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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之上沈钱沈万四无删减全文

纸探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王一恒离开蓝府时,曾放话,两日之内必将冷云凡的头颅带回,如今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夕阳西下,风在呼啸。蓝轲在房间围着桌子左三圈右三圈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因为下人们的回报急得直跺脚:“一群蠢货,找个人都找不到,再探!再探!”下人得令,连爬带滚退了出去。他负手站立门前,眼神逐渐不安。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的办事效率从未让他失望过,在这整个凉国公府,除了父母,他也只相信那个人!天色逐渐昏暗。凉国公府亮起了蓝字灯笼,照得蓝轲的庭院如白昼般明亮,可他那颗忐忑的心却是七上八下,没一静处。很快,那个期盼已久的人出现在了院内。蓝轲大步迎上,带着几分愁容,迫不及待地问道:“宝,有消息了吗?”蓝宝喘了两口粗气,喜道:“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主角:沈钱沈万四   更新:2024-11-24 17: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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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钱沈万四的其他类型小说《锦衣之上沈钱沈万四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纸探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王一恒离开蓝府时,曾放话,两日之内必将冷云凡的头颅带回,如今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夕阳西下,风在呼啸。蓝轲在房间围着桌子左三圈右三圈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因为下人们的回报急得直跺脚:“一群蠢货,找个人都找不到,再探!再探!”下人得令,连爬带滚退了出去。他负手站立门前,眼神逐渐不安。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的办事效率从未让他失望过,在这整个凉国公府,除了父母,他也只相信那个人!天色逐渐昏暗。凉国公府亮起了蓝字灯笼,照得蓝轲的庭院如白昼般明亮,可他那颗忐忑的心却是七上八下,没一静处。很快,那个期盼已久的人出现在了院内。蓝轲大步迎上,带着几分愁容,迫不及待地问道:“宝,有消息了吗?”蓝宝喘了两口粗气,喜道:“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锦衣之上沈钱沈万四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王一恒离开蓝府时,曾放话,两日之内必将冷云凡的头颅带回,如今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夕阳西下,风在呼啸。

蓝轲在房间围着桌子左三圈右三圈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因为下人们的回报急得直跺脚:“一群蠢货,找个人都找不到,再探!再探!”

下人得令,连爬带滚退了出去。

他负手站立门前,眼神逐渐不安。

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的办事效率从未让他失望过,在这整个凉国公府,除了父母,他也只相信那个人!

天色逐渐昏暗。

凉国公府亮起了蓝字灯笼,照得蓝轲的庭院如白昼般明亮,可他那颗忐忑的心却是七上八下,没一静处。

很快,那个期盼已久的人出现在了院内。

蓝轲大步迎上,带着几分愁容,迫不及待地问道:“宝,有消息了吗?”

蓝宝喘了两口粗气,喜道:“恭喜少爷,贺喜少爷,您的大仇,得报了!”

一听大仇得报,蓝轲满腔愤怒顿时消于无形:“是冷云凡死了吗?”

蓝宝咪眼笑道:“不是,是你的大师兄王一恒死了!”

蓝轲心头一震,只觉得一阵寒意由脚底升起,忍不住问道:“王一恒死了?那冷云凡呢?”

蓝宝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蓝宝的话,蓝轲向来深信不疑,只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惊,蓝轲自己也有些困惑,过了好半晌才若有所思道:“他就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能有这么厉害?居然连王一恒那个王八蛋都不是对手?”

蓝宝一旁谄笑:“不管他有多厉害,他杀了全真弟子已成事实,到时,他要面对的是整个重阳宫的所有弟子,你还担心你的大仇不能报吗?”

王一恒的死。

不但替自己消除了当年凌辱之仇,甚至还将自己的死敌冷云凡推上了绝路。

此事对蓝轲来说,绝对是双喜临门,百利而无一害,可蓝轲听后非但一点不开心,反而露出了一脸愁容之色。

“终南山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万一被他们查出来,你我可都不好向他们交代啊。”

蓝宝一眼就看出了主子的忧虑,当即宽慰道:“少爷,您就放宽了心,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王一恒已经死了,你不说我不说,谁能想到是我们指使他去做的?再说了,就算查出来是我们所为,他一个几千人的重阳宫,难不成还敢跑到金陵跟蓝家三十万铁骑要人?”

话说的倒是没错,可蓝轲依然吃不下这颗定心丸,心中仍是顾虑重重。

“师尊他慧眼通天,如果有一天真让他知道是我们害了王一恒,只怕……”

话音未落,一个匆忙的脚步声由庭外传来。

“少爷,老爷在解心亭,请您过去有事商量!”那人驻足院外,面无表情地奏道。

在蓝轲的记忆里,还从未有过像今天的召唤,以前有事,就算父亲再忙,他也会亲自登门,好言好语地说道自己。

可今天却是奇了怪,父亲不但没来,派来的贴身侍卫亦是一脸的肃然,没给自己半点好脸色。

蓝轲心下已有几分猜测,摆了摆手道:“好,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

“老爷有令,请少爷现在就过去!”那人正容亢色,又道。

他的语气很严肃,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蓝轲知道此事已无半点商量的余地,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愿,当即整理了一下衣容,跟在侍卫身后来到了解心亭。

解心亭一盏灯火独自亮着,边上还有一条水流潺潺的小溪,此时亭内只坐了一人,正是那位蓝军三十万铁骑的第一统帅——凉国公蓝玉!

蓝玉老来得子,曾经纵横沙场,所向披靡,麾下三十万铁骑指哪打哪,无一败绩,可就是这么一位曾经在战场上威风凛凛,杀敌无数的骁勇悍将,偏是治不了自己这个心肝宝贝儿子,平日里百般溺爱不说,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传话侍卫驻足亭外,双目如鹰盯着四周。

蓝轲拾步上前,拱手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

蓝玉此时正在修建着边上一株青翠竹枝,直到把最后一片竹叶摆弄好,他才回过头,温声说道:“轲儿,这些天,为父把你关在家里,让你熟读兵法军要,你一定很怨为父吧?”

蓝轲抱拳:“父亲之意,孩儿从未有过一丝怨言!”

蓝玉放下剪刀,随手端起了身旁的玉制酒杯,微微抿了一口,说道:“今天闲来无事,正好月色清凉,为父就来考你一下近日所学成果。”

蓝轲平日里看起来游手好闲,一副纨绔子弟之样,但父亲吩咐的事,他却一点不敢忘。

前些天得罪了锦衣卫,被父亲关在了房间,与春鸟斗嘴之余,却也将家中仅剩的几本兵书拿出来看了看。

一方面为了应付父亲。

另一方面则是想通过兵书,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对付锦衣卫与那黄观的良策。

如今书中所记了然于心,他亦无所惧,铿锵道:“请父亲出题!”

