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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禁忌小说结局

烈日焱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村民们欢呼雀跃,高举火把。这浩大的声势,简直比五月初五的舞龙会还要热闹。他们沿路边说,边笑,边唾骂。村民们的脸上,被火把照耀的圣洁异常,他们一个个的心里兴奋着嘞!他们自幼便看不顺眼的野种,如今成了杀人犯。是这些‘正义勇猛’的人们,将我这个十恶不赦的杀人恶魔钳制捉拿。在赶往祠堂的路上,我的身体和我的心里,都不再有任何的反抗和挣扎。少倾,祠堂到了。上溪村的祠堂是这个山沟沟里最神圣的地方。据说,这祠堂修建在元朝,到如今历时已经有五百多年的光景。祠堂分为三个大殿,正殿供奉着佛祖和罗汉的铜像,左偏殿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猛兽壁画。而右偏殿则供着我们上西村,历朝历代所有寿终正寝,故去乡民的牌位。这些牌位,一个毗邻着一个,整齐罗列。整整一...

主角:马小山王川   更新:2024-11-16 11: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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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马小山王川的其他类型小说《茅山禁忌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烈日焱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村民们欢呼雀跃,高举火把。这浩大的声势,简直比五月初五的舞龙会还要热闹。他们沿路边说,边笑,边唾骂。村民们的脸上,被火把照耀的圣洁异常,他们一个个的心里兴奋着嘞!他们自幼便看不顺眼的野种,如今成了杀人犯。是这些‘正义勇猛’的人们,将我这个十恶不赦的杀人恶魔钳制捉拿。在赶往祠堂的路上,我的身体和我的心里,都不再有任何的反抗和挣扎。少倾,祠堂到了。上溪村的祠堂是这个山沟沟里最神圣的地方。据说,这祠堂修建在元朝,到如今历时已经有五百多年的光景。祠堂分为三个大殿,正殿供奉着佛祖和罗汉的铜像,左偏殿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猛兽壁画。而右偏殿则供着我们上西村,历朝历代所有寿终正寝,故去乡民的牌位。这些牌位,一个毗邻着一个,整齐罗列。整整一...

《茅山禁忌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村民们欢呼雀跃,高举火把。

这浩大的声势,简直比五月初五的舞龙会还要热闹。

他们沿路边说,边笑,边唾骂。

村民们的脸上,被火把照耀的圣洁异常,他们一个个的心里兴奋着嘞!

他们自幼便看不顺眼的野种,如今成了杀人犯。

是这些‘正义勇猛’的人们,将我这个十恶不赦的杀人恶魔钳制捉拿。

在赶往祠堂的路上,我的身体和我的心里,都不再有任何的反抗和挣扎。

少倾,祠堂到了。

上溪村的祠堂是这个山沟沟里最神圣的地方。

据说,这祠堂修建在元朝,到如今历时已经有五百多年的光景。

祠堂分为三个大殿,正殿供奉着佛祖和罗汉的铜像,左偏殿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猛兽壁画。

而右偏殿则供着我们上西村,历朝历代所有寿终正寝,故去乡民的牌位。

这些牌位,一个毗邻着一个,整齐罗列。

整整一个右偏殿的东墙面,全部被这些死人的灵牌簇拥的满满。

这些牌位大约有一千来个吧,死后能进入右偏殿供奉的,全部都是一生顺遂,寿终正寝的村民。

像余秀莲那般横死鬼没有资格,像爹,娘,奶奶,以及只余下最后一口气儿的我,都没有资格。

这千百个牌位,就是我们上西村的庇护神。

每任村长选举,三节祭祀,但凡我们上西村发生了任何大事件,都要在这祠堂的西偏殿里,在我们上西村列祖列宗的面前,才能够举行。

村民们把我拖进祠堂的西偏殿,有人主动跳着脚去请来了村长。

村长大名叫朱福顺,今年40出头。

名字取的好,一生福泽顺遂。

他祖上是私塾里的先生,听说还会背诗经的。

上西村的村民大都没什么文化,能把自己的名字歪七扭八的拓下,已然算是本事。

像我爹那一辈的人,大都是白字先生,听不懂知乎者也。

也是最近十来年的时间,从深山外的县城里,好不容易下派来了一个教书的先生,在村庄兴办起了学堂,年轻一辈的娃子们才有了读书的机会。

朱福顺是上西村最有文化的人,写的一手好毛笔字,据说单单一个‘福’字。

他就能写出十几种写法来呢!

因此,上西村的乡亲们推选他为村长,相信他,亦拥护他。

不时,朱福顺便踏着一双蓝布鞋,急急的从家里赶来。

朱福顺身材满壮识,长脸八字眉。

一半的头发都已然花白。

他常年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据说,这是他去县城开干部大会时,在城里的裁缝铺置办的。

上西村隐匿在崇山峻岭之中,大多数的村民,一辈子都没走出过深山。

只有朱福顺,他每年都会骑着老毛驴儿,费时一个月的功夫,去山外的县城里开会。

今夜,他仍是穿着那身深灰色的中山装,因为此时正是七月,天气炎热。

朱福顺敞着衣怀,露出了里面白嫩嫩赤条条的胸膛。

他的下半身套了一条蓝纺布的八分裤,裤腿挽到大腿根儿,布鞋都起了毛边儿,右脚的大母脚趾在鞋面里面呼之欲出。

众人见到村长来了,纷纷七嘴八舌的上前报告。

他们将自己的大脚踩在我的腰眼儿上,扯着脖子,斗志昂扬。

“村长,这个野种把施老蔫和他家里的婆娘,还有施家的老太太都给杀了。

百十年的时间,咱们村儿里可都没出过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呸,这野种哪里还能算作人?

