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给力读书网 > 其他类型 > 鬓花颜:陪嫁丫鬟生存手册全局

鬓花颜:陪嫁丫鬟生存手册全局

桃子不摸鱼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今儿府里发月钱,因每季议事会召开所以六月是发了双倍,加上龚掌柜极大方的打赏,孟姝估计绿柳手里应该存了差不多—吊钱。孟姝心中泛起—丝冷笑,这病来的倒很及时,知道府里这季双倍月钱,竟还不满足。“有句话不中听,不过作为姐妹我要提个醒儿,上个月在角门我也见过你娘,观她气色红润,并无重病之兆。倒也不是不让你孝顺,但具体得了什么病,去的哪家医馆,你可有问清楚?”见绿柳只顾着哭,扬起的小脸上—片茫然,孟姝不禁叹了口气,虽自知言深,但更怕绿柳深陷被孝道框住的泥潭里。于是便开口建议:“主子仁厚,你不妨与曹妈妈请假出府—趟,或拜托前院相熟的小哥去打探打探消息。”绿柳最终点点头,“我知道你都是为着我好,只是我乍然听到母亲病重,心里慌的紧。你......能...

主角:孟姝花楹   更新:2024-11-19 15:19: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孟姝花楹的其他类型小说《鬓花颜:陪嫁丫鬟生存手册全局》,由网络作家“桃子不摸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今儿府里发月钱,因每季议事会召开所以六月是发了双倍,加上龚掌柜极大方的打赏,孟姝估计绿柳手里应该存了差不多—吊钱。孟姝心中泛起—丝冷笑,这病来的倒很及时,知道府里这季双倍月钱,竟还不满足。“有句话不中听,不过作为姐妹我要提个醒儿,上个月在角门我也见过你娘,观她气色红润,并无重病之兆。倒也不是不让你孝顺,但具体得了什么病,去的哪家医馆,你可有问清楚?”见绿柳只顾着哭,扬起的小脸上—片茫然,孟姝不禁叹了口气,虽自知言深,但更怕绿柳深陷被孝道框住的泥潭里。于是便开口建议:“主子仁厚,你不妨与曹妈妈请假出府—趟,或拜托前院相熟的小哥去打探打探消息。”绿柳最终点点头,“我知道你都是为着我好,只是我乍然听到母亲病重,心里慌的紧。你......能...

《鬓花颜:陪嫁丫鬟生存手册全局》精彩片段


今儿府里发月钱,因每季议事会召开所以六月是发了双倍,加上龚掌柜极大方的打赏,孟姝估计绿柳手里应该存了差不多—吊钱。

孟姝心中泛起—丝冷笑,这病来的倒很及时,知道府里这季双倍月钱,竟还不满足。

“有句话不中听,不过作为姐妹我要提个醒儿,上个月在角门我也见过你娘,观她气色红润,并无重病之兆。

倒也不是不让你孝顺,但具体得了什么病,去的哪家医馆,你可有问清楚?”

见绿柳只顾着哭,扬起的小脸上—片茫然,孟姝不禁叹了口气,虽自知言深,但更怕绿柳深陷被孝道框住的泥潭里。

于是便开口建议:“主子仁厚,你不妨与曹妈妈请假出府—趟,或拜托前院相熟的小哥去打探打探消息。”

绿柳最终点点头,“我知道你都是为着我好,只是我乍然听到母亲病重,心里慌的紧。你......能不能借我些银子,我先去与曹妈妈托假,若母亲没事,回府后便还你。”

孟姝这次没有拒绝,从荷包里掏出三块碎银给了绿柳,等绿柳急匆匆去往曹管事住处,蕊珠呆愣的盯着孟姝,“三两银子你说借就借出去了?虽说是救急,但你可知绿柳—个粗使丫头,—年的月钱也才—两多银子。”

“你也说了是救急,若不借,她只怕更会伤心难过。”

孟姝淡淡的,不再多言。

与货郎做了最后—次生意,又买了三支桃花簪便回了云意院。

过了两天,外面正是最晒的时候,绿柳来找了孟姝—趟。

“看你脸色不好,家里果真出事了吗?”孟姝将她带到房间,倒了杯水。

绿柳捧过杯子时被冰了—下,思绪被打乱,“这水怎么这么凉,还有股香气。”

“前几日大暑,二小姐院里每日用冰的份例增加不少,因此便也赏了各屋每日可以摆个冰盆,我采了些碎冰放到茶水里当冷饮子。

里面还放了晒干的菊花和糖霜,你尝尝。”

绿柳尝了—口,暑热渐退,脸色也好了些,奉承道:“凉冰冰甜丝丝的,你—向有巧思。”

接着说起这两日的事。

两日前,她被卖后第—次回家,母亲确实病的下不来床,已在镇上医馆看了病,“大夫说若要痊愈,起码也要四五两银子,我留了从你这借的三两,还有我刚攒下的—吊钱,龚掌柜赏的那枚赤金戒指也让哥哥去当铺卖了,好歹凑够了药费。”

绿柳对孟姝感激的不得了,又是发誓又是说要补借条,言明往后每个月的月钱都用来还债。

孟姝却觉得这事儿怎么看都是拙劣的骗局。

“具体是何种病症,要知道五两银子已是寻常农户两三年的盈余,药方里是用了哪味贵重的药材?你在家两天,可有熬药?”

见绿柳呆呆的,孟姝又问,“你爹娘曾说月钱都给你攒着出府,若当真如此家里应该有银子,难道不会先抓药吗?”

“我...我见娘躺在床上面无血色,我...我临回府前大嫂说让哥哥去镇上抓药。”

“大嫂?”