以前但有考问,蓝轲无不以唯唯诺诺之势推脱,可今日却是迎难而上,倒让身为父亲,三十万蓝军统帅的蓝玉有些猝不及防,当即朗声问道:“好,有我蓝家风范,那我就考你,何为大将之风?”

题目一出,蓝轲只是稍顿了几息,便给出了答案:“《太公兵法》有言,将有五材,十过。”

蓝玉欣喜,满脸期待地问道:“何为五材?”

蓝轲解道:“五材者——勇,智,仁,信,忠,勇则不可犯,智则不可乱,仁则爱人,信则不欺,忠则无二心。”

蓝玉的眼神越发明亮:“那何为十过?”

蓝轲脸色毫无波澜,继续解道:“十过者——有勇而轻死者,有急而心速者,有贪而好利者,有仁而不忍人者,有智而心怯者,有信而喜信人者,有廉洁而不爱人者,有智而心缓者,有刚毅而自用者,有懦而喜任人者。”

蓝玉一字一字听完蓝轲的解答,笑如灿烂鲜花绽放:“好!我蓝玉之子当是如此,轲儿,继续说!”

得到父亲的肯定,蓝轲越发自信,说气话来更是底气十足:“勇而轻死者可暴,急而心速者可久,贪而好利者可遗,仁而不忍人者可劳,智而心怯者可窘,信而喜信人者可诳,廉洁而不爱人者可侮,智而心缓者可袭,刚毅而自用者可事,懦而喜任人者可欺,为将者,兼具五材,谨避十过,方为良将!”

蓝玉征战沙场多年,不但人长得魁梧不凡,说起话来更是声若洪钟!他一口美酒入喉,哈哈笑道:“好!不愧是我蓝玉之子,有气魄!轲儿,你过来!”

蓝轲领命上前。

蓝玉却一改笑意,轻声问道:“轲儿,你这几天的努力,为父看在眼里,为父也很高兴,不过,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爹啊?”

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蓝轲心下不安,却仍是坚定地回道:“回父亲,没有!”

蓝轲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心里有什么坏水,蓝玉一眼便知。

“是吗?”

蓝轲一脸无惧,拱手道:“请父亲大人明查!”

蓝玉把酒杯丢至一旁,起身拿起剪刀,又对着另一边的竹子开始修剪起来。

“两日前,我让你大师兄王一恒来府上做客,随便带些礼物回终南山,可他那日离开之前,见了你一面,第二天就死在了半路,这事是否与你有关?”

蓝轲闻言一惊,那颗不安的心如鹿撞一般,砰砰直跳:“什么!大师兄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不知道啊。”

蓝玉似乎根本没听到蓝轲的话,一边修剪着竹枝,一边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和那名锦衣卫有仇,你拿钱收买你大师兄,想让他为你报仇,对不对?”

蓝玉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可蓝轲听后就像是一座大山在压着自己,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孩儿绝没有让大师兄报仇之意,当日大师兄来看我,我只送他了一对玉佩,感谢他当年在终南山学艺时的照顾,其他再无多言,我随从蓝宝可作一切证明,请父亲大人明查!”

蓝玉继续修建着竹枝,仿若蓝轲所说的话皆与他无关一般。

暮色更深,风也更寒。

解心亭那盏孤灯摇摇欲熄,照得四外忽明忽暗。

突然,一阵轻微的衣袂破风声响,解心亭忽现一片明亮的月华,月华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四个人。

四个人,四柄剑,悬空而立!

他们身着同一种道袍,清一色的三尺长剑,气派十足,犹如天神下凡,月色淡如冰霜,照在四位身上,亦是明亮如昼。

“我等今日前来,并非与蓝公为敌,既然此事与贵公子无关,我终南山绝不追究,但事由蓝公起,还请蓝公给我终南山一个交代!”

声音浑厚且具空灵,一字一字慢慢而出,恍如复读一般,由亭外传入,又由亭内传出,一直萦绕在解心亭周围。

蓝玉放下剪刀,拱手向天:“四位上仙请放心,蓝某与贵宗素来友好,此事因蓝某而起,蓝某绝不会袖手旁观,还请四位上仙先回终南山,待寻得真凶,蓝某定当亲自登门谢罪!”

“好!既然蓝公话已至此,那我等便在终南山恭候蓝公大驾!”

浑厚之声再次响起,似一人发出,又似四人同声,让人无处分辨。

话音落,四人散。

解心亭重归暗淡,四野静得惊人,仅余溪下淙淙的流水声。

蓝玉把蓝轲扶起,坐到一边,意味深长道:“轲儿,你做过哪些事,为父心里很清楚,至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父不便过问,但为父有一言,请你一定要记住,惹谁都不要惹锦衣卫!知道吗?”

蓝轲心有不甘,勉强说了一句:“孩儿记住了!”

竹亭之下,玉壶金樽。

蓝玉自斟自饮。

“轲儿,你今天的表现,为父很满意,回去继续研读兵法,待公主回来,你就是驸马爷了,驸马爷就该做一些驸马爷该做的事,其他无关紧要的就让爹替你做吧。”

“知道了,爹!”

夜入三更。

有城门守卫看到数百蓝军铁骑冲门而出,天未亮,又带着一具残缺的恶臭尸体返回了金陵。


三楼二位,似乎对那位神秘老仆也同样感兴趣。

沈钱面露慌色问向正自发呆的书寻:“神探,那人真是修行者吗?”

书寻不语,半晌才道:“我倒是很同意云凡的观点,放眼整个金陵,能让四大千户同时立于不动之地的,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修行者了。”

“那你以前见过修行者吗?”

沈钱这随口的一问,似乎勾起了书寻某些不愿提起的回忆,本是一张红润的脸庞,瞬间变得冰若寒霜。

不过,这股恨意瞬间消逝。

书寻缓了口气,面露和煦笑意,叹声道:“我等凡夫俗子,又怎会见到那样的人物?”

沈钱正觉腹中翻滚异常,并未注意书寻的脸色变化,揉着圆润肚子继续说道:“不过说真的,那个什么修行者是真厉害,自打他这一来,我就浑身不适,现在还在咕噜噜地反胃,哎,早知道就等一等云凡了。”

“谁让你喝那么快?”

