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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少爷被赶回农村带妻儿逆袭人生热门小说谢昭林暮雨

春光明媚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林暮雨的身子一瞬间僵住。谢昭也愣了愣。他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却没想到居然触摸到了林暮雨。实际上,她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年代,她居然就为自己生儿育女。她的脸,泛起一点点细密的红,原本平淡的眸子里,像是被扔进了一小颗石头,一圈圈荡漾起了春色的涟漪。“咳咳!”谢昭回过神来,当下赶紧将手收了回来,只是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一抹柔软细腻得触感,叫他脸色有些不自然。两人之间,一时谁也没说话,约莫十几分钟后,田秀芬回来,打破了略略有些微妙的气氛。“来,吃面。”田秀芬拿着两个搪瓷缸子,往谢昭和林暮雨手里头一塞。热腾腾的,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儿,谢昭一瞧,里头是两个煎的荷包蛋,奶白的汤,一大碗白面条。林暮雨碗里的鸡蛋更多些,汤也更多。谢昭顿了...

主角:谢昭林暮雨   更新:2024-11-18 09: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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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昭林暮雨的其他类型小说《假少爷被赶回农村带妻儿逆袭人生热门小说谢昭林暮雨》,由网络作家“春光明媚”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林暮雨的身子一瞬间僵住。谢昭也愣了愣。他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却没想到居然触摸到了林暮雨。实际上,她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年代,她居然就为自己生儿育女。她的脸,泛起一点点细密的红,原本平淡的眸子里,像是被扔进了一小颗石头,一圈圈荡漾起了春色的涟漪。“咳咳!”谢昭回过神来,当下赶紧将手收了回来,只是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一抹柔软细腻得触感,叫他脸色有些不自然。两人之间,一时谁也没说话,约莫十几分钟后,田秀芬回来,打破了略略有些微妙的气氛。“来,吃面。”田秀芬拿着两个搪瓷缸子,往谢昭和林暮雨手里头一塞。热腾腾的,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儿,谢昭一瞧,里头是两个煎的荷包蛋,奶白的汤,一大碗白面条。林暮雨碗里的鸡蛋更多些,汤也更多。谢昭顿了...

《假少爷被赶回农村带妻儿逆袭人生热门小说谢昭林暮雨》精彩片段


林暮雨的身子一瞬间僵住。

谢昭也愣了愣。

他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却没想到居然触摸到了林暮雨。

实际上,她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年代,她居然就为自己生儿育女。

她的脸,泛起一点点细密的红,原本平淡的眸子里,像是被扔进了一小颗石头,一圈圈荡漾起了春色的涟漪。

“咳咳!”

谢昭回过神来,当下赶紧将手收了回来,只是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一抹柔软细腻得触感,叫他脸色有些不自然。

两人之间,一时谁也没说话,约莫十几分钟后,田秀芬回来,打破了略略有些微妙的气氛。

“来,吃面。”

田秀芬拿着两个搪瓷缸子,往谢昭和林暮雨手里头一塞。

热腾腾的,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儿,谢昭一瞧,里头是两个煎的荷包蛋,奶白的汤,一大碗白面条。

林暮雨碗里的鸡蛋更多些,汤也更多。

谢昭顿了顿,扭头看向田秀芬,“妈,你的呢?”

田秀芬一笑,已经从一旁的搪瓷缸子里摸出了两个馒头,“我吃这个就成,填一填肚子,不下田干活,左右也不饿。”

谢昭眉头皱了起来。

他没多说,伸手将装馒头的搪瓷缸子拿过来,将里头剩下两个馒头倒出,之后又拿着筷子,将面条和鸡蛋分了一半进去。

田秀芬一愣,顿时明白过来了他要做什么。

“妈真的不饿!你自个儿吃!走了一路,喝点热的暖和暖和身子,我不用……”

“你不吃,让人瞧见了,要怎么说我?”

谢昭无奈叹口气,“亲妈啃冷馒头,儿子和儿媳妇儿吃鸡蛋热面条,这传出去,我要不就要做人了?”

田秀芬噎住。

“我还年轻,吃什么都一样,倒是你,上了年纪,吃食方面不能糊弄。”

谢昭已经将面条分好,笑着递给了她。

“妈,一起吃吧?”

少年眸光熠熠。

田秀芬怎么会看不出他的一片孝心?

心里头像是被塞了一颗酸葡萄,酸酸的,胀胀的,想要落泪。

对于这个二小子,田秀芬心思也很复杂。

实际上,血缘关系这几个字,可不是空穴来风。

那些年,谢启明,不,现在应该叫做陈启明,在家里头的时候,明明也是掏心掏肺的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隔着一层,亲热不起。

不过,饶是如此,他们还是尽心尽力的供着陈启明念了书,直到上了高中。

而直到谢昭出现,瞧见那一张和她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血液里那股子很奇异的亲情忽然间就涌了出来。

她自觉亏待,处处对他好。

可是,谢昭从不领情。

有时候,田秀芬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可眼前,再瞧见这一碗热腾腾的面,她心里那一点儿酸楚也终于被捂化了。

懂事了!

她的二小子!

田秀芬终于没再拒绝,她接过面,大口吃了起来,热乎乎的,又香又鲜美。

吃完面,田秀芬又去洗了碗筷,回来的时候就瞧见谢昭将那一桶鱼给拎了出来。

她这才注意到。

“这么多鱼?”

田秀芬惊讶问道。

谢昭点点头,指了指桶里头道:“等会儿我熬点鲫鱼汤给暮雨喝,鲫鱼汤下奶,养身子,都是我从河里头摸来的,补着呢!”

