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阿音千璟的其他类型小说《攻略和尚的病娇日常阿音千璟 番外》,由网络作家“请听我弹棉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佛子抱着阿音稳稳落下,甫一沾地,阿音踉跄了下,被佛子伸手扶住。僧衣上冷檀香意传来,沁入心间,让人沉醉又令人生畏。“小僧冒犯了。”和他人一样,佛子的声音温柔似水,如绵绵春雨,雨润空山,拥有无限化朽为木的神奇力量。阿音攥着衣角,在那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垢的眼神中有些不知所措,“无,无事,谢谢大师。”那木偶还躺在地上,沾了些泥尘,佛子俯身将木偶拾起,轻轻拭净,递到阿音面前,那耳上小巧的红络子顺势映入他的眼中,“这个可是小施主的?”木偶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有种特别的美感,阿音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手,贪念在心底萌发,她好想将这双手珍藏起来。“是我的,谢谢大师。”她接过木偶,指尖在那只手上不经意滑过,细腻如玉般的触感,在阿音心里划下一道涟漪。佛子似...
《攻略和尚的病娇日常阿音千璟 番外》精彩片段
佛子抱着阿音稳稳落下,甫一沾地,阿音踉跄了下,被佛子伸手扶住。
僧衣上冷檀香意传来,沁入心间,让人沉醉又令人生畏。
“小僧冒犯了。”
和他人一样,佛子的声音温柔似水,如绵绵春雨,雨润空山,拥有无限化朽为木的神奇力量。
阿音攥着衣角,在那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垢的眼神中有些不知所措,“无,无事,谢谢大师。”
那木偶还躺在地上,沾了些泥尘,佛子俯身将木偶拾起,轻轻拭净,递到阿音面前,那耳上小巧的红络子顺势映入他的眼中,
“这个可是小施主的?”
木偶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有种特别的美感,阿音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手,贪念在心底萌发,她好想将这双手珍藏起来。
“是我的,谢谢大师。”她接过木偶,指尖在那只手上不经意滑过,细腻如玉般的触感,在阿音心里划下一道涟漪。
佛子似乎全然不觉,他的眼中只有一个赤着脚,衣衫单薄,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女孩,
“小施主为何独自在此?”
想到去帮她叫人却迟迟未归的红衣女子,阿音抚上木偶的脑袋,“我在这里等人。”
春寒料峭,眼前的小女孩有些僵冷,佛子眼中并未泛起波澜,却褪下了自己的外袍,为眼前的小女孩披上。
“春日寒冷,小施主应注意衣着才是。”
“愿小施主尽早等到所候之人,小僧就此告辞。”
冷檀香意充斥鼻尖,她轻轻捏住银色衣袍,
“不知大师尊号为何,我又将去何处归还衣物?”
佛子双手十合,宛若庙堂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圣佛像,
“柘云寺,子净”
“好,我定会去找大师。”阿音扬起头来,那一双黑白分明的鹿眼上眉眼弯弯,笑颜如花。
目光追随白色身影远去,难以收回。
随着肚子的一声“咕噜”,饥饿与麻木席卷身体,阿音裹紧了僧袍,又进入漫长的等待。
这一等,便是等到了日暮西山。
柳吟欢来时,见着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夕阳之下小女孩裹着一件宽大的白衣蹲坐在被褥上,她身边堆了小山那么高的吃食,连同水袋,锅碗瓢盆应有尽有,就差个帐篷了!
她走到阿音面前,疑惑道,“你这是?打劫了?”
阿音僵硬抬头,“你终于回来了。”
从上午等到黄昏,终于把人等回来了,但是你叫的人呢?
柳吟欢立马蹲下认错,“我错了我错了,我见着会武来了好多新面孔,一时间犯了老毛病,想把人都记下来,这一记就入了神,就把你给……”说到这,她摸摸鼻子,小心翼翼地去瞧阿音,见阿音并未面露不悦,才继续道,“然后我就光顾着跑回来找你,也忘了叫人来。”
一想到自己让小妹妹独自在这深山老林里等她这么久,心里就充满了罪恶感,“你,你不怪我吗?”
