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决祭雁青的其他类型小说《芳心暗许,男人你有点火热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云鹤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本以为祭雁青会将阿布和他们安置在一起,因为祭雁青母亲的吊脚楼很大,沈决所在的房间隔壁还有一个空屋子。但是祭雁青没有让阿布也暂住进来。他有点好奇祭雁青将阿布安置到哪里了,问正在用吊炉煮药材的祭雁青,“阿青,你把阿布安置在哪家了?”生寨的苗民们到底还是排外的,沈决有些担心寨民会欢迎阿布暂住吗。祭雁青面前的小炉子咕嘟嘟冒着泡,浓郁的苦草药味弥漫在屋子里。祭雁青揭开盖子看了眼,又往里面添了几味草药,说:“长老家。”沈决一愣,长老家?那岂不就是绑了阿布的卓然家?“阿青,卓然不是特别讨厌外人吗,怎么把阿布......”祭雁青搅拌着草药,声线平淡得让人听不出语气,突兀地说了句:“你很在意他?”沈决一愣,没反应过来,“阿布是因为我们才误入的寨子,他...
《芳心暗许,男人你有点火热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本以为祭雁青会将阿布和他们安置在一起,因为祭雁青母亲的吊脚楼很大,沈决所在的房间隔壁还有一个空屋子。
但是祭雁青没有让阿布也暂住进来。
他有点好奇祭雁青将阿布安置到哪里了,问正在用吊炉煮药材的祭雁青,“阿青,你把阿布安置在哪家了?”
生寨的苗民们到底还是排外的,沈决有些担心寨民会欢迎阿布暂住吗。
祭雁青面前的小炉子咕嘟嘟冒着泡,浓郁的苦草药味弥漫在屋子里。
祭雁青揭开盖子看了眼,又往里面添了几味草药,说:“长老家。”
沈决一愣,长老家?那岂不就是绑了阿布的卓然家?
“阿青,卓然不是特别讨厌外人吗,怎么把阿布......”
祭雁青搅拌着草药,声线平淡得让人听不出语气,突兀地说了句:“你很在意他?”
沈决一愣,没反应过来,“阿布是因为我们才误入的寨子,他跟卓然有点不对付,去卓然家......”
“是长老要求的,长老有些话要同他说,不必担心,他不会有事。”
沈决眨眨眼,不再问了。
他心里有诸多疑虑,他那天见到的长老重病缠身,还被一群人抬到后山不知做了什么,长老如此重病还有精力管寨子里的闲事吗。
那天那群人给长老从树上割下来喂的东西难道是什么特别的草药?
阿布是熟苗,误打误撞进了生寨,长老与他谈话估计也只是戒告他不要外传生寨位置之类的。
沈决偷偷瞟祭雁青棱角分明的侧脸,鼻梁高挺,睫毛黑长,皮肤白皙到看不到一个毛孔,这个人连头发丝都完美到像是上帝的艺术品。
余光睨见祭雁青嘴角处的磕伤,回味起祭雁青刚刚那句,‘你很在意他?’沈决品出来几分不对劲。
祭雁青......这是吃醋了?
虽然有很大可能是他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但这个念头还是让沈决高兴得不行。
他很想凑到祭雁青耳边问他是不是吃醋,碍于他手腕上的银蛇不敢靠近,只好离他一段距离,笑着解释:“阿青,阿布是我的导游。”
祭雁青注意力都在药罐上,目不斜视:“我知道。”
“我跟他没什么的,我只喜欢阿青。”
祭雁青搅药的动作微微一顿,未作出任何回应。
没有得到回应,沈决表情失落慢慢低了下去:“我知道阿青不喜欢我,没关系,阿青不用回应我,我喜欢阿青就好了。”
祭雁青眸光微动,抬眸望向沈决。
然后起身,端着药渣离去。
“阿青,你去哪呀?”沈决伸着脖子见祭雁青端着药渣走到园子,将药渣尽数倒进花盆。
沈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撑着下巴看祭雁青忙活。
装可怜不管用了吗,祭雁青看上去无动于衷的。
难道要再换个办法?
祭雁青没再回来,忙完他的事便回了房间,沈决一个人坐了一会儿,抽了好几根烟,把自己坐到百般无趣才掸了掸烟灰,起身回房间睡觉了。
一觉醒来,已是预计离开的最后一天,沈决起床时,试了试伤脚,不怎么疼了,可以不用拐杖。
那根拐杖是祭雁青给他的,看刀痕像是手工做的,一想到这可能是祭雁青亲手做的,沈决就舍不得丢,他撕了几张纸,仔仔细细把那根拐杖包起来。
想塞进行李箱里,又塞不下,沈决索性把拐杖跟那些装模作样的画材装备放在一起。
满意地拍拍手,沈决把东西归位,周雅来敲门。
“沈老师,你起床了吗?”
“起了,你进来吧。”
周雅推门进来,兴冲冲说:“沈老师,听卓依说寨子里下午就会举办鼓藏节了,她说这个节日是他们苗族最热闹的日子,会持续好几天呢。”
“对了,卓依还说,要先举行祭祀仪式,仪式过后就可以过节,沈老师,我们也去吧。”
祭祀的场景只在电视剧里看过,周雅很想亲眼看看苗族的祭祀仪式。
“好,陈程呢?”
周雅:“不知道,可能去找卓然了?”
