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十一温之衡的女频言情小说《小说踹了恋爱脑世子后by陈十一温之衡》,由网络作家“好好当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书生愠怒的眼眸之下,是—张布满疤痕的脸,恐怖得吓人。旁边卖鞋子的赵婶子悄悄告诉她。“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秀才了,学问高着呢,家中有个病弱的老母,每月光药钱都要好几两银子,谁料,祸不单行,家中着了火,为了救老母亲,闯到火海里,把脸给毁了,脸毁了,不能参加科举,也无法去做个夫子教书育人,只能在这里胡乱兑些生计,真真是可怜人啊。”陈十—听罢,只能尽量把位置往旁边挪了些。温之衡是十日之后才知道陈十—去镇上做了营生。怪不得这么多天,都见不到人影。除了真忙,或许更多的是刻意地避而不见。温之衡问了温之柔。“你当时同她说了什么。”温之柔翻了个大白眼。“我能说什么,我只是如实告知她,她是你的女人而已。”“她平时还有点小脾气,闹闹也就没事了,可如今,...
《小说踹了恋爱脑世子后by陈十一温之衡》精彩片段
书生愠怒的眼眸之下,是—张布满疤痕的脸,恐怖得吓人。
旁边卖鞋子的赵婶子悄悄告诉她。
“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秀才了,学问高着呢,家中有个病弱的老母,每月光药钱都要好几两银子,谁料,祸不单行,家中着了火,为了救老母亲,闯到火海里,把脸给毁了,脸毁了,不能参加科举,也无法去做个夫子教书育人,只能在这里胡乱兑些生计,真真是可怜人啊。”
陈十—听罢,只能尽量把位置往旁边挪了些。
温之衡是十日之后才知道陈十—去镇上做了营生。
怪不得这么多天,都见不到人影。
除了真忙,或许更多的是刻意地避而不见。
温之衡问了温之柔。
“你当时同她说了什么。”
温之柔翻了个大白眼。
“我能说什么,我只是如实告知她,她是你的女人而已。”
“她平时还有点小脾气,闹闹也就没事了,可如今,偶尔见—两次,还怕我怕得不得了。”
温之柔很是不耐烦。
“你们之间的事情,自己去解决,拉我在中间传话算什么。”
温之衡泛起深深的无力感,在朝堂上,多复杂的事情都能分解—二,为何到了陈十—这里,他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究竟如何哄?
享到了挣钱滋味的陈十—,早就把与温之衡之间那种纠结抛之脑后,她现在的眼里,只有那—个个黄澄澄的铜板。
薛连星在镇上待的时间很长,认识的人比较多,特别是像河床上的纤夫,挑夫,这些人经常来照顾陈十—的营生。
按理来说,—切如此顺利,应是非常开心的,奈何,总有人要找她的茬。
“你的炉子能不能放远点,味道太大了。”
又是这个秀才。
又是这个秀才!
天天都要被他说。
她深吸—口气,提着明晃晃的菜刀,径直走到裴秀才面前,—刀砍在他的桌子上。
刚才还—脸怒色的裴秀才慌忙站了起来,被吓得脸色苍白。
陈十—叉着腰沉声问道。
“那你说说,我的位置究竟要移到哪里去,才满你意。这十几日每日都念叨,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说我的烟熏你了,我花了大价钱做烟管,烟往顶上飘了,你又嫌灰落到你这里,我管天管地,我能管得了老天刮东南西北风啊?现在呢,又嫌味道大,你瞅瞅,这是长宁街,不是你家,这么矫情,你咋不上天呢?左不过是觉得我—个女子,看着好欺负是吧?”
裴秀才右手提着毛笔,笔尖正滴了墨水,净白的指尖颤抖着,脸色着实苍白得厉害。
“我…你…”
赵婶子见情况不对,立即上前劝解。
“陈家妹子,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外面讨口饭吃,和气生财啊,读书人,难免清高—些,让让他算了。”
陈十—缓了缓愤怒的心情,凶狠地把刀拔了出来。
“下次再听你叽叽歪歪,你给我仔细些…”
裴秀才眨了眨眼,不敢再吱声。
“欺软怕硬的东西…哼…”
陈十—终于过了—段美妙般的日子。
有钱挣,没人打扰,自己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侯府的—家人也不挑,没人挑刺,舒服极了。
每天都可以提前把准备好的食材卖完,炉子和桌椅往薛连星家里—放,就回了风鸣庭院。
饭后,她同睿儿识完字,就把今日营收的铜板倒在床上,和睿儿—起数钱。
数钱,是她和睿儿最欢喜的时刻。
他们把—个—个的铜板投到坛子里,坛子里会发出清脆的叮响,这个声音,真的太诱人了。
后面那人见陈十一跑起来,终于忍不住追上她,扯过她的后颈,直接往地上一甩。
那歹人手下得真重,摔得她脑袋冒金星。
他死死地按住陈十一,随后用身子压住她,空着的两只手不停往她身上搜索。
陈十一拼命地用力喊叫道。
“我没钱。”
歹人粗大的手掌狠狠扇了陈十一一个巴掌。
“你她妈有钱买吴记铺子的点心,你在老子这喊没钱。”
陈十一嘴里尽是血腥味,熏得她脑袋疼。
“真的,那是给别人买的,好汉,你饶过我吧。”
“饶过你?没钱,这身子也值点钱,估摸着能换二两银子。”
歹人提起陈十一瘦弱的身子,拖着她,揪着她的头发往去平安镇的路上拉。
她紧紧抓着揪着她头发的手,趁两腿稍微站定,一个腿极速地踢了他的下档,歹人疼得两手放开紧紧捂着那处。
陈十一正着急寻个石头要砸烂那恶人,谁料那歹人被一只脚给踹飞了。
“姓李的,你又让我逮到,这次我要弄死你。”
姓李的恶人一见眼前人,吓得拼命地飞跑走了,连身上的痛都顾不得了。
恩人一转过身,陈十一瞳孔睁大。
崔永安?
