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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阴影

发表时间: 2024-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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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收到了一份「惊喜「」。
母亲提前帮我报了金融系,「全省最好的学校,妈妈托了多少关系你知道吗?」
我的梦想是学美术,这个秘密我藏了三年。
我画了无数张素描,偷偷投了几所艺术学校,都收到了邀请。
但在母亲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
她把我的画具全都扔进了垃圾桶,为了不让我毁了自己的人生。
我按照她说的上了最好的学校,以为终于能飞出这个牢笼。
可笼子,从来都在我的身体里。
「叮——」
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的微信:定位显示你还在图书馆,晚上11点了,该回宿舍了。
是的,我的手机就放在图书馆,而我正和系里的同学在奶茶店庆祝期末考试结束。
这是我开发出的小聪明——用两部手机,在图书馆和宿舍之间演出一场完美的独角戏。
「小楠,你要不要尝尝这个新品?」舍友递过来一杯奶茶。
我摇头:「不了,我妈说喝奶茶会长胖。」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二十岁的人了,还在用「我妈说」开头。
舍友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那个被妈妈控制的可怜虫,连喝口奶茶都要请示。
「对了,上次那个学长,好像对你......」舍友欲言又止。
「别说了。」我打断她,「我妈查我手机的。」
又是「我妈」。
我明明坐在这里,却像个提线木偶,每根线都连着母亲的手指。
回宿舍的路上,我收到了那个学长的短信: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看着那条信息,我的手指颤抖。
多简单的邀约啊,可对我来说,却像一场赌上生命的豪赌。
我记得第一次被母亲发现和男生来往时的场景。她大半夜开车到学校,在宿舍楼下站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我下楼。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把我拽上车。
「你跟那个男生都聊什么了?」她质问的声音像刀子,「让我看看你的手机。」
当她翻到那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聊天记录时,她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罪证:「你看看你,动不动就发笑脸,像什么样子!」
那天之后,我的手机要每天接受检查。
所有的社交软件都必须和她共享账号,每一条信息她都能看到。
就连我想关微信运动,她都会让我再开开。
每天会观察我走了多少布。
步数过多说明我出去玩了,下一秒,视频就会直接拨过来。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
是母亲的视频通话。
我赶紧整理表情,找了个光线充足的地方接通。
「小楠,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她的声音带着审视,「是不是又熬夜看手机了?」
「没有,妈。刚刚在图书馆看书太久了。」我露出标准的微笑。
「那就早点休息。对了,把今天的定位记录发给我。」
挂掉电话,我瘫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夜色很美,街道上三三两两都是说笑的情侣。
而我,却要时刻防备着手机里那个无处不在的眼睛。
回到宿舍,我例行公事地拍下房间照片发给她。
然后取出备用手机,给学长回复:对不起,我这周末要补课。
删掉信息,关机,塞回枕头。
窗外有鸟飞过,自由自在。
可笼子已经在我的血肉里生根,即使离家千里,我还是那个被困住的囚徒。
母亲躺在沙发上,呼吸平稳。
药效开始发作,她的面容渐渐平和。
我抚摸着母亲的额头,轻声说:「妈妈,我也是为了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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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可能还在餐厅里的他,那个给我希望,却最终被母亲摧毁的他。
「小楠。」母亲卧室的抽屉里,手机还在闪烁,「我等了你一整晚。」

第一次见到陈宇是在公司年会上。
那时我刚研究生毕业,被母亲安排进她的事务所。
他是客户方的首席财务官,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有种干净的温柔。
「你的眼睛很漂亮,」他说,「像日光下的葡萄。」
多老套的搭讪,可我却红了脸。
二十四年来,第一次有人夸我漂亮,不是「得体」,不是「优秀」,就只是漂亮。
「谈恋爱可以,但要找个门当户对的。」母亲知道后这样说。她让助理调查了陈宇的背景.
