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三郎见母亲说的如此平淡,心里有些微微吃惊:
“娘,是你指使大嫂这么做的吗?”
陶大娘平静地望着儿子,道:
“我没指使,是她自己的主意,我知道的时候,人已经被赶走了。”
饶是陶三郎平日稳重,此时也大概惊异:
“她怎么有那么大的胆量,敢不经你的同意就随意处理陶家的人,谁给她那么大的权力?”
“不是谁给她的权力,而是人心所向。”
“人心所向?”陶三郎琢磨这个词的意味。
陶三郎听家里的小厮偶尔说过,周婆子仗着给两位主子喂过奶,就把自己看的高高在上。
家里的下人对周婆子颇有微词。
要是母亲把周婆子赶走,陶三郎也不觉得奇怪。
可是偏偏是那个才来不到半个月的寡妇下的手,这就耐人寻味了。
“娘,我知道你去算过卦,卦里说什么我们家有一口人流落在外,要振兴家业,必须把那个人接回来。
当时我也只是随口提起这位在外的大嫂,我也同意把她接回来。
但是,道士的话,不能全信。
就算你器重大嫂,可她刚来,别给她太大权势。”
陶大娘有些无奈地说:
“三郎,我看的出来,你大嫂,是个能治家的人。”
陶三郎点点头:
“可是,越有手段的人,越要小心提防,不能全然相信。”
陶大娘忽然笑了:
“你在县衙当差,别的没学会,先学会不相信人了。”
陶三郎回想一下,自己跟这位大嫂只见过三次面,说过的话,也只有几十句。
虽然她表面一副柔弱顺从、娇憨无辜的样子,可陶三郎曾直视过她的眼睛。
她眼里有中坚定智慧的光。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再看她来陶家后做的几件事,这哪里是那种柔弱蠢笨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所以,陶三郎断定,这个大嫂,来头不小。
陶大娘见儿子起了疑心,道:
“好,别的暂且不说,只说周婆子这事,你难道没听说,你二哥之所在外面胡闹,跟那歌伎缠在一起,都是这周婆子从中撮合传话,才闹的家宅不宁。
只为了这一点,把周婆子赶出家门,就没做错。”
陶三郎的思绪慢慢回来。
他思忖着点点头。
第二天早上,他离开家去县衙。
周婆子果然在县衙门口等他,一见他出现,就凑上来,笑问:
“三郎君,怎么样,我今天能不能回去?”
陶三郎停下脚步,低头看看周婆子,解开自己腰间的一个钱囊,递给周婆子,有些歉疚地说道:
“奶娘,这个你拿着。”
周婆子看这情形,道:
“怎么,那寡妇,连你的话也不听?”
“此事,既然是我大嫂做主,我也管不了。”
周婆子满心以为,只要陶三郎出手,此事一定能顺利解决。
没想到啊,连陶三郎也奈何不了那个寡妇。
当下失望又生气地说:
“她只是个寡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怎么你们全家上下都要听她的!”
陶三郎缓缓说道:
“她是个寡妇,但她也是我大嫂,我也得听她的。”
说完,陶三郎把钱囊放到周婆子手里,抬脚走上县衙门前的台阶。
周婆子呆在原地,她怎么也不理解,自己在陶家立足二十年,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怎么会败在一个刚来没几天的寡妇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