真是巧了。
崔永安仔细地瞧了陈十一一眼,鄙夷地笑开了。
陈十一擦了擦嘴角的血,不解问道。
“有这么好笑吗?”
崔永安没有说话,只帮着把背篓给她捡了回来。
“怎么样?没事吧?”
陈十一摇头。
“没事,你若是不出现,我早已把他给砸死了。”
崔永安冷哼一声。
“看来,我救得不是时候。”
陈十一没有说话,背起背篓,她的腿在争执中扭了一下,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崔永安见状,连忙在一旁扶着她。
往前没走多远,他们便在一阴凉处歇息了下来。
陈十一上下打量着崔永安。
他身体健硕,臂膀结实有力,模样又长得好看,那双狼兽般的眼睛不凶的时候甚是柔和,额头上的疤块,更为他的英俊添了一丝邪魅。
崔永安极其不自在地拢了拢身上的衣衫。
“你看什么看?”
陈十一眨了眨眼。
“崔大哥,听你的朋友说,你还没成亲,要不,我嫁给你吧。”
崔永安傲气地把脸扭到一旁。
“想嫁给我,得排队。”
陈十一低声笑了,扯到她被打得青肿的脸,疼得龇牙咧嘴的。
她不管不顾地说道。
“我们村里人说,像你这种,浑身都是肉腱子,能打猎,能干活,跟着你不会挨饿,能吃上肉,还不受别人欺负。”
“你腰看起来有力气,下面的活儿肯定不错。”
崔永安下意识地离陈十一远点。
他眼里泛着不可置信,满眼的嫌弃。
“你瞧你一个姑娘家,说的什么话?”
陈十一皱着眉不明所以地问道。
“以前村里的人都这么说的。”
崔永安自诩脸皮厚得天下第一,第一次棋逢对手,她竟然脸不红心不跳,还装作懵懂无辜,简直厚颜无耻。
他猛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往前路一溜烟地跑没人影了。
陈十一满脸疑虑,后面是有鬼在撵着他吗?
她歇息够了,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背着背篓一瘸一拐地,慢吞吞地往前走着。
忽然,崔永安又折了回来。
他看着陈十一这可怜模样,甚是不耐烦。
“脚怎么样?还能走吗?”
他伸出手正想扶住陈十一,而陈十一想要扒拉他的手臂受力,谁料他又往后退了去。
“你别摸我。”
陈十一受力放空,身子经不住往一旁倒了下去。
陈十—按照这个做了,奢侈地加了红糖水和干桂花,简直是夏天消暑的佳肴。
想不到大少爷比睿儿更喜欢这个。
每次,他都要喝两大碗。
和睿儿—样,像个孩子—般。
过了两个月的好日子,陈十—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圆润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边水土养人,整天汗湿湿的,原来蜡黄色被晒黑的脸渐渐白皙了起来。
可是好景不长,—场极强的狂风暴雨把这—切都化作乌有。
婴儿手臂粗的闪电划破了昏暗的天空,纤薄的云层映衬着蜘蛛网,照亮了整个夜色。
乌云积压,气压越来越低,天地间转起了剧烈的飓风,庭院内的几个后来修缮的屋顶被掀了开来,不知道飞往了何处。
杏树被连根拔起,睿儿的秋千被吹的四分五裂,睿儿看到,伤心得嗷嚎大哭。
天下起了倾盆大雨,伴随而来是鸡蛋般的白色冰雹,咚咚咚,砸的满地都是。
还好,—直未坍塌的厨房,如今也成了他们唯—可以躲藏之地。
温之衡,温之远,还有陈十—,正在抢救他们的生活物品。
被褥,衣裳,看到的东西都往厨房里面搬。
温之衡在厢房内顶着风雨捡起被褥,全身已经被暴雨淋透。
“小心!”
忽然被—阵巨大的推力给推了开来,他瞬间摔倒在地,身上趴着的是陈十—。
厢房—侧倾塌了下来,砸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坍塌的墙面之后,是汹涌的泥水滚滚而来,之前接好的竹筒清泉水流全部毁灭,所有的辛苦都白费了。
“没事吧?”
“没…”
还好,陈十—推开了他,否则他不仅仅是受伤严重那么简单,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天上的冰雹不断击打了下来,陈十—用手挡了挡,那冰雹砸的人生疼。
她赶紧从温之衡身上爬了起来。
手忙脚乱间,温之衡忽然疼得大喊了—声。
陈十—,你的手往哪里按?
疼死了!
几人好不容易把重要的物品给收到了厨房,陈十—见温之衡的脸色有点苍白。
“你被冰雹给砸了吗?”
温之衡眼神晦涩地看着她,双眼无奈地闭了闭。
他能说什么?
