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朱允熥朱元璋的现代都市小说《大明锦绣朱允熥朱元璋完结文》,由网络作家“岁月神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啊!!”紧接着一阵女孩的啼哭声。朱允熥扭头,两个穿着孝衣的五六岁女孩跌倒在雨水中。这两个大的六岁叫宁儿,小的五岁叫秀儿,是朱允熥同父异母的妹妹。说起来,他们和朱允熥的身世一样,先是没了娘,现在又没了爹。他们的生母本是吕氏身边的宫女,在吕氏怀孕的时候,被送到朱标的屋里。等他们出世之后,他们那个连名字都没留下的娘,又突然暴病去世。望着前方吕氏悲戚地身影,朱允熥心中冷笑。皇宫是这世上最阴险的地方,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眼看两个丫头跌倒,朱允熥快步走过去,抢在太监和宫女的前面,亲手拉起来。“别哭,疼吗?”两个丫头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三哥,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来吧,三哥抱!”嘴里说着,朱允熥伸开双臂,...
《大明锦绣朱允熥朱元璋完结文》精彩片段
“啊!!”紧接着一阵女孩的啼哭声。
朱允熥扭头,两个穿着孝衣的五六岁女孩跌倒在雨水中。
这两个大的六岁叫宁儿,小的五岁叫秀儿,是朱允熥同父异母的妹妹。
说起来,他们和朱允熥的身世一样,先是没了娘,现在又没了爹。
他们的生母本是吕氏身边的宫女,在吕氏怀孕的时候,被送到朱标的屋里。等他们出世之后,他们那个连名字都没留下的娘,又突然暴病去世。
望着前方吕氏悲戚地身影,朱允熥心中冷笑。皇宫是这世上最阴险的地方,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眼看两个丫头跌倒,朱允熥快步走过去,抢在太监和宫女的前面,亲手拉起来。
“别哭,疼吗?”
两个丫头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三哥,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来吧,三哥抱!”
嘴里说着,朱允熥伸开双臂,将两个丫头抱在自己的怀里。
小点的丫头秀儿把小脸埋在朱允熥的脖颈上,大一点的宁儿在他耳边问道,“三哥,我们再也见不着爹爹了吗?”
即便不是亲人,可是朱允熥也听得心里发酸。记忆中的画面告诉他,朱标是个好父亲,就在去世的前几天,还要亲眼看看自己的儿女们,并且艰难的嘱咐交代一番。
“别怕!”朱允熥手臂用力,让两个丫头坐稳,“以后有哥哥在!”
宁儿哭的眼泪顺着眼眶直接流到了脸颊,乖巧地趴在兄长那有些瘦弱的胸膛上。
奉安殿渐渐近了,风却渐渐大,雨也渐渐大了起来。
越近大殿人越多,风雨之中,带刀的侍卫屹立在宫墙下一动不动。文官们跪在通往奉安殿的路上,嚎啕大哭。
真是风声雨声哭声,声声入耳。白袍白衣白玉带,处处皆白。
当朱允熥抱着两个丫头,出现在百官身边,那些百官们的哭声更大了,甚至许多人看着朱允熥,泪流满面的同时,以头抢地。
朱允熥清晰地看到,前面的吕氏和朱允炆,在这骤然增大的哭声中,回了头。
嫡子就是嫡子,朱元璋亲手颁布的皇明祖训中说过,“凡皇帝位,须立嫡母所生者。庶母所生,虽长不得立。若奸臣弃嫡立庶,庶者必当守分勿动,遣信报嫡之当立者,务以嫡临君位。朝廷即斩奸臣,其三年朝觐,并如前式。”
皇帝老了,太子却先走了。皇帝对太子之爱,天下皆知。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谁是太子储君,但是作为太子朱标唯一的嫡子,朱允熥在官员们的眼里,分量比朱允炆这个庶子,要重得多。
朱允熥的眼中泪水还在,他不住对沿途的官员颌首,用眼神表达着自己作为嫡子,对他们的谢意。
再走几步,即将踏入奉安殿中,他的脚步却停住了。
迎面三个面容憔悴的汉子,大步流星而来。前面两个四旬年纪,后面一人五十多岁,都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武人。
朱允熥脱口而出,“二舅,三舅,舅老爷!”
这绝不该出现在宫中,出现在皇孙口中,寻常人家对长辈的称呼,忽然出自朱允熥之口,对面三人忽然愣住了。
过来的三个人中前两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正是朱允熥的舅舅,常遇春的儿子。面黑的是二舅舅常升,因为大舅常茂已经在去年故去,常升袭了郑国公的爵位,后改为开国公。
边上面色稍微白皙一些,同样魁梧满脸胡须的汉子,是朱允熥的三舅常森,身上挂着世袭的怀远侯爵。
而当先那个,眼神如刀,个子瘦高,浑身好似充满了力量的五旬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战功赫赫,扬威捕鱼儿海的大将军蓝玉。按照辈分,这是朱允熥的舅老爷,他母亲的亲舅舅。
这三人,是除了朱允熥父母之外,最亲的亲人。
在朱允熥的记忆中,这三人对他十分关爱。无论年节都会送礼物进宫,去年蓝玉在草原上打仗,朱允熥生辰之时,还千里迢迢送了两匹小马驹。
一声舅舅,一声舅姥爷。顿时让三个战功累累,杀人不眨眼的汉子,红了眼眶。
所谓见舅如见娘,朱允熥这一声喊,也是残存的记忆中天生的亲近,感情使然。
“听说你早上昏厥了,好些了吗?”二舅常升颤声问道。
“千万要保重身子,你可千万不能.......你娘就你这么一个儿了!”常森眼中隐隐有泪光。
朱允熥目光在三人脸上看过,悲戚道,“多谢两位舅父惦记,太医看过,外甥只是太过悲伤才昏厥,身子无碍!”
周围没有人,侍卫太监都离的远远的,所以朱允熥放低了姿态,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口中叫着舅舅。
又一声舅舅,两个从小跟随常遇春南征北战的汉子,双眼通红,双肩微微颤抖。这个孩子,可是当年他们的姐姐,拼了性命也要生下的孩子,这个孩子身上,也流着他们常家的血。
常森哑声道,“无碍就好,你可千万保重!”
“外甥命苦!”朱允熥抱着丫头们,苦笑着说道,“没了娘,现在又没了爹,没爹没娘的孩子,谁还疼我!”
“说啥胡话?”蓝玉上前,红着眼珠,慢慢地正色说道,“孩子,娘亲舅大,没了爹娘你还有舅舅们,还有俺这个舅姥爷!俺们疼你,俺们照看你,俺们帮你!”说着,看看左右,“哼,要是哪个不开眼的,敢给你脸子看,看俺们咋收拾他!”
说完,冷冽的目光望向奉安殿内,吕氏和朱允炆落座的方向。
怪不得此人在历史上,那么大的功劳都被朱元璋杀了。要知道此处可是宫中,不管边上有没有人,你蓝玉身为臣子都不能说这种话,往小了说你这是嚣张跋扈,往大了说你这是目无君长。
虽说蓝玉话里话外都是对朱允熥的关切之情,可是言语间的肆意,和目空一切的神态,实在太过狂妄。
此时又有两个六旬老人快步走来,两位老人虽然已是须发皆白,但是步伐铿锵有力,丝毫没有老态。
朱允熥脑子中瞬间涌现起两个名字,这二位分别是,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都是大明朝皇朝出生入死,战功赫赫的老臣。
看完了这张奏折,又拿起一个,上面的内容更加触目惊心。
“臣,洛阳锦衣卫指挥使上奏,洛阳知府钱守益与粮商暗中勾结,倒卖粮仓存粮三万石,所得银两尽数藏于其妻弟家中。钱之妻弟最是贪婪,家中豪宅仆从如云,乡间巧取豪夺良田无数.......”