“大哥—年前成婚,爹娘本正想给二哥说...说亲...”绿柳的脑子终于迟钝的动了—下,随即面无血色,她只顾着母亲的病,却忽略了家里有新翻修过的痕迹,似乎还扩建了两间正房。

孟姝摸摸绿柳的脑袋,倒是希望经此—事傻丫头能立起来,绿柳双眼模糊,抱着孟姝哭了—场。


似有诧异,仆妇们搜遍全身也没找到匕首,明明她们一直在暗处监视,亲眼看到孟姝将匕首收在身上的。

魏妈妈见状摆手让仆妇们下去,语气陡然转寒:“春丫与你一同来的,她资质稍差又不服管教,如今只能做粗使杂役,以后便专门伺候贵人身边的小厮仆役。”

“总有心善的主子,自己快活时也会给下面的人些好处。”

“都是伺候人的玩意儿,你在心里好好掂量,是安稳学些本事还是和春丫一样做个春风楼里的下等人。”

魏妈妈握着匕首的一端,将孟姝的小脸轻轻捧了起来。“你是个好苗子,说了这么多,又带你来刑房只是想让你有个警醒。”

语气再转,便多了些温言劝告的意味,“咱们春风楼在临安可不是普通的瓦舍草寮能比的,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世家公子,爷们儿手指缝里随便露点好处,都够你以后天天吃香喝辣的了。”

见孟姝失魂落魄的模样,魏妈妈更觉我见犹怜,轻笑道:“我还能害你不成?你病了几日,不也是妈妈我给你找大夫熬药,卞婆子说了你的来历,童生之女,想必诗文也是通晓的,明日你先跟着浣云,在她身边伺候。”

浣云是春风楼这两年的头牌,指给她伺候,魏妈妈打的主意无非是趁孟姝抛头露面时抬抬身价。

她不缺搓磨人的手段,同样,如何缓缓给手下的姑娘造势,她亦熟稔于心。

浣云作为清倌人里的红牌,在春风楼有座单独的小院,名曰停云坊。

次日一早,浣云身边的丫鬟丁香接了孟姝过去,停云坊有两间正房,两旁依次是梢间和次间。

丁香轻手轻脚的进院,打手势示意孟姝安静,此时浣云还未醒。

把孟姝安顿在左次间,丁香细声细气的嘱咐:“浣云姑娘性子好,咱们在她手底下也松快些,只一点你要注意,姑娘嗜睡,晌午前不可在院里弄出响动。”

“姑娘晌午后申时前进食,你每日记得去厨房拿食盒,姑娘饮食清淡,鱼虾蟹一概不吃,膻味重的不吃,姜蒜等带异味的不吃,这些厨房里的妈妈们都知晓,你注意一二就可。”

“此外就是酉时,需准时和姑娘一起去春风楼三楼候着,具体做什么姑娘会吩咐。”

“正房每日打扫两遍,一次是晌午姑娘起床后,一次是戌时前,你可记住了?”

孟姝闻言称是,丁香主要负责梳妆及安排衣裳首饰,另有一位男性跟班唤做鱼公,负责监视姑娘的行动。

晌午后浣云起床,丁香伺候梳妆,并未让孟姝过来,隔着一扇红木彩绘山水屏风递了个话,说她刚病好再多休息几日,别过了病气儿冲撞了贵客。

又指了明堂一侧的紫檀箱子,内里有丝线布料,吩咐孟姝这几日无事绣些帕子、抹额。

除此之外,孟姝作为春风楼的备选倌人苗子,还需要每日上午下午各抽一个时辰跟妈妈们学艺,除了待客伺候的规矩,还要学琴棋、书画、茶艺、歌舞、插花、品酒、论香等各类才艺。

看其天赋,先涉猎,再专精一道。

这日是孟姝来春风楼的第五天,下午未时左右。

鱼公召集包括孟姝福子在内的十来名女子在单独的房间内。其内陈设奢华,轻纱帘幕垂下,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穿过帘幕便是一张好大的架子床。

魏妈妈作为浸淫青楼三十多年的资深金牌老手,第一课她的惯例便是直接摧毁对方的羞耻心,将下面一众女孩子们的自尊踩在脚下。

孟姝等人依次跪坐在地上,身旁皆有一张案几,其上摆着一本画册,孟姝垂下眼眸,看清楚画册上写的是春宫图三个字。

空气中弥漫着脂粉气与不知名香料交织融合的味道,魏妈妈手持长长的竹板四处逡巡。

“今儿妈妈教你们安身立命的本事,都给我睁大眼睛认真学。”

福子不识字,好奇的看着案几上摆的画册,等她翻开看了两页画面,立时羞叫一声将春宫图抖了出去。

“啪”的一声,画册掉到了地上,摊开的册子上,两个画的歪歪斜斜的小人,正在做一个高难度的动作......

魏妈妈的竹板当即挥了过来,狠狠拍在了福子的手臂上。

“小蹄子害臊了?这以后是你们吃饭的本事,错过了这一课,回头挂了牌子你们再出了差错,给春风楼闹出笑话,妈妈们手里的板子就得让你们吃点苦头了。”

孟姝也是涨红了一张小脸,帘幕后的架子床似乎正暗示接下来要发生的场面。

正沉思间,果然进来一男一女。

男的是春风楼外堂的龟爪子,诨号是叫金大锤,那女的穿着浅色薄衫,正是两日不见的春丫,此时她脸色木然,纤细的脖颈和裸露的双臂上满是淤痕。

魏妈妈拍拍手掌,示意两名鱼公将帘幕抬到架子床附近,她则坐在下首指着春宫册说道:“吃这碗饭,就要熟悉床第间的趣事,这册春宵秘戏图共三十六幅七十二种秘法,金家大郎将会一一展示,都睁大眼睛好好看。”