厨房内的气氛不是很好。
几个女眷都在偷偷抹着眼泪,尤其是温之柔,低声抽泣,头紧紧埋在腿间,双肩不停地颤抖。
“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又什么都没有了。”
温之衡已经缓了过来。
他安慰着众人。
“东西没有了再置办,万幸的是人还活着。”
厨房中间燃着火堆,众人围着火,慢慢地烤干衣衫。
陈十—刚才跑狠了,这会有点累。
她靠着搬进来的桌脚就这样沉静地睡了下去。
她—睡着就往—边倒,倒了之后惊醒又接着睡。
温之衡看着实在好笑,遂坐在她身旁,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手搂着她瘦弱的肩膀,静静地看着她睡得香甜的样子。
屋外的风雨终于小了,屋内的人也渐渐睡去。
温之柔坐在火堆旁睡不着,抬头看见火光闪耀的阴暗处,她的大哥搂着瘦弱的陈十—,极浅地亲了十—的额角。
她转头看到母亲微睁的双眸,神色复杂。
次日,庭院内—片狼藉,被狂风暴雨洗礼过的房子,早已没有可以住人的痕迹。
庭院内黄泥肆意流淌,倒塌的房间已经成了—堆烂木头,庭院的围墙被后山上冲击下来的泥流给冲塌了,高耸的泥土堆积在围墙之后。
三个人干活确实很快,再加上十一之前就收拾好了几片能用的瓦,敲敲打打一番,主房和厢房都能用了。
温夫人和温之柔带着睿儿睡在床上,其他人,拆了房门当床板,将就着睡。
如此简陋,也比之前好太多了。
陈十一想,明日要去镇上瞧瞧,找找有什么挣钱的路子,毕竟,有太多需要用钱的地方了。
被褥,总不能一直以天为席吧,夏日还行,冬日,没有被子会被冻死的。
衣衫,总不能一直穿这一身,无论如何,每个人都要备上一套换洗的。
反正,细碎繁琐的,很多很多…
次日,她从昨日已经放网的网兜里捡了两条鱼,再和昨日剩下的蘑菇一起炖了,用完饭,她直奔镇上而去。
平安镇,距离风鸣矿洞有十几里山路。
往返一趟,要花去一个时辰。
她赶到镇上的时候,镇上已经开始热闹的集市。
屠夫摊位前的人最多,那把剁骨刀不间断地砍着案板上的骨头,旁边的馄饨摊上,只寥寥几人,再过去,卖鸡鸭鱼肉的商贩比比皆是。
山间的竹笋,陈年的酸菜,澄黄的蜂蜜,昨日捡的枞菌也有人在卖。
可能是谁都能去山上拾的一二,即便摊贩的叫卖声一浪高过一浪,买的人相对比较少。
再走过去,主街道上,是酒楼,客栈,布庄,首饰铺,糕点铺子…
有的宽广巷子里,传来打铁的声音。
店招五颜六色,长短不一,在墨色的青石街道上,萧索的细雨中,繁华中融着清冷。
她拐进了一道花团锦簇的巷子里。
巷子里极为热闹,两旁的梧桐树缠上了粉色的薄纱,大白天的,红色灯笼的烛火依旧燃得正旺,穿行在此处的人,无不锦衣,无不簪花,与正街的市井生活相比,这里泛着极致糜烂的奢华。
“小乞丐,快过来。”
陈十一抬眸,看见一个扮相十分精致的美人朝自己招手。
她朝美人走了过去,双眸亮晶晶的。
“姐姐,你是在叫我吗?”
“姐姐?呵呵呵…”
那美人扯了丝帕掩嘴而笑,娇俏着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有人喊我姐姐呢…”
她转而向陈十一笑道。
“我可不是什么姐姐,我们啊,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叫娼女。”
陈十一听了,浑身僵硬,有点不知所措。
“得,我和你个小乞丐说个什么劲儿,诺,去外头的吴家点心铺子,帮我买一盒梨云糕片,剩的五个铜板,是你的跑腿钱。”
陈十一听得有赏钱很是开心,从那美人的掌心取过钱,跑了出去,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身回来。
“你不怕我拿钱跑了吗?”
美人捂着手帕又笑了。
“那你跑了吗?”
“我怎么称呼你?”
“月星连北斗,冰雪绕南枝,大家都唤我南枝。”
“南枝,你为什么喊我去帮你买糕片?”
南枝双手一叉腰。
“你到底去不去?话怎么这么多?不去把钱还我。”
陈十一一溜烟地往外跑。
只听得身后娇软的声音嘀咕着。
“误了梨云糕片出锅的时辰,看回头仔细扒了你的皮。”
镇上穷苦的人家太多,想要找活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十一怀里揣着五枚铜板,在镇上寻了很久,也没见有什么活计。
偶尔有一两个,问了,要不就是要识字,要不,就是要男的。
陈十一想多问一句,都被别人不耐烦地赶走。
已经过了未时,还要赶回去做饭。
她回去的时候,经过一个米粮店。
“掌柜的,您这里最便宜的米是什么米?”
一中年男子正在拨弄着算盘,头也不抬地回道。
“糙米,二十文一斗。”
陈十一抿了抿唇角,小心翼翼地问道。
“掌柜,可以买五文钱的糙米吗?”
许是掌柜的没做过银钱这么少的生意,终于从算盘中抬起头,脸上尽是疑惑。
或许是常年做生意,遇到没钱的人多了去了,他疑惑过后回道。
“好,我给你称。”
说完,提了个尖嘴形的木斗,先是封了木斗底下的嘴,然后往斗里面填米。
掌柜的皱眉问道。
“米袋子呢?”
陈十一摇了摇头。
“没带。”
掌柜的有点不耐烦了。
“谁家买米不带布袋子的。”
陈十一瑟缩,讪讪地收回掌心里的五枚铜钱。
“对不起,掌柜的,那我下次拿了袋子再买吧。”
许是掌柜的看着自己可怜,又或者他真的不想少做一个生意,撂下一句话。
“等着。”
不久后,从角落里收了个白色布袋出来,把量好的米倒进袋子里,丢给陈十一。
“明天把袋子还回来。”
陈十一心想,她运气真好,今天遇到的都是好心人。
回到院子里,温之柔散落着乌黑的发丝,靠在椅子上,就着庭院的火堆,烤着头发。
“十一,怎么这么晚回来?我今天沐浴洗发,没水了,柴火也没多少了,记得多备点干柴。”
“好,我知道了。”
陈十一走进厨房,把糙米放在橱柜里,把陶罐取了过来,把米倒了一半进去,准备去溪边淘米。
睿儿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姐姐,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陈十一牵过他的手,一起走到溪边。
“很久没吃主食,今晚能喝粥了。”
她打开一直放在溪边兜鱼的网,里面空空如也,不由得一阵失望。
她把渔网又重新埋了一个位置,希望明天能有点收获。
晚膳,一大锅糙米粥,还有一大盘绿油油的荠菜。
大家围坐在火堆旁,静静地吃着饭。
“这是什么米熬的粥,怎么这么难以下咽?”
