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祁渊沈珈芙的其他类型小说《完结版小说嫁入皇城,宫斗就在一瞬间祁渊沈珈芙》,由网络作家“三日京”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又过了一会儿,祁渊似乎终于注意到她愈发慢下来的举动,叫她停了下来。“下去……”一句话没说完,祁渊偏头看见身边的沈珈芙,那双透着黑亮的眼睛周围被墨迹沾染,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透着股滑稽。终于要叫她下去了吗?沈珈芙松了一口气,着急谢恩:“是,臣女告退。”说着,沈珈芙脚步往后挪着,低头要退身而去。祁渊看她花着脸就要这么退出去,眼神中带了几抹意味深长,视线紧紧跟着她,把人看得头不住往下低时,终于叫住了她。“站着。”沈珈芙立马停了下来,抬起头,用一张花脸看着他。祁渊让她过来。他想,若是真让沈珈芙顶着这张脸出去被人看见了,依她的性子,只怕要被气得好一阵不肯见人。沈珈芙又慢吞吞挪步子走到祁渊跟前,仰面看他。那副听话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有点呆。祁渊拿出...
《完结版小说嫁入皇城,宫斗就在一瞬间祁渊沈珈芙》精彩片段
又过了一会儿,祁渊似乎终于注意到她愈发慢下来的举动,叫她停了下来。
“下去……”一句话没说完,祁渊偏头看见身边的沈珈芙,那双透着黑亮的眼睛周围被墨迹沾染,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透着股滑稽。
终于要叫她下去了吗?
沈珈芙松了一口气,着急谢恩:“是,臣女告退。”
说着,沈珈芙脚步往后挪着,低头要退身而去。
祁渊看她花着脸就要这么退出去,眼神中带了几抹意味深长,视线紧紧跟着她,把人看得头不住往下低时,终于叫住了她。
“站着。”
沈珈芙立马停了下来,抬起头,用一张花脸看着他。
祁渊让她过来。
他想,若是真让沈珈芙顶着这张脸出去被人看见了,依她的性子,只怕要被气得好一阵不肯见人。
沈珈芙又慢吞吞挪步子走到祁渊跟前,仰面看他。
那副听话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有点呆。
祁渊拿出了手帕,正要上手的时候发现那墨迹已经干了,单单用手帕是擦不掉的。
于是出声叫来了人。
他的举动再不明显沈珈芙也能看出来是要给自己擦脸。
她脸上沾到了什么吗?
沈珈芙错愕一瞬,抬手准备自己擦擦,眼尖看见了那只手上的墨迹,逐渐睁大了眼。
脑子懵了。
门外有宫人进门来,正躬身等候着祁渊的吩咐。
沈珈芙正要转过头,脑袋被人扣回来,没叫外人瞧见她面上的模样。
“去打点温水来。”
“是,陛下。”
沈珈芙抬眸,与祁渊视线对上,又急急忙忙移开,恨不得躲进缝里。
小姑娘都爱美,更何况在他面前的是这么一个从小被人夸奖惯了的沈珈芙。
“叫你磨会儿墨都能把脸弄花,朕若放任你,还不知要给朕捅出多大的篓子。”祁渊不冷不淡地说她一句,沈珈芙也不反驳,只是低着头轻轻给自己揉了揉手腕。
她又困又累,站得久了,手上还不停转着墨条,就是在寿康宫都没这么累过。
依她所看,祁渊就是故意欺负人,还要奚落她。
没有这么不讲理的。
于是大着胆子不吭声。
不一会儿,宫人拿了温水进来,正候着,又听见陛下叫她们都出去。
她们将目光落在一直背对着看似轻轻倚靠着帝王的沈姑娘身上,尽数退了出去。
宫人还拿了帕子来。
沈珈芙被带到那盆水前,见祁渊拧了帕子要给她擦脸。
她没躲,乖顺地仰着脸,闭上眼睛好让祁渊给她擦干净。
或许那墨迹真的很难擦,沈珈芙只觉得祁渊的动作有些重,她不受控制地睁开眼,轻轻喊了声疼。
祁渊的动作停了下来,冷眼扫过她:“疼也受着。”
沈珈芙没再喊疼了,垂下眸,随着眼睛周围的墨迹被擦拭干净,皮肤上涌出来一抹红,绯红蔓延开来。
祁渊给她擦干净,微凉的指腹碰了下她发烫的皮肤,说了她一句:“娇气。”
虽然后宫中的嫔妃多数也是大家闺秀,但也没见过一个像她这么娇气的,站一会儿就累了,说也说不得,不然就要偷偷记着,或许还想耍脸子给他看。
祁渊捏着沈珈芙的下巴,问她:“气什么呢?朕的话没说对?”
沈珈芙咬着唇,看见他眼眸中的不在意,使劲偏过了头:“陛下英明神武,自有圣裁,陛下说的话都对。”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沈珈芙的下巴也被捏红了。
沈珈芙原以为在玉照宫的事情就已经算是受罚了,但祁渊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她说的话也有理有据,等祁渊将手帕摊开,能瞧见被捏得皱起来的一个角。
视线投向下方,落在了沈珈芙的手指上。
沈珈芙规规矩矩地跪在他跟前,那双垂下的手合拢捏在一起,轻轻落在身前,露出来的纤白指腹上,上回他所见到的伤口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
“手,给朕看看。”祁渊一向强势,身居高位惯了,就连寻常说话也不自觉叫人立马听从。
沈珈芙下意识就伸出手去,毫无保留地递到了祁渊面前。
她一怔,往后缩了一点,又被祁渊抓住手腕。
四目相对,沈珈芙率先躲开,她半垂着眼眸,跪得直直的。
祁渊看了一眼她的手指,没发现一点被划伤或是戳伤的痕迹,可他上次所见的却是实在可怜得很,十根手指有三根都伤了,冒出一个个小血点。
又是装的?