“说,怎么处理!”朱元璋的声音再次响起。
朱允熥心中愤慨,三万石粮食近乎四十万斤。朝廷在洛阳的储备的粮食是为了防备河南连年的水患,赈济灾民所用的。这些官真是黑心肠,为了银子,连百姓的救命粮食都敢卖。
“杀!”朱允熥牙缝里吐出一个字,“大理寺,督察院,刑部三司会审。如此大案,洛阳知府一个人怕是难以办到,孙儿想洛阳府上下的官员怕是一窝都烂了!”
“三司会审,涉及到谁抓谁,涉及到谁杀谁。无论是官还是那些黑心的商人,明正典型昭告天下,追回被贩卖的朝廷储备粮食,以正国法。”
朱元璋面带微笑,“没了?”
朱允熥想想,“皇爷爷,这么处置不妥吗?”
“妥是妥当,但是太轻了!”朱元璋放下手里的奏折,冷笑,“这些贪官,杀了太便宜他们了。此案所涉及官员一律抄没家产,妻女充教坊司为奴。地方官府策录在案,家中子孙世代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务农,不得务工。”
说着,朱元璋的表情略微狰狞,“他们不是贪吗?咱就把他们这些贪官的子孙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超生,世世代代操持贱业,连人都算不上!”
大明有皇帝,有官员,有百姓,也有最低等的就是贱民。
这些人是最被人唾弃,瞧不起的,也是最没有希望永世不能翻身的群体。
没人在乎他们的死活,比方说打官司,一般百姓状告商人,地方官必袒护百姓。
但是这些贱民,无论受了什么委屈,连衙门都进不去。而且妻女充入教坊司,那教坊司就是官妓。
“是不是觉得咱处置的狠了?”朱元璋见朱允熥有些发愣,笑着问道。
“孙儿不敢!”
“你这孩子还是心太善,没经历过世间的险恶!”朱元璋说道,“倘若你见过百姓嗷嗷待哺,求助无门凄惨饿死,就会明白咱处理的,还是太轻了。”说着,叹息一声,“你太爷,太奶,大爷爷也都是饿死的。”
随后,一根手指敲打桌面,正色道,“大孙,记住喽,当皇帝是要给天下人做主的,当皇帝,心必须狠!”
“孙儿谨记!”尽管心里也许有些不认同,但朱允熥也能理解。
吏治这东西实在不能松懈,朱元璋如此痛恨贪官的皇帝在位都有人敢不顾民生的去贪污。若是换个仁慈点的 君主,那些官不知会放肆成什么样。
晚明就是例子,明朝的内阁首辅,家家都是累世豪富。中下层的 官员利用特权官商勾结更是比比皆是。
没有他们不敢贪污的,甚至当努尔哈赤在辽东崛起,朝廷给边军的军饷钱粮都敢私吞,美其名曰损耗飘没。
一万两银子的军饷,到了边关将士手里只有三千两,一万斤粮食,到了边关只有三千斤,还都是掺杂了泥沙的劣质粮食。
能打胜仗才怪了!
“明早,你接见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亲自督办此案。”朱元璋拍拍朱允熥,“杀人,是你爷爷的意思,你好好学学其中的关键!”
挨饿!
简单两个字一出来,朱元璋原本满是笑容的脸色,顿时凝固,凝结成冰霜。
而且从他苍老的,满是皱纹的脸上。朱允熥看出了种种复杂的,交织在一起的情绪。有惆怅,有愤怒,有忧心,还有苦涩。
“孙儿在长安街见到一老一少两个乞丐,后来在洛阳巷那边的破庙里,看到了好多个要饭的,有几十人!”
朱允熥用筷子慢慢的搅着碗里的米粒,小声说道,“别人告诉孙儿,应天城西门外边的窝棚里,还有更多挨饿的人!”
吃饱,一直是困扰华夏人几千年的大问题。再美好的时代,看不见的角落里,也有不完美的影子。
在遇到一老一少两个乞丐之后,朱允熥在大明的都城中,那些刻意被人遗忘的角落里看了许久。他看到了盛世的残缺,看到了大明风华之下,一些无依无靠的百姓。
没有任何的社会和政权是完美的,有问题不怕,有了问题就要面对问题,就要处理问题,让这样的问题不再出现。
“咱,已经让应天府去救济了!”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无奈和寂寥,他是皇帝,是天子,但是他也做不到让人人都能吃饱。
“皇爷爷!”朱允熥小声的说道,“光是救济也不是个事呀?”
“那你说说,咋办!”朱元璋苦笑道。
“孙儿打听了一下,今年开春淮西发水了,许多穷苦百姓没办法才逃到京城这边。”朱允熥小心的组织着语言,“京师是戒严之地,光京师就这么多,其他的地方就别提了!”
啪,朱元璋一扔筷子,怒气勃发,“上上下下都该死!”
朱允熥低下头,不出声。他知道皇帝骂的是谁,骂的是那些没有及时汇报,并且处置不当的官员们。
“皇爷爷!”朱允熥继续开口,“咱们大明这么大,年年都会有天灾人祸,种地的百姓一旦遭灾颗粒无收就只能举家逃荒!”
“这事咱也清楚呀!孩子!”朱元璋揉着额头,“当年,咱老家绝收。你大爷爷病死了,你二爷爷,三爷爷,都出去逃荒,死在了路上。全家就剩下爷爷一个人!”
说着,朱元璋叹口气,“那时候咱就在想,要是官府那些当官的稍微有些良心,知道救济救济百姓,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国家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用百姓种出来的粮食,救济百姓不是天经地义吗?”
说到此处,朱元璋摇摇头,“可是呢,当官的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你知道当官最怕什么吗?”
朱允熥摇摇头。
“最怕的就是没良心!”朱元璋继续说道,“淮西大水冲了一万多亩土地,近万灾民嗷嗷待哺。咱从开春就开始说救济救济,地方官也一个劲儿的上折子,如何安置。可你现在看看,逃荒的百姓都跑到京城了!”
“你那句话说的对,京城都有了这么多,别的地方呢?”朱元璋眼中闪出一丝狠辣,“他们以为咱天天待在宫里不知道?嘿嘿,咱骂他们该死,是因为他们真的该死,他们只会当官没了良心!”
“若是尽心的安置流民百姓,怎么会变成乞丐?他们就是懒,就是不愿意主动做事。他们看不见就以为没有,他们看不见还以为咱也看不见!”