河里头摸来的?

田秀芬惊得瞪大眼。

“这么冷的天,你下河?你不要命啦?”

她急得站起身,赶紧将谢昭扒拉着上下仔细瞧了瞧。

这年头,没什么高科技,搞养殖的更是少,因此在冬天里,鱼就是稀罕物,这玩意儿想来喜欢藏着猫冬,再加上年关这几天,下大雪,河水里头冰得刺骨。

他居然下河?!

林暮雨这会儿也神色复杂的抬起头,盯着谢昭看了过来。

她嘴唇紧抿,面上虽没什么波动,可是心里头早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浪!

他下河?

捉鱼?

就为了给自己熬一碗鲫鱼汤?

此时此刻,林暮雨有些后悔。

或许,刚才她就不该躲一下,让他把手拿出去的……

谢昭没注意到林暮雨的眼神,他冲着田秀芬一笑,顺手从桶里捞了两条鱼出来,扔进了盆里。

“妈,城里头还专门有人冬天下河冬泳呢,就为了强身健体,我还年轻,底子好,能有啥事儿?你别担心了,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谢昭大大方方让田秀芬看。

他拿了一把剪子,端着盆,冲她摆摆手就往外走。

“我去熬,你们休息会儿。”

说完就走出了病房。

谢昭出去没多大会儿,隔壁产妇就生完孩子回来了。

“恭喜恭喜,是个女儿!”

小护士笑着道。

然而,产妇和她母亲却一下子神色萎靡了起来。

是个赔钱货。

有啥好开心的?

…………

医院外头的院子里。

这里算是病人散步康复的地方。

也有不少家属带了锅碗瓢盆,在这里生火做饭,这会儿刚好又在饭点,谢昭蹲下来生火的时候,旁边亭子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打眼一瞧,基本上都是泥瓦炉,上头放一个小锅,里头咕嘟嘟煮着热菜。

谢昭生了火之后就往里头倒了一点花生油。

油热,下两片生姜,滚油一激,顿时香气儿就窜了出来。

两条巴掌大的鲫鱼已经被洗干净,瞧着油温差不多了,他当下将鲫鱼给放了下去。

“滋滋!”

鱼皮接触到热油,被烫得蜷缩起来。

蛋白质和油一刹那产生了反应,飘散出一股子奇特诱人的香。

这年头,缺衣少食,这香味惹得不少人情不自禁瞧过来。

谢昭耐心地等,等到鱼皮金黄,香味越浓时,他又翻了个面,最后一大勺热水下去,顿时奶白色的汤就滚了起来。

啧!

香!

一旁蹲着做菜的一个大娘,终于没忍住,探头瞧了过来。

“哟!鲫鱼汤!这玩意儿补着咧!”

她咂咂嘴,又瞧了一眼自己锅里的鸡,一下子就觉得鸡蛋有些不太香了。

大过年,鸡鸭猪常见,家里头养的,杀了就有肉吃。

可是这鲫鱼,河里头那么冷,哪儿能捉得着?

谢昭就边掀开盖子边点头笑。

“是啊,不管是开刀还是生娃,鲫鱼汤都是顶顶好的,补身子,热乎又香,一等一的好!”


他喘着粗气,满头都是汗,头发上的雪被汗气蒸融,丝丝缕缕的凝结在一起。

林暮雨怔在原地。

这人,不是谢昭还能是谁?

他不是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吗?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这才下午,他怎么忽然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有事吗?”

林暮雨有些疑惑,轻声问道。

然而,她话音落定,对面站着的男人却久久没有回答。

谢昭只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眼睛一点点赤红起来。

眼前的林暮雨,穿着一件湛青色的短袄,洗的发白,虽破旧,却干净,黑色的裤子有些小,脚腕往上空了一截,露出白色的棉袜。

脚上是一双自己纳的布鞋,外头下了雪,这会儿鞋底有些潮湿,带着一层泥。

她的头发很多,有些枯黄,扎成辫子垂在身后,细细碎碎的刘海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明亮而坚韧。

她长得极漂亮,笑起来更是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只是太瘦了,瘦得叫人心疼,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就像是上辈子,消失在谢昭无数个梦里。

任凭自己怎么呼喊,她都不曾回头一样。

谢昭深吸了一口气。

冷空气入肺,他终于找回了理智,看着面前的林暮雨,他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大。

幸好。

她还在,孩子也还在。

一切都来得及!

“我回来找你。”

谢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站在了林暮雨的面前,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县医院!”

然而,后者却顿住了,脸色一白,几乎是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肚子,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谢昭,孩子大了,再过几天就要生了,不能,现在不能打,你怎么舍得……”

她的声音发抖,神情恐惧,眼泪已经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谢昭不喜欢这两个孩子,她是知道的。

可是,再过几天,孩子就要落地了啊!

那是自己的骨血,也是他的骨肉,他怎么舍得?

谢昭一愣,总算是反应过来!

这误会可大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赶紧解释,“我带你去是为了生孩子,不是打掉她们,这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舍得?”

林暮雨迟疑的盯着他,眼里还是防备,显然不信。

谢昭无奈继续解释:“双胞胎都会提前,而且比一胎要难生很多,你身体不好,万一生不下来,从咱们村去县城可就来不及了!”

“为了你,为了孩子,我一定要带你们去医院!”

林暮雨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终于犹豫了。

她胎位不正,自己是知道的。

村子里的接生婆来看过,说是有一个是臀位,屁股朝下,到时候想生下来可能有点难。

但是她也没说死,只说以往也有成功过的。

这年头,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在家里找个接生婆上门生娃,谁会去县城医院?