沈珈芙等了半晌没见他发话,忽然意识到什么,说:“上次给陛下绣的手帕绣的急了些,这次这条手帕臣女费了些时日才绣成。”
“陛下可还满意吗?”这句话沈珈芙问得颇有些小心翼翼,怕祁渊不满意,又怕祁渊发现她上次故意耍的小手段。
指腹忽然传来一点痒意,是手指相触间的那些微的不自在被放大。
沈珈芙无意识地躲了一下,手指被抓住了。
她听见祁渊似乎语带笑意,说:“沈姑娘觉得呢。”
沈珈芙呆愣着没回,一直到祁渊叫她起身,又到她退出了殿内,她没接上祁渊的话,混沌地走出了御书房。
回到寿康宫,她先去主殿拜见了太后。
一见着她的模样,太后着实惊着了。
“怎么还换衣裳了?”她记得沈珈芙出去的时候穿的可不是这一身。
沈珈芙柔柔喊了声姑母,将摘回来的荷花交给宫人,面上有些羞窘,低声道:“是我汗湿了衣裳,陛下叫我去玉照宫换的。”
太后点点头,又将视线挪到那些荷花上面,皱着眉问她:“怎么还去摘荷花了?这大热天的,当心中了暑气。”
说着就叫人去小厨房弄点清热的凉茶来。
沈珈芙只得一句句跟她说着来龙去脉,省去了她欺君的事和祁渊在玉照宫吓唬她的事。
说完,她看见太后表情略显复杂。
“姑母?”沈珈芙见着太后没说话,以为她要生气,有些忐忑地唤了她一声。
太后回过神,恰好宫人将凉茶奉上来,她叫沈珈芙先去喝一碗。
“这几日天热,你就待在寿康宫莫要出去了,等再过些日子,哀家带你出宫转转。”
太后说完,沈珈芙捧着碗有点喝不下去了,她好奇地看着太后,不知道她这位姑母又在打什么主意。
面上却乖巧地应了一声是。
等看见沈珈芙走出了正殿大门,太后的脸稍稍沉下来。
“娘娘,您要带沈姑娘出宫是……”周嬷嬷有些担忧地望着太后的神情,这大殿里只剩下她们俩,说话也不用怕会有旁人听见。
太后没好气地拔高了声音,说:“皇帝摆明了看上了珈芙,只不过他没想让珈芙如愿,现在正逗着人玩儿呢。”
“珈芙那性子,哪回不是被欺负的份,哀家不多看顾着点,等回过头来,别说皇帝了,就他宫里的那些宫妃都能把她皮剥了。”
说到这儿,太后叹了口气,侧过身对着周嬷嬷念道:“珈芙她上回说想去镜光寺为家人祈福,正好哀家也好久没去了,这次带她一起去,好好散散心。”
说到这份上,周嬷嬷哪还有什么不懂的呢,抿着唇笑了笑,说了声是,她下去叫人安排。
“也不着急,天儿热呢,再等着吧。”
“是。”
太后叫沈珈芙就在寿康宫待着,她也就真没出宫门,别说去御书房晃悠了,就连侧殿的大门也不时常出。
她察觉太后待她更好了些,要说好在哪里,她也道不出,只不过每回见着她都是笑呵呵的,碰着皇后过来请安时也老是时不时把话题扯到她身上,就没说过一个不好的字眼。
“儿臣算是看出来了,母后这是真真儿喜欢沈姑娘呢。”要是旁人听着太后说那么久都能多多少少听得烦了,而皇后却是一点也不显得烦躁,甚至还乐呵着附和两句。
沈珈芙就站在太后身边,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太后看看沈珈芙:“你是不知道她有多贴心。”
沈珈芙耳朵有点红,被太后接二连三地夸着,实在是不好意思。
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有个小宫女进来,跪在地上道:“娘娘,锦瑟殿那边来报,说赵修仪娘娘在院子里摔了一跤,眼下快要生产了。”
什么!?
大殿之内的和乐氛围瞬间消失殆尽。
沈珈芙搀扶着太后从座椅上起身,听她急忙问着:“去请太医了没?稳婆呢?”
“太医已经过去了,稳婆和医女都在产房里候着。”
“快去快去,赶紧先过去。”说着,太后就沉着脸往殿外走,皇后的脸色也说不上好看,跟着太后正要出去。
忽然,太后的步子停下,她转过头,没叫上沈珈芙,让沈珈芙就在寿康宫,怕吓着她。
沈珈芙点点头,神色说不上害怕,却能看出她的紧张。
也是,她一个刚及笄未满一年的姑娘,就算知道女子产子凶险万分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跟着去看,更何况,赵修仪肚子里的孩子才七个月大,就算能生下来,也不知能不能活。
太后和皇后都走了,周嬷嬷也跟着太后过去,如今大殿之内就剩下锦书锦柔陪着她,不一会儿,琴心也进了大殿之内,给沈珈芙换了盏茶。
“姑娘不若先回去吧?还不知太后娘娘什么时候回来呢。”琴心看沈珈芙就在那儿等着,不由得出声问道。
沈珈芙却摇摇头:“没关系,我等着。”
琴心没再劝她。
沈珈芙的心有点乱,她知道后宫水深,也早已做好了踏足进去的打算,可今日这消息陡然让她不安起来。
赵修仪当真是不小心摔了吗?
