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虞三七三七的其他类型小说《夫人她百鬼夜行,少将军日日追妻虞三七三七全局》,由网络作家“一碗佛跳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虞三七的尸体被燕度带走了。她的魂儿也被跟着牵走了,她飘在青年将军的身边,看到他策马疾行回府,看到他小心翼翼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卧房内。他叫来军医为她救治。她看到他眼底的血丝与压抑的怒意。“救她!”“我要她活!”军医徒劳无功的诊脉,“少将军,虞三姑娘气息已绝,还是、还是早些让她......”“皇伯父赐的续命金丹呢?”“少将军,不可,那续命金丹只有两枚,是救命......”“喂给她!”军医和亲卫们都面露心痛,那金丹是救命的药啊!虞三姑娘都已经断气了,如何能救回来,那药给她都喂不进去,这不是浪费吗?可燕度充耳不闻。他凝望着少女冰冷的尸体,低喃着什么。旁人听不见。可虞三七听见了,燕度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对不起...
《夫人她百鬼夜行,少将军日日追妻虞三七三七全局》精彩片段
虞三七的尸体被燕度带走了。
她的魂儿也被跟着牵走了,她飘在青年将军的身边,看到他策马疾行回府,看到他小心翼翼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卧房内。
他叫来军医为她救治。
她看到他眼底的血丝与压抑的怒意。
“救她!”
“我要她活!”
军医徒劳无功的诊脉,“少将军,虞三姑娘气息已绝,还是、还是早些让她......”
“皇伯父赐的续命金丹呢?”
“少将军,不可,那续命金丹只有两枚,是救命......”
“喂给她!”
军医和亲卫们都面露心痛,那金丹是救命的药啊!虞三姑娘都已经断气了,如何能救回来,那药给她都喂不进去,这不是浪费吗?
可燕度充耳不闻。
他凝望着少女冰冷的尸体,低喃着什么。
旁人听不见。
可虞三七听见了,燕度他说:
“对不起......”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一字一句,是刻骨的心疼和自责。
虞三七阴冷的魂魄像是被投入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她困惑,她茫然。
为什么燕度要说对不起?
明明他们没什么交集情分......
虞三七怔怔看着他,燕度尚未及冠,虚岁十九岁的少年人,介于青年与男人之间,身上却已是战场沙血打磨出的肃杀稳重。
他性子一贯是冷的,京中爱慕他的女娘无数,他都不假辞色。
这样冷玉般的人,此刻望着她那冰冷甚至算得上可怕的尸体时,眼里满是遮掩不住的心疼和自责。
心疼?
家人不曾怜惜过她,可燕度这样一个外人,却一直记挂着她。
在她最声名狼藉,遭万人唾骂背弃时,竟只有他挺身而出,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边。
明明她都死了,谁还会为一个死人去与万人争?去冒着惹怒陛下这种事,都坚定选择她?
明明连她的家人都不要她了啊......
“将军!宫中有消息了!”
亲卫快步进来,气喘吁吁,他看了眼床上虞三七的尸体,眼里露出一抹痛惜和不忿。
“太后娘娘已醒来,娘娘亲口说是虞三姑娘救了她。”
“陛下还不知虞三姑娘已死,下旨恩赏了虞家,传旨的公公已快到虞府了。”
燕度骤然回头,他脸上阴沉的可怕。
“备马!我要进宫面圣!”
“将军那虞三姑娘她......”
“继续救!她不会死的。”燕度近乎疯魔的笃定着,他坐在榻边,轻轻擦过她眼角的血泪,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虞三七,不要放弃。”
“活过来。”
“不要放弃你自己。”
“活过来,亲眼见证那些人的下场!”
一字一句,如钉子般的,虞三七感觉到了一股拉扯感。
燕度走了,他要入宫,去替虞三七讨债。
他离开之后,屋内人也渐渐离开,不是军医不想救,而是真的无药可救了啊......
白布盖住虞三七的尸体。
她魂魄立在尸体旁,那种拉扯感越来越强,拉着她朝自己的尸体走去。
一只黢黑的鬼手骤然从地下冒出来,抓住她的脚。
数不清的鬼物再度出现,如黑雾般盘踞在她身边。
——来与我们作伴啊......
——我们才是你的同类,嘻嘻。
鬼物们呼啸着朝她而来,要将她吞噬。
虞三七抬手,抓住了一只鬼。
她血瞳森然,那些咬在她魂体上的鬼物齐齐僵,下一刻爆发出凄厉的哀嚎,是惊恐,是对更恐怖之物天然的畏惧。
“谁也不能再伤我......”