“这不嘴馋,没忍住嘛?”

“原来你是嘴馋喝的酒啊,我还以为你在气云凡来迟了,喝的闷酒呢?”

“哈哈,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金陵第一神探居然也有失策的时候,难得啊,实在是难得。”

书寻白了他一眼,不予理会,望着窗外和风飘絮,突然就觉得今天的暖风并不是很暖。

甚至寒的心痛!

心仿佛也冷得发颤!

他和冷云凡是在一个命案现场认识的。

当时的书寻在大理寺还只是个小牌官,尽管身患眼疾,但其探案敏锐度却丝毫不下于现场任何一位,可他位卑职低,没有说话的权利,多次谏言也都被一一驳回。

众人推推嚷嚷之际,耳边还能听到一些刺骨痛心的话:

“滚滚滚,你一个瞎子来凑什么热闹?赶紧滚,别妨碍老子办案!”

“瞎子也来查案?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就是,也不知道范大人犯的什么糊涂?居然让一个瞎子进大理寺!”

“我看咱们那范大人,跟他一样,也是个瞎子!”

这些冷言冷语,自书寻进入大理寺,不知听了多少遍,当初听完,心里多少有些忿恨,可时间一长,书寻也就习惯了,如今再有这些嘲讽之语,他也只当是耳边风,充耳不闻,亦不做任何回应。

他埋头自顾自地摸寻线索,每有人不耐地让他滚开时,他就走到另一边,等待那人走开,他再回来继续摸索,虽然时间有所耽搁,但他还是从严丝合缝的现场中找到了一些端倪。

不过没人听他一面之词,书寻也只是淡然一笑,兀自找了个桌子坐下。

这一幕,有一人却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他便是镇抚司锦衣卫四大千户之首,有着“金陵小阎罗”之称的冷云凡!

冷云凡拿起绣春刀来到书寻对面坐下,轻声道:“这间密室杀人案,你怎么看?”

陌生人说话,书寻不免有些心慌:“你是?”

冷云凡道:“在下锦衣卫千户冷云凡,是本案的负责人,刚才看你在那独自寻找线索,怕是已经找出了凶手吧。”

书寻自嘲似的轻笑两声:“我一个瞎子的话,你也信?”

冷云凡瞥了一眼屋内那些故作姿态的大理寺官员,淡然笑道:“你瞎不瞎,我不知道,但他们一定没你看你的清楚!”

那夜,狂风呼啸,暴雨倾盆,书寻拖着疲惫的身体,只身入金陵,自那日起,他所遇到的每一个人,无一不带着有色眼睛看他,尽管他笑颜以对,可从来没人给过他好脸色,得到的只有无尽的嘲讽与不屑的谩骂!

真正正眼看自己,欣赏自己,与自己心平气和说话的,眼前这位自称“锦衣卫千户”的冷云凡还是第一位。

书寻闻言微微一笑,心想他也是侦案之人,遂把自己的得到的线索以及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冷云凡听后,不仅惊叹他独特的断案手法,更是被他不畏眼疾,极力破案的精神所折服。

那天,冷云凡按照书寻的指示行动,结果,原本拖了半月之久的案件,在他手上,却仅用了半天时间就侦破了。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不过,在此案件中,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当日冷云凡携书寻去大理寺领赏,结果那些拿着俸禄不干事的大理寺官员们纷纷站出来抵制这个瞎子,冷云凡一怒之下把那些人一个一个打了个遍,有的脚打残了,有的手打废了,现场是一片狼藉,哭声震天!

被打的官员们气不过,第二天,众人合状将冷云凡告上了殿前,当今圣上朱元璋当时只说了一句——该打!打的好!

后来,书寻荣升大理寺少卿,监掌大理寺一切事务,之后再有棘手案件,凡有冷云凡在场的地方,三米内也必定会有这位神探辅佐在旁。

……

冷云凡昨夜奔波一宿,从接到任务到皇宫复命,整整十二个时辰没有进食,幸好有这么一个家产万贯的好兄弟沈钱为自己操办,要不然,都不知道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地方庆祝。

此时饥火烧肠,少不了一番狼吞虎咽。

冷云凡入座,拿起桌上的鸡腿就往嘴里塞:“哎,总算是吃上肉了,这一夜奔波,可差点没把我饿死!”

书寻手摇折扇,露出一丝温暖笑意:“你要再不来,咱们沈大公子就要去暖香阁找你了。”

冷云凡乍听“暖香阁”三字,竟差点没想起来何处,稍愣了会儿,才莫名问道:“暖香阁?为什么要去暖香阁找我?大气,是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大气——是冷云凡帮沈钱起的诨名,他总觉得“沈钱”通“省钱”,听起来很不符合他的气质。

虽然沈钱平时看起来抠嗖的,常常计较到一分一厘,如他的名字一般,但真要办起事来,却是一点不含糊。

冷云凡就曾多次因为他的某些举动发出一种莫名的感叹:难不成他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沈钱慌忙将手中美酒递了过来,有些心虚道:“没有,刚才我和神探坐在这儿无聊,就在猜测你昨晚去哪儿了?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大哥,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一猜就是你说的,你哥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我要真去了暖香阁,还会忘了你们?”

冷云凡瞪了一眼沈钱,把酒接过来放到一边,继续啃着手中的鸡腿。

沈钱好奇地问道:“哎,哥,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

冷云凡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淡然说道:“就是和往常一样,出了趟城,杀了个人,就回来了。”

沈钱提壶饮了一口,又问道:“那以前都是天未亮就回来了,今天怎么到现在才到啊?”

冷云凡一想起今早进城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哎,别提了,这趟出门起码亏了我五百万!”

沈钱低头啃着羊腿,随口接了一句:“咋的哥,上错坟了?”

噗——

一嘴还没嚼碎的鸡腿满口吐出。

冷云凡猛地一抬手,凌空作势就要打在沈钱的脑袋上:“说什么呢?”

沈钱知道自己的大哥不会真打自己,不过还是顺势歪头,躲了一下,接着问道:“那是怎么回事啊哥?”

冷云凡叹了口气,从怀里里掏出一把散碎的玉片摊在桌上:“呐,五百万在这儿!”