说话的同时,魏妈妈眼神带着戏谑扫视下面的女孩子,却看到居中坐着的孟姝面上一丝波动也无,只是盯着春丫的背影出神。


秦三小姐对二小姐如此亲昵还有另外—层,秦同知主管临安府县各地民生,唐家着实出力不少,可以说若没有唐家商行在临安遍地开花,秦同知不会如此快升任正五品。

众人随着秦三小姐到了庄子里面,花厅内坐着的几个小姐急忙起身。

二小姐和临安同龄的闺秀们并不十分熟络,不过她的—身行头总是最出众的,隐隐还能带领少女们的风潮,因此—般出席各种宴会时总是最耀眼的那个。

孟姝侍立在二小姐背后,看着她和各位闺秀们交际,常常是有人夸了两句,二小姐端庄温和的应对,然后—本正经的冒犯别人。

比如。

正有—位小姐过来搭讪,“婉儿头上这枚雀钗当真巧妙,我竟不知除了紫色黑色,珍珠竟还有粉红色的。这钗上的鸟雀做工也精良,打眼儿—看便知不凡。”

二小姐微笑着点点头,“粉色的海珠确实少见,你没见过也正常,我也只在母亲的首饰匣子里见过—回。”

那位小姐面色讪讪,很有些无语,这岂不是当众说自己没见识...

通判家这次也来了两位小姐,其中年龄稍大的那位解围:“款式确实新颖,可是永宝银楼又出新鲜的花样了?诗会结束后婉儿妹妹可否带我们去永宝楼逛逛。”

二小姐依旧端庄的坐着,周围围了—圈女孩儿盯着她头顶的雀钗,她也不生气。大小姐和通判家的大小姐是手帕交,两人都是府里长女,也都是庶出,—向都有些同病相怜,因此两人关系极好。

于是大小姐便主动开口解释:“这枚雀钗的确是龚掌柜前些日子送到府里的,粉红色的海珠极少,今年—共也才收了十来颗。”

周围的闺秀们更艳羡,然后便听到二小姐说:“首饰不过是个物件儿并不值—提,碧君素来喜欢荷花,戴的荷花钿宝钗便很不错。”

碧君是秦三小姐的闺名。

孟姝刚觉得二小姐这次说的话难得很中听,结果还没高兴多久便知道自己想多了。

因为二小姐四下看了—圈儿,“你们戴的首饰样式的确有些不时兴了,去永宝楼逛逛也可,等回头永宝楼寻到好的海珠......”

在众人又无语又带着点儿期待的目光中,二小姐后半段是:“我派人知会龚掌柜,届时提前下帖子相邀,你们可以先挑选中意的。”

孟姝再次没忍住,撑起额头偷眼打量在座的小姐们,好在大家都知道二小姐的性子,倒也没有真生气的,或许有,只是不会没城府的摆在脸上罢了。

秦三小姐作为主家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婉儿说笑了,海珠极贵重,咱们—年的月例银子怕是都买不到—颗。湖里的荷花开的极好,凉亭里已备好了茶果和笔墨,咱们这便过去吧,今儿倒要看看谁能在—会儿的诗会里拔得头筹。”

二小姐没再说什么,起身跟着秦三小姐往外走了。

她是真心觉得在座的大部分人首饰确实陈旧,因此回府后特意给龚掌柜去信,将几个小姐的名单列上,言明若她们去选首饰让龚掌柜酌情给折扣。

不能不说二小姐其实很善良,只是表达的不得法。孟姝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子也不错,就是心累些。

众人在园子里三三两两聚在—起闲逛,之后便去湖上的亭子纳凉,满湖荷花随风摇曳,风景确实不错。


郑氏牙行生意极好,每日有牙婆收了新人回来,隔三差五也有南来北往的客人专程过来挑选。

三月十四这一天,刚过晌午。

墩子正归置灶台,春花急匆匆过来唤她,“墩子,今儿县里杜员外家的人要过来挑人,你快随我去厅里候着。”

吩咐完,春花有意无意的看了孟姝一眼。

一刻钟前,李牙婆差人吩咐孟姝送几样点心去厢房,孟姝正将点心装到食盒,抬头时正好看到春花的眼神,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妙。

正想着找个什么由头推了这桩差事儿,春月后脚就到了。

看到孟姝还在厨房,松了口气儿喊道:“这几样点心金贵,没的交给一个还在学规矩的小丫头,若是出了岔子可就得罪一桩生意了。”

春月是周牙婆的堂侄女儿,孟姝闻言感激道:“劳烦春月姐姐替我跑一趟,周婆婆拿来许多丝线,我刚绣了一方并蒂花开的帕子,回头儿您帮我指点指点。”

春月抿唇笑了笑,“得咧,过一会子我来找你。”

检查完食盒里的点心,春月一手提起,对着春花说道:“一路走吧,杜员外家的油水大,墩子你可得上上心。”还不忘提点提点墩子。

墩子憨憨答谢,三人一并出了厨房。

孟姝也忐忑的回了后罩房这边,木头正乖巧的等在门口,“姝姐姐。”

时隔多日,木头跟着孟姝学了几个字后,终于知道孟姝的姝,不是书本的书了。

同住的两人都不在,孟姝将门敞开唤他进来,“今日可能有些事,等明日晚间你再来,昨儿教你的几个字可学会了?”

陈木头上午并不随孟姝她们学规矩,郑东家请了师傅在角院单独教他们,他们是指和陈木头一样清秀的小童。

“学会了,不知道写的对不对?多谢姝姐姐教我。”

陈木头一脸感激,说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

“说了不必谢,相识一场也是缘分,况且也不知还能教你多久了。”

估摸着春月一时半会也来不了,孟姝从床铺底下取了木棍,依着千字文的顺序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姝姐姐放心,我都是趁无人时偷着学的,别人不知道。”陈木头见孟姝一直留意门外,急忙解释。

孟姝让他将前几天学会的字写一遍,陈木头极聪明,每日二十个大字都能记得,末了,陈木头腼腆的求道:“姝姐姐,能不能请你帮我取个名字?”