“鬼也不行!”
她像是一汪黑色的泥沼,是比鬼物更浓烈可怕的恶意,所以敢于吞噬她的,都将被她所吞噬。
她生来便能吞噬鬼物的,在乡下时,她不觉得自己奇怪,直到被接回虞家,她才发现,啊,原来自己竟是个怪胎。
她羞于自己是个‘异类’。
恶鬼披上羊皮,将自己驯化成羔羊,以为这样就能融入羊群,获得认可。
可是啊,她本非人类,生来异端。
她为什么要为了那点可笑、浅薄的亲情,那点虚伪的温暖,委屈自己、驯化自己、讨好旁人?
魂魄归位,白布掀开!
虞三七骤然睁开眼。
恶鬼已归,那些欠她的人,欠她的债。
都将被投身地狱!
他们只配活在地狱!
......
虞府外。
皇帝圣旨已宣读完毕。
虞三七救太后有功,被封为明华郡主,虞敬教女有方,官升一级,即日起担任礼部左侍郎,更有良田美玉黄金等重赏。
圣旨宣读后,虞府众人却齐齐怔在原地,连接旨都忘记了。
围观百姓更是议论纷纷。
宣旨太监不解:“虞侍郎,你快接旨啊,还有明华郡主呢?怎不见她出来?”
虞敬嘴唇颤动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颤声道:“是、是她救的太后?不是她将太后推入湖中的?”
“侍郎何出此言,自然是明华郡主救的太后啊,这可是太后她老人家醒来后亲口说的,她老人家还说过些日子要让明华郡主进宫,她还要亲自感谢另行封赏呢。”
虞敬双目呆滞,虞家其他人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是他们疯了?还是太后疯了?
虞三七怎么能是救人的?!!
虞家人不能接受!甚至感觉天都要塌了!
活着的虞三七可以是太后的救命恩人,陛下赐的恩赏也将是虞家无上的荣耀!
可虞三七现在死了啊,那陛下赐下的就不是恩赏,是催命符!
虞夫人柳氏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大哥虞闵文搀住柳氏,眼神里也是慌乱。
二哥虞闵武双目失神,嘴里喃喃:“她怎么能是救人呢......”
虞棠也急的手脚冰凉,嗫嚅着:“都怪她,她为什么早不说清楚......”
虞棠的话让虞家人崩溃的情绪找到了出口,是啊!都怪虞三七!她为什么不说清楚,为什么不解释!
她如果解释清楚,怎么会死?
她死就死了,怎么连死都要拖全家人下水?
她到死都要拉他们垫背,她怎能如此恶毒啊!!
宣旨太监发觉不对,又听到百姓议论,隐约听到‘死’这个字眼,他脸色大变。
“明华郡主人呢?”
虞敬强打起精神,虞三七死了的事瞒不住,但决不能让她的死牵连虞家。
虞敬顿时掩面悲哭起来:“是我家三七无福啊,她、她回来后便高烧不退,不久前猝然离世......”
“是她福薄啊......”
宣旨太监大骇。
不久前看过热闹的百姓则神情怪异,之前不还说是那虞三姑娘畏罪自杀吗?还把人家尸体都丢出来了,这会儿怎还哭上了?
“是吗?原来在父亲眼中,我已经死了啊。”
人群中猝然爆发出尖叫,少女一身湿衣,她明明形容狼狈,可每一步都走的那般坚定。
苍白的面容,像是被冰冻在雪里的人。
唯一双眼眸,黑亮慑人。
刚醒来的柳氏见到她,发出一声尖叫:“鬼啊!”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虞家其他人也都惊骇不已,或摔或瘫,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只觉股股寒气直冲天灵。
虞三七扯唇笑了起来,苍白纤细的脖颈上,淤紫的掐痕触目惊心。
“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四妹......”
她目光一一巡视过他们。
这一字一句:“我回来了呢。”
回来,找你们讨债了。
燕度有种谎话无所遁形之感,燕度低头轻咳了声,状似淡定的挪开视线。
三七是真的不解。
虽然常言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可燕度都不是涌泉了,他都豁出命了。
他可是矫诏啊,也就是他有军功在身,陛下皇后对他都信任爱重,这事儿放其他人身上,九族都给砍了!
燕度他......到底为什么啊?