简直就是个禽兽,是个活畜生!”

几个村民把我爹,娘和奶奶的尸体也抬进了祠堂西偏殿。

他们把爹,娘和奶奶的尸体在西偏殿里排成一排。

连着那把剁骨的钢刀也被带到了现场。

村民们指着三具尸体,群情激奋,义愤填膺。

有人指着那把剁骨的钢刀道。

“村长,这就是凶器嘞!

野种就是拿着这把菜刀,把施老蔫一家全都砍死!”

朱福顺见状,抬手揉了揉眼皮,舔着嘴唇,嘴巴里‘渍渍’作响。

他看了看被五花大绑,浑身满是鲜血,已经抽干了力气的我。

半蹲在我的身边,用手掌拍拍我的脸颊。

“施……。

呃!

施……!”

朱福顺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我叫什么。

“那个,小子,是你把施老蔫一家都杀了?”

我拼命的摇头,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我冲着地上喷了两下,吐出嘴里塞着的马粪渣。

我声嘶力竭的否认。

“没有!

我没有!

我没有杀人!”

“这小子撒谎嘞!”

说话的人叫王胜,是我家的邻居。

他从人堆里面挤上前,凑到朱福顺的身边。

“村长,俺今儿亲眼看见,这野种拿着菜刀满村的追他娘。”

他一边说着,一边脸上好不得意。

作为凶案的‘见证者’,王胜威风极了。

可是,他明明在说谎。

王胜与我爹同龄,他明明是自幼看着我长大的,如今他却当着众乡亲的面儿,赤裸裸的冤枉我,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胜,你冤枉我!

为什么?”

我撕心裂肺的嚎叫,喉咙里都渗出了血。

王胜蹲下身子,狠狠地揪住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向上提着。

伸出他的常年下地,满是老茧的粗手。

照着我的左脸,便甩了一个耳光。

“你个小杂种!

真随了你娘的根儿,不干不净的东西,竟然还敢抵赖?”

又有人从人群之中闯了出来。

这回站出来的是二槐娘。

二槐娘信誓旦旦的指着我的鼻尖。

“对,就是这个野种杀的人!

今儿那个窑姐上我们家里打酒,还跟我嘟囔着呢。

说这个野种要杀了她!”

这个女人也在说谎。

更多的人举着镰刀和火把站了出来。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

“哎呦!

我还听着声音了呢……真真切切。

施老蔫在自家里喊着,俺儿子杀人啦,救命呀!”

说这话的是马三伯,他家里在村东头,我家住在村中部。

两家离着七八百米的距离。

这群人,为了置我于死地,连撒谎都不用打草稿的,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所有的村民都窃窃私语小声嘀咕着。

“看没看到这个野种的面相,眉毛浓黑,煞神像,天煞星转世嘞!”

“施老蔫真是倒霉哟!

讨了那种女人当婆娘,养个十几年的野种,结果连命都搭上喽!”

朱福顺被这些人说的一怔一怔。

站起身来,围着我爹娘的尸体旁边绕了几圈儿。

只见他低着头,手指头捻着那中山装的一角。

“唉!

你们当真肯定,这小子就是那杀人犯?”

“肯定着嘞!”

村民们一个一个的点着头,就如同我爹娘出事的时候,他们都站在案发现场一般。

他们把当时的场景描述的绘声绘色,他们口中的我,就是一个狰狞丑陋的屠夫。

手持剁骨钢刀,面露凶光,神情阴狠。

他们越说越凶,越说越离奇。

还有人指着我大肆宣扬,说亲眼见着,看到我趴在我爹的尸体上,张着血盆大口。

在他们的嘴里,我成了吃肉喝血的畜生嘞!

呵呵!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群村民你编一点,我凑一句。

就变成了我杀父弑母的铁证。

朱福顺看着地上不成人样的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伸出手紧了紧自己身上的中山装。

鄙夷的撇着嘴巴。

“既然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杀人偿命。

这小子,就按照咱们的村规处置吧。”

“村规!”

村民们纷纷疑惑的皱着眉头,上西村儿百十年来都没有发生过人命案子。

大家一个个的,早都忘了村规是什么!


“呃!

对哈,正事儿还没干呢。

得把这王川的尸体给收拾了,要不摊在大殿中间儿,太碍眼。”

我仍坐在破庙门口,直直愣愣。

任由马小山抱着王川的尸体瞎鼓动。

庙门义庄,破井残垣。

晨风呜咽的呼啸而过,掠过柳树梢头,吹得树枝挱挱作响,好似女子凄惨的悲啼。

忽的,义庄门口闪过一个黑影。

有人抻着头,手扶着庙门口石柱的残壁,朝着义庄里头探头探脑。

“咦!