朱元璋发火,朱允熥默不作声。
这位皇帝的脾气非常暴躁,尤其是在涉及到百姓的时候。朱元璋是一个有着强迫症的完美主义者,他认为手下的官员不但要清廉,而且要和他一样,关心天下的百姓。
所以稍微有些不如意的地方,就大发雷霆,让百官战战兢兢。而对于处置办事不利的官员,他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一个字,杀。
大明每年被革职,被流放,甚至被杀的官员,贪腐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都是尸位素餐,没有作为,乃至无法提升治下民生的官员。
发了一通火,朱元璋似乎是心里舒服了。对朱允熥说道,“别看咱是个皇帝,可是很多事,身不由己呀!”
皇帝是人不是神,就算是神也顾不过来全天下的人。
朱允熥看看朱元璋的脸色,再次开口说道,“有了灾荒就救济,这是皇爷爷的德政。但是,孙儿想...."
“改驿站为邮政,为大明开源者!”
清晨,朝阳刚起,朱元璋已经坐在御案边,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却没想到摸到的第一本,居然是吴王朱允熥的条陈。
“为大明开源?”
开源就是开辟增加财政来源,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臭小子,口气不小!”
疆域越大,治理起来难度越大,同时疆域越大,贫富差距也越大。大明现在才刚刚建立没多久,还没完全从元末的战乱中走出来。百姓贫,国家贫,大臣们都在绞尽脑汁怎么化解财政的拮据。
而且漠北塞外又连年用兵,虽说都是胜仗,但是军费一项最是令人头疼。
许多大臣都不敢说的开源,你一个臭小子敢说!
朱元璋带着笑意,翻开奏折,缓缓阅读。
“大明有驿一千五百余处,用来传递公文接待过往官员。一驿有驿丞,吏员并帮工,小驿数十人,大驿数百人,还有马匹军械牲畜伙夫。为此,国家每年耗费钱粮百万之巨。”
看到这里,朱元璋缓缓点头,“臭小子有见识!”
“国朝初年,陛下下旨,非军国大事不得用驿。驿站只能为官府所用,但各地情况不同,驿站亦有不同。”
“北方边塞之地,战事频发,驿站不能为百姓所用。可是南方驻地,国泰民安,朝廷耗费钱粮供养驿站,岂不大材小用。”
“臣以为,如今天下商贸频繁,南方诸地除运河外,商队往来频繁。若驿站可开设商业用途,为百姓传递信件,为商旅提供住处,为货物提供仓储,则每年朝廷可收之钱,何止百万!”
“恩!”看到这里,朱元璋凝重起来。
他不是在老夫子教育下长大的皇帝,心中对于士农工商的等级并不十分认同,也没有看轻商人。他知道一个国家光靠百姓种地,是创造不出辉煌的盛世的。
只有世间百姓安居乐业才是盛世,百姓乐业,可以务农,可以务工,当然也可以经商。
可同时,他对商人也有些偏见。
大明的京城在帝国的南方,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商业都被世代经商的富人和达官显贵所控制,百姓最多是走街串巷的货郎。
那些达官显贵家的买卖,世代经商的豪富之家,有的是办法偷税漏税,让朝廷吃亏。
一直以来,朝廷收取商税,很是头疼。
想到此处,朱元璋放下奏折,对门外喊道。
“来人!”
“奴婢在!”黄狗儿出现。
“传中书舍人刘三吾,户部尚书傅友文,吏部尚书詹徽。”
“遵旨!“
赶上一个勤奋勤政的皇帝,大臣的日子不好过。朱元璋每天天不亮就起床阅读奏折,这就意味着大臣要起得更早。
太监去传旨,原内阁首辅的办公房中,几位臣子领命,整理衣冠仪表之后,快步而来。
奉天殿里,皇帝的脸藏在高高的奏折后。
众人不知道皇帝叫他们何事,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
”行了,天天万岁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奏折后的朱元璋笑了笑,意味着心情很好,“都是人,谁能活到万岁?扯淡!”
说着,朱元璋把奏折给了太监,示意给大臣们看,“这有个奏折,你们看看,说说!”
臣子们对视一眼,先是刘三吾,随后传阅傅友文,詹徽。三人看后,脸色有些怪异。
他们都是大明中流砥柱,自然能看出奏折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其中有利也有弊,甚至还有许多天真妄想之处。
“臣斗胆,敢问陛下,这是何人的奏折?”刘三吾先开口道。
给他们折子的时候,朱元璋刻意撕去了有朱允熥名字那一页,此时笑道,“你们别管谁的,说说!”
刘三吾略微沉吟一下,“臣以为 ,此折所说实为大谬,驿站乃朝廷所立,用于传递军国大事,怎能对百姓开放!一旦开放,官民不分,容易酿出事端!”
这倒不是无的放矢,驿站用于传递公文,接待官员。要是开放给百姓用来传递信件物品等,万一弄错了公文,耽误国家大事,得不偿失。
“户部,你说说!”朱元璋在奏折后继续开口。
“臣倒是以为,这奏折有几处可取之处!”户部尚书傅友文笑道。
“哦?说说,哪里可取?”朱元璋又笑道。
傅友文再次看看奏折,开口道,”其中有一段白话文,臣以为可取。”说着,念了起来,“国家供养驿站车马人员,还要负责房屋修缮,给过往官员提供伙食,若是有人用还好。可很多驿站空在那里,白白耗费国家钱粮!”
“如果开放给民间百姓,可收取一定费用,如此一来驿站不但不用国家花钱贴补,反而会有结余!”
“你是说,开放给民间用,能给朝廷带来收入?”朱元璋又问道。
“开放的话,一定是的!”傅友文说道,“户部每年都要拿出大笔钱财供给各地驿站,如果驿站能自给自足,朝廷就省了一大笔钱。以去年为例,洪武二十四年,光是给长江以南的驿站,就高达纹银一百六十八万两,盐茶等物不算......”
“而且地方官吏层层克扣,真正到驿站手里的反而没多少是不是?”
朱元璋轻飘飘一句话,众人冷汗顿时下来了。
有官的地方就有贪,偏偏这位皇爷最恨的就是贪。即位以来,多少官因为银子两字,抄家灭族,掉了脑袋。
甚至有的官员因为贪污赈灾银子,直接被皇帝点了天灯,扒皮给百姓做了鸣冤鼓。
可就算是这么杀,地方上还是不长眼的继续贪。
今日皇爷忽然说道克扣二字,可是又哪里冒出了贪墨案,皇爷又要杀人?
想到此处,几位大明的大臣冷汗连连。
实在是被这位皇爷杀怕了,他老人家动起刀子来,那可真是人头滚滚。
谁知,朱元璋却没了下文,反而继续问道。
“吏部,你怎么看?”
吏部尚书詹徽赶紧道,“臣以为有利也有弊,陛下圣心独断,臣不敢妄言!”
这老油条一样的话,顿时让朱元璋大感心累。
他这皇帝是真累,臣子们都不明白他的心,事事都怕担责任,事事都要他做主。
无声叹息,朱元璋却没发作。
对黄狗儿说道,“去,传吴王来!”
吴王?
下面几个臣子对视一眼,这事和吴王有什么关系?
“折子是我家老三写的!”朱元璋的话音响起,似乎带着些骄傲地意味,“既然是他写的,咱也让他来说道说道!”
吴王写的?
臣子们顿时有些目瞪口呆。
尽管这折子中许多不切实际之处,但能写出这样条陈的人,一定是积年的官吏,认清官场民生之人。
可是没想到,居然是吴王。
吴王?
