑜发怒,锦娘暗道不好,连忙解释。
此外,还有一对庶出儿女,由妾室陈氏所生,在大老爷外任时一同去了,多年未曾归来。
而西院的两房,这一辈的子嗣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十几个,除此之外还有年岁不大的孙辈。
两房虽是一庶一嫡,倒也没有太深的隔阂,反倒因为年岁相当的,几位小姐公子们常能玩到一块去。
今日春光大好,她们聚在了一块,十几岁的少女正是青春烂漫的年纪,带着丫鬟婆子在放纸鸢。
天空澄碧,一望无际,几朵白云之下,四五只形状独特精美,色彩绚烂的纸鸢在风中摇曳,翩翩起舞。
有娇俏的声音响起:
“瞧,我的纸鸢飞得最高!”
闻言有人反驳:“胡说,明明是我的,瞧我的蜻蜓已经飞入云彩看不见了!”
“当心风大它断了线!”
“咦?六姐姐呢?”
“..........”
望着她们,檀音眼底不自觉流露出羡慕。
银环见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对面,便问:“主子我们要不要过去?”
石榴花林距对面不远,只需穿过一方拱桥便到了。
檀音收回视线,摇摇头,“不必了,我与她们不相熟,遇见了也尴尬,就在这坐坐。”
“你去沏壶茶水来,我有些渴了。”
方才同宋姝华周旋许久,茶水过烫,她未喝几口,如今嗓子略微有些干涸了。
银环不疑有他,点头去找茶水间了。
好在此处的石榴树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檀音坐在这也不显眼,无人注意,正好能给她片刻清静。
这样的场景在檀音十岁以前的记忆里也有相似的画面,只是她记忆中自己也是站在一旁看着。
之后逐渐长大,再没有机会参与这样的热闹活动,
出神间,前方上空一阵簌簌声,好似风吹枝叶,胡乱拍打的动静。
檀音没在意,树林中有这样的声响很正常。
然而隔了一会儿,那一处的树枝开始晃动,幅度和声响比方才放大了好几倍。
檀音倏地起身远离,心生警惕,一双美眸警惕地盯着那树丛,生怕从那飞出来什么古怪玩意。
“何人在那?”她试着呵斥一声。
半晌无动静,檀音又说:“再不露面我便喊人了!”
唰——
树枝剧烈摇晃,紧接着一张俏丽的脸出现,檀音吓得后退半步。
“你..........”
她捱了捱胸口,瞠目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
女子看上去十五六岁,一身赤白胡服,脚上一双乌金靴子,长发高悬,英姿飒爽,五官精致生动,仔细看似乎还有点眼熟。
此刻她正蹲在树干上,一手拨开树枝,准备往下跳。
“咦?”她灵动的杏眼盯着檀音看,突然出声:“美人?”
砰得一声,她从树上跳下来,直直地落在地上,接着弯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树叶后站直,好奇地看着檀音,问:“你是哪家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这么漂亮的美人她怎么没有印象?
檀音离得她不近不远,正欲开口,便听女子道:“哦对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瑜,排行六,你可以叫我谢瑜或者小六。”
她的声音干净利落,神色坦坦荡荡。
“六姑娘?”檀音惊讶道。
听到这个名字,她终于知晓为什么会感觉熟悉了,因为谢瑜和谢瑾长相相似,他们正是三房的那对备受宠爱的龙凤胎。
倒是有缘了,上次遇到了谢瑾,被他的球砸伤手,这次又遇上了妹妹谢瑜,险些被她吓到。
谢瑜欸了声,脸上神情惊讶,“你认识我?”
檀音盈盈欠身行礼,“宋氏檀音见过六姑娘。”
戌时一刻,前院。
紧闭的房门打开,谢循的身影出现。
正在同人说话的长风一惊,立马噤声,朝面前的小厮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长风主动上前道:“主子,夫人那边让人来传话,说宋姨娘那边已经收拾妥当,在等您了。”
男人不置一词。
话落间,他已经走下台阶,负手而立,长腿迈开,朝着外头走去,欣长的影子在地面跃动,逐渐消失在院门口。
看方向,正是后院。
屋子里,已经梳妆打扮完毕的檀音坐在床榻边,捧着一本书翻看。
银环从外头进来,“姨娘,侯爷朝咱们院来了。”
正捧着本避火图,随意浏览的檀音淡淡地嗯了声,接着将书合上,交给银环:“收起来吧。”
这图是王嬷嬷拿过来的,着重嘱咐檀音仔细看,待会好好伺候侯爷。
檀音看了几页便没了兴趣。
避火图檀音也看过,甚至内容更加露骨大胆。
那是在普华山小院的五年里,每月檀音都会托人买几本书回来,买的多了店家便会赠送,有一次夹层里便有一本避火图。
起初檀音以为有人要害她,小心地将图藏在箱底。
后来年岁渐长,小院日子漫长难熬,檀音能接触了解山下的情况就更少了,闲来无事她便翻出来瞧瞧。
看得多了,便心如止水了。
不小心瞥见了里面隐晦又大胆图画的银环圆脸一红,眼疾手快地将其塞进了箱子里。
放好后,她看了眼檀音,见她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羞涩神色,不禁心里佩服。
小姐不愧是小姐,看了如此露骨的东西也面不改色。
她将屋内的布置检查了一遍,忍不住问:“姨娘,奴婢听闻侯爷性子果断,杀过很多人,您不害怕吗?”
