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张阳成武的其他类型小说《结局+番外阴人祭张阳成武》,由网络作家“灵异13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听老烟杆说,他一大早就出村了,没想到会正好被我给撞上,这可真有点儿冤家路窄的意思。我瞅了一眼,看见他手上提着两大兜子东西,也看不出来是啥。本来觉得,他会说一些狠话,或者周围突然出来几个他的狗腿子,直接把我给摁住,但是并没有,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冲我笑了一下,然后回他家院里了。至始至终他没说一句话,这让我感觉很反常。回去的一路上,我都在想刚才的事,奶奶给二丫喂饭的事,还有王建国的那种反应,实在是太诡异了。我本来想着回去到老烟杆家里,跟他商量商量,但是,走到他家门口,就停了下来。我又想着,二丫的事,没准是我看错了,确实我也没看太清。整个下午都跟死一般沉寂,到了晚上,我也是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刚睡下的时候,院里有动静,我扒着窗户瞅了一眼,...
《结局+番外阴人祭张阳成武》精彩片段
听老烟杆说,他一大早就出村了,没想到会正好被我给撞上,这可真有点儿冤家路窄的意思。
我瞅了一眼,看见他手上提着两大兜子东西,也看不出来是啥。
本来觉得,他会说一些狠话,或者周围突然出来几个他的狗腿子,直接把我给摁住,但是并没有,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冲我笑了一下,然后回他家院里了。
至始至终他没说一句话,这让我感觉很反常。
回去的一路上,我都在想刚才的事,奶奶给二丫喂饭的事,还有王建国的那种反应,实在是太诡异了。
我本来想着回去到老烟杆家里,跟他商量商量,但是,走到他家门口,就停了下来。
我又想着,二丫的事,没准是我看错了,确实我也没看太清。
整个下午都跟死一般沉寂,到了晚上,我也是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刚睡下的时候,院里有动静,我扒着窗户瞅了一眼,是奶奶回来了。
我听到她跟我爷爷说了些,俩人好像还争吵了一阵子,最后,奶奶自己回了屋。
而我,躺在床上一直在等,我在等那个催命老头的出现。
差不多过了半夜的时候,我睡的迷迷糊糊地听见外边有乌鸦的叫声,夜里那乌鸦的叫声听起来很凄凉,听得我浑身不舒服的。
会不会是那老头来了?
我坐起来,过了一会儿,爷爷那屋就有了动静,他冲着那外边椿树上的乌鸦吆喝着,吆喝了一阵子,那乌鸦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爷爷回去了,我扒着窗户往外边看了看,好像也没发生啥,那老头根本没来。
在爷爷回屋之后,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大门外头竟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我一愣,心说这咋回事,难不成半夜里谁家办事?
而且,那声音跟平日里听见的不一样,平日里敲锣打鼓是为了喜庆,可这声音听着死气沉沉的,听着非常不舒服。
然后,我再扒着窗户往外看,就发现我家大门开了,外边站着许多人,他们身上都穿着寿衣,动作僵硬,一个个都还戴着那种戏曲的脸谱面具,很狰狞,也看不清楚它们的脸。
最为诡异的是,它们抬着一顶轿子,那轿子是黑色的。
在我们家门口停下来之后,那种敲锣打鼓的声音没有停下来,紧接着,我就看到我爷爷那屋的门就开了。
爷爷朝着大门口走去,跟梦游一样,闭着眼,神色呆滞。
看到这种情况,我哪还能淡定,再这么下去爷爷就没命了。
我冲着外边喊了几声,爷爷没一点儿回应,准备开门去拦着他,可是,我发现我屋这门关的很紧,窗户也一样,哪都打不开。
我瞅了一下,屋里头有火钳子,想着把屋门给别开,结果,我后边突然有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阴森。
“阳……别……出去……”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我妈,我说呢,咋这屋子里冷飕飕的,她啥时候来我屋了?
爷爷现在危险,我也顾不得那么多,更顾不得害怕,拿火钳子去别门缝,里外都没闩着,可就是打不开,我知道,肯定是她的原因。
“你放我出去吧,我求你了,我要救我爷爷!”
我跟她说。
“你爷……让我……来,你救……不……了……他……他们……会害你……”她说话很费劲,那喉咙咕咕噜噜半天才说出几个字。
“救不了也得救,他可是我爷爷,我不能看着他去白白送死!”
我冲着她吼着,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而这个时候,奶奶那屋门也开了,她往外边瞅了瞅,冲着外边喊道:“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她说着往外边走,从爷爷的旁边经过,就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
然后,她走到大门口,嘀咕了一声:“谁咋把大门给开了?”
她朝着外边瞅了一阵子,搓了搓膀子,那些身穿寿衣,带着脸谱面具的人就在她大门外头,那顶黑轿子也在,可她好像就是看不见,嘴里边骂了句,就把大门给关上了。
大门一关,爷爷倒是停了下来,站在那儿不动了。
奶奶拐回来的时候,照样还是从爷爷的身边经过,可还是跟没看见一样。
不过,那边奶奶刚到她屋门口,都已经闩上的大门竟吱呀一声又开了。
大门一开,爷爷就开始继续往门外走,还是那种僵硬的步子,我心说,奶奶咋会看不见爷爷呢?
奶奶瞅大门又开了,估计也觉得不太对劲,脸色都变了。
我在屋里出不去,心里头焦急的很,我就跟我妈说,我求她,可是,无论我咋说,她都是摇头。
出不去,就只能冲着外边喊,但是,我冲着我奶奶喊了好几声,她就跟没听见似的,一直盯着大门口。
我瞅了瞅床边站着的妈,她还是冲我僵硬地摇头。
奶奶操了个大扫把,朝着大门口走去,到大门口往外边看了看,冲着外边骂道:“哪家的鳖孙搞鬼?”