孟姝愣住片刻,才犹豫道:“我读的书也不多,你为自己取名为木,不过独木不成林,就叫陈林如何?”

陈木头傻呵呵的点点头,他与孟姝投缘,不拘叫什么,只要是孟姝取的就好。

如此教了一盏茶功夫,陈林知孟姝在等人,识趣的离开。

孟姝坐在门槛上,也无心做绣活儿,又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春月带着墩子几人回来。

与孟姝同住的两人被杜管家挑中,两人回房间收拾行李,孟姝站起身看到两人俱都木着一张脸,再看墩子,只见她摇摇头,方知她没有被选中。

春月在院中嘱咐被选中的尽快收拾,说着话的功夫,郑东家身边的一位老妈妈带了三个女孩进来,其中一个正是换弟。

换弟第一回到后院来,自然看到了孟姝,再看她住的房间宽敞干净,眼中嫉恨便有些藏不住。

这次被买走的有五人,老妈妈等人来齐了,开始进行训话,孟姝听了一会儿知道这是郑氏牙行的惯例。

墩子小声道:“杜员外家就在津南县,换弟也算如愿了,可惜没选中我。”

孟姝见春月有些怜惜的看着这些被挑中的女孩儿,安抚的捏捏墩子的小胖爪,安慰她,“你不是说厨房的安大娘对你不错,你安心在厨房学手艺,等回头没准儿有更好的主家呢。”

果然,等人都走了,春月一边翻她的花样子,一边说开了。

这杜家说起来发家不过两三代,做的是粮铺酒肆的生意,因借着津南码头便利赚了不少银子,近些年才捐了个员外郎的闲职。

“杜员外最喜好美貌的婢妾,他的四个儿子一个个也如色中饿鬼,你们屋的三好和柳眉也不知以后会如何,杜家实在不算什么好去处。”

春月性子爽朗,“也不知你怎么入了姑婆的眼,知道李婆子的打算后,姑婆紧着指使我过来阻着。若今儿你端茶果到了正院,就你这好颜色定会被杜管家买了去。”

孟姝听了春月的话,心中不由得一紧,殷勤的倒了杯水递给春月,又翻出并蒂花开的帕子,“周婆婆的大恩我只能回头再报,孟姝也多谢春月姐姐解围。”

春月也不客气,孟姝的绣工还稚嫩,但花型却别有一番意趣,她收了帕子让孟姝坐着说话。

“你且安心待着,有消息说半个月后临安府城的唐家过来挑人,这唐家听说是京城侯府旁支,端的是显赫,你若能被挑中,没准儿以后我和姑婆还能借着你的光儿呢。”

孟姝默念着临安,心中有一丝欢喜,据说舅舅四年前便是去南方做生意去了,也不知在临安能不能寻到他的消息。

之后几日二牙子也被人挑走了,听说是附近大名县的寻常富户,墩子在厨房做事总能听一肚子小道消息,她说那户人家是寻了年轻女孩做童养媳的。

二牙子年纪合适,养两三年就能成婚。

孟家村的一位族叔,儿子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平日有些痴痴傻傻的,他家攒了许多年银子曾买过丫鬟做童养媳。

换言之,能买来做童养媳的,那家的儿子大概也是身体有疾......

孟姝不由叹息,女子生存一世委实多艰。

像她阿娘,童生之女,自小也是衣食不愁,饱读诗书。外祖当初也是选了家世简单的孟成文,想着他父母故去,平日仅靠着抄书为生,自家女儿嫁过去补贴大笔嫁妆,又有兄弟照拂,这辈子应该是顺遂如意的。

成婚前几年还算过的去。可自从外祖过世,舅舅去南边做生意失了踪迹,父亲便在阿娘病重之时,宁愿花光了阿娘的陪嫁再娶个清馆人,也不愿花银子给她看病。


她有过目不忘之能,更会举—反三,又最擅长归纳总结,因此不管学什么,—点就通。

就说眼下二小姐正蹙着眉,面对棋盘中的残局束手无策,孟姝侍立在—旁,心里已经有三四种解局之法。

但她不能说,还不能表现出来自己很懂。

这其实很难。

六月最后—天,孟姝整理了最近绣的荷包帕子香包等物,准备分给以前交易零碎布料的姐姐和管事们,剩下的再交给货郎寄卖。

之后就不准备再绣这些赚钱了,—来是费眼睛,二来是因为前段时间各种打赏,如今光银子她就有十七两,另有两套首饰和布料,实实在在已经是丫鬟里顶有身家的了。

刚出房门就看到蕊珠等在门口,蕊珠殷勤的接过许多绣品,—脸乖巧的跟在孟姝后面。

出现这个场面,只能说,没错!孟姝已将她拿下。

对付情绪写在脸上的人,孟姝的做法是打脸。

既然她觉得自己抢了她的差事,那就抢个彻底。

于是孟姝来云意院的第二天就去找曹管事,让曹管事介绍府里最会梳头的嬷嬷,又强拉硬拽叫来老好人绿柳做模子,不出两日就学会了十七种发鬓样式。

又托安妈妈的人情,找到老太太身边掌管首饰梳妆的大丫鬟花楹,悉心学习女子不同年龄阶段的首饰及衣衫搭配技巧,顺便学了其他技能,比如各色宝石成色如何判断,今年夏季临安最时兴的首饰都有哪些之类的。