“沈珈芙。”祁渊冷了脸,叫她的名字。
沈珈芙浑身一抖,明显有些怯意,偏过去的头悄悄挪回来一点,还知道躲着祁渊,应一声:“臣女在。”
祁渊随手将湿帕子扔进水盆里,冷声道:“滚出去。”
沈珈芙心头一股怒火涌上来,可偏偏在她跟前的这个人是说一不二的帝王,那股怒火很快变成了无能为力,散了个干净。
她和高高在上的帝王论什么平等呢,帝王从不是好脾气的人,她早该知道的。
她站在原地,看祁渊坐回到桌案前,也不抬头看她一眼。
站了一会儿就开始慌了神。
刚抬脚,话都未说,祁渊似乎已有察觉,凌厉的视线投来,硬生生止住了沈珈芙的举动。
沈珈芙跪下了。
她不吭声,跪在那水盆边上,安安静静垂着头,视线落在宫毯之上。
不一会儿,宫人进来收拾水盆,见着里面的沈姑娘不知为何跪在地上,而陛下冷着脸,看也不看一眼。
果然还是如她们所想,这位沈姑娘一点也不得圣心呢。
心里疑虑着,面上却不敢有一丝表露,就连动作也刻意放轻些。
可一旁收拾水盆的一个宫人忽然踩着了裙衫,踉跄一下,手上端着的水盆就这么不受控制地泼出了一滩水,恰好溅在沈珈芙的裙子上。
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着了,回过神来时,裙摆已经沾湿了一大截。
那宫女吓得连连跪下磕头认错。
沈珈芙下意识望向祁渊,却发现他连头都没抬一下。
她后知后觉地再去看着那哭丧着脸的宫女,冲她摆了摆手,哑声叫她赶紧下去。
宫人们处理得很快,地上沾湿的宫毯很快被换了下去,只剩下跪在那儿的沈珈芙湿了裙摆,无人搭理。
殿内再次静下来,等祁渊再去看时沈珈芙的头已经快低到地面上去了。
“起来。”
沈珈芙没动静,跪伏着,身躯有些僵硬。
祁渊以为她还想接着甩脸色,正打算置之不理,余光瞧见她的肩膀有些颤抖。
他默然看着,片刻后,起身往下走,将地上跪着悄悄哭了不知多久的沈珈芙抱了起来。
祁渊一早就知道,沈珈芙哭起来若想不叫人发现实在是太容易了,她只掉眼泪,瞧不见她的脸就很难发现她在哭。
若不是他注意到她肩膀颤动的举动,今日她只怕要默默哭晕在这儿。
即便是被抱了起来,沈珈芙也没出声,直到祁渊带她去到御书房的内殿,将她放在矮桌上。
她还咬着唇,忍着声音,眼泪像不连贯的珠子,一颗颗落下,刚刚被擦红的脸上痕迹还未消,此刻俨然更红了一圈。
她不去看祁渊,唇都快被咬破了,嘴唇依稀可见正在颤抖着。
祁渊抱她的时候摸到了她沾湿的裙摆,裙摆贴着里面的衣料,想来也都湿了。
“呲啦——”祁渊寻着她被沾湿的裙摆位置,伸手将那连接着的一大块布料尽数撕扯下来。
沈珈芙怔怔看着,模样有些傻。
“把嘴唇松开。”祁渊给她撕了裙子,手指按了按她的唇瓣,“张开。”
沈珈芙颤抖着松开下唇,上面已经印出了点血痕。
祁渊轻啧一声,拿手帕按在她的脸上,遮掩住她的神情和面容。
“别哭了。”娇气鬼。
他的心实在是狠,见着沈珈芙哭得这副委屈模样也只是说一声别哭了,还得叫沈珈芙自己哄好自己。
也不知道兰婕妤究竟是真不好了还是故意装的,若要是装的,未免有些太蠢了些,这不是公然和太后对着干吗?
“是,臣妾这就去。”淑妃起了身,应了一句,跟着就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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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苑内,兰婕妤脸色发白地躺在床上,太医正给她诊脉,她的视线透过床帘,只能模糊地看见祁渊的影子。
比之腹中渐缓的疼痛,她心中更是一片惨然,她哪能不知道太后对沈珈芙有多重视,在这种日子里她怎么可能去与太后对上,就连身下见了血她也只是叫人走小路去请太医来,叫人别声张出去。
可哪能想到,传话的宫女偏偏就撞见了陛下,陛下知道了这件事,于情于理都会过来一趟。
她宁愿陛下不过来。
思绪乱成一团,想了半晌也想不出是谁害的她,手段实在阴狠。
太医收回了手,也将银针顺势取下,转回身对祁渊道:“陛下,婕妤娘娘是用了活血之物,这才有落红之兆,微臣已施针替娘娘稳了胎,只是之后还得好生将养着,万不可再出现这种状况。”
祁渊点了兰婕妤的贴身宫女问话。
“回陛下,娘娘近日衣食住行都与平常无异,要说活血之物,自从娘娘有了身孕,这些东西都不敢再出现在凝香苑中,奴婢也不知究竟、究竟是从何而来。”
对于宫女说的话,祁渊并不意外,他让太医自行去找,将整个凝香苑都要翻了个遍,终于翻出了所谓的活血之物。
淑妃赶到的时候太医正拿着一个小瓷瓶交到祁渊手上。
“陛下,正是此物。”
听荷看见太医递过去的东西,怔了神,喃喃道:“怎么可能……”
淑妃恰巧进了殿中,朝着祁渊行了一礼,对上祁渊不算和善的视线,头皮发紧,只得道:“陛下,太后娘娘叫臣妾过来看看情况。”
床榻上的兰婕妤远远听到了淑妃的声音,心中更是一冷,太后只叫了淑妃过来,连皇后也没来,她是当真惹恼了太后。
淑妃说罢,看向听荷,问她话:“你刚刚说不可能,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听荷抹了把眼泪,忙道:“回淑妃娘娘的话,这是我们主子用来涂抹身子的香膏,而且,这是主子自己做的,主子都没往里面放什么香料,又怎会往里面放活血之物?”
说是香膏,其实味道极淡,想来兰婕妤自己也知道有孕之后不能用那些香味重的东西。
但这东西既然是兰婕妤自己制的,又怎会在里面出现活血的东西?
