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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惨死,我来京城杀夫正道全文+番茄

清棠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整个扬州城都知道,谢家谢绾素来恩怨分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披上了披风,谢绾甩开下人,独身一人来到太子妃所在的文华殿。殿内,太子妃凌霄芸面带红晕,正在为李承赫布菜。“殿下,尝尝这道文思豆腐,是后厨新研制出来的菜品,鲜嫩清爽。”“殿下,还有这道松鼠桂鱼,鱼腮的位置最为肥美。”“殿下,这松茸鸡汤……”……但凡是太子妃夹的,李承赫来者不拒。谢绾倚在门口,看着这夫妻恩爱的一幕,手抓在那冷硬的门檐上,迟迟不忍进来。怪不得人人要当太子呢。她想起从前在府里时,都是李承赫为她夹菜。那时,她不爱吃豆腐,嫌豆腐有腥气;不爱吃鱼鳃,嫌鱼鳃油腻,不爱喝鸡汤,嫌鸡汤长肉……李承赫点着她的鼻尖,笑他挑食的画面,如在昨日。如今,与他举案齐眉、共享食宴的人,早已换...

主角:谢绾李承赫   更新:2024-11-15 10: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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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绾李承赫的女频言情小说《全家惨死,我来京城杀夫正道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清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整个扬州城都知道,谢家谢绾素来恩怨分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披上了披风,谢绾甩开下人,独身一人来到太子妃所在的文华殿。殿内,太子妃凌霄芸面带红晕,正在为李承赫布菜。“殿下,尝尝这道文思豆腐,是后厨新研制出来的菜品,鲜嫩清爽。”“殿下,还有这道松鼠桂鱼,鱼腮的位置最为肥美。”“殿下,这松茸鸡汤……”……但凡是太子妃夹的,李承赫来者不拒。谢绾倚在门口,看着这夫妻恩爱的一幕,手抓在那冷硬的门檐上,迟迟不忍进来。怪不得人人要当太子呢。她想起从前在府里时,都是李承赫为她夹菜。那时,她不爱吃豆腐,嫌豆腐有腥气;不爱吃鱼鳃,嫌鱼鳃油腻,不爱喝鸡汤,嫌鸡汤长肉……李承赫点着她的鼻尖,笑他挑食的画面,如在昨日。如今,与他举案齐眉、共享食宴的人,早已换...

《全家惨死,我来京城杀夫正道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整个扬州城都知道,谢家谢绾素来恩怨分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披上了披风,谢绾甩开下人,独身一人来到太子妃所在的文华殿。

殿内,太子妃凌霄芸面带红晕,正在为李承赫布菜。

“殿下,尝尝这道文思豆腐,是后厨新研制出来的菜品,鲜嫩清爽。”

“殿下,还有这道松鼠桂鱼,鱼腮的位置最为肥美。”

“殿下,这松茸鸡汤……”

……

但凡是太子妃夹的,李承赫来者不拒。

谢绾倚在门口,看着这夫妻恩爱的一幕,手抓在那冷硬的门檐上,迟迟不忍进来。

怪不得人人要当太子呢。

她想起从前在府里时,都是李承赫为她夹菜。

那时,她不爱吃豆腐,嫌豆腐有腥气;不爱吃鱼鳃,嫌鱼鳃油腻,不爱喝鸡汤,嫌鸡汤长肉……

李承赫点着她的鼻尖,笑他挑食的画面,如在昨日。

如今,与他举案齐眉、共享食宴的人,早已换作他人。

谢绾强忍住那心头的酸涩和悲凉,坦然自若地走进来,拉着椅子坐下。

又在李承赫惊异的眼神中,抬手抢过他面前的碗,狼吞虎咽地将饭菜扒拉干净后,才缓缓道。

“好吃,再来一碗。”

“放肆!”

凌霄芸气地深吸一口气,发间的凤尾流苏颤动不止。

轻蔑、倨傲、又略带愠怒地开口斥责。

“荒唐!”

“你什么身份,也配坐在这里?”

谢绾没看她,而是笑着转眸,看向李承赫。

“姐夫,太子府的饭,我不配吃吗?”

“姐姐不是说在你面前跟在她面前一样吗?”

李承赫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吩咐一旁的下人。

“给谢姑娘再拿一套餐具过来。”

接着,对凌霄芸淡声道。

“这是孤多年前在民间认下的义妹,曾救过孤的性命,往后便住在太子府了,见她如见孤,你身为女主人,往后告诫一下府中的下人,需以客礼代之。”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他强塞给谢绾的身份了。

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但往后谢绾在太子府的地位,就不再是一个孤女了。

而是太子爷的救命恩人!

凌霄芸眼前一黑,差点将手中的筷子甩出去。

面前浮现出谢绾初进府时的破落样子,心中后悔不迭。

早知今日,她那天该下手狠一点。

一刀就能解决的东西,偏偏给了她喘息的机会,如今让她坐上了这饭桌,她岂会轻易下桌!