而后边的爷爷已经快走到大门口了。
爷爷从大门出去,肯定是要上那顶黑色轿子的,他要是就这么上去了,恐怕就真回不来了。
我一想,小甜在我隔壁,喊不应奶奶,我就过去敲墙,一边敲,一边喊。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小甜就到了我屋的门口,她敲了敲门,我回应了,可是她也听不见。
小甜到了窗户那边,我也立马过去了,就站在窗户那儿,我里她外,那么近的距离,几乎是面对面站着,她都听不见我,也看不见我。
她注意到奶奶站大门口吆喝啥,又喊了我两声,就过去了,她同样从我爷爷那边过去,但在爷爷那边停了一下,她好像是有所察觉。
我希望她能看到爷爷,能拦下我爷爷,可是,下一秒,她就去了大门口,好像也没发现。
她问我奶奶咋了,奶奶跟她说没啥事,就是不知道谁大半夜不睡觉在那儿瞎胡闹,估摸着过会儿就没事了。
奶奶说着又把大门给关上了,里边还死死地闩上,还弄了一根胳膊粗的木杠子把大门给别的死紧死紧的。
这次,大门倒是没有再开。
原以为,大门不开爷爷就出不去了,可是我想错了,门并没有挡住我爷爷,他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直接从门里边走了出去。
我这才清楚,那根本不是爷爷本身,而是爷爷的魂。
也怪不得,我奶奶和小甜都看不见他。
而在这个时候,我屋里刚才的那种清冷突然也消失了,回头一看,妈已经不见了。
我连忙开了我屋的屋门,很容易,一拉就开。
二话没说,我疯了一样的跑到大门口,开了门,朝外边看去。
刚才那些身穿寿衣,脸上戴着面具的人已经没了影,黑轿子也没了,外边漆黑一片,只有月色照得树影斑驳。
奶奶和小甜似乎都不太理解我的做法,她俩都问我咋了。
我根本没有心思去回答,扭头看,爷爷那屋的门根本就没开,我朝爷爷那屋走去,奶奶和小甜跟在后边。
其实,答案我已经知道了,可是我眼睁睁看着,竟然没有办法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强忍着自己的眼泪,开了爷爷的屋门。
屋里的灯打开,爷爷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儿动静。
我根本不敢过去,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妈刚才的话我也听出来了,那些人想要的是我的命,爷爷为了护着我,把妈喊了回来,他自己去上了那顶黑色的花轿。
奶奶看着我的样子,估计也猜到了一些,她走到我爷爷的床边,喊了一声:“死老头子,还睡个啥呢,赶紧醒醒!”
爷爷自然是不会回答的。
一般爷爷都睡得浅,奶奶也是知道的,这么喊他要是能醒过来早就醒过来了。
没有回应,奶奶一下子慌了。
“老头子,你说话啊!”
奶奶平日里总是骂爷爷,可这时候眼睛里噙着泪。
爷爷一点动静都没有,纵然奶奶猛烈地晃着他,他也不会再有动静。
白天还跟他说话,现在就已经阴阳两隔,这叫人真的很难接受。
“阳娃,你说说,你爷爷这是咋了,昨个儿晚上不还好好的吗?”
奶奶哭了,回头看着我,她第一次用这种方式称呼我,如果爷爷能听见,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哽咽了,说不出话。
老烟杆不是说,他和我爷爷有安排吗?
他们的安排就是这样的,咋会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那些穿寿衣的到底是啥东西,黑轿子是哪来的,是谁害了我爷爷?
我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奶奶抹了一把鼻涕泪,哭着问我,但已经话不成句,我头一回见她哭成这样。
我咬着牙,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根本没有多想,我直接跑到了老烟杆家里,他家的大门开着,上屋门也开着,他就躺在里屋的床上。
老烟杆是有呼吸的,只是,他的呼吸很弱,无论我怎么喊,他都不会醒。
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老烟杆和我爷爷竟然都出了事,一定是那个人,他到底是谁?
我失魂落魄的往家走,无意之中,摸到了口袋中的那张红纸。
看到老烟杆给我的这张红纸,我一下子想了起来,没错,我可以用这种方法,那个老头那么厉害,他一定有办法救我爷爷和老烟杆,一定能的!
想到这里,我开始疯狂地往家里跑,到家直接去厨房挖了一铁锨青灰,又去上屋拿了一大把的阴阳钱。
小甜问我干啥,我也没时间跟她说,直接跑到了大门外头的那处岔路口。
拿青灰画了一个圈,留了个口子,然后,开始烧阴阳钱。
老烟杆交代过,圈里圈外都得烧一些,我也不懂啥意思,就那么做了。
烧完阴阳钱,就开始烧那张红纸,红纸烧完变成灰,随风一直飘了很远才没了踪影。
我就蹲在青灰圈旁边等,希望老烟杆的法子能奏效,希望那个老头回来,只要他来了,爷爷就有希望!
一直等了有十几分钟,也没啥动静。
小甜也过来了,她也没问啥,就那么静静地陪着我。
突然间,旁边的山茱萸林子里头有动静。
哗哗啦啦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阵清冷的风,难道是他来了?
借着月色,我朝那边瞅了一眼,就看见一个黑黢黢的影子,从林子底下一堆坟边里爬了出来,正矮着身子往这边走。
我翻过去一看,上边竟写着我的名字,还有我的生辰八字。
因为我的出生很特殊,所以,生辰八字都是后来老烟杆通过推演给算出来的,知道的人很少,我估计我奶奶和我爸都不知道,知道的恐怕就只有我爷爷和老烟杆,可是他们吗?
反正我不信。
“虽然我不懂这个,但是我觉得,如果不是我把他给绑了,你可能会出事的哟!”
林曼曼说道。
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得亏这林曼曼没走。
我过去,把王孬蛋嘴里边塞的东西给拽掉,问他:“谁给你出的主意?”
我知道就凭王孬蛋,绝对想不出这种害人的法子,他的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而且,还是一个知道我生辰八字的人。
“我……我也不知道啊,张阳……不……阳哥,我也是被人给坑了啊,有个人给了我一百块,说让我找准机会拿针戳小人的脑袋,我想着这活多简单,一百块呢,就干了……哪个人?”
我问。
“不知道啊,我也不认识,也看不清他的脸,就是一个穿黑衣服的老头,不信你自己看,那一百块就在我右边口袋里呢,都给你了,求您了,阳哥,放了我吧!”