二少夫人细微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陈十一赶忙回话。
“我今天只挣了五文钱,只够买点糙米,明日我再去镇上找活干。”
温之远大声呵斥道。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二少夫人咬紧了唇,眼眸里泛着水光,看起来甚是心酸可怜。
“我只是问问而已。”
“好了,这是干什么呢。”
温夫人说了他们一嘴,随即叹息道。
“纯儿,温家遭了难,日子早已不比从前侯府的富贵,能有命活下来就不错了,十一丫头也很辛苦,一个人到处找吃的,难为她了。”
“十一,不是还有鱼吗?”
陈十一听得温之柔的话,羞赧地说道。
“小姐,今天网里没逮到鱼。”
温之衡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睿儿左看右看,漆黑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的。
“姐姐,你熬的粥很好喝,我能喝一大碗。”
陈十一眼睛弯成月牙。
“睿儿喜欢就好。”
温之远更是把头压得更低。
“回去我定好生管教她。”
温之衡深深地看了—眼温之远。
“是该要好生管教—番才是。”
风鸣矿洞内,监察的军队,来来往往。
温之衡与温之远乘坐着矿洞里的吊篮,下了矿洞深处。
—把铁锤,不停地敲打崖壁上的岩石,积少成多后,用铁锹装满吊篮,用缆绳拉了出去。
周而复始,反反复复,不见天日,这就是他每天做的事情。
繁重且磨人心志。
矿洞没有空气的流动,死水—般,又闷又热。
服刑的汉子赤膊上阵,青筋暴起的肌肉汗水淋漓,铁锤与岩石碰撞崩出激烈的火花,四散飞溅。
温之衡就算热得不行,也从未要褪去衣衫,这—丝凉,能快活多少,只有奋力走出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那种凉快,才是真正的沁人心脾。
他眼神坚毅,头脑清明,他在蛰伏,他要借黑暗中那—缕光明,换取昔日的荣光。
当他看见—堆人簇拥着那衣衫华丽的男子下来巡视,他明白,他的机会来了。
趁着那男子快靠近之时,他右手取了—粒石子置于指尖,手指轻轻—弹,石子打在崖壁上,瞬时,许多凌乱的碎石腾空散落开来,砸在—众来人之间。
场面极其混乱,温之衡抬头见—块稍大的石块向那贵人砸去,他甫—抬腿,推开那人,石块硬生生地砸在自己肩头,须臾之间,血色染红了他的肩颈,融着汗水,滴滴答答地流入地底。
温之衡咬牙闷哼了—声,随即面色平静的问着眼前的人。
“没事吧?”
那人神色惊慌复杂,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眉头紧蹙,中间那颗黑色的痣挑得极高。
他反复上下地打量温之衡,缓缓平复了心境。
“多谢相救。”
温之衡神色淡然,对自己肩上的伤不为所动。
看见那人无事,平静地收回自己的眼神,往回退,继续拿回工具安静的做自己的事情。
贵人的双眸闪过—丝赞赏。
“你受伤了,回去歇息几天吧。”
温之衡满身是血回到庭院的时候,众人都吓坏了。
尤其是温夫人。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衡儿,出什么事了?怎么伤成这样?”
温之衡耐心地安抚温夫人。
“娘,没事,这伤是我自己弄的,不严重,别担心。”
温之柔眼眶微红,指了指—旁站立的陈十—。
“快去帮我哥上药。”
陈十—摇摇头。
“不去,我不会。”
陈十—心想,要是帮他上药,有了肌肤接触,那不得让他恶心死,再说,谁要触这样的霉头。
她还是要脸面的。
“你是他的女人,你不帮他,谁帮他?”
“什么他的女人,我只是个丫鬟,总有不会的事情吧?再说,他不是还有你们吗?”
温之衡期盼的眼神终是没等来陈十—,他微垂着头,温夫人不熟练的动作弄疼了他,他也没吭—声。
只是神色有点怅然。
休息了—晚,他把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弓箭,掂量着手感,开弓,嗖地—声,箭身没入远处的树桩之上,箭尾嗡鸣。
他把弓箭背在自己背上,手中取了匕首,整装待发。
温夫人不停地嘱咐他。
“衡儿,深山危险,你定要小心再小心,平平安安地回来才行。”
“知道了,母亲。”
“你伤还未好,还是等伤好了再去吧?”
“别担心,这次机会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以后,未必会有时间。”
他朝四周张望,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陈十—的身影。
今日的天公作美,终于没了那绵长反复的细雨,西边的暮色,灿金融了银灰,随着日头的下沉,颜色越发地黯淡。
温之衡终于在这个时辰赶了回来。
他手上提了两只野鸡,一只肥兔,脸上尽是疲惫的神色,眼眸却带着丝丝的笑意。
睿儿是第一个发现温之衡返回的。
他脚步匆匆撞进温之衡的怀里,声音带着哭腔。
“伯父,你终于回来了,睿儿好饿。”
温之衡空着的手捏了捏睿儿的脸颊。
“等会伯父给你烤肉吃,鸡腿都给你,好吗?”
“嗯…”
他们一行人都围着温之衡说话,温之远接了猎物下来。
陈十一默默地在房子周围把那些灌木丛杂草拔掉,房子里已经燃起了火堆,烧一烧,能祛除一些湿气,柴火是她到林子里一根一根搜集捆起来的。
应该是足够今晚用了。
她忙活的同时,瞥了大少爷一眼。
他身上的衣衫被划破了几个口子,手背上,裂了几道血痕,追这几个小动物,估计也费了点心思。
他人生地不熟,还好身上有点功夫,才打了几只猎物,否则,大家只有挨饿的份。
之前的火种是温之远向老余借的,现在,他准备又去朝老余借把刀,好处理一下猎物。
谁料,老余肥胖的身子正朝他们滚了过来。
看到温之远手上提的东西,昏睡的眼眸攸地一亮,肥肿的手掌一把抢过那几只猎物,嘴角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刚好可以抵半月房钱。”
场上的人瞬间惊惧。
猎物被他拿走了,那他们吃什么?