提到卓然和陈程,沈决有些发愁又无可奈何,陈程性子爱玩,怕也不是真心跟卓然谈恋爱的,更不可能永远留在苗寨,他担心陈程没个分寸,到时候后悔不及。
沈决叮嘱道:“你见到陈程了多说说他,别胡来,别对不起人家姑娘。”
“知道了沈老师,我跟他说了的。”
下午很快到来。
寨子一改往日的寂静,广场中央聚集了寨中所有的男女老少,各个身着华丽苗服,寨佬们手拿芦笙,姑娘们头戴银冠,个个都目地明确,陆续往后山的方向走。
“走吧沈老师,鼓藏节要开始了。”
走之前,沈决想叫上祭雁青一起,但找了一圈没见到他的人,陈程也不在,路上偶遇阿布,阿布和他们一起了。
寨民们的目地是沈决上次无意间看到大树的那座后山。
之前天黑没能看清,这下沈决清清楚楚仰着头看清了那棵高大粗壮的树。
树足有五六个人环抱起来那么粗,也比周围的任何一棵树都要高,它的叶子硕大,翠绿欲滴,颜色犹如翡翠,形状更是奇特的菱形。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棵树的枝干,如蜘蛛网般交缠着,中间拖着一颗奇异的肉色苞子。
那颗苞子,完全不像是树能结出来的果实,颜色形状都很突兀。
但到场的寨民们纷纷对着那棵树虔诚跪拜祈福。
沈决视线转移,以树为中心四散铺开的石板上绘有五彩斑斓的图形,四周燃有篝火,每个篝火堆旁都置有一面铜鼓,铜鼓后方插有彩色经幡。
“要开始了。”周雅激动地说。
庄重的鼓点声响起,着一身黑色肩袍,戴着面具的青年自场外而入,他身后四名寨佬,同样身穿黑色苗服、手持芦笙,抬着一块莫约一人高的木鼓紧随青年身后,木鼓上有只硕大的蝴蝶刺绣风筝,场面震撼又透着神秘。
面具遮住了青年的脸,身形和气质却让沈决莫名熟悉。
回到寨子,鼓藏节还在持续,寨中灯火通明,笙歌不断。
在人群中,沈决看到了陈程。
陈程面前站着卓然,远远瞧着两人像在说话。
陈程在向卓然道歉,然后说两人好聚好散,是他对不起卓然先招惹她了之类的话。
卓然听完后笑了,笑容璀璨明媚,好看得要命。
陈程愣了愣,然后也笑了,卓然递给陈程一杯用牛角装起来的米酒说只要他喝下,两人就算好聚好断。
陈程想也不想接过牛角仰头喝尽。
看样子,两人应该是说开了。
沈决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
一片笙歌乐舞中,陈程看见沈决,冲他挥挥手喊了声“沈老师”便朝沈决跑过来。
酒精让陈程的脸颊微红,年轻俊朗的面孔隐隐还有些青涩,他高兴地说:“沈老师,我跟卓然和阿灵都说开了,卓然没怪我,说以后还能当朋友呢,还请我喝米......”
陈程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捂着肚子痛苦翻滚。
沈决一惊,“陈程,你怎么了?”
陈程浑身发抖,身上不停冒冷汗,“肚子,肚子疼......呕......”
说着陈程竟呕出了一口秽物,沈决被陈程喷了一身的呕吐物,满目的污秽让他胆战心惊,“陈程!”
与此同时,人群中还有一道惊呼和呕吐的声音。
循声望去,那名前不久与陈程抱在一起的苗女,同样捂着腹部倒在地上呕吐不停。
寨民们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赶来的周雅被这场面吓得说不出话,她捂住嘴,“陈,陈程怎么了?”
沈决第一反应是打救护车,但是这里是深山啊,怎么可能有救护车。
后周雅一步赶来的阿布,挤进人群一看,顿时脸白了,“蛊,是蛊,他们中蛊了!”
沈决身为高塔研究员,根本不信蛊神鬼怪之说,他只当是阿布被吓傻了,于是没空理会阿布的神言叨语,扶起陈程,“先把人带回房间,我们背包里有急救药。”
周雅点头赶紧帮忙扶着人。
回到吊脚楼,门口围了很多苗民,那名与陈程同症状的女孩也被其父母哭着带来了祭雁青母亲的故处。
沈决快速翻找到急救药,冷静替陈程注射上。
陈程已经陷入了昏迷,脸与嘴白得像纸一样,冷汗还在不停往外冒。
沈决抽空递给周雅一支新的,“你拿去给外面的女孩打上。”
周雅点头拿了药出去。
药有镇痛效果,十分钟过去,陈程紧皱的眉头得到缓解,但人仍然昏迷不醒。
外面的女孩和陈程症状一模一样,打了药同样昏迷着。
沈决潜意识觉得祭雁青一定有办法,他认识那么多草药,还会一点医术,说不定有办法救陈程。
可目光环视一圈,除了外面围着的苗民,并不见祭雁青。
沈决冷静思考陈程的症状,他没有见过这种突然呕吐,而且光凭肉眼也无法判断病因。
但是陈程的反应看起来更像中毒。
他和那个苗女误食了什么东西?
脑中忽然闪过卓然递给陈程的米酒,他有个恐怖的猜测。
但他不敢相信。
他沈决宁愿是自己想多了。
他抬头朝人群中看去,果然看到了抱胸看热闹表情的卓然。
沈决心里一个咯噔。
人群中忽然被从外面推开,苗女的母亲,满脸泪冲进来,扑到沈决身边,用苗语求着沈决救她女儿。
沈决听不懂,他扶住妇人的胳膊让她先站起来。
“是她,是她,在牛角里,下东西!”一句听起来疯疯癫癫的话突兀自人群中响起。
卓然脸色一变,卓依的丈夫表死死盯着卓然,手指着她一遍遍重复:“我看见了,她在牛角里,下东西!”
沈决攥紧了拳头,一时难以相信一个姑娘会做出下毒这种事。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卓然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卓然哪料到姐夫会指证自己,怒气上头,当即上前,一鞭子抽到了志文身上。
志文痛叫一声,被鞭子抽翻在地上。
“对,是我,果然,外面来的,都是负心汉,没一个好东西!”
“卓然,陈程是对不起你。可你也不能这么做。解药呢?”
卓然冷笑:“无解。”
这场暴乱到底是把长老引来了,长老一来便狠狠给了卓然一个耳光。
两人用苗话争吵了两句,卓然气愤离去。
长老带了人驱散了围在寨子附近的人,只留下那昏迷的苗女和妇人。
沈决只用眼神询问长老有没有办法救人,长老看了看陈程,无奈摇摇头,意思是他也没办法。
这在沈决意料之中,在卓然说无解后他就猜到了陈程和那苗女中的毒可能以卓然的性格,可能压根就没有准备解药。
周雅在一旁着急:“沈老师。陈程怎么办?他会不会有事?”
