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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药之提线木偶良然严卿大结局

良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走向私人电梯时,严卿对小李吩咐道:“等张旻回来了,让她再问一遍我刚刚问过的话,没有区别的话,就让她带着文岚去国防监察局。”念在文岚多年的勤恳工作,她不愿亲手动他。但,和恐怖组织勾结,间接导致她和良然深陷于危险,他需要承担相应的罪责以及惩罚。就…让张旻送他最后一程吧。“是。”小李应声,片刻,又补充道:“今早有个人捆着一个中年男人来我们公司,说将那个人送给您。好像是慕总会的。”是梁三,她和孟春约定好的,严卿问道:“在哪?”小李指了指一旁,说:“这里。”便打开了那扇门。严卿没有进去,对着身旁的良然笑道:“良然,你把他送进监察局吧,天黑之前送到就可以。”说完便大步走向电梯,小李连忙跟上。电梯门缓缓打开,二人走进去,又缓缓关上,小李疑惑道:“...

主角:良然严卿   更新:2024-11-28 14: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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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良然严卿的其他类型小说《试药之提线木偶良然严卿大结局》,由网络作家“良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走向私人电梯时,严卿对小李吩咐道:“等张旻回来了,让她再问一遍我刚刚问过的话,没有区别的话,就让她带着文岚去国防监察局。”念在文岚多年的勤恳工作,她不愿亲手动他。但,和恐怖组织勾结,间接导致她和良然深陷于危险,他需要承担相应的罪责以及惩罚。就…让张旻送他最后一程吧。“是。”小李应声,片刻,又补充道:“今早有个人捆着一个中年男人来我们公司,说将那个人送给您。好像是慕总会的。”是梁三,她和孟春约定好的,严卿问道:“在哪?”小李指了指一旁,说:“这里。”便打开了那扇门。严卿没有进去,对着身旁的良然笑道:“良然,你把他送进监察局吧,天黑之前送到就可以。”说完便大步走向电梯,小李连忙跟上。电梯门缓缓打开,二人走进去,又缓缓关上,小李疑惑道:“...

《试药之提线木偶良然严卿大结局》精彩片段


走向私人电梯时,严卿对小李吩咐道:“等张旻回来了,让她再问一遍我刚刚问过的话,没有区别的话,就让她带着文岚去国防监察局。”念在文岚多年的勤恳工作,她不愿亲手动他。但,和恐怖组织勾结,间接导致她和良然深陷于危险,他需要承担相应的罪责以及惩罚。就…让张旻送他最后一程吧。

“是。”小李应声,片刻,又补充道:“今早有个人捆着一个中年男人来我们公司,说将那个人送给您。好像是慕总会的。”

是梁三,她和孟春约定好的,严卿问道:“在哪?”

小李指了指一旁,说:“这里。”便打开了那扇门。

严卿没有进去,对着身旁的良然笑道:“良然,你把他送进监察局吧,天黑之前送到就可以。”说完便大步走向电梯,小李连忙跟上。电梯门缓缓打开,二人走进去,又缓缓关上,小李疑惑道:“他不进来吗?”

严卿道:“他啊…有别的事。”

……

夕阳隐没于西山,暮色渐渐笼罩在这座城市……

傍晚时分,张旻匆匆赶回公司,听闻严总给她安排了任务,饭都顾不上吃就急忙去提人了。当她见到那道瘦弱身影时,万千心绪堵在胸口……

张旻怒骂道:“文岚!你为什么!你蠢啊…”

那人微微抖动着,并未抬头看她,苦涩道:“对不起张旻,对不起……”

张旻上前给他戴上手铐,解开绳子,将人从椅子上提起来。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文岚我问你,你到底和他们牵扯有多深?”

文岚的回复一如下午那般……

张旻听着耳麦中严卿的声音,揪起文岚走了出去……

初夏时节,街道上的夜风暖暖的,吹在张旻的脸上,她扯着文岚慢慢走着……

轻声问:“文岚,为什么啊?”

那人看着远处点缀在黑夜中的光亮,道:“没有为什么,都是选择罢了。”他停下脚步,看着张旻,目光前所未有的真诚,说道:“张旻,我能求你个事么?”

“不能,拒绝。”

“我奶奶记性不好,你能帮我把她送进一家好点养老院吗?她房间里藏着我留下的存款,都是现金,你拿着这些钱……”

“不能!你听不懂人话吗?早知道这样你当时为什么那样做!”

文岚看着她泛着光的眼睛,突然说不出话了……

张旻扯了他一下,拽着他往前走。

暖色的路灯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冰冷的锁链在他们中间悬着,一头在握在暖暖的手心,一头在手腕处扣着……

走了好长一段路,张旻听到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求你了……”

夜间的风好不容易吹干了眼睛,又湿润起来……她含糊一声“嗯”,不知夜风是否吞没她的回应,不知那人是否听得真切……

前面再转个弯就到了,文岚快走两步,和张旻肩并肩走着,说道:

“张旻,你和严总的联系,不只是她给了你职位吧。”

“嗯。”张旻轻声回应,“但我从未对你撒过谎…”她一直在暗中为严总调查银月,虽然收集到的信息很少很少……

“我跟你说,那天我还怪害怕的,怕你查出些点什么,然后把我揪出来。没想到你什么都没查出来哈哈哈。”

张旻没接话茬,气氛有些尴尬……

快到监察局了。

“张旻,我手疼,你帮我松一下手铐吧。”

张旻看了他一眼,“不可能。”

“你看,真的都勒红了。”伸手给她看。

张旻转头,忽然间,她感到腰腹部一阵剧痛,手中的铁链也脱离了控制,她视线缓缓下移,腰腹部露出半截刀片,刀片另一部分深深地埋进去,鲜血渗透了衣衫……

张旻看向远处那道渐渐消失的背影,捂着血流不止的腰部,强忍着走到监察局的门口,踢了踢门口的铁栅栏,引来警卫的注意。

“喂,有个罪犯捅了我一刀,往那跑了。”她靠在栅栏上,身体缓缓滑落。轻笑一声,总觉得文岚不会伤害自己么……

一旁的警卫拨了救助中心的电话,迅速集结人员追了出去……

……

坐在地上的张旻还是笑,她觉得自己蠢,文岚也蠢,早不跑,快到监察局的时候才跑……

阵阵微风吹过,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吹落一滴水珠,滑落在身上,带着微微凉意浸透衣衫…

文岚蠢吗?