施现,你在嘞!”

一个憨憨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来的人叫陈小四,是我们上西村村东头陈伯家的傻儿子。

整个上西村的村民,只有这一个脑瓜不大精明的人,能够记住我的名字。

陈小四一脚踏入庙门,灿着满口的参差不齐黄牙,朝着我招手。

“施现,你家里来客了,你娘叫你回家呢!”

我不大相信。

自从当年爹把我赶出家门之后,家里的人便从来没有唤我回去过。

娘有时想我,便趁着爹下地的空档,一个人偷偷地跑来义庄。

娘来的时候都给我带上几个白面馍馍,有时也会偷着给我揣两个煮熟的土鸡蛋。

爹不准任何的人,当着他的面提起我。

自然,也不肯让我踏进家门半步。

我失意的朝着陈小四摆摆手。

“傻子别拿我取乐。

赶紧别处耍去,义庄不干净,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陈小四急了!

“俺才没骗你。”

他气的直跺脚,脸上的肉都跟着一颤一颤。

“就是你娘让俺来叫你。

你家里去了个客,是个俊俏的小媳妇儿。

她不说话,就会点头摇头。

你娘问她是不是找你的?

那小媳妇儿重重的点头。”

“小媳妇?”

我心下有些狐疑。

我在村里这么多年,从未认识什么小媳妇儿。

邻里们瞧不起我,姑娘和大嫂见到我,也从来都是绕着走。

怎么会有人找我?

忽的,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我的心尖尖炸开。

我急忙薅住陈小四的胳膊,急急的问他。

“小四,找我的女人长得什么模样?”

陈小四憨憨一笑,歪着脖子,用他那蒜头似的鼻孔吸着气。

“俊儿!

白白净净,胖胖乎乎。

烧饼大的圆脸,丁点点的小嘴……。”

白嫩,丰满,圆面,樱桃唇。

这样的女人我好似哪里见过?

突然,一个渗人的面孔,像飞箭般掠过我的脑海。

这样的形象,岂不就是那骇人的女鬼——余秀莲!

我失声大呼。

“不好!”

都怪我我抬尸心不诚,失手毁坏了余秀莲的尸体。

她若要找我寻仇,便是要了我的命,我认了。

可是,我不能让这女鬼伤害我娘。

此刻,我的心犹如放在钢板上煎,我连忙转过身,用目光锁定马小山。

马小山,他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冲着马小山连连呼救。

“老马,这可咋办!

余秀莲跑到我家里去了。”

马小山正拽着王川的两只胳膊,往大堂角落的棺材旁边拖。

听了我的话,他整个人一僵。

眉头打着结,眼睛半闭不睁。

我看得出,马小山心慌了!

“你赶紧回家去,想办法拖住那个女鬼。

待俺收拾一些工具,随后便赶去支应你。”

让我拖住余秀莲。

她是鬼,我是人,实力悬殊,这该咋办?

管他的呢!

还是先救我娘要紧。

我推开挡在我面前的陈小四,甩开大步,飞奔回家。

好在义庄离我家并不远,也就一千来步的路程。

此刻,我连喘气儿都嫌费功夫,直接憋着一股劲儿,沿路登着泥土,踏着沙石,直冲进村北家门口。

家里的院子空空荡荡。

除了马粪,和粪干散发出来刺鼻的糊臭味儿,根本都没有人影。

我闯进屋子。

娘不在,爹也不在,余秀莲更不在。

只有糊涂的奶奶,挽着裤腿儿,坐在黄泥土炕上,往簸箕里扒芸豆的豆子。

我问奶奶。

“嫲嫲,俺娘嘞?”

奶奶觑么着一双干瘪的眼睛。

“啊……你是谁呀?”

奶奶老糊涂了,她认不得我。

我在她耳畔大声喊。

“我是现儿,俺娘嘞!”

“线,那不是在梭布机旁边。

又要织布……眼睛看不清楚……。”

奶奶耳朵也不灵,只会打岔。

我在屋子里转了三圈儿,越是找不见娘,我的心便越慌。

得,去村儿里寻寻吧!

我前脚刚迈出屋头门口,又连忙退了回去。

该找一件称手的工具,若是寻到了余秀莲,跟她血拼,也该有个锋利的家活事儿。

我跑到灶厨间,找了一把剁骨头的大钢刀。

这刚刀的刀背有小拇指头那么厚,纯实木的刀柄,又结实,刃又快。

我紧紧的攥着钢刀,在上西村儿里来回转悠,从村东头寻到村西头。

有熟识的村民见了我。

“野种,你干嘛嘞?”

以往听见他们叫我野种,我定会怒上三尺,跟他们好好辩白一气。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那么多。

“见过我娘没?

还有我爹?”

“你娘去二槐他们家打酒去啦。

你爹,在地里呢吧!”

二槐家在村中开了间粮油铺,卖白酒,酱油,还有软糯糯的绵白糖。

我抓着钢刀便往二槐家的方向赶,迎面正好撞见我娘。

娘见了我,喜上眉梢。

“现儿,这么快就回来啦!”

娘怀中抱着一个装酒的搪瓷缸子。

“哎呦!