关键,她对燕度也没恩吧?
三七真是满心困惑,但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燕度的屁股......嗯,他还是躺着比较好。
燕度神情这会儿也恢复,变回那冷玉般的样子。
“时辰不早了,郡主回房歇着吧。”
三七见状,只得应下。
等她转过身去,燕度又望过去,没忍住开了口:“郡......三七。”
“嗯?少将军还有事?”
燕度沉默了好一会儿,双手背负在后,他下意识摩挲着右手手腕处系着的红绳,那条红绳陈旧泛白,瞧着都快断了,足见跟随他许久。
隐约可见,红绳中还绕了几根枯黄的头发。
“没事,好梦。”
三七有些迟疑的点了点,总觉得燕度欲语还休。
还是得找时间问清楚,这事儿实在太奇怪了,不止燕度奇怪,他麾下的亲兵也奇怪,譬如南浔,对她过于热情,过于和善,接纳的太快了。
还有她的‘死而复生’,这群人就这么接受了?
......
燕度给三七安排的院子叫‘念十斋’,三七觉得这名字还怪特别的。
屋内的布置陈设倒是很普通,她洗漱后就躺在床上,今天死去又活来,足够精彩,但三七却不觉得困乏,先前南浔给她送来的膳食,她也食之无味,甚至没有饱腹感,倒是饥饿感,一直存在。
三七也说不清自己现在这状态算活人微死,还是死人微活。
她琢磨着,不知何时闭上了眼。
她做梦了,梦里大雾磅礴,脚下是破碎的路,周围是坍塌的殿宇,破碎的神像,好像有人牵着她的手,跟在她身后。
那人像是在唤她:
——小十。
——小十妹妹。
三七模糊的想着:小十是谁?自己不叫小十啊。
她回头想看清自己拉着的是谁,大雾挡住了那人的身影,她只看到了一只手,那只手上,系着一根红绳。
突然,三七脚下一空,失重感清晰全身。
她在床上睁开了眼,外间天色已大白。
三七眨了眨眼,她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来,盯着自己的手。
“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但越细想,梦里的一切越模糊,三七干脆不想了。
今儿还有正事儿要干呢!
她将昨夜扎的草人娃娃丢被窝里,娃娃化成一具与她一模一样的傀儡安睡着,三七径直出门了,悄无声息,从值夜亲卫身边经过时,他们也没察觉,如被鬼遮眼一般。
还有些东西遗留在了虞府,三七得去取回来。
顺道,看看她至亲至爱的家人们。
鸡都打鸣了,他们怎么还能睡得着的啊?
“啊——”尖叫声划破虞府上空。
“蚂蚁!好多蚂蚁!!”
“怎么那么多老鼠,啊,老鼠咬了我脚指头!”
“蛇!!蛇啊!!”
寒冬腊月的,虞府内却蛇虫鼠蚁扎了堆,满府上下,兵荒马乱。
虞闵文顶着乌黑的眼眶,着急忙慌进屋,就见下仆们手忙脚乱,母亲柳氏晕倒在旁,父亲在床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嚎,露在外面的烂屁股上密密麻麻都是蚂蚁在爬。
“屁股!!蚂蚁在啃我的屁股!儿啊——闵文!!快救为父!!快把这些蚂蚁弄走!”
虞闵文天灵盖都要炸开了,可他哪敢上手,只能催促下仆。
“都愣着做什么!快把蚂蚁弄下来!快!”
下仆们畏手畏脚,虞闵武也赶到了,见状破口大骂:“一群孬种,让我来!”
他过去对着虞敬的烂屁股就是一扇,这一巴掌差点要了虞敬的命,虞闵武手也是一抖,“爹!爹你别吓我!”
虞敬一口气半卡在喉咙,气若游丝的抬起手,指着虞闵武:“走......你、你走......”
快把这蛮牛拖走......
他没被板子打死,险些丧生在这蛮牛手中!
虞棠赶过来时,虞敬烂屁股上的蚂蚁已被处理了,但被蚂蚁爬啃后伤口红肿化脓的更厉害,赤脚大夫摇头叹气:“肉烂了,得剐去腐肉才行,否则好不了。”
听到这话,虞敬再也撑不住了,七尺老男人哇的一声哭了。
他一哭,醒过来的柳氏也跟着哭,哭了又晕,虞棠疲惫的搀着柳氏,求助的望向两个哥哥,却见他二人根本顾不上自己这边,虞棠也想哭了。
过去她一直被全家捧着,掉根头发都有人嘘寒问暖。
可她昨夜也没睡安稳啊,今早还是被老鼠啃脚丫啃醒的,虞棠险些吓疯了。
她好委屈,好难过,怎么就没人关心关心她呢?