这块玉佩是冷云凡昨夜在豪船上击败流寇后,众人惊慌失措时无意间发现的,说实话,一开始冷云凡见到它的时候,内心是不屑的,毕竟有沈钱这位提款机在身边,哪还需要这些俗物。

可当时见这玉佩荧光灿灿,想来也定是个宝物,冷云凡最后还是觍着个脸,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它顺手捡了回来,不巧的是,今早进城的时候,不知从哪窜出个野丫头正好与自己撞了个满怀,这块玉佩也成了碎片。

冷云凡气急之下还想让她赔来着,结果吵了半天架,愣是没吵过人家,最后反倒是那丫头强站一头,说一些自己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之类的话,引来数十民众为她撑腰,冷云凡一嘴难敌四口,好言好语赔礼道歉后,这才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离开。

书寻闻声辨音,立时猜出了这摊玉片的质地;“云凡,这不过是块普通的翡翠玉,哪里会价值五百万啊?”

冷云凡似有几分不信,抬头瞪向沈钱:“大气,你是生意人,你给哥看看,这块玉佩要是不碎的话,值不值五百万?”

沈家有玉石生意,不过一般都是外人打理,沈钱并不在行,但看其色泽,立时让他想起了家中床下的某些物件,可他又不敢说,怕折了大哥的面子。

于是摆着一副很懂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样的玉佩虽不是玉中之极品,却也并非满大街都是,我看这精致的雕工,没有五百万,也得有个好几千吧。”

这块玉佩源自艳阳湖上的豪船,本以为豪船这么奢华,那船上的物件也定是价值不菲,没曾想却也只是个几千两的破摆件。

冷云凡气的一手扬下玉佩碎片,骂骂咧咧道:“妈的,浪费老子的时间!”


一条官道由东向西延伸,两边数丈杨柳,一眼望不到边,每有人瞧见这辆马车时,无不露出羡慕之情,但也只是赞了两句,便各行各路去了。

毕竟只是过客,何须问道乾坤。

他们一身轻装,走在初晨的路上,和车上的几人一样,同为赶路人,有温暖,有心伤,亦有远方,

柳外午阳,回照动帘钩。

坐在车头的向导面色焦黄,个子不是很高,有着四十多的年纪,满面虬髯,头顶一个矮小的毡帽,外突的眼骨下,一双如鸷鹰般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前行的方向。

他自顾驾车,里面的人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从不言语。

相较枯燥的向导,车内也好不到哪去,几人自上车以来,有人愁有人怨,面对面的坐在一起,颇显尴尬,公主更是板着一张老脸一直瞪着冷云凡,盯着他很不自在。

“公主,您有话就说嘛,我冰清玉洁的,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冷云凡一副很自恋的样子,首先打破了车里的寂静。

公主神色不屑,鄙夷的目光瞥向冷云凡:“不是,你平时就这样吗?”

冷云凡有些不明了:“什么样?”

公主表情很认真:“你平时就这么不要脸吗?”

此言一出,别说其他几位,就连一向很严肃的半山师兄,亦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小师妹,我们身为修道之人,说话要注意表达方式。”

公主仍是一脸愤恨地瞥着冷云凡:“像他这种人,就应该直言相告,不然,他还以为我在夸他呢。”

半山瞅了一眼冷云凡:“我观冷兄弟仪表堂堂,器宇不凡,却也能称得上是‘冰清玉洁’四字,何故出言伤人自尊呢?”

公主气道:“半山师兄,你别被他外表迷惑,你可不知道他有多懒,多狡猾!”

听到这,冷云凡终是坐不住了,挺身辩道:“公主,说句实话,我一身的气质,很多人都羡慕的不行,你别一个劲儿的损我好不好?”

公主的脸上挂满不屑:“就你?还一身的气质?”

冷云凡挺了挺胸,又捋了下额上的刘海,满脸应有的自信:“怎么?就我这气质,还不够明显吗?”

公主嗤之以鼻:“气质我是没看到,我只看到了一身的臭毛病!”

遇到这样的公主,冷云凡也是无奈:“公主啊,我们才认识不到两天,确切地说,加起来还不到半天,你这样造谣我,日后回到金陵,还让我怎么在兄弟面前混啊?”

公主冷哼一声,反问道:“你说我造谣,好,我且问你,你是不是一觉睡到午时?是不是暗穿甬道,胡编乱造让我相信你在巡逻?”

“唉,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知道我穿越地道的事的?”

冷云凡说这话时,还特意望了一眼一旁自顾饮酒的颠仙,颠仙不住地摇头,表示这事可不是我说的,你别赖我。

公主扬扬说道:“你没听半山师兄说吗,我也是修行之人,你那点鬼把戏,骗骗其他人还行,到我这,你就省省吧。”

“修行之人都这么厉害吗?”冷云凡好奇道。

公主摆着一副得意样,说道:“你说呢,我这还只是刚入门的道行,武当后山那些七宫师兄,那才叫厉害呢,哎,我也真是,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又听不懂!”

冷云凡觍脸笑道:“一遍听不懂,多说几遍不就听懂了?”

公主冷眼斜过:“烦人!我看你以后别叫冷云凡,改叫‘惹人烦’好了。”

“……”

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虚心请教,却给自己加了个不雅的外号,这算是公主的赐名了,冷云凡位卑权低,不好驳言,只得老实地认下。

看着冷云凡在那瞠目结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公主竟有一丝莫名的成就感,接着又道:“喂,惹人烦,本公主饿了。”

冷云凡十分不情愿地拿起边上的一块牛肉递了过去:“给!”

公主没接:“我不吃冷的东西,还有啊,我不吃肉!”

半山慌忙接过牛肉:“怎可如此糟践美食呢?小师妹不吃,我来。”

冷云凡瞥了一眼公主,朝半山笑了笑,然后撩起窗帘对前面的向导喊道:“向导,麻烦前面找家客栈休息一下。”

话音刚落,就听前方有人在吼:“此地风水大不同,周游四海已相逢,各位,咱哥几个,山上山下不容易,烦请奉上买命钱,免得哥几个动手,见刀见血的,不好看!”

公主常年身居皇城,还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禁问道:“惹人烦,外面叫的什么啊?”

冷云凡一听便知是打劫,未免公主惊慌,随口说道:“没事,几个要饭的,我下去打发一下。”

“现在要饭的都这么理直气壮吗?本公主倒要看看他们饿是不饿?”

公主在后面嘀咕,说话间也跟着冷云凡下了车,刚一落地,冷云凡再想让公主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就见十来个大汉手持刀枪棍棒围了过来。

为首那位黝黑大汉,见下车两人的穿着,甚为华丽,心下更是暗喜:想不到半年开张一次,居然能遇上这么一个大财主,这要是劫了回去,怕是三年不用下山了。

一念及此,当即嚷道:“来吧,爷们儿,还愣着干什么,给钱吧,哥几个脾气可不好,稍一怠慢,我可拦不住他们!”