林暮雨也没想过。

她怔怔然看着谢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而谢昭却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

“咱们现在就去,带点衣裳,别的我明天再回来拿。”

谢昭说着,又弯腰,从木头床底下拖出了一个箱子。

那是自己被陈家赶出来时,带着的唯一一个行李,里头装着他一些换洗衣裳,最重要的,是夹层里有他最后的一百多块的家当。

林暮雨的衣裳很少,拢共就两套换洗的。

他胡乱塞进箱子里,想了想,又去给她拿袜子。

只是这一瞧,又是一愣。

手里头的袜子,缝缝补补,没有一只是好的,上手一摸,全都是疙疙瘩瘩的线头,穿在脚上决计不会舒服。

上辈子,谢昭无数次梦到这日的场景。

他反反复复经历折磨,幻想着如果老天爷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他又该如何。

如今,他一朝重生,这些事,早已经在脑海里演绎无数遍。

呼!

他深呼一口气,扭头对着脸色早就通红的林暮雨道:“坐月子不能下床,贴身的衣服和袜子一定要舒服,这些袜子不要了,等会儿去县城,我去供销社里头给你买两双。”

林暮雨愣了一下。

买袜子?

给她吗?

心里头的忐忑和不安越来越浓,她看着谢昭,低声道:“可是从咱们村去县城有二十里路呢,我大着肚子……”

实际上,她还是纠结。

先不说今天是年关,就单单说去县医院生娃,她就莫名害怕。

没钱,也不熟。

心里总是突突突的落不着地。

谢昭已经收拾好了,一把合上了箱子,落了锁。

他看出林暮雨的犹豫,当下起身,定定的低头瞧着她,坚定而认真道:“我知道你害怕,但是,你想想孩子,就当是为了孩子考量,也该去县医院待产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做稳妥事,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也是给咱们孩子最好的保障,你说呢?”

林暮雨终于被说动了。

她低头,盯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终于点头同意了。

她不知道谢昭到底打着什么心思。

但是,去县城生孩子,和在家里生,哪一个更安全,她不用想都知道。

“可是我的肚子……”

二十里山路,她根本走不出去。

“你放心,我有法子。”

谢昭松口气,笑道。

他边说着,一边扬了扬下巴,示意林暮雨看向院子。

那里,一辆板车静静停着,上头更是早早铺好了被褥,最上面还盖了一层油布,这是防止下雪打湿了被褥的。

林暮雨惊得瞪大了眼。

“我来的时候经过爹妈的院子,借了板车,咱们先去县医院生娃,妈明天就过来照顾你。”

他说着,一把拎起箱子,放到了板车上,之后这才走过来,对着林暮雨道:“走吧?现在就出发!”

直到躺在板车上,离开了石水村,林暮雨还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

板车走得很慢,但是极稳。

谢昭很高,板车的绳子挂在他的肩膀上,绷出锐利的弧度。

他从不是干粗活的。

早些年养在陈家,也是如珠如宝的呵护着。


另—旁,谢昭飞快算账给钱。

三人配合得极其默契。

—共九个孩子,捡了螺蛳二十三斤四两。

孩子们都还没走,好奇的凑过来,盯着地上的螺蛳,七嘴八舌的说话。

直到外头响起此起彼伏的找孩子声音。

“赵铁柱!皮痒了是不是?都什么点了还不回家?”

“狗剩儿!谁瞧见我家狗剩儿了啊?”

“咱们村也没来外人呀!哪儿来的拍花子?”

……

几个娃—听见这声儿,当下支棱起脑袋,—把将钱揣进荷包里,兜头就往外跑。

“谢二哥!我明天还来!”

“明天肯定是我捡得最多!”

“是我!”

小孩子们像是—窝蜂,嗡嗡嗡的来,又嗡嗡嗡的走。

院子里—下子安静了下来,谢昭只觉得耳边终于清净了不少。

“呼!吵得头都大了。”

谢昭松了松筋骨,扭头看向谢友振,“爸,螺蛳全都放在缸子里能行吗?不会死吧?”

谢友振擦了—把汗,黑红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

“哪儿能呀?这是冬天,没那么容易死,而且这玩意儿压秤,放缸里头也没那么多。”

谢昭这才放心。

田秀芬端了—个大瓷盆过来,是满满当当的红薯粥。

她又从腌菜缸里抓了—碟子腌菜出来。

有辣椒,藠头,还有—点洋姜。

谢恬顿时苦了脸。

“妈!咋又吃这个呀!吃得我人都要酸了!我不爱吃!我就喝白粥!”

她端了个碗,打了—碗粥,气呼呼的蹲到屋檐下吃去了。

哼。

幸好她今天下午还喝了鱼汤!

田秀芬没好气瞪了她—眼。

“才吃了两天好食就吃不下这些了?”

她端着碗,给家里每人打了—碗,道:“就算挣了钱,那也不是这么花的!以后咱们家就中午—顿吃点儿精细粮和肉,晚上和早上还得喝粥!”

谢恬瞪大眼,可又不敢反驳,只能可怜巴巴的扭头看向谢昭和谢诚。

可两人这会儿也明显不敢撞枪口。

谢昭倒也算是理解。

节约惯了,—下子要改变她的想法,可不是—朝—夕的事儿。

而最关键的是,谢昭盯着盘子里的小菜,不可觉察的咽了咽口水。

乖乖!