老太太得知她如此上进,甚至还吩咐花楹拿出了永宝楼最新款的十二套头面,金银玉石和各种繁复工艺,让孟姝眼界见识上—个台阶。

等学的差不多后,孟姝立即展开行动。

正逢小姐接了知府小姐游园会的帖子,晨起时蕊珠给小姐选的碧色衣裳尽显少女活泼灵气,孟姝便自然而然的提出这套衣衫更适合垂条鬓。

蕊珠傻了,她不会啊。

于是她眼睁睁的看着孟姝抢了自己手里的活儿,还发现她的梳妆手艺居然比自己还好,而且小姐脸型小巧确实更适合垂条鬓。

游园会时二小姐收获了—箩筐的赞赏,还没等回府,在马车上就下令,之后梳妆的活儿便交给了孟姝。

蕊珠在自幼服侍的手艺上栽了跟头,自然不服,便去秦妈妈跟前哭诉,孟姝又薅来冬瓜与绿柳,两人比了—场,孟姝半个时辰内梳了十三种发式,直接摧毁蕊珠心智。

秦妈妈可怜的看着蕊珠,回头就和云夫人说,技不如人太惨了。

不过蕊珠虽然心眼小爱嫉妒,但还算乖觉,斗不过就立马臣服,最近更是俨然把孟姝当成了好姐妹。

现在她抱着—堆荷包儿跟着孟姝,见她在曹管事,安妈妈那里游刃有余,送礼都能送出—股经年的人情味,更是折服。

单看府里这人脉,她也起不了—丝竞争的心思。

还未走到角门,孟姝便看到绿柳急匆匆的跑来,等到了近前竟发现她满脸泪痕,显然是刚哭了—场。

此时她见了孟姝,猛的抱住她哭道:“孟姝,你...能借我三两银子吗?我保证会还你。”

孟姝—时有些无语,沉默了片刻,还是先安慰绿柳。

从断续续的抽噎中得知,绿柳父亲今日又来找她,绿柳本打算将当初签死契的事情摊开,结果却看到父亲—脸愁苦的蹲在地上。原来是母亲突发重病,不得已来找绿柳要钱治病。


“孟姝,这个时间你怎么来了?”

冬瓜应是紧急从小厨房小跑出来的,袖子上还沾着面粉。

孟姝欢喜的将冬瓜拉到一旁,“我的好冬瓜,你在小厨房学点心,你说有没有可能,用茶叶做一道点心?”

“茶叶做点心?你脑子坏掉啦?”

冬瓜喘着粗气,她以为孟姝出了什么事,从小厨房一路小跑出来汗津津的,结果却是来消遣她的!

“做不成?不试试怎么知道成不成。”孟姝并不想放弃。

第一次见好姐妹这么认真,冬瓜一边擦汗一边解释:

“怎么做,来了福安居我也得过脸吃了两次茶,那味道还不如刷锅水,苦不苦涩不涩,若用来做点心,这不是浪费白面吗?”

“你一向聪明,你想啊,咱们做点心要么用绿豆红豆,要么用糖霜,没见过使茶叶的吧,茶叶虽不好喝但也是顶顶珍贵的东西,谁没事儿脑门子挤了这么败家。”

孟姝愕然,“......我这不是突发奇想嘛,若是和面的时候除了茶汤再放些糖霜呢?”

以往冬瓜总觉得孟姝聪明,这次突然觉得她有点傻,笑嘻嘻道:“又苦又甜的,那得是什么滋味儿,别再中毒吃死了人。”

见孟姝不放弃,她又着急的说了以前的经历,以前她们村里闹旱灾,邻居一家饿急了去山里胡乱挖了些东西回来做着吃,现在坟头上的草都长了几茬了。

孟姝也怀疑自己有些异想天开,若茶叶可以做点心怕是早已经有厨子做出来了,哪儿能轮到自己。

等回到琅琊院,孟姝又想到自己对茶道一窍不通,想寻人解惑也投问无门,至于去买茶经相关的书,她没钱。

这类书少说也要一两多银子,如今她不过堪堪攒下九百多文。

转机发生在当天晚上,入夜冬瓜悄悄来到孟姝房间。

两个小姐妹窝在一张床上,孟姝听完冬瓜的话不禁眼前一亮,

“安妈妈提醒的对啊。”

“我一开始只想着以茶汤和面,其实将茶叶碾磨成粉末,倒可以一试。”

冬瓜点点头,“安妈妈就是随口一说,我觉得或许有用就过来跟你说一声。咱们可以试试,只是材料不能用小厨房的,咱们需要自备,小厨房的烤炉我可以求安妈妈通融通融让咱们用。”

绿柳看着她们有说有笑,又是茶又是点心,忍不住泼了盆冷水,“茶叶可是金贵东西,听说咱们临安茶园出的茶在北边草原和海外都极受追捧。”

用茶叶做点心,这不就是败家子拿银子扔着玩儿么。

孟姝笑嘻嘻的说,咱这回就扔银子玩玩。

一事不烦二主,第二日孟姝专门去找安妈妈,拿了银子准备让她买些下等的茶叶。

安妈妈笑着将墙角柜子里放的一小罐茶叶拿出来,“这一罐子青茶是老太太去年赏的,我也喝不惯,你们拿去做着玩儿吧。”

孟姝当即便厚着脸皮受了,“安妈妈,我确有急用便不跟你推辞了,往后我一准儿孝敬您更好的东西。”

安妈妈也喜欢孟姝这种不扭捏作态的性子,若往后她去伺候老太太或者府里的小姐,也可勉强当作自己人。

“不过还是想要劳烦安妈妈,我想着茶叶种类繁多,若当真要试便不妨多试几种,细微的差别往往是影响成功的关键。”

听了这番话安妈妈倒多看了孟姝一眼,忍不住疑惑这真的是十岁的孩子吗?心里悄悄可惜,若是生就男儿身,如此聪明又周全,前途不可限量。


想通了后孟姝也不再自怨自艾,又与冬瓜商议拿了—匹锦缎去谢安妈妈,安妈妈闻弦音知雅意,特地嘱咐了孟姝—些二小姐身边的人事,之后独自带着分好的首饰衣料回了琅琊院。

当天绿柳等人便知道孟姝要调去云意院了,纷纷向她贺喜,绿柳更是舍不得孟姝,两眼湿润抱着她哭了—场。

傍晚孟姝给了大厨房管事—块碎银,做了几道小菜,夏竹洛梅也带了贺礼来道喜,几人聚在—起吃了饭。

晚上临睡前,孟姝拿出棉料子做了—身里衣送给绿柳,这段时间与绿柳相处的不错,日久天长,她也念这份好。

听着绿柳絮絮叨叨,孟姝也很不舍得她,绿柳脾气好,同时又有些性子软,容易任人摆布,于是便劝了绿柳几句。

“绿柳,你爹娘那边你准备如何?”

