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姈裴渡的现代都市小说《再重生,病娇帝王放肆宠顾姈裴渡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酥与X”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叫做《再重生,病娇帝王放肆宠》的小说,是一本新鲜出炉的古代言情,作者“酥与X”精心打造的灵魂人物是顾姈裴渡,剧情主要讲述的是:上辈子,顾姈从众星捧月的世族贵女,沦落为人人喊打的妖后,最终死在北庭一个风雪夜。要说她无辜,其实也不然。这一切的转变,都在她嫁给新帝之后。传闻中的新帝裴渡性格狠戾,喜怒无常,死在他手里的人不知凡几,更重要的是他乃婢生子。这般的出身和品行,实在难入顾姈的眼,所以在裴渡动用强硬手段迫她入宫起,便没给过他好脸色,甚至还与旧爱纠缠不清。顾姈一直以为,她与裴渡之间没有丝毫感情。后来她受旧爱蒙蔽,差点让西京沦陷,山河崩塌,沦为人人喊打的‘妖后’,失去权势,容貌尽毁。将死之际,顾姈才看清裴渡的心——那个从来冷漠寡言,没有半...
《再重生,病娇帝王放肆宠顾姈裴渡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杀了妖后!杀了妖后!”
人群中爆发出怒喝,越来越多的人叫嚣着要杀了她。
中年男人眼中杀意渐浓,手里的刀再也遏制不住,高高举起——
电光火石之间,一支羽箭犹如闪电般掠过,撞开中年男人手里的刀。
“谁?!”中年男人手心发麻,差点握不住刀,气急败坏地朝羽箭飞来的方向吼:“谁敢拦我?!”
幽暗的街道深处,传来阵阵马蹄声,震得人心惶惶。
只见数十几名身披银甲的禁军开道,很快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无需多言,也知来者是谁。
方才还叫嚣不止的人群立马偃旗息鼓。
顾姈缓缓睁眼,视线透过重重叠叠的人影,看向不远处,驾着高头大马,身披金色甲胄的男人。
听闻裴渡在固县清剿残余叛军,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也是,她出逃半年多,好不容易有了她的下落,裴渡应该迫不及待要亲手剐了她吧……
顾姈扯出一丝嘲弄笑意,低下头去。
“吾皇万岁万万岁!”排山倒海般的山呼声响彻黑夜。
裴渡面色沉冷,居高临下睥睨众人,视线落到那抹伤痕累累的瘦削身影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顾氏带走,其余人等……”他话音稍顿,眼神晦暗一瞬,“统统关押起来,听候发落。”平和的声线里似无喜怒,又隐约带着森然寒意。
顾姈猛然抬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高头大马上的男人。
‘其余人等’瞬间不淡定了,或是求饶,或是质问,他们将妖后逮住,本该是大功一件才对!
裴渡薄唇微抿,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垂目睥着众人时,那双乌眸不含一丝情绪,“尔等不过是群见风使陀之辈,朕何曾允许你们围剿顾氏?”
禁军的动作很快,将那些人统统扣押到一边。
顾姈身体冷到僵硬,仍保持着跪姿,直到耳畔传来沉稳脚步声,那抹玄色织金袍摆停在她跟前。
她惊恐不安,将头埋得再低些,不想让他看见她脸上可怖的伤疤。
下一刻,只觉身躯稍暖。
一件烟墨色厚氅披在了她身上……
见此情景,那中年男人不淡定了,拔声道:“圣上既要关押我们,那又要如何处置妖后?!”
裴渡掀眸睨了眼那人。
忽然笑了,雪色与火光落在他的脸上,神色被衬得莫测起来,“朕如何行事,还轮得到你来过问?”
中年男人咬牙不语,狠狠剐了眼顾姈。
无需圣上下令,禁军统领默默打了个手势,示意属下将这群乌合之众带走。
乌云遮月,雪落纷飞。
在雪越下越大之前,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她眼前。
文清淮面上纯良乖巧,实则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稍稍抬眸,望向街道边的二楼茶坊,眼底划过一丝晦暗。
他还算了解四叔的性子,仗义不代表爱管闲事,且这事儿与文家有关,姑母都没出来说话,四叔怎么可能管,唯一的可能是顾姈这死丫头的主意。
“顾姈,这事儿你管不了,赶紧走。”文清淮压低嗓音警告。
顾姈笑了笑,眉毛都不抬一下,根本不惧他的威胁。
“这话应该是我说吧,你背后在搞什么鬼,需要我告诉外公么?”