我从他口袋里摸了一下,果然掏出一张钱,只不过不是我们平时用的钱。
上边“天地银行”几个字很显眼,分明就是一张阴阳钱。
我拿着那张钱给王孬蛋看,他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张大嘴巴,哆嗦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都成这了,恐怕从他嘴里也问不出啥东西,我就在回想刚才王孬蛋说的,黑衣服的老头,还用的是阴阳钱,是那催命老头,可也不太对啊,他应该不知道我生辰八字的。
看来,得想办法搞清楚催命老头到底是个啥身份。
这个点儿已经很晚了,折腾了前半宿,累得不行,准备走,王孬蛋说:“阳哥,阳哥,别走啊,别把我一个人丢这儿,我……我怕……”我回头冷了他一眼,说道:“为了一百块阴阳钱害我的时候,你就不怕我变成了鬼来找你?”
“不……不是,阳哥您过来一下,我跟你说一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王孬蛋还故作神秘,他被绑着,量他也耍不出来啥花样,我就让他们仨先走,然后蹲下来问:“说吧,啥事,你要是胡说,我就把林警官喊回来!”
“别,千万别,我好好说。”
他咽了口唾沫,低声说:“阳哥,你有没有觉得你那小女朋友有问题啊!”
“你才有问题呢!”
“不……不是,阳哥,你听我说,就昨个晚上,我跟支书不是去你家把二丫给抬回去了吗,支书家里安排好,我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到俺家门口我就碰见了你女朋友,她一上来就掐着我脖子不放,要不是支书又突然过去找我说报警告你的事,我没准就被她给掐死了。
真的,她那劲儿可大了,我看她就是个女鬼,阳哥你可悠着点儿……”王孬蛋这话说的不像是假的,因为在我和小甜拿着坟头碗到大门口碰见他的时候,他的确被吓得不轻,那不是装出来的。
可是要说小甜是鬼,我也不信,爷爷和老烟杆能看不出来?
我天天跟她在一块,也没见她没有影子或者怕太阳光啥的。
不过,这王孬蛋好像也没必要编这么个事骗我,难道昨天晚上小甜真去掐过他?
这怎么可能!
“阳哥,我……我这都已经交代完了,能不能把我给放了啊?”
王孬蛋一脸谄媚地笑问。
“放你,不存在的!”
我起来扭头就走。
“阳哥,阳哥,你别走啊,阳哥……卧槽,孙子,你大爷的,说话不算话,你给老子记住,啥时候落到老子的手里,老子非弄死你……”王孬蛋立刻变了一张脸,他就是这样的人,就算我真放了他,他也不会念我的好。
我加快步子跟上了小甜他们,林曼曼问我王孬蛋说了啥,我说,他也没说啥,瞎球扯,想骗我放了他,没门儿。
说这个的时候,小甜倒是没吭声。
老烟杆好像还是没有缓过来,他还是拿着那只绣花鞋在端详,整个人还在回忆里没出来。
我问他没事吧,他摆了摆手,然后,又想到了啥似的,跟我说:“阳娃,明儿个你过去给老头烧纸钱,能不能帮我一事。”
“杨爷爷,你说。”
他欲言又止,最后想了一阵子,又说:“唉……算了,算了……对了,阳娃,明天你去给那老头烧纸钱,多烧点,最好带些贡香啥的,想害你的人可不少,也没那么好对付,你跟他搞好关系,没准你有危险的时候,他还会出手帮忙!”
“他会帮我……这可能吗,他不是一直想要我死吗?”
我觉得,就算老头饶了我两回,也不代表他是好人,说不定哪天他就把我魂给勾了。
“你不懂,凭他的本事,要抓你早抓了,不会两回都放过你。
我看他倒是对你没啥恶意了,甚至还有好感,刚才我跟你说的你记住了!”
老烟杆强调道。
我点了点头,记住他的交代,但他在这些交代之前要说的事他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是啥,我估计还是跟孙玉梅的事有关,但他不想说了,我也就没再问。
到家的时候,我家大门开着,爷爷在大门外头在吆喝着,好像撵啥东西。
跟爷爷说了那边的情况,我又问他:“爷爷,您刚才撵啥呢?”
爷爷看起来很困的样子,他说:“哎哟,也不知道咋了,我刚才在屋里听见外边有啥东西在哭,就出来看看。
也不知道哪来的一条野黑狗,搁咱家大门口哭呢!”
“啥,狗还会哭?”
我惊讶的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小甜和林曼曼也是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对,是在哭啊,你看,一边哭还一边挖坑。”
爷爷指着脚边的一个坑,那坑挖的很奇怪,一头大一头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棺材,爷爷继续说:“阳娃,就你放假的前几天,东队有家,半夜有条狗去他家门口哭,也刨了这么个坑,第二天那家的小娃子去河里洗澡就淹死了,那事我去看了,找着的时候,人都泡的没了形儿了。”
“张爷爷,不能这么玄乎吧,那孩子没准就是去河洗澡抽了筋,出了意外呢?”
林曼曼说道。
“林警官,这是你不知道啊,黑狗哭坟,这在农村是有说法的。
还有,这农村的娃子蛋们洗澡,那说是洗澡,就是一帮子娃子蛋们到河里闹,都是赶着晌午天热的时候去,也不会一个人去。
东队赵家那孩子就奇怪,才六岁多啊,吃了晚饭才出去的,那孩子平日里挑食,就那天晚上吃了两大碗面条呢!”
爷爷说。
这确实够诡异的,说的我心里犯嘀咕。
“反正这也不是啥好事,阳娃,你最近出门啥的都小心点儿。
也不早了,你给林警官安排一下,早点儿睡吧,我明儿个去问问你杨爷爷,看有没有啥破法,今儿个晚上,听到外边有啥就当没听见就行了。”
爷爷这么交代。
我点头应了,问:“爷爷,您觉得杨爷爷是个咋样的人?”