家里来了女子,说认识你呢。

一定是你在义庄里工作的好,有死者家属答谢你吧!

俺儿就是有出息。

你爹若是知道你勤勤恳恳的干活,他一准高兴。”

我哼呲哼呲地喘着粗气,不知道该怎么跟娘解释。

我就是个扛尸匠,下九流的行当,哪里会有人感谢我嘞!

我若说,我招惹上了女鬼。

娘知道,一定会担心的吓掉半个魂儿。

娘跟我并肩而行,见着我手持钢刀。

“现儿,你攥着这砍骨刀干嘛?

这笨家什,锋利着嘞!

多危险。”

“没,没啥!”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和娘走回家,房子里仍然只有奶奶一个人。

娘在院子里左晃右晃,有些纳罕。

“我千说万劝,要留那女子在家里吃顿饭。

怎么出门儿打顿酒的功夫,人就没了?”

我抿着嘴巴,垂着眼皮,有些心虚。

“走就走呗!

咱们自己吃。”

娘的脸上有些许遗憾。

“本来还寻思这让你爹高兴高兴,现儿有出息了……都有人登门来感谢。”

忽的,院子里的木栅栏门吱悠悠被人拉开。

现在已是晌午,爹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

爹今天心情挺美,刚一进门,就朝着屋里头喊。

“家里的,我今儿下地捡着个稀罕物。

你过来看看,这是个啥玩意儿?”

我和娘连忙从屋里探出头。

爹见了我,方才还笑得灿烂的一张脸,倾刻之间便阴沉了下来。

他的嗓音高了八度,眼神里满是寒光。

“谁让这个小杂种回来的?

我们施家跟你没有半点瓜葛,你给我滚出去!”

我就知道爹见了我会是如此反应。

我的心揪的生疼,默默垂下头,便要往门外走。

娘伸出胳膊,一把将我揽住。

她恳求着劝我爹。

“当家的,现儿离开家都大半年了!

他还是个孩子,你让他到哪里去?”

爹气得闷青了脸。

“你个蠢婆娘,是不是皮子紧了?

信不信老子今天抽死你。”

我黯然的推开娘的手。

“娘,莫拦我,我回义庄去。”

我失落的踏出门坎儿,恍然之间一抬头。

竟然发现,爹的身后,竟然挡了一个黑压压的人影。

我歪着脑袋,向爹身后打量。

是余秀莲!


朱福顺在众人的凝视下,跑到祠堂里列祖列宗牌位的后面,摸出来一本厚厚的,有人脸那么大的蓝皮书来。

朱福顺用舌头舔了舔手指,将这本书一页一页地翻开。

“呃,杀人者,该怎么处置……?”

他眯瞪着眼睛,借着火把照耀的微弱光亮,在村规里,从前到后挨叶翻找着。

“嗯,找到了!”

村民们兴致勃勃的纷纷盯着他。

朱福顺用手指头滑过文字,一字一句的读着。

“根据村规第183条。

杀人者,祠堂外吊晒三天,以敬祖先。

然则,以浸猪笼处置!”

村民们听罢,纷纷欢呼雀跃。

他们准备着工具行动着。

祠堂的大门两边,是两根粗大的棕黄色铜柱。

铜柱的正上方,悬挂着祠堂的门额牌匾。

依照村规,需要先在祠堂的门额上吊晒三天。

村民们拿来刑具,然后他们像踢皮球一般,把我在地上踹的滚了几圈儿,一直踢到了祠堂门口。

那个最先冤枉我的王胜,他手持两个像牛鼻环那般大小的铜钩,铜钩的后面拴着环环相扣的铁链。

这钩子,要用来锁我的琵琶骨。

琵琶骨锁住,才可以保证我不会逃跑。

有人上前来扒去我的上衣,王胜一手摸着我肩膀的锁骨,另一手拿着铜钩。

只见他面容绷得紧紧的,眼镜圆瞪,憋的鼻孔都涨大了。

他死死的咬住后朝牙,将那钩子顺着我的左肩膀锁骨处,直接贯穿而入。

“啊……!”

我如同凤凰泣血般的悲啼。

有的女人听见了我凄惨的叫声,吓得紧紧堵住了耳朵。

然后便是右肩膀的锁骨。

我的琵琶骨被这铜钩刺穿,村民们把栓着铜钩的两根铁链,纷纷用大锁头锁死在祠堂门前的左右铜柱上。

然后他们又用细铁丝栓住了我的两根拇指,将这细铁丝悬挂在铜柱上方的门额之上。

我就这样,被铁丝和铁链高高吊起。

只剩下两条空荡荡的腿,在空中一挥一舞,还算自由。

可惜的是,就连我的左腿也是不能动的!