“好……”

凌霄芸强忍着心头的恼怒,挤出一个得体的笑。

她看向谢绾那不规矩的坐姿,摆出大妇的气度。

“你既是殿下的救命恩人,那也是本宫的恩人”

“往后在府里有任何为难之事,皆可来回了本宫,本宫一定为你撑腰。”

谢绾就等这句呢。

双眼一弯,笑着地盯着她手腕上的珊瑚手串。

“太子妃手上的这珊瑚珠子,看起来不错,不如当作赔礼,安抚我这三个月的卧床之痛,如何?”

凌霄芸猛地收袖,往后退了两步,面上仍端着,可眼眸里尽是恼怒。

“此物是大婚之时殿下所赠,如何送你?”

她说罢,有些委屈地看向李承赫。

“殿下,自古以来哪有将大婚之物赠与别人的?”

李承赫眸中并未有太多波澜。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粥后,用帕子擦了擦唇,淡淡地对谢绾说,“换个吧,除了此物。”

谢绾被这两人的言行举止气笑了。

好好好。

她的东西,她还要不回来了是吗?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谢绾挑眉,眉目间锋芒毕露。

“太子妃您知道您为什么成婚五年,都没有诞下子嗣吗?”

凌霄芸脸绿了。

李承赫也扫了谢绾一眼,眸光闪烁。

谢绾笑着开口,“你这珊瑚串子又红又艳,市面上根本没有这种颜色的货。”

“有那黑心的商贩,为了将珊瑚珠子卖出好价钱,特意会用红花来泡染、浸色……”

“您这一串,看起来便像浸色之物。”

“红花香甜,您凑近闻闻,是不是不太对?”

凌霄芸下意识地抬起手腕要去闻,可抬到一半,看到谢绾那调侃的神色时,猛地反应过来。

顿时怒火攻心。

扬起手臂便要朝谢绾脸上甩过去——

“你个贱婢!”

谢绾冷笑着接过她的巴掌,往后狠狠一掰,如愿地听到她骨折的声音后,这才满意一笑,接着,拽向那珊瑚珠子,将其中最大的三颗拽走。

珊瑚手钏被拽断,珠子散落一地。

谢绾悄悄将被抓下来的三枚珠子收到袖中。

再抬头时,在太子妃惨叫的声音中,满脸遗憾地开口。

“太子妃都是半个国母了,怎么还如此抠门?”

“不过是看看你的珠子,不给看就不给看,至于毁了吗?”

“还恼羞成怒了?说不过便打?”

“您的祖父真的是太傅吗?四书五经读过吗?女则女戒读过吗?”

“怎么气度还不如我这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

凌霄芸捂着自己的右手,面色铁青至极,双眸欲要喷火,初见时的端庄矜傲早消失殆尽。

谢绾眸中浮过冷意。

瞧,京城贵女,也不过如此。

谢绾点完火后,眉眼间涌动着做了坏事的灵动和得意,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眸光往李承赫那边望去,却没有得到十年如一日的回应。

李承赫只淡淡看着她,眸光晦暗,无喜无悲。

谢绾如被人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心沉到谷底。

呵。

她自嘲一笑,顿觉意兴阑珊。

拂袖起身,“二位慢用,我便不打扰了。”

“等等——”

李承赫拦住她。

“怎么了?”

谢绾回头,眉眼种尽是戾气。

李承赫缓缓道,“你无故伤人,给她道歉。”

谢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让我道歉?”

在扬州时,她就是烧了扬州府城,她的怀安都会在旁边鼓掌说她烧的好。

如今,如今……是她主动动手的吗?

她只是为了要回自己的东西啊!

迎着李承赫那眸中入骨的冷意,谢绾惨笑一声。

好。

她回到太子妃旁边,抓着她那红肿的右手,捏着她的骨头往回一掰。

咔嚓。

骨头又接上了。

谢绾松手,看着他,眸光渐红。

“恢复原样,你可满意?”

……

再不看他,大步离开。

谢绾走后,凌霄芸捂着自己仍然在抽痛的右手,又是怒,又是恨,却又要顾及身份和脸面。

只能哀怨地看着李承赫。

“殿下……她,她欺人太甚!”

李承赫并未关注她。

而是看向那散落一地的珊瑚珠子。

如果他没数错的话,少了三颗?


五公主是红着眼眶过来的。

还没看见谢绾,便已哽咽道。

“谢姐姐,你知道吗,玉珩哥他……”

待看见狼狈不已、面色憔悴、穿着一身婢子衣服的谢绾时,后面的话咽在喉中。

“谢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五公主慌慌张张奔过来,扶着谢绾,心头又忧又怒。

“太子哥哥他怎么照顾你的!早知他如此不靠谱,你还不如跟了我呢!”

当初在凤仪宫,她一眼便看上了谢绾。

可私下去寻太子哥哥,后者扫了她一眼,淡漠地给了她一个滚字后,她便再也不敢多言了。

上回在挽月轩看见谢绾,她想着太子哥哥还算靠谱,并未薄待了谢绾姐姐,可这才过去几日,怎么就……

“公主不必担心。”

谢绾忍着双腿钻心的疼,扶着五公主坐在矮榻边,“近日劳累了些,没什么大碍。”

怕五公主多问,她主动挪开话题,“您刚才进来时说什么?我没听清……”

提起另外一件事,五公主眼眶一红,泪又差点掉出来。

她直接扑进谢绾怀中,哽咽道:“谢姐姐!香衾姐同我去信,说,说玉珩哥双手废了!”