爷爷好像没料到我会突然问这个,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说:“你杨爷爷人不错,你小时候救过你好几回呢,就是……他这个人叫人有点儿看不透。”
本来想着,再问问那个孙玉梅,还有这个有我生辰八字的血布娃娃,可是,我看爷爷很疲惫的样子,我就忍住没问了。
林曼曼没地方住,也跟着来了我家,我本来想着她去我奶奶那屋凑合一晚上,反正今天晚上那屋没人住,结果她非得跟小甜一块挤。
这么个要求,看小甜的表情就说明,她是不愿意的,可是她也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了。
夜里头,还真又听见了爷爷说的那种哭声,跟小孩子的哭声儿差不多,听起来很是凄惨。
然后,就听到爷爷咳嗽着开了大门,吆喝吆喝的去撵东西。
也不知道我啥时候睡着的,反正醒的时候太阳都晒到屋里了。
我从屋里出去,就看见她俩一块儿冲我笑,还对我指指点点的,俩人昨天晚上还被别扭扭的,今天就变成了好姐妹似的,刷牙都一块儿,有说有笑的,我说这女人就是奇怪啊,她们的心思真的猜不透。
按照昨天的约定,我得把催命老头的青瓷碗给送过去,还得给他烧些纸钱。
我跟爷爷说了,爷爷就交代了句,早去早回。
也不知道咋了,我总感觉爷爷脸上有点儿不太对劲,估计是昨天晚上折腾的,他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好像很累的样子。
走的时候,听爷爷嘟囔了一句:“今儿个的太阳看着不毒,咋还有星星呢?”
我抬头看了,哪有啥星星,太阳刺眼的很,爷爷搁哪儿说啥胡话呢?
小甜和林曼曼也非得跟着,还带了一些贡香,家里的好东西能带的都带了一些,这是老烟杆的交代。
去的时候,大核桃树底下经过,我又想起了昨天傍晚妈站在树底下的情形。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不知道是谁把她的棺材给挖出来带走了,现在还没有一点儿线索,妈的坟不能那么空着,得想办法找回来才行。
到了西坡乱坟岗那块儿,找到了荒草丛里的那块石碑,把周围的草都给拔了,先把碗放回去,摆上一些贡品,上了香,开始烧纸钱。
我一直盯着那露出一小块的石碑,其实,我们村埋坟根本就没有立碑的习惯,或者说,立碑的花销大,弄不起这种排场。
那个老头倒有石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啥身份?
他怎么会那么厉害,王建国到他那儿就彻底蔫了,太霸气了,我要有他那么厉害该多好。
林曼曼轻声在我旁边插了一句:“张阳,我看你对这石碑挺感兴趣啊,你要是想知道这是谁的坟,把石碑给挖出来看看不就行了吗?”
这倒是提醒了我,我问:“合适吗?”
小甜补充道:“有什么不合适的,这石碑都倒了,咱们把它挖出来,重新放好,不还是帮了他吗?”
我这招阴的体质还真不是盖的,一波才罢,又来一波。
小甜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她有些愣神儿。
我低声跟她说:“咱绕过去,别往那儿看……”已经拉着小甜从旁边绕了,艾蒿和其他杂草都到腰上那么深了,不过,草再深也好过跟那红衣女鬼直接打照面。
可是这个时候,那红衣女鬼竟缓缓地扭过头来,她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太静了,我甚至能够听到她那脖子咯咯吱吱的声音。
一身的白毛汗都下来了,不知咋的,我还下意识往那边瞅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叫我愣住了。
那是我妈,我没见过她,但在爷爷的床上见过她的遗体,小甜也见过。
似乎是看到了我在看她,她那脖子里咕咕噜噜地响,半晌才发出了一个字。
“阳……”她的脸惨白惨白的,在看到我停下的时候,她喊着那个字,竟然掉泪了,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过,是两道血痕,看上去已经不恐怖了,反倒是叫我一阵心疼。
我突然想起爷爷的话,你妈是个好人,就算现在真变成了啥,她也不会害人。
可是,这么多年了,她突然又回来,是为了啥?
“阳……”我咽了口唾沫,最后还是没能答应出来,也没能喊出那个字。
或许是我不习惯,或许是我无法接受,或许是别的原因,我只能在心里对她说声对不起。
我带着小甜走了,我能够感觉到,妈一直在后边那棵树底下站着,她一直那么看着,就好像是母亲送走远行的儿子一样,盼着他能够回头看,哪怕是一眼。
走远了,小甜问我:“张阳,刚才你为啥不答应?”
我也不知道该咋回答,心里头很复杂,只是说:“不都说人鬼殊途吗,我要是答应了,对她对我可能都不好。”
“你这是借口,有时候,人跟鬼也没什么区别。”
小甜说,这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她顿了顿继续说:“张阳,我觉得刚才要不是阿姨帮忙,我们现在还出不了树林子呢……”其实我也知道,那鬼火可能就是我妈,是她救了我和小甜。
直到这时,我才回头远远地看了一眼,可是,她已经不在那棵树下了。
我是她的儿子,在我还没有出生前她就没了,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和她相处过,但是她毕竟是我妈,我该把她的棺材给找回来!
带走她棺材的到底是谁,他们要她的棺材又是为了啥,我必须得查清楚。
想着这些,带着小甜已经进了村。
才到村口,就能看到王建国他家那边通火通明的,我估摸着是老烟杆去了,要不然就王家那些人的德性,早撒丫子跑路了,不会有人在那边守着。
我让小甜回家,准备自己把坟头碗送过去,就是不想她看见王孬蛋那孙子,怕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会不高兴。
可是,她很坚持,我也没法拒绝,就一块去了。
谁知道,在王建国家大门外头就碰见了王孬蛋。
不过,这回情况不一样,王孬蛋瞅见小甜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惊了。
他嘴里边就喊出一个字“鬼”,然后,连滚带爬的跑了。
不过,这是在大门外头,也没其他人注意到。
我倒是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孬蛋能被吓成那个熊样?
我问小甜,他咋了,小甜就是一笑,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可能是他做贼心虚。
院里那王建国还是被捆在树上,只是绳子上刷了一层血红色的东西,我问老烟杆那是啥,他说,那是黑狗血,辟邪用的。
他还说,这王建国的确是被那种东西给上了身,具体是不是烧掉那口棺材的问题,老烟杆也不太确定。
我注意了一下,老烟杆的脸已经好了,手上也没毛了,就是手背和指头上还渗着血,估计是他自己给拔了,看着都疼。
我就把那口坟头碗给拿了出来,他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下,问:“这碗哪儿找到的?”