“都怪三姐,要不是她,咱们好端端的一个家怎么会变成这样啊......”虞棠含泪啜泣,“父亲伤重,母亲病倒,她却成了郡主,老天真不开眼啊......”
虞闵武重重一拳砸地,戾气横生的爬起来:“她也配当郡主?等着吧!陛下今天定会罢免了她的郡主位,马上她就要灰溜溜滚回来求饶!”
虞闵文抿着唇,只沉默,并没赞同,但也没反对。
“我这就出去让人打听,等她滚回家求饶时,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虞闵武大步流星往外走。
门口。
静立着一个少女,与虞家人仰马翻不同,她显得安静又诡异,周围人都瞧不见她。
一身白衣宛若孝服,裹住她瘦削纤细的身体,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别样深邃惑人。
虞闵武怒气冲冲从她身边经过,三七脚下的鬼气伸出触手,鞭子似的唰啦抽在虞闵武的腿上。
“啊!!”虞闵武噗通一声跪地,抱腿哀嚎,这一瞬的疼痛让他想起了当初他坠马断腿的痛楚。
不!比当时更痛!虞闵武感觉自己整条腿右腿像是被疯马不断践踏似的。
三七嘲讽的看着他,这就受不住了?
当初虞闵武断腿后疼痛难忍,是她出手,将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眼下她只是将疼痛还回去了一点点而已。
虞闵武痛的捶地,但这痛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嚎了两嗓子,就停下了,惊疑不定的趴在地上喘气,倒是把虞棠和虞闵文惊动出来了。
“二哥,你没事吧?”
“没,没事。”虞闵武悻悻的爬起来,“不小心摔着了。”
虞闵文不悦道:“你是习武之人,只是摔一跤而已,怎还大呼小叫?吓着了父亲母亲如何是好?”
虞闵武脸上烧得慌,狼狈的点头应是,他盯着自己的腿,莫名后怕。
刚刚的痛,来的太奇怪了!
正此时,虞棠身边的婢女急忙来报,满脸欢喜:“姑娘,楚世子带了大夫上门探望了。”
虞家三兄妹精神一振,都露出喜色。
“患难见真情,还是楚世子重情义啊!”
楚月白,博远侯府世子,也是三七名义上的婚约者。
听说他登门了,三七眼中露出了然,楚月白这时间上门,恐怕不是单纯的‘雪中送炭’,还是为了那件东西来的吧......
她看向虞棠那张少女怀春的脸,玩味笑了。
好戏这不就来了嘛。
南浔也没卖关子:“陛下听说了虞家的事儿,也是震怒,只是赏赐的圣旨刚下,他也不好朝令夕改,只得先申斥了几句。”
“少将军怎么可能气得过,就现在这样,都还是看您醒了,顾及您的面子呢!”
“不过您别担心,问题不大,还有皇后娘娘求情呢,陛下顶多也打少将军几十大板,洒洒水啦,少将军顶得住,最多床上躺个把月。”
三七:“......”
这是真·亲兵能说出的话。
果然是亲近之人。
谁能想到冷玉般素不与人亲近的燕少将军,实则赤忱如烈火。
他身边的亲兵也个顶个的活泼?
三七莞尔一笑,饶是体内的冷意依旧未消,可此刻的她由衷觉得。
“真好。”
斩获新生,真的太好了。
......
三七很好。
可虞家人非常不好。
五十板子下去,虞敬成了死狗,可他触怒陛下,谁敢给他医治。
京城中大夫都不敢登门,只能救急寻来赤脚郎中。
柳氏看着虞敬那开花的屁股,是哭了晕,醒了继续哭,继续晕。
虞闵武也不好过,当众跪了、牙掉了、鼻梁骨也断了。
虞棠也哭成泪人。
“大哥,以后咱们可怎么办啊?”
所有人都望着虞闵文,指着他给个法子。
虞闵文能有什么法子,他尚无功名,还在国子监求学呢,想到未来,他都觉眼前发黑,只是半日功夫,他仿佛老了十岁。
“三姐姐她太狠了,她怎么能那么狠毒!!”虞棠哭诉着:“咱们到底哪里对不住她,她要这样害我们。”
“她就是个怪胎坏种,”虞闵武附和咒骂起来:“当初就不该把她从那什么黄全村接回来,跟着一群乡下贱民长大,根子早就烂透了!”