在监察局的监控下,在不知隐匿何处的恐怖分子的监视下,在她再次的信任下,划了她一道伤口,划开了他们之间的情谊,划断了他与她之间的关系……

文岚不蠢的,从来都不蠢。

……

……

又过了几日,孟春也跟严卿辞了别。

他也不进门,隔着大门的缝隙向里面张望,透过缝隙,看到严卿环抱着手臂懒散地站着。

“事情办完了,我也该回欧洲了,萧景舒这个祸害我带走了…”

“嗯。不回来了么?”

“不回了吧,也没什么可留恋的,除了……喂,你要不要去欧洲玩啊?”

“不去。”

“真是无情,好歹我也帮了你那么多忙。”

“那我送你个公司?”

“俗气…罢了罢了,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你……你身后那小子是要吃了我吗?”

严卿转头看去,良然背着光,站在不远处……

回过头来,孟春坐在即将离去的车上朝她招手……

她收回目光,转身朝着良然走去,路过他身边时,说道:“一年之期已经结束,你自由了。”便掠过他,走了…

路边的花海律动着…飘舞着…

身后传来那人清冷的声音:“主人不要,木偶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她停下脚步,“你不是木偶人了。”

“那我可以继续当你的保镖吗?”

“我不缺保镖。”

“我…我比他们更能保护你!”

她想起那晚枪声之下的拥抱,问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直装木偶人吗?”

花海中鸟语虫鸣声不止,身后之人却久久不言语…

严卿又说道:“我身边不留藏着秘密的人。”便给了管家一个眼神,抬步就走。

别墅门口站着的管家收到命令,喊来三五个魁梧保镖,向着良然走去。

“小然啊,要不你自己走?”

良然依旧盯着严卿的背影,一动不动。

魁梧大汉们正准备上手将人拉走,只听那人大喊一声,连花园里嬉闹的鸟儿都被惊起,扑腾扑腾飞走了…

“我心悦你!”

一时间,保镖们僵住了抬起的手,管家张大了嘴巴,看看良然又看看严卿……

那道靓丽的身影停下脚步…

“从四年前…就开始了……我只是……”

四年前一夜之间,他失去了温暖的家,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弱小的他面对憎恶的仇人,却只能被欺辱。那晚本该是…他的尸体被那群混混随意扔进下水道,却…遇到了一个漂亮姐姐……如同黑夜中星光一样,寄予他复仇的希望,以及活下去的信念…

一年前再遇仇人,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迎了上去……从未奢望过有人相救……心灰意冷之时,再次遇见她。那管药剂虽夺走意识,但也救了他的命……也给了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只是想待在你身边…”话音越来越小……

余光中,前方的身影转过身来,他抬起头。

漫天飞舞的花瓣间,她粲然一笑,眼眸中尽是得逞之意…

看着她眉眼弯弯,明媚的笑容,良然深知,自己落入了圈套……

眼前的人一如脑海中四年前漆黑夜晚下,她暖如春风般地笑着,对着年幼的他说:“小崽,要不要跟我回家?”从那时起,他就深深陷进去了……

番外:

“廖景华,你的破药失败了。”

……

“別研究解药了,琢磨一下怎么写失败报告吧。”

挂了电话,严卿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良然,

“以前有没有偷偷跑去当我司机?”

“有。”

“有没有偷偷跑去当我的保镖?”

“有。”

“张旻知道吗?”

“她不知道。”

“是不是还偷偷替文岚和张旻进我办公室送文件?”

“是。”

“还干过什么?”

“替公司楼下保安值班……”

她一阵无语,突然想起什么,“你和张旻的关系有多好?”

“也没多好。”

“那晚食品加工厂,张旻以为你死了,疯得我都差点没拦住…”

“……不和她搞好关系怎么接近你?”

“……”

“该我了,手机给我看看。”

严卿:?

“看手机干什么…”

“就给我看一眼嘛”

“……”

“就看十秒!”

“好吧,给你。”严卿递过去时还贴心地给他解了锁。

十秒后,良然把手机还回来。

她接过去,翻了翻,看着手机中联系人少了一个,笑出了声……


夜晚,寥寥星点默默地地陪伴着这一繁华闹市,高楼大厦间闪着五彩斑斓的广告画面,错落有致的灯光下,车辆来来往往,像生命一般永不止息…

与外界喧闹肆意的氛围不同,慕总会最高级会议室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会议室中

主座上一西装革履的男子,脸上发福般润着光泽,微眯着柳叶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静静听着众人的商议。

梁三坐在他左手边,言辞间带着滔天怒气:

“管他什么雄峰、雌蜂,那小子害了梁四,他可是跟了我二十多年的人!这口气我咽不下,他必须死!”

主座右边,一个妆容精致、身姿妖娆的女子婉声道:“梁三,不是我们想替他说话,关键是,他是严卿的人啊。知道你为梁四抱不平,可我们不能为了他得罪严卿吧。”

一旁有人附和道:“就是啊,回头严卿算起账,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又一个声音对此表示怀疑:“可她真的会因为雄峰跟我们作对吗?咱们两边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也是雄峰先挑事的。再说了,最近我们还和宏野集团有项目合作呢。她不会因此针对我们吧…”

一听到有人向着梁三说话,他自己开始叫嚣起来:“武飞说的没错!雄峰算个屁啊,还为了他跟我们算账。”

他起身面向主座的人,状似凄苦道:“老大,您必须为梁四他们做主啊。”

萧景舒微微后仰,躺在椅背上,眉头轻皱,悠悠开口道:“雄峰这件事……”

咔嗒一声,话音被打断。

会议室的门开了。

紧接着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脆响,众人闻声回头,见一身着精致衣衫的金发女子,身后跟着两个魁梧大汉,大步向他们走来。她神情淡然,目光中却透着一丝锐利,淡淡地扫过在座的各位,姿态间落落大方,散发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强大的气场。

众人不敢和她的目光接触,纷纷扭头,面向会议桌,脸色一个比一个灰沉,甚至还有人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面对不速之客,萧景舒站起身,礼貌地微笑着,微微俯身,伸手示意来人落座。