“西坡乱坟岗那片,对了,那附近好像还有个墓碑,应该没错的。”
我这么说,那老烟杆好像是想到了啥,微微地皱下眉头,说:“还有墓碑……行吧,这东西估计能用,你奶奶把夹生米和柳木筷子都拿来了,你弄的不赖,把死人饭给盛上吧!
还有,盛好饭,柳木筷子要竖着插在米饭上。”
我这才明白,小时候把筷子插饭上,每一次都会被爷爷骂,原来这叫死人饭,不是给活人吃的。
老烟杆找人弄了半袋子青灰,在地上画了个圈,正对着王建国的方向留了一个三四寸宽的口子,中间摆了个桌子和一个小板凳,死人饭就放在那桌子上。
村里人没见过这阵势,就算不是王家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过来看热闹了,跟看大戏似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
不过,他们大多数人对于这种事是半信半疑的,有些人就觉得,王建国是因为二丫人突然没了,他受打击太大,疯了。
但也有人反驳,说这事跟他烧了那口红棺材脱不了干系,那不,警察都说了,二丫不是人家阳娃害的,是脑溢血。
你想想看,就那么个小娃娃能得个啥脑溢血,你见过吗,你们见过吗,那不胡球扯吗?
照我看,肯定是二丫他爸烧了红棺材,张阳妈回来报复呢!
不是吧,有那么邪乎?
咋没有,烧棺材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去泼汽油添柴火了?
那你可得长点儿心,别回头让张阳妈把你也给吸了。
……这会儿大家都吃过晚饭了,人越来越多,说啥的都有。
我有点儿担心人这么多,一旦出了啥事,怕控制不住场面,不过,老烟杆的说法,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人多阳气重,能压制阴煞之气,好办事。
这时候,我边上的小甜,戳了戳我的腰,她低声跟我说:“张阳,我咋看王建国一直盯着你呢?”
这话说得我一个激灵,回头扫了一眼,王建国是翻着白眼的,没有瞳孔,却给我一种盯着我的感觉,搞得我后背发冷。
老烟杆在忙着组织村民,说今天晚上救人,他们也有功,要把大门和后门给关上,猫洞和水道眼也都堵上,大门和后门那各放一根一丈那么长的桃木棍,有人看后门,有人看大门,人越多越好。
这种参与感让他们愈发的兴奋,他们说,这有意思,搞得跟开批斗会一样。
老烟杆给了我一把青灰,他交代说:“阳娃,等会儿我把捆王建国的绳子给割开,你看见他进那圈里,就把那个口子给封上。”
“要是他不进去呢?”
我问。
“有我呢,他不进也得进,这口死人饭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由不得他!
吃了死人饭,它就没办法待在王建国身上了!”
老烟杆非常肯定地说,可是,这话我听着感觉怪怪的,死人饭应该是死人吃的,王建国要吃了死人饭,会不会也变成死人?
老烟杆过去,匕首落在那棵柳树上,紧接着,他反手紧握着匕首,用力滑下,捆着王建国的麻绳砰砰砰砰几声,就全被割断了。
这还了得,被捆得好好的王建国说放就放了,这不找刺激吗?
看热闹的观众哪还能淡定,他们一个个都慌了。
“都慌啥呢,没事!”
老烟杆冲着众人吆喝道。
说着,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个铜铃,那铜铃一看就没有芯。
没有绳子束缚的王建国四处乱扑,当老烟杆拿着那枚没有芯的铜铃,放在王建国脑门前头的时候,王建国一下子愣住了,整个人就不动了。
然后,他开始晃动手里的铜铃,没有芯的铜铃竟然在他的晃动下叮铃作响,我真的有些惊讶了。
那声音十分的空灵,就好像是在人的脑海中响起一样,可以说是很容易就能够听到的,可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村民就不理解了,说:“杨先生啊,你那铜铃没个芯,瞎晃个啥呢,你手晃折了也不会响,电影里头的道士俺可见过,人家的铜铃有芯。”
没有人反驳这人,说明其他的村民跟他一样,都是听不到空芯铜铃响声的。
老烟杆则是瞅了我一眼,一个饱含深意地笑,并没有立刻去回答那个村民的话,别的村民就埋怨那人说瞎起哄啥呢,那是人家杨先生的道行高,铜铃不要芯也成。
我也有些纳闷了,就低声问小甜:“这铜铃有没有响声?”
小甜脸上稍带疑惑,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难道就我听见了?
下一秒,更让人惊讶的事就发生了,被放开的王建国不但没有像白天一样嚷嚷着烧掉自己,更没有其他异常的举动。
他反倒是随着那枚铜铃,铜铃一晃,他的身子就是一晃,只是动作略显僵硬。
这就奇了,要不是这种诡异的气氛使然,我估摸着围观的村民都能拍手叫好了。
如果不是知道白天发生了啥,你也会觉得老烟杆是江湖骗子,王建国就是个浑身是戏的托儿。
不过,好戏还在后头。
老烟杆除了能够让王建国那么一抖一抖的,还能够让他跟着铜铃走,手上一晃,往前走上一步,后边的王建国也跟着走一步。
不少村民都在揉眼睛,估计都觉得自己看花了眼,真的是绝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这种东西,看起来有点儿像电影里的赶尸,没错,就是湘西赶尸。
老烟杆一手拿无芯铜铃带着王建国往那边的青灰圈走,一边也跟我打了个招呼,让我过去准备着,一旦他把王建国给带到那个圈里,我就要及时把那个青灰圈上的缺口给封死。
第一次干这种事,感觉刺激的很,我咽了口唾沫,就在口子旁边等着。
王建国的动作僵硬,步子也很慢,到底能不能把他给带到圈里,现场所有的群众都在捏着一把汗,估计也有人在害怕,万一出了岔子,杨先生控制不住王建国咋办?
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偏偏正是这关键的时候,也不知道咋的,大院旁边鸡圈里的公鸡竟不合时宜地打了鸣,这公鸡打鸣得是早上才对,咋这才晚上八点多,就打鸣了呢?