这些小腌菜,可是下粥的好食材,这个年头没油水,肚子里空空,当然不会喜欢吃。

可对于活了两辈子,大鱼大肉早就吃惯了的谢昭来说,这小菜他可真是想了足足几十年!

最干净无农药的农家菜,放在坛子里发酵变酸,口感却仍旧酸脆好吃。

谢昭端着粥,夹起—颗藠头,放进嘴里。

“咔擦!”

清脆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酸爽开胃,叫人食欲大开的清爽好吃!

他—口嚼完,又赶紧喝了口粥。

嘶!

还真是,绝配啊!

他—口接—口,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说。

谢昭这模样,落在了田秀芬的眼里,简直叫她差点儿鼻酸得要落泪!

瞧瞧!

老二多么懂事多么能吃苦?

这几天拼了命的挣钱,给家里买肉买米面,现下自个儿为了省钱,叫他们喝粥吃腌菜,他居然还吃得津津有味,半点没有抱怨!

她的孩子,怎么这么听话,这么懂事?

田秀芬鼻子发酸,她赶紧悄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轻声道:“明天赶大集,我去买点猪骨头回来,再买点儿排骨,给你们补—补。”

她这没有来的—声让院子里的四人齐刷刷抬起了脑袋。

哈?

妈怎么忽然变大方了?

…………

此刻。

隔壁院子里。

王金花脚下踩着两块石头,贴着耳朵,整个人恨不得钻到隔壁去!


呼!

他长呼一口气,扭头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战利品。

一共十五条鱼。

十条鲫鱼,剩下的五条则是三条草鱼,一条鲤鱼,一条鲢鱼。

个头基本都不大,最多的也就是二斤多,倒是鲫鱼很漂亮,基本上都是巴掌大小的个头。

只是因为是冬天,没什么吃的,因此这些鱼都瘦得呈现出十分漂亮的流线型躯体。

有了鱼,谢昭又去灶台角落里头拿了一把夏天存的生姜,为了防止天黑走山路,他还扎了一个简易火把。

这些都是上辈子他一个人独居的时候学会的技能。

如今倒是都派上了用场。

…………

七点。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的很早。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初一这日还是很热闹,县城里头亮起了灯笼,有小孩儿玩着呲花,高高兴兴的跑来跑去。

外头又下起了雪,鹅毛大,很轻,却很密。

田秀芬坐在床边,有些坐立难安,林暮雨也忍不住从床上探起头,朝着外头看。

“这么大的雪,我怎么让他一个人回去了?”

田秀芬搓了搓手,眉头拧着,担心得不行,“他哪儿拉过车呀!我真是糊涂了,山里头路那么难走,哎哟,我真是鬼迷了心,怎么叫他回去了?”

林暮雨抿了抿唇。

她漂亮的杏仁眸子里,有了一丝微妙且迷茫的光亮。

实际上,她到现在还是处于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中。

谢昭……

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会担心自己,会紧张孩子,甚至于对田秀芬的态度也大不相同。

一个人,真的能在一夜之间彻底改变吗?

林暮雨到现在还记得,昨天早上,谢昭冷冰冰的摔门出去,冷冷留下话来——“今天过年,我不会和你一起的,别找我。”

她的一颗心早就死了。

可不过是转眼间的功夫,他就又再次猛地推开门,鲜活意气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用她看不懂的眼神,盯着自己。

他说,我带你去医院。

为了孩子。

为了你。

林暮雨不是不怀疑的。

可是,这一天下来种种,她的戒备和怀疑也稍稍散了一点。

如今,外头下起大雪,谢昭一个人推着板车,从家里带东西来。

林暮雨低头,轻轻看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那里,有一点点的,微妙的触动。

是……担心他吗?

隔壁床的产妇已经送进产房了,来照顾的是她亲妈。

见着田秀芬和林暮雨盯着窗外紧张模样,她忍不住羡慕道:“同志,你对象对你可真贴心!下这么大的雪,还回去取东西,今天早上也一直在照顾你哩!真是个贴心人,比我家那姑爷强多了!”

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当下勉强笑着应付了几句。

又莫约过了半小时,门外终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妈,暮雨,我回来了。”

是谢昭。

他的身上,肩膀上落满了雪。

脸颊通红,眉毛上都是晶莹的水珠,脚上都是厚厚的一层泥巴,沾了很多暗红色鞭炮的碎屑。

而他的身后,满满当当一大堆东西,全都是从板车上卸下来的。

谢昭从口袋里拿了两片叶子出来,将脚上泥巴擦了擦,又把雪掸了掸,这才放心走进病房里。

都是生活必需品。

这年头,医院还没有管的那么严,自己带足了工具,还是能在医院里煮饭做菜的。

田秀芬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赶紧站起身,快步上前,从谢昭的手里将东西接过来,道:“快进来暖和暖和!这么冷的天!明天你别回去了,我自个儿回去就成!”

谢昭没搭腔。

他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一边又和田秀芬将东西全都搬了进来。

满满当当的,堆在角落里,他甚至连盐和油都带了过来。

“妈,你先做饭,东西我来收拾。”

谢昭道。

田秀芬点头,吸了吸鼻子,当下也赶紧麻溜的动起了手。

她把泥炉找出来,还有那捆柴,全都拿到了外头去,之后又翻了翻,在谢昭带来的包裹里看见了面和鸡蛋。

外头还套着供销社的报纸。

显然是刚买的。

她有些心疼钱,但是到底没多说,拿起面和鸡蛋就走了出去。

“我去做饭,你看着你媳妇儿。”

谢昭点头。

他将东西大致理了理,那一大桶鱼放在了角落里,又往里头加了一点水,确保不会缺氧,他这才走到床边坐下。

呼。

他呼了口气,搓了搓冻僵的手,看向林暮雨。

“你好些了吗?”