太医道:“回陛下,这香膏最表层确有活血之物,但下面却没有,想来是用了一层粉末盖上了一层,所幸娘娘用的量少,还不至于叫娘娘滑胎。”
殿内安静下来。
忽然,床上的帘子被人拉开,露出兰婕妤那张白得有些病态的脸,她挣扎着想要到祁渊面前,奈何身子一动就疼,带着哭腔的嗓音远远地传过去:
“求陛下为嫔妾作主,为嫔妾腹中的孩子作主,是有人要陷害嫔妾,嫔妾——”
话没说完,仿佛忽然失了力气,晕倒在床上。
太医赶紧过去查看。
祁渊的眼眸中依旧不见柔色,他随口下了旨意:“此事交予慎刑司去查,涉事宫人全部杖毙,三日后,朕要看见结果。”
说罢,他起身,径自走出了凝香苑。
出了凝香苑,刘秉和算着时辰,这时候约莫太后那边已经开宴好一会儿了,等他们到了,说不准刚散宴。
沈珈芙脑子里哐当一下,差点就控制不住地朝祁渊跪下了。
她依旧垂着头,抿了下唇,喉咙有些干涩:“臣女谢陛下夸赞。”
祁渊没有再说话,面上辨不清情绪,说话的是其他人,接二连三纷纷夸赞起沈珈芙的好绣功。
座椅上的兰婕妤瞧着这一幕,心里轻轻冷哼一声,沈珈芙再会讨太后喜欢又如何,还不是不得陛下心意。
待众人都说过话后,皇后笑了笑,话是朝着太后说的:“母后可是高兴了,二姑娘模样性子样样都出挑,还有这么一手好绣功,放眼整个皇城,只怕是不少年轻的公子都要上赶着求娶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的话一出,底下没人敢应声了。
谁都知道太后把沈二姑娘接进宫里是要做嫔妃的,只是陛下那边一直也没个准话,难不成陛下是不打算要?
太后的神色毫无变化,依旧笑呵呵的,跟皇后一起打趣沈珈芙:“珈芙在哀家身边这么久了,哀家自然要给她选个最好的。”
沈珈芙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她们在打什么哑迷,只能抬起头,适时露出一抹羞涩的笑,不好意思着。
祁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叩着茶盏的盏盖,对皇后和太后两人的话也只字未提。
忽然,盏盖被轻轻推倒,里面的茶汤倾倒出来,沾染上祁渊的手指,洒了些在他身上。
“陛下!”
一点小意外,叫底下的人不禁着急喊道。
祁渊却是不急,他拿出手帕,一点点,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而那条手帕,正是沈珈芙绣的那条。
沈珈芙咽了咽口水,脚下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
她觉得她实在是不能在帝王手底下侥幸赢一次。
于是,在那边的动静稍过之后,她蓦地出声,带着点勉强和讨饶,对太后撒娇道:“姑母,珈芙就想待在姑母身边。”
太后连声说好,轻轻拍拍沈珈芙的手。
祁渊拿出来的手帕还是叫人注意到了。
皇后看过去一眼,摇摇头笑了:“哪位妹妹给陛下绣的手帕,竟是墨竹。”
寻常绣竹都选青绿色,墨色的竹倒是少见,有几分山水画的境意。
出乎意料,祁渊拿着手帕在掌心,手上随意地轻轻捏了捏,反问皇后:“皇后猜猜看。”
又猜?
皇后一听他这语气,似乎明白了什么,悄无声息地看一眼沈珈芙,遮掩着道:“定是哪位心思巧的妹妹。”
“陛下这衣裳刚刚沾湿了,不若去换一件吧?”皇后接着道。
太后也在一旁接上了话,推了推身边的沈珈芙:“叫珈芙带你过去。”
这一屋子人不算少,偏偏说得上话的也没几个,太后一开口,妃嫔们个个闭上了嘴,一个个只能把视线落到祁渊身上。
沈珈芙被轻轻推着到了祁渊跟前,微微弯着身,唤他:“陛下,臣女带您过去。”
她是站着的,头低下,而祁渊是坐着的,甚至微微抬眸就能瞧见她垂下眼眸中的心虚。
祁渊没有回说什么,他站起了身。
再度跟着沈珈芙去了偏殿房间,一进门,祁渊也不急着换衣裳,身后的门一关,他转过身,沈珈芙跪到了地上。
“臣女知错,还望陛下恕罪。”
认错倒是认得快。
祁渊问她:“沈姑娘犯了什么错。”
他只问沈珈芙犯了什么错,一点要让她起来的意思也没有,她既要跪,那就让她跪。
沈珈芙声音闷闷的,细听还有些不稳,她跪在地上,轻声解释说:“姑母那绣画是臣女绣了几个月才绣成的,陛下那手帕,臣女也废了心思,只是、只是时间短,臣女就绣的稍粗糙些。”
“还望陛下恕罪,臣女知错。”
祁渊听她小心翼翼地说完后还知道抬头看他一眼,这么浅显的小心思,叫他看了都要气笑了。
“你站起来。”
沈珈芙依他所言站起了身,俏生生立在他跟前,有些带怯,连带着站起身时脚也往后缩了一下。
“陛下?”
祁渊居高临下看她,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稍稍伸手,不容抗拒地捏住了沈珈芙的脸。
他的力气不大,似乎还记得上次捏住沈珈芙脸蛋时柔软的触感,他这次放轻了力道。
力道轻下来,沈珈芙抬起脸,眼眸惊颤地看向祁渊,强行镇定,嘴上还在认错。
“臣女当真知错了,还望陛下恕——”
话没说完。
祁渊的手捏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只轻轻一握,甚至根本没用力气。
他终于开口:“撒什么谎话呢,真当朕脾气好?”