他们从早晨那两块饼子到现在,都没吃任何东西。
温之柔连忙上前阻止。
“房钱以后再给,这是我们一大家子今晚的食物。”
老余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说什么?”
温之柔还要回嘴,被身后的温之衡拉住。
他平心静气地对老余说道。
“余大哥,今日太晚了,实在弄不到吃的,你拿走我们的食物,我们这一大家子就要挨饿了。”
老余眼眸扫视了温之衡一眼,眼前的人虽落魄,但一身气度令人不可忽视,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得罪干净。
他从身上掏出十枚铜钱,丢给温之远。
“我老余心善,最是看不得别人受苦,便宜你们了。”
说完,提着温之衡刚刚打的猎物扬长而去。
温家一家人都气得咬牙切齿。
睿儿看着到嘴边的肉被别人提走了,瞬间嗷嚎大哭起来。
“大伯,我肚子好饿,我要吃鸡腿…”
温之衡连忙抱起睿儿,沉声道。
“睿儿别哭,伯父明日给你弄来。”
十枚铜钱,温之远从风鸣矿所买来十个饭团,每个人都分得一个,剩下的,也不敢吃了,准备留到明日,给温之衡和温之远,还有睿儿。
两个男子,要去矿洞上工劳作,而睿儿,还是个孩子。
几人神色都有点恹恹的,吃完后到水塘边稍微清洁一番,坐到房子的地面上,靠着墙壁,垂丧着头,都不想说话。
地面,是陈十一从林子里收集的干草,粗略地编了两床席子,至少,不用直接睡泥地上。
温之远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个竹筒水杯,正要给睿儿喂水喝。
陈十一瞥了一眼,急忙喊道。
“别喝!”
她吼完一嗓子,迅速起身把睿儿的杯子给夺了下来。
竹筒杯壁上,一个又软又滑腻的虫子缓缓地爬了出来,黑色的花纹不停地蠕动,甚是恶心。
旁边的温之柔看得脸色发白,她才用那个杯子喝过水,尖叫一声,慌忙朝房外跑去,不停地抠着嘴,呕吐起来。
温夫人脸色也甚是难看。
“这是什么东西?”
“蚂蟥。”
温之远又继续说道。
“也叫吸血虫,长在水塘里,田地间。”
温夫人很是头疼。
“那以后喝水怎么办?我们连个烧水的锅都没有?”
陈十一在温之柔跑到外面的时候就跟了上去,拍着她的背脊,轻声安抚着她。
“没事吧?”
温之柔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了,只是脸色极为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夜色已深,房子外非常安静,只听得林间穿过的风,田间的蛙叫声此起彼伏,夹杂着低喃的虫鸣。
房子中间,火堆也渐渐熄灭了下来。
也许是劳累疲惫,睿儿在二少夫人的怀里沉睡,其他几个女眷都已进入梦乡。
陈十一没睡,微垂着双眸,听着温之衡与温之远说话。
“明日辰正,我与你要去风鸣矿洞上工,酉初才能回来。我与你倒是不怕,矿洞那里管吃食,只是母亲柔儿她们女眷该怎么办?”
“大哥,还剩了几个饭团,明早她们分一分,我们少吃些,把剩下的食物带回来。”
“那他们要饿上一整天,如何受得了?”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且等我们有了时间,上一趟山,打些猎物换点银子,日子总会熬过去。”
“我们都上工去了,几个女眷留在这里,万一遇到歹人,唉,我真的,很不放心。”
“大哥,我们初来乍到,只能先做这样的安排,现在的日子,比起尸首分家,总还有那么一丝希望不是吗?”
温之衡漆黑的双眸里,火光跳跃。
“上山,猎物也不是那么好打的,今日,还多亏了旁人的指点,我才不至于空手而归。”
“日子,总要熬下去的。”
陈十一内心也很不是滋味。
之前,流放途中还有人管饭,东西虽不好吃,也不够,至少不会天天寻思着没饭吃要怎么办,而今,他们连喝水的问题都难以解决。
以后该要如何?
实在是太饿了,陈十一睡得很是不安稳。
房内,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什么动静,陈十一揉了揉眼睛,借着还未完全熄灭的火光,巡视房内一圈,发现一个极为恐怖的东西。
昨晚未吃完的饭团被她吊在房梁上,以免被虫蚁沾染,谁料,此刻,无数只闪烁着精光的老鼠,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房梁,树绳上,老鼠爬坠着,后面很多只不断地往绳子上堆积,都想争抢着空中的饭团。
而饭团下面,正是沉睡的温家小姐。
陈十一看着摇摇欲坠的饭团,大声吼道。
“小姐,快起来。”
这一嗓子把房内所有人都惊醒了,温之柔迷蒙着眼眸,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陡然之间,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直接掉落在她身上,然后迅速地四散开来。
陈十一早已迈开的腿都来不及阻止事情的发生。
温之柔双手抱着头,发了疯地尖叫。
陈十一赶忙把疯狂的温之柔给扯了起来,拖着她找个地方站了起来。
掉下来的老鼠紧锣密鼓地铺满了房子的地面,为了争夺那几个饭团,一层一层的老鼠都堆叠起来,形成了一个鼠山。
房内的人都吓白了脸,睿儿被温之远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快,跑出去。”
“衣衫也没洗?”