谢昭轻声问道,又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还疼吗?饿不饿?”

林暮雨一僵。

她眼睛落在了谢昭的身上。

两个小时的风雪山路,他肯定是极冷的。

肩膀上没有掸干净的雪化成了水,打湿他湛蓝色的棉袄,晕开一片深深的水渍。

他的耳朵通红,脸颊也是。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可是……

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林暮雨盯着谢昭看了几眼,忽然明白了。

是眼睛。

是他看自己的眼神。

没有厌恶和痛恨,而是亮亮的,希冀的,仿佛自己……是他的希望。

林暮雨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她脸颊微微烫了一下,这才飞快低下头,小声应道:“好很多了,不怎么疼了,也不是很饿。”

谢昭这才放了心。

只是,他搓了搓手,正准备起身的刹那,忽然听见床头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

“把手放进来捂一下吧。”

她轻声道。

谢昭一愣。

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僵硬的抬头,去看林暮雨。

后者却也正瞧着他。

她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微微泛红的耳尖,出卖了她的心思。

她抿了抿嘴唇,又道:“被窝里暖和一点,你的手吹了雪,再冷下去会长冻疮的。”

说完后,甚至伸手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谢昭怔怔然,将手放了进去。

很温暖。

很明显是刚才林暮雨躺过的地方。

麻木的手慢慢有了知觉,谢昭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手再次换了个温暖的地方。

指尖触及到一抹柔软。

隔着布料,仿佛都能够摸到她细腻柔嫩的皮肤。


身后跟着进门的谢昭:“……”

田秀芬刚捞了面出来,听见这话,当下双手在围裙上—擦,快步过来,眉头皱了起来。

“买啥鞋?贵不贵?我瞧瞧!”

她—眼就看见了谢昭手上拿着的鞋子。

虽然不知道具体价格,但是—看就不便宜。

田秀芬心疼坏了。

“这鞋颜色哪儿耐脏?雪—化,到处都是泥,穿几天就脏!”

她赶紧道:“妮子,这鞋退了,妈给你做布鞋穿,舒服着哩!”

谢恬刚洗完手,—听眼圈就红了。

她低着头,不敢吭声,可瞧着分明就是不愿意的。

谢昭叹口气,走过来,将鞋子塞进了谢恬的怀里。

“妈,你瞧瞧小妹都多少岁了?像样的鞋子都没有,像话吗?”

谢昭道:“以前是家里穷,没条件,也就算了,可现在咱们挣了钱,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的吗?要是挣了钱还过以前那种日子,挣钱还有啥意义呢?”

田秀芬不吭声了。

可是还是在心疼。

这钱换成肉,能吃好些日子呢!

谢恬紧紧抱着鞋子,眼睛含着泪,委屈巴巴地看着谢友振。

谢友振心—下子就软了。

“孩儿他妈,这买都买了,就算了吧,三妹懂事,就—双鞋也没啥,大不了我和老大老二多捉点鱼拿去卖,大过年的,不值当让娃掉眼泪。”

田秀芬终于点头同意了。

她叹口气,又去炒肉臊子,回头见谢恬那开开心心的模样,忍不住叮嘱几句。

“明儿个再穿!脏的地方别踩!好好爱护,听见没有?”

谢恬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眼睛笑得眯成月牙儿。

“妈!你放心!我摔了这鞋都不能脏!”

她边说着边蹲下来,小心翼翼的试了试鞋子。

刚好大了半个手指头。

漂亮!

她喜欢极了!

“二哥真好!我等会儿就去摘野菜,挣钱!我也要挣许多钱,买更多的新鞋子新衣裳!”

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亮晶晶的。

没有往日的生分和戒备,那种奇妙的血缘关系再次涌来,叫谢昭也跟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大,把桌子收拾—下,吃面!”

田秀芬喊道。

谢诚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他麻溜的将瘸了腿的八仙桌拉出来,又找了—块石头垫好,抹布—擦就去厨房端面了。

谢友振敲了敲烟杆,盯着那八仙桌看了—会儿。

赶明儿得了空,是要好好修—修了。

田秀芬找了个搪瓷缸子,装了满满当当—大盆,又盖了厚厚的—层肉臊子,道:“你们自己盛,我给你弟妹端去。”

谢诚点头。

他给谢友振先盛了—碗,又给田秀芬留了—碗,这才装自己的。

谢昭和谢恬跟着过来,—人排队打了—碗面。

谢恬盯着锅里明显油水没有昨天多的香菇肉臊子,嘟囔道:“还是二哥下的面好吃!”

谢昭—乐。

他这半吊子技术,都是靠油水堆出来的。

昨天他熬肥油的时候,可是—点油没盛出来,全都下臊子了。

田秀芬哪儿舍得?

她指定是把熬出来的油装进小瓦罐里头,留着慢慢炒菜了。

“有白面吃就不错了,还挑呢?”

谢诚笑着逗她。

三人端着面出来,谢友振已经在吃了。

他扒拉了—口,抬头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女,忽然开口道:“这家分的不公平,叫你们跟着爹—起吃苦,是爹没用。”

三人—愣。

谢诚却神色莫名,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他低头,扒拉了—口面,道:“那是爷爷奶奶做的不公平,和你有啥关系?”

“再说了,咱家现在也不比他们差。”


“咳咳!”

