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被撞死,被摘除心脏,成为游魂的第三年。
谢砚辞在家中忽然翻出一张已经泛黄褪色的孕检报告单。
他查到我住的公寓,居高临下地质问我,消失这么久是不是为了给野男人生野种。
彼时公寓里只有常常回来看望我的姐姐。
她笑着红了眼。
“阿昭死了,你去地府问她啊。”
谢砚辞不信,大发雷霆,觉得我们联合起来骗他。
姐姐将我的遗像砸在他身上。
“阿昭死了!
死了!”
“你主的刀,你亲手摘了她的心脏,换给了那个女人,你凭什么说不信!”
我的尸体被送往火葬场的那天,一墙之隔,谢砚辞在庆祝蒋知知的新生。
他们相拥而泣,无比动人,引得围观群众不由得纷纷落泪,感概这感人的爱情。
蒋知知让谢砚辞听一听她新的心跳,谢砚辞贴近,认真倾听。
他说,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如果他此刻扭头,会看到被运上火葬场专车的一具并不怎么美观的尸体。
她的面部几乎全是带着血的纱布。
她的心脏位置,有一道很丑很丑的缝合疤痕,歪歪扭扭,难看至极。
是摘除她心脏的医生因为过于急切而缝出来的。
那具尸体,是我的。
为她做心脏摘除手术的,是曾经说,会爱她一辈子的谢砚辞。
他和蒋知知温存许久,一通电话打进了他的手机。
是个谢砚辞没保存的未知号码。
我认识,是火葬场因为尸体焚化后骨灰无人认领,打给死者通讯录上可能的人,通知认领骨灰的。
如果谢砚辞认得这个号码,如果他接了。
或许他就会知道,不久之前他做的心脏移植手术的死者,是我,是秦昭韫。
可他没接。
他皱着眉挂断了。
所以三年了,他依旧不知道,秦昭韫已经死了。
这是我作为一缕游魂飘荡在谢砚辞身边的第三年。
我跟别的魂不一样。
我连心脏都没有。
是谢砚辞亲手摘下来的。
我飘在他为蒋知知买的大别墅里,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温存。
活着的时候撞见这些心口还会痛,现在死了,没有了心,倒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蒋知知甜蜜地窝在谢砚辞怀里,忽然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辞,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谢砚辞亲昵地捏了捏蒋知知的鼻子,温柔道:“你跟我还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
说吧。”
蒋知知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纸。
好熟悉的纸啊……“阿辞,我今天去老宅帮你拿东西,在你房间里翻到了这个,好像是,秦小姐的……”蒋知知口中的秦小姐没可能是别人。
只有我。
我的东西吗?
当时谢砚辞跟我吵架的时候,明明把我的东西全部扔出去让我滚了,怎么还会在他家里发现我的东西呢?
我飘了过去。
我看清了那张纸上内容。
就算没了心脏,我却忽然感觉心口的位置一痛。
那是一张孕检报告单。
听到蒋知知骤然提起我,谢砚辞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很快被冷意替代。
“秦昭韫?”
“提她干什么?”
“我早就说过老宅里不准出现她的东西,你要是发现了,直接扔进垃圾桶里就行,不必来特地告诉我,我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蒋知知一脸为难。
“阿辞,我觉得你还是得看一下。”
“亏你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放弃找她,她倒好,说不定是偷偷藏在哪个地方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呢!”
谢砚辞忽然愣住了。
他一把夺过那张孕检报告单。
看清楚上面的字之后,谢砚辞黑着脸,将它撕碎了。
他的周身泛着极大的冷意,偏偏蒋知知乘胜追击,火上浇油。
“阿辞,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那段时间你都在医院照顾我,根本没在家过过夜吧?”
“那她这个孩子是从哪儿来的?”
“你不过照顾我一阵子,她就那么寂寞难耐,要去找别的野男人了吗?”
“阿辞,我真为你感到不值——”蒋知知话还没说完,谢砚辞猛地起身。
蒋知知一撇嘴。
“哎呀阿辞,你吓到人家了,我的心脏都有点不舒服了……”谢砚辞连忙回身哄她。
“乖,我现在出去有点事。”
在被迫被带着跟谢砚辞一起出去之前,我的眼睛一直盯着蒋知知的心口。
那里有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我摸了摸自己缺少心脏的心口。
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