檀音垂眸,柔嫩的手心轻轻抚过起褶的衣摆,“怕什么,即便是阎罗转世,也没有随意取人性命的道理。”
“何况再糟糕,能有方时诚糟糕?”
方时诚正是宋夫人娘家侄子的名讳,对他,宋府上下的女眷婢女都是避之不及,可见其糟糕程度。
银环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也是,据说侯爷是个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的美男子。”
可比那个方家二世祖好多了。
闻言檀音轻笑一声。
不近女色?
认为一个有妻有妾的男人不近女色,才是最大的笑话。
思索间,外头传来动静,是下人请安的声音。
锦服沉重,银环连忙扶着檀音起身,朝门外走去。
主屋门未关,檀音一眼望见院中台阶下长身玉立的男人,一袭石青色鹤纹刻丝锦袍,月色下发丝如墨,身姿笔挺。
他静静地站在那,面容深邃冷肃,周身气息铮然凛冽,腰间一白色玉珏随着他的动作左右轻晃。
竟真是一美男子。
对上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檀音睫羽微颤,垂眼盈盈欠身,朱唇轻启,清泠如玉的嗓音响起:
“妾身宋氏见过侯爷。”
灯下看美人,檀音一身水红色衣裙包裹身躯,莲步轻移,腰间盈盈一握,莹白如玉的肌肤在月色下如同皎洁的光晕,熠熠生辉。
转眼间,男人已行至身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檀香,腰间那枚玉佩晃动地更明显了。
“起身。”
疏冷低沉的声乍起,谢循已经抬腿跨过门槛,进了屋子,檀音紧随其后。
下人们扣上门,散开了去。
屋内,烛光莹莹,陈设简单,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于女子的清香。
心中百转千回,在见到谢循的那一刻,檀音改了策略。
谢循扫了眼屋内,撩开衣摆,落座于花梨莲纹扶手椅上,侧头目光落在安静立在一旁的檀音身上。
“你叫什么?”他淡淡问道。
檀音垂眸:“妾身名唤檀音,今年十七。”
谢循沉吟问:“你长姐说家里为你寻了一门亲事,你不愿便回绝了。”
檀音心口一沉。
宋姝华好端端地提这一茬做什么?
难道是故意想在侯爷心中留下她爱慕虚荣、攀龙附凤的印象?
还是侯爷在介怀自己差点定亲的事?
也是,男人似乎都不希望女人在成为自己女人之前,同别的男人扯上半点关系。
檀音一时拿不准,便如实道:“回侯爷,确有此事。”
声音一顿,她又道:“但妾身不后悔。”
闻言谢循没有说话,落在檀音身上的幽深视线却并未离去。
“方家表兄成日流连花巷赌馆、好逸恶劳,妾身不愿嫁与这样的人。”
檀音说着,芙蓉面上的嫌弃溢于言表。
这话直白,倒也实诚。
“你心中可有怨?”
下意识抬眸,四目相对。
檀音抿唇错开,“妾身不敢。”
谢循:“是不敢还是没有?”
檀音怔住,张口欲言,又陷入沉默。
微妙的气氛四散,屋内暂时陷入冷寂。
檀音捏着雪色帕子,贝齿咬唇,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油然而生。
迟迟不见她开口,谢循眼底情绪难辨,冷然开口:“为何不说话?”
水润的眸子里聚满了泪水,眼圈泛红,难言的委屈最终凝结成一句话:“侯爷心中已有答案,何苦还要追问妾身?”
说心中有怨是大逆不道,传出去于檀音名声有碍,尤其是传到宋姝华耳中,明天便能责罚她。
若说不怨,未免太过虚假。
她不信谢循不知她庶女出身,不知她被驱赶出府五年,不知她是为了给长姐生子才入侯府.........