吏部尚书詹徽脑子转转,他原来就是太子在世的时候提拔起来的,一向和太子的姻亲们走得很近。
抬头偷偷看看御案,心中一横。
“启禀陛下,臣以为奏折很多可行之处!”
”你们当我皇爷爷死了吗?“
御医在忙活,朱允熥擦了擦嘴角,忍下腹中的恶心,对着殿中人大喊。
”皇爷爷一生南征北战,什么样的凶险没见过?只是突发的疾病,呼吸不畅,你们就如此哭天抢地,成何体统?“
”臣等有罪!“臣子们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此刻,在他们眼中,站着的吴王竟然和病床上那个老皇帝的影子重合了,而吴王的话语之中,也全是老皇帝的风范。
”二哥!”朱允熥看着痛哭的朱允炆,二字咬得很重,“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精神起来!咱们朱家的男儿,哭哭啼啼成何样子?”
说完,不理会面色复杂的朱允炆还有愤恨的吕氏,转头去看朱元璋。
御医金针刺穴,人参含入口中。
朱元璋吐出一口浊气,对着朱允熥点点头。
大殿之中,死一样的沉寂,只有老皇帝虚弱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想挣扎着坐起来,在御医和宫人的服侍下,半躺在龙床上。
“皇爷爷如何?”朱允熥对御医问道。
“陛下是急火攻心,痰堵了心窍,暂时没有大碍!”
寝宫中无论是朱允熥还是诸位臣子都长出一口气,然而此刻吕氏等人的脸色却惨白惨白。
急火攻心,朱元璋毕竟是个老人。先是痛失爱子又是每日政务缠身,这么大岁数的人强忍心中的伤痛,不出病才怪。
“皇祖父!”朱允炆只知道哭。
现在朱元璋的呼吸平稳,脸上渐渐有了光泽,眼帘不住的动着。但是他的目光,始终放在朱允熥身上。
“皇爷爷,孙儿找人算过,您老呀长命百岁呢,您刚才不是还和孙儿说,要再看一代人吗?要看看重孙吗?您老现在,就安心养病,万事有孙儿!”
看朱允熥拉住自己的手,朱元璋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微微点头。
“皇爷爷,您现在病了,孙儿代您说几句话成不成?”朱允熥又笑道,“现在呀,可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不能乱呢!”
朱元璋再次微笑,再次点头,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吴王监国!”
殿中安静至极,皇帝的话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中。
臣子们叩首没有异议,而吕氏和朱允炆则是面若死灰。
虽说是监国,可是其中的含义是个人就明白。
吕氏辛苦半生,为儿子铺就的道路戛然而止,朱允熥这个曾经不争气的嫡孙,走在了他们前面。
此时臣子们心中也是惊涛骇浪,皇帝让吴王监国,没有皇储之名,有皇储之实。
“监国我可不敢做,这江山还是您老来掌舵吧!”朱允熥笑道,“政事上,孙儿可是两眼和一抹黑,抓瞎了!过几日您身子好了,有您忙的呢?”
朱元璋又是微笑,捏了捏朱允熥的手指。
他的手,是那么粗糙,全是陈年的老茧。
”皇爷爷,孙儿要说话了。孙儿要是说的对,你就对大臣们点点头!“
得朱元璋的回应之后,朱允熥再次看看殿中人,朗声道,“从现在开始应天府宵禁,落日之后任何人不得私自上街,违者斩立决!”
皇帝病了,帝国中的宵小就会冒出来。
然而,朱允熥却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京营虎贲,虎威,飞豹三营都指挥使,开国公常升。”
“飞熊,振武营都指挥使常森!”
“整顿兵马,没有皇爷爷的皇命旗牌,擅动者杀!”
这两位是朱允熥的舅舅,他们手里的数万人,就是朱允熥现在的依仗。
“应天兵马司指挥使,景川侯曹振!”
“殿前亲军指挥使颍国公傅友德,随时准备陛见!”
“曹国公李景隆!”
朱允熥一声大喝,李景隆赶紧叩拜,“臣在!”
“皇城司都指挥,御林军指挥使是你,你给我看好了,谁有二心,嘿嘿,你明白?”
“臣,明白!”李景隆说道。
“叫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马上入宫并且住在宫里!”
发出一连串的命令后,朱允熥转头对朱元璋笑道,“皇爷爷,孙儿安排的可还妥当!”
后者点头,又捏了下朱允熥的手。
朱元璋不只是人生赢家,可以用一个更牛叉叉的词来形容,位面之子。
他还是小兵的时候,因为身材高大仪表堂堂又表现出与众不同的能力,被当时的造反头子郭子兴看重了。
郭子兴的想法是,你小子有前途,老子要把闺女嫁给你。
马皇后虽然是郭子兴的养女,但是马皇后他爹和郭子兴可是磕头过命的把兄弟,而且郭子兴的军中很多马姑娘老爹的袍泽旧将。
从那以后朱元璋有了一个好媳妇,也有了一个好老丈人。
从那以后,朱元璋起飞了。
家乡那些儿时的乡亲伙伴纷纷来投,那些人也都是泥腿子,可是一到了朱重八的麾下爆发出巨大的,令大元铁骑惊骇的战斗能力。
徐达,汤和,周德兴,耿君用等等等等。这些这人跟他南征北战,一次次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次次的帮助朱重八战胜强敌。
他是既有好媳妇,又有好兄弟。
媳妇是贤内助,无怨无悔的操劳家庭,生儿育女,甚至在后来他做大被老丈人视为威胁的时候,出面化解。
而在老丈人死后,媳妇还帮他娶了自己的小妹妹,顺利接管了老丈人生前的一切力量。
不但如此,因为朱重八少年家中剧变,导致成年的男丁就他一人,后来加上他侄子朱文正,外甥李文忠,他们朱家也就剩下这三个男人。
为了朱家的子孙昌盛,马皇后在辛勤持家,养育自己的儿女,养育那些他们收养的义子的同时,还为朱重八广纳妻妾。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只要是美人,朱元璋就划拉到家里。
郭惠妃后身边,几个站在床边小心和皇帝说话的妃子们,虽然也都四十多岁了,可容颜依旧有几分美丽。
除了这些人,朱元璋还有一个让全天下男人都羡慕的能力。
超强的生育能力!
朱元璋一生,截止到现在,儿子二十六个,女儿十四个,中间还有几个夭折的。
四十多个儿女,试问一下,古往今来哪个皇帝能生这么多?
而且终其一生,朱元璋和儿子们,没有像其他朝代那样父子猜忌反目,儿子们兄弟明争暗斗的事。
“你们几个书读得怎么样?”
朱元璋看着几个小屁孩藩王,板着脸说道,几个藩王瑟瑟发抖,眼神一直往朱允熥这边飘。
“过几天咱去学堂问问,你们几个再不学好,少不得一顿打!”朱元璋哼了一声。
“那个.......父皇!”沈王朱模脑子比较活泛,开口说道,“这些日子熥哥儿不在学堂里,儿子们惦记,所以课业上有些疏忽了!”
随口找个理由之后,看看朱元璋的脸色,鼓起勇气显摆他细细胳膊上的二头肌,“不过儿子最近武艺可没落下,您瞧瞧儿子现在能拉开大弓了!”