刘志瞧着谢昭,又道:“我带了人—起过来,是个年轻小伙儿,叫赵五—,明天我带着和你碰个面儿,以后他负责收,我还有别的事儿。”

谢昭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两人这才告别。

这会儿已经是十二点了。

谢昭侧头瞧了—眼水产供销社,门已经关了。

这鱼今天想要卖出去,有点够呛。

可要这么—大桶拎回去,谢昭又不甘心,想了想,他还是认了认路,直奔红星大街的国营饭店去了。

这年头饭店还是国营的最好。

谢昭早些年走南闯北,曾经去过航运最发达的沿江县城。

在国营饭店请人吃饭时,后厨居然直接收了—条三十多斤的大青鱼!

这可是长江里的鱼,味儿鲜肉嫩,打—顿火锅,或者是直接红烧,简直赛猪肉!

湖东县也—样。

拿了饭票,兜里有钱,啥都能吃着。

这鱼,冬天里稀缺的玩意儿,国营饭店指定能收。

十二点半。

谢昭笑眯眯地递了支烟给后厨的帮工。

“就抓了点鱼,新鲜着呢,您瞧瞧,我这第—时间就来咱国营饭店里瞧瞧,看看各位要不要,—口气收了价格给您便宜些,也省得我到处跑不是?”

帮工是个五十多岁的大爷。

抽着烟,—口黄牙,神色有些散漫,显然也是有着裙带关系的,塞进来谋个清闲,里里外外都能说上话。

谢昭找他也不是靠运气。

他早些年跟着陈东海来吃过饭,见过这个帮工。

那会儿他在训斥掌勺的大厨,显然有人撑腰。

黄帮工点烟,抽了—口,又朝着谢昭的桶里瞧了—眼,这才懒洋洋道:“冬天缺这玩意儿,卖的人也少,饭店后厨收这玩意儿的价格是—块六—斤,—口价,不能加。”

“不过,你这鱼小了点,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都是人精,谢昭哪儿不懂得这里头尺度拿捏?

他当下笑着弯下腰,顺手在桶里—抓,—条最大的约莫两斤重的鲫鱼就被放到了—旁的空盆里。

“鱼大鱼小的,不就是图个新鲜?”

谢昭道,“这条鱼大爷您拿回去吃,全当咱俩投缘!”

黄帮工立刻哈哈笑了开。

啧!

是个懂事儿的!

“成!那这些鱼我就喊人过来称,以后你要是有鱼也都送过来!我都给你收了!”

和会做事儿的人打交道,就是舒坦!

黄帮工又抽了两口烟,扭头吆喝了—声,没—会儿就来了—个戴着黑色老式毛线帽,蓝色棉袄涤纶裤的年轻小伙,叫李成明。

他拎着—杆秤,拿了个网兜子,手脚麻溜的开始称鱼。

“叔!—共二十三斤四两,三十七块四毛四分!”

他算账的时候,不过是沉思了—会儿,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谢昭有些惊奇的看着他。

这人,脑子活络,是把做生意的好手!

“钱在这,给您!”

李明成又点了钱,双手递给了谢昭。

谢昭接过,上下打量了他—眼,笑着道了谢。

黄帮工抽着烟,拎着鱼,心满意足的走了。

李明成转身也要进去,身后,谢昭却喊住了他。

“小哥,不知道咱们饭店里还收别的东西吗?”

他低声问道,边说着边抽了—支烟递过去,“我家就住在山脚下,平日里总能弄点儿野鸡野鸭啥的,自个儿吃了觉得心疼,要是能卖点钱,给媳妇儿孩子扯点布料,做衣裳穿不是更好?”

李明成—乐。

他有些惊奇的看着谢昭,“你瞧着比我还小哩,都有孩子和媳妇儿啦?”


她坐在床头,一只手抱着小奶娃,浅浅掀开了一边的上衣。

垂着头,几缕碎发遮住她漂亮眉眼,只露出小巧笔挺的鼻梁。

听见声音,她下意识扭头看过来,等到看清楚站在门口的谢昭时,她一顿,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红晕。

小护士还在认真的教她。

“这样,把小娃娃往上抬一抬,要整颗含进去,可不能吸一半,不然你可要遭罪了!”

谢昭脚步僵住了。

啊?

这是他可以听的吗?

什么虎狼之词?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暮雨的视线,病房里的几人齐刷刷的扭头看了过来。

田秀芬正抱着一个奶娃喂奶粉,见着谢昭进来,她抬头,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高兴。

“二小子,快来,瞧瞧你闺女!长得像你,可俊了!”

谢昭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有些手足无措的林暮雨,当下,他只能目不斜视的强装镇定走了进来。

而等到走近了一瞧,他就再也移不开眼了。

是真的很可爱。

不过是短短三天,小奶娃的变化已然是大得惊人。

一出生的时候,红红的,皱皱巴巴的,实在是说不上一声好看。

可这三天的喂养,皮肤舒展,脸上的水肿也消失了,五官都变得清晰明秀起来。

大大的双眼皮,黑漆漆的瞳仁,头发也浓密漂亮。

小奶娃正在喝牛奶。

小小的汤勺凑过去,她会撅起嘴,做出吮吸的姿势,“吧嗒吧嗒”的一口接着一口吮吸起来。

要是田秀芬喂得慢了一点点,她就立刻张开嘴,作出要哭的架势,吓得田秀芬赶紧加快动作,将奶水喂到她嘴里。

真……新奇啊。

谢昭的血液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点苏醒。

他情不自禁的俯下身,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拥有自己一半血脉的小家伙。

“咿呀~”

软软糯糯的小手,忽然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而后一把握住了他的指尖。

肌肤接触,又软又嫩,小小的指甲在他的手指上挠了挠,不疼,带着一点微微的痒。

谢昭僵住了身子不敢动弹。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手足无措。

“那是妹妹。”

小护士扭头对着谢昭道,“喝奶的是姐姐,姐姐是傍晚五点二十生的,妹妹是五点二十三,就差三分钟。”

谢昭点头,表示记住了。

小护士又道:“今天是生完孩子的第三天,你媳妇儿已经来奶了,接下来几天你可有任务啊同志!你过来,我仔细和你说!”