阿音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她一起坐在被褥上,“为何要怪你,你能回来找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多懂事的小妹妹啊!长得又好看,性格又好,她一屁股坐到被褥上,心里罪恶感顿时又上升了一层。
“小妹妹你是被坏人丢在树上的吗,告诉姐姐是哪个混蛋,姐姐这就去给你报仇!”柳吟欢愤愤道,这么高的树小妹妹不可能自己爬上去,定是被人扔上去的,究竟是哪个混蛋将她丢在这里不管不顾的!真是气煞人也!
“我哥哥说带我出来玩,就把我丢在了这里。”
“哈?你哥哥?你哥哥虐待你吗,为什么要把你丢在这?”谁家哥哥会这么坏,脑袋被驴踢了吧!
阿音思索了一下,指着自己的脑袋,“他这里有点问题,经常会把我忘了。”
千璟的脑子和常人确实有些不同,他的脑子仅供观赏。
天呐真是太可怜了,本以为小妹妹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她那个哥哥更可怜,柳吟欢暗戳戳地想。
努力咽下心里一百句安慰的话,思考良久,才道,“那你哥哥一个人不会出问题吗,万一你哥哥遇到坏人……”
千璟遇到坏人?还能有人比他坏吗?
“不会的,他力气很大,一般人都打不过他。”
阿音说的很中肯,但落在柳吟欢耳朵里就变成了妹妹对哥哥的十足崇拜之情,摸了摸阿音的脑袋,语重心长道,“你哥哥脑子不好使,你以后还是少和他出来玩吧,外面有很多坏人的。”
阿音点点头,乖巧的样子让柳吟欢手痒痒,在那小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
“我叫柳吟欢,小妹妹你叫什么。”
“我叫阿音。”
“阿音妹妹,姐姐带你去山下集市玩,就当是给你的赔礼。”
红衣女子面带娇憨,在夕阳下显得俏丽动人。
阿音轻声答应,将身边的一干物品整整齐齐摆在路边,又将白色僧袍叠好抱在怀里,跟着柳吟欢一起离去。
“话说,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阿音耐心回答,“路过的叔叔伯伯们给我留的,他们好多都带着武器。”
柳吟欢心下了然,“这是去天台山的必经之路,他们应该都是去参加天台会武的,会武七年一度,今日你没看成倒是可惜。不过这会武举行三日,今日上场的都是些泛泛之辈,明天开始,才是精华。”
说着她停脚步看向阿音,“你急着回家吗,你要是不急,姐姐就带你去瞧热闹。”
她一脸期待,灼热的目光烫的阿音眼疼,她对这些没兴趣,不过今日那大师也是去参加会武的吧,如果是,是不是还可以见到他。
“我不急”
“那太好了,我给你说这会武可有意思了,那些传说中的人物来了好多,你可以一饱眼福了。”柳吟欢美滋滋想着,她的小本本已经快按捺不住了。
柳吟欢絮絮叨叨了一路,终于到了山下集市,她带着阿音直接进了衣店,
“掌柜的,把你们这小姑娘的衣服鞋子都拿出来,本姑娘要给阿音妹妹挑个最好看的。”柳大小姐财大气粗,说着,将一大钱袋子“咚”得一声,丢在掌柜面前,又洒脱又粗鲁。
掌柜眼睛都看直了,点头哈腰得就跑去取衣服,不一会就取来了满满一大堆成衣。
柳吟欢得意一笑,拍了拍阿音的肩膀,“阿音妹妹尽管挑,姐姐有的是钱!”