早在这群人在我家院中钳制住我的时候,我的左腿就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木棒给打断。

待村民们忙活完,天色已渐渐露白。

公鸡‘咯咯’的啼鸣着。

鸡鸣天亮,村民们也都累了。

他们将我爹,我娘和我奶奶的尸体。

就工工整整的安放在祠堂的大门前。

我被吊在半空中,满眼都是爹娘的遗容。

村民们说。

要让我时时刻刻审视着被自己杀害的家人,要让我的良心受罪。

我原本的口中,还在时不时的喊着‘冤’。

直到被吊起来的这一刻,直到他们把爹,娘的尸体摆在我眼前的那一刻。

我便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一家四口人。

除了我以外,爹,娘,奶奶已离我而去。

我一个人在这人间苟活,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最后竟会是以这样的方法和手段被人冤死。

昨天晚上的这群村民,他们亦不是屠杀我全家的凶手。

只是,这些愚昧的人啊!

他们从骨子里,便没有把我当过人看。

一条直立行走的畜生,若是出了命案,凶手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所以,他们绘声绘色的勾画着我杀父弑母的场景。

他们眼睛没有见到,可是他们的心里早已这样认定。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村民们手持的火把也都燃到了根部。

他们一个个的将火把丢下,拿着镐头,镰刀等工具,一身疲惫的各回各家。

今儿的上西村格外的安静,就连七八岁的小孩子,昨天晚上聚在祠堂门口看我的热闹,今日上学堂时都困顿的打起了瞌睡。

大人们倦了,孩子累了,牲口也乏了。

只余下一个我,在这人世间也活够了!

我竟异常的期盼起,三日之后,他们将我浸猪笼的时刻来。

我被沉在江里,咕咚咕咚的下坠,自己的躯体被柔软的泉水潺潺包围。

便是被淹死,被呛死,变成一具‘胖头鱼’,变成一个浮肿的河漂。

也好过现如今被吊在这里,活活的遭罪,生不如死。

我的琵琶骨痛,左腿痛,两根拇指被铁丝拴住,细细的铁丝勒进了皮肉。

我的躯体遭受着惨无人道的折磨。

最刺痛的,还属我的内心。

我但凡一睁开眼皮,爹,娘和奶奶的遗体就明晃晃的列开在我的眼前。

我没有家了!

没家的感觉,比没命更甚。

转眼间晃到中午,比脸盆还要大的烈日正落在我的头顶。

我是个野种,村民们看不惯我,连日头也同样与我作对。

那金黄的巨日,散发出它所有的热量,将祠堂门前的黄土地烤的干涸焦裂。

它用炙热的光芒,猛烈的晒在我的身躯上。

我的身上,汗水混着血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淌。

我的胸膛都被晒出了油,肉体内的水分一点点渐渐蒸发。

我的嘴唇干裂,挣出了一条一条紫红色的血口。

渴,真的好渴!

我的喉咙比沙漠还要干涸,一呼一吸之间,都可以往外喷出白烟。

我用鼻子反复的哼着一句话。

“求求你们,让我去死!”

这样的日子,还要晒上三天嘞!

像我这样的狗杂种,便是想死也没有那么容易。

我想着应该咬舌自尽,可是,我的牙齿,已经没有合在一起的力气。

下午,有五六个刚下学堂的毛孩子跑到祠堂里嬉闹。

为首的孩子王,穿着一件酱紫色的破布衫。

这布衫是他家人的,罩在孩子的身上,显得尤其宽大。

那小子下半身还光着屁股嘞!

孩子王的胸前,背了一个毛巾缝的破书包。

他的小手伸这件书包里摸了半天,良久,掏出了一个用木叉和黄皮筋儿制成的弹弓。

他哼着鼻子,异常兴奋,昂着头颅对旁边的小伙伴大声说道。

“这就是那个杀人犯。

瞧!

他杀的人都在眼前堆着呢。”

这娃子胆儿异常的大,走近我爹,娘的尸体旁边,左瞧瞧右看看。

其余的孩子都吓傻了,纷纷用小手捂着眼睛,一个个略带哭腔的叫嚷。

“咱回家吧,太骇人了!”

孩子王不以为然。

“胡老师说了,自古英雄出少年。

咱们是英雄,见了杀人犯就该好好的教训他一番。”

那光屁股的孩子,在祠堂正殿供奉的佛祖脚下,抓了一把指甲盖儿大小的碎石子。

然后像小大人一般,晃着胸脯子,大摇大摆的走到我的面前。

“你们睁开眼睛好好的瞧着,看我怎么教训这狗杂种,杀人犯。”

那孩子往左手举着弹弓,右手拿着石子,把弹弓拉成满膛。

他闭起左眼,瞄着我的身子,有模有样。

‘簌’地一声,那石子正中我的眉心。

我吃痛的眉毛紧皱,嗓子眼又干又涩,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顺着我的双眉之间,豆大的血滴子‘滴答,滴答’的掉落,血滴摔在地下,一瞬间就被炙热的阳光烤的蒸发开来。

孩子王看见,兴奋极了。

跳着脚,拍着巴掌的哈哈大笑。

其余的几个娃子们见了这场景,一个个放下捂着眼睛的双手,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也在旁边呐喊助威。

“我也想试试呢!”

有个小娃子,高高的举着手。

“把这弹弓借给我玩一下呗!”

孩子王将手中的弹弓和石子往他面前一摊,驽了驽嘴巴。

“喏!