严卿瞥了一眼他指的地方,便移开目光,她唇角微扬,话语却是渗着微微冷意:“我来的挺巧啊,萧老大。”话语间朝着会议室的末尾处走去。

没有提前招呼,也没有任何人前来通报,她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闯进了会议室。

萧景舒堆起满脸笑容,问道:“严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听说…你们抓了我的人,我来听听怎么处理。”话语间,她挑了个比较干净的位子坐下,玉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举手投足间透露着淡淡的威仪。

沉默如期而至,前一秒还在激烈讨论的人仿佛蔫了一般,一言不发地静静地坐着,气氛微僵。

在她落座后,萧景舒也缓缓坐下,微低着头,双手交叉扣在桌面上,拇指不断摩擦着食指。

严卿漫不经心地抬眸,扫了一眼众人,“别紧张啊,你们当我不存在,就像刚才聊的那样,继续。”轻缓的腔调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向看似稳坐的众人。

萧景舒微怔,手上摩擦的动作也止住了,试探地问道:“严总,您看……这事该怎么处理?”停顿片刻,又微微皱起眉头,“不过最大的受害者是梁经理,梁经理这边恐怕…不好处理…”

闻言,一旁的梁三稍稍挺直腰板,搭在桌上的手攥紧,面上带着微微怒色。

严卿神色自若地把玩着手中的一个小玻璃瓶,轻轻抬眸,将视线落在萧景舒身上,轻笑一声,道:

“这话说的,跟我执意要带人走一样。您应该了解我的,特别是非分明的人。”这件事会得到一个公正的处理方式,但怎么处理,话语权还在严卿手上。

梁三的拳头攥地指节发白,开口道:“严总,您要保人,也得给我们兄弟一个说法吧。”

“嗯,是得有个说法。”严卿点点头,状似同意他的话。话语间换了个姿势继续闲散地坐着。

梁三以为她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以说服众人,但等她的“说法”等了半响,愣是没有了下文。

他又是个词穷的,总不能大喊“你倒是说话啊”。肥胖的脸颊憋的通红,憋不出一句上台的话。

沉默再次弥漫在会议室……

片刻,萧景舒右手边的火辣妖娆女子打破了气氛:

“我们兄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牺牲了,”她瞟了眼严卿,“雄峰这人在我们这里也值不了几个钱,不如…严总让一让宏野集团的股份?”期待的眼神中透着些怯意。

“宁佘!”萧景舒瞪了她一眼,其余人做得更加拘谨。

出乎意料地,严卿笑了,笑意坦然,不带一丝的讽刺与不善,赞叹道:“小姑娘有胆量。”

宁佘面露讶色,脸颊爬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人人皆知,严卿是个雷厉风行的狠角色,年纪轻轻就接手了A国最大的公司宏野集团,在其他巨头行业的质疑下,集团上上下下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更是在A国混出了响当当的名声,走到哪人人都要尊敬三分。这么个传奇人物竟在是非面前夸了一个小姑娘!

梁三噌地一下站起来,“股份?哼!我弟弟梁四的命岂是能拿股份来抵的?要我看,欠钱还钱!杀人偿命!”

随着梁三的起身,萧景舒的身影也跟着颤了一下…正要开口缓和气氛…

啪!

严卿手中的玻璃瓶扣向桌面,玻璃与木板的骤然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声音不大,众人却是心头一紧。

“梁经理别着急,我有个提议,大家不妨听听。”

众人:等了半天,你终于有提议了…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昏黄地让人看不清的灯光下,严卿不疾不徐地沿着楼梯向下走,所见之处堆积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角落布满蜘蛛网,时不时冒出几只老鼠吱吱地窜过去。

随着脚步向下,血腥味渐渐浓重起来,最后拐了个弯,终于见到那个捆绑在十字架上的人。

他垂着头,手腕耷拉着,身上的锁链既束缚着他,也支撑着他。走进些看到那人浑身的血污,一层层盐粒凝固在伤口裂痕处,呈现出斑驳的白渍,像是刚从地底下爬出的魑魅,丝毫没了人样。

严卿听说萧景舒底下的人玩的手段很花,若是她再来晚一些,这人或许就无法撑下去吧…

她缓缓走向前,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响久久回荡在狭小的房间。

许是声音吵醒了十字架上的人,耷拉着的手指颤动两下,他微微抬起头,暗淡冷漠的神情瞬间瓦解,一抹浅淡的光浮现在眼睛里。他挣扎了一下,身上的铁链晃动着。

萧景舒从严卿身后走出来,正要上前打开锁链,被严卿制止了。

“不用。”

在她出声制止后,十字架上那人眼中的神采渐渐暗淡下去,不再挣扎,恢复了死寂一般的阴气沉沉,毫无声息。

严卿打量片他刻,试探性地问了声:“良然?”

那人再次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露出些许茫然,似是带着些许惊讶,怔怔地看着她。

锁链声叮叮咣咣一阵响,他似乎想要站起身体,双手紧紧攥成拳,冰冷的铁链深深地嵌进身体,双腿一次又一次地趔趄着……

可,终究也无法站起身来……

干枯的嘴唇张了张,艰难地吐出话语:“严……总。”喉咙发出的嗓音又沙又哑。

严卿看了眼萧景舒,后者识趣地跑到一旁桌子上倒了杯水,恭敬地端到良然面前,一口一口地喂着…

“为什么杀梁四?”严卿问道。

萧景舒将杯子拿开退到一边。

十字架上的良然紧紧抿着唇,垂眸,避开了严卿的审视。

“因为…私仇…”

“发生了什么?”

沉默……

空气中许久的寂静改变了严卿的主意,她正要换个问题,却看到良然抬起头,四目相对间,那明晃晃的眼眸含着温暖笑意,尽数落进她的眼里,只听他沙哑道:“严总,谢谢你…来看我…”

恍惚间,她仿佛在哪里见过这副眉眼,亮亮的,犹如一盏星灯…

刹那间的思绪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意外。温顺的配合或许能换来她的怜悯之心,使她改变想法。但,良然明显不配合,拒绝回答她的问题,也拒绝了可能存在的生还。仿佛对她作出的任何处决都坦然接受,即使是死亡…

她看着良然,试图从那双明眸中看出些什么…

除了那明媚的笑意再无其他。他垂眸间,笑意不再,换上毫无波澜的神情…

严卿捏了捏手中的针管,轻笑道:“既如此,公平点,做错了事要接受惩罚…”

良然含糊了一句,严卿并未听清,停住话语,问道:“什么?”