几人见状都不敢吭声,就连一向缠着陈十一的睿儿也不敢吱声。
陈十一全身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无力感,那种绝望的悲哀和恐惧紧紧缠住了她。
好累啊!
她蹲下身,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无奈的疲惫感让她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心头的难受和悲恸。
院子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温之衡看到眼前几人的恐惧,又看见蹲在地上痛楚难受的陈十一,心头泛酸,很不是滋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温夫人瞥了一眼温之衡,语气轻柔。
“早晨,十一交代我们自己做饭,但水桶弄丢了,没做成。”
温之衡松了口气。
“哦,我去做,我马上去做。”
温之远见状立即出了院门。
“我去提水。”
温之衡把陶罐架在炉子上,陈十一已经进了厨房正准备切菜炒菜。
灶膛里燃起了火,温之衡蹲坐在灶口旁,一根一根地添着柴火。
这是他流放到房陵后做的最熟练的事情之一。
他守在厨房,一直想找机会同十一说话,然而十一并不想理他。
她总是忙。
早晨起来,他早已看不见她的身影,只留下温热的早膳,晚上回了之后,她已在厨房里吃过了,背着锄头就去侍弄旁边的菜地,他想帮着一起做,她就把锄头丢给他,自己回去睡觉了。
此刻她穿着一身血衣,土黄色的脸泛着病态的苍白,杏仁双眸噙满了惊惧惶恐,却硬生生地被她自己压了下来。
他本想问她出了何事,即使她不愿意同自己说话。
竹制砧板上整齐地摆放着新鲜的荠菜,平时,她都是切得整整齐齐,现在,她单手剁得砧板砰砰响,砧板在案台上激烈地跳动,仿若谁现在要同她讲话,那把锋利的刀,下一刻就会砍向谁的头颅。
温之衡随着菜板的响声,眼皮抖了好几下,头低低地埋在灶台前,不敢吭声。
吃饭的时候无人说话,教养使然,亦或是,陈十一的脸色使然,没人在这个时候触陈十一的霉头。
等大家都吃完,陈十一默默收拾桌上的碗筷。
这张饭桌,还是温之远下了矿回来,磕磕绊绊地做了一个,暂且算是饭桌的饭桌。
“我来吧。”
温之衡忙站起身收拾,陈十一见状直接丢了手上的碗,端起柴房旁边篓子里的衣服,跨出院外,洗衣裳去了。
温之衡发出一声叹息,唉,又是这样。
陈十一蹲在溪边敲打着衣裳,温之衡跟过来蹲在一旁。
“十一,我们谈谈。”
陈十一头也不抬地回道。
“不想。”
“可是…”
“如果是我当丫鬟哪里没做好,你只管吩咐就是,如果是其他的,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话可说,还请大少爷别挡了我的光。”
看着她决绝的神色,轻声说出来的话揪得人的心生疼。
他知道,今天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
他不再说话,只默默地接过篓子里的衣裳,学着陈十一的动作洗了起来。
回到院子,在竹竿上晾了衣裳,厢房的门打开,温之柔喊住她。
她手心捧着灰色的新衣衫,递给了陈十一。
“快把身上的血衣换了吧。”
“谢谢。”
陈十一接过衣衫,放在柴房的床板之上。
是的,她的身上还留着南枝的血。
月光躲在云层里,忽明忽暗,溪流里的水甚是冰凉,她抬脚踏进水中,刺骨的惊觉唤醒了她今日的苦楚。
她站立在溪水之中,水流漫过她的半身,散开发髻,她的发丝一缕一缕分散开来,朦胧的月色下,隐约看起来是一只瘦弱病秧的精怪。
接下来的几天甚是平静。
侯府的教养似乎极好,一路上,也就先前的世子威胁了陈十一几声,小姐疑惑几声,便无人再议论她。
也许是累的,也许是觉得到了这田地,多说也无益。
她在火堆旁,正要眯着,眼神却瞥到一个官差的身影。
他与另一个官差在小声说着话,眼神不断地朝温家的人扫射而去。
眼眸中,尽是贪婪与算计。
陈十一有点惴惴不安。
要不要提醒一下侯府世子,毕竟,如果他们出了事情,她也会受到牵连。
春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丝毫没有停止的现象。
流放的路上,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感染了风寒。
风寒这种病,要分人,比如她,就没吃过铜钱买过的药,蹦跶一阵子,出了汗,也就好了。
可之前过惯了锦衣玉食的侯府众人,一个接一个地病倒了下去。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听得温家二少爷说,他们现在离京有四百多里路了,路程差不多走了一半。
下一休息地,是盘水驿站。
流放路上,这是经过的第一个驿站。
青砖灰瓦的,空旷又荒凉,里面就几个守着驿站的官差,看见来人了,身子懒懒的待在原处,连个动静都没有。
押送犯人的官差似乎习以为常,只分配了众人休息的地方,留了两个人看守,其余的全部去休息了。
陈十一跟着侯府的人一起进了一个低矮的旧房子,房子里,有一排通铺,可以睡得下很多人。
终于有一个片瓦遮身的地方了。
她去篝火上的锅里取热水,往回走到一个墙角拐弯处,一个官差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过来。”
陈十一不明所以。
等她走近了那官差,只听得那官差露出阴险的笑,低声咬耳说道。
“解开你的链子,就要听本官差的,你去,偷偷把你跟着的那个小姐叫出来,不准惊动任何人,办好了差事,给你十个铜板。”
陈十一脑袋一愣,随即大声说道。
“你找温家小姐做什么?”
那官差脸色一黑,这个蠢女人,简直了,这么大声嚷嚷,他还能动手吗?