普通家庭,父母都是中学教师,自己白手起家。
「这种人太危险,」她说,「会毁了你的前程。」
可我已经沦陷了。
每次约会,我都要在公司假装加班。
他带我去看星星,去吃路边摊,去做那些母亲眼中「低级」的事情。
那半年,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个真实的人,不是母亲精心打造的洋娃娃。
「小楠,我们结婚吧。」
在这座城市最高的餐厅里,他单膝跪地。
窗外是璀璨的夜景,玻璃倒映着我们的影子。
那一刻,我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可就在我准备赴约的这晚,母亲回到了家。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的声音冰冷,「你们这些小把戏,我二十年前就玩过了。」
她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是陈宇和他朋友的对话:「......她妈是林氏的合伙人,这次并购案如果能拿下......」
「看到了吗?」母亲的声音带着胜利的快意,「他接近你,不过是为了利用你。妈妈没有骗你吧?这种出身的人,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我的世界在崩塌。
电话那头,他还在发着信息:我订好了位置,等你。
「你要是敢去,就永远别回来了。」母亲收起手机,「你觉得,没有家里的支持,你能活多久?」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车流。
十八楼的高度,跳下去的话,会不会比较痛快?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你不相信我,至少让我当面解释。
看来是我妈给他发了什么,陈宇现在极力在解释。
小楠,你接下电话,听我解释啊。
小楠,我把戒指放在门口了,这就只属于你的。
现在,看着母亲沉睡的面容,我打开门,取出那枚戒指。
直到最后一条消息。
也许你妈妈说得对,我的确配不上你。但我的心是真的。如果有一天你愿意相信我,我随时在这里。
多讽刺啊。
「妈,」我轻抚母亲的脸,「您赢了。您说得对,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您更爱我。可是......」
我戴上那枚戒指,看着它在灯光下闪烁。
救护车已经停在楼下,警笛声划破夜空。
「可是这种爱,会杀死我的。」
5
「快!病人血压在降!」
「准备洗胃!」
「家属在哪里?」
急诊室的灯刺眼得厉害。
我站在走廊上,看着医护人员推着母亲冲进抢救室。
她的脸色煞白,嘴唇发紫,像个破碎的瓷娃娃。
这一刻,我出奇地平静。
「小姐,病人服用了什么药物?」护士急切地问。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药瓶,声音很轻:「安眠药,我数过了,一共二十七片。」
护士的表情凝固了。
她看着我,又看了看药瓶,突然明白了什么。
但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冲进抢救室。
「铃铃铃——」
手机响了,是陈宇。
大概是从医院的朋友那里得到了消息。
我看着那个跳动的名字,却没有接听的欲望。
警察在一旁记录,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他们。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就像母亲教我做账目那样,一丝不苟。
「林小姐,你是说,你亲手给你母亲下了药?」警察皱眉。
我点头:「是的。我算好了时间,等她失去意识后二十分钟后再报警。这样她会得到治疗,但也会受到惩罚。」
「你知道这是犯罪行为吗?」
我笑了:「您觉得,二十四年的精神控制,算不算犯罪?」
警察愣住了。
这时,我的备用手机响了。
是闹钟提醒:该吃药了。
那是我偷偷藏起来的抗抑郁药,母亲从不知道我还在吃这个。
「你......」警察欲言又止。
我打开备用手机的备忘录:「从我六岁开始,每一次精神虐待,每一次过度控制,我都记录在这里。您要看看吗?」
他接过手机,表情越来越凝重。那些记录里有:
-十岁,因为考了99分被关在黑屋子三小时
-十五岁,因为穿牛仔裤被当众羞辱
-十八岁,因为想学美术被剥夺了一切社交权利
-二十四岁,因为恋爱被断绝经济来源
-……
「林小姐,这些......」警察的声音有些颤抖。
「您想问这些是否属实?」我平静地说,「每一条都有录音或视频证据。我准备了很久,就等这一天。」
抢救室的灯灭了。
医生走出来,说母亲已经脱离危险。
我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她活了下来,而是因为我的计划成功了。
「她会有后遗症,」医生说,「可能需要长期治疗。」
她终于也要开始依赖药物了。
「林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警察说。
我点点头,但在走之前,我要求见母亲最后一面。
她躺在病床上,插着各种管子,看起来如此虚弱。
我俯身在她耳边轻语:「妈,这是我送您的生日礼物。从今以后,您也要学会做个听话的病人了。」
病房外,阳光灿烂。
我跟着警察走向警车,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但我不在乎,因为我终于自由了。
上车前,我最后看了一眼医院的窗户。
在某个瞬间,我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站在窗前,哭着向我挥手。
「再见。」我对那个影子说。
有些笼子,必须用极端的方式才能打破。
而我,终于打破了它。
6
「滴——」
六点整,刺耳的警报准时响起。
我睁开眼,盯着上铺的床板。
这块木板上的纹路我已经能倒背如流。
三道裂纹,像极了母亲皱起眉头时的纹路。
「全体起床!」狱警的喊声在走廊回荡。
我翻身下床,动作利落。
牢房里的其他人还在迷糊,但我已经穿戴整齐。
这是母亲教我的:永远要比别人快一步。
「104号,」狱警打开铁门,「心理医生要见你。」
207号牢房到心理咨询室,正好87步。
我数着步子走,这是在这里养成的习惯。
「今天怎么样?」心理医生推了推眼镜,「还会看到那些幻觉吗?」
我摇头。
看守所的铁窗透进一缕阳光,照在简陋的桌面上。
奇怪的是,自从来到这里,那些困扰我的幻象反而消失了。
「为什么?」
「因为这里的铁窗是真实的。不像母亲的控制,看不见摸不着。」