阿音有些犹豫,抱着木偶和僧袍呆在门口,不上前去。
“你不挑我可就帮你挑了。”柳大小姐嘿嘿一笑,此举正合她意。
在那堆衣服里挑挑拣拣,在看到一条白裙时眼前一亮,未有太多繁杂花纹,只有星星点点的粉色桃花点缀其上。吸引她的倒不是这白裙有多好看,只是这白裙有一条白毛腰带,腰带系在后面,活脱脱像一条白猫尾巴。
“客官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店里新进的衣服,和它一套的还有双鞋子。”掌柜眼光毒辣,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这衣服有戏,连忙把另一双鞋也推出来。
那是一双白色的小平履,和其他鞋子不同的是,它鞋尖上有一对毛绒绒的猫耳朵,后跟上有一嘬白毛,就像两只慵懒的小猫。
这太符合柳大小姐的审美了,二话不说,就要拉着阿音去试。
阿音面露为难,“这,是否有些过于浮夸。”
“哪里浮夸了,这衣服多好看啊!一定适合你,快去试快去试!”
阿音无奈,被她强拖去试衣服,白着脸进去,红着脸出来。
“我就说吧,这衣服铁定适合你。”柳吟欢拉着阿音来来去去的瞧,十分满意。
“这衣服不错本姑娘要了,掌柜的结账吧。”
阿音连忙拉住她的衣袖,“还是算了吧,我——”
未待她说完,柳吟欢转过头来,佯装恶狠狠道,“算什么算,你是不是不相信姐姐我的眼光,这衣服我买定了!”
拗不过她,阿音只能退而求其次,小声道,“那我能自己再挑一件吗?”柳大小姐的眼光她实在不敢恭维。
给可爱的小妹妹买衣服,柳大小姐自然不会拒绝,欣然答应。
于是阿音挑了件寻常的衣服,换上以后才肯出衣店,柳吟欢脸上大写的失望。
天色已晚,两人匆匆找了家客栈歇息,在柳大小姐强烈请求下,两人睡在了同一间房,躺上了同一张床。
第一次与人同睡,阿音有些睡不着,柳吟欢也十分兴奋。
“我给你说哦,今日天台山上来了好多人,七大门派来了六个,穿的衣服五颜六色,整个大殿就像个大染缸。”
“那还有一个门派呢?”阿音问道。
“没来的是柘云寺,柘云寺僧人超脱凡俗,轻易不会参加这些大会。”
柘云寺没来?今日的大师不是柘云寺的吗?
“吟欢姐姐你没有看错吗,柘云寺僧人一个都没来?”
“哪能啊,我看了一圈,一个秃的都没有。”
闻言,阿音眼神晦暗,转了个身将枕边的木偶抱在怀里,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大师是骗她的吗,那么美好的人也会骗人吗。
柳吟欢并没有注意到阿音的异样,兴奋道,“说起柘云寺,就不得不提起无尘大师。无尘大师是公认的佛家武学巅峰之人,不爱出世,但他的名号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想当年他一人力战六大门派,救——”
说到这她突然停下,懊恼道,“糟了,怎么把这给讲出来了。”
连忙转身看着阿音的背,“你只需要知道无尘大师德高望重,武功很厉害,把我最后那句忘掉。”
见阿音没反应,她又伸手戳了戳阿音的背,“听到没有,一定要忘掉。”
阿音这才点点头,轻声“嗯”道。
得到回应,柳吟欢转过身去闭上眼。
没过多久,阿音耳边又幽幽传来一句,
“一定要忘掉啊”
阿音,偏头对上她的眼睛,目光真挚,重重道了声,
“嗯!”