“不知怎么被折断了,双手接上了,可这一生……都无法再提笔写字了!”

“谢绾姐,玉珩哥是新科进士,本来要明年下放做官,可安朝有规定,身体残疾的人不能做官!”

“玉珩哥……他往后……”

“他连箫孔都按不住了……”

……

泪水,浸湿了薄薄的衣料。

滚烫的温度,却让谢绾心如刀绞。

她抱着在她怀中颤抖的少女,强忍着那自责愧疚与心痛,温声道,“公主,您和他的赐婚被驳了吗?”

五公主立刻坐起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恼怒,“这算什么话!本公主和玉珩哥是陛下赐婚,就是他瞎了残了都得抬到我的公主府里!”

谢绾拿着帕子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痕,“那便是了,只要有您在一日,您便是他的靠山,拜官进爵,顶到天,又怎能敌皇室的富贵呢?”

五公主也懂这个道理,却还忍不住心疼,“玉珩哥……他是有抱负的……”

谢绾垂眸,那边眼明心亮之人,怎会没有自己的治国抱负?

只是李承赫……实在……

“公主,您身为皇室贵女,自小跟着名师进学,也读着经史子义,您是否也曾有过自己的抱负?”

五公主吸着鼻子点了点头。

读到那些史上的豪杰传记时,她也曾想着能建功立业。

“香衾姑娘更是多才多艺,百书精通,她的心中的沟壑,寻常男子都不及,是否?”

五公主很赞同,“香衾姐姐读书多,她素来聪慧,曾恨身不能为男儿……”

她当初同斐香衾交好,也是因为在一次宴会上,两女争风吃醋起了争执,斐香衾站出来,三言两语化解矛盾,如清风扫明月,让她惊讶之余,满是惊艳。

她喜欢香衾姐姐和谢姐姐这样的人,无论身份和地位的差距,她总觉,人和人不一样的地方,在有些人……会发光。

比如斐姐姐,比如谢姐姐。

谢绾帮她把散乱的发理到鬓边,语气更温和,“世上那么多精彩绝艳之人,那么多胸怀天下满腔抱负之人,最终能功成者又有几人?男子便这么难了,那女子呢?千百年来,可曾有女子站出来建功立业,被世人所仰慕?”

五公主摇了摇头,语气,也带着失落,“朝政,总是男人的事。”

谢绾笑道:“所以,女子便对这世上一点用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五公主瞪圆了眼,“若无女子,谁来守静,谁来春风化雨,谁来安稳家系教养子女?”

谢绾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所以奉献、牺牲这种事,不站在台前,不站在金銮殿上,像女子一般,站在幕后,默默地做这一切,难道不值得尊敬吗?”

“世间男子,言必称家国天下,语必要封侯拜相,他们总说自己一身抱负,要闯荡出一片天地来。”

“可他们口中的抱负,分明是贪欲啊。”

“贪名、贪利、贪一呼百应的权势。”

“若真想为国为民,你看那江南养蚕的女子,她们取下的每一缕丝线,不都成了人身上的衣料吗?”

“众人皆穿着她做的衣,难道,她便不是利国利民了?”

“衣食住行、桩桩件件、从平民百姓到贩夫走卒,谁不是在利国利民?”

“公主,你不必担忧。若玉珩兄为权势,你可给他朝臣都无法匹及的权势,若玉珩兄为天下,他哪怕不入朝为官,也能荫达天下……”

五公主此前从未听过这般言论,可听着听着,也觉极有道理。

恍惚中点头,“谢姐姐你放心,我会努力讨好父皇和太子哥哥的,我要成为最受宠的公主,让玉珩哥……”

谢绾看着她恍惚的神态,心头的痛意,却蔓延开来……

劝人易,劝己难。

一生不能再提笔的绝望,作为一个书生,要怎样熬过去……

“谢姐姐,你知道吗?我母后跟我说,那日西山那群乱匪,其实是凌家圈养的。”

什么?!

谢绾倏然看向五公主,她自回府之后,便一直被幽闭在揽月轩,身边也尽是哑奴,根本得不到半点外界的消息。

五公主左右看了两眼,确定没有其他人偷听后,眸色认真,对谢绾郑重道。

“谢绾姐,你要注意一些,近来太子府可能不平静,我出宫来找你,主要也是为了这事。”

“凌家……似乎有反心!”

谢绾呼吸猛地顿住,眼前闪过斐玉珩的话。

当初的谋反之物,并非是在谢家寻到的,但因为找不到幕后之人,所以嫁祸给谢家……

谢绾嗓音沙哑,“你都知道什么?”