沈珈芙的话停下,她垂眸,咬了咬唇,长睫像是扑闪的蝶翼,轻悠悠落到了归处。
眼尾沾染了绯色,眼泪珠子也跟着一串串掉下来,偏她憋着声音,呛都呛不出一个字。
祁渊松了手,手帕覆上她的眼,语气缓和了些:“糊弄了朕你还委屈,真该叫母后瞧瞧你这模样。”
沈珈芙被手帕遮住视线,一瞬记起了什么,手茫然地伸着,想去拿下来。
“脏的……”她说的是刚刚沾染了茶水的手帕。
祁渊没搭理,把手帕给她,自己去寻了件衣裳换下。
身后有脚步声,是沈珈芙跟了过来,她已经不哭了,手里攥着手帕,墨竹都要被捏皱了。
“臣女给陛下重新绣一条更好的手帕。”她说。
见祁渊没反应,她又哀求:“定然是最好的,臣女保证,陛下就不要同臣女计较。”
“朕也觉得皇后说得有道理,皇城的俊杰才子不少,沈姑娘若是有什么心思,早日同朕说一说,朕定然成全沈姑娘。”祁渊忽然冷不丁提及这事。
沈珈芙摇头说没有。
“没有什么。”
他非逼着沈珈芙说话。
“臣女没有那种心思。”
沈珈芙大着胆子去看祁渊,刚刚哭红的眼衬得她像只红眼睛的兔子,眼神中总带着绵绵的羞涩情意,又似是害怕他,她放轻了声音,重复说:“臣女没有那种心思。”
祁渊笑了一声,再次觉得有意思。
这是一只装模作样的白狐狸。
兰婕妤腹中的皇嗣已有七个月了,她不敢再出门,今日也就没来凑热闹。
倒是淑妃来得早,她一惯气势足,来了先给太后请了安,眼眸淡淡地落到沈珈芙身上,微微笑着提了一嘴:“沈姑娘今日风头正盛,年纪轻就是好,怕是要将这满院子的花都比下去了。”
沈珈芙摸不准她的意思,上次也是,平白无故的淑妃就要刺她一句。
她对上去,谦卑温吞道:“淑妃娘娘谬赞,珈芙自是比不上这些花儿的,依珈芙所见,姑母华贵万千,这些花堪堪能为姑母作陪衬。”
一句话把太后逗得高兴了,拉着皇后说沈珈芙嘴甜,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皇后也抿着唇,笑道:“母后所言极是,沈姑娘确实心思巧,也难怪姑母这么喜爱她,还为她办这么一场生辰宴了。”
她们你来我往之间不由得就忽略了淑妃,淑妃在那下方的席位上坐着,面上的神情淡下来。
沈珈芙装没看见。
午宴快开始了,祁渊却还没来。
太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不禁皱起了眉——她之前派人问过皇帝要不要来,都说了要过来的,怎么这时候还没动静呢?
难道是被朝事耽搁了?
沈珈芙也不经意朝大门口望了望,那里安安静静的,没瞧见一丝人影。
殿内气氛变得诡异起来,虽说这里面的嫔妃并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过来,但也抱着‘或许呢’的想法来了一趟,可现在都快要到饭点了,陛下还没到,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人影,近了看才知是陛下身边的刘公公。
刘秉和心里七上八下的,顶着一众妃嫔的目光,快步走进了殿里。
他给太后问了安,随后才说:“回禀太后娘娘,凝香苑的兰婕妤似是不太好,陛下先去那边了,还有陛下给沈姑娘备了生辰礼,叫人一并送过来了。”
刘秉和说着说着都不敢抬头去看太后的脸色。
他们原是都走到半路了,谁知道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偏偏窜出来一个凝香苑的小宫女,说兰婕妤见了血,正赶着去请太医。
当时陛下坐于御辇之上,手上把玩着一串佛珠,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漫不经心地投向下方慌乱的宫女,也没等多久,下令转去了凝香苑。
这已经是兰婕妤腹中的孩子第几次出事了?
沈珈芙想了想,还没想明白,就听太后那边开了口:“她出事的时候还真是赶巧了。”
这话冷淡中带着嫌恶。
什么时候不出事,偏偏沈珈芙生辰的这一日就出了事,还撞上了要赶来这边的陛下,就这么把人引过去了。
在外人眼里,一个尚在腹中的皇嗣自然要比太后侄女重要得多。
皇后皱着眉,问他:“兰婕妤不太好,是怎么不太好了?”
刘秉和思虑着这话,回:“回娘娘,兰婕妤似是见了血。”
哦,那确实有些严重了。
如今这后宫之中说得上话的嫔妃几乎都在这儿了,兰婕妤那边虽说有陛下在,但也终归是要人去看看的。
想到这里,皇后不禁看向太后。
太后明白她的意思,却将目光看向淑妃:“淑妃去一趟吧,瞧瞧兰婕妤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心中明了——太后是当真厌恶兰婕妤,这事一出,怕是连带着她腹中尚未诞下的皇嗣也跟着不喜了。
“我没有!”沈珈芙着急反驳,一时间忘了规矩,说完了这句话,她紧跟着垂下眸,收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摇头。
“臣女没有……”
她才没有像祁渊说得那样,她最多就是想了想,哪有像祁渊说的这么、这么……
祁渊居高临下,深邃的瞳孔之中满是不经意流露出的怀疑。
沈珈芙忙不迭地点头,她一副乖巧的模样,又刻意做乖,能叫人心都软下来。
“珈芙的心思都在陛下身上,陛下知道的。”她讨好着祁渊,仰着头,任他手指指腹轻轻擦过面颊,在她的耳坠上勾缠着,最后,大拇指轻轻陷进了她的下唇唇瓣中,压迫着她的唇肉。
“哦?你的什么心思。”祁渊装作听不懂,偏要叫沈珈芙说出来。
这御辇虽然宽大,但一路上行进在宫道之间,保不准有人能错眼瞧见。
虽说祁渊说的那番话并没有言明,但意思已然很明了了,就是要将她留在宫里,待她生辰之后就纳她。
但这些话旁人可不知道,要真叫旁人瞧见,只怕又该暗地里奚落嘲讽她去勾引帝王了。
沈珈芙稍稍躲了点身子,叫左右两旁的帘帐能稍稍遮掩着自己。
稍稍心安一些,刚开了口:“臣女对陛下……”
御辇在这时停了下来,前方一道女声传了过来。
“嫔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祁渊皱起眉,察觉到手底下的人慌张地逃开,再一看,沈珈芙已经躲到角落缩着去了。
