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柳氏家室,前线战败,是被蛮子从北莽掳来的……”
萧靳皱着眉头,柳氏又是谁?
他忽然想起,自己从京城出发的时候,述职报告中明确写了一条重要信息。
与北莽新任指挥官柳明元交付兵权,共同拒守景国的北门关。
因为一路来,他不时要接受新的信息,还要融合前身的记忆,一直都没有展开对柳明元的记忆。
只记得柳明元是一个扎着小辫子的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原先还是景国都旗营的骁骑尉,去年被提拔为北莽的副指挥使,是今年才刚刚从北莽军营里提拔上来的文官。
时间节点恰好是与萧靳前身回京的时间错开了,所以两人只在年关的国宴上见过一面,互相都不熟悉。
没想到,柳明元的家室竟然没有留在京城,反倒是跟随他一同到了北莽。
“既然是同袍的家眷,本王自然该悉心照料。”
幸好刚才拦着楚天奇,万一真被他抬上床榻,北莽武将的风评恐怕又要再落一截。
三名妇人脸上一喜,不约而同的跪地行礼。
“多谢北莽王!”
萧靳也不废话,反正现在城内还在清剿,唯一能安生落脚的地方还是在驻营,便下了马,带着三人重新回了军帐。
这一幕,自然也被远方观望的楚天奇看在眼里。
刚才说的冠冕堂皇,还真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合着是想着单独享受?
楚天奇咬紧牙关,因为愤怒,脸上的络腮胡也跟着一阵抖动!
……
萧靳先让三名妇人坐下,一一询问了一下姓名。
身形稍显健硕,且肤色呈小麦金黄的妇人叫李秋,今年刚好三十岁。
剩下两人都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不过长相看似乖巧,看着萧靳的时候,却眼犯桃花,时不时的还会暗送秋波。
这两人明显只是小妾,与这大夫人端庄的气质完全不同。
更像是风尘女子。
“殿下可是要回北莽?”
当初北莽王在京城的遭遇,不仅是在朝堂闹的满城风雨,北莽也是人尽皆知。
要不然北境蛮子也不会在开春时就打进边关来。
萧靳微微点头,转而又看向李秋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被掳来的?”
“有差不多三个多月了。”
“实不相瞒,我们已经辗转了三个驻营隘口,这个月才到达此处的……”
这一路的心路历程不必多说,萧靳已经大致能猜到了。
世道如此,要不是她们稍有姿色,恐怕也没命见到他。
“北莽的情况如何?”
这是萧靳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毕竟要尽快挺进北莽,不能在路上耽搁太长的时间,容易夜长梦多。
“北莽的边关全线失守,譬如西北关隘的两道景国的天然屏障,在三月就被攻占,剩下临近北莽第一主城的几处防御工事也在后面被蛮子推平。”
“直到我们被俘的那一日,北莽境内只剩下幽关、天瀑、昌丰以及北莽兵马要塞至关重要的第一主城还在坚守。”
“第一主城已经是到了兵粮寸断的境地,我们要不是奉命出来求援,也不会被蛮子掳了去。”
柳明元真是心大,让自己的三名女眷去危险重重的地方求援,也亏他能想的出来。
萧靳吁了口气,将信息全盘汇聚后,忽然诧异的发现了一点。
李秋竟然对这种战事极为熟稔!
“你为何会对这些军情这么熟悉?”萧靳没忍住好奇心问道。
“殿下,实不相瞒,我家夫君身子骨孱弱,大事小事都是我去跑动,自然要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才行。”
难怪……
萧靳再次吁了口气,目前的形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
第一主城的外围工事几乎已经被蛮子切断,这就意味着所有的补给通道都已经断联。
这是兵家大忌,再固若金汤的城池,也不能没有米下锅,否则那么多的口粮难以为继,势必会引发内乱。
动摇军心这种事,一旦有人开头,后面就刹不住车了……
所以,现在尚存的这些城池,听着还有许多,恐怕已经有不少地区开始发生内乱,就看极端的手段能镇压多久了。
萧靳还在思考,李秋壮着胆子打断了他的思绪。
“殿下,或许我可以一试。”
“试什么?”萧靳脱口而出。
说出来才觉得这句话变了味,顿时尴尬的直挠头。
李秋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而是轻声解释道:“北境蛮子推进的速度很快,他们后方的补给都是在关外,距离这些隘口主城都需要一些时日。”
“北莽如今缺的就是援军,只要有援军,这些蛮子也会被困在沙地里!”
萧靳明白了她的意思,围点打援,就像是下饺子一般,一路攻城拔寨过去。
但有一个致命前提,萧靳有足够的兵马冲阵,以及确保大后方的补给不会断。
京城肯定不可能拨款,白禾郡恨不得他死,更不可能赈济钱粮。
唯一能赞助的人就是楚天奇了。
可楚天奇这个人,向来心高气傲,能送他到这座隘口要塞,已经是看在旧情的面子上。
倘若再让他的铁骑驰援北莽,想都不用想!
先前楚天奇虽然也表示过,愿意追随萧靳马上征战,扫平外侮。
问题是,这种流血牺牲的战事,谁会傻乎乎的被人当枪使?
更何况,他是楚天奇!
萧靳一时间有些为难,自己挺进北莽的征途,肯定要找楚天奇要一些兵,但欠下的人情债,是要还的。
人命越多,债也就越高!
当下战事,没个上万兵马,根本推不动北莽浩瀚的沙地平原……
李秋也察觉到了萧靳脸上的为难之情,赶忙打着哈哈笑道:“殿下,这都是我一个老妇人的片面之词,殿下无需放在心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萧靳自然不可能让人把话吞回去。
“本王来北莽就是任职的,有敌军侵犯,自然要赶出去。”
“只是需要从长计议,三位夫人先好生歇息,等定下来之后,再与你们言说。”
堂堂北莽王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李秋已经很是感动了。
当下,又是磕头又是拜首的感谢,反倒整的萧靳很不好意思。
天色已经入夜,萧靳还需要和楚天奇重新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进程,便不再继续留在军帐,独自一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