五公主眼底带着后怕,“这是母后同我讲的。”

“你知道的,有我、有弟弟在、母后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余生,她从不求我那幼弟将来能有怎样的本事。”

“只盼着新帝登基后,我弟弟能得个爵位,带她出宫荣养天年……”


谢绾找了一圈,才在隔壁的棺材里,找出昏死过去的哑女。

将哑女从棺材里拖出来后,掐着她的人中将她从迷烟之中掐醒。

哑女缓缓睁开眼睛,眼底闪过惊恐之色,正要阿叫,又被墓中的浓烟呛到,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谢绾脸色微变,急忙捂住她的唇鼻,在她耳边小声道。

“声音轻点儿,皇陵外可能来人了。”

哑女想到某种可能,眸光微变。

谢绾面沉如水,解释说,“有人在外头放了烟,墓内不能久待,我们得尽快离开了。”

哑女拽着谢绾的袖子,眼底带着怖色。

谢绾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你放心,皇陵大大小小无数出口,总有我们的逃生之路。”

谢绾虽然安抚哑女,心中却有些郁闷。

是她低估李承赫了。

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就追了过来。

早知如此,应该学一学三窟的兔子,在皇陵留下踪迹后,一路向北。

可惜了……

谢绾心中惋惜,眼底却没有悔色,她用袖子掩鼻,沿着那雾蒙蒙的墓道,开始寻找出口。

东南角,有人看守。

东北角,也有驻兵。

南面,李承赫端然正坐,面前摆了一个茶桌。

北面,三皇子冷面含煞,持着长刀,万夫莫开。

一共八个门。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俱是死路。

谢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一定会有生路。

……

天已擦亮。

五公主一马当先,遥望着前方被驻军把守围住的皇陵,眼底尽是悲恨。

“这群混账!”

她策马扬鞭,冲向皇陵,在士兵阻拦她时,亮出自己的腰牌——

“咸福宫五公主,奉陛下之命,过来找太子和三皇子,有要事相商。”

士兵犹豫了一瞬,确定那腰牌的真实性后,缓缓退后放行。

身后的斐玉珩和环佩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皇陵南门,李承赫听着士兵的汇报,搁下手中的茶盏,抬眸看向来路。

一身夜行衣的五公主,一脸杀气地冲过来。

她的身后,是她那位尚未成婚被他折断双手的驸马爷……还有,他府里头的环佩。

又是环佩。

李承赫心生隐怒。

五公主冲过来后,扫视一圈,双目渐渐赤红。

只见那群兵士,三五成群地点燃军中特供的鼠尾草。

此草点燃之后,浓烟滚滚,呛人口鼻。

如今那滚滚浓烟,全涌进陵墓之中,打眼一看,一片灰蒙蒙的光景,如黄泉地狱一般,罩住这皇陵冥府路!

恰在此时,有两个点草的将士走过来,语气带着兴奋。

“殿下,刚才里头听到了些动静,里面的人快要受不住了。”

李承赫摆了摆手,“继续。”

五公主再也忍不住了,一鞭子将他的茶杯抽飞出去。

茶碗坠地,碎成数片。

李承赫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缓缓抬眸,看向怒不可遏的五公主。

语气冰寒。

“李沁儿,看来你母妃的那顿打还没让你长出记性,这才几个时辰,你便又逃出宫了?在孤这里大发横威……呵呵,拿出父皇的名头,你的母妃知道吗?”

五公主冷笑一声,“她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你少拿她来吓唬我!”

“你吩咐这么一群人过来霍霍皇陵,我身为皇室公主,难不成连过来巡查的权力都没有?”

“李承赫。”

她头一次在人前叫他的全名。

“担心我之前,我劝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凌氏倒了,如今又准备失了民心,你真的以为你的太子之位,是金刚之锤,屹立不倒吗?”

“谢绾在你府中多日,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你何必让人如此寒心?”

李承赫挑眉看她,语气慢条斯理,“孤再说一次,孤处置自己府中的人,不用你插手。”

他眸光落在环佩身上,语带凉讽,“第二次了。”

“环佩,你让孤很失望。”

环佩脸色青白交加。

但此刻,比起李承赫的怒火,她更担忧小姐的生死,双眼无神地盯着弥漫着浓烟的皇陵……

她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告诉李承赫真相。

此时此刻说出来,李承赫真的会信吗?

五公主这种时候可没空管真相不真相的,她提着鞭子便要往墓室里闯。

镇守在门口的副将急忙将她拦住,“公主,里面危险,您千金之躯不宜踏入。”

“滚开——”

五公主一鞭子抽在他身上,逼他让路。

太子在前,副将怎敢让开?忍着钻心的疼痛,不死心地劝道,“公主,里面进不得……”

五公主怒意顿生,转身抽翻了李承赫面前的茶桌。

看着他,气得浑身发抖,“你到底有没有心!李承赫!”

“再在里面待下去会死人的!”

“你非要她死了才甘心吗?!”

李承赫垂眸,眸光散落在那满地狼藉之上。

声音冰冷而残忍。

“她若真怕死,出来不就是了?”

“死犟着不出来,最后憋死在里头,那是她咎由自取。”

“有活路她不选,偏要选死路,难道还怪得了孤?”

