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一下你，可以吗？背的话，你的膝盖会受力。”
陆淼点头。
伤口刚好在膝盖处，学校又这么大，等她走过去，膝盖的伤口都得被扯烂。
抱着，确实是最好的方式。
但前提是对方能有抱着她走到医务室的臂力。
在她想东想西的时候，纪楚早已经将她稳稳抱起。
“那老师，我先送她去医务室。”
“我也去。”宋安要去，却被老师拦住。
“你去添什么乱，能背她还是能给她包扎，给我归队。”
宋安不满，转头就要找米小小算账，却被梁锦一把拉住。
“米小小，你等着，这事没完。”宋安边说边挣扎着，梁锦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迹象。
米小小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心里也有些发虚。
“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推的陆淼，可别赖在我的头上。”
“你！”
“行了，两人都没好到哪里去。”老师板着脸，等会都得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宋安不服，到底冷静了下来。
“放开我。”她冷声道。
“有校规在呢，冲动也要看着点时机。”
宋安反应过来，没再多说什么。见状，梁锦这才松开了手。
争吵间，纪楚已经将陆淼带到了医务室。
“想不到你这臂力可以啊！”陆淼大大方方地夸奖着。
“你也比我想象中轻很多。”
纪楚甩了甩手，开始找起了药。
“医生不在，我先帮你清理一下伤口？”
“你可以吗？”
“应该没有你厉害。”
说话间，纪楚已经将消毒的东西都备好了。
陆淼看了一眼他备好的器材和药后，老老实实将腿搭在椅子上。
纪楚坐在另一旁，随手拿了个毯子盖在她腿上，只露出膝盖以下的地方。
“你还挺细心。”
面对陆淼的调侃，纪楚低着头没回应，耳廓却悄悄然红了起来。
陆淼忍着笑，将头偏向一边。
“我要先把你膝盖上的砂砾清掉，会有点痛，你要不要拿个毛巾咬着？”
“不用，这点小伤，都算不上啥。”
陆淼摆摆手，看上去很是潇洒。
纪楚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的神情专注，动作轻柔，像是在扫去古物上的灰尘，极为小心。
小小的空间里，安静得有些尴尬。
“那个……你的病是怎么来的？看着不像是先天的。”陆淼挑了个话头。
“依你看呢，神医。”
陆淼知道纪楚是在调侃他，撇了撇嘴。
“看你的面色，与其说是病，倒不如说是毒。看你这样，这毒在你身体里挺久了的吧？”
纪楚没想到陆淼只通过面相就能看得出这么多，不由轻笑。
“笑什么？”陆淼不满，以为纪楚又在嘲笑她。
“只是觉得你总是有能超过别人想象的能力。”
“哼，那当然。”陆淼自然地接受了纪楚的评价。
“不过……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吗？”
“不知道。”
“也是。”对于纪楚的回答，陆淼并没有多惊讶。
“要是知道的话，说不定早就解毒了，也不至于被折磨到现在。那你父母知道你活不过二十岁的事情吗？”
“应该不知道吧，毕竟我不信这世界上有鬼魂之类的东西。”
“啊？”纪楚的话，让陆淼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弯。
“你父母……”
“死了。”纪楚说的平静，却让陆淼哑了言。
“我五岁那年，我父母接了个大单，就带着我去国外洽谈商务，没想到回来的前一天，我们的酒店遭遇恐怖袭击，我的父母都死了。而我因为爷爷花了大价钱保住了小命，却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下了毒，直到现在也无解。”
纪楚说这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仿佛他只是讲了一个故事。
陆淼心脏莫名一紧。
“抱歉……我不知道。”
“这不是什么秘密，你不用紧张。不过中毒的事情，就被我爷爷瞒了下来。”
他抬头，和陆淼对上视线。
“我要倒消毒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膝盖的沙砾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陆淼点头。
下一秒，消毒水倒在了膝盖上，不断蔓延出白色的泡沫。
陆淼皱了下眉，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表情。
“你经常受伤？”
“没。我好像天生忍痛能力比别人强。”这一点，她还挺自豪的。
纪楚没再问，陆淼也没敢在多嘴。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绷带绑好。
“你技术还挺熟练。”
“学过。”纪楚起身洗了把手。
“过来，手给我看看。”
纪楚打算收器具的手一顿，怪怪地伸了过去。
略微冰凉的指尖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感觉有些奇异，像是有一百只蚂蚁在手腕处爬行，痒痒的。
他抬头，难得看到陆淼一脸严肃的表情。
他也没急着开口询问，只是找着陆淼的话，又换了另一只手给她搭脉。
良久，陆淼才松开了他的书。
手腕处的酥麻感瞬间消失，但触感似乎还在。
纪楚不自觉的勾了下手指，隐约带了些缠绵的意味。
“怎么样，神医，能活吗？”
他原本只是想逗逗陆淼，可看陆淼一脸严肃，他又转了个话题。
“不用这么紧张，你就当我是实验体就好……”
“能活。”
纪楚收了话口，想从陆淼的脸上看出些恶作剧的神情。
然而陆淼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能活！”她又说了一遍。
纪楚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从他五岁开始，他就见了数不胜数的医生，中医西医全都找了个遍，也见了个遍。
平日里一点小小的病都能吵出十来个不同救治方案的一群人，在见了他之后，却难得统一了口径。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纪少爷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契机了。最多，也只能撑到20岁。”
他的生命将会终止在20岁。
从五岁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想活吗？当然想！
可当他想尽了所有办法后，他也只能认下。
可如今，有个女孩，却一脸坚定地告诉他，他能活。
他应该当做笑话应下的，但不知为何，他却开不了口。
他居然，相信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般年龄的女孩，并期待着自己活过20岁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