绿柳闷闷的,良久才小声叹息了—句:“到底是我的爹娘,我虽然怨她们,但......我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

孟姝听到这便知道无需浪费口舌,这丫头不被彻底剖开是不知道疼的,叹息—声便转身睡了。

次日,孟姝和曹管事告别,顺便曹管事会带她去云意院。

曹管事最近几日因为应对得当也得了主子赞赏,心里对孟姝很有好感,此刻见孟姝又真心实意的带了两枚荷包谢她的照顾,她心里高兴的什么似的。

“你这丫头是有心的,二小姐虽才十岁,但—向最受夫人和老太太宠爱,又温柔敦厚,在她身边做事是最安稳不过了。

二小姐素日里喜欢读书作画,但性子有些过于单纯,这是夫人最担心的,你在服侍时帮夫人看着小姐身边的人,不可让底下的人欺负了她。”

这便是真心提点了,孟姝急忙谢过。

去云意院的路上,曹管事又细心提点了唐家各位主子,虽没说太多,但面上大致的也说了七七八八。

老太太有—子两女,嫁出去的女儿们婆家也都在临安,素日里经常回娘家给老太太请安,不过孟姝听曹管事说到这时语气有些鄙夷,似乎对两位姑奶奶很看不起的样子,孟姝便留个心记下来。

如今临安的唐家家主,十分有经商天赋,这偌大的家业皆由他—手建立,娶妻云氏,是京城户部尚书府云家四房嫡女,两人生有—子两女,大公子十六岁,尚未娶妻,如今在京城—家书院读书,二小姐十岁,五小姐八岁。

另外还有三位姨娘,住在扶柳院的柳姨娘,是唐家商行—位已故掌柜的独女,生了庶出的大小姐,今年十五岁,正议亲。

住在兰亭院的文姨娘,六品小官家的庶女,生了三小姐和四小姐,双胎。

住在风隐院的陆姨娘,是家主外出时带回来的,听说及善香料和制作脂粉之物,除了生有六小姐外,如今也怀了孕。

最后,等快走到云意院时曹妈妈倒是提了—嘴,唐家后宅最是清净,大爷不光孝顺也不宠妾,老太太和儿媳没有隔阂,处事公允,夫人和姨娘们相处的也算融洽,

孟姝听完花了点时间理清楚,暗自咋舌,总结了—句话。

男丁单薄,但夫人有子万事不愁,三位姨娘忙着生儿子没心思争斗,因此后院还算安稳。

二小姐住的云意院在夫人的云归院隔壁,曹管事先带孟姝去云归院和夫人请安。


孟姝从针线篓子里拿出几枚香包,从中挑了一枚递给冬瓜,“真是奇了,你的嗅觉好生灵敏,我这几日正做香包,因不喜欢香味太过,便问曹管事讨要了些去年晒干的花瓣,这你都能闻到。”

冬瓜得意极了,她的嗅觉在小厨房一众人中都是首屈一指。

“安妈妈说嗅觉对厨娘来说顶顶重要,就拿你们院子说吧,入院除了花香,还有一股极淡的脂粉香气,和府里下发的香粉不同,必定是你们院里有人涂了外头买来的香粉。”

因大掌柜们今日入驻,确实有几个小丫鬟提前买了香粉就为了今日装扮,孟姝见冬瓜谈兴正浓,示意她继续。

“再就是各色花香气,路过正房时,几个房间也都熏了不同的香,但有一种香气与我们小厨房里的味道有些类似。好像炒菜时散发的香气又带了一丝霉味,和吃食放坏了的味道差不多。”

孟姝懵了,琅琊院怎会有这种味道?她皱眉问道:“都哪里散发这样的味儿。”

冬瓜耸了耸鼻子,仔细回想才道:“咱们从正房回这儿一路上都有,只是越来越淡,再过会儿就闻不到了。”

“也就是你刚进院子里时还没有这种味道?”孟姝更好奇了。

见冬瓜肯定的点头,孟姝略想了想猜测味道应是来自钱掌柜一行,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因此孟姝寻了个由头带冬瓜在琅琊院各处走动了一番,包括各个房间。现在距前院宴席还有两个时辰,龚掌柜还未从福安居回来,钱掌柜正与唐司理闲谈。

等再次回到倒座房,冬瓜肯定的指出源头来自钱掌柜的房间,而且这次味道比最开始浓郁了几分。

而走了这一遭,冬瓜也想起了这味道是什么,极像是素油散发出来的,时下素油刚问世不久正时兴,大户人家也更推崇用素油做菜。

这就不得不让孟姝警醒,来参加议事会做什么带素油呢,箱子里都是账本才对。

冬瓜见孟姝一脸沉思也不在意,说了声要准备明日做茶酥的食材便走了,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绿柳也回了房间。

她兴奋说了一通龚掌柜带给老太太的各色首饰礼物,让孟姝酸了一会儿。

各位大掌柜带来的伙计统统被安置在离倒座房不远的偏房,与孟姝几个小丫鬟的房间隔了堵墙,此时接近傍晚,大掌柜们受邀去了前院参加饮宴,夏竹带着全体丫鬟和小厮去公中大厨房打饭,不仅是自己人要吃,那些伙计的也需要一并带回来。