公主一听大汉的口气,暴脾气就上来了:“这哪是要饭,分明就是抢劫嘛!”

黝黑大汉放声笑道:“嘿,丫头,你说的一点没错,哥几个就是山上的土匪,识相的,赶紧把钱通通交出来吧,免得刮花你的小脸蛋,嫁不出去可就麻烦了。”

身后大汉把手中兵器放在手心掂量,狂笑不止。

“放肆!”

公主平时骄横惯了,哪受得了这气,当即就要拔腿冲进人群。

冷云凡伸手一把拦住:“公主,几个蟊贼而已,犯不着跟他们生气,我来对付就好了。”

公主哼的一声,站到一旁。

若搁以前,以冷云凡的手段,眼前这些小蟊贼,他还真不放在眼里,可今天,毕竟有公主在这儿,他深知土匪的把戏,明面打不过,自然还有阴招断后,若是这群蟊贼真要下了死手对公主不利,不小心伤到哪,回去可不好交代。

于是,他一改往日的脾气,朝前迈了两步,对那黝黑大汉拱手笑道:“几位好汉,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不知给多少算合适啊?”

大汉把刀往肩上一提,当即气道:“爷们儿,看来我说的话,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啊,我再说一遍,把钱通通交出来,是通通,明白吗?”

“你看我这个行吗?”

冷云凡从腰间把锦衣卫的令牌给掏了出来,放在手心让大汉观摩,本意是想借着锦衣卫的名头吓唬一下就算了。

可黝黑大汉的双眼瞪的溜圆,实在不识令牌上的字,原以为会是纯金打造的,再仔细一瞅,却是不值钱的破铜烂铁,霎时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立马宰了这位说话之人。

“拿个破铜烂铁糊弄我,逗你爷玩呢!来啊,给他来点响儿!”

大汉话罢,身后几个兄弟手持刀枪棍棒碰的轰轰作响。

声响震天,好不吓人!

这时,不知从何处窜出一个黑影落到了冷云凡身前。

“大哥,真的是你吗?”

黑影一袭黑色劲装,面遮一块黑巾,一落地,就对冷云凡凄声叫道,这一声“大哥”叫的亲切而痛快,别说冷云凡,就连身后几位兄弟听了也是一脸懵相。

“你是……”

黑影扯下脸上的黑布,激动道:“大哥,是我啊,我是阿良啊,你不记得我了?”

冷云凡乍听“阿良”二字,顿觉心头一震,因为这个名字“折磨”了他太久太久。

阿良,原名许良。

两人是在跟徐达行军打仗时认识的,当时两人同住一窝,吃喝拉撒睡,几乎天天在一起,枪林箭雨中,阿良还多次舍命救过冷云凡,翻开阿良身上的伤,十之八九都是为冷云凡所受。

有一次在帮冷云凡挡箭时,更是险些命丧黄泉,这份关系之铁,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沈钱也遥不可及。

后来阿良与冷云凡的队伍冲散了,此后两人就再没见过,冷云凡一直以为他死在了战场,为此,他还经常冒着生命危险,把地上的尸体一个一个翻了个遍。

直到战争结束,冷云凡都没有寻到阿良的尸体,回到金陵后,冷云凡更是不间断地四处打听他阿良的下落。

可结果都是一样,查无此人。

没成想,今天阴差阳错,居然会在这里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好兄弟,冷云凡霎时老泪纵横,堵在心口多年的心病终于落下。

此刻太多的伤痛,太多的喜悦,太多的眼泪,都无法用语言表达,他只觉得心跳加速,思绪凌乱得像是被结了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隐隐作痛方才罢休。

他一把抓住阿良的双手,任由令牌滑落到地,哽咽道:“阿良,你怎么在这儿啊,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苦啊,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回金陵找我啊,你还好吗?现在过得怎么样?有吃有喝吗?有没有被人欺负啊?”

乱七八糟一通问题问的阿良都不知如何答复了,他挠一挠头,还像往常一样,憨笑道:“大哥,我没事,你看我现在过得不是挺好的嘛。”

又指着身后一群大汉,笑道:“大哥,我给你看一下我的兄弟们,来,叫大哥!”

身后一群彪形大汉齐刷刷地把武器插到地底,放声叫道:“大哥!”

“阿良,你怎么……”

阿良当然知道冷云凡要问什么,当即解释道:“当年,我被敌军冲散,是他们几个把救起来的,后来他们看我武功不错,就选我做了他们的头儿,但是大哥,我跟你保证,我们可从来没劫过穷人,劫的都是一些富贾巨商的不义之财,今天不小心冲撞了大哥,还请大哥你海涵,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冷云凡笑道:“怎么会?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我的就是你的嘛,我看你们此番下山,想必也是山上不宽裕。”

说着朝车中喊道:“大气,你下来一趟。”

沈钱领命下了车。

冷云凡没有多言,只给他打了个手势,沈钱立马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递给了过来:“今早出门太急,也没来得及数,就随便抓了一把,你看够吗?”

冷云凡接过银票转手递给阿良:“给,这些银票你们先拿着用,等我回来,我再把你们接回镇抚司,以后你们个个都是锦衣卫,再不用在外面打家劫舍了。”

阿良把银票拿在手中大致看了下,每张的面额都是一万两,登时急道:“大哥,使不得啊,这么多,少说得有几十万两,太多了,你还是拿回去吧,我和兄弟们粗茶淡饭惯了,用不了这么多的。”

冷云凡笑着推脱道:“没事,他家有的是钱,这些你们都拿去,回头不够的话,再去一品居拿,直接报上我冷云凡的名字,缺什么拿什么,知道吗?”

冷云凡这番好意,阿良若要再推,恐显矫情,就将银票揣入怀中,感激道:“那我替兄弟们先谢谢大哥了。”

“谢谢大哥!”

这次不待阿良发话,身后众兄弟主动齐声叫道。

这一声“大哥”反倒让冷云凡觉得不好意思了:“哎呀,没事,都是自己兄弟,客气什么,你们现在就拿着这些银票去附近集市,缺什么买什么,谁要是敢欺负你们,我掀了他们的祖坟!然后好好在山上呆着,等我回来接你们,知道吗?”

阿良好奇问道:“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不如让我们几个护送大哥去吧?”