柳吟欢这才放下心来,继续睡觉。
杜二还想解释什么子净却抱起地上脆弱不堪的少女离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良久,才听到小叶在旁边怯怯开口,“小,小姐。”
杜二怒瞪她一眼,“怎么,连你也觉得是我推的。”
她连忙晃动双手,心虚道,“不不不,小姐这么善良怎么可能推人,肯定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白她一眼,连这丫头也觉得是她推的,看来那个女子来者不善啊,哼,她可不会放弃。
”小,小姐,我们还去找子净大师吗。“
”找什么找,嫌丢的脸不够大吗!“
小叶摸摸鼻子,”哦“
”走吧,明日再来。“
她暗自咬牙,一定要向子净大师揭开那女子的真面目,这个亏她可不能白吃,等着。
这是阿音第一次进子净大师的房间,还是被抱着进去的别提有多开心了。要不是此刻在装昏迷,她都要笑出声来。
她被放在床铺之上,被褥间枕头上全是淡淡的冷檀香,被香味包裹中,她舒适得好像回到了母胎里,全身心都放松下来。
但放松的下场就是,头上痛楚传来刺得她下意识拧起眉,原是子净在为她清理头上的伤。听着床边人脚步走开了几步,阿音虚着眼偷瞄,许是光线原因,只能瞧见一抹白衣背对着她,手上不知在忙什么。
见那白衣要转身,她又闭上眼装睡。
“这药使用起来有些疼痛。”这药的药性他最知晓不过,活血生肌的良药,但副作用也大,涂上会非常疼痛,等到半时辰后痛楚才会消退。
床上人没有吱声,仿佛真的晕了一般。子净也并未多做表示,直接将药抹上去。
头上的痛开始蔓延,被子里的手紧了又紧,直到缠上了纱布,少女终究是一声不吭。
“施主手臂上有伤,小僧不便——”说到此处他似乎想到少女从塔上摔下来,怕是伤到的不止一处手臂,自己涂药也不方便,于是无奈轻叹,“那恕小僧无礼了。”
慢慢掀开被子,露出那一小节藕臂,大片乌青映入眼中,轻微捏了几下确认骨头没有错位,他便抹了膏药上去,手中用几分力道,推开淤血。看着就知有多疼,可少女只是紧闭着双目,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阿音出了细汗,她真的好痛,但是她不能醒来。她不能确定子净是不是发现了端倪,她要赌一把,因为她有一个计划,一个绝妙的计划。
安然每日雷打不动得送饭来,今日悟禅机的院门没有关,他连门都不用敲。
“小师叔,你在吗?”
子净端着水盆出来,水带着些许猩红,安然心中一惊,忙问道,“小师叔你受伤了?”
“并未。”他淡然道。
不是小师叔那是谁受伤了,悟禅机还会有其他人吗?小师叔的房门开着,他往里面瞟,就见那床上好像是躺了个人。等到看清,他大为惊讶,长头发的!好,好像是个姐姐!
“小,小师叔,她是谁?”
子净在后院舀水清洗布巾,闻言目光落在手上,思忖道,
“一个可怜人。”
头上包满了布,胳膊上又摔了那么多乌青,可不就是可怜人嘛。安然更好奇了,好想进去看看,但是他是个出家人,要淡定要淡定。
“安然来的正好,我要出去一趟,她一会若是起来还得劳烦你照顾一下。”而后他又补充道,”我会去找长老给你放半天假。“
安然高兴得飞起,嘴都快合不上了,”咳咳,好的小师叔,我一定不负所托。“
子净失笑,背着小背篓出门去。
安然端了个凳子规规矩矩坐在屋子正中央,刚好保持了距离又可以让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只要人一有动静,他立马可以发觉。
这个姐姐裹了一大圈白布,看来伤的不轻。不过他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是不是在哪见过。可是他没有离开过柘云寺,怎么会见过呢。安然抓了抓本来就秃的脑门,冥思苦想。
等了许久床上的人丝毫没有要醒的样子,安然从一开始的精神抖擞已经开始打起了瞌睡,像敲木鱼一样,脑袋一点一点的。
就在他即将一头栽到地上时,子净终于回来了。
安然猛得清醒,擦擦做梦流的口水,跑到子净跟前。子净将背篓放下,把里面的药材倒出来一一分拣。
安然蹲在他身边,小声跟他说话,”小师叔,我见过这个施主姐姐。“
子净手中不停,”安然认识她?“
安然摇摇头,”不认识,但五年前她来过柘云寺,是来找小师叔你的。”
“来找我?“手中动作缓下。
安然使劲点头,“施主姐姐好像是来还东西的,但是那时候悟禅机还不能让外人进来,于是我就来悟禅机找小师叔你,但我听——反正那时候你已经闭关了“安然庆幸自己刹得够快,不然小师叔听到无尘师祖的名字肯定又要伤心了。
”然后呢。“
”施主姐姐听说你已经闭关好伤心的样子,但是又好像不伤心。对了,她还说想把东西亲自还给你,小师叔她到底要还给你什么啊?”