“我没有做错。”

严卿道:“可你不肯说为什么。”

“杀了我吧。”

她嗤笑一声,“你在说气话么?”

“手中的针管是为我准备的吧…”

她一愣,被发现了么?便轻声应道:“嗯,怕不怕。”

那双明眸缓缓阖上,似是拒绝外界的打扰,也拒绝了这惨淡无聊的世间…

“确定不再说些什么吗?”

……

“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

仍是沉默,良然再未言语。

她抬起右手,轻柔地帮他弄掉碎发上的一缕蜘蛛网,手指又落在他残破的衣领上,抚去一层淡淡灰尘……两根手指灵活调转,手背上的针管转到手心,冰冷的针尖没入那人脖颈,管中的液体缓缓推了进去……

“嗯…”那人闷哼,眼睑微微颤抖着…

……

随着液体在身体的流窜,良然的意识逐渐涣散…分不清今夕何夕,面前人是何人…

听说人在死亡前一刻会回顾自己一生中重要的人和事,可他脑海里什么画面都没有,甚至想不起来自己经历过哪些事,见过哪些人。

并没有走马灯般,而是一片空白…虚无…

他努力睁开眼,眼前的人影逐渐重叠…模糊…旋转起来……



最后失去意识前,他看到了严卿狡黠的笑容。

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朝阳缓缓升起,工厂附近的平地上,撑起了大大小小的帐篷。

最大的一个帐篷内,严卿坐在主座上,审视着那站得笔挺的人,一身黑衣布满泥点子还未脱下。

昏迷后的良然打了一剂营养针就醒了,于是被喊过来问话。现下,严卿看着他目视前方,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张旻,把他绑起来。”

站在一旁的张旻愣了一下,轻轻“啊?”了一声,满头问号地找了绳子,慢吞吞将人捆起来。

“跪下。”

被捆着的人听话地跪下来。

“知道错哪了吗?”

静止片刻,跪着的人仿佛真的在思考问题一般。

“没有完成任务,拿刀指着主人。”良然回答道。

严卿冷哼一声,“我们一群人找了你一晚上,还以为你死了。你倒好,躲在草丛里跟人卿卿我我。”

听到“卿卿我我”,张旻的表情更疑惑了。

“大家喊了你几个小时,为什么不出声?”严卿又问。

“有人在抓我。”

“谁?”

“不知道。爆炸了,我带着宁佘跑到山上,有人追我们。宁佘中弹,我拖着她藏起来。不敢出声。”

这下严卿也疑惑了,有人追杀良然和宁佘?

昨晚情况紧急,她倒是没有察觉另一股势力,莫非…是小野抓住的那人?亦或是跟萧景舒或者孟春有关…

她严肃起来:“从昨天到现在,把你看到的复述一遍。”

事情和设想的有些出入,良然离开慕总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究竟是谁的手笔,背后都有谁在操控全局?

良然说道:“昨天……”

昨天,严卿走后不久,有人来找良然,说萧景舒要见他。

他跟着那人到了萧景舒的办公室。门被缓缓关上,整个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个人。

萧景舒开门见山,说道:“良然,现在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需要你的帮忙。你愿意吗?”

良然道:“嗯。”

萧景舒道:“宁佘和我们的货物都被困在T市的一个食品加工厂,你可以把她救出来吗?”

“可以。”良然一如既往地平静回答。

“太好了,你是个优秀的孩子,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这样,等到下午,我给你地点,你自己一个人去,可以吧?”

“可以。”木偶人不会问为什么,只会服从命令。

下午,良然根据萧景舒给的地址一路摸到了食品加工厂。

刚接近工厂,他就觉得不对劲,很安静……这么大一片加工厂,机器运作的声音应当是聒噪的,但现在只有几个机器的运作声。

良然警惕着周围的环境,走向最近的一个厂房,缓缓推开门。突然,那扇门不受控制地迅速打开,从里面匆匆出来一个工作人员,差点撞上良然。那人的脸色甚是奇怪,看向他的眼神里带有一丝戒备,那人问道: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找人。”良然说。

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又问:“谁派你来的?”

“萧景舒。”

一问一答,良然很是真诚,而且回答得不带一丝犹豫。那人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眼中戒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微笑,手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厂房,温和地对他说:“你要找的人在那里,去吧。”

良然知道这人不寻常,但为完成任务,还是去了那个厂房。

打开那扇沉重的大门,灰尘铺面而来,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火药味,彰显着令人抗拒的危险。他迅速在里面找了找,果真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宁佘,她满身伤痕地躺在地上,望向他的眼神带着明亮的希望,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良然把她拉起来,宁佘太虚弱了,趴倒在他身上,气若游丝地对着他说了句:“火药,快跑…”

话音刚落,大门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

良然四下看了看,从一旁机器上扒出一块沉重似铁的零件,狠狠砸向一个高高挂起的小窗户。

哗啦一声,玻璃碎了。

同时,火药信子点燃的丝丝声倒计着他们的死亡……

砸破窗户后,良然托着宁佘爬了出去。

接着,他后退几步,助跑纵力一跳抓住了窗户边沿,在火药信子即将燃烧完毕时爬了上去。他从窗户上跳下,身后是火药爆炸的声音,二人躲在窗户下一个废弃的机器后面。万幸,第一声炸响没有炸裂两人身后的墙壁。

他拖着宁佘飞奔,上了山。刚好,这个窗户是小野的盲区,也就并未看到二人的身影…

拖着宁佘根本跑不快,他就背起宁佘。身后的爆炸声渐渐远去,正在他以为安全的时候,有人站在他们身后,开了枪。因为有消音器,良然并未察觉到那人,只听背后的宁佘闷哼一声,他才意识到,有人想杀了他们。

身后有人追上来,且不止一个。于是良然带着宁佘躲躲藏藏了一晚上。工厂的爆炸声接连不止,他和宁佘的逃亡也不会停止……

后来爆炸声不见了,仿佛追杀他们的人也不见了,但他不敢轻举妄动,即使听见严卿带人在喊,他也没出声。如果追杀的人混进寻人的队伍里,他应了声,不知道先赶过来的是严卿,还是追杀的人……

于是他静静地等着,直到严卿出现在他眼前…

“……宁佘后背中弹,需要压着止住血。双手需要拿刀,提防坏人,就用腿堵住中弹的位置。”良然说完,最后一句既像是陈述,又像是解释。

严卿心里有了底,她拿出之前捡到的工作牌,问道:“你见到的工作人员是他吗?”