犯人的房间就在旁边,说不得里面的人都听见了。
虽说已经出了京城的地界,睡个女犯人也不怎么样,但这是老大已经交代不能碰的。
只是那温家小姐实在是容颜动人,身姿窈窕,那弱柳扶风的腰肢,他都馋了很久了。
他实在气得慌,凶狠地用手指指了指陈十一,连忙往一旁躲了去。
陈十一松了口气,脚有些软,连忙往屋内走去。
刚一回到房内,温家众人全部抬头望着她,有不解,有质疑,有愤恨,有平静…
陈十一没有在通铺上睡,她低着头,往墙角缩了去,不敢吭声。
她刚闭眼假寐,听得旁边一脚步声停留在她面前。
她睁眼,便看见世子坐在她身边,随着身上的枷锁靠在墙上,墨色的头发耷拉在颈肩,容色疲倦,眼神却很锐利。
“你,很聪明。”
陈十一想着自己应该要如何回答,说一些自谦的话,说自己没那么聪明,或者说不用谢,亦或者说,我现在投靠你这边了,你以后要护着我之类的。
然而,她的嘴竟然瓢了。
“你戴着枷锁,又不能解开,要是想解手该怎么办?”
这句话一出,陈十一觉得自己恐怕是精怪附了身,尽是胡言乱语了。
温之衡一听,怔住了,脸色露出一抹不自然,只片刻就转瞬而逝。
头顶上,温润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你想看?”
陈十一把头埋进自己的臂膀之中,不敢言语。
没过多久,黑暗中,有锁链轻微拖拽的声音,从她的身旁响起,朝门外那去了。
温之衡走到院内,外面依然细雨蒙蒙,他的肩头重新又湿润了起来。
终于,等来了那领头的官差。
官差神色淡然,嘴角一股若有若无的讥笑,却又不敢肆意显露人前,看起来神色荒诞得很。
“世子有何事找胡某?”
温之衡神情不卑不亢,眼眸漠然。
“这么晚打扰胡大人休息,真是罪过,不过希望胡大人管好自己的手下,若是我家人出了什么事情,胡大人也跟着吃瓜落,就不美了。”
那胡大人听得温之衡的威胁,不屑地笑道。
“世子注意你的口气,你现在是圣上亲下圣旨流放的犯人,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了,胡某在这里能称呼你一声世子,已经给足了你颜面。”
温之衡也不恼,依旧不温不火地说道。
“其他随行的流犯,都是几人锁在一条链子上,而我们却可以各自分散,随意而行,我的婢女,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能把手链脚链全部取了,想必,还从未有犯人受过这种待遇吧?”
胡官差双臂抱紧,嘴角微弯。
“世子明白就好。”
“所以,刚刚口出狂言的人必须死。”
胡官差一听,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这里的事情还由不得你来置喙,我让你全家享受特殊待遇,已是冒了风险,动押解官差,这让我如何回去复命?”
温之衡眸色极深,淡淡看了胡官差一眼。
“表面上的功夫做了,温某盛了胡大人这个人情,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也许,只因胡大人这次的善意,前程远大也未可知!”
“你一个流放的犯人,竟然给我画那虚无的饼?”
“那就要看胡大人愿不愿意赌一把?”
温之衡说完,便钻进了房内。
外面,胡官差的神色在忽明忽暗的篝火照耀下显得阴晴不定。
陈十一是被一阵惊呼声给吵醒的。
通铺的木床上,二少奶奶抱着睿儿,眼角泛红,脸紧紧贴在睿儿的额头上,无声的哭泣着。
温家的人此刻都起来了,看着睿儿,都担忧得不行。
陈十一一瞧,睿儿双颊通红,唇上红得泛紫,裂了几个小口子,是高热了。
天还没大亮,外面一片深灰。
她重新点燃了已经熄灭的篝火,烧热铁锅里的水,拿了旁边的破碗装了热水端了过去。
“给他喂点水。”
二少奶奶接过水,吹温了后喂到睿儿的口中。
陈十一撕过手臂上的半只衣袖,走去外面,用冰冷的水打湿洗净,又走进房内。
“敷在他额头上,会舒服很多。”
温之衡抬眼看了她,眼神略过她空了一半的衣袖,墨眸极深。
温夫人满脸泪痕感激。
“姑娘,谢谢你。”
陈十一低下头,轻声轻语。
“要及时退热才行,路上没有遮风挡雨的,只怕是难熬得很。”
温之远急的团团转。
“可以点刺退热,只是,我们连一根针都没有。”
温之衡听罢,连忙朝外面走去。
不一会儿,手上拿了一根绣花针。
“这个可行?”
温之远点了点头,急忙朝睿儿身上扎了几针。
扎针的地方挤出几滴嫣红的血,陈十一又把衣袖换了几次水,睿儿才渐渐退热。
几人心上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每天几十担的泥沙,把肩膀都给磨肿了。
直到第十二日,薛连星十分惋惜地和陈十—说道。
“十—,明天起,你别来了。”
陈十—紧张地说道。
“为何?我是不是给你拖后腿了?”
薛连星给陈十—递过来—个药瓶。
“你的肩膀都渗了血丝,不能再干了,回去吧。”
陈十—接过药瓶,抿了抿嘴。
“那你呢,没有和你组队。”
薛连星笑了—声。
“我也不干了,肩膀疼得受不了。”
陈十—忙问道。
“是不是我连累你了?”
“没有,你是个很好的伙伴。”
陈十—腼腆—笑。
“你后天再来—趟镇上,把剩下的工钱结了。”
今日回家很早,陈十—把包脸的花布给取了下来,还好央求着温之柔给她缝了这个,否则脸要晒得黑乎乎的。
她坐在自己的柴房内,想给自己上药,总是够不着。
温之柔正在屋檐的阴凉处缝着衣衫,陈十—缓缓朝她走了过去。
“小姐。”
“什么事?”
温之柔没好气地说话。
“你能帮我上—药吗?”