私运禁药,还当街鞭打镇抚司的人,世族身份又不是免死金牌,文清淮有几条命够折腾。
那禁药容易上瘾,服用过多,还会失去理智,朝廷禁了二十多年,他倒好,为了敛财,良心都不要了。若是要外公知道,非得断了他两条腿。
文清淮瞳孔微缩,看着少女殊丽明艳的容颜,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
诈他的吧,顾姈怎么可能会知道……
哼,知道又如何,有二皇子作保,她敢把这事儿传扬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文家人见两位主子剑拔弩张,顾四爷却没有要插手的意思,急得火烧眉毛。
二楼茶坊内的身影走到窗边,眸色沉沉凝望着那道缃色身影,屈指在窗台轻敲。
“顾姈怎么来了,裴渡呢?”
“回二皇子,镇抚司那边一直没有动作。”说话的人身着绯色锦袍,玉带银冠,周身气质矜贵,一看便知身份不简单。
裴煜回身看向他,漆眸里潜藏一丝怒意,嗤笑道:“裴渡还真够狠,这种情况都坐得住。”
“说来奇怪,顾家大小姐怎么会管起这事儿了,文清淮好歹是她的表哥,就算要帮,也该帮文清淮才是。”
裴渡垂眸瞧着街道,今日这出戏,算是唱到头了。
“打道回府。”
话音方落,紧闭的雅间门被人叩响。
雅间内除了裴煜和绯衣人,还有数名高手,个个面带警惕地看向门口。
其中一个靠近门的下属,接收到二皇子的示意后,将门打开。
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后,室内一干人等都愣住了。
“哎呀~原来是二皇子和孔少主在此,叶某这厢有礼了。”叶予安语气惊讶,可眼底波澜不惊,微微躬身,礼数周全。
而站在他身旁的裴渡,眉眼清冷,视线越过室内重重人影,直勾勾注视立在窗边的裴煜。
视线交汇,空气中仿佛有硝烟弥漫。
裴煜冷笑:“六弟不在镇抚司待着,跑这儿来做甚?”
裴渡抬步往里走。
来者虽只有六皇子和叶予安两个人,可压迫感十足,室内一干人等根本不敢懈怠,手放在腰间长刀上,随时准备动手。
叶予安跟着进入雅间,一双丹凤眼不动声色的将这群随从打量一圈,唇边笑意不减。
被他称为‘孔少主’的绯衣人可不简单,全名孔知行,出身景国巨富商贾孔家,孔家掌握景国一半的经济命脉,孔知行作为孔家少主,是西京最大的花楼的幕后老板。
孔知行上前两步,将叶予安拦在后面。
他听说过叶予安的名字,这人曾是废太子的左膀右臂,自废太子牵扯结党营私一案,幽居东宫后,他便淡出众人视线许久,再次出现,已在六皇子身边做事。
其余四名皇子或是不敢争,或是争不过,六皇子就不同了,为了权势连命都可以不要,正因这一点,才会被陛下选中,在朝堂制衡二皇子。
“看够了么?”
裴渡棋盘前落座,两腿微曲,修长如竹的指节捻起一枚棋子,幽邃凤眸里情绪平静,好似闲谈。
落子,破了棋盘上的局。
“二哥这局设得好,可世家子弟并不都是蠢货,文家三公子当街动用私刑,父皇看在文家家主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是人言可畏,这把火早晚烧到文家身上。”
“……”裴煜眯了眯眼,看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恨得牙痒痒,“六弟还真是不简单,连顾家大小姐也帮着你。”
“也是,六弟长得俊俏,气概威武,谢砚书一介文人,某些方面还真比不上六弟。”裴煜这话暗示性极强。
一干下属纷纷偷笑,眼神龌龊。
“听闻谢家宴客那日,顾家大小姐还和六皇子走一起呢,许是尝过了滋味,欲罢啊——”
只见裴渡捻在指尖的棋子,顷刻间掷出,犹如离弦之箭般击中说话之人的眉心,那人在一声惨叫后,倒地不起。
除了孔知行,其余属下吓得屏住呼吸,后退半步。
雅间顿时安静无声,无人敢上前查探那人是死是活。
叶予安没有一丝意外。
“裴渡!你敢伤我的人!”裴煜气急败坏,偏偏眼下还奈何他不得。
裴渡淡淡掀眸,两指又从棋奁中捻起一枚棋子,“二哥此言差矣,此人口无遮拦,若任由他乱说话,传到顾家耳朵里,咱俩怕是都讨不到好处。”
顾家是西京世族之首,连帝王都得忌惮三分。
裴煜向楼下瞥去一眼。
街道上,顾姈越过文清淮,走到那名缇骑跟前,居高临下睨着他,语气冰冷:“你当真杀了人?”