语气疏淡、眼神藐视、姿态散漫,好像谢绾的死活,于他来说,不过踩死一只蚂蚁一般,不值得他的心情起任何波澜。

五公主气急反笑。

“好好好。”

“李承赫,天道有轮回,我不信你总能这么嚣张!”

“总有一天,我要看着你跪地磕头……求饶忏悔那一天!”

李承赫嗤笑。

他给谁磕头谢罪?

让他求饶忏悔?谁配?

五公主冷眸落在一旁的副将身上,“三皇子在哪儿?他身边那个红袖添香跟过来了吗?”

副将忍着痛为她指路,只想赶紧把这个瘟神送走。

“在北边,陵墓北门——”

……

太子府。

寸心院。

做了一夜噩梦的周侧妃,忽然从梦中惊醒。

一旁守夜的婢女急忙冲过来,捧着茶杯跪在她的床边,温声道:“侧妃娘娘,可要用些茶水?”

周侧妃拥着被子,眼底尽是后怕。

接过茶杯润了润喉,看着外头渐亮的天色,哑着嗓子说道。

“外头几时了?”

婢女恭声答道,“雪下了,也已入冬了,天亮得晚了些,如今已快辰时了。”

周侧妃深吸一口气,回忆起昨夜那斑驳的梦境。

她又梦到前世了,只是这回,不再是跟三皇子在边疆的苦寒岁月。

而是回到了前世,昭和帝驾崩时,京中混乱而又悲怆的那几个月。

当时,她救了太子妃凌氏的奶嬷嬷,从她口中逼问出许多的凌氏的辛密来。

季嬷嬷还说,冷宫之中,有一名玉氏女子,和凌家有些渊源……

她当时年幼,听到这种风牛马不相及的话,懒得细听,打断她让她说些有用的。

后头在漠北时,三皇子郁郁不得志,对玉国大开杀戒,那玉氏太子死在三皇子刀下时,也说,多年前,他们玉氏也曾与安朝结过永缔之好,送了妃子进了皇城……

那位妃子是她的姑母,那位妃子有孕之后,也曾向母国报喜,只是不知为何……后头渐没了消息。

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面对一个将死之人,当时的三皇子哪有空听这玉氏太子废话,以为他不过是临死之前托关系罢了,三皇子一刀便切了他的脑袋。

那些在记忆中快被她淡忘的瞬间,忽然变得无比清晰起来,她仔细寻摸其中的关联,联系那些曾说太子身份有疑的风言风语,心底陡然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等等。

“我要进宫!”

周侧妃蓦地起身,吩咐婢女给她穿衣,强压住心底暴涨的激动和兴奋之意。

“我要进宫!”

……

皇陵北门。

五公主挥着鞭子,在斐香衾惊愕的眼神中,挑飞了她刚戴上的面纱。

熟悉至极的五官暴露在面前,冰冷至极的空气甚至让她的鼻尖起了一丝不正常的晕红。

五公主死死盯着斐香衾,满眸尽是被至亲之人背叛的绝望。

往后踉跄退了两步,眼眶发红,声音都在发抖。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

原来环佩说的都是真的,原来斐玉珩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背后确有其事,原来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已不知何时、面目狰狞而扭曲,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五公主还报了一点点希望。

她的声音低微,眼底带着一丝快要被打碎的哀求,“不是你下令封烟的,对不对?”

“谢绾的行踪也不是你泄露给三皇子的对不对?”

“这一切都只是误会对不对?”

这三问,让斐香衾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悔。

可那痛悔在看到斐玉珩那双空荡的袖结时,又变成了无尽的冷漠和残忍。

她垂眸,掩去万般心事,嘴角只讥讽一笑。

“是我做的,又怎样?”

五公主手中的鞭子,倏然坠地,她呆呆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

斐香衾嘴角的讥讽之色更重,“我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有的人,生来便是天皇贵胄?你们不过是施舍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罢了,后头便有铺天盖地的狗腿子,跟疯了一样围过来,前赴后继,为你们冲锋陷阵!”

“为何你们血脉尊贵,享天下之供,却又残忍至极?一句话,一条命令,便能夺去我们的所有?”

“我父亲生来微末,寒窗苦读几十年自江南一路科举进京为官,不行贿不收礼,一心一意只做着案前的事情,他一生所求谋的,不过是个妻儿安稳,一生平顺……”

“三言两语便剥了他的官,害得他夜夜锒铛纵酒……恨此身凋零!”

“我母亲,我兄长,我那两位姨娘,还有府里头因为开支不济被赶出去的奴仆……他们何错之有!”

“不,有错。”斐香衾仰头笑着,眼泪渗进发丝,一瞬的冰冷之后,便成了麻木。

“错的是,我们投错了胎,生错了命,我们没有站对自己的位置……”

她漠然地看向五公主,语气比这冬日的清晨还要冷漠。

“那日我同斐玉珩的事,今日我也要同你再说一遍。”

“你我,恩断义绝!生死无关!”