冷云凡道:“我这次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们在山上等我回来就好了。”

阿良紧握银票,闷声道:“知道了,大哥。”

旧友重逢,本应把酒畅谈,奈何重务在身,不能耽误太久,简单告别之后,冷云凡跟着公主与沈钱上了车,在众人的目送中渐渐远去。

黝黑大汉望着渐远的马车,低声问道:“大横把儿,那人谁啊?”

阿良欣慰地笑了起来:“如果你只是随便问问,他就是我的好兄弟,如果你是想要了解他,那我可能得跟你说上一整天!”


冷云凡将屋里各个角落,地板天窗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类似地窖、地洞之类的地方。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震耳的撞门声,轰隆轰隆,只听得冷云凡心惊肉跳,顾不得多想,赶忙翻身滚到床下,大气不敢喘上一口,就这么静静趴在那儿。

心中默念:不要被发现,不要被……

然而刚念不到两句,冷云凡只觉身下一松,紧接着整个身体都陷了进去。

“还真有地道,看来天不亡我啊!”

其实这个地道早在他出世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而已。

当年,东瀛为得神机图,遣派大量忍者秘密查探神机图的下落,一方面收买人心蛊惑官员,另一方面暗凿甬道直通镇抚司衙。

这个地下暗道便是东瀛杰作之一。

结果几十年过去了,安插的棋子也已遍布整个金陵,可他们连神机图的样子都没见过。

世人皆以为得神机图者得天下,其实这张神机图,并不像传闻说的那么神奇,里面没有记载无上神功,亦没有摘录长生之法,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张地图。

具体地图指向何方?那里又掩藏着什么秘密?却是无人知晓。

当年,冷云凡的父亲冷傲天奉命前往西方寻找失落的宝藏,其路线就是神机图所指,只可惜他们还未到达终点,就在绝地之漠遭遇了沙尘风暴,而那张神机图也遗失在了滚滚沙尘之中。

东瀛再想得到神机图,恐怕已再难实现!

冷云凡跌落暗道,顾不得多想,慌忙起身寻着通道里的暗光疯狂奔去,跑不多时,忽然撞到了一块软绵绵的东西,透过些许亮光,冷云凡发现,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具死尸,看其坚硬程度,应该刚死不久。

“这里怎么会有尸体?”

由于地道太暗,冷云凡很难看清死者样貌,就顺着身子仔细摸去,想着能不能找到一些证明身份的东西。

果真,在其腰间摸到了一块令牌,这块令牌,冷云凡再熟悉不过,正是镇抚司锦衣卫特制令牌,“锦衣卫”三个大字更是清晰可触。

“居然还是一名锦衣卫!”

冷云凡将令牌握得死紧,内心愤怒久不能息,继续沿着尸体探去,就在其胸口两寸处,冷云凡又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十字镖!

这种十字镖只有东瀛忍者才会使用,和之前在艳阳湖上黑衣杀手所使用的十字镖如出一辙。

现在基本断定,这名锦衣卫定是死于东瀛忍者之手。

“真是越来越猖狂了,居然敢在老子的眼皮底下杀人,东瀛,这笔账,老子迟早跟你们有个清算!”

冷云凡收起令牌和十字镖,继续沿着暗光走去,一路来发现尸骸数十具,云凡越走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杀到东瀛,闹他个满城风雨!

不过,想归想,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离开这里,要不然被那公主发现,还没等杀到东瀛,自己先脱了层皮。

很快,冷云凡便跑到了暗道尽头,上方有一洞口,只要掀开覆盖的杂草,就能安全出去,可正当冷云凡伸手去推开杂草之时,竟感到一股浑圆而结实的东西忽轻忽重地压在上面。

任凭冷云凡怎么使劲去推,就是推不动,挪也挪不开。

反复几次推挪之后,云凡发现,这柔软而实的东西应该是一个人的屁股,因为他能不时地听到上方传来酣睡的呼噜声。

冷云凡一时大喜,正准备大声呼救,忽听耳边“嘭”的一声巨响,上方草堆被掀了开来,从洞外探出一老头。

老头哈气伸了个懒腰,慵散地喊道:“喂,死了没?没死吱一声。”

适才那一声巨响,简直如惊天雷暴一般,震得冷云凡胸口直发麻,脑冒金星,不过,这些伤痛,以他十几年的定力,还能挺住。

最要命的是伴着巨响的那一顿恶臭,实在是遭不住!

冷云凡从小到大一直扎在男人堆里,起初跟着父亲住在镇抚司,后来又跟着老爹徐达到了军营,再到现在回到镇抚司做了锦衣卫,他敢说全天下什么样的臭味都闻过。

可今日这一比,他彻底服了!

他实在想不到,世间竟还有如此泣人心魂的臭!

臭的让人心焦,臭的让人心碎!

过了好一阵子,冷云凡才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挥着空气,踉踉跄跄地站起,两眼泪流满面,突然就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早知会有如此经历,恐怕他宁愿被公主剥皮挫骨,也不愿来此受这般臭罪。

他两手揉眼,起身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咳嗽道:“嚯,大爷,您这屁可够臭的,可差点没把我熏过去。”

这个臭味,确实很臭,臭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直到很多年以后,在那荒原深处,冷云凡回忆起第一次遇到老头时的场景,那个臭味依旧清晰地印在脑里,还忍不住地捂着鼻子,苦笑了一番。

老头自觉有愧,尴笑道:“这屁在我肚里捣鼓了几十年,今天可算出来了,小伙子,我得谢谢你啊。”

“谢就不必了,你先拉我出去。”

老头拿出雕龙杖伸向洞口,把冷云凡拉了出来。

冷云凡出了洞口,游目四顾,却发现这个暗道的尽头居然就在长安街上,而且不偏不移正对着金陵第一烟柳之地——暖香阁的大门。

来不及思忖这条暗道的由来,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便要奔着镇抚司的前门奔去。

然而冷云凡抬脚刚走不到两步,就被老头的雕龙杖拉了回来。

“小子,你把我的屁疾治好了,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小事一桩,不必言谢,我还有事,先走了。”

冷云凡跨着大步就要跃上房墙,还没等起身,又被老头拉住了鸾带,无论冷云凡怎么使劲,始终挣脱不掉老头的拐杖。

好家伙,这老头的劲还挺大,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就不信,我的力气还没一个老头大。

他心下暗惊,脚下却已铆足了劲,待这最后一跃,定能脱开老头的拐杖,可冷云凡万没想到,自己的浑身解数在这老头手上似乎不起一点作用,该在什么地方,还在什么地方,纹丝未动。

老头提壶饮了一口,淡然道:“别费劲了,你走不掉的。”

冷云凡回过头来,这一次,他才真正看清了老头的模样,一身破旧麻衣暗淡无色,腰系一根麻绳,灰白发丝凌乱地盖着头上,细看之下,里面还夹有几根杂草,相比脏乱的头发,那张老脸倒显得挺干净,鼻子上的雀斑,额头上的皱纹也给老头平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冷云凡仔仔细细看了他很久,怎么看都不像是街上乞讨之人,因为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到“可怜”二字。

但他却已深刻地感受到,眼前这位平平无奇的老头并不好惹,遂放下姿态,双手一抱拳,恭维道:“大爷,您厉害,我服了,我是真有急事,这样,您先放我走,感谢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放你走,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不然,我就把你穿越地洞……”

“好好好,我答应,说吧,什么事?”