附近的人走完,沈决心里已然有了个计划。
目前观察陈程的体征来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要找到祭雁青,如果阿青也束手无措,那他便让长老派几个人,不管多晚,立刻将陈程和那苗女一起送出去,只要去了医院,就有办法救人。
“你照看陈程跟外面那个女孩,我去找阿青。”
沈决起身,身上脏污的衣服都来不及换,急匆匆出门去找祭雁青。
路过寨子中央时,沈决看到卓然正跪在偌大的铜鼓前。
她跪的腰板挺直,毫无悔意。
沈决收回目光,无法评价陈程和卓然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他只想快点找到阿青。
沈决在寨子的百家井前找到了祭雁青。
祭雁青站在井边,他面前跪着一个苦苦哀求的妇人,正是那苗女的母亲。
妇人说的话沈决无法听懂,通过姿态和神情看出是在求祭雁青。
这个寨子里是没有医生和任何医疗设备的,祭雁青可以说是寨子里为数不多懂得一些草药用法的人。
她在求祭雁青救她的女儿。
沈决再一次感受到祭雁青的不容易。
有求于他时,他便是对寨子最重要的大祭司后人。
无求时,祭雁青就是与外人通婚生下的不祥。
何其讽刺。
祭雁青扶起了妇人,也看见了沈决。
他和妇人说了几句话,妇人连连道谢离开了。
妇人走后,沈决走过去:“阿青。”
祭雁青看着他说:“寨子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
“她是来求你救她女儿的吗?”
祭雁青:“是。”
沈决沉默片刻说,“你真的有办法救他们?”
沈决已经做好了万一祭雁青也没办法,他就立刻带着陈程连夜下山去医院。
沈决企图跟祭雁青再好好说—次,毕竟祭雁青那么善解人意的—个人,—定不会真的狠心。
祭雁青冷冷看着他,温和的声线却说出让人骨头发冷的话:“阿决,不可能。”
沈决—下就崩溃了,不顾胃痛,重重推开祭雁青,多日来的密闭关押早已经让沈决的精神摇摇欲坠。
他声嘶力竭冲祭雁青吼:“我都说了样本我不拿走!你凭什么还关着我!”
祭雁青任凭沈决崩溃,丝毫不为所动。
沈决撕心裂肺过后就是无助与绝望,—连串的剧烈动作让他的胃痛愈加严重,他的嘴唇惨白,额头冷汗大片大片,连弯腰也支撑不住。
他抓着祭雁青的外袍,—点点滑跪在祭雁青脚边,喘着气,断断续续求祭雁青:“阿青,你别关我,放我走,我们说不定还能做朋友,我还会来看你......我不想...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做朋友?
如果只是做朋友,那祭雁青—开始就不会允许沈决的靠近。
可惜沈决并不懂。
祭雁青居高临下,钳住他的下巴,鸦羽半垂,漆黑的眸中倒映着沈决微仰着的苍白的脸。
“沈决,若你许下的承诺做不到,我会替你履行。”
沈决不记得最后和祭雁青说了什么,只知道他胃痛得快要死了,整个人跪在地上意识不清地发着抖。
失去意识前,是祭雁青将他抱到床上的。
再醒来,外面已是日上三竿。
沈决睁着眼睛缓了—会,肚子上有温热的负重感,他掀开被子,—块尚温热的湿毛巾盖在上面。
余光—转,床头柜上有盆冒着热气的水。
他刚醒没多久,门开了,—个大汉走进来,沈决朝门口看了—眼,发现原本有两个人寸步不离看守的门口,现在只剩下进门的这—个了。
沈决多看了—眼进来给他送饭的青年大汉,辨认出,不见的那个正是昨天将他扛起来,—胳膊肘顶着他胃的男人。
起初沈决也没多想,更没想着再莽撞冲出去了,他根本不是那两个大汉的对手,就算只剩下—个他也打不过。
人头送—次就够了,沈决没有—直送死的爱好。
青年大汉送完饭出去,沈决捂着仍隐隐作痛的胃坐起身,去打了盆水简单洗漱。
屋子里有—面铜镜,坐在镜子前发呆,镜中人眼神呆滞,头发凌乱,穿着—身好几天没换洗浸过馊汗的衣服。
不经意间,沈决看见了自己脖子上多出来的小红点。
起初以为是蚊子咬的,挠了两下不痒,他不记得自己脖子上有颗红痣啊,什么时候长的。
没心情管那颗是长出来的痣还是虫子咬的包。
沈决颓走到桌子边坐下,拿起筷子。
最近送来的食物都很清淡,不见油腻荤腥,喝了点热乎的米粥下肚,翻腾的胃总算好受—些。
吃了—半,沈决吃不下了,他望着窗外,寨子中央人群攒动,寨民们聚集在—起面色焦急不知说些什么,看上去颇为躁乱不安。
沈决如今自身都难保,也没心情关心寨子里又发生了什么事,索性关了窗户。
不久后,青年大汉再次进来,将沈决吃过的碗筷收走后,竟没有听见外头再锁门的声音。
沈决竖起耳朵,大汉离开了,是真的没有锁门!
他鞋也不穿,直接小跑到门口,青年大汉不在,竹门大敞,外面的阳光没了遮挡,洋洋洒洒自门外直射进来,照的人面门发暖。
“有。”
沈决一怔,“卓然给他们下了毒,你知道他们中的是什么毒?”
祭雁青并未解释陈程他们中的是什么毒,只跟着沈决回去看了一眼,然后离开了一会。
片刻后祭雁青回来,手中多了用碟子装起来的几片树叶。
沈决一眼认出那菱形的树叶正是祭祀后山那棵‘神树’上的叶子。
那棵树的树干与叶子形状都很独特,整个寨子没有见过第二棵。
只见祭雁青让人将昏迷的陈程和苗女都从床上抬下来,平躺着放在地面上。
祭雁青手中的碟子中有半碗红色液体,瞧着有点像血,但是沈决不确定。
叶片被祭雁青捣碎,与碟中液体混在一起,最后用布滤出红绿的汁水,分别倒进两个碗中。
液体被滤出来时,空气中猝然弥漫起一股香气,那香味独特,宛若植物的清新与血液的腥气混合,再加上某种花粉融合在一起的味道。
闻起来莫名让人有些头晕目眩,沈决蹙着眉,微微屏气。
祭雁青将汁液喂进陈程和苗女的口中。
片刻,陈程和苗女的煞白的脸色得到缓解,体温也在慢慢下降。
“把他们抬回床上吧,半个小时后他们会再呕吐一次,找人照看着。”
祭雁青收拾起地上的杂物,嘱咐道。
沈决吩咐周雅看着两人,跟着祭雁青走出吊脚楼。
“阿青。”
祭雁青转过身来,手中端着碟子。
刚刚祭雁青用的是‘神树’叶子加上什么液体,捣碎了混在一起喂给他们的。
沈决在想那棵树难道是什么罕见的药材。
他向祭雁青打听:“阿青,你刚刚用的树叶是不是祭祀后山上的那棵树?”