眼前的人,熟悉至极、又陌生至极。

五公主只觉得天下之事,一夕之间,荒唐到她不敢认。

她自问,

对父、对母、对友人、肝胆相照,不辞辛劳。

为什么命运总让她如此狼狈!

她此刻真的很想扭头就走,不再跟这群肮脏浊臭之人有再多纠缠!

可……

谢绾还在里面。

五公主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斐香衾,你还记得十年前,京郊桃花宴上,你被人欺辱,差点滚落山崖时,是我救了你吗?”

“那时你说,往后但凡我有所趋,你一定抵命相从。”

“那一命之恩,你还记得吗?”

“那日的承诺,还作数吗?”

斐香衾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再开口时,话音如利刃。

“五公主不是自诩风光霁月吗?今日……也要做那协恩图报之人?”

这句话,比之前的任何一句都要伤人。

之前那些话,还可以当作是斐香衾心有不甘和私欲、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舍弃一切,这样的人,虽然可恨,却又让人心生怜悯。

但协恩图报这四个字,等于否定了她们之前的所有!

原来,她在她心中……

如此不堪!

“对。”

五公主点头,眸中积蓄起霜色和冰冷,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冷硬而陌生起来。

“你如今尽心尽力地伺候三皇子,是三皇子的帐中人,聪明如你肯定知道,对于主子来说,忠诚和承诺是奴才们最贞良的品质。”

“若你连当年的救命之恩都不愿意回报……往后,我三哥如何信你?”

五公主看向一旁面色复杂的三皇子,问道,“三哥,我说的对吗?”

……

皇陵内。

谢绾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却发现有一处墓室之内,烟雾的浓度和其他墓室明显不太对。

她顺着那烟雾迷失的痕迹寻了许久,踩着墓室内陪葬的器物,敲了敲头顶上方的石壁。

赫然发现……

石壁是空的。

她这么一敲,竟有尘土簌簌掉落……

这是……

谢绾眼底骤然一亮。

急忙摸索着石块的边缘,最后剜下来一整块石壁,石壁之后,是蜿蜒的、不知道通向何处的洞穴。

……这是盗洞!

李氏皇朝建国八百年,自以为皇陵永固,谁曾想,竟然有那盗墓贼早就光顾过这皇陵了!

这群摸金校尉,关键时刻竟救了她一命!

“走!”

谢绾再不迟疑,拽着哑女,将她推入盗洞之中。

自己也跟着进了盗洞。

接着,沿着黑漆漆的洞穴,在黑暗中摩挲前行。

偶有鼠蛇和虫蝎,在她的手臂之上、脖颈之上冰凉地滑过,那冷硬又瘆人的触感,让她浑身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可她只当这是一场混沌而惊愕的梦境,依旧咬着牙,漫无目的地往那唯一、生的出口爬去。

……


从普济寺和了凡大师论禅回来的昭和帝,回宫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李承赫滚来养心殿。

手中的茶碗砸在他脸上,眸间是难掩的失望之色。

“荒唐!”

他面容阴郁地盯着满身茶叶的李承赫,“为了一个女子,竟然敢封锁朕的后宫搜宫盘查,你好大的胆子!”

李承赫跪在御桌前,任由他指骂。

“你是要学李后主还是要学周幽王?你把手插到朕的里头是什么意思?是想改朝换代吗?!”

“儿臣不敢。”李承赫轻声道。

昭和帝见状更怒,“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简直胆大包天!竟然还敢压下消息隐瞒朕,都封宫半月了消息才传到普济寺,是不是哪天这皇位换了人朕都要晚两个月知道?!”

“还有,周家怎么惹你了?周丞相是朕的肱骨之臣,就因为是皇贵妃的兄长,你便要斩尽杀绝吗?听说朕给你赐婚的周家小姐被你关押起来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你如此对待,到底是对周家不满还是对朕不满?”

昭和帝劈头盖脸的骂着,骂完了,看见李承赫那一副疏淡的神色,怒火更盛。

“你真以为……朕不敢废太子吗?!”

李承赫缓缓抬头,眸中却没有昭和帝预想中的惶恐和不安。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清单,递给昭和帝,面色温和,波澜不惊。

“父皇,封锁消息不是为了瞒住您,而是为了快刀斩乱麻,堵住凌氏的耳目,您看看这个。”

昭和帝正盛的怒火在看到那名单时,微微一滞。

看完后,眸光从犹疑变成恨怒最后变成杀意!

“凌氏——”

他手掌猛地砸在桌面上,怒不可遏。

凌皇后掌后宫十年,在后宫中安插些人手不足为虑。

可谁能想到?

十年之间,凌氏竟然靠自己的掌宫之权,将跟内务、国库、皇商有关的所有职务,抵价售卖,明码标价!

如今……十个内务府衙门的官员,有九个都是给凌氏送银子递钱买进来的!

这等敛财手段何止是贪财那么简单?

这是在卖国!

昭和帝手指掐着那名单,整个人气得发抖,久久无语!

