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黄国维王五的女频言情小说《平凡之路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阿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俊兰背后的那个男人,眼睛都绿了!他蛰伏了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可有了机会,他又因胆怯而不敢下手。今天,他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俊兰太诱人了!他每次躲在暗处,听俊兰在田里解手时,发出“哗哗”的流水声,他的血液都止不住地沸腾,他的脑子里全是幻想!看看这光滑白皙的后背,这柔软的小腰,哪儿像是个粗糙的农村妇人啊?这身材比自己想象的还美,她却天天守在一个傻丈夫身边,真是暴殄天物啊!浓密的胡茬,贴在俊兰的后背上,他都恨不得咬上一口!而俊兰吓得,连身子都麻了!她想转身看看到底是谁,可那只大手,却将她按在草地里动弹不得。俊兰只能喊,扯着嗓子反抗。喊吧,这个大热天的,周围哪儿有人?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搭理你!那只大手开始撕扯俊兰的裤子,俊兰...
《平凡之路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俊兰背后的那个男人,眼睛都绿了!他蛰伏了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可有了机会,他又因胆怯而不敢下手。
今天,他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俊兰太诱人了!他每次躲在暗处,听俊兰在田里解手时,发出“哗哗”的流水声,他的血液都止不住地沸腾,他的脑子里全是幻想!
看看这光滑白皙的后背,这柔软的小腰,哪儿像是个粗糙的农村妇人啊?这身材比自己想象的还美,她却天天守在一个傻丈夫身边,真是暴殄天物啊!
浓密的胡茬,贴在俊兰的后背上,他都恨不得咬上一口!
而俊兰吓得,连身子都麻了!她想转身看看到底是谁,可那只大手,却将她按在草地里动弹不得。俊兰只能喊,扯着嗓子反抗。
喊吧,这个大热天的,周围哪儿有人?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搭理你!那只大手开始撕扯俊兰的裤子,俊兰腾挪身体,却令背后的喘息更浓重。
任谁也没想到,这边的动静,把远处午睡的小高原吵醒了!他急忙朝这边跑着喊:“妈,妈你怎么啦?!”
背后那人浑身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地方竟然还有个孩子!
“小原,跑,跑啊!不要过来!”马俊兰含着眼泪,朝儿子声嘶力竭地呐喊。因为背后的那个男人,已经飞快地朝儿子奔去了!她看清了那人的背影,是村里的光棍儿——二秃子。
村里的其他男人,不管对自己怎么挑戏、玩笑,终归还有个分寸;可二秃子不然,他偷过东西、坐过牢,绝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还好儿子机灵,转头就往高粱地里钻;俊兰也赶紧提起裤子,拼命地朝里面追。儿子是她的心头肉,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孩子出了事,自己还怎么活啊?!
她甚至忍不住开始大喊:“你别追我孩子,你要想弄,你就过来弄吧!我不喊人,我遂了你心愿行了吧?!”
听到这话,二秃子确实心动了!可他不傻,那小王八蛋跑出去,回头喊人抓自己个现行,那还得了?我今年刚从牢里放出来,可不敢再去吃牢饭。
所以我必须得抓到他,连打带骂加恐吓,我还要以小高原的安全为要挟,让俊兰夜夜与我偷欢!
他越想越兴奋,结果却被高粱杆,给绊了个底儿朝天;爬起来再瞅,哪儿还有那孩子的影子?
二秃子气得满高粱地里找,马俊兰也哭着,发疯般拔着高粱叶子。我的孩子,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你要出了事,我就不活了!
孩子估计是追不回来了,可俊兰就在不远处,二秃子索性将心一横,不如就先做她一次,然后跑外地躲躲再说!毕竟俊兰那么诱人,这都到嘴边的肥肉了,怎么不得啃上一口?!
思虑片刻,他正准备回去找俊兰,结果就听到了不远处,王献忠的怒吼!
“二秃子你这王八蛋,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把你挂在树上抽!”
这话把二秃子吓了一激灵!他谁也不怕,唯独怕这当过兵的献忠。对方那大拳头,要是往自己脸上揍一拳,估计牙都得跟着飞出去!
他吓得躲在原地不敢动,那边的俊兰听到声音,却朝献忠吆喝了起来。
俊兰蹿出高粱地,看到自己的孩子,被献忠抱在怀里时,眼里的泪一下子就喷出来了!
“二秃子人呢?”献忠捏着铁拳,鼓着额头的青筋问。
“刚才追小原,再没过来。”俊兰一边说,一边把高原接到了怀里。
“我这就去村委调民兵,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这混蛋挖出来!”献忠咬牙切齿道。
“献忠哥,别!这个事儿,就…就过去吧。”俊兰含着眼泪乞求道。
“可……”王献忠语塞了,那愤怒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他何尝不明白,俊兰内心的担忧?