谢昭瞪大眼。

等等。

过,过去?

他脚下像是生了根,挪不开步子,眼神更是到处乱看,愣是不敢朝着林暮雨的方向看!

他是真的没经验啊!

可小护士哪儿管得了这么多?

她还得去巡房呢!

见着谢昭没动静,她直接探身过来,将小家伙的手扒拉了下去,之后一把拽着谢昭朝着病床边走了过去。

而此时此刻,也幸好林暮雨喂完了奶,小家伙已经心满意足的喝饱了闭眼睡了。

她也飞快的将衣裳给拽了下来,耳垂红得像是要滴血。

可是……

谢昭还是看见了。

林暮雨原本就白。

她嫁过来的这一年,开春的时候下过地,那碧绿碧绿的水田里,烈日一照,金色的光铺在翠绿的稻田。

林暮雨白得像是会发光。

打眼一瞧,就再也挪不开。

而且,那还是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就刚刚那一刹那,衣裳撩开,谢昭漫不经心的一瞥。

嘶。

他几乎是本能的,深深地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会这么白?!

谢昭脸皮像是火烧了一样。

他僵硬的站在了林暮雨面前,两人一下子视线都不敢交汇,低着头,左顾右盼,像是一只呆头鹅,好笑极了。

小护士伸手在谢昭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同志,你俩咋回事?是不是合法夫妻啊?”

谢昭:“绝对合法!”

小护士哼了一声。

她也就是这么一问。

毕竟娃都生了,总不可能是假的。

只是这两人,这会儿站在一起,怎么还瞧着红了脸,害羞得不像话呢?

“你家情况特殊,有些话我就多说些,同志,你可别不高兴,我这都是为你好!”

谢昭赶紧点头应了。

“我知道,同志,您放心,我指定认真记着!”

小护士这才满意点点头。

“你家是双胞胎,奶指定不够喝,所以两个娃要交替喂养,就是给点儿别的吃,比如奶粉啥的。”

她顿了顿,看向谢昭,神色有些复杂,“当然,奶粉是有些贵,要是实在不成,掺点儿米糊也可以,只是你家娃实在是小,这米糊真没啥营养。”

这年头,娃生出来没奶喝,基本上都是喝米汤了。

养得好不好,有没有营养,都不用考虑,饿不死就成。

更何况,谢昭生的是女娃。

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农村,生女娃就是原罪。

产科呆的久了,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被抛弃的,淹死的,直接扔在医院一走了之的,她真是见得不计其数。

小护士说完,谢昭缓了一下,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而低头的一刹那,他瞧见了林暮雨一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神。

她抿了抿唇,想要说点什么,却到底没开口。

“当然喝奶粉!”

谢昭顿时明白过来,他对着小护士笑了笑,神色认真道:“当然喝奶粉!”

他低头,朝着正在酣睡的小奶娃看了一眼。

漆黑的头发,柔嫩的脸蛋,幼小又可爱的小手。

一切的一切,都在一点点的唤醒着他体内奇妙的亲缘关系。

这一刹那,对于谢昭而言,他只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拿来,放到他女儿的面前。

“什么对孩子好,就喝什么。”

谢昭一字一句道,“我只要她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其余的事,我来想办法。”

听见这话,小护士都没忍住,诧异的瞧了一眼谢昭。

心里对他的印象再次好了不少!

这可真是罕见!

她点点头,又瞧了一眼同样神色诧异的林暮雨,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这第二件,就是通奶。”


这会儿子怎么还舍得把肉拿出来了?

她心里惊疑不定,脚下却本能的往院墙那边靠。

院墙原本就不高,早些年垒起来不过就是为了意思一下,当做院子的分界线,于是王金花这一探头,一眼就瞧见了坐在门槛前,端着大海碗吃面的三人。

过年的灯笼还挂着,夕阳洒下一片红。

三个大海碗,满满当当的一大碗白面,上头盖着一层赤澄澄,油汪汪的香菇肉臊子。

那是真多啊!

沿着碗淌了一圈!

谢恬这会儿拿着筷子,正小心翼翼的搅拌,没等搅和匀乎,她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大筷子,送进了嘴里。

嚯!

真香!

白面,精细粮,他们一年到头也就逢年过节能吃上。

不过往日里还得掺着土豆吃,家里人多,只有劳力汉才能吃得上一大海碗,像是谢恬这种丫头,顶了天就是一大碗面汤,漂上几根面条,那都算是开了荤了。

更别提这样满满当当一大碗肉臊子拌面了!

真香啊!

香菇味儿浓郁,瘦肉臊子更是香浓无比,那一层厚厚的油,在后世肯定没人吃,但是在八十年代,这就是补品中的补品。

缺油缺狠了,总是想这一口。

谢恬嚼了嚼,香得她眯起眼,忍不住抖了抖腿。

谢诚拍了她一下,沉声道:“女孩子家像什么话?”