李承赫缓声道:“父皇放心,这半月来,所有宫内内务买官买爵者,儿臣已经都扣下来了,只等父皇下令抄家。”

“谢氏不过是个掩护罢了,您觉得儿子真是那等色令智昏之辈?”

昭和帝深吸一口气。

心知自己听信了谗言误会了李承赫,又不好落下脸面同他道歉,看着他身上的茶渍,他抬了抬手,示意后者起身。

到底退让三分,“你做这些,可先同朕通个气……”

李承赫语气恭敛,“这次是儿臣的疏忽,下次一定先禀明父皇再行事……”

昭和帝面色稍缓,“好了,你仔细与我说说这名单上的人。

“遵命。”

养心殿内,狂风暴雨已歇,一派父慈子孝,温顺和睦。

……

东宫。

养伤半月的谢绾已能自己起来走动了。

落井的那些伤口,虽然看起来惨烈异常,但都是些皮外伤,骨头只是错位,并没有断,所以这次恢复得很快。

只是,这东宫又华盛又冷寂,让她觉得极不适应。

在太子府时,下人们虽然靠钱才能笼络,但彼此之间也能说说话聊聊天,可这东宫却好似一个金色的囚笼一般,宫人行走伺候之间,谨遵尊卑贵贱,行事处处小心,不敢有任何搭话、交谈之举。

明明满宫的人,却像只有她一个一般。

只有晚间李承赫回来时,才有人陪她说话。

可李承赫……

谢绾坐在梳妆台前,拢起那搭在肩上的长发,看着锁骨处画上去的胎记,眸光满是复杂。

李承赫也不知怎么了,最近看她的眼神,总是在模仿当年。

举止体贴、温柔似水。

会为她梳发,会陪她用膳,也会与她闲谈下棋。

只是第二天一早,在她梳妆之前,他总要笔蘸朱墨,在她身上画上她原本就有的胎记……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底没有欢喜,尽是落寞。

“谢姐姐——”

外头传来一道清亮又活泼的女声。

下一刻,五公主李沁儿欢快地跑进殿中。

她着一身红衣,长发盘辫,头带流苏,行走之间轻快灵动,是宫中少有的明媚。

谢绾在东宫修养这些时日,五公主时不时会过来探视她,给她带些新鲜的吃食和玩乐之物,一来二去,二人也熟络起来。

每次看到五公主,谢绾就想到从前的自己。

“谢姐姐!今天我邀了香衾姐姐进宫,她的兄长……也会来!”

说到兄长两字,五公主脸上带着小女儿的含涩与娇羞。

谢绾的眸光,则渐渐幽深。

那位香衾小姐,姓斐。

就是当初将李承赫从江南带回的钦差大臣,如今的斐侍郎家中的女儿。

知书达理、温柔妩媚。

与五公主是隔了几代的表兄妹的关系的,经常来宫中伴她,二人关系亲密,是手帕之交。

而斐香衾的兄长,叫斐玉珩。

是五公主给自己筹备的驸马人选。

“谢姐姐,近日太湖那边进贡了许多肥蟹,晚上我们会办一个秋蟹宴,你要是无事,便陪我们一起吧!”

她拉着谢绾的袖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母妃说了,过些日子,便要请父皇为我赐婚,将斐表哥赐给我做驸马……”

“你帮我长长眼……”

谢绾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眸中一软。

即便五公主不求她,她也想去的。

那可是斐家啊。

当年发生什么,斐家最清楚了。

“好。”谢绾点头应下。

五公主惊喜不已,而后又试探着说,“谢姐姐,你那日那个茶艺……可不可以再让我看一次?”

“凤仪宫那回太短了,都没看过瘾呢!”

谢绾眸中含笑,“今日给你看个更稀罕的。”

“好!”

五公主乐的眉眼带笑。

谢绾的心底,却存了一丝愧疚之意。

可能往后,她需要利用五公主的单纯,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

垂眸,敛去眸底的哀色。

谢绾啊谢绾,曾几何时,你也变成了这般心机深沉之人……


五公主赐婚的消息没传出多久,她便出宫来太子府找谢绾了。

彼时,一身骑妆的五公主,坐在谢绾的小院凉亭中,拉着她的手道。

“谢姐姐,我总觉得斐玉珩不喜欢我。”

谢绾倒茶的手顿住。

她看着面前明媚善良的五公主,看着她那澄净又带着些不安的眼神,问道。

“他亲自对你说的吗?”

五公主摇了摇头,“可是我能感觉到。”

“母妃那里新得了一副狐裘,我做成护腕送给他,可他却以未婚男女不好私相授受为由,给我退了回来。”

“他肯定是不喜欢我!”

“若是我喜欢的男子……”

五公主不知想到什么,脸上一红,“若是他送我什么东西,我定然会好好珍藏的,而不是像这样断然拒绝。”

谢绾将茶水为她斟满,温和地问,“圣旨是贤妃娘娘为你求的吗?”