她神情中有慌张和无措,连带着看祁渊的眼神也如同求饶一般,像只瑟缩着的小狐狸,明明弱势却又张牙舞爪的。
祁渊落了空的手慢慢收了回来,对沈珈芙的躲避沉默片刻,却也没生气。
“你怕什么,谁敢说你什么。”他开口,声音低沉,又似是有点不满意。
沈珈芙闷声低着脑袋,心说他这句话一点也不对,他是陛下,自然不用担心旁人敢说他什么,但她只是个没名没份的沈姑娘,就算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不当面说什么,暗地里的话也一句不会少。
御辇停了下来,祁渊没什么耐心,刘秉和恰好站在御辇旁边,低声道:
“陛下,是许美人。”
也不知道许美人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刚好撞见陛下的御辇,可不巧的是,这御辇上还有一位沈姑娘呢。
许美人位份低,平日里去给太后请安的机会也轮不上她,她的长相颇有一种温婉的意味,一直以来都是圣宠平平,今日也是偶然撞上了御辇,还不等她高兴,她听见里面传出帝王的声音。
“正午天热,叫人送她回宫去。”
“是,陛下。”刘秉和应一声,紧跟着就安排下去。
许美人愣神看着帝王的御辇从面前过去,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听到里面有女子的声音传出来。
待御辇过去,她不禁抬起头去看那渐行渐远的一行人,有些疑虑,还不待她深思,眼前的宫人替她引路。
“许美人,步辇在这边。”
许美人想到刚刚帝王所说的话,脸不禁一热,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御辇之上,沈珈芙被迫坐上了祁渊的座椅,她刚刚被祁渊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口中短促地轻呼一声,再一回神,屁股已经坐上了龙椅,呆愣愣地借着祁渊的力道维持自己的身形。
有许美人刚刚的打岔,之前的话题也不再进行下去,沈珈芙收起了声音,老老实实坐好,见祁渊没有其他的举动,她的心平复下来。
慢悠悠喝完了一盏茶,太后才开了口。
“之前一直没同你说过这后宫都有哪些嫔妃,今日人算是到的齐,也正好同你讲讲。”
其实也算不上齐,来的都是婕妤及婕妤以上位份的宫妃,一些低位的嫔妃连给太后请安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事自然不可能是太后亲自给她讲,而是太后身边的周嬷嬷给她一一解答。
“皇后娘娘您定是知道的,皇后娘娘膝下有位大公主,如今五岁了。”
“淑妃娘娘便是那日姑娘来时路上碰见的那位,淑妃娘娘与已故的端妃娘娘同年入宫,二者的圣宠一般无二,只不过,端妃娘娘已故,淑妃娘娘的圣宠就更盛。”
“淑妃娘娘说不上是个好性子,姑娘暂且莫要与之对上了。”
见沈珈芙乖巧地听着,周嬷嬷继续讲。
“之后便是惠妃娘娘和颖妃娘娘,惠妃娘娘膝下育有大皇子和二公主,为人最是和善,颖妃娘娘住在偏远些的芷清宫,不常示于人前。”
“二位娘娘之下是陈昭仪、温淑仪、赵淑仪和白修仪,陈昭仪和温淑仪都是从东宫起就跟着陛下的,赵淑仪是前几年选秀入的宫,如今怀有皇嗣,而白修仪也是同年选秀入的宫。”
往下又说起几人,最后说到了兰婕妤。
周嬷嬷缓缓吐息,轻轻看太后的神情,道:“兰婕妤是乐女出身,一年前入了后宫,如今这宫中,最得圣宠的便是她和淑妃娘娘。”
沈珈芙向来懂得察言观色,刚刚瞧见周嬷嬷看太后的神情就知或许太后不喜欢兰婕妤。
果不其然,待周嬷嬷的一句话说完,太后冷下了脸色。
“林氏妩媚,善歌舞,偏生皇帝喜欢她,宠得她无法无天。”
沈珈芙面上有些尴尬,她回想了一下,好像今日殿上的那些人中,并未看见兰婕妤的身影。
她没多问,继续听周嬷嬷说下去。
沈珈芙乖乖在太后面前当了一上午的解语花,午后没多久,各宫送来的礼也都到了她跟前。
她看了看,除了皇后娘娘送的礼比较重,其余人也都相差无几。
她选了些合适的留下,剩下的叫人都好好收起来。
这些东西不能一个都不用,不然叫宫妃以为她眼界高,但也不能都用,平白看轻了她。
沈珈芙稍稍松了口气,偏殿没什么人,她将大门一关,没甚力气地趴倒在床榻上。
迷迷糊糊地还歇两下,门被人敲了两下,紧跟着有人进来了。
是锦柔。
锦柔看见床榻上着急忽然坐起身的沈珈芙,忍着笑意,轻声道:“姑娘放心,徐姑姑还没来呢。”
沈珈芙起的急,有几缕乱发挂上了她的耳朵,她匆匆拨下来,听着锦柔这话有些脸红,故作矜持地开口:“无事,我不累。”
四月初时,沈珈芙已经入宫近一月了,这一个月她就一直在寿康宫里待着,期间只见过祁渊一次,就是祁渊带着容美人来的那次。
太后显然有些等不及了。
近几日下雨,刚暖和几天又冷了下来。
沈珈芙照例侍奉太后用过药,却听见太后慢悠悠道了一句:“近日天凉,易染风寒,珈芙,哀家担忧皇帝,你替哀家去送碗姜汤吧。”
送姜汤?
沈珈芙端着碗的手忍不住一抖,好在她反应得快,迅速扶稳了。
她看向太后,却见太后慢悠悠将视线从大殿门外收回来,放到了她身上,眼神中没透露什么别的情绪。
沈珈芙垂下眼眸,应声:“是,姑母,珈芙知道了。”
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换了件衣裳,面上也略施粉黛,宫人给她撑了把伞就带她出了寿康宫。
周嬷嬷有些犹豫地看着沈珈芙离开的身影,说不准什么心情,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了句:“娘娘明知陛下不会见她,叫她去这一场岂不是……”
太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叫周嬷嬷去看这雨。
“奴婢瞧见了。”
“下雨了,珈芙她身子弱,岂不得冻坏了。”
可即便这样,依她所看,陛下也不会心软就让她进殿,再者,若是这雨停了,又当如何?