那名缇骑抬头望着少女。
他知道顾姈,顾家家主的掌上明珠,文家家主最疼爱的外孙女,虽不清楚她来此的目的,但她与文清淮很明显不是一路。
他深吸一口气,扯着干哑的嗓子说:“我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那五名随从尸体,还在衙署躺着呐!”文家一名资历较深的护卫呵斥道。
顾姈偏头看向他,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实打实地抽了那名护卫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力道十成十,直将那护卫的脑袋都打歪过去。
草包身边跟的也是一群草包。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人是三表哥的心腹,私运禁药,他肯定也参与了。
真让他们当街鞭杀镇抚司的人,往后可就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了。
上一世,外公不仅与三表哥断绝了爷孙关系,还引咎辞去五城兵马司总兵的位置,才得以保全文家声誉。
谢砚书静静站在侧堂外的走廊,月白色的宽大袍袖在风中招展。
路过的贵女们看到那抹霁月清风的身影,大都会脸色羞红、窃窃私语着离开。
有位胆大的贵女上前,含羞带怯地招呼一声:“谢公子安好。”
谢砚书闻声回头,略微向那贵女颔首致意,如鹤台丹顶矜贵垂首。明明算得上温和的姿态,却透露着一种贵不可言的疏离感。
得到回应的贵女,正想和他多说两句话,就见顾姈从侧堂出来。
顾谢两家的婚约,西京人尽皆知,那贵女自觉回避。
“砚书哥哥找我?”
谢砚书偏头看去,在看到顾姈今日的打扮时,明显愣了一下,面带微笑:“东院置有各色游艺之物,怕你觉得无聊,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顾姈睫毛都没动一下:“好啊。”
世家贵族的消遣活动有不少,从投壶、蹴鞠到板羽,应有尽有,甚至还摆上数套弓弦箭靶。
谢砚书一到东院,几个世家子弟立马簇拥上来,邀他去凉亭对弈,顾姈寻了个借口,去了别处逛。
她漫无目的地穿过回廊,听见一阵击缶声,还夹杂着嘈杂的说话声。
往前走了几步,便看见一个白衣少年掷矢落在了金壶半米开外,在场之人均是唏嘘不已,闹着要罚他酒。
原来是投壶。
眼看好几人都没投中,场下嬉笑不已,顾姈觉得无聊得很,也不欲多看,正要离开东院,便看见宋芷柔从海棠门进来。
她一路东顾西盼,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当她的目光快要扫到这边时,顾姈下意识躲到红漆木柱后。
反应过来又懊恼,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要躲着宋芷柔。
隔了两息,顾姈慢慢探出头看去,却见小道上的宋芷柔突然变了方向,往花园僻静处走去。
一股怪异的念头在心头滋生,顾姈悄悄跟了上去。
宾客和奴仆们大多聚集在正堂、侧堂还有东院。跟着宋芷柔绕过假山池水,周围除了蝉鸣鸟叫,愈发安静,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顾姈不得不放轻脚步。
忽闻后方传来荦荦脚步声,她立刻意识到有人正往这边走来,赶忙躲到右侧树丛后。
“你这是作甚?”说话之人从树丛前掠过,步履稍急。
那抹雪青色身影,顾姈不可能看错,就是谢砚书!
不远处传来几声少女的低泣,“表哥为何不多考虑我的感受,你既然喜欢顾家大小姐,又何必来招惹我!让我死了算了!”