虞闵文听到这里,目光动了动,忽然看向虞棠:“四妹,三妹最后对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撒谎了?”
虞棠目光闪烁,当即哭的更大声了:“大哥,你是怀疑我吗?”
“是啊!大哥你真信了那死丫头的鬼话不成?她一直都神神叨叨,嘴里没一句实话,你怎么能为了她来猜测四妹妹?”
“我看她就是还惦记着和博远侯府的婚约,楚世子和四妹妹青梅竹马,她也配争?”
虞闵文本就头大如斗,见状也不想与他们争执。
现在父亲倒下,他身为长子,必须顶门立户,撑住家里渡过眼下的难关。
至于三妹......
罢了,没有家人的庇护,等她在外面吃够了苦头,就知道一个小女娘独身在外是活不下去的。
就算是被封了郡主又如何?她敢当众断亲,如此忤逆不孝,朝臣岂会放任不管?
一日的郡主,一日的风光,以后有她的凄凉。
反倒是燕度,怎会与她搅合在一起?
“燕度为何会帮三七?”
虞闵武冷哼,他现在听不得这名字,恨恨道:“谁知道他发什么疯,仗着自己是皇后侄儿,得陛下信任,他眼里瞧得起谁?”
“忘恩负义之辈罢了,当年他回京途中负伤昏迷,还是四妹妹让人将他送回京的呢。”
“你看他这些年有过什么表示?也就偶尔派人送了点礼来!”
虞棠听到这话,冷汗都下来了,她低着头不敢作声,唯恐被人看去了神情。
脑中回荡着的,是三七最后的嘲讽:
——一句谎话,要千万句来圆。
——虞棠,没了我,你以后拿什么来圆?
她是撒了谎,甚至不止对博远侯府那边撒谎了。
可虞棠过去不觉得自己撒谎了,至少在今日之前,她从无这种自觉。
可现在,她手足冰冷。
过往她刻意忽略、忘记、自然而然从三七身上夺走的那些功劳,全都成了蚂蚁,细细密密啃噬她的内心。
泥沼般的黑气,顺势而上,钻入她的七窍。
远处的将军府中。
三七沐浴完毕换好衣,她捏住一团从她脚下翻涌上的黑气,黑气如触手般,缠绕着她,讨好着她。
三七轻点黑气的触手,黑气化为一根根细细密密的针,三七笑着:“那就先从你开始好了。”
“虞棠。”
“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才行呢。”
......
燕度从宫中归来已是天黑时分。
亲卫将他从马车上抬下来,南浔急忙迎上,瞧见自家少将军那见血的裤子就嘶了声。
“这打了多少板子?”
“五十板,”旁边亲卫低声道:“打到第十板子时陛下就心软了,偏少将军不肯服软,死犟着还替郡主追要赏赐,陛下又给气着了,让打完。”
南浔倒吸一口凉气,亲卫又嘀咕:“少将军这次大捷的军功也没了,被罚一年俸禄,还被罚去京畿营巡城三月呢。”
南浔啊了声,唉了声:“还好,咱将军有钱,没了一年俸禄倒是饿不死。”
燕度闭着眼,长睫覆影盖在冷玉般的脸上,“郡主歇了吗?”
南浔:“没呢,郡主一直在等少将军回来呢。”
“怎不早说。”燕度即刻跃起身,扯过亲卫的披风给自己系上,亲卫们都阻拦不及,龇牙咧嘴瞧着他大步流星没事儿人般的迈进府。
嘶,屁股都打烂了吧,少将军还能健步如飞呢,这是真牛,这个得夸,必须夸!
“少将军。”三七如鬼魅般立在影壁后,无人知她什么时候来的。
燕度刚从她身侧走过,反应敏捷,利落转身,披风往前轻扯,挡住下裳处的血迹。
南浔追上,见状吓一跳:“郡主你几时过来的,之前不还在院里吗?”
燕度眸光微闪,自然的抢过话题:“夜已深,郡主怎还没歇着?”
三七看着他遮掩的动作,不答反问:“陛下罚你了?”
“没有。”燕度矢口否认,他顿了下,放缓语气:“一切无恙,陛下还让人把你的赏赐都送来了。”
他说完对上三七黑白分明的瞳子......