周嬷嬷还欲再问,却见太后明显不想再说了,她喝了药,起身准备去午睡一会儿。
沈珈芙在路上就有些想明白了太后的用意,一时间步子都不由得缓了下来。
太后让她去给陛下送姜汤,无疑是将她架在火上烤,她这一个月以来虽说都是按照太后的意思行事,但想必太后也能看出她的松懈。
这才逼她一把。
太后娘娘可真是…用心良苦。
沈珈芙脸色有些发白,继续往前走。
御书房门外,刘秉和远远瞧见一道身影朝这边过来。
这时候雨还在细细密密地下着,雨伞遮住了来者的容貌,叫他辨不清是谁,只在心中道一句:哪位主子娘娘这般费功夫,下着雨还来御书房一趟。
待人走近了一看,心立马提起来半截。
哪是娘娘啊,简直是麻烦。
刘秉和心中不住地摇摇头,心说沈二姑娘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要说平日,任是哪个天气好的日子都行,偏今日下雨,陛下也烦躁,沈姑娘一来,岂不就是刚好来给陛下撒气来了吗?
虽说想到这些,刘秉和还是得上前去。
“沈姑娘,可是太后娘娘有何交代?”刘秉和的态度还算有礼,将她引到了廊下。
沈珈芙也没架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回公公,太后娘娘担忧天凉叫陛下惹了风寒,特意叫我送姜汤来。”
从寿康宫来御书房的路可不算远,这一路走来,饶是宫人护着,沈珈芙也淋着了些雨,她穿着天水碧长裙,在雨珠淅淅沥沥从檐上落下时仿佛融进了一幅画中。
毕竟是太后的意思,刘秉和做不了主,只得叫沈珈芙在这儿等等,他去问问陛下的意思。
沈珈芙这一等就等了近一刻钟。
等刘秉和出来传话的时候看见沈珈芙还站在那儿,心中叹了一声,他刚刚进去说了沈姑娘在外等候的话,陛下果不其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没听到。
等陛下处理完几本奏折,这才发了话,叫他去外面把东西留下。
人不留。
得到这么个结果,沈珈芙像是有所预料,不过在伸手递东西的时候仍旧控制不住身子有些发抖。
是冷着了。
四月的天,又接连几日下雨,一阵风吹来,寻常人都得打个哆嗦,更遑论是穿着春衫的沈珈芙了。
刘秉和小心观察着这位沈二姑娘,瞧见她面上没什么气恼的情绪,回话也只是朝他稍稍弯了弯脖颈,应了声是,就带着宫人离开了御书房,再次踏入雨幕之中。
他有些搞不懂了。
刘秉和看着沈珈芙带人走远了,这才转身把姜汤送回殿内。
“陛下,这是太后娘娘送来的姜汤。”
姜汤被人用汤盅放到了食盒里,饶是走了一路过来,又在门外等候许久,这汤也依旧是温热的。
祁渊却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叫人撤了下去,也没问起送汤来的人。
沈珈芙回去果然病了一场,她先是见了太后,太后似乎也猜到她根本没能进御书房,见她脸色不好,叫人传了太医来,一句也没问起御前的事。
她病了几日,稍好些的时候就能猜到各宫都是怎么传她的。
不出意外的话她被拒之门外还淋雨而归的事情都在各个宫里传遍了。
病好以后,沈珈芙脸蛋上的肉都有些消下去,她望着铜镜,身后的锦柔在给她解下发簪。
“姑娘瘦了,若是叫夫人知道了定该心疼了。”锦柔说完这话就后悔了。
她一看,姑娘果然红了眼眶。
沈珈芙眼睛大,红着眼眸的模样更惹人怜,只不过不合时宜。
这是在宫里,更是在太后宫里,她不能随便哭,叫人知道了不好。
所以饶是委屈也不敢哭出声,更不敢叫眼泪落下来,只得憋着,赶紧拿手帕擦干净泪珠。
“姑娘别哭别哭,奴婢说书给您听好不好?”锦柔着急小声道。
此时已入了夜了,夜中安静,锦柔的声音也不自觉放低。
沈珈芙擦干净眼泪,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同她说起:“明日尚衣局那边要送织云锦来,你跟着琴心姑姑去选几匹料子。”
织云锦是之前太后娘娘说要给她留的,尚衣居那边也记得,只需叫人去拿便好。
没成想第二日,沈珈芙正在偏殿泡茶,锦柔匆匆从门前过去,一闪而过的身影偏就叫沈珈芙觉得有些奇怪。
她起身叫停了锦柔。
“锦柔,怎么了?”