90年代的偏远乡村,还残留着大量的封建遗毒,人们不会因为妇女遭受欺辱,而产生同情,反倒觉得这女人成了破鞋,成了家门的耻辱。
农村社会最讲求的就是个名声,名声坏了,这辈子就算完了。何况马俊兰又生得漂亮,男人还是个傻子,这些年村民在背后,没少嚼她的舌根。
走南闯北跑运输的王献忠,又怎能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堂堂的七尺男儿,面对时代的悲哀,也不得不妥协地低下头说:“我会私下里,给二秃子一个警告!”
这些话,全让躲在高粱地的二秃子听见了。原来俊兰也怕事儿,她不敢把事情闹大啊!早知道俊兰这么软弱,我就应该早动手。
你王献忠隔三差五跑运输,有时好几个月不回来,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护到她什么时候?!只要你一出村,就是我的机会。
二秃子再次蛰伏了起来,高原却被吓病了!每天都头重脚轻、浑浑噩噩。
俊兰心疼地带着儿子去诊所,大夫却诊不出病因,吃了药也不管用。
眼看病情不见好转,焦急的俊兰开始请江湖术士,在家焚香烧纸、念咒驱邪,并给高原配了整整两斤的香灰,一天三次,热水冲服。
可这病不仅不见好,儿子喝了香灰后,连饭都吃不下了。
她急得满眼含泪,有时甚至恨不得,冲上去打她的傻丈夫!
“你怎么这么不中用啊?!”
“你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子,你这个窝囊废!”
“我怎么这么命苦?我为什么要天天守着你呀?这日子我过够了!”
俊兰真的崩溃了!这些年她死守的那根底线,在无情的生活压迫下,“砰”地一声就断了!
我不管这个傻子了,再也不管了!我连儿子都照顾不好,还要天天被人欺负,我图个什么啊?但凡要有个男人,能接纳自己和儿子,我嫁,我走,我为自己活一次!
而二秃子也终于等来了机会,他暗地里打听,说是献忠今天,已经出差了。
深夜里,二秃子爬上院墙,翻进了俊兰家里。
好安静啊,看来都睡着了!我亲爱的小美人儿,你肯定想男人了,待会儿我就疼你,让你好好尝尝做女人的滋味。
月光下,二秃子蹑手蹑脚摸进里屋,他看到了那张红色大床,看到了那诱人的花棉被。他迫不及待扔掉衣服,直接就拱进了被窝里。
真热乎啊,我的小美人你在哪儿?他忙着拿手去摸,结果却摸到了一个壮汉!床上哪儿有俊兰的影子,倒是她那个傻丈夫,一个闷屁直接嘣到了自己脸上!
二秃子被呛的直咳嗽,他翻遍了整张床,也没寻到女人的踪迹。他赶紧悄悄跑到高原屋里,竟然连孩子也不见了。
俊兰下午就带着家里所有的钱,领着高原来了县医院。也得亏大夫医术高明,挂了一下午吊瓶,儿子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
隔壁的病床前,摆了一大把香蕉,儿子总是止不住地侧脸看,俊兰就故意拿手挡着儿子的眼睛。那种娇贵的洋水果,他们可吃不起。儿子倒也懂事,只看不说,可能也就是好奇吧,毕竟香蕉这东西,他只在书上见过。
傍晚香蕉的主人来了,竟是个很帅气的男人。这人不怎么胖,但很结实,有些文质彬彬,见人就微微一笑,特别有礼貌。
俊兰哪儿见过这样的男人?她卑微地都不敢跟人家说话。倒是那人很大方,看小高原躺在病床上,又是给香蕉,又是分水果。自己要是不拿,人家还不乐意。
这男人十分有意思,还会变戏法、讲笑话,逗自己的儿子开心。有时俊兰也忍俊不禁,只得红着脸捂嘴。他还骗高原,说自己会武术;儿子信以为真,俊兰可不傻,就他那文质彬彬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个练家子。
一来二回的交谈,彼此就熟络了。俊兰了解到对方叫“黄国维”,今年38岁,不是本县人,来这里做生意患了点病。爱人头些年就去世了,家里有个女儿,一直跟着奶奶。
她还时常看到,很多有派头的人,都过来探望黄大哥,带好多礼品,甚至连警察都有。黄大哥说,这些人都是他初中同学。
黄大哥有见识,用他自己的话说:“走过南、闯过北,大不列颠喝过水。”他经常跟高原和自己,讲一些外面的事,那些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还会各种不同的方言。
而在小高原眼里,她发现母亲的状态,竟然越来越好,甚至爱打扮了。她买了雪花膏,买了五颜六色的头绳,脸上擦得很香,笑起来大眼睛微眨,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特别漂亮。
印象里,母亲很少有这么开心、这么美丽的时候,而且性格也开朗了许多。有时自己半夜睡得迷迷糊糊,还能听到母亲与黄叔叔聊天,发出“嘻嘻”的笑声。
天真的高原,也爱跟黄叔叔说话。他说自己的爸爸虽然傻,但很爱自己和妈妈;说下暴雨的时候,从来都是傻爸爸给他送伞,不让妈妈淋雨;他说班里有个王大江,经常欺负他,骂他小傻子,可自己的学习成绩,明明在班里排第一。
黄国维就开导高原,让他不要听那些同学胡搅蛮缠。他还热情豪迈地跟高原说:“小家伙,一定要好好念书,未来,属于有文化的!”