这几个都是幼子,也是老来子,朱元璋心中疼爱但是面上不表露,这年月讲究的是抱孙不抱子,老子见着儿子直接上脚才是常态。
“练武是好事,可是读书也是大事,大明也用不着你们打仗!”朱元璋随后说道。
站在母亲身后的唐王朱桱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父皇,以后儿子要去打仗!”
朱桱的母亲贤妃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就去制止儿子。
“你别管!”朱元璋呵斥贤妃一声,“你过来告诉咱,你要去打谁呀?”
“谁不服,就揍谁?”朱桱早就被朱允熥带坏了,扬着拳头,满眼都是光,“番邦不服,揍他。漠北不服,揍他。把他们的金子银子,粮食牛羊,全抢过来!”
年岁稍小的郢王朱栋也跟着喊,“儿子也去,抢他们!”可能是刚刚换牙,这孩子说话还有些漏风。
男人都喜欢自己的孩子有匪气,就是那种只能老子欺负你,不许你还手的匪气。几个儿子天真的言语,让朱元璋咧嘴大笑起来。
儿子们有想法,总比没想法要好,他朱元璋的儿子,只能是狼不能是狗。
“儿臣.....也去!”撒完尿的朱楠见气氛热烈,也跟着凑热闹。
“你还穿开裆裤呢,你去能干啥?”朱元璋由衷的大笑。
老皇帝,很多年没有这么高兴过了。瞬间,似乎病痛都没有了。
“儿臣......”朱楠咬着手指头想了半天,“儿臣,尿他一床!”
“哈哈哈!”朱元璋笑得前仰后合。
寝宫中的贵妃们,和公主们也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们几个!又是打又是抢地?跟谁学地?”朱元璋笑问。
“熥哥儿!”沈王一指偷着乐的朱允熥,“他说的,儿子们与其做个混吃等死的藩王。不如为大明开疆拓土,把能占的地方都占了。”
说着,沈王两眼冒光,“熥哥儿说了,日月所照之地,皆为大明之土。什么是大国,大国就是看谁不顺眼,抡起大嘴巴就抽他!”
“胡闹!”朱元璋笑着对朱允熥说道,“以后不许再教你几个王叔不着调的玩意儿,你都是当监国的人了!”
“是,孙儿记住了!”
几个孩子这么一闹腾,寝宫中连日来的压抑去除不少。
郭惠妃看看朱允熥点头微笑,“熥哥儿都是大人了!”说着,似乎有些怅然,“当年你生下来的时候,才那么点儿!”
朱允熥是太子的嫡子,当年出生的时候,根本没用宫里的嬷嬷,马皇后和郭惠妃一手包办的。
而且这些年,朱允熥母亲去世之后,后宫中郭惠妃对他依旧很慈爱,每逢年节生辰,都会有赏赐给他。
“孩儿这些年,有赖娘娘眷顾。”朱允熥行礼道,“孩儿还没说过谢字呢!”
说完,拜了下去。
“快起来,一家人说啥两家话!”郭惠妃笑道,“要说谢,本宫还要谢你呢!孩子!”
朱允熥瞬间明白了,上个月他上了请朱元璋恩准天下藩王回京祝寿的奏折,并且用邮政之法让朱元璋同意了。郭惠妃说所的谢字,就在这上头。
当娘的哪有不想儿子的,他三个儿子都是千里之外,没有圣旨不得回京。她已经老了,见一面少一面的岁数。朱允熥这个得到皇帝认同并许可的提议,她如何能不感激。
曾经楚王的母亲胡妃触怒了皇帝,直接被杖杀。
楚王千里来京,哭吐血了,才得到胡妃生前的衣冠,带回封地安葬。
“孩儿平日有些疏忽了,您也是孩儿的祖母,往后娘娘不嫌弃,孩儿常去您老那请安!”朱允熥笑道。
“好好,盼着你来呢!”郭惠妃慈祥的笑道。
“你们在边上嘀咕啥呢?”朱元璋笑道,“多少天没这个热闹了,黄狗儿!”
“奴婢在!”
“传膳!”说着,朱元璋从床上站起来,朱允熥赶紧去扶。
“大孙呀!”朱元璋笑道。
“在!”
“今儿这么热闹,咱是不是得喝两口?”
朱允熥苦笑,“皇爷爷,喝两口可以,但是只能两口!”
祖孙二人一问一答,脸上都是笑容。
边上的妃子们却啧啧称奇,尤其是郭惠妃等人。
他们和朱元璋过了一辈子,何时见过朱元璋这么好说话过?
朱元璋膝下儿女四十多人,孙辈的几百人,除了太子外,他给过谁笑脸?
看看朱允熥那张和已故太子有几分相似的容貌,再想想监国这个头衔,几个人懂了。以后这宫里的主人,怕是就要落在吴王的头上了。
随后,膳食上来。
皇帝吃饭不是圆桌儿,而是分餐制的方桌,妃子们和小王爷们公主们,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子前准备吃饭。
今日的膳食比往日精致许多,朱允熥刚刚给朱元璋满上酒。
就看到黄狗儿拿着一封奏折站在门口,要往里进。
“这老阉狗,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
朱允熥放下酒壶走过去,阴着脸,“皇爷爷正要吃饭呢,何事?”
黄狗儿讨好的笑笑,“殿下,云南的折子?”
云南?朱允熥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拿过来,顿时愣住了。
朱元璋的养子,西平侯沐英,因为太子去世受不了打击,病了两个多月之后,去世了。(沐英的爵位死前都是侯!)
“这是怎么话说的!”
朱允熥看看里面,正微笑和家人用膳的朱元璋,心里长叹。
随后,他慢慢的走过去。
“皇爷爷!”
朱元璋端起酒杯,“嗯!”
“云南,沐英伯父,走了!”
“嗯?”朱元璋手一抖,酒洒了一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同时,刚才还欢声笑语宫中,因为皇帝的脸色顿时鸦雀无声。
“英儿走了?”朱元璋满脸悲戚。
“皇爷爷,您保重啊!”朱允熥知道,对于朱元璋而言,这将又是一个打击。
一口气,喝干杯里的酒。
“传旨!”朱元璋开口道,“让英儿回京安葬,封黔宁王,侑享太庙!”
说完,看着朱允熥,“大孙,英儿的后事,咱交给你,办风光些!”
“哎!”朱允熥答应。
“明白就好!”朱允熥亲自把蒋瓛扶起来,笑道,“你们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你们办差,办出了岔子,伤的是皇爷爷的脸面,其中的关节你们自己拿捏,孤在京城看着!”
“是!”蒋瓛面朝朱允熥慢慢退下。
目送蒋瓛离开,朱允熥心中微微叹息。
其实他心中并不是完全赞同,国家大事依靠皇帝私人心腹去办的这种方法,长此以往锦衣卫势必会按照皇帝的喜好做事,或多或少都会有失偏颇,甚至有些残暴。
但是这个时代毕竟不是后世的法制国家,一切有法可依。
改变大明任重道远,甚至不只是改变大明。朱允熥深知道,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是最为风口浪尖的时代,如果不能把整个国家带上正轨,那么这个古老的国家因为庞大的惯性,就无法面对接下来人类文明最为重要的转变。
看着殿中从清晨开始,就要批阅奏章接见臣工的皇帝。朱允熥心中发出一丝苦笑,若自己真坐了那个位置,恐怕比皇爷爷还要忙,还要兢兢业业。
几位臣子走入奉天殿和皇帝小声的说着话,既然朱元璋没叫朱允熥过去旁听,朱允熥就明白肯定是有些东西不愿意让他知道。而且殿中那几位臣子,也都是不折不扣的皇帝心腹,酷吏。
“我回东宫一趟,有什么事去那找我!”朱允熥对黄狗儿说道。
“奴婢知道了!”黄狗儿笑道,“殿下自去,陛下身边老奴伺候!”