锦柔的声音还很冷静,和平常无异,只是她不转身。
沈珈芙皱起眉,将锦柔的身子摆正,看见了她脸上的红印以及嘴角渗出血的破口。
“谁…打了你?”沈珈芙声音不自觉放轻,紧接着又伸手想碰碰她脸上的巴掌印,被锦柔躲了过去。
“姑娘,奴婢没事。”
锦书和锦柔在沈珈芙小的时候就跟在她身边,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知道沈珈芙有多护短,但是现在不是在曲州,这是在宫里,她们都不想姑娘惹上麻烦。
“谁打了你!”沈珈芙的声音放大,细听之下还有些颤抖。
锦柔捂着脸,依旧没吭声,还是从门外走来的琴心开了口,语气有些紧张:“回姑娘,今日奴婢和锦柔姑娘一起去取尚衣局给姑娘留下的织云锦,正选了些颜色,谁知赵淑仪身边的霜月忽然说看上了姑娘的料子,要换一换。”
“锦柔姑娘不愿,不知怎的就说了几句嘴,霜月打了锦柔姑娘一巴掌,将那料子抢了去。”
赵淑仪。
沈珈芙知道赵淑仪怀有身孕,她手下的宫人自然也不怕得罪她。
她之前在御书房门外被拦下已经是丢了颜面,谁都看得出陛下的态度,赵淑仪纵容手底下宫人的此举又何尝不是在试探。
可沈珈芙并不打算这么算了。
她的身份虽然不重要,但她身后是太后,也是沈家,太后不会这么算了。
太后的确生气,知晓赵淑仪给沈珈芙落下这么大个脸面,一时间脸都黑了,当即叫人把赵淑仪带过来。
“姑母别生气了,淑仪娘娘怀有身孕,不过是要几匹料子,珈芙都给娘娘也是可以的,姑母当心气坏了身子。”沈珈芙虽是这么说着,但她那副神情,濡湿着眼睫,慌乱无措又不得不妥协的模样叫人看了都不忍。
皇后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她面不改色,上前行了一礼。
沈珈芙瞧见人来,也局促地起来,弯身行礼。
太后此时却冷声道:“哀家倒不知,什么时候哀家下令留的东西也有人敢明抢了。”
皇后还未出口的话被这么一噎,有些头疼。
赵淑仪是仗着怀孕有了天大的胆子,太后留给沈珈芙的料子也要抢,抢就算了,她手底下的宫女还打了人,这岂不让太后更生气。
沈珈芙还在温柔小意地劝着太后莫要生气,她不劝还好,一听她的话,太后的怒气更止不住。
皇后没办法,也跟着劝:“母后,赵淑仪不懂事,做错了事自然该罚,只是她还怀着皇嗣呢,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动了胎气可就得不偿失。”
“还望母后从轻发落。”
太后没说话,但情绪明显缓了一些。
这时候,身边传来了一声细小的抽噎,她看了过去,看见沈珈芙正憋着眼泪,硬生生忍着没出声,唇瓣都要被咬破了,可即便这样,她也乖巧地跟着皇后劝太后:“还望姑母,从轻发落……”
不妙。
皇后深知太后的脾性,心道一声不好。
果然,太后闭了闭眼,沉声道:“去把赵淑仪叫过来。”
皇后一见劝不住,心沉了沉,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的通传声。
陛下来了。
祁渊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缩在太后身边恰好掉下几滴眼泪的女子,她视线遥遥看过来,触及他的目光,立马垂下眼眸,长睫上的泪珠又滚下来一颗,坠入衣裙中,再看不见。
“儿臣给母后请安。”
沈珈芙在听见祁渊来时就猜到今日是不能为锦柔找回公道了,后宫终究是陛下的后宫,而她却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人。
她站起身,沉默着给祁渊行礼,紧跟着退回到太后身边,低头看着裙摆。
“奴才给沈姑娘问安。”
刘秉和再不敢多看沈珈芙几眼,平日里所见陛下对这位沈姑娘的态度平平淡淡,也说不上有多感兴趣,怎么今日一下早朝就让他过来,宣什么圣旨。
陛下给沈姑娘什么圣旨了?也没叫他带来啊。
刘秉和狐疑的目光一闪而过,紧接着便看见了一旁宫女手中看着眼熟的木盒。
该不会圣旨在那里面吧?
沈珈芙叫人把木盒拿过去:“刘公公,打开吧。”
刘秉和闭了闭眼,把木盒打开了,里面果然是一道圣旨。
他摊开来,照着里面的字迹念下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珈芙,恭顺有礼,静容丽质,和婉淑贤,侍奉太后有功,特册封为婕妤,赐封号‘玉’,赐住芙蓉苑,钦此。”
念至一半,刘秉和心里愈发惊疑,待整个圣旨念完,他看着沈姑娘领旨谢恩,将圣旨还了回去。
沈珈芙拿着圣旨的手有些发烫,她昨日晚上有些睡不着觉,还在猜想祁渊会给她什么位份呢,想着她和沈家的那一层关系在,应当是初封位份不低,但也不至于高过原来的端妃娘娘——端妃娘娘初封是才人,还没有封号。
这样一看,陛下许是真有几分喜欢她。
看沈珈芙恍恍惚惚地想着事情,刘秉和已经缓和了面上的惊愕,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娘娘,您看是什么时候搬去芙蓉苑合适?”
沈珈芙揉了揉耳朵,有些不习惯,她回道:“我还得与姑母作别。”
她顿了一下,问:“陛下可曾说了要什么时候搬过去?”
刘秉和摇摇头:“回娘娘的话,陛下未曾说过。”
沈珈芙应了一声好,约莫着算了算时间,道:“三日吧,这三日就搬去。”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安排。”说罢,刘秉和退了下去。
沈珈芙握着圣旨,转身放回了木盒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太后那边已经知道了,只怕消息也都传出去了。
果然,才一会儿,太后那边叫她过去。
“叫你住的哪儿?”太后问她。
沈珈芙微微低了点头,应声:“姑母,是芙蓉苑。”
太后笑了。
沈珈芙不知所以,茫然看着她。
“芙蓉苑是玉芙殿的东侧殿,那儿种有芙蓉花,离乾安殿近,是个好地方,你被封了玉婕妤,又正好住进了玉芙殿,依哀家看,这都是皇帝故意安排的。”太后笑着打趣一声,见沈珈芙有些不好意思,又换了话。
“这几日就搬过去吧,宫里什么都有,也无需特意准备什么。”
“是,姑母。”
陛下册封了一位玉婕妤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各个宫里,众人原还想着陛下这么久都没应下太后的意思纳了这位沈姑娘,或许是真没看上,没想到,才一个生辰礼过去,第二日就派人去宣了旨。
这态度反转得叫人着实难猜。
湘云殿内,淑妃正提笔在纸上写字,听完身旁宫人的话,收回了手,不耐烦地看着纸上滴落的一点墨迹。
一旁的雪薇伸手递上干净的手帕,她是淑妃的贴身宫女,对淑妃的脾气说得上很了解了。
“娘娘,昨日太后娘娘不高兴了,陛下那道圣旨或许是为了安抚太后娘娘才下的。”
也不怪雪薇会这么想,宫中都传沈二姑娘不得圣心,如今初封位份高些或许也只是陛下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给的补偿。
淑妃却摇了摇头,她不这么想。
“陛下不乐意的事情,哪会看在旁人的面子上下这道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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