子净默然,不经意间手中药材分错了几颗。
“小师叔,这颗好像和那几颗长得不一样啊,你没有分错吗?”安然不认识这些药材,但药材长相还是分得清的。
子净不慌不忙将分错的药材重新归类,丝毫没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还是第一次看小师叔走神,安然心里好笑,但又不敢露出端倪,只说道,“小师叔我帮你分吧,把一样的分一起就行了,对吧。”
“嗯”这些药材很常见也没有什么长得相似的地方,子净将手中药材放下,随他去分。
走到屋内,少女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从未挪动过分毫,那条红络子似乎也不再鲜艳,色彩暗淡了些,无故增加了些凄凉。眼里聚起茫然之色,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判断错误,人是真的晕过去了。
替少女小心掖好被子,轻步退出,唯恐惊动了她。
“安然”
听到小师叔叫他,安然应道,“小师叔?“
”以后不必往悟禅机送饭了。“
安然停下活,”小师叔不吃么?
“啪”
东西被打碎的声音自院中响起。
禅房内打坐的和尚睁开双眼,思忖片刻,出门去看。
桌子上的饭菜完好无损,而桌子下一只茶杯被摔得支离破碎。子净站在门口,良久的沉默之后,终是无奈叹气,他走到碎瓷片旁蹲下,一点一点拾起。
忽然笼罩在悟禅机上方的阴郁气氛一轻,他手中停顿,看向屋顶,上面空无一人。
无论是夜晚的武宗还是白日的武宗都寂静无声,因为这里空无一人。随处可见的殿堂,随处可见的佛像,仿佛失去了它的参拜者和守护者,变得黯淡无光。或许以前这些佛像也曾辉煌过,但如今积下的灰尘昭告着人们它们已被遗忘。
佛像之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头蜷缩着,她本是这里的不速之客,此刻却和这些被遗忘的佛像一样,悲戚得相得益彰。
和尚捡了那个丑女人的杯子,怎么可以。
她要去杀了那个丑女人。
不行,和尚知道会讨厌她的。
不,她不会让和尚知道,永远不会。
她的脸上时而痛苦,时而欢愉。在短暂的挣扎后,一切归于平静,只留下的冰凉的笑意。
......
木屋后有一片菜园子,里面的菜都是前辈种下的,阿音也跟着学了几手。但前辈好像不太会做饭,阿音也不会,这些年,她吃的怕是比和尚还素。
和尚,
阿音想到了那袭银袍,思绪飘向远方,
子净大师,你可要等我回来。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
英雄四路起干戈。
成败兴亡一刹那。
宽心饮酒宝帐坐!”
一只人偶取剑起舞,一只人偶深情观望,院子里两只人偶舞得起劲。
这霸王虞姬的戏文小时候师父带她见过,这里太过无趣,阿音便耍来打发时间。普通木偶大约两尺,但这里的木偶大小不一,比阿音高的都有,眼前的“项羽”便有八尺。阿音有条不紊地操控两个等人高的人偶,人偶活动起来皆与真人无异。
前辈每日坐在椅子上发呆,也只有她在演戏文时会专注着看一会,看着看着,阿音又换了台戏。
“血染青岩心胆惊,悟空何故伤性命。”
“师父!此三人乃邪妖化身,师父莫要被其欺骗。”
“唐僧”推开“悟空”掩面失望。“悟空”跪倒脚边,呜咽悲恸。
“佛心慈悲,切忌杀生,你伤人性命,今日你我便师徒缘尽。”
“此非徒之恶,师父何不信我?”