拿去吧,照着他的眼睛打,给他打成睁眼瞎。”

小娃子接过弹弓。

他瞄准我的眼睛摆好姿势,可是手肘却欠缺了几分力度,指尖也哆哆嗦嗦的。

只听‘砰’的一下子。

这娃子闭着眼睛,就将石子飞了出来。


我要为那本《玄法注疏》背后的32条人命,我要替他们讨回公道。”

马小山说着,缓缓抬起眼皮,望了望义庄外面的天空。

今日是盛夏以来难有的阴霾天,黑云压顶,见不得半丝太阳,甚至分不清晌午或是傍晚。

义庄的庭院荒草丛生,凄凉的有如鬼魂四起的乱葬岗。

马小山费着一身力气,托着我的后背,将我从大堂地上扶起。

我不知道他在我的伤口处涂了什么灵丹妙药,或许还是那天,他洋洋得意,跟我炫耀的那瓶玄门秘药油吧!

除了我的左腿以外,我身上的其余伤口皆是冰冰凉凉。

仿佛有止痛的绵雪,融进了我的伤患处一般。

这无疑减轻了我身上大半的疼痛,虽然挣开的皮肉处仍旧没有愈合,但是,血液都已经凝固在伤口,我想,慢慢的就应该会结痂了吧。

不过,就算肉体已经没有痛觉又怎样?

我已经三天没食没饮,周身上下连半丝力气都没有。

我尝试着艰难的在地上移动的两步,我现在成了一个跛子,左腿完全无法施力,只能凭借自己的右脚,走一步拖一步。

马小山早就为我准备好了一个花布包裹,里面装着两身换洗的衣物,他又把那本《玄法注疏》和玲珑鉴宝八角镜塞进包裹之中。

他一边收拾着行囊,一边沉沉的对我说道。

“施现,我也不在瞒你。

我早就为你和我卜过命运。

我的冤屈,这辈子凭借自己是再也不可能大仇得报了。

可是你不同,你的生辰八字里,乙亥,辛巳,戊午,辛酉。

日主五行属土,八字五行齐全,山头火年,白蜡金月,天上火日。

此种命格,命带玄煞七星。

命带玄煞七星之人,定是声名显赫,大富大贵,祛众逢吉,有贵人相助。”

我竟然命带玄煞七星,也不知这老马是不是在骗我。

现如今,我还哪里敢奢望什么声名显赫,大富大贵。

如果真的有望能逃出上西村,我只求这辈子能混上一口饱饭,至于害得我一家惨死的凶手。

原来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四个字——无能为力。

马小山一边说着,一边把收拾好的包裹交与的手中。

“孩子,你记得!

我的寿数将至,鳏,寡,孤,独,残,钱,权,命。

就连我最后拥有的一条贱命,也马上就要到了尽头。

你千万要将我送予你的这两样宝物收好。

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可以逆天改命,做得人中龙凤。

等到那时。

一定切记回到上西村,替你的爹娘报仇,也顺便帮我洗脱了那莫大的冤屈。”

马小山这话说的我好生迷糊。

像我这样一个废人,活着已属不易。

娘早就说过,我天生便是下九流的贱命。

一个身患残疾的下九流,我又如何拼成人中龙凤?

替我爹娘报仇,甚至替马小山洗脱冤屈?

便是真的有那什么玄煞七星,唉!

这种唬人的鬼话怎能相信?

我想,马小山不过是为了宽慰我罢了。

我不敢再做多想。

因为马小山他方才说道,他大限已至。

我皱着眉头,拉紧马小山的衣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老马,你身体健硕,无病无灾。

哪里就到了寿终的时候呢?”

马小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并不肯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拍拍我的肩膀。

“傻孩子,快点走吧!

在义庄的后面,有一条下山的小路。

上西村的村民们,见你在浑水江畔失踪,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消多时,他们就会找到这里。

不要再耽误时间,否则就来不及了!”

我却仍站在原地,思绪怎么都转不过来。

“老马,我,我……!”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马小山急了,他脸颊涨的通红,像是熟透的山渣!

“施现,我把全部的赌注都压在了你的身上,你不要让我今天的这一番举动,全部都是白做功夫。”

马小山今天莫名其妙的说了好多话,可是他眼神之中的绝望却越来越凝重。

他把那包袱,背上我的肩膀。

又跑到义庄的庭院之中,扭着头,转着身子四处张望。

最后,马小山从庭院的西角根儿里,拔出了一根手腕粗细的长条木头棍。

他用自己的手掌,把木头棍的一端揩了揩,然后交到我的手中。

“拄着它,路上小心。

记住,一定要好好活着。

便是下九流,也要活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样!”

我默默地点点头,拄着这根拐杖,缓慢的往后门拖行。

忽而,马小山在我的背后,重重的唤了一下我的名字。

“施现!”

我缓慢的转过身去。

只见马小山已然老泪纵横。

“你,你当真不愿意叫我一声师傅?”

他的语气颤颤微微,神情里满是期待。

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是如此的犹豫不决,就像一个孬种。

我命硬,只怕连累他嘞。

可是我却不晓得该如何解释。

马小山还是扫兴的向我挥挥手。

“好,我懂了!