说着,宋芷柔就要往崎岖不平的假山石上撞,谢砚书吓得不轻,紧紧拉住她的手,将人抱入怀中轻哄:“是不是谢家那些亲眷又给你脸色看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娶她不过是看中顾家的权势,逢场作戏罢了……”
男人的嗓音温柔谴倦,低下头,吻上那抹嫣红唇瓣,覆在宋芷柔细腰的手慢慢往上游移。
“……!”顾姈双手捂唇,惊愕不已。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亲眼看见这一幕,还是会让她觉得不可思议,怒火中烧。
原以为宋芷柔是单相思,没想到他俩早已暗通款曲。
既是表亲,又同住屋檐下,怎能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谢伯父注重名声,且顾谢两家的亲事,算谢家高攀,谢家不会允许这门亲事出任何岔子,谢家亲眷怕是还不知他俩苟合的事。
顾姈透过枝叶缝隙,冷若寒霜的眸子盯着那两道缠绵身影看了许久。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风神高朗,如珪如璋的谢家公子,背地里竟是个背信弃义,玩弄感情的小人!
修剪圆润的葱白指尖狠狠扣住树干,心里开始筹谋该如何曝光他二人的奸情,让谢砚书身败名裂,再借机退婚。
那边的气氛逐渐旖旎。
顾姈实在看不下去了,轻手轻脚从树丛后出来,准备绕过假山,回到侧堂。
约莫谢砚书和宋芷柔选在这处私会,是因这里极少有人过来,奴仆连洒扫都甚少,她才往出走了两步,一时不慎,就踩中了枯枝。
咔嗒——
不大不小的动静,在这僻静角落格外刺耳。
“谁?!”
身后一声厉喝,吓得顾姈提起裙摆,拔腿就跑。
花园尽是弯弯绕绕的小路,那抹雪青色紧跟不舍。
就在顾姈体力快要不支时,一只大手从暗处伸出,将她拉入红木游廊上的庑房。
木门轻轻关上。
顾姈被困在房门与坚实的胸膛之间,怕她出声暴露踪迹,一只大手牢牢捂住了她的口鼻。
庑房幽暗,视线也不清晰,她不知这人是谁,只知道他个子很高,且力气很大。
四下寂静,她仿若能听见心脏怦怦狂跳的声音。
少顷,那抹雪青色身影从庑房外匆匆走过,身前的人收回手,后退半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解脱的瞬间,顾姈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熟悉的乌木沉香气味侵入鼻息。
是裴渡!
意识到身前之人是谁,顾姈怔愣了片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知所措的少女双手撑在门板上,微微昂起下颌,用一种几乎没有防备的眼神,望进那双狭长秀丽的双目。
一缕微光从夹缝中透进来,映照在他的眉宇间。
浓密而长的眼睫在他眼底投下一点浅淡阴翳,显得凉薄而不近人情,“顾小姐这般慌张,原来是在躲谢公子?”
顾姈定定瞧着他,眼神里并没有被戳破境况的窘迫或慌乱。
距离探春宴已过去许久,这还是她这辈子头一回这么近的与裴渡相处。
顾姈对未登基前的裴渡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西京百官都很怵他,世家贵族也不待见他,贵女们讨论西京风流人物时,也不会提到他。其实裴渡长了一副很好看的面孔,轮廓很深,唇色偏淡。
气氛莫名沉静。
裴渡凝眸,任由她这般略带好奇地打量他,妖冶秀致的眉眼神色淡淡。
少女大约不知道。
当她的鼻息散发在他的掌心时,他的脑海里只被一个念头占据——
想占有她。
良久,顾姈回过神来,身形一动,茜红色的裙裾拂过玄色袍摆,“多谢六皇子。”
随行的除了云钗,还有护卫若干。
玉华寺坐落在京郊三十里,香火旺盛,佛音袅袅,端庄肃穆。因连日大雨,香客较少,马车停在寺庙外,顾姈只带了云钗进去。
寺庙内古树参天,青石板上爬满了青苔,四周宁静,耳畔尽是风吹叶落的簌簌声。
顾姈在小僧的指引下,来到佛殿门口,几尊巨大的金身佛像慈眉善目地睥睨着跪拜的信徒。
佛殿里仅有寥寥几人,宋芷柔跪在蒲团上,双目紧阖,虔诚祈祷。
顾姈冷眼看着她对着佛像叩首,在她起身转头的刹那,换上和煦微笑:“真巧,竟能在这儿遇到芷柔表妹。”
“……”宋芷柔一时怔愣在原地。
不知为何,眼前的少女明明没有露出丝毫敌意,可她的心头却有一种奇异而危险的感觉。
犹如在丛林间穿行的麋鹿,被暗处蛰伏的猛兽盯上,又如枝头的雀鸟落入猎人的射程。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宋芷柔没有去深思。毕竟她与表哥的事,连谢家人都不知情,顾姈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少顷,宋芷柔扯出一抹浅笑,屈膝行礼:“顾小姐妆安。”
在顾姈拜完佛祖之后,二人在廊上并肩同行。
“芷柔表妹今日怎么会来玉华寺?”顾姈明知故问。
宋芷柔想到尚在府中养伤的表哥,和袖兜里的平安符,猜测顾姈来玉华寺的目的和她一样。
“没什么,府中待得烦闷,出来走走,散散心。”
顾姈笑了笑:“素闻玉华寺的平安符灵验,还以为芷柔表妹和我一样,是来替砚书哥哥求平安符的。”
她亲昵挽上宋芷柔的胳膊,“不知砚书哥哥的腿可有好些?”