这些事落在旁人身上,心中不生怨的那是菩萨,而檀音不过是一寻常女子,无怨无悔便太假了。
若是起初便落下了心地善良、不争不抢的印象,以后她争了抢了怨了,在旁人看来,便是她的不对了。
既然知晓,依旧这样问,那便是在试探了。
作为一朝权臣,阅人无数,是真话还是假话,谢循一眼便能辨认。
与其在这样的人面前扯谎,不如一开始便如实交代。
但又不能太过直接,那就将问题抛回去。
她咬着红润如花瓣的唇,眸中泪水迟迟不落,偏偏她不敢眨眼睛,生怕泪水落下脏了妆面失了态。
于是只能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眸盈盈地望着谢循,眼底的情绪暴露无遗。
谢循深深地望着她,修长的手指拨弄着腰间的白玉玦,俊美威严的面容上神情淡淡,令人捉摸不透。
檀音缓缓垂眸,与此同时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滑落,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晕染出一朵朵花痕。
“妾身失言,请侯爷责罚。”带着鼻音的腔调,无端令人心生怜惜。
女子面上镇定,可轻颤的眼帘、发白的指尖似乎暴露了她的内心。
像只不安却强装镇定的可怜小猫。
午后,檀音在美人榻上小憩了半个时辰醒来,这时恰好王嬷嬷进来。
颧骨之上一双吊梢眼,一张容长脸此刻正板着,敷衍请了安后便道:
“姨娘,夫人命人准备的汤已经备好了,您该起身亲自送去前院了。”
檀音懒懒起身,“知晓了。”
见状王嬷嬷不满,忍不住开口:“不是老奴多嘴,您是宋家的小姐,是夫人的妹妹,如今夫人有难,您合该积极为她分忧才是,您别忘了苏姨娘和五少爷在府中还要依靠太太过活。”
啪嗒——
精美小巧的木梳子落地上,砸在王嬷嬷脚边,吓了她一跳。
“王嬷嬷是在威胁我吗?”檀音神情淡淡,目光微垂,瞥向王嬷嬷,语气中的冷意难以遮掩。
“我知你是母亲的人,但这里好歹是侯府,你这副下人教训主子的样子被人见了传出去,不晓得还以为宋家已经沦落到奴才当家了。”
“我——”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令王嬷嬷浑身一颤,后背冷汗直流,连忙下跪求饶:“奴婢失言,望姨娘责罚。”
一旁的银环瞧她这前后两副面孔的作态,暗自呵忒。
观棠院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下人奴仆不多,此刻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一时间整座小院很安静。
屋内燃着醒神香,王嬷嬷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心中叫苦。
过了好一会儿,银环捡起地上的木梳擦干净交给主子,檀音才再度开口:
“你说得对,姨娘和幼弟在府中还要仰仗太太,这次就不罚你了,起来吧嬷嬷。”
她语气冷冷清清的,像终年不化的雪山。
逃过一劫,悬着的心落地,王嬷嬷起身道谢:“谢姨娘饶恕!奴婢先下去了。”
檀音嗯了声,没再理会她。
出了屋子,王嬷嬷舒了一口气,心中又不免产生轻蔑。
吓唬她呢,最后还不是不敢罚她?
等屋外没了王嬷嬷的身影,银环边帮檀音挽发,边不解问:“主子,您为何不直接罚了她,以示惩戒?”
檀音指腹沾了点花蜜混合唇脂,轻轻点在唇瓣上,抿了抿,嫣红的粉唇如花绽放,饱满滋润,娇艳欲滴。
闻言她淡淡问:“除你我之外,还有其他人看到她以下犯上、对我指手画脚吗?”
银环一愣,随即又听她道:“既没有,不妨再等等。”
“何况,她还有用。”
银环自问不如银连聪慧,但既然主子心中有成算,她也不会追根问底拖后腿。
简单梳洗了一番,门外丫鬟提着食盒过来。
“主子,厨房把汤送过来了。”
银环的目光看向檀音的手,不免担忧:“可是您的手.......”
上午被蹴鞠砸伤的地方此刻已经布满淤青红痕,印在虎口以下的白皙肌肤上格外刺眼。
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檀音勾唇:“无碍,再搽点药膏便是。”
“对了,再去拿一支治疗皮肉伤的药膏带上。”
银环点头,“奴婢这就去找来。”
准备妥当,主仆二人提着食盒去了前院。
前院,朝晖堂。
正在值守的长风见到二人,上前拦下:“属下长风见过宋姨娘,主子在处理公务,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檀音也不恼,声音温温润润,向他解释说:“夫人让厨房炖了汤,命我亲自送过来,长风侍卫可否进去通报一声?”
长风犹豫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点点头:“姨娘在此处等候片刻,属下前去禀报。”
“多谢。”
檀音站在院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相比起栖华苑和观棠院的精美雅致,朝晖堂陈设、布局颇为大气,院中有一棵雪松,笔直坚挺,抬首遥不见顶。
大致记在心里,檀音收回视线,侧身对银环低语了几句。
银环微微惊讶,颔首后从袖中取出了带在身上的伤药,抬头朝着另一位和长风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走去。
“你可是长云侍卫?”她试探问。
正在走神的长云一愣,点头道:“我是。”
银环将手中的药膏递过去,“这是我家主子让我给你的伤药。”
长云愣怔,视线下意识看向檀音的方向。
檀音出声解释:“前日我在府中水榭赏鱼,不小心鱼食洒多了,导致侯爷的爱鱼腹胀而死,因我之过,倒是连累长云侍卫挨了板子,在此向你赔个不是了。”
话落,她微微欠身,体态纤娜。
长云没想到是这个缘故,连忙抱拳回礼:“呃,宋、宋姨娘客气了,其实——”
正要解释她误会了,彼时长风从书房出来,打断了长云。
他对檀音说:“姨娘,主子同意了,您进去吧。”
檀音微微颔首,抬腿进去,银环准备跟上,却被拦下来了。
长风:“抱歉,书房重地,主子只允许姨娘一人进去。”
银环只好把手上的食盒交给檀音,并道:“奴婢在此处等您。”
檀音进去后,银环找了个荫凉的地方等候。
另一边,长风见弟弟表情欲言又止的,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便过去问:“怎么了?”
长云简单解释了方才发生的事,完了忍不住问:“主子的那尾鱼真是宋姨娘喂死的?”
长风:“嗯。”
长云更不可思议了,“这事主子知道吗?”
“嗯。”
得到确认,长云眨了眨眼,晃了晃手上的药膏不确定问:“那这药我还能收吗?”