你走吧。”

我艰难的拖着一条残腿,一步一步,准备离开这个义庄,离开这个村落,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的上西村。

我渐渐拖行到义庄后门。

就在我推开大门,马上就要离开之际。

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热流涌上心头。

我疯狂的转过身,冲着义庄大堂里面的马小山,扯着脖子大声喊道。

“师——傅!”

马小山听到了我的这一声呼叫,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他身体僵硬,仿佛一尊铜铸的雕塑。

良久,只见他眼含热泪的哈哈大笑。

“好,好!

我马小山有徒弟了,百年之后,身归黄土。

再也不怕没人烧纸上坟。”

马小山满脸欣慰的冲我点着头。

“走吧!”

他大手一挥,然后背过身去,不再看我。

我默默地低着头,刚要往前行进。

突然听见,义庄的大门外,充斥了成百上千数不清的脚步声。

有村民说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整个村子都找遍了,那个杀人犯一定藏在义庄嘞!”

“今天必须得把这个杀人犯绳之以法。”

“对,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谁要是拦着咱们处置杀人犯,就把他一并处死喽!”

不好,我没有想到这么快。

那一群愚昧的乌合之众就赶到了这里。

我顿时急得手忙脚乱,想要赶紧拔开腿往外跑。

可是我竟忽略了自己是一个残废。

我刚迈起右腿,跨过后门的那道门槛儿。

左腿却忘了拖行,我左腿的脚尖儿绊在了门槛上,连带着整个身体向前倾斜,摔了一个重重的狗吃屎。

完了,这回我逃不脱了!

刚刚萌发的一丝新生的希望,顷刻之间被这群赶来的乌合之众击的粉碎。

我趴在地面上,艰难的想要站起来。

那边,义庄的残破木门已然被人推开。

朱福顺和上西村的村民,一个个被方才的那场风雨吹的狼狈不堪。

可是,他们眼神之中的怒气变得更甚。

这群人,方一进门,就看见背着手掌,穿的衣先得体,站在义庄大堂内的马小山。

以及,那个被众人的脚步声吓到走不稳路,艰难在门槛处爬行的我。

马二伯站在朱福顺的身边,一副邀功的语气。

“村长,怎么样!

我就说吧,这个野种一定就藏在义庄!”

其余的村民也站在朱福顺的身后,他们义愤填膺,举着锄头,农具高声呐喊。

“窝藏杀人重犯,当属同罪!

马小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忤逆村规!”

马小山直面这群乌合之众,气定神闲地迎上前去。


刀柄上汩汩的鲜血,和遍地殷红的血渍融为一处。

那血液蔓延至我的脚下,沾在了我的鞋畔上,蔓延在我们的心口里。

“娘!

爹!

嫲嫲!”

我撕心裂肺的呼喊着,整个人都瘫了,两个膝盖扑通跪在地上。

土地上的沙石磕进了我的皮肉中。

怎么会这样?

我像狗一样的在地上爬着。

爬到爹和娘的尸体身边。

爹和娘的身上全都是血呀!

我伸出双手,拼命的摇晃他们的身体,无论我怎样放肆的痛哭,恳求。

他们都不会再睁开眼睛看我一次。

爹和娘的身上,全部都是被菜刀剁砍的痕迹。

爹的脖颈处有一块儿深深的剁痕,这一刀的刀口又深又长,凶手一定使出了十足的力气。

娘的身上亦是如此,都看不到半点好皮肉!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这是假的,这一定都是假的。

爹,娘,奶奶是不是在同我做戏?

我用手背揩着脸上的泪水,我抱着爹的肩膀死命的摇晃。

“爹,我求求你。

你醒醒啊,你活过来呀!

儿子回家了。

你答应我的,要让娘给我炖最爱吃的酱豆腐。”

我的双手沾满了殷红的鲜血,就连马小山送给我的一身新衣服,都被染成了刺眼的暗红色。

是谁?

究竟是谁杀了我爹我娘?

是谁杀了奶奶?

是谁将我们家灭门?

“啊……啊啊啊啊!”

我跪在地上,仰天长啸。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捉弄我?

我等了十七年,我盼了十七年。

爹今天终于肯认我了,为什么我竟连一天的天伦之乐都不能得到。

我宁愿面前躺着的尸体是我自己,我宁愿自己惨死在余秀莲的利爪之下。

我的胸口,我的心脏,磨盘碾压般的剧痛。

这股痛感压的我喘不过气,我已然不能呼吸。

我的眼神空洞,泪水已经干涸。

原来人在最痛苦的时候,根本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的心碎了,从今天开始,我没有家了!

不知何时,我家的门外传来了熙熙簇簇的脚步声。

有邻居听见了我的呼喊,上我们家来查看情况。

那村民前脚刚迈进我们家的大门,看着一地的尸体,和彻底崩溃的我。

他抱着头,发出了惊天似的嚎叫。

“来人呀!

施老蔫一家被人灭门了。

快来人呀,杀人了!”

村民吓得两只脚都打了绊儿,像老鼠逃荒一样,连滚带爬逃出了我们家的门。

“啊呀……死人啦!

施老蔫被人灭门了!”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从村子的四面八方聚集在我家院内。

村民们手中举着的火把,把整个上西村照耀的有如白昼。

三五个胆大的壮年村民,用脚踹着房门,闯进了我们家。

他们见着这一地的尸体,一个个都吓白了脸,嘴唇嗫嚅,久久说不出话来。

突然,不知在人群之中有谁说了一句。

“我知道谁是凶手!