出院那天,黄大哥开着摩托车,主动把俊兰娘俩往家送。小高原是出奇的兴奋,因为这辆摩托车,竟然比王大江家的还高大威猛,要是王大江能瞅见,看他往后还敢不敢再嘲笑自己!
倒是俊兰为了避人闲话,赶紧让摩托车走小路,偷偷进了村。高原的小心思,就这么轻轻被击破了。
至于村里的二秃子,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以为俊兰带着孩子,撇下傻丈夫,彻底离开了。他站在土坡上,刚准备偷老刘家地里的西瓜,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俊兰家的烟囱冒起了青烟。
那傻丈夫可不会做饭,俊兰的公婆,早与她家断了来往。现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俊兰回来了!
他的心开始狂跳,他的血液开始沸腾。但一定要忍住,现在还不是时候;晚上,晚上一定要把这事儿给办了!
黄国维在家里,尝了俊兰的手艺,还指导小高原做作业。好几次俊兰想开口,却欲言又止,人家那么好的条件,会接受我们这个破落户吗?
吃完饭黄国维就要走,毕竟孤男寡女不太好,何况还有个傻丈夫。可俊兰非要留他,听他讲讲外面的事。
黄国维见多识广,怎猜不出这俊俏女人的心思?她确实不错,勤劳贤惠,长得也美,如果真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倒觉得也挺好。
长夜漫漫,俊兰费尽心思,终于把丈夫和儿子哄睡了,这才来到堂屋,又跟黄大哥聊天。
橘色的灯光下,俊兰是那样局促,好几次她都想开口,脸却烫的厉害。黄国维望着娇羞的美人,也一时间手足无措,紧绷着身子。
“那个…时候真不早了,要不我……”黄国维刚起身,堂屋的门却被人推开了,不是二秃子还有谁?!
俊兰当时吓得一激灵,二秃子也吓了一激灵!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家里还有个男人!
俊兰慌不迭地操起擀面杖说:“他…他是个坏人!黄大哥,他…他是贼,还欺负过我!”
二秃子本想逃跑,可任谁能想到,黄国维是真会武术啊!他一个健步窜上去,揪住二秃子的脑袋往地上一拉;随即将他的胳膊往后一别,当场治得服服帖帖。
“俊兰,找绳子捆上!”黄国维干练道。
“黄…黄大哥,要不就算……”
“农村的事儿我懂,你交给我就行了!”黄国维镇定地朝她使眼色。
最后,二秃子被五花大绑,嘴都被傻丈夫的臭袜子给塞了起来,噎得他直翻白眼。
二秃子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大意了,俊兰这些天不回家,原来是找帮手去了!可他不担心,真报了警,就说自己是来串门的,我一没偷、二没抢,看警察能把我怎么着!
黄国维也不含糊,直接拿大砖块手机,拨给了县里的同学,并简单说了下情况。俊兰也跟黄大哥略作商讨,便穿上了那天,二秃子撕毁的衣服。
这可倒好,半小时不用,县里、镇里的警察都来了。
“国维,真是入室抢劫加强暴未遂?”县里警察问。
“你看我妹妹衣服,还有,我妹夫是傻子,他凌晨半夜跑家里来,还能干什么?”黄国维咬着牙说。
镇上的警察更吃惊:“哟,这不是二秃子吗?年根儿刚放出来啊,这又憋不住了?”
二秃子呜呜乱叫,警察把臭袜子扯开,他才有嘴辩解道:“冤枉啊!我就是来串门的,我啥也没干,还被揍了一顿!”