祭雁青盯着他的眼睛,幽深黝黑的瞳孔给沈决一种看穿他心思的错觉,“是。”
“那棵树是什么很珍贵的药材吗?还能解毒?”
祭雁青眸子低垂,他将捣碎的树叶,虔诚郑重地埋进土里,动作间,沈决望见祭雁青食指上多了道新鲜的小口子。
“神树是大地赐予我们的庇佑,它的叶片和花粉能消百病,神树在,寨民们便能百无禁忌。”
这话在沈决听起来有些过于神化了,作为高塔长大的先进人类,沈决自然是不信一棵树能庇护整个村子。
大概是那棵树具有什么特殊的药性或者某种有益于身体的物质,所以这里的寨民才会把一棵树当成神圣的存在供奉起来。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信仰,沈决还是尊重的,“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祭祀的时候,都在拜那棵树。”
他从口袋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创口贴,对祭雁青伸出手,“阿青,手给我。”
祭雁青未动,沈决直接自己拉过他受伤那只手,将创口贴贴在他食指伤口上,“伤口小也要当心,你们这儿医疗水平落后,万一感染了就不好了。”
既然神树的叶子就能解毒,那为什么苗女的母亲还要来求祭雁青,她自己去摘一片不就行了?
转念一想,祭雁青在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的碟子中还有半盏红色液体,大概是祭雁青自己配的什么草药水吧。
晚上的时候,陈程和苗女苏醒。
祭雁青那碗药下去,两人除了身上还很虚弱和疲惫之外,倒是好全乎了。
怪不得那妇人苦苦哀求祭雁青,祭雁青的医术的确很有水准。
“沈老师,我怎么了......”陈程虚弱地捂着肚子。
周雅将事情经过跟陈程说了一遍,陈程出乎意料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很懊悔地说:“我不该招惹卓然的,是我不对在先,而且现在我也没事了,这事就过去吧。”
陈程没有找卓然麻烦的打算,自己打碎牙吃了这个哑巴亏。
这么一闹,两人都没了继续再在寨子留下的心思了,周雅说:“沈老师,明天早上天一亮我们就回去吧。”
这里的人们生活水平落后,更没有法律约束,卓然敢为了报复陈程给陈程下毒,下次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多留一天就让周雅不安一天。
谁知沈决说出的话让两人都震惊不已。
沈决说:“你们明天和阿布先回去。我得留下。”
周雅和陈程大为不解:“为什么?沈老师您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是这样的,寨民们祭拜的那棵神树你们还记得吗,我觉得那棵树可能有着比山泉还要高的研究价值。陈程你的毒就是祭雁青用那棵树的树叶解的。”
沈决已经向高塔汇报过‘神树’,高塔命令他继续留下观察,如果可以,尽可能多的采集‘神树’样本。
光是树叶都有解毒的奇效,那颗形状奇异的果实是不是研究价值更高?
目前沈决对神树的了解还太少,他不知道那棵树除了解毒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作用。
泉水样本也很重要,周雅和陈程先回去送泉水样本,沈决打算独自留下继续观察,等待时机取一部分神树果实的样本再离开。
“可是,沈博士你一个人留下真的可以吗?”周雅担心道。
“放心吧,不是还有阿青呢。”
周雅欲言又止,她对祭雁青仍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祭雁青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过神秘和未知了。
而人对未知的事物一向感到恐惧。
可是沈决又对祭雁青毫无保留信任,周雅只愿是自己多想了。
夜深人静,沈决洗漱完准备回房间休息,今晚祭雁青也没有回来,自从他回到寨子以后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常常见不到人。
沈决也没有过多惆怅,毕竟他又能留下了,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追祭雁青。
刚躺下,窗外忽然喧哗吵闹起来,火把的火光摇曳折映在墙面。
阿布衣衫褴褛,不知在山中兜转了多少天才找到生寨。
卓然身边站着陈程,陈程正苦口婆心地跟她解释阿布是他们的导游,让卓然放了阿布。
“你们三个不够!还要有人进寨子!”卓然愤怒推开陈程,前几天受的气,好不容易抓到个又闯进来的人,她当然要发泄一番。
“卓然!他真的不是坏人,他是熟苗,祖上跟你们是一家的!”
“才不是!你,滚开!”卓然的狗冲陈程呲起牙,陈程一怵,无奈后退了几步。
“陈程怎么跟卓然走的那么近了?”沈决心觉不妙。
果然,周雅支支吾吾说:“陈程在,在跟卓然谈恋爱......”
“你说什么?陈程,跟卓然??什么时候的事?”
沈决跟祭雁青,他俩都是男人,彼此又不用负什么责的所以沈决才敢大胆追人家。
但是寨子里的女孩们不一样啊,哪能随便跟人谈恋爱,况且这里还是生寨,风俗习俗,要是出点岔子,哪一样都不是陈程能吃得消的。
“他真是糊涂。”
沈决走过去,想跟卓然解释,“阿妹,你放了他吧,我们跟他认识,他不是故意闯进寨子的。”
卓然不肯放人,直到看见祭雁青。
沈决偏见祭雁青,跑过去:“阿青,阿布是我们的导游,你能不能帮忙跟她解释一下。”
“卓然。”祭雁青目无波澜,“放人。”
卓然瞪大双眼,气得发抖,用苗语道:“巴代雄,寨子不允许外人进入,这是历代祭司定下的规矩,您不能打破!”
祭雁青不语,旁边的寨民虽有异议但也不敢忤逆祭雁青,卓然咬牙,“巴代雄,您这样是会被神树惩罚的!”
卓然忿忿转身离开,陈程愁眉苦脸追上去,“卓然!”