木门“砰”得被关上,阿音手中一顿,前辈这是嫌她吵了,于是手中动作,“悟空唐僧”一齐跳起,把自己挂在房檐上。
囚月殿内。
青衣先生靠坐在晴窗椅上闭目养神,下首跪着黑衣人,与其他黑衣人不同,这位手腕上系了一条细细的红绸。
“将军被派去西征。”
早在许多年前十二鸦就被分成了两部分,六鸦跟在先生身边,另外六鸦跟在将军身边,而他这种手腕上有红绸的就是将军身边的鸦。
“本事小胃口大,西边蛮子横行霸道,历代西征,折了多少人进去,看来那位还是没长教训,给他打下来了,他又能守住几年?”
黑衣人没有说话,主子的话不能随便接。
尹不言:“谁提议的”
那位胆子小,没人怂恿他也敢贸然派人出兵?
黑衣人:“杨谏”
“杨谏?”尹不言冷笑,“我若没记错,他父亲还是玉露城的官,看来他是觉得这个京官做得太舒坦了,想要找点事做。”
他的指尖在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
“将军走了吗”
黑衣人:“将军昨日已经出发了。”
尹不言轻声叹息,“回去吧。”
黑衣人立即消失,屋内再没了其他人。
“留下两个,其余人现在就追去西边,若让将军少了一根毫毛,提头来见。”
窗外树影轻微晃动,最终归于平静。
午时将近,阿音去菜园子里择菜。这里僻静,菜的长势喜人,绿菜叶儿细嫩清脆,也不知晓今夕何夕,这般生活让人生出一种隐世之感。
将择来的菜去掉老叶洗净,放入锅中加水煮,撒点盐调味,待水沸腾便可出锅盛盘。前辈只教她傀儡术不曾教过她做饭,这是阿音自己琢磨出来的。能入口就行,前辈不挑,她自己自然也能凑合。
阿音端着菜进去时,黑袍男人依旧坐在椅子上发呆,双眼无神地盯着窗外,那张脸上伤痕遍布,没有一处能幸免。
“前辈,吃饭了。”
坐下等了许久,那男人一直没有动作。
前辈虽然反应比寻常人慢了些,但很少会像今日这样让她等这么久。
她又轻声问道,“前辈,吃饭了?”
前辈眼皮抬了一下,双目终于有了聚焦。他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嘴唇一张一合,这菜味同嚼蜡。
收拾了碗筷阿音在院中独自练习,前辈早已不再教她新的东西了,她只能靠着自己慢慢摸索。
傀儡师向来只会控死物,活物有自主意识难以操控,可是控死物无趣,阿音对控那活物倒有很大的兴趣。她问过前辈,前辈用行动告诉她,活物可以控,但是只能是鸟、虫、鼠这种小活物,大一点的就不行,几根手指的力量远远不敌有意识的大活物,故难实施。
阿音不想放弃,越难做到她越有兴趣,但是这密林没有什么大的活物,连只鸟都难见着,没有练习的对象,她只能把想法搁下。
忽然一阵石头碰撞的声音从密林响起。
阿音望去,那密林之中一条青苔石路显现出来,箜篌一曲蒹葭谱,一袭青衿仞香兰,她听见青衣先生说,
“阿音,我来接你了。”
这一声,恍若隔世,
终于,可以出去了吗。
院内的人偶跳回屋檐,院中的少女对那青衣先生行了一礼,
“先生。”
态度谦卑,不温不火,眉眼之下眸光流转,顾盼生辉。
尹不言满意颔首,“五年不见,阿音出落得更动人了。”
前辈也从屋里走出来,他目不转睛得盯着尹不言看,那双向来空洞的眼中霎时涌起太多复杂的色彩。
尹不言扬唇,“别来无恙,老朋友。”
前辈后退半步,跑回木屋,行色慌张。
阿音心中疑惑,但不问是孤月门最基本的规矩。
“阿音,去和这位前辈告个别。”
所以前辈还是不能离开么。她走进木屋,前辈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安得蜷在膝上,惊恐的眼神,让那张脸显得愈发狰狞。
“前辈,我要走了。”
前辈依旧缩在椅子上,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婴孩。
阿音突然想到,当年师父看着六岁的她时,是不是也是这样觉得呢,所以才把随手雕的小木偶送给了她,然后被她所害。
但是师父也抛弃她了,师父如果不抛弃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不,还是一样的,先生怎么能容忍眼睛里有沙子呢,就跟她眼里容不得师兄一样。
原来她也容不下师兄啊。
她突然笑起来,师父已经死了,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师父,这木偶好像只是一个笑话,一直以来是她在自欺欺人。看上的东西千方百计去得到,得不到的就毁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先生果然有手段啊,潜移默化之中自己居然长成了和他一样的人。