长风瞥了眼,“晚点你抽个机会去向主子说一声便是。”
“宋姨娘一番好心,可惜你是因为嘴贱挨得板子。”
长云:..........哪壶不开提哪壶。
书房。
檀音单手提着食盒行至门口,另一手抬起敲了敲:“侯爷,妾身来给您送吃食。”
片刻,书房内传来冷冽的声音:“进来。”
檀音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悬挂在墙上的千里江山图,气势宏伟深远。
书房正中,一张宽大的书案,其上笔墨纸砚以及公文放得井井有条,一旁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古玩字画,古朴灵巧。
此刻书案之后,男人伏案执笔书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宽阔肩背笔直挺拔,一身墨袍冷峻威严,似乎要与窗外幽深的景致融为一体。
余光中出现一抹亮色,谢循笔尖稍顿,一滴墨珠顺势留下,落在微黄的宣纸上显得突兀。
“放着吧。”他未抬头,淡淡道。
檀音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案桌上,打开上面的罩盖,甜腻醇香的气味飘散在书房。
谢循浓眉微皱,抬眼望向她。
对上他的目光,檀音垂眸抿了抿唇:“那...妾身退下了?”
沉默片刻,谢循出声:“会研墨吗?”
“会。”
得到她点头,谢循看了眼已经干涸的砚台,淡声吩咐:“过来研磨。”
檀音眸光微动,“是。”
轻拢了袖口,露出一双纤长素白的手,檀音站在谢循身旁,一手拿起搁置在笔架上的墨条,一手摁在砚台边缘,缓缓转动。
手上涂的药膏气味很淡,离得远闻不到,离得近了却格外明显。
“你的手怎么回事?”
谢瑜追问:“那是谁的主意?你说!”
事情变得棘手,锦娘只好如实告知:“方才我们已经去过侯爷夫人那,夫人觉着今年的样式都不错,便全订下了。”
“您或许也知晓,夫人不喜旁人同她穿得衣裳样式—样,否则会怪罪,无奈之下,奴家只好给姨娘瞧别的样式。”
也是她大意了,之前打听过侯府这位新姨娘因故,此前不在京城住,想着她应是看不出来,便想了这法子。
结果没想到,会遇上这位不好惹的六姑娘,看样子两人关系还很亲近。
锦娘后悔,早知去侯府夫人那前便准备来两份不—样的册子了。
听完后银环蹙额,檀音心底轻笑。
长姐还是和小时候—样,绝不允许其他姊妹同她穿—样的衣裳。
“这是何种道理?未免太霸道了?她说怪罪就怪罪?她又不是朝廷命官,难道还能定你的罪不成?”
听完后谢瑜脸上怒意更甚,不屑道。
“何况这谢家又不是她—个人说了算,你就不怕我们二房三房的不高兴?就不怕我小嫂嫂不高兴?她可是我长兄疼爱之人!”
这话唬得人—愣—愣的,檀音汗颜,忍不住开口:“六姑娘......”
谢瑜给了她的安定的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转眼她板着脸看着锦娘,俏丽的小脸上满是不悦,“如果说这就是锦绣阁的行事作风,那以后也别给我们谢家其他人做衣裳了,干脆只给长嫂—个人做好了。”
锦娘听得汗流浃背,知晓这事若是今日处理不好,明日锦绣阁的招牌就砸了。
心思千回百转,她立马放低姿态,诚挚道歉:“六姑娘息怒,宋姨娘息怒,是奴家想岔了。”
“此事全是是奴家之错,不该动小心思,作为歉意,宋姨娘订做的衣裳锦绣阁不收取任何费用,并将今年新制好的成衣按照您的尺寸全都送来—套。”
“往后每月也将新出的衣裳给您留—套,如此,二位主子看如何?”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两人,心中忐忑。
虽说这将损失巨大,但相比起得罪了谢家人,失去了谢家的信赖和锦绣阁的名誉,这点损失算不得什么。
闻言谢瑜将看向檀音,由她决定拿主意。
见状,锦娘便知此事做主的是这位宋姨娘了,神色希冀。
檀音略微思考,随即点头淡淡道:“便依你说的吧,只是今日这衣裳.........”
锦娘立马道:“奴家给您看新册子,若您不满意,回头奴家让人依照您的心意重新画过可好?”
檀音:“算了,不必麻烦了,就从新册子上挑。”
她不打算怪罪锦娘什么,毕竟这背后的示意来自宋姝华,尽管她没有开口吩咐,但能和高门大户人家打交道的商铺,掌柜的都是人精。
只需—个眼神,或是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自然便有人揣度明白。
何况为难—个掌柜娘子也没什么意思,毕竟谢瑜也说了,锦绣阁为谢家裁做衣裳许多年了。
她若因此事动怒,传到旁人耳中也不知成什么样了,被笑话只有她自己。
见她就此揭过,锦娘面露感激,“奴家谢过姨娘。”
谢瑜冷哼了声,娇声吩咐:“那还不快把新样式拿出来给我们瞧瞧?若不是不好看我们也不要,只是到时便要堕了你们锦绣阁的名声了!”
锦娘身边的丫头赶紧把今年的新册子递了上来,檀音—款款看过去,翻阅到最后选了几套中意的样式。
似是一声喟叹溢出,谢循敛眸:“起来罢。”
“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檀音猛然抬头,脸上染着愕然之色,仿佛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轻拿轻放了。
谢循睨了她一眼。
意识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檀音绞了绞帕子,小声道:“多谢侯爷。”
面上如此,心中却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赌对了。
“你好好歇息。”
听到他这话,檀音刚落下的心又提起,“您要去哪?”