“凌晨一点,跑傻子的媳妇家串门,二秃子,不打你都自招了。”镇里警察对这蠢货都无语了,指着他鼻子就怒骂:“这些年,光我就抓了你三次了,没想到你一次比一次胆大!”
“赵涛,这还是个惯犯?”县里警察问。
“是的宋队,年根儿刚放出来的。”
“那行,现在也证据确凿,惯犯加数罪并罚,你们必须得给我往狠里告!还有那妹妹,你把这衣服换下来,我们带回县里化验指纹;只要有这人的痕迹,我保他牢底坐穿!”
俊兰赶紧回屋,换好衣服后,把之前二秃子扯烂的衣服,交给了警察。
“国维,要不你跟妹妹,配合我们去做个笔录?”宋队问。
“妹妹家还有孩子要照顾,我去吧,这事儿我也是见证人。”说完,黄国维就往外走。
俊兰的心,在那一刻真的是被触动了。这些年下来,黄大哥真就是她要等的人,甚至比她想的更好!
于是她立刻跑出去,拉着黄国维悄悄交谈了几句,这才放手让对方离开。
当高原第二天醒来时,他竟突然发现,曾经那个温柔的母亲,又回来了。
俊兰不再对丈夫恶语相向,反倒勤快地拿剪刀,给傻丈夫剪了发、洗了头,换了干净衣服,做了顿热乎乎的早饭。
她还带着儿子去赶集,2毛一杯的冷饮喝个够,炸油条吃到饱;花花绿绿的衣服,一买就是三件;甚至砸下10元重金,给高原买了个多功能文具盒。
幸福来的太突然,过惯苦日子的高原,似乎有点消化不了这美好的生活。然而这一切,又在真真实实地发生着。
不仅如此,俊兰还将家里的陈麦淘洗晒干,去磨坊磨了三袋子白面,将家里的面缸填满。并趁着夜色,做了一整屉的馒头,上锅开蒸。
儿子睡不着,就帮她烧锅。俊兰忙活半天,才腾出手来到锅前,将儿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浩瀚的夜空下,贫瘠的院落里,马俊兰紧抿嘴唇,眼里含泪;她是那样地不舍,却又不知该跟儿子说些什么。
再唱一次吧,唱一次儿子最喜欢的歌谣: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躺在温暖的怀里,听着母亲轻柔的歌声,高原迷迷糊糊睡着了,他没有看到母亲脸上的泪,他以为生活,会继续美好下去。
深夜里,高原被门口的摩托车声惊醒了!同时传来的,还有大院的开门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令他崇拜的黄叔叔来了。如若不然,母亲又怎会去开门?
高原越想越兴奋,他恨不得立刻就窜上那辆大摩托,让黄叔叔再带他兜两圈。于是他连鞋都顾不得穿,光着脚丫就往外跑。
可刚来到院子,他却听到了门外,母亲与黄叔叔的交谈。
“家里都安置好了?”黄叔叔问。
“安置好了。”俊兰轻声哽咽道。
“行,往后你跟了我,就不用再受苦了。”
“把我孩子带上好吗?”
“不行!”
听到这里,哪怕高原真是个小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来不及多想,几乎拼了命地冲到外面,就看到母亲挎着包袱,上了黄叔叔的摩托车。
夜空下的那个少年,眼神是那样地恐惧和无助,娇小的身躯,如坠冰窟般慌张着、颤抖着、痉挛着。
他用尽力气冲过去,死死抱住母亲的腿,泪涌不止地咬着嘴唇,稚嫩而倔强道:“妈,不走!”
高原当时就崩溃了!他知道这钱来得有多不容易,母亲轻易不求人,拖了那么长时间,她为了自己,终归还是拉下脸面,去邻居家借了钱。如果这钱真被赖去,他怎么跟母亲交代啊?!
“你给我!”高原流着眼泪,冲上去就抢,接着便跟几个女生纠缠了起来。
整个班里都乱套了,班主任赶紧控制局面,使劲扯着高原的领子说:“都给我消停点儿!宋雪,你好好看看,这钱是不是你的?高原这孩子我了解,他不太可能偷东西。”
宋雪望着手里的钱,她唯一能分辨的,就是这钱是不是新的。她丢的钱是新的,高原手里的钱也是新的,同样都是50元钞票。再加上张慧亲眼所见,高原曾在自己的座位前转悠,那可不就是自己的钱?