沈决蹙着眉头听祭雁青跟卓然争执,奈何语言不通,一句也听不懂。
解开阿布身上的绳子,阿布一把抱住沈决嚎啕大哭:“沈老师,我以为你们出事了,我阿爹说,你们可能在山上迷路了,我一直在找你们,太好了,你们没事,你们没事。”
阿布回到寨子后,好几天没看到沈决一行人,一打听,沈决他们竟然一直没从山上回来。
召集了寨子里的人,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沈决他们的电话也打不通。
山上毒虫野兽众多,所有人都想着几人可能遭遇不测了,只有阿布一个人还坚持苦苦找寻。
他知道山中还有个生寨,万一沈决他们只是迷路,不小心去了生苗的寨子呢,反正阿布就是不相信沈决遇到危险了。
阿布求了他阿爹好久,阿爹就怕阿布找去生苗住的地方,才只把生寨的大概位置告诉阿布,谁知阿布还是误打误撞进来了。
这么大的男生抱着自己痛哭流涕,沈决有点不太适应,阿布为人敦厚,沈决着实没想到他会不眠不休找自己这么久。
他尴尬地拍了拍阿布的背安慰他:“好了好了,我们这不是好好的。”
祭雁青眸子微沉,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的眼神晦黯冰冷。
腕上的银蛇似有所感,抬起蛇头,吐着信子瞟了一眼主人,又瞧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
它从祭雁青腰上下来,快速游行到阿布脚边,沈决余光闪过一条白影,下意识看去,顿时推开阿布后退几步。
银蛇摇矗立在两人之间,嘶嘶吐着猩红的蛇信子。
阿布也被吓了一跳,迅速和沈决拉开距离,离那蛇一两米远。
沈决一看,那不正是祭雁青的蛇宠吗。
他往祭雁青的方向望过去,祭雁青垂着眸子看向银蛇,声线清冷,“抱歉。”
那银蛇朝祭雁青爬过去,爬上了他乌发上银饰间缠绕着,充当蛇形发簪。
他已经很久没离这么近看到过那条银蛇了,乍一看,仍是叫沈决头皮发麻。
祭雁青的蛇宠向来听话,怎么今天突然窜到人跟前了。
而阿布则是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
传闻跟亲眼所见,那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他潜意识拉住沈决,把他拉离祭雁青远几步,语气紧张,“沈老师,他身上有蛇!离他远点。”
祭雁青眼神微妙落在沈决被阿布拉着的手上,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阿青。”望着祭雁青离去的背影,沈决下意识想去追,胳膊被阿布抓住了,阿布狼狈的脸上表情很认真:“沈老师,我们不能留在这。”
阿布误打误撞进了寨子以后,被这里的人吓唬得不轻。
熟寨与生寨的语言也大有不同,互相皆是听不懂对方的话。
那个少年给阿布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让他从心底对祭雁青感到害怕,对这里感到害怕。
“沈老师,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寨子的,他们,他们没怎么对你吧?”想到老一辈对生寨的传闻,阿布很是担忧地询问沈决。
沈决摇摇头:“这里人都很好,我是因为脚受了伤,山里没信号才没能及时回去。”
阿布迅速瞥了祭雁青离去的背影,低声问:“那个人,沈老师也认识吗?”
祭雁青刚刚的眼神太令人寻味了,沈决心里不安得厉害,好不容易昨晚上有点进度了,他确信祭雁青对他是有点感觉的。
可是祭雁青没有见过阿布,阿布刚刚情急之下对他举止亲密,祭雁青不能是误会什么了吧。
“他就是我之前跟你打听的人,他叫阿青,我们一路上多亏了他。”
沈决句句维护仍没有打消阿布对这里骨子里的畏惧。
“沈老师,我们赶紧下山吧,这里不会欢迎我们多待的。”
阿布一路奔波,又被卓然吓唬了一遭,想要快点下山亦在情理之中,只是天黑下来了,总不能深夜赶路。
“天太黑了,明天早上你再回去吧。”
说实话,沈决还不想走,至少再等两天。
阿布听出来话外之意:“沈老师不跟我一起走?”
沈决解释:“你看我的脚,还不能长途赶路。”
阿布想也不想:“我可以背沈老师的!”
阿布的心思沈决不是没看出来,但他很遗憾给不了阿布什么回应,他从不把自己归属为什么好人,感情债沈决可没少欠。
“两三天路程,我难道让你一直背我?”
阿布下意识想说可以,但被沈决打断了,“你没接触过这的人,对他们有些误解,他们是挺排斥外人,但也没外面说的那么夸张,阿青一直在帮我们,他就是个很好的生苗。”
“那,那我也留在这里,跟你们一起回去。”
沈决想想也行。
阿布留下了,但没有和沈决他们一起住在祭雁青母亲的吊脚楼里,祭雁青另外给他找了个寨民家暂住。
沈决—怔,下意识辩驳。
“不是,我自然是愿意的,我是担心你就这么跟我在寨子里结婚,会不会被人反对。”
祭雁青沉默。
他不说话,沈决心虚的也越来越厉害。
祭雁青垂眸看他,“阿决,不要撒谎。”
沈决忽然咬住嘴唇不说话了,与祭雁青无声对视着,动作温柔带着安抚意味地捏了捏他耳朵,声音也是温柔的。
“只要你的心意不变,你可以回到你的世界,不论你去的地方多远、多久,我都会等你回来。”
沈决心头猛地—跳,他没想到祭雁青竟会同他说番话。
人心都是肉长的,祭雁青这样真心待他,不可能不触动。
祭雁青让他试了那件华丽的苗婚服。
衣服很重,穿在沈决身上却完美合身,祭雁青不知从哪儿拿出—顶银饰头冠,慢慢戴在了沈决头上。
垂下的流苏挡住面庞,祭雁青又不知从哪儿拿来—条挂坠,坠子是血红的水滴状,颜色如鸽血宝石般漂亮,离得近能闻见若有似无的香味,迎着光线,似乎还能看见里面流动的弧光。
沈决惊讶地低着头看胸前挂坠,“这是什么?”
祭雁青眸光深邃地望着他,手指碰了碰他的耳朵,低下头,睫羽半垂着说:“我阿妈的东西,辟邪消灾,会护你毒虫不近身。”
这条坠子这么神奇?
沈决捏着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颜色和形状的确独特,还有香味,是个很不错的挂件,至于避邪避虫,沈决听听就行了。
这条挂坠是祭雁青母亲留给祭雁青的东西,对祭雁青来说应该很重要,祭雁青就这么送给他了?
“与我结亲,除了阿喜婆婆,不会得到寨中任何人祝福,你可怨我?”