三七刚出宝春堂就被拦住了。
拦她的是虞棠的婢女,叫茉香:“三姑娘,四姑娘请你过去说话。”
都不用三七开口,南浔门神似的一挡,嘁道:“什么东西!也配让郡主亲自过去?哦,原来是虞主簿家四姑娘啊,怎么?知道错了要来给咱郡主下跪求原谅啦?”
“还是终于下定决心要削发为尼当姑子啦?”
南浔那小嘴叭叭叭的和抹了蜜似的。
别说茉香了,马车上的虞棠都差点晕过去。
她恨不得赶紧躲回家去,可她不能!
那三颗药也不知怎么回事,月白哥哥拿回去后,老夫人吃了竟一点用都没有,还害得博远侯夫人被罚跪。
月白哥哥又来找她,虽还是求药,态度也和过去一样,但虞棠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一丝丝迁怒。
这让虞棠紧张坏了,她想来找三七,可派来的人还没靠近将军府呢,就被赶走了。
今天总算让她逮住三七了,岂能放过。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三七不疾不徐上了马车,茉香见状急了:“三姑娘,三姑娘你别走啊。”
虞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急忙下了马车,双眼含泪,弱柳扶风的样子,见之生怜。
“三姐姐,都是一家人,你非要如此绝情,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吗?”
“我知你现在已贵为郡主了,虞家高攀不上,可是,我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啊。”
虞家前些日子的热闹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现在看到事主儿,百姓们都留聚拢了过来,等着看热闹呢。
三七撩开帘子,俯视着她:“哭什么?怎么?你也和我一样,被虞家当尸体丢大街上了?”
虞棠哭声一噎。
围观百姓也都嘘声一片。
是哇,论起绝情,谁有虞家绝情啊?亲女儿呢,一卷草席就给丢大街上,人干事?这虞家四姑娘怎还哭的像她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这不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周围的嘘声嘲讽让虞棠难堪不已,心里恨极了三七,她隐忍着道:“我有些话想与三姐姐私下说。”
“要么现在说,要么,滚!”
虞棠脸又青了几分。
三七啧了声,示意南浔驾马走人。
虞棠急的都想上手了,忙道:“我说!是月白哥哥的事!”
三七斜睨她。
虞棠压低了声音:“三姐姐你也知道侯府老夫人的喘疾不能没了药,你就帮帮月白哥哥吧,不管怎样,他都与你有娃娃亲在啊......”
她说着,又红了眼,“我、我愿意成全你们的。”她话音刚落,就猛的捂住咽喉处。
好疼啊!
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她像楚月白保证会重新弄来药后,她的嗓子就开始疼。
刚刚更像吞了针似的,疼的她差点叫出声。
三七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痛苦隐忍的样儿,忽然道:“虞棠,你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
她指尖在窗边轻点,黑白分明的眼瞳倒映出对方的罪孽:“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虞棠心脏狂跳,“吞、吞什么针?”
“我、我没......”对上三七的眸子,虞棠竟是不敢说出那句‘没撒谎’。
她嗓子又开始疼了,针扎似的。
三七却笑了,她头枕在小臂上,逗狗似的瞧着她:“你刚刚声音太小,我没听清,你是为何事找我来着?”
虞棠脸色又红又白。
大庭广众下她哪敢说实话啊,指不定马上就传到博远侯府耳朵里了。
她一直对楚月白说那药是她过世祖母传给她的嫁妆方子,侯夫人也因此对她很是感激喜爱,就连那位眼高于顶的老夫人,对她也算和颜悦色。
三七这是逼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真相啊!
不!她不能说!
“三姐姐,对不起,我错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回家来吧,我以后事事都让你......嗷——”
三七手指一点,鬼气化成拇指粗的针,直接扎透虞棠的喉咙眼。
虞棠的‘施法’直接被打断,喉头剧痛的让她发出狗叫,那疼痛来得快去的也快,倒是她的叫声,又尖又利,她自己都被吓着了,更别说周围人,纷纷捂住耳朵。
三七也揉着耳心,嘶了声,佯装被吓到:“四妹妹这是又发病了吗?这癫症可得赶紧治啊!旁边就是宝春堂,我就不耽误你治病了。”
“南浔,咱们走。”
“好勒!”
南浔一甩马鞭,马车哒哒哒就动起来了。
虞棠立在原地,被周遭人指指点点,她又羞又恼,哭着给自己声辩:“我没病!我没癫症!”