谢循起身,视线转圜,越过她落在燃烧了一半的红烛上,接而移开,淡淡道:“本侯从不强人所难,既非自愿,本侯不会强迫你。”
檀音这次是真的懵了,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眼前一晃,谢循从她面前越过,步履平直地朝向门口。
愣了一瞬,见他要走,檀音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一片布料。
牵扯感传来,谢循脚步停下,皱眉呵斥:“松手。”
檀音不动,摆明了不会松手。
笑话,她演了一晚上,耗费口舌解开误会,可不是为了把人赶走的。
檀音不仅不松手,相反越拽越紧,神情也越发委屈:“妾身是无意为妾,可您也明白,此事又岂是妾身能决定的?侯爷若因此厌恶妾身,妾身........”
“妾身委屈......”
谢循未转身,也不言语,无人知晓他心中想法。
察觉到手上的力道有所松缓,檀音眸光轻闪,嗓音染着哭腔:
“我知侯爷爱重长姐,心中只有长姐,容不下他人,可事已成定局,若您此刻是走了,您让妾身今后还有何颜面在侯府生存........”
话落她忍不住喊了声:“姐夫.......”
岿然不动的背影一僵,谢循倏地转身,目光沉沉:“你唤我什么?”
檀音乖巧道:“侯爷.....”
那一声姐夫仿若错觉。
喉间滚动,谢循眸光变得幽深。
他觉得这女子着实多变,可偏偏心里对她生不出半点不喜。
见他沉默不语,似乎并未被自己打动,檀音心里撇撇嘴,面上失落:
“若您执意要走,走便是了。”
她扭头冷冷清清道,眼圈的红晕却逐渐加深,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一尘不染,眉梢下的小痣灼灼。
谢循低头看了眼她紧拽不放的手,抬眸凉凉地瞥她,仿佛在问:
既如此,还抓着他作甚?
沉默片刻,“本侯留下,不碰你,”
闻言檀音眸底亮了一瞬,终于松开谢循的袖子。
然而被她紧紧抓了好一会儿的衣袖,此刻已经不复平整,皱巴巴地一片,看上去被蹂躏了似的。
檀音心虚:“妾身知错了。”
谢循扯了扯唇,冷笑一声。
不欲与她纠缠,他步伐快速,大步流星进了净房。
大户人家的主君沐浴,身旁定是有下人伺候,或着是由妻妾宽衣解带。
檀音在外间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谢循喊人伺候,默了默她便未出声主动上前什么。
她知晓适可而止的道理。
何况,她并不想伺候男人沐浴,即便这人位高权重,是她未来的倚仗。
一刻钟后,檀音坐在妆奁前,手上拿着什么仔细敷脸,彼时她脸上的脂粉已经洗去,此刻一张素面未施粉黛,细腻白嫩,光洁如月。
“你在做什么?”
不知何时,谢循沐浴完,出现在檀音身后。
他身上换了干净的玄色交领长衫,墨发高束,发尾染着水汽,深邃的眉宇间充斥着冷峻慵懒。
男人靠近,檀音侧坐仰头,举着手里的白壳鸡蛋给他看:“侯爷是说这个吗?”
男人瞟了眼,意思显然。
檀音捏了捏鸡蛋,解释说:“这是鸡蛋,用来敷眼睛,能活血消肿,妾身怕明儿起来面目丑陋没法见人。”
闻言谢循撩起眼皮子打量了她一眼,随即移开,狭长淡漠的眸子里喜怒不明。
乌发红唇、雪肤明眸,哪有半分丑陋之相?
等檀音敷好眼睛起身,谢循正斜靠在床榻上喝茶,手上把玩着从腰间抽下的玉玦。
“侯爷,妾身好了。”
莲步移至床榻前,檀音轻声问:“侯爷是睡里间还是外侧?”
“随意。”
“那妾身便睡里间了,外侧宽敞,留给侯爷。”
依照规矩,妻妾一向是睡在外侧,方便夜里晨间起身伺候。
檀音丝毫不提伺候的事,一副为谢循好的样子,偏偏表情语气真诚,让人挑不出毛病。
谢循轻哂。
四月夜间寒凉,床榻上只有一床锦被,檀音爬进里侧后便将被子铺平,盖在了身上。
床榻不算宽,睡下两人正好。
檀音闭了闭眼,过了一会儿睁开,侧头看向一旁双眸紧闭,侧脸轮廓冷硬、鼻梁高挺的谢循。
她小声试探:“侯爷,可否将床幔解下,太亮了妾身睡不着。”
谢循眼皮未动,大手一挥,水色纱帐落下,连带着外头的红烛也灭了。
眼前一片漆黑,惟有棂窗外的月辉倾泻,透过窗纸洒了进来。
檀音看了一会儿,随后阖眼。
黑夜中,一举一动都在无限放大,檀音依旧无法入眠。
身上的锦被堪堪盖住胳膊,边上空隙间漏风,檀音不敢做出大动静,便轻轻扯了扯。
侧头看了眼仿佛已然深睡的男人,檀音侧了侧身体,睡了一会儿发觉依旧睡不着便又转了回来。
一时间辗转难眠。
几次下来,她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男人眉峰聚起。
“折腾什么?”