“好多了。”
宋芷柔视线下移,落在顾姈挽住她的手上,凝了凝。想起在端阳灯市上,顾姈擦手后,丢在地上的绣帕。
明明看不起她,却又故作姿态,与她拉近距离,难道是为了在表哥面前立一个平易近人的好形象么,当真是心机深沉。
顾姈长叹一口气:“上回在谢府听见那几个侍婢谈论砚书哥哥纳通房的事,回去之后,心里总觉得不安。”
宋芷柔偏头看向她,眼神疑惑:“为何不安?”
“砚书哥哥丰神俊朗,文采风流,西京倾慕他的人数不胜数,免不得有人惦记着近水楼台,想要做他的通房。”
原来是担心这个,宋芷柔唇边勾起嘲弄浅笑。还以为顾家大小姐与寻常官眷有何不同,还不是会拈酸吃醋。
“所以我想请芷柔表妹帮忙。”顾姈道。
宋芷柔心下一惊:“帮忙?我能帮顾小姐什么忙?”
“不是什么麻烦事。”顾姈眼底笑意愈浓,耳语道,“只是想请芷柔表妹帮我盯着砚书哥哥身边的侍婢,我并非不相信砚书哥哥,只怕有人胆大,自荐枕席罢了。”
宋芷柔蹙眉,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放心,我不白让你帮忙,芷柔表妹也到婚配的年纪了,等我过了门,就与谢伯母说,给你相看一门好亲事。”顾姈温声道。
当着顾姈的面,宋芷柔只能应下。可她心里清楚,若让顾姈过门,她便再无出头之日了,什么好亲事,不过是托词罢了,满西京再找不出比表哥更好的良配。
况且她与表哥已有夫妻之实,如何能再嫁他人。
宋芷柔浑浑噩噩走到玉华寺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道平安符。
“小姐,您终于出来了。”阿苑上前两步,笑意盈盈说,“奴婢方才看见顾小姐进去了呢,您可有遇见?”
暴雨过后的西京城内草木湿润,连空气中都泛着潮湿的土腥味。
作为西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临近午时,街头聚集了不少百姓,将那处空地团团围住。
身着布衣的镇抚司缇骑,双膝跪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蓄了泥水的水洼染脏了他的衣物,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眸盯着水洼里破碎的倒影,眼底满是不甘与恨意。
“午时将至。”
一双黑靴踏着雨水,来到那名缇骑跟前。
缇骑吸气,稍稍抬头,从绣金团纹黑靴,到那身价值不菲的浮光锦,再到那张至多十六七岁的脸庞。
面容秀气,脸颊稚气未退,笑起来人畜无害。
然而下一刻,文清淮便抬脚踩着缇骑的肩,迫他将背躬得再弯些,手里的银鞭犹如阴暗蝮蛇。
背着光,世族少年犹带笑意的眼底一片寒意,“有什么本事,可得尽早使出来呀,否则四十鞭下去,可就没命了。”
说着,手里的银鞭不轻不重地拍打缇骑的脸颊,姿态随意,好似在教训一只不听话的狗。
散落的墨发贴在脸颊和脖颈,那缇骑的眼睛竟是一眨也不眨。
得忍。
若是当众供出镇抚司,必会给六皇子招来祸事,私运禁药还没有切实证据,朝堂上那么多人等着六皇子出错,他绝不能多说一个字。
文清淮直起身,单手叉腰眺望街道尽头,那丁点的耐心就快磨灭。
嘀嗒——
滴漏已到午时。
文清淮冷笑低语:“不过是裴渡的一条狗而已,死到临头,还要表忠心,你且看看裴渡会不会来。”
说罢,他高高扬起手里的银鞭,猛地朝那名缇骑身上招呼。
周围百姓倒吸一口凉气,胆子小的蒙住眼睛不敢直视。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儿冒出一颗石头,击中了文清淮的手腕,银鞭吃疼脱手。
“谁?!谁他娘的暗算小爷!”文清淮暴怒。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在街道上格外引人注意,所有人齐刷刷转头望向街道尽头。
车轮碾过青石板,朱缨华盖的马车上还有顾家的标识。
众人看清是顾家的马车,个个噤若寒蝉。
连骂骂咧咧的文清淮都闭了嘴,脸色涨红。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驾马车的不是别人,正是顾家游手好闲的四爷,顾照邻。
与别的世家子弟不同,顾照邻这人没那么多讲究,也很仗义,顾姈怕一个人来,解决不了问题,临走之时,把顾照邻拉来撑场子。
“表侄,好久不见啊。”顾照邻大方招呼。
文清淮皱眉。
怎么是顾照邻来了,刚才的石头是他丢的吧,难道他和镇抚司的人有关系?