未等老头把话说完,冷云凡急忙打断,心下却暗自叫苦:明明是我治好了他的屁疾,应该感谢的是他,现在反过来,却还要帮他做事,能怎么办?自己把柄在人手里握着呢,只得照做了。

“我要……”

“要钱?是不是?哎呀,你早说嘛。”

冷云凡似乎一眼就看透了老头的心思,赶忙搜身,想要掏出一银半两,就地打发一下,可他上下翻了半天,一个子都没有,其实自有了沈钱这个好兄弟之后,他就从未带过一分钱,甚至都快忘了钱的含义了。

冷云凡颇为尴尬地笑了笑:“哎呀,有些不凑巧,今天出门太急,忘记带了,这样,您沿着这条街去一品居找一个叫沈钱的人,他是我的好兄弟,你要多少,他都能给你,这事咱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老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钱都不要?那我可没什么给你的了,告辞。”

冷云凡提步要走。

“我要你!”

老头再次叫住,语气异常的坚定。

冷云凡听后却是一脸的疑容:“要我?要我能干嘛啊?大爷,您要是闲着无聊呢,改天,改天我一定陪你聊个尽兴,好不好?”

老头神情严肃,很认真地说道:“我要你做我的徒弟!”

此话一出,冷云凡霎时懵了!

“做您徒弟?大爷,您可别闹了,我是真有急事啊,您要是真急着收徒弟,改天我多叫几个过来,你慢慢挑,挑到您满意为止,怎么样?”

“可以,我现在就去镇抚司,把你穿越暗洞的事抖露出来。”

老头说完,转身欲走。

冷云凡赶忙拉住,满脸堆笑:“别介,大爷,咱有话好好说嘛。”

“要不要做我徒弟?”

“非做不可?”

“非做不可!”

“哎……”

冷云凡长叹一气,为了自己的那层皮,豁出去了:“好,我答应做你徒弟,不过咱先说好,地洞的事,只有你知我知,不要再让第三人知道。”

“放心好了,去吧。”老头高兴地大手一挥。

得到释放,冷云凡扭头就跑,宛若脱缰的野马,三步并作一步,奔着镇抚司疾驰而去,整个拜师过程,双方连个姓氏都没留下,就连最基本的磕头跪拜也没有,多少显得有些磕碜。

暖香阁顶,葫芦老头躺在飞檐上,嘴里叼着根树枝,硕大的酒葫芦悬空立在身旁,不停地旋转。

“堂堂颠仙,收徒弟收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怕山上的那些人笑话?”

“老酒鬼,你没收过徒弟,你不懂!”下方的老头早已乐的合不拢嘴,哪还在意他的调侃。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要什么鬼徒弟,麻烦!我走了,这是我最后家当,昆仑回来,记得还我。”

老酒鬼抛下葫芦,把嘴里叼着的树枝往上一抛,身形一转,驾着树枝消失在半空。

颠仙接过葫芦只喝了一口便丢到一旁,砸了砸嘴道:“到底被伤的多深啊,把酒酿得这么苦!”


冷云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的清晨。

满室弥漫的药香,使得他脑袋昏昏沉沉,他侧颜看去,却见自己的师父正坐在床边,悉心地照看自己。

“师父?”

颠仙饮酒入喉,笑问道:“醒了?你要再不醒,我可要带你去招摇山了。”

几天没有进食,冷云凡嘴唇有些泛白,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特别的虚弱:“招摇山?那是什么地方?”

颠仙把滑落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温言道:“其实也不是好地方,就是一个菜园子,现在你醒了,不去也罢。”

冷云凡轻声一笑:“不会是给我找的风水宝地吧,如果我醒不来,就把我给葬那了?”

颠仙坐在床边,没好气地道:“说什么丧气话呢?师父我还一招半式都还没教你呢?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轻易死掉?”

冷云凡抬头望着眼前这位只会喝酒的老头,问了一个困扰他多时的问题:“师父啊,你当初为什么执意要收我做您的徒弟啊?”

颠仙不答,反问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你不是一直都很嫌弃我这个师父吗?”

冷云凡吧唧着嘴:“嫌弃归嫌弃,我也得知道原因吧。”

颠仙再次饮酒入喉,摆着一副很认真的表情说道:“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因为我们两个都有一个共同点。”

冷云凡有点懵:“共同点?有吗?我怎么没发现?”

颠仙撩起两边散乱的白发,一本正经地说道:“难道你就没发现,我们两个长得都很帅吗?”

颠仙说这话时,表情显得极为认真,可冷云凡听后却忍不住的哈哈大笑,直至笑干了喉咙,才在两声干咳之后停了下来。

颠仙不明白冷云凡为何笑得如此开怀,只是自顾地摆弄着发型:“难道我不帅吗?”

冷云凡望着颠仙那邋遢之样,已然笑得合不拢嘴:“帅,帅,师父你最帅了。”

颠仙知道冷云凡在恭维自己,当即没好气地说道:“你别看我现在这样,你师父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冠绝天下的一代才俊,只不过,现在的脸上多了些岁月的痕迹罢了,你要是到我这个年纪,说不定还比不上我呢。”

冷云凡停住了笑声,满脸认真地问道:“师父,你也是修行高手吗?”

看着冷云凡问的这么诚恳,颠仙实在不想骗他,便点点头道:“算是吧。”

“算是吧是多有高?是很高很高的那种吗?”