随着这一声公鸡打鸣,王建国好像是被惊着了,他开始不安分起来,浑身抖动,嘴里边还往外翻着白沫子。
突然间,老烟杆手上的那枚铜铃发出当啷一声,铜铃的柄断了,铜铃掉在地上,也碎成了两半。
好端端的,铜铃就掉到地上而已,咋会碎了呢?
就在我一点点靠近这个屋子的时候,那屋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
一股阴气从那小缝里挤出,扑面而来。
然后,就是一只眼睛,血红色的眼睛,在门缝里,就那么盯着我,叫我一瞬间寒毛直竖。
我都要被吓懵了,难道老烟杆他变成了啥?
我条件反射般连连后退,却撞到了啥东西上。
一个踉跄,有个人扶住了我,他说:“哟,是阳娃啊,你不是才回去吗?”
这是老烟杆的声音,有那么一些阴沉。
我还陷在在刚才的恐惧里边,没回过神来,老烟杆继续问:“阳娃,你这是咋了,看见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再看了那屋一眼,屋门还上着锁,门根本就没有开。
难道是我看错了?
我回头瞅了老烟杆一眼,他一副深不可测的笑看着我,然后,他还把手指放在我太阳穴上揉了揉,问我:“好点儿了吗?
你刚才咋了?”
我回过神来,想了一下,真是我看错了吗,那个屋子里那东西到底是个啥?
我记得有个人说过,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所以留了一点儿心眼,跟老烟杆说:“没事了,可能我最近没睡好,是我恍惚了。”
老烟杆让我坐下来,他说:“是啊,最近出了太多的事,对了,你这么涉及慌忙的来找我做啥?”
我想了想,想要看到他有没有影子,只能去院里,我就说:“杨爷爷,咱要不去院里说吧,屋里头有点儿冷。”
老烟杆点头,他说:“是啊,这两天屋里头阴,是不暖和。”
可是,我跟他出去的时候,外边竟然变天了,来时候还是艳阳高照,可这会儿天色阴沉,好像是要下雨,没太阳了,也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影子。
老烟杆问我到底是咋了,我就实话实说,跟他说了我爷爷的事。
其实,我真的是越来越看不透老烟杆了,从小时候慈祥的笑,到现在深不可测的笑,他的背后一定隐藏着很多事,甚至可能是我无法承受的事。
但是,现在放眼整个村子,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他,有能力救我爷爷的也只有他。
老烟杆听了我跟他说的情况,他没多想,就说:“哦,你晌午那会儿说的黑狗的事,是这事啊?”
我点头,那会儿不说,我以为爷爷有别的打算呢。
“你爷爷说的没错,那就叫黑狗哭坟,你跟我来……”他说着,就带着我去了他家大门外头,那儿有一块儿刚被填上的土坑,很明显的那种,也是一头大一头小,他说:“唉……我跟你爷爷一样,这是有人要咒你爷爷跟我死啊!”
“谁啊,是不是那个催命的老头?”
我问,因为在我目前的认知里,也只有那个催命的老头会下咒。
“肯定不是他,那老头深不可测,但绝对不是一个会使这种下三滥手段的人,下咒的,是别人。”
老烟杆说。
“你忘了,那次他还拿那块红布害我?”
我提醒道。
“阳娃,有的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我觉得,那回应该也不是那老头做的,他要真想催你的命,根本不用下咒,直接进门带走你就行了,他是有这个权利的!”
老烟杆这么说道,看来他已经很相信那个老头了。
“那……不是他,会是谁呢?”
我问,我觉得老烟杆这么聪明的人,他不会说没有把握的话,不是那老头,他至少是有怀疑对象的。
“不瞒你说,这些年那个人一直都在咱村,我也一直都在找他,可是,他藏得很深呐。
但是,昨儿个晚上,他用黑狗下咒,被我给撞见了,我撵了他老远,就瞅见个背影。”
老烟杆这么说,看来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能不能看出来是谁?”
我问。
当我问到这里的时候,老烟杆却冲我摆了摆手,他说道:“这……我还不能说!”
“为啥?”
我追问。
老烟杆犹豫了一阵子,才叹了口气说道:“还不到时候……阳娃,那个人就是咱村的,看起来很普通的一个人,我也不能断定是他。
现在说出来,要是错了,会扰乱你的判断。”
他说的有道理,可是,也不能这么干等,那个人在暗地里,我们在明处,不好防,我就问:“那你还有我爷爷咋办?
他都给你们下咒了,都已经开始动手了!”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了那个血布娃娃,还有砸伤我爷爷的红棺材,十有八九都是那个人做的。
“这我都知道,不过,那个人也不好对付啊,就看今儿个晚上了,阳娃,你放心,我跟你爷爷都有安排!”
老烟杆说这的时候,好像有些底气并不足,这叫我有些担心,他说完似乎又想到了啥,跟我说:“阳娃,你等下!”
他自个儿回了屋,我看他好像是去了右边那个屋子,大约等了有五六分钟,他才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红纸,上边用黑墨写了几个字。
我瞅了瞅,那几个字我都不认得,甚至都没见过那种字体,我就问:“杨爷爷,这是干啥用的?”
“今儿个晚上我怕会出大事啊,你要是能见着那个老头最好,按照我说的做。
你要是见不着他,就把这个拿到你家大门外头的岔路口,画个青灰圈,留个口子,在圈里边给烧了。
记住,再多烧点儿阴阳钱,圈外头也烧一点儿。”
老烟杆交代说。
他不用说,我也差不多明白了,这东西应该能给那老头报信。
等他交代完,我就拿着那张红纸回了家,到大门口看到地上那个黑狗刨的坑,赶紧拿铁锨给填上踩实。
我顺便瞅了一眼,那岔路口离我家大门口有四五十米那么远,旁边是山茱萸林子,里边好像还有一些不知谁家的坟。
到院里,爷爷问我:“阳娃,见着你奶奶了没?”
“她应该还在王家吧,一直没见着她回来啊!”