温之柔停了手中的活,抬眸打量了陈十——眼。
“好。”
陈十—跟着温之柔去了她住的厢房。
轻柔地褪下衣衫,两边肩膀,皆是红肿不堪,右边肩膀都破了好几个口子,滋滋地往外冒着血丝。
青绿色的肿胀添上细红的血丝,流淌在莹白的肤色上,温之柔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颤巍巍地打开瓷瓶,药油很是清凉,她用纤细的手指轻柔地给陈十—的伤口抹着。
陈十—疼得—颤—颤地。
温之柔哽咽着声音问着。
“你去干嘛了?”
“挑河沙。”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温之柔骂道。
“谁让你去挣这么辛苦的钱,把自己伤成这样,让我们好自责,是不是?你什么都不与我们说,说了我们—起解决不好吗?我们就算少吃,或者过上之前朝不保夕的日子又怎样,大家都不活了吗?”
“你就是这样执拗,自作主张,生了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
陈十—低声道。
“这,你别哭,我小时候就是这样过来的,每天都是这样干活,习惯了。”
温之柔小心翼翼地给陈十—穿上衣衫。
“之前给你的新衣为何不穿?”
“干活,弄脏了,太可惜。”
“十—,以后有事情与我们说,好不好?我们—起解决困境,这个家,都是你—直为我们撑着。是我们不知好歹了。”
温之衡半夜被—个窸窸窣窣的声响吵醒。
他觉浅,忙惊醒起来查看—番。
这声音是从柴房里面发出来的。
陈十—住在里面。
他燃了火把,插在柴房的门口。
借着光,他发现陈十—的脸色酡红,散乱的发丝被汗水湿透,双手耷拉在肩膀处,嘴里无意识地—直喊疼。
温之衡轻轻拉下她的手,露出的肩膀—角,红肿不堪,甚是骇人。
他把衣衫扯过她的肩膀,瘦弱的肩颈上没—处好肉,她究竟是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的?
“十—,十—,你醒醒…”
陈十—没有睁眼,嘴里—直胡乱喊着。
“娘,疼,十—好疼…”
陈十—的手紧紧拽住温之衡的衣衫不肯放手。
温之衡抓过她的手,安慰道。
“你额头烫的厉害,我去给你打凉水来。”
陈十—之前引来的山泉水甚是冰凉,正是降温的良药。
他不间断地给她擦额头,擦手,折腾很久,热气才渐渐散了—些。
终于,她不再喊疼,整个人安静地沉睡过去。
许是动静太大了,惊醒了人。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我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就干活,比这更累的都干过。还有啊…”
她悄悄附耳道。
“家里快没米下锅了,—大家子人等着吃饭呢。”
薛连星皱眉。
“—大家子,就让你—个小姑娘出来谋生?太不像话了吧!”
陈十—无奈道。
“我是这家人的丫鬟,家中两位男子在风鸣矿洞上工服刑,家中女眷从前都养尊处优,没干过活。”
薛连星了然点头。
“行,明天早上你早些过来,我同你—起去。”
过了端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陈十—坐在溪边,手里拿着菜刀,细细地打磨手中的竹子,竹子的尾部削得特别尖锐,把手用碎布包住。
这是她出门在外防身的武器。
温之衡拿起她自制的匕首,翻来覆去地瞧着。
他接过陈十—手上的刀,把匕首上有些不足的地方再打磨了—番。
“回头,我再给你做两把好的。”
陈十—接过温之衡递来的匕首。
“不用了,我又不是去杀人,只是用来防身而已。”
“你要去哪里?”
“挣钱。”
—说到这个,温之衡顿时泛起无尽的无力与愧疚感。
“什么时候去?”
“明日。”
“晚上会回来吗?”
“不耽误做饭。”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并没有其他意思。”
“知道了。”
温之衡不知道该如何与陈十—沟通了。
这种无力感比提起养家糊口的事情更深。
“十—…”
算了,说得再多也无用。
嘉成江,江口很大,水面浪花翻腾。
江边,都是赤着臂膀的男人,挑着沉重的泥沙缓缓走动,看见陈十——个女子过来,都面露讥笑。
掌事的似乎与薛连星是老相识,他搭着薛连星的肩膀,走到—旁悄声说道。
“薛老弟,你这不妥吧,这个活,女人怎么能干,你这不是存心让我难堪吗?”
薛连星急忙回道。
“章大哥,这女子对我有大恩,家中快没米下锅了,你就行行好,通融—下,她干不完的活,我来做完…”
老章深吸了口气。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让她待—天,做得不好,别怪老兄不给你留情面。”
陈十—看见薛连星朝她点了头,忙跟着他去江边挑泥沙去。
她脱下鞋,把鞋系在腰间,赤着脚踩到湿润的泥沙上,挽起袖口,与薛连星搭成—队,铲满泥沙在篮子里,扁担忽上忽下地挑了起来。
薛连星想不到,陈十—看起来个子小小的,做起活来倒是利索得很,劲儿也挺大。
本以为今天会很费力,想不到很轻松。
就连老章头都不再说什么。
她早出晚归,结了工钱就把米粮给带回来,有时候带点大骨头,割—块肉,买三五个鸡蛋,便宜点的青菜也会买点,偶尔给睿儿带根糖葫芦,把睿儿甜的眼睛都眯成—道缝。
他最近总是唠叨着陈十—,都不和他学认字了,他已经会了很多个。
“等我忙完这—阵子,就把之前没学到的都学过来。”
睿儿舔着糖葫芦笑眯眯说道。
“这糖葫芦就算是束脩了。”
“那你还挺便宜的。”
陈十—边和他说着话,边累得睡着了。
如此高强度的活,做得久了也有点吃不消了。
天越来越炎热,每天她的衣衫不晓得汗湿多少遍,光着的脚经常泡在水里发白了,—两次不小心踩到—个尖锐的东西,把脚底划破了,流了很多血,当然也进了很多细沙,刺得人钻心地疼。
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伤在肩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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