真是可笑,
但是,她好像不讨厌
她舔了舔嘴皮,怎么办啊,和尚
我对你,有些心痒难耐了。
阿音在木偶上轻轻爱抚,最后俯身,将木偶放在前辈膝上。
“前辈,木偶送给你,就让它陪你度过余生吧。”
昔我往矣,绿叶满枝,今我来时,红枫漫天。
最大的那棵枫树底下,黑衣公子阖着双眼,长腿叠起,黑色大刀安静躺在他腿边,阳光透过树叶缝隙为他洒下斑驳的光。
他的邪刀拿回来了,还是那身黑衣,几年不见千璟几乎没什么变化。阿音想了一会,或许他变成熟了些。
听到动静千璟睁开双眼,浅色的瞳孔在金光下并不明显,许是刚睡醒,看到突然出现的少女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是谁?”
她变化很大么,千璟都认不出了。但转念一想,千璟那脑子能记得什么,说不定早把她忘了。
于是她笑道,“我是你娘亲。”
子净觉得好笑,哪有人睡觉之前要听念经的,但见到迟音期待的眼神他又不忍拒绝。心下思索,或许小孩子都会喜欢听故事,
“不如小僧给阿音讲个故事。”
迟音自然求之不得,笑着点头。
子净端了凳子来,离床边近了些,使得迟音睁眼就能见着他。迟音更清醒了,她恨不得把眼睛沾到子净身上,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睡得着。
但子净没有这个顾虑,不一会清泉般的声音就潺潺传出。
“从前有个老和尚,总是被贼光顾,他忍无可忍。有一天,贼又来了,他就对贼说,请你把手从门缝里伸进来,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那贼听了高兴极了,就把手从门缝里伸了进去。谁知老和尚一把揪住他的手,捆在柱子上,然后用棍子痛打他,一边打一边喊: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讲到这里他的声音停下,迟音疑惑之际又听他开口,语气带着无奈,“阿音你这样看着我,如何能睡着。”
迟音一直睁着眼睛盯着他看,兴奋得完全不像一个想要睡觉的人。
面对迟音他忽然生出了无力感,第一次给人讲故事,真的这么差劲吗,还把人越讲越精神。
迟音无辜得眨眼,又多看几眼才恋恋不舍得收回目光,佯装要睡了。
她的演技低劣,看得子净又好笑又郁闷。
迟音闭上双眼,又偷偷睁开一只往他脸上瞧去,保证道,
“大师你再讲一个,我一定睡着。”
睡着是不可能的了,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多听一句都是享受。
她还要听,这可难到子净了,他会的故事就那几个,还都是佛经上的,想来她一个姑娘家家也不会喜欢。
于是他垂下眼帘,陷入了沉思。
迟音耐心等着,并不催促,能让子净在这里陪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烛火中两人各怀心思,但氛围却温馨异常。
良久,子净轻吐出一口气,“那我再讲一个。”
阿音闭着眼点头,其实内容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讲故事的这个人。
这一次子净放低了声音,在这房间里显得有些低沉,传到阿音的耳朵里更是令她心神荡漾,似乎真的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有这样一个家族,家族人数庞大,里面的人偏爱走南闯北,有的人喜欢恣意江湖,有的人喜欢身处权势漩涡,也有的人喜欢市井百乡。他们一旦坚定了自己的目标便会离开家族独自在外闯荡,开辟别人没有走过的新天地。这个家族虽然富裕但从不会给离家之人半点资助,年轻人若想要成家立业必须靠着双手,一点一点累积自己的财富、地位。这是家族的祖训,也因这种祖训,这个家族得以延续几百年,一直强盛不衰。
以至于后来这个家族的能人异士遍布天下,近至小市远至海岸都有他们的身影。等到功成名就之后,他们便会回到祖堂,将自己传奇的故事记下来为后代充作榜样。但因人数实在太多,家族的祖堂常年被祭拜一次就要扩建一次。
但也有人身不由己,想要归家却被万般阻挠,最终身死他乡......”