“有劳公公了!”朱允熥满脸笑容。
你这条两面三刀的老狗,等将来再慢慢炮制你。
和奉天殿相比,东宫吴王的住处才真正算个家。因为在那里不但有两个颇为亲近的妹妹,而且伺候的宫人都是自己的心腹,不用战战兢兢三思而后行。
出了大殿挥手让软轿走开,带着几个侍卫朝着东宫走去。
两边隔得不远,少年人脚步很快,不多时就到了。
见到朱允熥的身影,正在院子中指挥宫人清扫庭院的太监王八耻一愣,随后碎步跑来,“三爷,您回来了!”
“宁儿和秀儿呢?”朱允熥往里面张望一下问道。若是往常他只要一进这个院子,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肯定欢呼着迎出来,但是今天却没动静。
王八耻面露难色,诺诺道,“太子妃娘娘派了教习嬷嬷来,正在教两位公主规矩。”说着,看看左右,小声道,“娘娘还派了个新的小太监过来,说是给三爷这边增加人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朱允熥心中冷笑,大步走进去。
刚进去顿时大怒,自己原来视为禁地的书房之中,居然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太监正在忙活着。
“你是谁?”朱允熥怒道。
“殿下,奴婢叫双喜,是太子妃娘娘派过来侍奉您的!”年轻的太监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从小净身,举止说话有些女气让朱允熥心中不喜。
“谁让你进孤的书房?”朱允熥怒道,刚刚重生的时候,他在书房里写了许多东西,尽管后来因为怕露馅烧掉了许多,可难免还有只言片语留下。
“奴婢,奴婢是给您打扫!”
“犟嘴,来人!”朱允熥一摆手,王八耻等几个太监可算到主心骨一样,狐假虎威的过来,对着双喜怒目而视。
可是,没想到朱允熥先是直接给了王八耻一脚,踹了对方一个王八翻身,“这总管你就是这么当地?随便让外人进我的书房!”
“他说是太子妃派过来伺候的,奴婢哪里敢拦呀!”王八耻眼泪汪汪,一脸委屈。
“谁是你主子?”朱允熥脸色不悦。
啪啪,啪啪。
三四个年轻有力的太监把双喜按在院里的长条板凳上,抡起板子就开始打。有人按手,有人按脚,有人往他嘴里塞东西不让他发声,四五下之后双喜的身体猛地一抽搐,人昏了过去。
电视剧里打二十板子还若无其事那是骗人的,这种宫里打人用的板子,真是要下力气打,十下就能活活把人打死。
“三爷,昏过去了?”王八耻在朱允熥耳边说道。
“浇醒,然后给母妃那边送去,就说这个奴婢不长眼,惹人厌!”朱允熥眯着眼睛说道。
此时他的话中带着森然的恨意,原先他本来并没有多少和吕氏母子计较的意思。皇位一事上朱允炆已经彻底没希望了,欺负没出息的人不是朱允熥的为人风格。
可是吕氏一而再的挑战他心里的底线,这次居然把奴婢派到他住的地方。朱允熥就不信,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每天住在皇爷爷寝宫偏殿中。知道还继续派,安的什么心。
而且派来的还不是一般的奴婢,两个教育公主规矩的嬷嬷,一个管事的太监。(嬷嬷不是清代有的,元代就这么叫了)
若这里不是东宫,若不是顾及吕氏是已故太子的继妃,东宫的名义之主,自己和她顶起来对名声不好.........
“本来还想让你们母子做个富贵闲人,现在看来,哼哼!你们还是不死心,不安分。”
朱允熥眼皮子动两下,他这人轻易不发火,但是他真的发起火来,惹他发火的源头绝对别想好过。
看着几个小太监抬着昏死的双喜小跑出去,朱允熥冷笑两下,想必等一会自己那个后妈的脸色会很精彩。
随后转身进了正屋,偏厅中两个脸色端庄,打扮得体三十出头的妇人,正恭敬的对他行礼。
“奴婢等,参见吴王殿下!”
宫里不许见白头,三十出头的女子在深宫之中就是老女人了。这两个女人身上穿着朴素的青色宫裙,没有过多的花纹,身上也没带什么首饰,看着彬彬有礼,又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母妃派你们来的?”朱允熥自持身份,不能和女人计较,在门口轻声说道。
“回殿下,是太子妃娘娘派奴婢来的。”两个女子中稍微圆润一些的说道,“娘娘说公主们到了学规矩的年纪了!”
朱允熥眼神飘过去,屋里两个小可怜,宁儿和秀儿,规规矩矩的坐着,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事他倒是没啥办法,这年月无论是公主还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都要讲规矩。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是规矩,稍有不慎,就是有辱门楣。
封建时代,女人没人权。电视剧里格格公主满大街跑,随便跟男人说话都是扯淡骗人的。
“她们还小,你们要耐心点!”朱允熥看看两个嬷嬷,“别借着学规矩的名头,让她们受委屈。若是让我知道了,饶不了你们!”
“奴婢们哪敢?”两个嬷嬷福在那里半天,依然是纹丝不动。(福安,女子行礼。)
“你们晚上要住在这儿?”朱允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嬷嬷中清瘦一些的开口道,“太子妃娘娘说了,往后奴婢们就是吴王殿下的这边的奴婢......”
“我知道了!”朱允熥转头就往外走。
转过身的那一刻,朱允熥的脸色有些阴暗。
名义上吕氏是他的母妃,就是这个名义二字,在这个时代有着莫大的意义,代表着她可以在某方面把朱允熥吃得死死的。
母亲关爱儿子送来了太监和嬷嬷,儿子若是一个不留,全送回去打了母妃的脸面,那就是不孝顺。
忽然,朱允熥心里想到一件事。
假若将来自己登基当了皇帝,岂不是要奉吕氏为太后?
一想到这,他心里就像吃了苍蝇那么恶心。
“得想个办法?”朱允熥边走边想,“在朱元璋面前说两句小话?上上眼药?”
“不行不行!”随即心里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朱元璋心里也是恨极了这个儿媳妇,可是碍于是已故太子的妻子,几个年幼皇孙的母亲,所以才留着。”
“见过刘学士,见过几位师傅!”
“臣,见过吴王殿下!”