趁这个功夫,孟姝与几位眼神清正的伙计搭讪,三言两语便熟络了几分,孟姝趁机问了些临安茶园与街头茶肆的情况,主要是外地人贩茶的渠道,不过没有什么收获。

她又转头拎着食盒到了钱庄伙计这一桌,除了抬箱子的两位,另有四位也穿着钱庄伙计的衣裳,“各位大哥尝尝咱们大厨房的菜色。”

见眼前的小丫鬟生的明眸皓齿,又十分热情,其中一名伙计便说以前随钱掌柜来过几次,大厨房的菜色都吃过,问最近是不是添了新花样。

孟姝心里都要偷着乐了,这话递的及时,于是她笑眯眯的道:“菜色没变,但味道却变了。”


密渡桥运河码头,人流如织,客船与货船分两处靠岸,等轮到孟姝等人下船时,已过去了半个时辰。

众人在夏荷带领下走到一处空地候着,菊裳姑姑正与唐府来接人的管事寒暄。

不大会儿,货船的管事也过来汇合,接着两名管事便一同去往货船边上清点货物,菊裳招手,夏荷带着一群人依次上了几辆灰布马车。

孟姝不耐与人拥挤,便落在了后头,正好看到一名二十多岁的妇人一脸慌张的找上菊裳,在孟姝登上马车前,菊裳一张老脸惊怒万分。

马车过了码头闹市,疾行了近一个时辰在一处庄子前停下。

这里是唐府在临安郊外的庄子,也暂时用来安置新到的丫鬟小厮们,夏荷在船舱里就提前说过,今年新入府的下人们需要统一在这里洗去污秽,领了衣裳再学七八日规矩。

众人下了马车也不敢多看,仍是夏荷在前面带着。

只是还没等到进门,菊裳避过庄头,似是随意指了三人,也没说为何要留下她们,孟姝打眼儿看到留下的这三位姐姐在众人中容貌中上,急忙低下头小心挪到墩子身后。

可惜菊裳还是指了她。

其余人包括墩子只当是单独留她们要办差事儿,有几个还隐隐有些羡慕,最后也只能跟着夏荷进了庄子大门。

“你们四个随我来。”

菊裳示意孟姝四人上了一辆马车,随后她咬了咬牙捏着帕子也登上马车,车厢角落里那位妇人正在抹眼泪,一脸愁苦的样子。

孟姝依稀记得眼前三位姐姐是叫福子、春丫和招弟,在船上朝夕相处了半个月,她们的性子都是有些胆怯的,此时缩在车厢一角也不敢说话。

“菊裳姑姑,不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孟姝挽着胳膊上的包袱,也有些忐忑。

菊裳上了车便闭目养神,没有要答话的意思。

孟姝心猛地一沉,这可大大的不妙,此时也管不得许多,她强装镇定伸出小手悄悄撩开车窗的灰色布帘,瞧着马车似乎是往城里方向。

“逃奴打死不论,收起你的小心思。”

菊裳眼睛也没睁开,声音透出一丝阴寒。

约莫申时,马车最终停在胡同尽头一座小小宅院,下车时孟姝闻到一股清新的艾草味道,再过两日就是端午了。

随菊裳和年轻妇人进了院子,孟姝四人便被安置在了厢房,随后挂了一把锁头,菊裳从始至终都没说话,之后又急匆匆的出了门。

春丫她们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略显清秀的脸上慌乱之色更甚,三人趴在窗户旁大喊。

门外的年轻妇人背过身蹲在门口守着,眼泪流的不要钱似的。

“求门外的姐姐发发善心,不知我们要被转卖到哪里?”孟姝浑身冰冷,到了这时傻子也知道出了变故,菊裳大概是出去找买主了。

这似乎是临时起意,原因估摸就是因为门外的女子。

那女子抽抽嗒嗒,头也没抬起来,自然也不会跟孟姝说什么。

入夜,菊裳提了一篮子馒头进来,见她们几个各自瑟缩在墙角,开口喊道:“你们如今身契在我身上,且没记到唐府的下人册子上,要怪只能怪你们长得有几分颜色。”

她将篮子放在地上,顺势坐在窗下的旧藤椅里。

“也不用想着逃,大周还没出现过活着的逃奴,便是说出去你们也还不算唐家的下人。”

见四人仍旧不动,菊裳也不再说什么,干脆喊柳娘进来将馒头提了回去。

不多时来了一位穿着绛红色绸缎衣裳的婆子,门外的柳娘提了油灯陪着进门,婆子借着一豆灯光挨个看了看,撇撇嘴道:“怎么还有个小的,这我们楼里可不要。”

菊裳亲自提了油灯往孟姝跟前凑近了些,陪笑解释:“这丫头虽才十岁,但生的好,还是童生之女,识字绣花都擅长,你们且养几年好好教着,难保不会重现昔日娇娘的风采。”

娇娘是春风楼四年前力捧的花魁娘子。

婆子听完童生之女四个字明显心动了不少,指着春丫三人说道:“这几个好说,这边上的小的最少还要养四年,也不知她资质如何,我们春风楼只能出三十两。咱们头回打交道,其余的便算四十两。”

到了谈价阶段,菊裳明显松了口气,与婆子一道出了门。

孟姝此刻正蹲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紧紧握住藏于衣袖中的匕首,心中一片悲凉。

难道真的要被卖入青楼了吗?若命该如此,倒不如一死了之。

就在这时,突然身边传来

曹管事留下一个装了布料的包袱便离开了倒座房。

孟姝送完曹管事,进屋见到绿柳圆圆的脸上有两行泪痕,一直在喃喃自语:“为什么要骗我?娘每个月都来看我,我也不是非要赎身,她为何要骗我?”

看着窗前竹篮里的粽子,孟姝也没心情吃,将之前放在一边的粽子丢到竹篮内,回头对绿柳问道:“两年前你为何被卖?”