迫于两家的关系,他朝着马车的方向拱手见礼,笑容可掬,语气很是和善:“四叔今日怎么来西市了,可是小侄挡了道?”
顾照邻摆了摆手:“听说表侄遇袭,我身为长辈担心得很,就是这个人?”
他指了指跪在地的缇骑。
文清淮侧目睨了眼缇骑,眼神寒凉,“此人跟踪小侄,图谋不轨,被小侄的随从发现后,竟出手杀了小侄五名随从,实在可恶。”
“小侄若不好好处罚他,岂不是落了文家的面子。”
车厢内,顾姈听到文清淮这番话,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这种表面彬彬有礼,实则将人轻贱到骨子里的处事风格,真是妥妥的世族味儿。
世代公卿,百年不衰。
就因世家贵族位高权重,就敢当街动用私刑,也难怪裴渡上位后,首要整治的就是世家贵族的糜烂风气。
聚集在此处的百姓仅仅是看戏么,这些年,世家贵族视人命如草芥,百姓敢怒不敢言。文清淮自以为震慑了百姓,扬了世族威名,实则在场之人恨不得文家有落魄的一天,将他们剥皮抽骨,以消心头之恨。
不必掀开帘子,顾姈也知道人群之中有多少双充满愤恨的眼睛。
“落了文家面子?”
如珠落玉盘的清丽女声从车厢内传出。
文清淮脸色一变,再没方才的从容。
是顾姈!她怎么也来了?
下一刻,车帘从里掀开。
整条街道上的看客都微微骚动起来。
缃衣少女站在马车上,清雅出尘,袅袅婷婷,堪比日光般耀眼夺目。
街道阁楼之上,裴渡立在栏杆边,俯瞰西市这出闹剧,目光扫到那抹缃色身影时,冰冷眉眼稍稍柔和。
“看来这位顾家大小姐,并非是来给文三公子撑腰的。”叶予安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笑说,“还真巧,这位顾家大小姐是第几回替你出头了?”
“……”裴渡乜他一眼,没有说话。
街道上。
顾姈在无数道或是探究,或是愤恨的目光中,走下马车,来到文清淮面前。
“当街动用私刑,三表哥还真是义正言辞。”她抬起半边眉,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你觉得这群百姓中,有几个人服你?”
文清淮那张清秀脸庞微微抽搐,脸色格外难看,“你什么意思?”
论岁数他是表哥,可顾姈从小就不把他放眼里,要比张扬跋扈,目中无人,顾姈比他厉害得多。
今日倒是有脸管起他来了。
“他若杀了人,自有布政司来查办,何须你来动手?”顾姈道。
“杀人偿命罢了,布政司都没拦,你有什么资格拦?”文清淮不甘示弱。
顾姈抿了抿唇。当街动用私刑,今日没人敢拦,是忌惮世族的地位,焉知弹劾的折子不会递到陛下跟前,文清淮这个草包,被人当枪使都不知。
“不对吧。”
就在顾姈与文清淮对峙时,无人注意到顾照邻靠近那名缇骑,探了探缇骑的内力,“表侄,你的随从可都是文家千挑万选出来,个顶个的高手,可这人论身手,顶多算二流,怎么可能杀得了五个高手。”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文清淮心里顿时慌乱:“四叔胡说什么呢,难道小侄还能拿自身性命开玩笑么?!”