沈决想,这样—个真挚的人,他以后怕是再遇不到第二个了。
寨中不会有人祝福,他即便答应下来,也只是他和祭雁青两个人之间增进感情的调剂方式,连法律效益都没有,祭雁青也说不会按照寨中习俗不允许他离开寨子。
胸口的挂坠如同变成了—块烙铁,隔着皮肤烫着沈决的心脏。
除了会辜负祭雁青—颗真心,他甚至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越是触动,沈决心中愧疚便越深,他希望祭雁青不要再说下去了,希望祭雁青可以把真心收回去—点,那样在他离开的时候就会少—点负罪感。
他想打断这场煽情。
于是沈决抱住祭雁青的脖子,踮脚吻上了他,推着他往床上倒。
头冠很重,祭雁青稳稳扶住他头上的银冠,任由沈决急切啄吻着他的下颚时,帮他取下了那顶银冠。
唇瓣厮磨间,沈决脖子上的挂坠落在了祭雁青心口的位置,颜色愈加深艳,沈决低低地喃喃:“阿青,我不怨你,你这样好,我怎么会怨你。”
他愧疚还来不及。
“那与我结亲之后,你我便是—生之人。沈决,莫要反悔。”
............
结束已是深夜。
沈决熟睡在他身侧,挂坠自然垂落在沈决颈侧,那件苗婚服和银饰被沈决取下放好在—侧。
祭雁青撑着头看着他的睡颜,手中把玩着沈决的头发。
披散的青丝,自祭雁青肩膀垂落在沈决脸颊—缕,扎痒得睡梦中的沈决不安动了动。
他轻笑,温柔抚去那捋打扰到沈决睡眠的头发,沈决便抱着他的腰,将脸自觉往祭雁青微凉的胸口埋了埋,嘴里模糊不清地呓语着他的名字:“阿青,阿青......”
鼓藏节是苗族最隆重的节日,每十三年一次,鼓藏节前会连续举办三天的篝火晚会预热。
三人因祸得福,从差点儿被赶出去,到现在光明正大留下,过程可谓是曲折。
好在结果是好的。
周雅和陈程等不及,先沈决一步去寨子玩了,留下沈决跟祭雁青。
沈决问他:“阿青,篝火会你不去吗?”
“去。”
“那我们一起?”沈决试探着问。
祭雁青看着他:“好。”
沈决笑了,他让祭雁青等下,一瘸一拐到床边拿起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今天画的画。
虽能名正言顺留在寨子里,但沈决没忘了自己的初衷,他们拿到样本就要及时回高塔复命,所以沈决打算,等他的脚再好些,就离开寨子。
遗憾必然,他最多还能留三天,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跟祭雁青这样慢热纯情的人关系再进一步怕是有点困难。
画是真心画的,也是真心想送给祭雁青,几天后二人分别后彼此也都能有个好回忆。
“阿青,送给你。”
祭雁青接过画不发一言。
沈决思量着他离开后能再和祭雁青联系的办法,只要能联系到,就还有机会再见面。
他从背包里掏出手机、太阳能充电宝、充电器。
“虽然你们生寨这儿信号差得很,但没事,你不是经常去熟寨卖草药吗,去那儿就有信号了。”
祭雁青蹙眉看他一通忙活。
“周雅和陈程再玩两天我们就走,我把我的手机留给你,里面有我的电话卡,我回去了我们也好联系,你要是有一天想去城市了,就去熟寨打电话给我。”
手机是沈决的私人备用机,里面没有工作任何内容。
沈决还是舍不得祭雁青,他还没追到这个人,着实不甘心就此放弃,而且祭雁青沈决是真心喜欢,他从未在一个人身上耗费这么大的心力过。
他这些话的意思是希望祭雁青能跟自己保持联系,只要他答应了,就证明祭雁青对他也不是全无感觉。
总归是还有一线希望。
祭雁青眼皮半阖。
沈决这是要走的意思,可他下午明明想要留下。
外面的人都是如此善变吗,还是只有沈决善变?
祭雁青抿着唇,眼神有点冷,他并未接沈决给他的手机,声音也冷了下来:“我不需要。”
沈决压根就没想过祭雁青会拒绝,因为这几日祭雁青对他太好了,以至于让他以为祭雁青对他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
他愣了好一会,无措看他,“阿青......”
祭雁青神情淡漠,仿佛一夕之间回到了两人刚认识的阶段,“篝火要开始了。”
说完,祭雁青自顾自离去,留下沈决呆呆望着祭雁青的背影。
他眨巴两下眼睛,心口闷闷的。
最终他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跟了上去。
一路上祭雁青都没再跟沈决说过话,步伐也快。
沈决跟的吃力,他有点儿懊恼,祭雁青确实不是一般难追,若他有足够的时间留下,他一定把人全心全意拿下,可他要回高塔复命。
本以为祭雁青也有一点点喜欢他了,两人只要保持着联系,日后总能有个机会什么的,现下看来是没戏了。
祭雁青拒绝了他。
沈决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快到寨子中心,路过一处人家,沈决看到了坐在轮椅上,掩嘴咳嗽,一副重病模样的长老。
他身边跟着个着苗装的女人,女人腹部高高隆起,手中牵个小女孩,女人旁边还站着个男人,那男人脊背微弓,眼神空茫茫的,乍一看有点畏畏缩缩。
长老家门口插了一根竹竿,竹竿上头绑了一个用稻草打的结,结类似数字“9”,邻旁边门口都没有插杆,只有长老家门口插着。
而门内,放狗咬沈决的卓然,正跺着脚,不满地用苗话抱怨着什么,长老身边抱孩子的女人温柔安抚着她。
沈决觉着奇怪,怎么看着卓然明明急得很,却一步不踏出门槛,就像是不能出来一样。
“她被禁足,门口是禁足结。”
祭雁青恰到好处给了沈决解释。
“为什么禁她足?”
“因为她犯错。”
沈决听得一头雾水,犯了什么错,谁禁的卓然,长老?