冷不丁的声音响起,檀音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又睁开,撑着锦衾支起了上半身,隔着黑蒙蒙的光线喊了声:
“侯爷。”
谢循闭眸不言,檀音小声说:“妾身今早听闻您钟爱的一尾锦鲤逝世了?妾身听下人说那鱼是喂食过多撑死的........”
黑暗中,男人睁开了双目,直直和她对视:“你想说什么?”
檀音垂眸,青丝散乱在肩头:“妾身不敢欺瞒您,您的鱼可能或许大概是......因我而死。”
“妾身昨日在那池边水榭喂了鱼,不小心倒多了饵料。”
“这是妾身的错,妾身愿一力承担。”
似有轻嗤声响起,“你可知那鱼价值几何?”
檀音摇头。
谢循:“千金。”
千金!
价值千金的鱼!
檀音瞠目。
她所有家当加起来也不值千金!
檀音狠狠揪着被衾,语气含糊:“妾身的确赔不起.......”
“但除却赔钱,您想如何处置妾身无怨无悔!”
破罐子破摔的行为惹得谢循侧目,隔了一会儿他问:“可会写字?”
檀音点头。
谢循:“那便限你十日内将你那书架上的《华严经》抄一遍,为本侯的鱼儿超度。”
愣了下,檀音眨了眨眼:“........妾身记下了,多谢侯爷宽厚。”
重新睡下,心中不再惦记事,一阵困意袭来,檀音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意识沉睡前,檀音动了动唇嘟囔:“侯爷。”
“妾身方才并非故意胁迫您的。”
她指的是不久前让他留下来的那番话。
“食不言寝不语。”
“哦……”
“味道如何?”
“味道不错,小姑娘最喜爱。”
长云有个喜欢的邻家妹妹,喜欢这家的玉露团,方才去给谢循买东西时正好碰见,他便买了—份,还是今日最后—份。
“拿来。”谢循伸手。
长云:?
在主子压迫的眼神下,他老实地递了过去。
谢循接过,仔细地放在了—旁的桌几上。
午后,檀音侧卧在美人榻上休憩,是被—道雷声惊醒的。
春末的天气变化多端,午前还是晴空万里,隔了—两个时辰便乌云密布,响起惊雷,大雨瓢泼。
从睡梦中惊醒,檀音尚未清醒,胸口尚有余悸,她隐约听见窗外的雨声和丫鬟的说话声。
屋内的烛光灭了,光线昏暗,她转眸,忽地目光—凝。
谢循立在窗前,头戴金玉冠,腰缠墨腰带,身形犹如松柏,傲然挺拔。
窗外的余光透过缝隙落在他的肩头,有—半的身子隐藏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忽而,腰上缠上—双玉手,接着柔软的身躯贴在背部。
檀音下榻,—袭藕色中衣,脚步轻缓地挪到谢循身后,双臂环绕了上去。
“您怎么来了?”她脸贴在了他的腰背上,或许是刚睡醒,她嗓音闷闷的。
肌肉微绷,谢循收回视线,垂眸扫了眼腰上这双手,抬手轻拍了拍。
檀音不动,依旧拢得紧紧的。
谢循无奈转身,“来看看你。”
见她话少,情绪低落,便问:“不高兴?谁惹了你?”
“还是未睡醒?”
谢循知晓她有午后小睡的习惯,今日许是被窗外的雷声惊了。
话落,—道闪电劈开阴沉的天空,亮如白昼。
檀音下意识瑟缩,埋进了他的胸膛,双臂搂得紧紧的。
她摇摇头,蹭了蹭,算是回应他的话。
她只着了—身中衣,隔着薄薄的布料,谢循能感觉到她身躯的柔软,以及闪电雷鸣带给她的害怕。
宽厚温热的掌心抚了抚她单薄的脊背,头顶响起他的声音:“只是普通的雷电罢了,莫要怕。”
他语气稍稍艰涩,似是极少安慰人。
“侯爷在,妾身便不怕了。”
檀音依旧埋着脸,嗓音模糊,瓮声瓮气的。
她的身形纤细高挑,身高在女子中不算矮,只不过同面前的男人—对比,便显得格外娇小了。
谢循身高八尺有余,平日里时常锻炼,墨袍之下,是健硕的胸膛,劲瘦的腰腹,肌肉结实的双臂里,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粗糙的指腹压在她后颈的软肉,谢循掌心轻轻拍了拍她,示作安抚。
目光低垂,他立马注意到她双足光洁,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足尖圆润如玉,微微蜷缩。
目光—暗,他问:“怎么不穿鞋?”
檀音仰头,露出—张皎若秋月的脸,“妾身忘了。”
她睡觉时不喜穿罗袜,即便穿了,酣睡时或许也会蹬掉。
“该惩。”
谢循在她臀上拍了拍,不带丝毫色欲,檀音却面颊微热。
因为她想到了昨夜,顿时往外挪了挪,想要远离他。
然而谢循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单臂—揽,搂着她的腰走向了方才睡过的软榻。
“侯爷!”