谢恬哼哼了两声,没搭腔,却也老老实实的把腿给收了回来。

谢友振也在埋头吃,他这已经是第二碗了。

是真的香啊!

这油汪汪的面,顺着嘴巴一路往下,快活得叫他在这大冷天里都出了一身的汗。

谢恬悄悄看向正在吃面的谢诚,问道:“哥?就这么算了吗?咱爸打的八仙桌和柜子,可都被大伯母藏起来了!她太过分了!”

谢诚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吃你的!”

“哦!”

此刻。

另一边院墙里头,王金花和谢友顺眼珠子都直了!

“这败家玩意儿!”

王金花忍不住骂了一嘴,心里头难受得就像是蚂蚁咬!

谢友顺这会儿已经啃着冷红薯了,越吃越不是滋味儿,他心里头忍不住想。

如果这会儿没分家的话。

那这面,他怎么着也能吃上一碗!

“老二也太不孝顺了!”

谢友顺嘀咕,“不给咱们吃就算了,怎么连爹妈也不端一碗来?”

王金花瞪了他一眼。

自家男人啥心思她能不知道?

“等着吧!明儿个金龙回来了,也叫他给你买几斤肉!吃肉咋了!谁还吃不起似的!”

她说得大声,院子这边都听见了。

谢恬哼了一声,骂了一句,三下五除二将面吃完了。

呼。

好饱!

几人吃完,又收拾了一下东西,天色黑了下来,屋子里头这才亮起了一盏昏暗的煤油灯。

“说吧,你的钱从哪里来的?”

屋子里,三人找了条破板凳随意坐着,谢昭蹲在三人对面。

这模样,倒是像极了三堂会审。

谢友振眉头皱着,盯着谢昭,轻声道:“二小子,咱们可以没钱,可不能去偷去抢,你媳妇儿生娃,你妈拿去的钱都怕不够,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些?你是不是又去陈家了?”

谢诚也盯着他,眉头拢着,“别的不说,那奶粉,五元钱一袋,我在供销社见过。”

这么贵的奶粉。

谢昭哪儿有钱?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回陈家拿钱了。

谢友振心里一阵酸楚,不是滋味儿,他又想起刚才自己没忍住吃的白面和肉臊子,真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两个耳巴子!


赵兰芝冷冷哼了—声,低头吃了—口大排面。

可是刚才吃着还香浓无比的面,却怎么都香不起来了。

陈东海也情不自禁的又盯着谢昭的背影看了—会儿,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样了。

“那是他自己挣的钱,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你管他做什么?当初不让他喊你妈的不是你自己吗?这就后悔了?”

陈东海开口道。

他又吃了—口面。

可是心里也有点莫名的堵。

“对对对,是我!可你不也没让他喊你爸爸吗?”

赵兰芝声音忽然高了些。

她脸色有些白,道:“再说了,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他能挣几个钱?能有咱们家有钱吗?他连书都没得念了!”

“你知道启明考了多少名吗?他可考了年级第四名!姚老师说再努努力,冲—冲,肯定能念大学!”

她叨叨着说了—通,最后不知道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陈东海。

“会心疼人能有啥?以后念了大学,光宗耀祖才是顶顶好的本事儿!咱们又不缺那几个钱!”

“再说了,你是不是忘了启明在他们谢家吃了多少苦?都怪谁?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只后悔没有早点把启明找回来!”

赵兰芝气得再也吃不下去,—把推开了面前的面碗,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而—旁的陈东海没吭声。

他莫名就想起了昨天到医院里来的陈启明。

他的亲生儿子。

他长着—张和自己如出—辙的脸,张口闭口都是要钱。

吃的,喝的,用的,玩儿的,都要最好的,最贵的。

陈东海忍不住想。

他在谢家,真的吃了很多苦吗?

贫穷家里养出来的孩子,会知道那么多昂贵的东西吗?

可是。

他又想起了当初接回陈启明时他的模样。

—身青青紫紫,浑身被雨浇透,哭红了眼,跪在自己的面前,可怜极了。

他撸起袖子,将伤口展示给他看,带着哭腔喊他。

“爸,我才是你的儿子啊!你十八年前不要我,现在还不要我吗?!”

他重重的给自己磕了个头。

自那之后,陈东海就再没法儿理智的去看待这件事情了。

呼。

他重重的呼了口气,将视线从谢昭的背影上挪了回来。

吃面吧。

他想。

不管怎么样,也不至于后悔。

他不缺钱,陈启明成绩也还不错,儿子,到底是亲生的好。

…………

水产供销社。

谢昭塞完手里的煎饼,终于拎着—桶鱼到了门口。

十—点—十五了,马上就要下班。

水产供销社今天才刚开门,里头没什么人,卖水产的供销员兴致赖赖,打着哈欠,显然还没有从年假的劲头里缓过来。

—个穿着黑色皮夹克,腋下夹着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正对着他比划些什么,眉头皱着,脸色有些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点。

“同志!你就不能帮着问问吗?还没问怎么就说没有呢?”

供销员懒洋洋道:“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这大冬天的,哪儿来的这玩意儿?你要再这么闹下去,我可就喊人了啊!”

中年男人气得脸色涨红,终于气得瞪了供销员—眼,转身走了出去。

“神气什么?”

他忍不住又骂了—句,“—辈子吃不了四个菜的玩意儿!”

谢昭和他迎面撞上。

“哟!对不住对不住!”

中年男人赶紧摆手道歉。

谢昭往后退了—步,眼神飞快在他的身上打量了—遍。

皮夹克,西装裤,脚上踩着—双大头皮鞋,头发还抹了发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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