更让宋雪气愤的是,小学时她次次都考第一,可偏偏到了初中,她的第一被高原抢了。几次月考的总成绩,都只差5分,就因为这5分,她只能屈居第二。
再者,自己的父母重男轻女,何况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她这初中本就念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如果这次年终的期末考试,她还拿不到第一的话,她的父母就会有充足的理由,将她劝退。家里供不起三个学生,除非她这个女儿异常优秀。
善与恶,往往只有那么一线之隔。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宋雪心想,如果能够利用这次机会,再狠狠打击一下高原,她极有可能追回那5分,重夺榜一,以确保自己能继续念下去。
所以她咬牙开了口,十分坚定道:“老师,这钱就是我的,张慧、刘冰她们都能作证!”
高原的脑袋“嗡”地一声,身体晃晃悠悠,差点倒下。
“不要这样好吗?你再好好想想,一定是你忘在哪儿了,或者被别人偷了。”高原抿着嘴角的泪,绝望而沙哑地朝宋雪委屈道。
班主任则转着眼睛,高原是班里的尖子生,平时也文文静静,怎么想他也不可能干这种事啊?虽说他有这种动机,资料费拖了那么久,也没给个交钱的准信儿。可班主任还是不敢武断地下决定。
“钱先交给我!这事儿回头再解决,都先给我回座位上课!”班主任瞪着眼睛命令道。
可钱就是宋雪和高原的命,谁愿意交出来?谁还有心思上课啊?这钱判给谁合适?总得有个说法吧?!
高原更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交代,明明就是自己的钱,她们凭什么抢?含着眼泪,高原再次冲上去呐喊:“你们这群强盗,你们太欺负人了!”
“你给我住手!高原,高原?!”班主任揪着他的领子,直接把他拖到教室外面说:“你先给我站在这里冷静一下!是你偷的,你跑不了;不是你偷的,别人也不能污蔑你!给我好好反省,什么时候不冲动了,再给我回来上课。”
那天,高原觉得这个世界好冷,不管是身体还是心脏,他都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他本就在班里遭人漠视,况且还有那么多人给宋雪作证,这钱他指定是要不回来了,这就是一笔糊涂官司。
没了资料费,还被人污蔑成了小偷,这个书他还怎么念啊?!他不停地安慰自己,其实辍学也挺好,现在自己都长大了,能帮母亲干活、料理家务了。何必继续赖在学校,遭这被人污蔑的罪名?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辍学的念头在高原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放弃吧少年,放弃了就不用再遭这罪了!
教室里的班主任同样也不好过。这钱都长得一个样,而且都说是自己的,这该怎么分辨?更令他头疼的,是教研组主任刚分给他一道难题,让他在放学之前,把解题过程列出来,然后交上去。
他之前研究了一会儿,愣是找不到头绪,现在班里又闹了这事儿,更令他心烦意乱。
尤其作为应届的新老师,他的教学水平总被主任挑刺,如果连这道题都做不出来,他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将会更加被动。
此刻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病急乱投医,直接将题出在黑板上说:“这节课,就做这道题,谁要是能解出来,我就奖励他50元钱!”
班主任江斌,只能出此下策了!宋雪是班里的尖子生,他相信这女孩能够把题做出来。当然,即便结果不对,他也判宋雪正确。这样便有了两张50元,资料费的事也就解决了,糊涂官司也就过去了。
而高原透过窗户,也看到了黑板上的那道难题。命运似乎又朝他伸来了橄榄枝,使他在最后的时刻,变得犹豫不决。
他想到自己的母亲,为了他、为了家,毅然舍弃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是从牙缝里挤,也要挤出自己上学的费用。情到此处,他又有什么资格放弃?!
凄冷的北风中,高原终于坚定信念,抬手折下一根枯枝,随即转身,毅然决然地走进了白茫茫的雪地里。
那一刻,苍天就是他的教室,雪地就是他的黑板,手里的枯枝,便是这世上,最好用的笔。
他将难题写下,强忍着眼里的泪,克制自己的手,不要因寒冷而颤抖!
他的笔法苍劲有力,算式简洁清晰、逻辑缜密,一口气下来,便已写下数行。
可这毕竟是连班主任,都为之苦恼的难题啊?!高原写到一半,就做不下去了,太难了!
可再难,有这苍凉的岁月、艰苦的人生难吗?如果连一道数学题都解决不了,他又该怎么去面对,人生中出现的道道艰难?
高原闭上眼,切断了脸上的泪,就仿佛切断了所有的杂念,使他集中精力、心无旁骛。曾经学过的数学公式,如电影画面般,一一在他脑海中浮现,并被打乱顺序,重新排列组合。
片刻过后,他手里的树枝又动了起来。雪地被他画出了工整的字符,算式有长有短、有简有繁。
茫茫的雪地,小小的少年,巨大的环境反差,使高原的身躯,显得那样渺小。可就是这沧海一粟,却在以燃烧命运的方式,为自己的人生,博那么一口骨气,一个机会。
于是他以笔为剑、稳步后退,集中精力抵挡着难题的进攻,最后在退无可退处,写下了最终的答案。也恰在这时,班主任敲响了黑板。
“有谁算出结果了?”