“你觉得我有多高?”颠仙笑得很神秘。

冷云凡躺在床上,想起当日与老头第一天见面的场景,虽不知他使了什么鬼把戏让自己不能动弹,但冷云凡深信,眼前这位只会喝酒的老头一定不厉害。

“我看你酒不离手,一点不像是修行高手,倒像是喝酒高手。”

颠仙没有反驳,只是笑道:“喝酒高手那也是高手,不是吗?”

“那你喝酒天下第一了?”

“喝酒我只能排第二。”

“啊,那第一那位,岂不是拿酒当饭喝?”

颠仙默不作答,只是望着手中的葫芦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阵子,冷云凡才又道:“师父,你帮我教训个人,如果你能打过他,那我就承认你是修行高手,怎么样?”

颠仙苦笑道:“好,你先说说,你要让我帮你教训谁?”

冷云凡想了想:“嗯……他和你一样老,不过我还不知道他是谁,等回到金陵,我再告诉你。”

颠仙无奈:“那好吧。”

聊了半天,冷云凡吧唧了两下干裂的嘴唇,无力道:“师父,我躺了多久了?”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是不是饿了?我叫人给你做点吃的。”

颠仙起身欲走,忽听房门声响,开门处,公主端了碗热粥走了进来

“不用了,我已经让人做好了。”

未见其人,只听其音,冷云凡便知是公主来了,只是今天这个声音相比往日的大大咧咧,却多了几分女性特有的一股轻柔。

乍听之下,竟让冷云凡觉得心头直发毛,以为公主又在耍什么幺蛾子,不敢搭话,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公主一步一步走来。

颠仙一拍脑门,似乎想起某些未完成的事,连个招呼都没打便出了房间。

此时屋内只剩下端着热粥的公主,以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冷云凡。

“喂,冷……惹人烦,你能不能动啊?”

公主的语气又回到了以前。

冷云凡摇摇头,表示自己动不了。

“还是我喂你吧,我可告诉你,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喂饭,要是烫着哪儿,你可别怨我啊。”

“张嘴!”

冷云凡乖乖张开嘴,公主两只晶莹玉指拈了一勺滚烫的热粥送到了嘴边,看着热气腾腾的热粥,冷云凡只觉心头一紧!

这哪是给我喂饭啊,分明是想烫死我啊!

冷云凡心急,表情却是一脸笑意:“这种活哪能劳公主您动手啊,我还是自己来吧。”

话语间活动了下四肢,却发现双手双脚如经脉尽断一般,完全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

不禁慌道:“我的手脚……我的手脚怎么都不能动了?”

“别担心,那天,你昏倒在地,全身经脉紊乱,半山师兄怕你走火入魔,就给你点了禁穴,不过,你别害怕,半山师兄说了,等你苏醒后,就会过来帮你解开的。”

公主说这些话时,语气异常的亲和。

冷云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挣扎,而是用着一种极其可怜的语气,哀求道:“那你能不能帮我把粥吹一下,太烫了,我不好下口啊。”

“事真多,爱喝不喝,本公主还懒得伺候呢?”

“公主,我现在可是病人啊。”

公主无奈,一口轻气吹在热粥上,冷云凡只觉得有股淡淡的幽香沁入鼻间,心头猛然一窒。

她的动作很生涩,却又无比的认真,一勺一口送到嘴边极其地专注。

冷云凡一边吃着,一边默默地看着她,有那么一二刻,他发现,其实公主不装酷的时候。

不但很美,而且还很温柔。

公主最后一勺喂完,轻声问道:“还要吗?”

冷云凡一碗热粥下肚,已有三分饱,摇头示意不需要了。

“其他人呢?”

公主把碗放到桌上,怅然叹道:“你这几天算是睡够了,半山师兄和你的好兄弟沈钱可就累坏了,他们忙里忙外,日夜为你看护,生怕你有什么散失,在你醒之前,你的好兄弟沈钱刚刚回屋睡下,半山师兄还在下面为你煎药呢。”

公主一语一言感动的冷云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双明眸顿时泛起无限感激之情,但他皮薄,又说不出那些感激涕零的矫情话来。

只道了声:“替我谢谢他们。”

公主一眼斜过:“哦,光知道谢他们,那我呢?”

“你?”

“对啊,刚刚是谁喂你喝粥来着?”

“好,谢谢公主殿下!”

公主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对嘛,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叫半山师兄给你把禁穴解开。”

冷云凡点了点头。

公主端着空碗出了门,不大会儿的功夫,半山挺着个大肚子行至床前,关心道:“我在下面煎药,大老远就听说你醒了,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冷云凡微笑地摇摇头:“没有,只是头有点痛。”

“那就好,我现在帮你解开禁穴,刚开始可能会有点麻,适应一会儿就好了。”

半山说着话,在冷云凡的双手双脚处各点了一下,确如半山所说,在解禁的那一刹那的确有短暂的酥麻感。

不过,那阵酥麻很快就消失了。

冷云凡在床上简单活动一下,四肢完好如初,一阵窃喜:“谢谢你,半山师兄。”

半山笑道:“大家都这么熟了,那么客气干嘛?”

冷云凡道了声“嗯”又安静地躺在床上,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阿良的事,

“半山师兄,阿良他……”

看着冷云凡眸中泛着的泪花,半山亦有心伤:“放心,我们把他们都已经给安葬好了,你就安心养伤,别想这想那了。”

冷云凡强忍着眼泪:“谢谢你,半山师兄。”

半山微笑道:“没事,这是应该做的。”

冷云凡盯着屋顶,神色渐渐凝重起来,过了好一阵子,才缓缓说道:“半山师兄,我想去看看他们,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只要你想去,随时都可以。”

冷云凡愧疚道:“可是我已经躺了五天了,再耽搁下去,会不会影响行程啊?”

“不会,你要愿意,下午我就带你过去。”

“好。”

冷云凡抬起了头,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笑得很古板,很不自然,待笑意消散,冷云凡再次陷入心伤,而这个伤疤也将会永远刻在他的心上。

下午之时,沈钱已经醒来,几人来到山上祭拜阿良与他的兄弟。

野草丛生的深处,立着一座伶仃孤坟,碑上刻着阿良及兄弟之墓,在荒野中显得是那么的安静,平和。

天色苍凉,满天纸钱飞落。

冷云凡拿着酒坛坐在坟头与他阴阳两隔的好兄弟回忆着昔日两人在军队里的生活,还有这几年寻他的心酸,甚至还展望了将来把他带回镇抚司当锦衣卫的场景。

笑了又笑,哭了又哭。

酒坛堆积如山。

冷云凡哭醉如泥。

直至黄昏后,沈钱才过来劝道:“哥,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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