茉香也慌忙解释:“我家四姑娘好端端,她真没病!”
偏这时候,宝春堂的伙计跑出来,往茉香手里塞了一帖药,道:“此药是咱宝春堂的独门秘方,专治癫症,虞四姑娘别客气,您是郡主的亲妹妹,掌柜的说,这药就送你啦。”
虞棠险些个气个倒仰。
这宝春堂与她什么仇什么怨,要来火上浇油?!
等等,宝春堂?虞棠想起来了,当初虞三七就是来这宝春堂卖药,才被自己发现她手里还捏着这样的宝药方子,虞三七今日又来这里,难不成,又是来卖药的?
虞棠立刻拦住想要反击的茉香,压着怒火,询问伙计:“这位小哥儿,敢问我三姐姐她来宝春堂做什么?”
伙计哼了声:“郡主娘娘的事,也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管的?”
说完伙计就进去了,虞棠被气的真要原地发疯了,她再也受不了,在周围指指点点看笑话的注视下,落荒而逃。
伙计回去复命,周掌柜给了赏,又吩咐道:“后面几日若是有人来打听长安丸的事儿,就把郡主的话放出去。”
伙计啊了声,“博远侯府来人,也这么说吗?”
周掌柜呵了声,“博远侯府又如何?”
他们背后的东家是定北侯府,京中谁不知定北侯府和博远侯府有仇啊!
周掌柜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三七此行来的用意,他也乐得卖对方一个面子。
这位陛下新封的明华郡主是个妙人啊,救了太后,当众断亲,听说现在还住在燕少将军府上。
她手里又有那种宝药,未来势必前途无量!
与她交好,才是明智之举!
周掌柜眼咕噜一转,笑容更深了,“去给主家递帖子,就说老太君的药找着了,顺道,还有一桩趣事,老太君听了必定开怀。”
......
将军府,内书房。
南浔一回来就跑燕度跟前报信儿了。
“虞家那四姑娘可真有意思,就没听说过谁家妻妹跑自己姐姐跟前,帮未来姐夫求药的,还说什么她愿意成全......”
“和博远侯世子有娃娃亲的是郡主,又不是她,需要她成全?”
燕度把药碗往桌上一放,咔的一声,碎了。
三七和燕度还没走出定北侯府就被留住了。
“且慢!且慢!等等我啊!”
“明华郡主!小表叔!!”许长留带着小厮急吼吼的追过来,嘴里冲燕度抱怨:
“我们侯府是会吃人不成,小表叔你那么急着将明华郡主带走作甚?”
他说完,又嬉皮笑脸冲三七一拱手:“在下许长留,多谢郡主的长安丸,让我祖母免受咳疾之苦。”
“我家老太君很是感谢郡主,想请郡主过去见一面。”
须臾后,三七跟着许长留去见了许老太君。
老太君瞧着是个极爽利的老太太,并不重规矩,瞧见三七后,就拉过她的手,一个劲的拍,“好俊的丫头,梅园那边的事老婆子都听说了,你这丫头,对我胃口!”
“还得多谢老太君帮忙。”三七能感觉到老人家对自己散发出的善意,除此之外,还有老人家身上那一圈淡淡的金光。
是功德金光,光中蕴着一缕杀伐之气。
但奇怪的是,这样健硕的老太太,三七却‘看到’了她心上有一处裂痕,有淡淡的悲伤之气弥漫。
三七眸光微动,轻声道:“老太君年轻时一定做了许多善事,有功德福报在身的。”
许老太君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老婆子我善事没做多少,但年轻时的确随夫上阵,杀了不少南境蛮子!”
“至于福报,若真有福报,那就好了......”
“那必须有啊!咱家老太太可是这个!”许长留见状,料到祖母又想起伤心事,赶紧岔开话题。
三七算不上个嘴甜的,但她实事求是,说出的是自己‘看’到的,反而正中老人家下怀。
一番长谈下来,许老太君越看她越是喜欢,提起虞家那些人,老太君张嘴就是呸。
“虞家那群眼睛掉娘胎的东西,与他们断亲是对的!咱三七丫头有本事,没了你,是他们虞家没福气!”