良然摇摇头。

“行,下去吧。”严卿将工作牌放回桌上,又补充了一句,“身上的捆绳不许找人帮忙,自己解,解不开就别吃饭了。”

良然的脚步错乱了一瞬,许是腿麻了…

严卿目送他离开后,说道:“张旻,小野抓的那人怎么样了?”

她答道:“小野带着人正在外面候着呢。”

“带进来吧。”顿了顿,又对张旻说,“小野那几个跟踪的人,回训练营重练!良然都能观察出来工厂不对劲,他们一个都没看出来,甚至漏掉了‘良然逃出去’这一重要信息。能力不合格,下次派个别的人过来。”语气中夹杂着微微的怒意。

前者信息的缺失,导致她们支援极晚,若不是严卿提前察觉出不对劲,良然很可能被人带走或者杀掉了;后者信息的缺失,导致一部分人力投入错误的方向,拖延了救人时间,也就为追杀的人提供了更多机会。每一个都是致命的。

“是,严总。我会重新安排。”张旻答应着,内心欲哭无泪。都说了良然是她最优秀的学生,哪个学员比得上啊!

张旻出了帐篷,小野押着人看见她出来,兴高采烈地喊:“师傅!师傅!怎么样,严总夸我了吗?看我这么快就把人收拾好了!”

“夸个屁,回去挨罚!”张旻洋怒,教训道。

小野兴奋的神情瞬间垮了下去,低头小声应道:“知道了,师傅。”

张旻带着人进了帐篷,通过一番审问,那人把底子里子全部抖搂出来了。

他是孟春的手下无疑,但却否认追杀过良然。

孟春早在一周前就知道萧景舒会在食品加工厂进行交易,就提前过来蹲点,早早地派人潜入工厂,埋下炸弹。他只想销毁萧景舒的货物,至于宁佘,手下人手欠揍了一顿,将重伤的人扔在埋着炸药的厂房,能不能跑出去就看她的运气了。

这些人没想到萧景舒还派了个人来,他们便将良然骗去有炸药的厂房。可惜,他们低估了良然。最后二人双双逃了出去。但他们并没有赶尽杀绝,能逃走是这两人幸运,孟春给他们派的任务已经完成,没理由再去追杀良然和宁佘。于是他们撤了。每个人都很幸运,唯独被小野抓住的那个人不幸运,不仅被发现行踪,还被逮住了。

最后严卿又问了一遍认不认识工作牌上的人,得到的答案仍是不认识。如此一来,仅剩的嫌疑就在工作牌上。

“张旻,梁三从昨天到现在有什么异动吗?”仅仅三公里而已,拦不住梁三想复仇的心。

“异动倒是没有,昨天出事的时候梁三一直在自己工厂待着。哦对了,好像爆炸前一段时间,梁三出门去了一家餐馆吃了饭,餐馆名字好像叫…月圆…月……揽月!对,叫揽月。”张旻回应道。

“揽月…”严卿重复了一遍餐馆名称,似乎…确实没什么异样。

这次事件中,除了孟春的手笔,还有另一股势力的参与。难道是萧景舒的后招?恐借刀杀人的计划失败,另派人杀人灭口?似乎也不太恰当,那一枪打在了宁佘身上。

严卿思来想去,也得不出什么结果。

唯一能肯定的是,萧景舒对良然起了杀心,甚至不惜抛弃宁佘。


天渐渐冷起来,鸟儿纷纷回了南方过冬。数月来,良然这个漂亮的木偶只知道训练,严卿眼看着他的腹肌愈来愈明显,若是最后渐渐变成拳击选手那一类的……幻想中的严卿摇了摇头,把脑海中令人不适的画面赶走。于是她灵机一动,买了一堆积木,制止了他日复一日的训练。

结果良然一上午就拼完了,又开始在花园训练。严卿就把人叫去给她当保镖,顺便当司机。有个美男子时刻陪伴左右似乎很不错。

良然开车将严卿送到公司后,便在一旁的小隔间拼积木,拆了又拼,拼了又拆,一墙之外,是严卿的办公室。

“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严卿揉揉因看公司文件而微微酸涩的眼睛。

“晚上和董事会有个会议,其他就没有了。”文岚恭敬地回答。

“那帮老东西,每次都说一堆废话,一个能用的都没有。取消了,晚上去参加孟春的宴会,安排一下。”顺便找孟春问问有关银月的事。

“好的。您和良然一起去吗?”文岚推了推眼镜,手上在笔记本上涂改着。

严卿的视线落到文岚身上,“嗯”了一声,眸光加深。

文岚眼镜下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啊哈哈,是这样的严总,良然也去的话我好安排,比如服装什么的。”

“嗯,下去吧。”或许是她多疑了,总觉得文岚对良然过分关注了。

暮色降临,鸟儿纷纷回树上栖息,而夜空下这座城市依旧呈现着繁华喧嚣的景象。

一辆车缓缓停在富丽堂皇的大门前,门内悠扬婉转的旋律传至马路上。

从驾驶位走出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姿,他身穿一身笔挺的浅灰色西装,额间碎发稍稍遮挡着深邃的丹凤眼。他大步走向车的另一边,仪态举止间宛若高贵的王子。缓缓打开车门,一只米白色的高跟鞋踩在红地毯上,鞋面上点缀着点点钻石,如星星般闪烁着光芒。

严卿身着一袭浅蓝色长裙走出来,散落在地面上的裙摆如水般流动着,裙摆上细碎的钻石闪着微微的光辉,优雅高贵的姿态犹如雪山之巅的女王,睥睨着众生。

黑夜中,王子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他伸出一只胳膊,让女王挽着,二人不疾不徐地走在红地毯上。

随着二人的脚步,宴会上的歌声渐渐清晰起来。

严卿朱唇轻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缓缓说道,“良然,你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当过我的舞伴啊?”