迟音痴迷于他的嗓音,竟然真带着三分醉意沉沉睡去。
子净停下来,替她掖好被子,又剪掉蜡烛出门去。
一出了门便有凉风习习,将屋子里沾到的暖意都吹散去。
不能归家之人在死时会捧着一块石头,若被家族的人看见这块石头,便会将他们的尸骨带回祖堂,好让流落在外的人结束一生的漂泊,回家。
这个石头是家中长辈授予的,上面刻了一个“顾”字。
但是在二十年前刻有“顾”字的石头像是被人发掘,出现的越来越多,后来那个家族彻底消失在人们的面前,草草结束了他们几百年的辉煌。
盛极必衰的命运,终究没有逃过。
但顾家之人从不信命,只相信自己的双手。
这夜还长,但他要走的路,更长。
......
“阿音还没回来?”
尹不言靠坐在椅子上,他前方的桌子上叠起两堆文书,中间有一卷翻开,前一半布满了红色的圈圈点点,后一半只有干干净净的黑色笔墨,显然是只看完了一半。
“小姐还,还未归。”侍女硬着头皮回答,不敢抬头。
先生已经坐在这里看了好几日了,心情不好实属正常,她们也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惹了先生生气。
侍女说完,囚月殿内瞬间冷了起来,几个侍女隐有颤抖之意,但怕因此引起先生注意惹上大祸又不得不忍耐下来,于是几个人干起活来都不利索了。
小姐再不回来先生可能就要拿她们的错了,同样是在先生眼皮子底下的孩子,为何公子就有着天差地别。先生每每见着小姐都很舒心,见着公子就会糟心。连带着她们这一群下人也怕极了公子,不止因为公子那一身暴力手段,也因为公子每回都有把先生惹毛的能力。
尹不言扫了一眼,抬手不停得揉着眉心,疲倦之色浓厚。
“都下去。”
侍女们如释重负,匆匆退下。
“将军那边如何。”
黑衣人现身跪在地上,“还未有消息传回。”
尹不言眉心突突直跳,不知为何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拿不到消息你也去。”
黑衣人还是跪在地上,难得的没有像往常一般听命离去,
“主人身边现在只有属下,属下不可离去。”
他竟然不听令,尹不言手中停顿,而后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微笑道,“放心,我在孤月门很安全,用不着你。”
黑衣人依旧不动,
“将军有令,先生身边不能无人。”
尹不言笑容愈深,声音愈柔,
“你不听我的令?”
黑衣人低着头纹丝不动,似乎打算违抗到底。
尹不言抬起一只手,将下巴搁在手背上,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十分轻柔,如冬日白雪,看着美丽非常,但若想触碰便会冻得人浑身僵硬。
“你叫什么。”
“鸦”
“谁给你取的名字。”
“主人”
“谁是你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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