老太君这嘴是真厉害,骂起来人来都不磕绊一下。
不过老人家毕竟年事已高,与三七说了许久话后也累了,告辞时,老人家又送了三七许多礼物。
那些上好的绸缎和头面首饰且不提,最值钱的是那一大包金瓜子。
三七推辞不掉,许长留送她出门时,也帮腔道:“快别推了,难得见祖母与人聊的这么投契呢,郡主你别见怪啊,我祖母她早年未出阁时,也被家人苛待。”
“这次帮你,一则是小表叔开了口,二则也是你的长安丸,三则也有祖母的私心,她老人家啊,就是见不惯京中那些苛待自家姑娘的门户。”
“应该还有第四个原因吧。”三七忽然道,视线却是投向庭院里的一棵杏花树。
冬日里草木枯萎,但那棵杏花树却一直绿着。
树下立着一个女子,女子神情呆滞,身影飘摇虚幻,眼睛却一直盯着许老太君的屋子。
许长留见她一直瞧着那棵杏树,也望过去,他自然瞧不见树下的女子,但瞧着那树,他眼里闪过一抹黯然。
三七收回视线,道:“定北侯府与博远侯府有旧怨,是吗?”
提起这事,许长留脸上露出恨意来,“是,这事在京中也不是秘密。”
“我许家和楚家过去也是姻亲,我小姑姑嫁给楚家长房为妻,后面长房嫡子病死了,没多久我小姑姑就失踪了......”
三七看着杏花树下的女子,眸光微动:“失踪?”
“是!楚家是这么说的,”许长留咬牙切齿,其实说‘失踪’都是好听的,楚家那边对外宣称的是许家三妹许如华与人私奔了!
“这些年,府上一直在派人寻找小姑姑的踪影,祖母的咳疾也是小姑姑失踪后忧思过重患上的。”
正是因此,楚许两家反目成仇。
三七摸着袖子里鼓鼓囊囊的那袋金瓜子,想到那位许老太君心脏处逸散出的悲伤气息。
三七没吭声,而是看向许长留,直把后者盯得有些不自在,脸越来越红。
“郡主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许长留怪不好意思的,小眼神偷瞄三七,有一说一,许长留觉得,这位明华郡主是真好看呀。
不是那种一眼看去惊艳无比的美,她像是冬日的雪,静静的、冷冷的、尤其是那双眼,黑白分明,像是能把人的魂儿吸走。
一声轻咳,打断了许长留的发呆。
燕度立在廊下,面无表情盯着他。
许长留一个哆嗦,干笑道:“小表叔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刚刚让你跟着一起去见祖母,你不去!这会儿又冒出来了!”
“怎么?怕祖母揍你啊?”
燕度照旧不理他,径直走到三七身边,他递来了一件大氅:“你忘了这个。”
三七接过,她看着燕度,忽然下定了某种决心,偏头对许长留道:
“老太君寻女多年,有去博远侯府上找过人吗?”
许长留愣了下,“姑姑失踪又怎会......”
他声音顿住,脸色几度变化。
小姑姑失踪多年,他们都快把大乾翻个底朝天了,依旧毫无音讯。
而博远侯府,他们还真就漏过了。
出了侯府,坐上马车后,燕度单刀直入:“如华表姐被藏在博远侯府?”
三七略感意外的盯着他:“我随口一提,你就信了?”
燕度目不转睛看着她:“嗯,我信。”
三七有片刻恍惚,回到京城的两年来,第一次有人这样无条件无理由的对她说出‘信任’两字。
“少将军,你真的很奇怪。”
三七端详着他:“无缘无故的帮我,又没由来的信任我。”
她身体微微前倾,想要将他看的更仔细些,她的眸色极黑,再无亲情迷障遮眼后,她能轻易看透人心。
“你就不害怕吗?”
“怕什么?”燕度迎着她的打量,能感受到自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幽冷气息,冷冰冰的,往骨子里渗。
旁人或许会觉得恐惧,但燕度在这一瞬想到的,却是在虞家大门外抱起她‘尸体’的那一刻。
她在虞家,到底吃了多少苦?
三七认真问道:“我的死而复生,你不怕吗?超乎常理,或为妖异。”
燕度眼下荡出微涟,他身体同样前倾的几分,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三七被迫后仰了几分,背靠在车壁上,有些愕然的看着他。
两人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燕度神色郑重无比,沉声对她道:“那日在虞府外你并未咽气,我将你带回将军府后,喂你吃下了皇伯父给的续命金丹,你才醒了过来。”
“没有死而复生,以后不管谁问,都是这个答案。”
他声音逐渐放缓,她的名字从他舌尖轻辗而过:“记住了吗?”
“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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