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死后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她只觉浑身疲惫,四肢百骸说不出沉重,于是掀开了被子,钻进去睡了下去。
几息之后,丹枫惊悚地睁开了眼睛。
等等,她不是死了吗?
为何她的身旁,会躺了一个人,那个人还有微弱的呼吸声?
她赶紧起身,摸索到了火石,点开火照过去——
入目是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他的面颊上涂着黑色草药,看不清五官。可他鼻梁挺直、唇形微薄,睫毛跟小梳子一般长,几乎能让人联想到这黑乎乎草药下到底是怎样一张俊宇轩昂、俊美绝伦的面孔了。
丹枫掀开被子,男子未/着/寸/缕,他身材修长,肌肉线条分明,身上三刀六洞,布满了狰狞伤口,每个伤口上都敷着黑色草药,让他整个人都浸在一股松软的草药香中,卸下了一身杀伐之气。
丹枫的脑子很痛,她莫名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这个男子也很熟悉。
她举着火苗,照近了去看眼前男子——
“啊!”待她辨认清了眼前男子的样貌,她吓得跌坐地上、短促惨叫,丢了火苗。
他——他——他——
竟是陛下!
………………
刚看到陛下的那一刻,丹枫脑子卡了一下。
丹枫:“?”
丹枫:“??”
丹枫:“???”
她爬下去捡起火石,再度颤巍巍照到了男人脸上。
她大着胆子,手指轻触了一下眼前男人的脸颊——温热、柔软、真实……
妈呀,是活的!
她记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陛下,是在御花园里。
那时陛下和庄贵妃在亭子里玩赏牡丹,赏着赏着又吵了起来,两个全天下最高贵的人,即使是吵架,彼此之间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主子韦昭仪就站在一棵桂花树下,阴暗地嫉妒着一对璧人。
韦昭仪从来不敢跟陛下闹,甚至连稍微大点声说话都不敢。她只会对着陛下,伪装成那样温柔婉顺的模样,死死抓住那点可怜的恩情不放。
而丹枫这些卑微的宫人,承受着韦昭仪的怒气,全都匍匐跪在远处的莲花纹地砖上。她记得自己的膝盖跪到高高肿起,磨得绣裤血红一片,却依然战战兢兢地垂首,不敢抬头一窥天颜。
………………
此时月黑风高,窗外花田飘来阵阵花香,火石照着陛下的脸,一大团黑色的药膏铺在面上,显得如此孱弱而丑陋,和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赫赫耀眼的圣人天差地别。
陛下应该永远高坐明台,而自己,是匍匐在他脚下臭虫一般的存在,连抬起头来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