贤妃是五公主的母妃,虽不得宠,却有一子一女傍身,为人宽和,也颇受昭和帝的尊重。

五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母妃知我心意,也觉得斐玉珩是个好的,便请父皇赐了婚。”

圣旨既下,又是贤妃亲自求旨,只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谢绾只能劝她,“感情哪有一朝一夕的事情,相处的久了,便也情深。”

“他是男子又不是木头,你做好你自己,做那个明媚善良的五公主,他总有一天会发现你的好。”

五公主眼底浮起亮光,“谢姐姐你说得对!”

“本公主既是天皇贵胄,又这般文武全才,他瞎了眼才会不喜欢本公主!”

“谢姐姐,我新得了两匹好马,正要去京郊猎场驯马,你陪我一道去吧!”

谢绾心中一动。

府中太过憋闷,一个人出去又显寂寥,难得五公主相邀。

而且……她也很久没骑马了。

只是如今,家政都是环佩在管着,出府之前,得跟环佩樋口气。

想到环佩近日愈发阴阳怪气的态度,谢绾只觉头疼。

“谢姐姐!你快些收拾,我在外头等你!”五公主又恢复神采奕奕的模样。

谢绾失笑,转身去屋里换了骑妆。

一身青色骑射服,脚踩流云靴,长发盘起未带珠钗,只用绸带绑紧了。

利落干净又素雅出尘。

正殿。

环佩看到她这一身装扮时,挑了挑眉,“哟,怎么不学了?”

谢绾一阵尴尬。

她说完自己的去处后,转身要走时,环佩叫住她。

“等等——”

谢绾不明所以。

环佩将一个准备好的布袋子扔给她。

谢绾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是几个银锭子和一把银票,顿时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环佩冷哼一声,“太子说了,你若是出府,记得给你银子,省得你在外面赊账。”

谢绾看着那银子,有些怔愣。

从前在扬州时,她一出门便总控制不住自己,大花乱花后,银子不够,一挥手便赊账,或者派小厮通知怀安哥哥,让他过来为她付账。

没想到,时隔多年,李承赫竟还记得这些。

“谢了。”

谢绾接过那袋子,别在腰间,面色复杂地离了太子府。

坐上五公主的马车时,闻着车厢内清淡的香味,看着五公主笑眯眯满怀期待的眉眼,她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

问道,“今日去围场还有其他人吗?”

五公主撩开帘子,一边看着难得一见的人声鼎沸的街道,一边道。

“也约了斐姐姐,她喜欢诗书,不喜欢纵马的,原本她推拒了的,后头她问你来不来,我敷衍了两句你肯定来,她才说考虑考虑。”

说完这个,五公主狐疑地看向谢绾,“你俩是不是背着我有了私交?不然她怎么这么关心你?”

谢绾别开脸,轻声道:“斐姑娘……眼明心亮。”

看出了她上一次对斐玉珩的主动,看出了她并不那么干净的心思,如今圣旨已下,也许……是想和她谈谈?

不过这种隐晦之事,倒没必要烦扰五公主的心情。

谢绾对她眨眼,故意将语气骄纵起来。

“那是自然!我们都在宫外,出来又方便,随时约个茶点逛逛成衣铺子……”

“你好过分!”

五公主瞪她一眼,扑过来要揍她。

二人滚在一起,哄笑一团。

……

到马场时,斐家姑娘果然到了。

看到那青顶马车时,五公主激动地挥手,“斐姐姐!”

她拉着谢绾往那边走,一边走一边向谢绾解释。

“这是斐家的车架,我从前坐过的,我还去过她们府里玩呢!”

“你不知道,我那时跟斐玉珩头回见面,还以为他是——”

马车中的人掀帘子下来。

五公主的话卡在喉中,原本欢悦的脸色,慢慢染上一层羞红,最后,竟带了些小女儿神态。

连声音都收敛下来。

“玉珩哥……”

谢绾也敛眸望过去。

发现车里先下来的竟然是斐玉珩。

他今日穿的也简练,仍旧是一身蓝衫,只是腰间的玉笛变成了马鞭,不再是温文如玉,有了三分公子轻纵的感觉。

谢绾想到那日发生的事,顿觉尴尬。

对他点了点头,不再看他。

斐玉珩也一派温和谨礼,向五公主行了礼,“在下见过公主,问公主安。”

五公主脸色愈红,不敢跟他搭话,讷讷点头。

气氛尴尬时,斐香衾终于下来了。

她今日一身鹅黄,温柔多情,并未穿骑妆。

走到五公主面前,在后者嗔怪的眼神中,掩唇轻笑,“我不通骑射,更不会纵马,却也不愿被你们比下去,只好找了个帮手。”

“也不知道咱们五公主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她一番唱念作打后,又冲谢绾眨眨眼,二人皆笑开了。

唯余剩下的五公主后,面色涨红得快滴血了,瞪了她们一眼后,快步朝马厩闯去。

斐香衾朝她追去。

谢绾在后面落了几步,正要加快脚程时,听到背后传来斐玉珩温和的声音。

“数日不见,谢姑娘一切可否安好?”

谢绾眼底的笑意渐渐消散。

转眸看他,眸中尽是复杂。

他笑着点头,“谢姑娘猜的不错,斐某确实是因为你才来的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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