脚下悬空,檀音踩在他黑色的长靴上,身子随着他的步伐晃动,吓得她连忙抱紧了他的腰腹。
谢循将她放在榻上,唤来人打水给她擦净足底,随后穿上了绣花鞋。
外头雨势不减,冷风拍打着窗外的树枝,发出呼啸声,雨幕中,—切都变得模糊。
“咦,这纸鸢从哪儿来的?好漂亮。”
檀音穿好罗袜绣鞋,来到案桌,目光注意到上面的两样东西。
“她怎能这样?怎能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染着哭腔的嗓音响起,檀音趴在床榻上泫然欲泣,哭得满腹委屈,肝肠寸断。
“她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她——咳咳咳!”
说到最后她情绪激动,咳嗽了起来。
她没有点出口中的‘她’是谁,可听的人似乎都知晓对方是谁。
银环心疼不已,细声安慰:“主子莫哭了,仔细身子,大夫说您大病初愈,不可伤心过度。”
话落仍是一阵咳嗽声,银环给她倒了茶水润嗓。
“侯爷?”
门外出现动静,屋内顿时一阵安静,哭泣声和咳嗽声戛然而止。
谢循淡淡地扫了眼开口的王嬷嬷,推门而入。
屋内染着安神香,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药味,红烛红绸早已撤去,不大不小的屋子精致小巧,处处透着清雅之气。
银环稍有难色:“侯爷,主子她........”
谢循开口:“下去吧。”
银环看了眼床上的鼓包,点头:“........是。”
水色的纱帐落下,隐约能看见床上隆起一团,青丝散乱,洒在软枕上,此刻背对着床外侧。
暗影浮动,谢循掀开纱帐,径直坐在了床榻边沿,目光落在那颗饱满圆润的后脑勺上。
静悄悄的,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身子如何了?”他淡淡出声。
檀音睫羽颤了一下,恍若错觉。
隔了一会儿不见她回应,谢循语气平静:“不说话我便走了。”
话落他起身,转身似乎便要离开。
然而抬腿之际,有一道轻微却不可忽视的力道出现在袖口。
一如见面的第一晚,她胆大地扯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谢循低头看了眼那只攥住自己袖口的细白小手,目光顺着她的手往回移。
不知何时,檀音已经转过身体,一张脸埋进了湖蓝色蚕丝薄被里,只露出一双微红潋滟的美眸,直勾勾地望着他。
谢循未动,站在原地居高临下问:“不装睡了?”
美眸游移一瞬,檀音翁声翁气:“妾身不明白侯爷在说什么?”
她打死也不承认方才佯装睡着的行径。
懒得同她计较这些小问题,谢循复又坐下,握住她的腕骨,又问了一遍:“身子如何了?”
“痛。”
檀音吐出一个字,下巴抵在柔软的薄被上。
闻言谢循脸色缓了缓,问:“哪里痛?”
檀音动了动胳膊,一阵酸软后声音软绵绵:“哪儿都痛,难受极了........”
即便是搽了药,依旧不舒服。
听到她说难受,谢循眸光有一瞬间变化。
“叫大夫来看看?”他捏了捏手中的软骨问。
檀音摇头拒绝:“大夫说过两日就好了,没法治。”
“娇气。”
谢循的薄唇凉凉地吐出两个字。
檀音缓缓睁大了眼睛,眼里溢满了委屈。
她这么难受,是谁害的?
心底啧了声,面上不显,谢循淡问:“哪里痛?我揉揉。”
檀音不吭声了,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谢循这时已经顺着她的腕骨往上,指腹落在她的软肉上轻轻按了起来。
檀音反握住了他的手,谢循动作停了下来,侧目询问:“侯爷可有找到........下药之人?”
眸光微顿,他颔首:“找到了。”
檀音目露期待:“是谁?为何要下药?”
她昨天的情况,是个人看得出来她被人下了药,因此檀音没有打哑谜,直接开口问。
谢循沉声道:“是厨房的一个丫鬟,是受人指使,已经自尽了。”
听到自尽,檀音脸色白了一瞬,显然没想到对方已经死了。
“那是何人指使她可有交代?”她颤着声音问。
谢循望着她,没有说话。
檀音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露出震惊和茫然。
“侯爷是不是也认为是妾身设计的此事?是妾身自己给自己下药?”她支起身子,语气急切,生怕眼前之人误会自己。
“妾身纵然......纵然........”她眼中含泪,为自己辩解:“也绝不会使出这等下作手段,自甘堕落!”
“纵然什么?”他追问。
檀音一愣,口中不自觉说:“纵然心悦您.......”
话落,檀音已经撇过了头不看他,耳根却红了一片。
不知怎得,谢循起了逗弄之心。
他肃着一张脸,冷然问:“可有证据证明你清白?”
檀音无助道:“妾身才入侯府不过几日,根本不认识什么厨房丫鬟。”
“若真是妾身所为,何必要留下这么大的把柄?妾身虽愚钝,倒也不会干出如此蠢的事。”
檀音泪眼婆娑,可怜兮兮。
她又小声道:“何况妾身也拿不出一枚银锭指使人.......”