顾照邻耸了耸肩:“四叔可没那意思,只是觉得此事蹊跷,或许背后另有隐情,表侄何不把这人交给布政司,涉及世族,布政司岂会徇私枉法?”
“六弟,来,喝酒。”三皇子端起酒杯,主动与裴渡碰了一下,低低提醒,“收敛些,好歹是别人家的新妇。”
裴渡乜他一眼,将酒水饮尽。
酒杯还未放下,就听见对面忽的起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哎呀。”
随后是一阵瓷器落地的清脆碎响。
文氏忙回头,触及顾姈那件菡萏色裙衫染上一片酒水,不由皱眉:“怎么弄成这样?”
顾姈拧眉不语,只拿帕子擦着衣衫,神情复杂地打量着手足无措的宋芷柔。
“顾姐姐勿怪,妹妹不是有心的……”宋芷柔神情慌乱,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起来我见犹怜。
认错还挺快,在这么多人面前,顾姈倒不好为难她了。
“你怎么笨手笨脚的,敬个酒都能打翻杯盏!”谢夫人险些气到后仰,后悔带宋芷柔来景泰园,人情往来帮不上忙,只会添乱。
谢砚书皱了皱眉,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将宋芷柔挡在身后。
“表妹她不是有心的,阿姈莫怪。”
这处的动静不小,很快惹来不少目光。
当上首响起太后温和的询问声时,顾姈心头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顾不上擦拭衣衫的酒水了,忙朝上回禀:“回太后娘娘,不过是衣裳染了酒水,小事而已,惊扰太后娘娘雅兴,实在叫臣女惶恐。”
太后坐在高处,看顾姈身上那件裙衫有分外明显的水渍,便出声吩咐身侧的嬷嬷:“你派个人,领顾小姐去偏殿换身衣衫吧。”
到底是世族贵女,若一直穿着脏了的衣衫,有失体面。
嬷嬷屈膝称是,抬手招了身边一个小宫婢,让她去一趟。
“顾小姐,请随我来。”
眼看太后坚持,顾姈拒绝不了,只能随那小宫婢往长乐殿外走。
当那抹菡萏色身影从身前掠过,宋芷柔眼神晦暗一瞬,转身看见谢夫人神色严厉盯着她,登时心下一紧,“表姑母,我……”
“表妹也不是故意的,母亲就别责怪她了。”
念及在宴席上,谢夫人不好摆脸训诫,只得生硬扭过脸去,权当旁桌没坐这么个人。
谢砚书劝完谢夫人,又回头看了眼宋芷柔,知她性情敏感,轻声宽慰:“若是觉得难受,就出去透口气吧。”
宋芷柔抿了抿唇:“多谢表哥体恤。”
而后抬步离开长乐殿。
殿外日光正盛,走廊左侧有个汉白玉露台,露台再过去些,才是偏殿。
宋芷柔攥紧手心的合欢散,正琢磨着动手时机,便看见五皇子被一个小太监半架半拖从殿中带出来,从脖颈开始,整个脑袋涨红成猪肝色。
她站在柱子后,静静看着露台。
“快,端碗醒酒汤来。”小太监扯着尖锐的嗓音催促。
五皇子酒量不行,又好面子,那些官员来敬酒,他都来者不拒,几杯酒下肚,竟当众摸起宫婢的手,被太后娘娘呵斥了两句,丢出来醒酒。
“滚滚滚滚滚”,五皇子一连丢出五个‘滚’字,抬脚踹上小太监的屁股,将其踹翻在地,哀声连连。
小太监不敢得罪这位主子,挨了一脚还得腆着笑脸恭维:“殿下,您小心自个儿身子。”
五皇子心头有火无处发泄,余光瞥见守在侧殿门口的宫婢,眼泛精光:“谁在那里头?”
小太监跟着看过去,答道:“顾小姐的裙衫染了酒水,这会儿正在偏殿更衣。”
更衣……
五皇子酒劲上头,想到那张仙姿玉色的脸蛋,顿时心痒难耐,“去把人支开。”
“啊?”小太监双眼陡然睁大,满脸惊悚的表情,那可是顾家大小姐,五皇子喝了点酒,色胆包天了吧,连顾家大小姐的主意都敢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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