高原循着窗户望去,班里有几人举起了手。
“马士宝,你得多少?”
“4.687.”
听到这个答案,班主任摇头叹息,随即又问别人,眉头愁云更浓。
最后他满怀希望,看向第二名的宋雪问:“你的结果是几?”
宋雪犹犹豫豫起身,满脸不自信道:“我的答案是…24.”
班主任依然微皱着眉,但宋雪的结果也不对。沉思片刻,他刚要开口说话,可教室外的高原,却无比自信地颤着发紫的嘴唇说:“这道题的答案,是16。”
放学回家,高原看着母亲在灶台前忙活,他突然又有些开不了口。母亲心细,她肯定记挂着资料费的事呢,真要是筹到钱,母亲肯定早拿出来了。
于是高原压着心里的焦虑,按部就班地先写作业,然后又帮着母亲盛饭。他一直闭口不言,想找个好机会再说。
待到吃完饭后,他抢着要去刷碗,母亲却突然叫住说:“小原,资料费现在交还不晚吧?”
高原激动地赶紧放下碗说:“妈,咱家有钱了?”
俊兰有些扭捏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票子,是崭新的50元纸票,她一把塞进高原手里说:“拿好了,明天赶紧把资料费交了吧。”
高原攥着沉甸甸的新钞,又望了望家里的粮缸问:“妈,收粮的今天来了?”
俊兰摇头笑说:“管大江妈借的,等回头打粮卖了钱,再还给人家。”
高原终于放下了心,自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地去学校了。
第二天清晨,天气格外地冷,高原只穿着一件丝绵薄袄,外加一套开线的毛衣。但他的心却是火热的,他有资料费了,他知道只要跑起来,出一身汗就不冷了。
跑到学校第一件事,他就赶紧去办公室,找班主任交资料费。可当时班主任不在,听别的老师说,班主任开会去了,得下午才能回来。
于是他赶紧又把钱收好,生怕弄丢了。就连上课的时候,他都不自觉地把手插进兜里,摸摸钱是否还在。
临近中午的时候,外面起了风,还飘起了雪花。待到班里人都走干净时,高原才把带的干粮拿出来,踌躇着大冷天下着雪,到底是去外面操场吃,还是赶紧在教室里把这干粮吃完?
“就在教室窗前吃吧,还能望着外面的人,真要是有同学回来,我也能赶紧收起来。”想罢高原就带着干粮,走到靠窗的位置,把凉白开放在同学的桌上,大口啃起了馒头。
可自己刚吃没几口,班里的张慧竟然从后门进来了!这惊到了高原,他赶紧把馒头往怀里藏。
张慧疑惑地看了他两眼,便回到座位上,从桌洞里拿起小钱包,匆匆出了教室。
“好险,幸亏没被看到!”高原擦了擦额头的汗,直到张慧走远了,他才赶紧把馒头掏出来,继续囫囵吞咽。
下午打预备铃的时候,刚上完厕所的张慧,急急忙忙跑到教室,找到自己的好姐妹宋雪,很小声地说:“宋雪,班主任回来了,你不是要交资料费吗?赶紧去办公室吧。”
“哦哦,我这就去!”文文静静的宋雪立刻起身,忙着掏起了兜。可她掏了又掏、摸了又摸,最后又从桌洞里将书包拽出来翻,可资料费却死活找不到了!
她急得流了眼泪,她知道自己管父母要这资料费有多不容易!拖了一天又一天,磨破了嘴皮子,昨晚爸妈终于给了她这钱,可怎么就不见了呢?
“宋雪,你怎么了?”张慧忙问。
“资料费不见了!张慧你还看见了,一张崭新的50元钱纸票,我给放哪儿了啊?”宋雪已经顾不得面子了,她急得咬牙含泪道。
张慧就帮忙回忆说:“我记得你放书包里了,然后你又装身上了,反正就在这两个地方,你再好好找找?”
宋雪又把自己的兜儿翻了一遍,还把书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结果愣是找不到那钱!
“没了,都翻遍了!我该咋办啊?”宋雪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挂满了泪。
她的哭声引起了全班人的注意,高原的目光也往那边看,结果却与张慧撞了个正着!
