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救驾来迟!皇上恕罪!”
大雪的另一头,卫迟带着大队人马冲过来,他们点着火把,火光几乎照亮了整片黑夜。
卫迟沿着萧承夜留下的一路血水追到沈府,冲进门的那一刻,便只看见萧承夜趴在地上,他玄衣锦袍上,沾满碎雪,他神色凝重,眼圈猩红,死死的,紧紧的,盯着沈屏妆。
“呕……”
萧承夜双手撑着地,口中黑血狂吐而出,大片大片晕黑了他身下的雪。
他中了沈屏妆下的断肠毒。
五脏六腑绞着发生阵阵的剧痛,胃里翻江倒海黑血一口接着一口,偏偏沈屏妆这副死寂的模样让他感到更加心疼,他上战场被利刃贯穿血肉的时候都没有这一刻绝望过。
“皇上,属下带您回宫!”苏礼和卫迟急急上前。
可被萧承夜用尽全力甩开。
“滚!都别碰朕!”
萧承夜的鹰目猩红犹如浸了血,入鬓的浓眉上飞满碎雪,深邃的眉眼间全是对沈屏妆的眷恋,他在雪地中向沈屏妆慢慢爬去,可中了毒实在太疼导致动作缓慢,只能像蜥蜴一般在滑稽的蠕动,他想到沈屏妆身边再抱抱她,可是那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却好像挪了半个世纪。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够再抱一抱她。
他剑眉星目,风姿绝伦,俊朗英气的华容在这一刻都是狼狈。
泪眼模糊中,沈屏妆看不清他的脸,只隐隐约约瞧见苏礼等人强行把他拽到马上,随后驾马绝尘而去。
离去前他好像说了句什么话,她觉着世界在天旋地转的渐渐崩塌,直到最后连抱芙蓉的力气都没有,她身上一软,双眼发黑,再没了意识。
大雪纷飞,昼夜更替,翌日又是崭新的一天,没有人会记得今夜的悲喜,风一吹,无论爱恨都该散了。
一如死地而后生的萧承夜,一如输得彻底的沈屏妆。
荣华富贵有时候只在顷刻之间。
像嫱薇,医术精湛救了萧承夜一命,一夜之间飞上妃位,连金若兰见了都得陪笑着祝喜。
像沈屏妆,只顾着下毒却忘了嫱薇在等待圣恩,一夜之间沦为刺杀天子的千古罪人,打入死牢,没有天子诏令,任何人非死不得见。
沈屏妆再次醒来时,便嗅到一股清甜的药香味,她恍惚睁眼,看见昏黄的烛光下,那抹熟悉而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在她的两步开外。
她又打量四周,几盏无力摇晃着的烛火,光线昏暗,稻草堆,血腥味,阴冷潮湿,刑具千百种,这是天牢的标配。
“醒了?”
萧承夜穿着一身紫袍玄裳,金冠墨发,华玉佩身,眉如远山,眸似星辰,万种风情的眉梢却偏偏携着淡漠,看似古井无波的眼里,分明裹着铺天盖地的怒火。
“行刺天子,罪无可恕。可是朕不舍得杀你……”
顿了顿,萧承夜两步来到沈屏妆身边,他紧紧捏住她的下颚,笑出声来:“你又没有亲人可以替罪,朕该杀了谁来顶罪呢?苏静鱼,你说好不好?”
沈屏妆怒红了眼,那团憎恶的火焰在她眉目中愈发明艳耀眼。
“萧承夜!你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