“良然不知。”他依旧是那副木偶的表情。

看来只能等良然恢复意识的时候再问了,她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像是以前也发生过。

宴会门口传来欢歌笑语声……二人走到红地毯的三分之一时,身后的马路上传来一阵汽车的呼啸声。

突兀地,一声枪声打破了平静的夜空,子弹的方向正对着红地毯上的二人。

砰!

在第一声枪响之时,严卿懵了一瞬,顷刻间被身旁那人紧紧地护在怀里,她的头抵在他胸口上,耳边尽是铿锵有力的心跳声,紧接着,她听到一声低沉带有痛楚的闷哼声,耳边的心跳声更加剧烈,沉重的气息起伏着,搂着严卿的手也更紧了……随即迅速拉过一个放置鲜花的柱子挡在严卿身前。

又一声枪响,子弹打进柱子里的碎裂声。在良然和柱子的遮挡下,严卿被护得死死的。

此时周围的保镖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拿着护盾跑过去挡在二人身前,其余的保镖纷纷掏出枪反击。人群早已吓作鸟兽一般乱跑乱撞,呼喊着,逃窜着……红地毯两旁摆放的的鲜花柱子被混乱的脚步踢倒,娇艳欲滴的花朵掉落地上,被凌乱无序的脚步踩脏,踩碎,深深地嵌在地面……

一片狼藉间,枪林弹雨间,二人紧紧地依偎在红地毯上。砰…砰…砰…一声声,一阵阵,环绕在严卿的耳边,不知是枪声,还是紧紧贴着那人的心跳声,亦或是自己的心跳声……

不久后,孟春带人赶来,开枪之人也早已逃之夭夭。安抚众宾客后,他宣布此次宴会取消,便恭送各位回家。而良然被请至休息室,那里等待着一个医疗团队…

……

休息室内,严卿换下礼服,静静地盯着床上的人,神情中夹杂着一丝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紧张。那人趴在那里,周围一圈医护人员严肃紧张地处理他后背深深埋着的子弹。医生的身影时不时地遮挡着严卿的视线,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床上一片血红,这些颜色似一根根细针,牢牢地扎进她的内心深处,细微的丝丝痛感弥漫开来。

咚咚,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严卿悄悄起身,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走出去,轻轻合上了休息室的门。

门外站着的是孟春,这次宴会的东道主。谁也没有想到本是欢歌乐语的宴会,变成了暗杀的场地。

脑海里良然趴在一片血泊之上的情景久久挥之不去,严卿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怒视着孟春。

面对她凌迟般的注视,孟春收起平日的吊儿郎当,连忙开口道:“查出来了,开枪的那一拨人是银月组织派来的,多半也是为雄峰而来。”

严卿冷笑一声,“不止,他们的目标还有我。”第一枪明显是对着她的,若不是良然迅速闪过去挡在她面前,现在躺在里面昏迷不醒的就是她了。

“限你一天之内拿到有用的信息,否则,我也可以不用你。”冰冷的声音中透着些许威胁的意味。

“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孟春勾唇,向她保证着。

“希望你说到做到。”

这时,二人身后的门悄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小护士,她摘下口罩,恭敬的向严卿汇报:“子弹已经取出来了,病人状况良好。过一会麻药会被代谢,病人大概半小时后会醒。病人需要好好休养,伤口不可碰水……”小护士吧啦吧啦吩咐了一大堆。

从小护士第一句话音落下,严卿便轻舒一口气,身上散发着的戾气也稍稍散去。

她正准备开门进休息室,身后传来孟春漫不经心的声音,“你很在乎他啊。”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严卿搭在门把上的手微僵,不过也就一瞬,扔下一句“管好你自己的事”,便推门进去了。

刚打开门,一场荒诞的缠斗闯入眼帘。

一片血红的床单上空无一人!本该趴在床上静憩的病人狼狈地倒在地面上,他的身体被身后的黑衣人钳制着,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而良然的一只手狠狠掐着身后的黑衣人,另一只胳膊紧紧勒着压在他身上的另一黑衣人的脖颈,那人的脸被勒得憋成了猪肝色,双腿扑腾着,使劲掰良然的胳膊。

严卿骤然出现,缠斗的三人齐齐望去门口,刹那间,两个黑衣人改变策略松开了对良然的钳制,求生的本能让二人迸发出蛮力从良然手中挣脱开来,飞速翻出窗户逃走了……

接着,一声震怒,“孟春!”门外孟春被这怒气吓了一跳,不知所以,连忙推开门进去。

休息室内不知何时变得一片狼藉,医生和护士东倒西歪地躺着,病人在床下虚弱地大口喘气,身上乱七八糟缠的绷带染上大片鲜艳的红色,血色还在不断蔓延着。室内唯一的窗户大咧咧地敞开,两侧窗帘被阵阵凉风吹起,飘舞着……宣告着这间休息室的治安像纸糊一样好闯……

只听严卿震怒的声音,“你的保镖都是死的吗!”

早知如此,她就该带张旻来!

孟春严肃起来,“这次属实是我的疏忽,不过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便退了出去。关门间,传来他的严厉的声音,“休息室的人换掉!加派些人手,务必保证整个宴会的安全,尤其是休息室……”

在门缝彻底合上之前,严卿又说道:“还有那个小护士!”话语中透着森森冷意。敢耍她的,小护士是第一个。

……

陆陆续续有人抬走了昏迷的医生护士,孟春派过来新的医生被严卿毫不留情地赶走了。房间内只剩下严卿和良然。

良然乖乖地坐在铺好新床单的床上,身上染满鲜血的绷带被一圈一圈拆下来,最后漏出那可怖的弹孔,伤口早已被暴力扯开,半个背部都沾满了血。严卿拿起一旁的新纱布,轻轻擦拭着他背上粘黏的血块。又拿碘酒给伤口重新消毒,棉签落至伤口附近时,良然微微颤抖着,咬紧牙关竭力忍耐着疼痛。

“良然,主人不要你了,你会怎么样啊?”严卿温柔地轻声说道。

良然身体微怔,指尖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严卿趁机迅速在伤口处消毒,“嗯…”剧烈的疼痛引起良然的闷哼。

“主人不要,良然会死。”他的声音很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严卿愣了,她本想问个刁钻的问题以缓解良然的痛楚,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许是,药物的作用吧…等契约结束,就放良然自由……

缠绷带的手顿了顿……放他,走吗?