“你奶奶有你爸的电话,我想着……有几句话跟他说说。”
爷爷说,他显得有气无力,看上去很憔悴,看着他的样子,我愈发担心。
“那我去喊奶奶回来!”
我说。
“不用了,天黑了她就回来了,你爸白天也忙,到时候再给他打电话也不晚。”
爷爷说完又自个儿回了屋,他跟我爸的关系一直不好,爸出去好多年了,一直都没回来,就逢年过节会把电话打到村委,跟我奶奶说几句话。
爷爷这突然要跟我爸说话,也不知咋的,我听了这话,心里挺不舒服的,就好像是要交代……我揉了揉太阳穴,也没再多想,就去了王建国家里,奶奶晚上被王建国给伤的也不轻,也不知道现在咋样了,我得去看看。
我没让小甜跟着,因为那边不安全,我也想她能够帮瞅着我爷爷,她也懂。
王建国家的大门开着,我过去,也没敲门就进去了,家里头空空荡荡的,院子都还没收拾,青灰还撒了一地。
到上屋门口,我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回应。
奶奶也不在吗?
我咬了咬牙,喊了两声,还是没有回应,就往他家屋里走去,想着奶奶可能睡着了没听见呢。
在他家的堂屋里,有许多东西,有纸人纸马啥的,但奇怪的是,纸人纸马上都贴着“喜”字,还有那条柜上放着拉花、大小喜字、吉利贴等等,都是一些办喜事才用的东西。
我看那纸人纸马上的喜字都是新贴上去的,其他那些办喜事的东西也都是新的,二丫人没了,咋准备了这么多办喜事的东西呢?
王建国要给谁办喜事?
我想想都觉得诡异,正在我想着的时候,外边传来了脚步声。
这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把我给惊了一跳,我回头看去,是我奶奶,她走路还捂着肚子,好像是伤还没好,估计她没想到我在这屋里,她面色不善地问:“你咋来了?”
“奶奶,你好点儿了吗?”
我问。
“我的事,不用你管,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走!
回头要是叫建国看见了,你就别想走了!”
她瞪了我一眼说道。
“奶奶,这屋里准备的咋都是办喜事的东西,二丫她……你别管那么多,赶紧走!”
奶奶打断我的话,把我往屋子外头推,我想着爷爷的事,就跟她说:“奶奶,爷爷想问你要我爸的电话号,你能不能给我写一个?”
“他要那干啥?”
奶奶好像很意外。
“爷爷他这两天不太好,他也没说干啥,就是说想跟我爸说几句话。”
我说。
“天黑我就回去了,回去再说,你赶紧走吧!”
奶奶说着,就把我推着推到了门外,他把那上屋门一闩,进了里屋。
那应该是二丫的屋子,旁边有窗户,我悄悄地往里边瞅了一眼。
农村老式的房子,玻璃窗户很小,灰尘多,也看不太清,但是,我隐约瞅见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的坐在床边,奶奶进屋后,竟端着碗在给她喂饭。
我头皮一阵发麻,那是二丫吗?
二丫不是已经没了吗,咋还能吃饭?
正在我想的时候,里边的窗帘刺棱一声给拉上了。
奶奶说了,天黑她就回去了。
既然是这样,我也就没多停留,一边想着刚才的事,一边走,刚走到大门口,就撞见了一个人,抬头一看,竟然是王建国。
事情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之前,我还不能跟他撕破脸皮,我就低声问:“他是我爸,当年确实误杀了我妈,可那是误杀,只是喝酒喝多了,不是有意的,他这次回来也不过是忙着给我爷爷和你办丧事,他能有啥危险的?”
“阳娃,你不懂,当年是当年,当年确实是误杀,可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比我看得还清!”
老烟杆说。
爸确实跟当年不一样了,当年的他连个正经的农民都不算,就是个二流子,村里的混混,整天就知道喝酒打牌。
可现在的他,西装革履,面容冷峻,把这样的两个形象给重叠在一起,给人的感觉会很矛盾。
如果不是他在开车的时候跟我说的那一番话,我现在肯定会选择完全相信老烟杆的话。
“他是和当年不一样了,没准他在外边做生意,发达了呢?”
我这么说,其实我并不是这么想的,就是想看看,这老烟杆会拿什么样的话来反驳我。
他反驳的那些话,没准会让他露出马脚。
“阳娃,我想问问你,你爸啥学历,小学三年级上了半年就跑路了,肚子里没半点儿墨水,可他有钱吗,有背景吗,你觉得十年前的他,一个二流子,出去做生意,可能变成现在这样一个人吗?”
老烟杆冲我反驳道。
他一边说,还一边摇头,显然是觉得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很幼稚。
他的话也的确没错,我爸的突然回来,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变成现在的样子,也绝对不是因为他做生意赚了钱,我看见过他后背上的那些伤疤,那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似乎是看说动了我,那老烟杆又补充了一句:“阳娃,你还年轻啊,如果你爸跟你说了些啥,你一定要仔细想想,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谁才是真心真意要帮你的人。
一个人十句话,有九句话都是真的,那么他第十句说了谎,你会下意识的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也会很容易跳入他给你挖的坑里,你懂吗?”
说实话,他的这句话也确实点醒了我。
比如,他在车上跟我说的那些话,如果放在他回家之后立刻跟我说,我会相信吗?
答案是不会。
相反,他创造了那样一个说话的环境,来跟我说那些话,十分巧妙的拉近了我和他的关系,我下意识的就相信了他。
我爸的确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和老烟杆,到底谁站在我这边?
如果真的是我爷爷通知我爸回来的,那爷爷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正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外边管做菜烧火的马师傅问:“阳娃,你搁屋里嘟囔啥呢,你找人再弄点白萝卜,中午做菜估计不够用!”