就是那个窑姐生的野种。”

“对,今儿白天,我还看见他拿着菜刀,满村子找施老蔫两口子呢!”

“啊呀!

这个野种,真是个活畜生。”

我愣住了,他们为什么要冤枉我?

突然有人踢了一脚,地上沾着鲜血的剁骨钢刀。

“这就是凶器吧!”

其余的村民信誓旦旦。

“对,那个野种白天拿的就是这把菜刀。”

我惊惧地摇着头,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抵抗。

我冲着他们大声叫喊。

“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村民们齐齐的向我拥来,他们一个个仇恨的眼神,看着我就像看着凶险异兽,魍魉妖魔。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冤枉我。

这群乌合之众,自我出生起便管我叫野种,叫我窑姐下的崽儿。

我知道,倘若我落在他们的手里,那么下场就只有一个字——‘死’。

我的眼睛涨得赤红,连额头上都鼓起了青筋。

我拼了命都要冲出人群。

村民们举着火把,在我家院子里狂吼。

“不能让这个杀人犯逃走!”

“打倒杀人犯,打倒杀人犯!”

几个身材壮硕的小伙子冲着我一拥而上,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如同一个想要挣脱牢笼的困兽。

我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村民们高举火把,有的手持木棍,有的手举镰刀,有的肩抗镐头,有的手拿木叉。

他们死死的盯着我,眼神里都是捕猎的神光,我就如同一只嗷嗷待捕的野猪,周围都是要自我于死地的猎户。

我拼了命的要跑,有个大个儿的胖子迎上来,一屁股将我死死坐在身底下。

我伸着手,死命的掐他的大腿。

那胖子被我掐的嗷嗷直叫,一蹦三尺多高。

我泪珠子含在眼圈里打转,鼻子又涨又酸。

这种感觉是什么?

或许是委屈吧。

地上的尸体,死去的是我的爹娘。

这群人难道都没有心吗?

他们为什么要冤枉我?

他们为什么要叫我野种?

我叫施现,我叫施现啊!

十七年来,从来没有人记得过我的名字。

所有的村民,只想看我和娘的笑话。

而如今,娘死了,他们便想看着我也去死!

我拼命的在地上攀爬,捡起那把剁骨的钢刀。

我将刀死命的攥在手里,人挡剁人,佛挡劈佛。

村民们见我手持凶器,他们畏惧了。

被我逼迫的连连后退。

我张着大口,面容扭曲。

此时的我,和那个凶神恶煞的利鬼余秀莲又有何异?

我一步步的往院门逼去,我要逃,谁让拦不住我!

突然,不知是谁,手持木棍。

照着我的左腿狠狠劈了下去。

“啊……!”

我的左腿顿时没了力气,关节处是钻心的疼痛。

那种痛感一瞬间从我的左腿关节,传播到整个身躯。

我身上汗毛四起,每一个毛孔都渗出了一滴冷汗珠。

我被这一棒挥舞的跪倒在了地上,我的耳膜能够清楚的听见,左腿骨头裂开的声音。

村民们见我倒了下来,朝着我,纷纷一拥而上。

无论男女,不管老少。

他们有人摁着我的脖子,有人薅着我的头发。

有人拿着木叉叉住我的手脚,有人拿着镰刀对准我的脸。

我被他们钳制住了。

我被死死的按在地上,脸贴着地,身体一动都动不得。

我拼命的仰着头,扯破喉咙的冲天大呼。

“我没有杀人!”

有个上了岁数的爷们儿,随手在我家的院子里,抓了一大把干马粪蛋儿。

他蹲下身,一手捏着我的嘴巴,把那马粪塞了我满满一嘴。

他照着我的头顶吐着口水,神情得意洋洋。

“呸!

你个窑姐下的野种,杀父弑母,屠害亲奶还想抵赖?”

那马粪死死的堵住了我的嘴,撑开了我的牙关。

我想要否认,我想要反驳。

喉咙里传出的除了痛苦不堪的呜咽声外,再也挤不出一个字。

“怎么处置这个野种?”

人群中有人发问。

“送进祠堂里,让村长法办。”

众人拾起来我家院子里的麻绳。

那麻绳,正是白天我和爹娘一起捆绑余秀莲的。

麻绳的一端,还系着我家的实木水桶。

村民拿着镰刀,利落的把系着水桶那端的绳子割断。

他们按着我的肩膀,狠狠向后撅着我的两只胳膊。

将麻绳的中心绕在我的脖子上,将我从头到脚,五花大绑。

几个有气力的小伙子,扯着绳子的头儿,如同拖拽牲口那般,将我在地上拖行。

我的后背与黄土地紧密摩擦。

可怜的马小山送我的一身新衣,只行了几步路程,便被磨破。

我白日里,后背上被那余秀莲的指甲抓破的伤口,在与黄土地和沙石的接触之中,我的皮肉再次迸开。

殷红的鲜血,顺着我的伤口肆虐的横流。

沿着他们拖行我的轨迹,画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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