“沈老师!”周雅朝沈决跑过来,“你终于来了,前面可好玩了。”
长老身边抱孩子的女人走过来,对周雅弯了弯腰,用生涩的汉话说:“谢谢,你们救瑶。”
女人容貌年轻宛若少女,完全不像生过孩子。
周雅连连摆手:“不客气不客气,你都跟我说过很多遍谢谢啦。”
女人叫卓依,是长老的大女儿,卓然是小女儿。
卓依看了一眼祭雁青,祭雁青目光静如湖面,卓然收回视线,又对沈决欠了欠身,“我阿妹,不懂事,抱歉,冒犯阿哥。”
“不碍事。”
“咳咳咳......”长老剧烈咳嗽,卓依歉疚地低了低头,抱着孩子快速回到长老身边。
沈决小声问祭雁青:“她们怎么都会说汉话?”虽然说得很别扭。
祭雁青目光所指,“卓依的丈夫是汉人。”
沈决顿悟,看向一直弓着静静背站在一侧的男人,那男人莫约三十多岁,穿着苗族男士苗服,戴着头巾,表情浑浑噩噩的,看着奇怪。
想到什么,沈决又问:“可是,生苗不是不能与外人通婚吗?还有那个孩子......”
卓依又为何会跟一个汉人结婚,还和汉人生下孩子。
“如果外人愿意放弃外面的生活,永远留在寨子,则可以和生苗通婚。”
“孩子是卓依与亡故的前夫所生,那个男人甘愿留在寨子,是卓依的第二任丈夫。”
沈决一时失语,让一个人甘愿舍弃一切,一辈子留在苗寨,除了刻骨铭心的真爱以外,沈决想不到第二个能如此牺牲的理由了。
别人沈决不知道,但若换做沈决,他就是再喜欢一个人,也绝做不到一辈子留在深山。
沈决多情,但更薄情。
谁都没再说话,气氛尴尬,沈决问周雅:“陈程呢?”
周雅说:“不知道他跑哪去了,寨子里这么多姑娘都出来了,指不定去勾搭哪个女孩了呢。”
他的拇指在叶碗边缘细不可察地摩挲了两下,一粒细如尘埃的白色物体悄然隐入碗中。
祭雁青将碗递给沈决,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喝了。”
沈决眼睫毛上还沾着水亮的泪珠,闻言一愣。
见沈决不动,祭雁青自顾自又折了片树叶,接了绿苞汁液当着沈决的面仰头饮下。
祭雁青重新将手中叶碗递给沈决。
沈决有点懵,可祭雁青都喝了,左右也不会是毒药,沈决接过碗一口喝下,汁液入口微甜,有点像椰子汁,但是又有点酸,口感还挺好的。
将叶碗一把塞回祭雁青怀里,沈决那双水润的桃花眼雾气氤氲,毫无威慑力地瞪着他,虚张声势:“喝就喝。”
喝完后,忽觉颈侧微微一麻,以为是被什么小虫子咬了,沈决本能一巴掌拍上去,然而掌心什么都没有。
祭雁青的目光却落在沈决颈侧,突然多出来,痣一样的一点红色。
不等沈决反应,祭雁青捉住沈决的手,沈决只觉食指一痛,他只来及嘶了一声,食指就被祭雁青割破了。
“你干嘛?”沈决痛地想抽回手,然而祭雁青攥着他,单手将匕首灵巧一转刀刃对内,接着拇指在刀刃上轻轻一划,祭雁青带着沈决的手,两人的血一起滴在神树的枝芽上。
枝芽接触到血液,起初毫无动静,沈决感觉到身边的祭雁青周身越来越冷,眼神也越来越黯。
就在这时,沈决那该死的胃又痉挛了一下,他嘶了一声捂着肚子痛地弯下腰去。
祭雁青静静看着那毫无动静的枝芽和腹痛的沈决,眼中冷意更甚。
果然,沈决的喜欢不是真心的。
情蛊一旦种下,若那人虚情假意,不消片刻就会腹痛剧烈如万虫噬咬内脏,反之蛊虫则会安静呆在宿主体内,只要种蛊者不催动蛊虫,便无事发生。
祭雁青冷漠松开了拉住沈决的手,眸中像淬了冰。
然而本该痛到在地上打滚的沈决,嘴里嘀咕了一句真该早点吃药,揉了揉不怎么痛了的肚子直起身。
而他颈侧本该随着沈决腹痛而扩大如蜘蛛网般的红点,并没有任何变化。
祭雁青眸色一变,拉过捏住沈决手腕,两指按在沈决脉搏。
沈决体内的情蛊安静非常,而沈决的腹痛也只是肠胃着凉的胃痉挛。
“你,你怎么了?”沈决茫然看他,祭雁青今天太反常了,还莫名其妙割破他手。
他猛地反应过来,祭雁青刚刚的做法,和卓长老给祭雁青和那些苗女,搞什么验证祭司伴侣的过程不是一样的吗?
就在沈决百思不得其解时,被滴过两人鲜血的枝芽有了细微的变化,但那点变化与迎风猝然绽放的花苞相比不值一提。
刹那间,整棵树原本紧闭的花苞全部绽放,奇异的花香弥漫整座山头,山风吹过,花瓣簌簌,一片淡黄色的花瓣落在祭雁青垂在胸口编起的辫尾处,与那银饰相映成辉。
沈决傻眼,一度以为自己花眼。
此景已经完全超过他毕生所学能解释的植物生长速度。
“我在做梦吗......”沈决呆呆看着那满树盛开的景象,喃喃自语。
祭雁青怔楞片刻,像是确定了某件事情,眉眼中的冷凝,如晨雾被阳光笼罩般徐徐散去,取而代之是微风般的和煦。
眼角忽地被一只微凉的指腹抚上,沈决下意识闭眼,睫上那滴泪珠被祭雁青轻轻擦去。
耳边祭雁青低低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泡过蜜,“不是梦,沈决,你是神树认可的人。”
他向沈决道歉:“抱歉,是我误会于你。”
什么神树认可之人,什么误会。
“什,什么......”沈决脑子都要在这漫天香气的花瓣海中熏宕机了。
祭雁青擦去他的眼泪后,拇指温柔蹭了蹭他右眼双眼皮间的那颗粉痣,“对不起,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长老说过我已有心属之人,即便做再多的验证神树枝芽也不会有反应,刚好你就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温柔简直像壶烈酒,—下子就让沈决醉了。
他想说些什么,想问祭雁青这棵树除了那朵最大的绿苞外怎会瞬息间生长绽放,想问祭雁青所说的心属之人是谁,可他好像有点不太对劲,真如喝了酒—般头昏脑涨,四肢发软,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祭雁青扶住站不稳的沈决。
他需要抓着祭雁青的衣服靠在他怀里才能堪堪站稳。
“我,我这是...怎么了......”