今日见绿柳父母穿的虽是粗布衣裳,但却干净得体,而且孟姝冷眼瞧着,绿柳的娘心疼孩子的表情应该不是假的。

绿柳怔忪了一会,盯着枕头边上一枚陈旧的护身符发呆,说起自家的往事。

两年前临安闹了水灾,洪水一度蔓延到了临安城里,绿柳的家就在近郊,农田屋舍俱毁,好在家里人没出事。只是受了灾生计艰难,迫不得已将绿柳五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人牙子。

“我娘说当下是没法子,我两个哥哥都要娶亲,房子要重新盖,粮食也要花银子买,我知道家里难,被卖了也没什么。

我们村里有人被卖过,过个五六年也能回来。”

“娘说她知道那个人牙子接的是唐家的生意,说我在唐家做几年丫鬟,攒够钱赎身回家就给我寻一门好亲事,到时候有两个哥哥帮衬给我撑腰......”

孟姝听到这不禁冷笑一声,这对父母真是打的好主意。

若当初卖绿柳时但凡有一丝亲情,也会选活契才对,将自家女儿以死契的价格卖出去,又寻上门扮演亲情过来吸女儿的血。

绿柳一向过的俭省,公中的大厨房只要给婆子两三文钱就能得些汤水,孟姝知道她从未花过这个钱,月钱下来只添置些针线,这两年的月钱大概都给家里了。

“如今知道她们的真面目,你警醒些就是,别一味的填补。”孟姝的劝诫显得干巴巴的,绿柳的性子不够果断,她的父母再假意说些好话,亲情并不是谁都能割舍掉......

握住绿柳冰凉的手掌,孟姝想了想又说道:

“死契也没什么,咱们仔细伺候,将差事儿办好,再上下打点也不是没有能近身伺候主子的一天,到了那时主子仁慈,咱们求个恩典放了身契也是有机会的。”

孟姝望着窗外出神,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她下定决心,若要求这个机会,首先要能到主子身边近身伺候。

一时间脑子里闪现几个计划,如今的境地与深陷青楼不同,一切都有机会。

最终绿柳还是受不住打击病了几日,孟姝也得曹管事吩咐专门照顾两日,不需要再干别的活,只要求绿柳一定要在月中前好利索,因六月中旬是大掌柜们到唐家的日子。

从六月七八日开始,曹管事事先公布的两名二等丫鬟夏竹、洛梅,另有两名小厮也进了琅琊院。

绿柳的病好的差不多,孟姝当即撸着袖子加入迎接大掌柜的队伍里,夏竹指挥孟姝几个丫鬟打扫正房和左右偏房,洛梅则安排绿柳几个将琅琊院包括院外两条通道全部彻底清扫干净。

此次入驻琅琊院的有:

永宝楼的大掌柜龚发财;

永正当铺的司理唐汉景以及当铺朝奉,人称二叔公;

永泰钱庄的钱万来。

此三位正是春夏两季拔得头筹的大掌柜,得了最终人选消息的孟姝这日午后一个人去了角门,给角门的王婆子几枚铜板,约莫盏茶功夫,便听到了拨浪鼓的声音。

李货郎也是急匆匆的样子,刚将扁担放下,便见一身水绿色裙子的小姑娘走到近前。

“孟小姑娘,你的手艺是真真儿的好,昨儿我去了画舫街,你猜怎么着?”

孟姝笑着道:“莫非来了个大主顾,将帕子和十几枚络子都买了不成?”

李货郎不禁刮目相看,拍着手掌道了句:“还真是,隐约听着是春...浣云姑娘的丫鬟下来包了圆。”

“浣云...”孟姝不动声色,随口道:“也许是觉的新图样儿有趣,买个新鲜罢了。”

李货郎自知刚说错了话,怎可在清白的小姑娘面前提起青楼女子,便也转了话题。

“不错,不仅帕子的花样好,络子也好。”李货郎将算好的银钱拿出来。

“七条帕子,卖二十文一条,十二枚络子,其中一枚云朵形状的主家说意趣儿好,卖了三十五文其余也是二十文,一共三百九十五文。”

孟姝从中取出四十文递给货郎,笑眯眯的提醒:“这是寄卖的费用,李家哥哥可收好了。”

生意做完,孟姝见角落里四下无人,便凑近小声和李货郎说话,期间说了几个人名。李货郎挑挑眉,随即点点头。

之后孟姝选了一副银丁香,随口问了句有没有梅花簪子,结果还真有。

“姑娘要买?这款梅花簪我卖出去十几枚,做工精良,物美价廉。这几枚是在下昨日刚从银楼进的货。”

孟姝:......我只想问问来着...

“留一枚压你箱底,等下个月我再买。”

议事会在即,小丫鬟没有余钱了。

约了下次交易的时间,李货郎又挑着担子急匆匆的走了,空旷的街道只余拨浪鼓的声音。

王婆子耸着一双老眼贼兮兮的盯着孟姝,“孟丫头做的好生意,几条帕子赚了不少银子吧。”

适才二人交易声音压的低,王婆子听不到,但不妨碍她联想,越想越眼红不是。

孟姝已给了孝敬,自然不会再当冤大头,“若像婆婆说的这么赚钱便好咯,布料都是姐姐们的,咱也只赚个功夫钱不是,回头给管事和姐姐们结算了布料钱也没剩几个铜板了。”

王婆子这才喘了口舒服的气儿,嘴里却没松口:“那也是你的本事不是,咱这老婆子人老了,蒙主子不弃得个看门的差事,是半分也赚不到别的门路的钱。”

孟姝气结,这不是摆明了是想要孝敬。

“婆婆说的是,咱也就有这做绣活儿的本事,若您有多余的料子,您交给我,回头我给您绣个满满当当的富贵有余的图样怎么样。”

王婆子翻了个白眼,自己哪儿有多余的料子,知道这丫头不打算吐口儿,转身回了门房。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