思及此,她竟然产生一丝不舍。将近半年的时间日日见到良然,他的陪伴似乎早已渗进她的生活,打破了日复一日地围着宏野集团转。就像突然养了一只小狗,为周而复始的平静生活带来生机与乐趣,渐渐地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小狗的离去也不可避免地会给主人带来忧伤与不舍。

而严卿从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那就……不放走,等期限到了再琢磨办法将人留下。

“我刚刚…开玩笑的。”

“好。”

最后一圈缠好了,打了个漂亮的结。经历剧痛的良然虚弱地喘气,苍白的脸颊配上胸前的蝴蝶结,显得整个人更好欺负了……

暮色下,一辆车行进在马路上。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二人便速速离开了宴会。

车内,良然上身缠满了绷带,趴在后座上,他双手抵着下巴,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车窗外灯光照耀下,映在脸颊上方浅浅的影子,似是睡着了。严卿坐在副驾驶位上,透过后视镜注视着他。

宴会上的混乱已不复存在,安逸的氛围下,一丝疑惑渐渐浮上心头。

她确信从未对良然下过保护自己的命令。今晚枪声响起时,良然瞬间的举动很不寻常。即使常年的训练使他对危险保持高度警惕,枪响时,他第一时间应该自保,而不是优先闪过来死死地护住她。

“良然?”严卿试探性地出了声,不知他是否睡着了。

“嗯。”身后传来良然淡淡的回应。

“你今天为什么护住我?”

…沉默片刻……

“良然保护主人。”

“木偶的一条使命就是保护主人吗?”

“是。”

是吗?


接下来几天,严卿再没有带良然出去。而是往家里新增了往常三倍的保镖,分散在各个位置,几乎每个角落都有人持枪看守。如此严密的警戒下,连一只鸟都无法飞进来。

然而,严卿却也不怎么回家了,偶尔回了家,也只是拿了东西就走,和良然一次都没见过。他的后背以及颈间的伤口渐渐结了痂,结痂又慢慢掉落……

三个月后,良然收到严卿的命令重新回到慕总会工作。出发的那天,张旻带着谭宇找到刚出门的良然,吩咐道,以后良然去哪,谭宇就跟到哪,就算是上厕所也得跟着。

原本谭宇的能力水平和小野不相上下,在经历了张旻连续几个月惨无人道的磨练后,成了张旻手下第二能力出众的学员,仅次于良然。

这次良然不是一个人了,而是多了个谭宇相伴。一路上,谭宇那个话痨子,都快把司机搞崩溃了…

“良然,终于见到你了!呜呜呜…这么长时间,你不知道我多内疚,我一直以为是我害了你,之前还组织兄弟们去找梁三和萧景舒的麻烦,但是最后被张管发现了,被关了好久的紧闭,呜呜呜…没想到你还活得好好的,我真是太开心了!没有自我意识没关系,活着就好。这次我一定保护好你!

“不过啊,张管就罢了,那个文岚竟然也知道真相!知道也就罢了,竟然还一直瞒着我!你不知道,为了打听你的事我付出了多少,隔三差五地逃训练去堵文岚,那小子太狡猾了,每次都溜得飞快!简直太可恶了!还因此被张管罚了禁闭,呜呜呜,我真的太可怜了。

“我跟你说,有一次我明明就听到他跟张管谈论你,被我抓住后还咬死不承认!非说我幻听!简直气人,等我回去一定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他!……”

良然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任由谭宇抓着他的胳膊苦诉衷肠……

开车的张叔被叨叨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紧皱眉头,终于看不下去了,开口道:“谭同学啊,消停一会吧。”

“好的,张叔。说得我的嗓子都冒烟了,还得留着怼那个不知好歹的梁三。”又转头对着良然,“张管都跟我说了,让我盯紧那个梁三,以防他再搞小动作。他好几个月前就调回来了你不知道吧,那个猪头跟梁四一个货色,不爽他很久了!这次我一定得找个机会弄他……”

驾驶位上的张叔揉了揉太阳穴……

车缓缓停在慕总会的大门口,二人下了车,伫足在那摩天大楼的脚下。

谭宇看着甚是气派的慕总会大楼,啧啧两声,“花里胡哨,还没我们宏野集团的大门好看呢。”他转过身去,准备和张叔说声再见,一扭头,身后却空无一车。抬手遮阳望向远处,发现熟悉的车牌号正在等着红绿灯,赞叹道,“没想到张叔车技这么好,一眨眼就跑出去那么远……”

二人刚一进门,良然就被一个妖娆的身躯抱了满怀,他伸手推了推,那人抱得紧紧的……

“良然,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一直想对你说声感谢,谢谢你那日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良然终于把她从身上扯开,“若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那了…”她垂眸,似是有些失落,再次抬头间,明亮的眼睛看着良然,“走吧,我带你去新的办公室。”她伸手去拉良然的手,在即将触碰之时,良然微不可查地躲了一下。宁佘伸出去的手顿了顿,转而拉着良然的衣袖,拽着人走了。

“我跟你说啊,其实我早就对这里毫无留恋了,没有离开就是想再见你一面……”

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方才的拥抱令谭宇膛目结舌,他的内心甚是激动:刚才那女的都亲到良然的脖子了吧!我去,慕总会的女职员都这么开放么?看起来像是他的天堂啊!

“喂,妹妹,等等我啊!我和他是一起的…”谭宇追了上去。

宁佘回头打量了他一眼,给了个鄙视的眼神,“喊谁妹妹呢?毛都没长齐,还学人喊妹妹。”

谭宇放缓了跟着的脚步,上下看了看自己,深深地陷入了自我怀疑:!!!他这是被嫌弃了么?他看起来很小么?好歹他也是一米八的魁梧身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良然比他好哪里了??不就比他高那么一丢丢么……美女的态度差别咋这么大呢???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跑着跟了上去……

宁佘带着人上了楼,拐了几道弯进了一个幽静的雅间…

身后的谭宇:“姐姐,你们公司跟迷宫似的哈。”

宁佘白了他一眼,不理他,而是看向良然:“我觉得你可能更喜欢安静,这边很少有人过来,怎么样?喜欢吗?”看向良然的眼神略带着期冀。

“可以。”毫无波澜清冷的声音,自始至终良然的视线都没有落在宁佘身上。

一丝尴尬的笑容在宁佘脸上浮现,“喜欢就好。对了,萧景舒给你安排了训练新学员的任务,跟学校军训差不多,你也可以随意教导,这个你应该很在行。待会我带你去见见新……”