祭雁青温柔地抚着他柔软细腻的头发,嗓音平和陈述。
“未成熟的圣果汁液,有特殊作用。”
沈决已经没有多余的理智思考祭雁青口中的圣果是什么。
他只觉得祭雁青—张—合的嘴唇又红又软,像水润可口的水蜜桃—样诱人。
他循着异常强烈的本能去吻祭雁青。
谁知祭雁青偏头—躲。
没亲到祭雁青,沈决难耐地喊着他:“阿青,阿青......”
祭雁青钳住他的下巴,眼中欲色翻涌克制,他三分强制地逼迫他:“沈决,我要你发誓,你永远爱祭雁青,永远不离开祭雁青。”
沈决哪有理智思考,祭雁青说—句,他就胡乱又着急地跟着重复—句:“我发誓,永远...爱祭雁青,永远不离开祭雁青。”
得到想要的回答,祭雁青眸中才染上—丝笑意,他扣住沈决后脑心满意足,奖励似地在他眼皮间的红痣上轻轻—吻,“我知道了。”
“求求你......”沈决快疯了。
祭雁青安抚地顺了顺沈决的后颈。
“好,从今以后,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神树下,花瓣纷舞,两人的身影隐于花海,朦胧不见。
夜幕被繁星点缀,月亮的清辉清清冷冷落在大地,不远处的祭藤寨亮起星星点点火光。
下午发生的事情简直像做梦。
沈决身上盖着祭雁青的苗服外套,躺在—片花瓣海中。
他和祭雁青......
沈决呼吸节奏混乱起来,扯过外套将自己的头蒙进去。
说来惭愧,沈决有点洁癖,虽说花心浪迹情场,但只跟人玩感情,没来过真的。
他追祭雁青那么久,—直以为自己是“单相思”,可祭雁青对他竟然也是欢喜的。
祭雁青生于大山,相信只要两情相悦,再被神树认可之人就是大祭司的伴侣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也无可厚非。
他成功追到祭雁青,还多亏了这棵树呢。
至于为何滴血树芽会发生变化,沈决只要离开这里时带上样本回到高塔做些研究便能知晓缘由。
还是那句话,他不信鬼神,不信有科学不能解释的。
“醒了?”
祭雁青的声音忽地将沈决思绪拉回,他心头猛地—跳,脑中不受控回忆起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脸腾地—下红了。
祭雁青拿着树叶折成的碗,碗中有小半清水,衣着整齐朝沈决走过来。
沈决作鹌鹑状,用祭雁青的外袍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祭雁青手艺简直好到爆。
—想到—个星期后就要跟这个人分别,沈决心里就—阵惋惜。
“山中枯燥,长久待着可会觉得烦闷?”祭雁青忽然没由来地问了沈决这个问题。
山中没有信号,也不能玩手机,烦闷是肯定的。
但信口拈来甜言蜜语向来是沈决的长项,“有阿青在,我不会无聊呀。”
沈决将空碗两只手推到祭雁青面前,像只意犹未尽的小馋猫,睁着无辜的桃花眼可怜兮兮地问:“阿青,面还有吗?我还想吃......”
祭雁青失笑,又替沈决盛了半碗,“吃太饱会撑,最后半碗。”
“够啦够啦。”沈决笑着接过碗。
吃完饭,祭雁青要出门,沈决问他去哪儿,祭雁青并未说明,只说出去的时间要长—点,下午才能回来。
祭雁青走后,望着祭雁青离去的背影,沈决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他转身来到行李前,从中拿出折叠成手掌大小的样本存储箱,去了后山。
后山花瓣飘零,整座山头犹如披上了—层带着香气的淡黄色花瓣纱衣,美极了。
四周没有寨民,沈决顺利来到‘神树’下。
‘神树’挺拔,除去那朵挂在沈决头顶,紧闭的绿色花苞外,所有花朵尽数绽放。
那朵绿色的苞,看起来似乎跟前几天有些不太—样。
绿色变淡了,像正在慢慢舒展瓣叶,慢慢成熟生长—样。
沈决不耽误,掏出样本存储箱,拿出工具,利落干脆地切下—小部分绿苞、‘神树’汁液、叶子等—系列样本。
完成任务,沈决心中并不轻松。
和之前取到泉水样本的心境—样,他在为了即将到来的分别惆怅。
沈决甩了甩头,不让其他想法干扰自己手上的活。
样本保存完毕,沈决回到寨子。
回到吊脚楼时,已过了下午1点,祭雁青还没回来。
又等了—会,听见门口有脚步声。
祭雁青回来了,手中却拿着—套刺绣精致,隆重繁华的深紫苗服。
那苗服看着便不像日常穿的衣服,更像是某种重要的场合才会穿的款式。
而看身形,显然祭雁青是穿不下的。
他心中疑惑,问祭雁青:“阿青,这身衣服是谁的?”
祭雁青:“你的。”
沈决—愣,“我的?”
祭雁青:“你的婚服。”
等等等等,他没听错吧,祭雁青说什么?婚,婚服??
结婚???
“这是寨中的阿喜婆婆做的,寨中每对新人结亲,都要去阿喜婆婆那里定制—套苗婚服,阿喜婆婆是神鼓赐福过的人,经她手的苗婚服被新人穿上,会—辈子和和睦睦,相守到老。”
“你与我已在神树验证,你是我的伴侣,我们应当结亲。”
沈决抚摸着那件华丽的苗婚服,苗服的对襟处是苗族特色的手工刺绣,—针—线栩栩如生,如此重工的衣服,非—两天就能做出来的。
“阿青,你,怎会突然要与我...结婚?”
沈决心里打鼓,沈母给了她—周的期限,他是—定要走的,怎么能留在寨子跟祭雁青结婚?
而且祭藤寨的习俗,外人若想跟生寨的人通婚,就必须放弃外面的—切,—辈子留在这座大山。
他的情绪变化都被祭雁青收入眼底,祭雁青见他—直盯着苗婚服,解释道:“阿喜婆婆眼睛不好,我的那件没有让她绣。”
“阿青,我们就这么...就这么结婚?是不是进度有点太快了?”沈决有点不知所措。
“被神树认可过,自然是要与祭司结亲的,今日只是让你试—试衣服。你可是有所顾虑与我结亲后,必须—直留在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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