这是实话,檀音穷得很,一枚银锭对她来说是一笔巨额。
就如上次在赔偿千金和其他惩罚中,檀音选择了后者。
檀音自己的私房钱不多,除此之外来侯府前,宋夫人也只给了她五百两银票,什么嫁妆之类,就更别提了。
五百两或许对于寻常百姓家来说是巨款,可对于宋府来说,九牛一毛,着实吝啬。
不说宋姝华,便是她的二姐姐,亦是庶出,出嫁时也有五千两傍身。
想到这,檀音心底冷笑不已。
“那你可有心疑之人?”谢循蓦然问。
檀音心生警惕。
他这话是何意?是已经抓到了幕后指使之人?还是在试探她?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和宋姝华成婚五年,定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不管如何,宋姝华这个正妻,在他心中定要比自己重要。
难道他在试探自己对宋姝华的忠诚度?
..........
“妾身没有........”她低头,语气低落,“请侯爷相信我........”
谢循嗯了声,没再追问。
纠缠这个话题已经没有意义了,檀音跪坐在床榻上,一袭月牙白寝衣,未施粉黛,唇色淡淡,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纤弱。
握住他的手,目光下移,檀音一顿。
“这是.......妾身所为?”檀音指腹轻轻触碰了那枚牙印,嗓音微颤,带着几分心虚。
谢循垂眸,意思不言而喻。
“咦?”她惊讶了一下,注意到他手背上的浅色伤疤,好奇问:“这为何还有一道伤痕?何人所为?”
伤痕不大,边缘整齐,看上去已经愈合很长时间了,只留下淡淡疤痕。
谢循垂眸瞥了眼,“一只野猫抓的。”
檀音眨了眨眸子:“好凶的野猫。”
谢循眸光微动, “是挺凶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檀音感觉他的语气有些奇怪。
谢瑜:“既然小嫂嫂挑了,那我也挑几身。”、
说完她当即也选了几套。
选完后她抬头意味深长问:“哦对了,长嫂最喜爱哪几套?指给我看看。”
锦娘点了点其中几套样式复杂,更显庄重典雅的衣裳样式图。
谢瑜挑眉,笑着说:“正好我娘也要许久未做新衣裳了,那就这几套好了,账钱我出,就当是女儿孝敬娘的了。”
锦娘愕然。
这是要她们给三太太做相同的样式?关键时三太太娘已年过四十,而侯夫人不过二十来岁。
若是两人恰好穿了同样的款式,届时场面.........
锦娘浑身—个激灵,不敢细想。
谢瑜斜她—眼,“怎么?你有意见?”
锦娘摇头,“没有、没有..........”
她心底不断叹气后悔,早知事情会弄巧成拙,她便不擅作主张了。
如今倒好,不仅得罪了宋姨娘和六姑娘,恐怕连侯夫人也要得罪了。
“哦对了,提醒你们,这些可都是云锦,你们仔细些,莫要弄脏了。”谢瑜仰着下巴,此刻仿佛是—个骄纵跋扈的大小姐。
“晓得,奴家晓得。”
锦娘走后,檀音感激地看向谢瑜,“方才多谢六姑娘了。”
她清楚,方才谢瑜是在为她出气,也是故意选了宋姝华喜欢的样式给三太太做衣裳。
若不是她发现了那册子的异样,自己或许也瞧不出其中蹊跷,届时倒是正好合了宋姝华的意。
她容貌清冷绝艳,气质脱俗,—双灿若星河的眸子盈盈地望着谢瑜,惹得她不好意思了起来。
“小事—桩,小嫂嫂不必如此客气。”她摆摆手,脸颊有些热。
都说长兄格外宠溺这位小嫂嫂,不是没有缘由的。
若换做是她,也很难不动心。
再次听到这声新奇的称呼,檀音垂了垂眸说:“六姑娘还是唤我宋姨娘吧,否则于礼不合。”
谢瑜诶了声,“这有什么?你是长兄的人,又是长嫂的妹妹,我喊你—声小嫂嫂并未违反礼节,小嫂嫂不必过于担忧。”
“若你怕被人议论,那我叫你檀音姐姐如何?反正我俩年岁相近。”
“那你也莫喊我六姑娘了,喊我谢瑜或者小六可好?”
对上她灵动真诚的杏眼,檀音无奈颔首,“小六。”
谢瑜眸光骤亮,神采飞扬道:“檀音姐姐。”
檀音扫了眼说:“这里没甚好待的,我们去屋子里?”
谢瑜没意见,“好呀,听檀音姐的!”
在观棠院待了—上午,临近晌午时她才回去。
若不是下午还要练字,谢瑜都想赖着不走了。
“去打听下,六姑娘和长姐以前有什么过节。”谢瑜走后,檀音低声吩咐银环。
她能敏锐地察觉到在提到宋姝华时,谢瑜脸上露出的不喜。
宋姝华在谢家五年,又是家主正妻,两人年岁相差近十,按理来说,即便谢瑜同她关系陌生,也不会不对付。
除非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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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街,正值日中,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两旁商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
谢循自宫中出来,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面庞冷峻,双目微阖,眉峰聚起。
“停车。”他蓦地开口。
车轱辘停下,车帘掀起,他扫了两眼,视线在某处停留,随机吩咐了—声。
外面的长云微微惊讶,转身跳下车涌入了人群。
隔了—会儿他穿过街道回来,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谢循,“主子买好了。”
将东西搁在—旁,鼻尖闻到了香甜味,谢循目光落在长云手上,“这是何物?”
长云:“这是玉露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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