那一刻,张慧竟义愤填膺地直奔高原而来,当场对着高原质问道:“是不是你偷的?中午你鬼鬼祟祟,在宋雪书桌前干嘛了?”
“我…我没有!”高原真是无辜死了,怎么这种事,也能赖到自己头上?
“没有?那你敢不敢让我搜?”张慧叉着腰,居高临下地朝高原质问。
“我有什么不敢的?但我兜里的钱,是我自己的资料费!”一边说,高原直接插进裤兜,将崭新的50元钱纸票,放在了桌子上。
张慧定睛一看,当即一蹦多高!“还说你没偷?这就是宋雪的钱,我见过,崭新的50元纸票!”
高原无辜地皱着眉,对方也太赖了吧?看见钱就说是自己的,还有王法吗?
他气得咬牙说:“这是我妈昨晚给我的,怎么就成宋雪的了?你不要太欺负人。”
“宋雪、刘冰、张晓,你们都来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宋雪的资料费?!”张慧趾高气扬地招呼姐妹。
几个人围过来,看到崭新的纸票,随即纷纷肯定,这就是宋雪的钱,她们都可以作证!
几个女生还伸手要抢,高原赶紧护住,把钱攥在手里说:“这是我的钱,我拿来交资料费的,宋雪啊,你们不能这样。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把钱放到别处给忘了?你再找找行吗?”
“还抵赖?!我这就去喊班主任,拆穿你这个小偷!”说完,张慧愤愤地就去办公室,直接把班主任叫了过来。
高原真的懵了!本来好端端的,怎么这些女生,一下子就讹到自己头上了呢?
班主任推开人群走进来,冷着脸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慧在旁边一蹦多高,咬死了指着高原说:“老师,就是他偷了宋雪的钱!中午就他一个人在教室里,还鬼鬼祟祟的。我上完厕所回来拿钱包的时候,高原慌慌张张把钱藏进了衣服里!”
“我藏的不是钱,不是!”高原委屈地咧着嘴,那一刻他真的想哭。
班主任深吸一口气道:“高原,你要真拿了宋雪的钱,就还给人家。人可以穷,但不能没骨气。”
高原摇着头,眼眶里含着泪说:“我真没偷,这钱是我妈给的,是管邻居借的。”他摊开手,朝老师辩解道。
“拿过来吧你!”张慧眼疾手快,一把将钱夺了过去,并趾高气扬道:“这钱就是宋雪的,我们都可以作证!崭新的50元大票,早晨在教室里,宋雪都拿出来给我们几个看了。”
她把钱塞进宋雪手里,继续指着高原怒斥:“老师他就是小偷!他家可穷了,全班就他一个人带饭,每天都躲操场的小树林里啃馒头。他交不起资料费,可不就要偷吗?!”
时光流转,高原马上要念初中了。可在这个贫瘠的家里,却出现了一件令人犯难的事。
镇上的中学,离家至少有十里地,高原需要和其他人一样,拥有一辆自行车,作为代步工具。
可家里真的太穷了,他念书的学费,还是母亲卖口粮,硬生生给挤出来的。懂事的高原,又怎会再给母亲出难题,厚着脸皮要车子呢?
开学前一天,高原暗暗告诉自己:“那就用双腿走吧,每天早起一小时,应该不会迟到。”
可他刚刚打定这个主意,母亲就从外面回来了;马俊兰捏着儿子忧郁的脸,温柔地笑道:“都跟大江妈说好了,以后上学,让大江带着你。”
要说这两年下来,王献忠对高原家颇有照顾,为了杜绝“二秃子事件”再发生,王献忠让自己的老婆,多跟高原家走动,渐渐成了好姊妹。有了王献忠的震慑,村里的那些光棍,倒是对马俊兰产生了不小的忌惮,后来再没发生出格的事。
可王大江真的会带自己吗?这些年虽说两家关系不错,可王大江仍没少欺负高原,甚至以欺负高原为乐。
果不其然,次日,两人刚见面,高原就碰了一鼻子灰。
“你想干嘛?”眼看高原要上车,王大江就凶神恶煞地问。
“你妈说…让你带我…去学校。”高原的脸火辣辣的,手本能地松开了车子。
“这车你知道多少钱吗?坐坏了你赔得起吗?”王大江仰着头、垂着眼梢,居高临下鄙视道:“我警告你,不要给鼻子上脸。还有,到了班里,别说你跟我同村,老子丢不起那人!”
说完,王大江骑车飞驰而去,高原站在原地紧握拳头,他就知道会这样,自己干嘛还要闹这一出,自取其辱?!