大学堂门口,穿着亲王服饰的朱允熥,恭敬地对几位教书先生问好。
几位方正的读书人,也用臣子之礼回敬。
门外是臣子礼,真进了读书的房间,就是师礼。
朱元璋虽然出身草莽,但是对儿孙的教育抓得很严格。
当初朱允熥的老子朱标刚刚弱冠之年,朱元璋就为他聘请了出名的大儒,教导功课,其中最初出名的老师,就是元末明初很有名望的大儒,宋濂。
据说,当初这位宋老夫子,根本不管这些皇子的身份,教起书来直接用戒尺抽,朱允熥有几个叔叔比较顽劣,不但被抽手掌心,还被抽了脸。
当时几个叔叔年幼,被老师抽了自然要找老爹添油加醋说说委屈。岂料,直接被朱元璋扒了裤子,一顿竹笋炒肉。
其中,就包括赫赫有名的燕王,朱棣。
而且据说,在朱元璋所有的孩子中,朱棣最不听话,挨揍最多。
“吴王殿下今日来得早!”翰林学士黄子澄微微笑道。
今天的 大学堂朱允熥是第一个到,所以诸人有些奇怪。
朱允熥看看头上的 太阳,微笑说道,“一天之计在于晨,以往我不懂事,不爱读书听讲,辜负年华,也辜负了师长的期望。如今,我光阴易逝,我正要迎头赶上。想想以前,心中羞愧,愧对几位师傅的教导,我以后不会了!”
说着,在几位翰林学士诧异的目光中,竟然弯腰,郑重的行礼。
“不敢当吴王大礼!”几个翰林学士赶紧避身,不敢受这个礼。
“这真是吴王?”
刘三吾看着朱允熥,既熟悉又陌生,同时又有些欣慰和欣喜。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吴王既然明白以前顽劣,诚心认错,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定会全心全力的教导。
他之所以觉得对朱允熥陌生,是因为眼前的吴王,从里到外精气神都换了,更有朝气,更加蓬勃向上。
站在那里彬彬有礼,话语谦逊。瞬间,让刘三吾想到了,年少时读书的太子。
想着,这位老臣心中有些酸楚。
到底是太子的嫡子,平日顽劣,可一旦浪子回头,和那个英明神武的太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酸楚之后是欣喜,怪不得皇帝说这位皇孙是朱家千里驹。
小小年纪,和大人一样知节守礼,谦逊温和。
刘三吾捋须笑笑,对朱允熥说道,“吴王殿下,这位是刚入京的方学士!”
“方孝孺见过吴王殿下!”
“先生不必多礼,说起来你我不是外人!”
虽然心里有些看不起这些,后来撺掇建文帝削藩而丢了帝位的清流读书人,但是此刻,羽翼未成的朱允熥,还需要在他们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一句你我不是外人,让众人大为惊奇。
只听朱允熥继续笑道,“方学士师从宋濂老夫子,我父亲也是宋老夫子的学生,按照辈分,我还要叫您一声师叔!”
说着,还真是行了一个弟子礼。
方孝孺方正刻板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以臣子礼回敬,“吴王殿下言重了!”
看着这位赫赫有名的历史名臣,对自己行礼,朱允熥心中五味杂陈。
相比于撺掇建文不干正事的齐泰和黄子澄,这位方孝孺不但学问名闻天下,还是一位千古名臣。
方孝孺家中是世代的大儒,父亲做过济宁的知府,在元末乱世中保境安民,守护一方,贤明传于天下。洪武四年,朱元璋亲自下书,征辟方孝孺的父亲为官。
出身儒学世家,方孝孺有着真正读书人的浩然正气。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在经历了蒙元百余年对汉家读书郎的压迫之后,都以造福一方为己任。
完全不像晚明时期,那些嘴上说着道德仁义,暗地里男盗女娼,嘴上说着君臣大义,其实蛇鼠两端,狗屁事都干不好,就会窝里斗的东林党人。
方孝孺这样的读书人,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坚定践行者。
他不是一个单纯的文人,而是严格要求自己的士大夫。
后来永乐帝朱棣靖难,攻克南京,建文不知所踪。
朱棣颁布奸臣榜,方孝孺榜上有名。
方孝孺第一个被捕,但却是朱棣亲自,礼贤下士一般的捕去。
早在朱棣攻入南京之前,朱棣的谋士,赫赫有名的布衣宰相姚广孝对准了皇帝,千叮咛万嘱咐。
千万不能杀了方孝孺,他是天下士人的领袖。
若方孝孺死,天下读书种子绝矣!
若方孝孺这样的人不能承认你,那你永乐大帝在士人的心中,永远都是篡位!
在紫禁城的大殿中,朱棣恳求方孝孺起草登基诏书。
方孝孺一身孝衣,为建文帝戴孝,怒斥朱棣。
在朱元璋所有儿子中,朱棣的性格最像朱元璋,你若不能为我所用,必杀之。
但是面对方孝孺,朱棣竟然耐着性子,温和的劝解。
最后说到口干舌燥,也没有口出恶言,只是说,先生这是我的家事,请您为我起草诏书。
然而方孝孺只给他写了几个大字,死即死,诏不可草。
朱棣强忍心中的怒气,问他,你不怕死吗?不怕诛九族吗?
所以,后来有了世人耳熟能详的那句话,你杀我十族有何妨?
朱棣再也忍不住了,朱家人都是暴脾气。
朱棣诛了方孝孺十族。
当着方孝孺的面,把他的亲人,门生,故旧全部杀掉。
方孝孺始终默默流泪,那摆在他面前为朱棣起草登基诏书的纸笔,始终没有动过。
杀了七天,在杀死整整847(也有说873)人之后,方孝孺慷慨赴死。
按照后世的观点,在感叹他的刚烈和忠诚之余,也要说一声愚蠢。
为了心中的君臣大义,连累了八百多人,值得吗?
可是在这个时代,真正的读书人,真正的士大夫眼中,值得!
你可以说这种行为愚蠢,但必须要敬佩。
这种精神,正是我们这个民族传承千年屹立不倒的士大夫精神。
正是因为有这种精神,在无数次外敌入侵,铁蹄蹂躏华夏大地的时候,我们的传承才没有断绝。
正是因为有这种精神,在一次次北方南下的时候,我们的国家民族才会面对杀戮,毅然决然的反抗不止。
这种精神或许不被人理解,但却不能缺失,它也不会缺失, 千年以来它已经浸透到我们天生的基因和血液之中。
从魏晋名士到衣冠南渡,从盛唐风华到大宋无双。
这种精神是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是背着少帝跳海的陆秀夫。
是崖山十万投海而死的军民百姓。
是坚守北京的于谦,是刚正不阿的海瑞,是大明未有投降之典史的阎应元。
是江阴,扬州,嘉定的百姓。
是史可法,是目不识丁的李定国。
是后世在日寇铁蹄下无数的仁人志士。
是为国家,粉身碎骨却连名字都沉没在历史长河中的无名壮士。
这种精神,叫名节。
这种精神,叫大义。
这种精神,叫不屈。
纵然在浩荡的历史中,历史上也有数不清的文人败类,例如东林党那些跪在南京城外,迎接皇清的无耻文人。
但是,有着这种精神的大儒,如同银河中浩瀚的星海,连绵不绝,照耀着我们生长,并且热爱的人间。
瞬间,朱允熥的脑中闪过无数思绪。
脑中那些对于儒家和读书人的轻蔑,在脸上化为郑重。
他肃穆的整理下衣冠,摘下头上的亲王帽子。
低头,用最为谦卑的弟子礼行礼。
“熥,能得先生教诲,大幸也!”
“能为先生弟子,熥,荣幸之至!”
”蕃人,不只是高丽,琉球那些人!”