“宁佘!”一声粗犷的声音打断了宁佘的话语。宁佘转过头去,拐角处的梁三一脸厌恶地看向这边,淬了口痰,“过来开会。”

宁佘眼中的嫌恶一闪而过,回头对良然微笑着,“晚点我再来带你去训练场见新职员。”便朝着梁三消失的地方离开。

良然进了门,一旁被忽略许久的谭宇挥了挥并不存在的恶臭,“刚刚那是梁三吧,真是恶心,噫~”他抖了抖身体,连忙跟着进去了。

宁佘不久后便回来了,带着良然和谭宇进了训练场,并交给他们一部分新职员。良然训练人的时候,谭宇就坐在一旁看,看着看着就躺下闭上眼睛了……

……

太阳从人们头顶的东方缓缓移动到西方,此时,训练场上的学员正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

“嘿!”

“呵!”

春天已经渐渐结束,暖暖的风吹散了些许热意,良然坐在一棵枝杈稀疏的树下,沐浴在暖色的点点阳光中,眉宇如画,半垂着眼睑,整个人显得异常柔和。他手中拿着一瓶体能饮料,轻轻递到嘴边,微微仰头,一滴水珠顺着下巴划过白皙的脖颈,划过淡淡的一抹疤痕,最终落入衣领,浸湿了衣衫。

面向良然做军体操的第一排学员纷纷咽了咽口水,不知是觊觎那瓶饮料,还是窥探着那滴水珠……

“喂,第一排第五个那个小崽,动作错了!”身为副教官的谭宇严厉地呵道。

他在良然身边坐下,“良然,你厉害啊,短短几个小时,就教会了他们一套军体操,虽然是最简单的一套吧,但……哎?你去哪啊?”

“去厕所。”良然淡淡道,伸手去拿挂在树枝上的外衣,披在身上。

“等等我,我也去,你忘了,我们要形影不离啊…”

身后的学员中传来一阵唏嘘声,向前飞奔追良然步伐的谭宇,猛地转身,倒退着,伸出食指和中指弯曲着,分别指向自己的眼睛,带着恶狠狠的表情,又指了指那一群学员,仿佛在说“盯着你们呢,小崽子们。”

……

谭宇真的做到了形影不离,同时上厕所,同时提裤子,同时出了厕所隔间的门,同时走向水池洗手……

谭宇顺便洗了把脸,抬头间,透过镜子,看见良然站在镜子前,久久地凝视着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良然脖颈处的一抹红色。

“哎?这不会是今早宁佘……来,我帮你擦掉。”谭宇抬起水淋淋的手,手指间的水珠滴答滴答地往下落,然而,一滴都没有落在良然的衣服上。在手抬起来的瞬间,良然转身大步离开,手上落下的一滴水珠堪堪擦过良然的鞋子边缘……

谭宇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那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等…等等我哎……”

他迅速冲了冲手,关上水龙头,追了上去。出了厕所门,却是空无一人。

左瞅瞅,一个靓女站在走廊上打电话,娇滴滴的声音直击谭宇的小心脏……右瞅瞅,良然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

他的内心挣扎几秒,毅然决然走向了左边,头发一甩,手插裤袋,酷酷地走向靓女……

就离开一会,良然能出什么事?他可是遇到了自己的“真爱”……谭宇脸上漏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似是…猥琐……

他漫不经心地从靓女身边路过……

“我这个工作挺好的,不用担心,妈妈。”靓女沉浸在电话中。

谭宇又折回来,咳嗽了一声,靓女被吸引了注意,谭宇酷拽地朝她邪魅一笑……

“啊!变态啊操!”靓女骂骂咧咧地走了。

保持邪魅笑容的谭宇,风中凌乱,风中伴随着厕所传来的臭味……

谭宇脸上笑容碎了一地,一手捂住胸口,表情痛楚,仿佛遭到了重创……良久,便朝着右方走廊跑去……

“哎?慕总会怎么跟个迷宫一样…”谭宇左拐右拐彻底迷了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路过一个微微透着光亮的门缝,正准备进去问问,却在门口止住了。

他听到了早上那个恶心的声音,声音很是低微,似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

“两次了!……食品加工厂…冒险………透露信息……宴会上那次………是…不是我提供的……你们也太垃圾……一次也没成功……再想办法……报信……”音调骤然拔高,“什么?不需要我了?我x你x了个x,什么xx玩意儿!靠!门怎么没关……”

谭宇脚底生风一溜烟跑了,拍了拍胸脯,呼出一口气。

最后他随便抓了个小职员,才找到去训练场的路……

等终于和良然汇合时,已经要下班了……

……

夕阳渐渐挂在西边的山头,错落有致的座座高楼铺满一层金光,昏黄的光芒让人产生倦怠。

茶几前,女子纤细修长的指尖捏起一颗草莓,轻而柔软的薄纱顺着手臂缓缓下移,漏出一截润如白玉的皮肤,挂着晶莹水珠的草莓尖尖凑到嘴边……她一双明眸淡淡地看着显示屏,上面显示着大门口的监控录像:

大门前,谭宇大喊:“严总!我不负众望,将良然安全地带回来啦!”大门轻缓打开,管家小跑过来寒暄了几句,谭宇便坐车离去了。

严卿关了显示屏,片刻,从门口进来一个修长的身影,那人的目光仿佛在她身上落了一瞬,径直走向楼梯。

从严卿身边路过时,“站住。”

良然停下脚步。

“脖子上怎么回事?”

严卿看着他摸了摸脖颈,在红痕的边缘擦了擦,却没擦对地方。

“良然不知。”他回答。

“去照镜子。”

照完镜子后,只听良然说道:“不小心,蹭到。”

“谁蹭的?”

“宁佘。”

她眉宇紧紧皱起,“说仔细点。”

“早上,不小心蹭到。”

“去洗了。”话语间透着冷意。

良然便上了楼。

他回屋时没有关紧门,哗啦啦的水声透过门缝,穿过二楼围栏,传进大厅里……

暮色降临,严卿静静地坐在昏暗中,看不清神色。

良久,她拿起手机。

“张旻,让谭宇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写份报告给我,一个细节都不能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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