我正想的出神,被吓了一跳,连忙说:“没……没啥,就是我爷爷和杨爷爷突然都没了,心里头不舒服,跟他絮叨絮叨……”我瞅了一眼,老烟杆的魂已经不见了。
“你爷爷和杨先生也那么大年纪了,是喜丧,阳娃,你别多想啊。”
马师傅跟我说道,他说完还探着脖子往屋里瞅了几眼,眼神怪怪的。
我从老烟杆里屋出来,脑海里回荡着我爸和老烟杆的话,有些迷茫,不知道该选择相信谁。
爷爷和老烟杆的坟地都是在几年前就定下的,是老烟杆给选的。
抬棺的一路上,那些哭丧的都跟着,每次停歇,他们都哭天抢地,那叫一个专业。
下葬的时辰,是上午十点十二分,这是从那张黄纸上换算出来的。
爷爷和杨爷爷下葬的时候,虽然知道他们还活着,但我还是哭了,被那种气氛感染,心里很不舒服。
奶奶应该还不知道那事,哭得很伤心,只有我爸,冷冷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不少村民都在嘀咕,说我爸这人还记着我爷爷抢儿媳妇的仇,老的没了都不哭。
我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那老头让我今天葬礼上好好看看,那个人应该就在这些村民当中。
可是,我大概扫了一遍,也没啥眉目,因为完全没有判断的依据,我反倒是看谁都觉得可疑,都有点儿神经质了。
忙完都已经下午四五点了,所有的事情,还都在计划之内。
葬礼结束,好像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但是我知道,这安静之下,肯定有人蠢蠢欲动。
累了一天,我困的不能行,八点多,沾床早早的就睡着了。
可正睡的香的时候,外边突然就开始闹腾起来,又是敲锣打鼓的声音。
一猛地听到这声音,我被吓醒了。
不过,仔细一听,这声音跟昨天晚上听到不一样。
唢呐锣鼓声是从村里的高音喇叭广播里传出来的,估计全村人都听见了。
十分喜庆,没有昨天晚上那种敲锣打鼓的死气沉沉,这喜庆劲儿,一听就知道是哪家要结婚办喜事,只是,现在大半夜的,突然来了这种声音,让人不由得感觉怪异。
不知咋的,我一下想到了奶奶给喂饭的王二丫,心里就是一阵的发毛。
昨天,我还在王建国家里见过那些办喜事的东西,还有贴着喜字的纸人纸马,现在想想,这办阴婚好像就是得晚上才行,难道这是要给二丫办阴婚?
农村有这个的,说是,人还小,突然就没了太孤独,得给找个伴儿。
我正想着这个时候,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有谁在盯着我。
余光扫到了窗户那边,一个人影一晃而过,我立刻清醒了,坐了起来,立刻问:“谁?”
我朝窗户那边瞅了一眼,也没见着人,就下床从窗户里往外边看。
一看,就看见个女的,长头发,站在我家当院,背对着我,还穿着格子裙。
这裙子在学校的时候,我见小甜穿过,看背影也像她,大半夜的,她站那儿干啥?
“小甜?”
我喊了声,可没有回应。
突然想起来王孬蛋说小甜去掐他脖子的事,难道小甜真有啥秘密?
我立马穿了衣服,悄悄地开门出去。
我刚开门,她都已经走到大门口了,她悄悄地把门开开,出去了。
我赶紧跟上,到门口的时候,外边的椿树上几只乌鸦突然俯冲下来,冲着我身上扑棱过来。
我这又没招惹它们,它们干嘛突然扑我,我操起门后边的大扫把,冲着那几只乌鸦打过去。
乌鸦被打的哇哇乱叫,羽毛都掉了不少,但还是落在椿树上没走,不过,也不敢下来啄我了。
这时候再看,小甜都已经走到前边的岔路口了。
她这大半夜的,要去哪儿?
我冲着喊了她几声,他还是没反应,我就想着她没准是梦游了,梦游的人不敢喊醒,就没有继续喊。
最近出了不少事,爷爷和老烟杆都被算计,虽然他们有计划,但还是很危险。
我真怕她出事,没有任何的犹豫,就跟了上去。
今儿个晚上我们村很奇怪,这都夜里九点多了,一路上我竟还碰见不少人。
现在大队院的喇叭还在响,我琢磨着,可能是大家都被这敲锣打鼓的声音给吵醒了,都出来看热闹?
农村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大都认识。
我路上见的那些,都喊叔叔伯伯婶子啥的,可奇怪的是,我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也不理我,他们的表情很呆,就跟没睡醒一样。
村里头的小路曲曲折折,路两边都是山茱萸和杨树林等,一转眼的工夫就瞅不见小甜了。
一直到玉米地那边的时候,总算是瞅见了她,我加快步子想要跟上她,却突然被一个人给扯住胳膊了。
我一瞅,竟然是老烟杆,就问:“杨爷爷,你咋在这儿呢?”
这块玉米地离老烟杆家不远,他出现在这我倒是可以理解,他说道:“阳娃,你这大半夜的出来瞎逛游啥呢?”
“小甜出来了,我怕她出事!”
我说。
“哪有啊,你一出门我就跟着你,怕你出事,我咋没瞅见你女朋友?”
老烟杆问。
“不是,你没见着吗,她刚才还在前边呢,我跟着她过来的。”
我说道,有些焦急,本来准备往前走,可是,这老烟杆死死地拉着我,就是不让我过去。
“你可别过去,跟我先回家躲躲,你刚才看见的肯定不是人,你再跟过去,小心她害了你!”
老烟杆跟我说。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老烟杆不是已经下葬了,他啥时候还魂了?
“张阳,你快过来,他是鬼!”
我听见了小甜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是从我后边来的,扭头一看,她穿的是昨天穿的短袖,不是那格子裙。
刚才那穿格子裙的是谁?
“阳娃,你可瞅清楚了,我可是你杨爷爷啊,她才是鬼!”
老烟杆拉扯着我的胳膊,一直往玉米地里拉,他一边拖,一边还说:“赶紧跟我回去躲躲,这儿不安全!”
这时候,那边一直看着的小甜也过来了,她也拉着我的胳膊说:“张阳,你赶紧跟我回去,你夜里不能出来,杨爷爷都下葬了,哪能出来,他是鬼,要害你,赶紧跟我走!”
我都有些迷糊了,不过这老烟杆拉着我一直往玉米地里去,他家又不在玉米地里,我立刻问他:“你家在哪儿?”
“两步路就到了,前边那不就是!”
他指着玉米地中间空出的一块地,那地方是一座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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