大学堂里翰林学士们还没开始讲课,几个小屁孩王爷围着朱允熥,崇拜的看着他口若悬河。
前一世的朱允熥本也是个爱说爱玩的性子,对小孩格外有耐心。这一世这深宫之中本就步步惊心,又要心思缜密,虽然锦衣玉食可日子实在太揪心。
和这些小孩说说话,也算是解闷。
“知道泉州港吗?”小王爷们眼睛瞪得大大的,亮亮的,朱允熥滔滔不绝,“泉州港在闽地,原来是天下第一大港口,什么样的蕃人都有,红毛绿眼,棕发高鼻。”
说着,朱允熥在自己手臂上比量一下,“那些人的汗毛,都这么长!”
“阿!”众小王爷发出一阵惊呼。
朱允熥又道,“除了皮肤白色的蕃人,还有纯黑的,浑身上下都是黑的!”
“有多黑?”唐王朱桱惊问。
“恩,这么说吧,关上灯,只能看到牙!”朱允熥生动的比喻一下。
“阿?”众王爷又是一阵惊呼。
“咳!咳!”前边传来故意的咳嗽声,朱允炆捧着书本皱眉望着这边,一脸不高兴。
大学堂是读书的地方,虽说翰林学士们还没到,没开始讲课,但是身为皇子皇孙,如此喧哗说笑,成何体统。
谁知,众位小王爷正听得入迷,谁也没搭理他。
几个小王爷本就是朱元璋幼子,生下来就注定了富贵闲人,又年纪小没有说什么深刻的心机,朱允炆这矮了他们一辈分,平常又比较生疏的皇孙,他们还不在乎。
事实上,这几位王爷在原本时空,因为少年时和朱允炆关系不好,朱元璋驾崩之后,朱允炆都不允许他们就藩。
反而是永乐上位之后,把这些小弟弟们送到了藩国去,并且赏赐不断,恩宠有加。
见几个王爷不当回事,朱允熥也不当回事。
朱允炆又故意咳嗽两声,“咳,咳!”
“你有病!”沈王朱模不耐烦道,“你要是病了,找太医!”
说着,冲门外喊,“来人,死哪儿去了,没听见淮王咳嗽吗?”
嗖嗖,几个太监跟电视剧中挎着盒子炮的翻译官似的,点头哈腰地围在朱允炆身边,嘘寒问暖。
“熥哥儿,你接着说!”朱模回头笑道,“那些红毛绿眼的蕃人,都是哪来的呀?”
“万里之外,坐船而来!”朱允熥笑道,“天下不止咱们一个大明,极西之地,还有很多国家。都是红毛绿眼的人,还有棕色的人!”
“到咱们这得多久?”唐王朱桱也问道。
“坐船也得一两年!”朱允熥说道。
众小王爷又是连连惊呼,最小的郢王嗓子稚嫩,嚷嚷道,“那么远,那以后抢他们可不好抢!”
“你傻呀!”沈王朱模说道,“人家坐船来的,怎么抢?咱们骑马能渡海?”
“咱们可以坐船去!”朱允熥微微一笑,“打仗可不只是陆地上打,水上也很带劲!当年皇爷爷争天下的时候,不就是在水上打败了陈友谅吗?”
众人正说话,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吴王殿下,陛下宣您觐见!”
朱允熥回头,是朱元璋的贴身太监黄狗儿。
“有劳公公了,皇爷爷叫我何事?”朱允熥温和的笑笑。
虽说现在大明的太监没地位,可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总要给几分好颜色,给点礼貌。
黄狗儿压低声音,“三爷,是您那折子的事儿!”
朱允熥明白了,是自己的条陈被朱元璋看到了。
于是在太监的伺候下,整理袍服,往奉天殿而去。
“熥哥儿,早点回来接着说!”唐王在朱允熥身后喊道。
学堂里,皇子皇孙们注视着朱允熥消失,表情各不相同。
有人羡慕,也有人嫉妒,还有人不在乎。
几个最小的王爷不在乎。
沈王朱模百无聊赖的坐在凳子上,“哎,熥哥儿又去见父皇了!”说着,压低声音,”熥哥儿也真是胆子大,我一见父皇心里直突突!“
”我见了父皇,腿肚子转筋!“唐王说道。
郢王也凑过来,”我见了父皇,头都不敢抬!“
朱元璋最小的儿子,还没封王的小皇子奶声奶气地说道,”我....我一见父皇....尿裤子啦!“
~~~~~~
朱允熥边走边想,等下该如何应对。
改驿站为邮政,可是个大工程,而且还涉及到钱。
凡事一沾钱,就变得麻烦起来。
朱元璋要问的,大概就是如何收钱,如何保证驿站收的钱能真正成为朝廷的财源,而不是进了私人腰包。
要知道,这位皇帝,可是古往今来最痛恨贪官,也最知道官员什么德行的皇帝。
想说服朱元璋,就要拿出一套完善的制度。
朱允熥少年人走路极快,奉天殿转眼就到了。
但是刚大步流星的走进去,却愣住了。
殿中十几位身着朱紫袍服的官员,其中有他认识的,不认识的。
六部尚书都在,其他的应该是大理寺的少卿,太常寺的少卿等等。
看着自己孙子昂首挺胸而来,御座上的朱元璋满脸笑意。
老人就是这样,一旦看哪个晚辈顺眼了,怎么看怎么顺眼。
朱元璋心道,”这孩子,走路这架势,和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急!“
朱允熥错愕稍去,走到殿中,”孙儿参见皇爷爷!“
如果一定要较真,这样的场合朱允熥应该自称为臣。但是他故意如此,如果是臣说就要小心,如果是孙子,那说错了也无妨。
朱元璋笑笑,“起来吧!过来!”
朱允熥快步上前,站在御案边上。
“早上练武了?”朱元璋又问。
“回皇爷爷,耍了几趟拳脚,吃了一碗粥六个包子一个鸡蛋!”
“呵呵!好,能吃好!”朱元璋慈祥地说道,“你这个岁数,就得多吃!咱在你这个岁数,一顿饭恨不得吃下一头牛!”
祖孙两人一问一答,殿中群臣则是心头大震。
皇帝,什么时候这么随和过?
皇帝,什么时候和皇孙这么亲近过?
皇帝,此刻完全就像是一个普通百姓家关心孙儿的祖父!
再想想吴王这个称号,再想想朱允熥皇太子嫡子的身份。
许多人的心中,暗暗称奇的同时,也在思量着一个问题。
储位空虚,皇帝没说从儿子中选,反而对皇嫡孙格外恩宠!
做官的人,没有傻的。
而且,能爬到这个位置上的,哪个不是人精?
心里想着,脸上就有了表情。
尤其是詹徽这样的东宫旧臣们,简直欣喜若狂。
“知道叫你来什么事吗?”朱元璋笑问。
“孙儿知道,是孙儿所上,改驿站为邮政,为大明开源折!”朱允熥朗声道。
朱元璋点点头,心中对朱允熥的看重又多了几分。
别的不说,就说这股不怯生的劲头,难得!
要知道殿中可是聚集了大明中枢最有权力的官员们,普通皇子皇孙,这个场合不心怯已是难得,朱允熥不但不怯,而且说话掷地有声,更难得。
想要当领袖,除了才学,胆量,手腕之外,还要有气质。
“人来了,诸臣公有什么想问的,问吧!”朱元璋笑道。
朱允熥目光回转,看着群臣。
关于国事的考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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