第一天上课,高原就迟到了,看在刚开学的份儿上,老师也没为难他,算是侥幸躲过。
可这终不是长久之计,次日高原就起了个大早,赶紧做饭、吃饭,再备好中午的干粮,好早点跑去学校。
这惊动了马俊兰,她忙起床下地,披着衣服问儿子:“这还不到六点,你起这么早干嘛?”
高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马俊兰当即又问:“大江不带你?”
“没!”他赶紧否认,他不想多生事端。
王大江虽浑,但他爸妈是好人。高原不想因为与王大江的关系,而影响到大人。
况且这事儿一旦拆穿,王献忠肯定会揍大江,而对方的一腔怒火,肯定还会在他身上找回来。于是高原只得强颜欢笑,说大江很愿意带他,只是他不想给人家添麻烦。
马俊兰信了儿子的话,因为大江在长辈面前,还是挺懂事的。那个年代,父母又怎会知晓,属于孩子们的江湖?
早起的计划,被母亲破坏了,高原只得硬着头皮,又一次迟到了。
班主任堵在教室门口,一会儿看看高原,一会儿想想他优秀的入学成绩,最后一声叹息,挥手让高原赶紧进去。
班主任相信“事不过三”,可高原却连续一周,天天迟到。第二个周一的早晨,班主任指着高原的鼻子,瞪着眼珠子怒吼:“你立马给我滚去罚站!”
于是高原又成了全班人的笑柄。更可恨的是,王大江还悄悄把“小傻子”的头衔,在班里散播开来,压得高原抬不起头。
他真的不想被人关注,哪怕在班里,当一个透明人也好。可偏偏他又没有自行车,天天罚站引人注目;同时还要骗着母亲,装出一副与大江结伴同行的样子。那个初中,他念得好辛苦。
而且母亲知道,大江每天七点半出发,所以高原也得按照这个时间,与对方一起出行。如果高原起早了,母亲就会极为敏感地怀疑,俩孩子是不是闹矛盾了,大江是不是不带他了?高原不想把这事儿捅破,更不想两家产生间隙。
上课时间是八点,所以高原要想不迟到,他就必须得在半小时内,跑十里地,跑得和自行车一样快。
这个距离,对于成年人来说,可能不算太难。可高原才11岁啊,况且他体质孱弱,又背着重重的书包,中间还要穿越一片高低起伏的土坡,赶上阴天下雨,那更是要了命!
可他没有选择,命运只给了他这一条窄路,他能做的,就是拼命与时间赛跑,拼命缩短迟到的距离。
班主任也关注过这个问题,甚至找高原谈话,想问清他迟到的原由。
但高原没说,这太丢人!他更不想博得老师的同情与怜悯,因为对他而言,怜悯,同样是一种侮辱。
秋去冬来,日复一日。
50分钟…
40分钟…
35分……
在历经了四个多月的千锤百炼后,在那个寒冷的季节,高原终于跑进了30分钟,他再也不需要罚站了!
他随着人流涌进教室,成了普通大众的一员,汗流浃背地来到座位上,心里却是那样地安逸和幸福。他终于可以像个平凡的人一样了。
自那天起,高原几乎很少再迟到,少年用自己的意志、努力与坚持,解决了求学路上的一大障碍。可他仍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是贫穷。
班里除了他,几乎没人自带午饭。大家基本都去食堂,或校门口的小吃街就餐,也花不了多少钱,一元就能买碗面条,两元就能喝豆腐脑,吃一顿水煎包。
只有高原在家里带馒头、咸菜,用罐头瓶子装一杯凉白开。他还不敢在班里吃,每次都躲到操场的垃圾堆后面,那片小树林里,做贼般地囫囵吞枣、左顾右盼,生怕被认识的同学看见。
当然这些对高原来说,都还可以忍受;可一旦牵扯到交资料费的问题,就更麻烦了!
上学的学费,还是母亲卖陈粮凑的,可现在学校又要交资料费,家里还能卖什么呢?班主任一直在催,如今班里只剩他和那个叫宋雪的女孩没交了。
虽然老师不点名,可每次在课堂上,老师不经意地提上一句,都会把高原吓得一哆嗦。
高原只跟母亲说过一次资料费的事,他也能从母亲的脸上,看到那为难的模样。母亲只让他再等等,所以高原此后便没有再催促;他知道母亲难,家里更难!
可拖上一天两天还行,拖上一周两周,他也能硬着头皮坚持。可自己这一拖,已经快一个月了,关键很快就要期末考试了,学校规定要在考试前一个月交上。
老师给了他脸面,自己也得兜着呀?他也知道老师挺犯难的!
于是那天放学回家,他决定无论如何,得再跟母亲说说,这钱万不可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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