他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我瞥见「受害者心理」几个字。
可笑,他们总是试图给我贴标签:受害者、施害者、精神病患者、抑郁症、PTSD。
「你知道吗,」我说,「这里的生活反而让我感到自由。」
他抬起头:「为什么这么说?」
「早上六点起床,不是因为母亲要求,是因为我愿意遵守规则。吃饭时我可以把胡萝卜挑出来,不会有人强迫我‘要营养均衡’。」
「但这里限制了你的自由。」
「自由?」我笑了,「您以为我在外面的二十四年是自由的吗?至少这里的铁栅栏,不会说‘这都是为了你好’。」
三个月了。
在这个六平米的空间里,我反而找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没有人告诉我该穿什么,该吃什么,该和谁说话。
即使是最简单的决定,比如今天要不要去晒太阳,都是完全由我自己做主。
回到牢房,室友小芳问我:「今天心理医生怎么说?」
「老一套,想证明我有精神疾病。」
「那你呢?」
「我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你后悔吗?」她问。
小芳她因为勒死家暴的丈夫而入狱,我们都是被爱逼疯的人。
我望向窗外的月光:「你相信吗?这是我二十四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三个月。」
下午是劳动时间。我被分配到缝纫车间,一针一线,重复着机械的动作。
母亲要是知道她的女儿在做这种「低贱」的工作,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非常好奇。
7
「104号,你的律师来了。」狱警打断了我的沉思。
陈律师是母亲的老朋友。
现在她躺在医院里,而她的朋友却要为我辩护。
「检方的意见出来了,」他翻开档案,「考虑到你的精神状态和案情特殊性,建议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我笑了:「母亲同意了吗?」
「林女士......」他欲言又止,「她现在的状况不太好。药物中毒导致了一些后遗症,记忆出现混乱,经常认不出人。」
「检方建议判处三年,考虑你的...特殊情况。」他停顿了一下,「只要你认罪,表示悔意......」
「我不后悔。」我打断他,「该认的罪我认了,但我不会说后悔。」
「你!」他猛地站起来,「你知不知道你母亲现在的样子?她......」
「我很清楚。」我平静地说,「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陈律师静静地看了我几秒钟,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还有一件事,陈宇先生一直在申请探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三个月来,我拒绝了所有探视申请。
「就说我不想见他。」
「但他留了这个,」律师递过一个信封,「说如果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打开。」
回到狱舍,我掏出那个还没拆的信封,撕碎,冲进厕所里。
「不看看吗?」小芳问。
我摇头:「没必要。」
无论他写了什么,骗我,是事实。
「你恨你母亲吗?」她突然问。
我望着窗外的月光,想了想:「恨需要强烈的感情。现在的我,只想和那些情感保持距离。」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因为,」我躺下。
「那是唯一的出路。要么她死,要么我疯。」
「现在这样,对我们都好。」
8
三年后。
「林女士,吃药时间到了。」
护工推开病房的门。
母亲像往常一样坐在窗前,双眼空洞地望着外面。
药物中毒的后遗症让她的大脑受损,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只剩下一些毫无关联的碎片。
我靠在门框上,听着护工例行公事地劝她吃药。
每周三次,我都会来看这场闹剧。
「小楠?」她转过头,「今天星期几?」
「周三,妈。和上周一样。」
她困惑地眨眨眼,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但很快,那点清明又消失了。
她盯着我的头发:「你什么时候剪短的?」
这是第十二次她问这个问题。
我没有回答,只是掏出手机,翻看医院发来的监控记录。
「林小姐,」护工走过来,「昨晚她又把药吐了。医生说需要调整剂量。」
我头也不抬:「加到最大剂量。」
「可是......」
「我来付医药费。」
走出医院,我的手机震动不停。
是陈宇。
我出来之后,他发了无数短信,写了一摞信件,似乎认定我的行为都是因为他。
可笑。
我删掉消息,拉黑了号码。
渴望拯救别人的英雄情结,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
「最近感觉如何?」心理医生问。每月一次的复诊,是法院强制要求的。
「还是会做噩梦,」我说,「梦见她拿着我的手机,要检查每一条信息。」
「恐惧感还在吗?」
「不会了。」我看着窗外,「现在是我在监控她。」
医生沉默了一会:「这种控制欲,会不会让你变得和你母亲一样?」
我笑了:「有什么不好?至少这次,我是那个握着药瓶的人。」
她记录着什么,然后问:「如果可以重来,你还会那样做吗?」
「会。」我直视她的眼睛,「只是会放更多的药。这样她就不会保持现在这种状态,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对我们都好。」
医生放下笔:「你恨她吗?」
「不。」我说,「现在的她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需要按时吃药的病人。「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检查医院的监控。
这是我要求安装的,24小时监控母亲的一举一动。
理由是希望可以时时刻刻的看到她。
这样也会减少她出意外的可能性。
屏幕里,她正对着护工发脾气,要求打电话给我。
但她已经忘了我的号码。
我关掉监控,准备文件。
事务所的业务越来越好,那些用异样眼光看我的人,现在不得不在我面前低头。
金钱和权力,果然是最好的保护伞。
床头柜里,那枚求婚戒指还在。
我偶尔会拿出来看看,提醒自己:爱情不过是另一个牢笼。
夜深了,我收到医院的例行短信:病人情绪稳定,按时服药。
我回复:继续加大剂量。
躺在床上,我盯着天花板。
那些曾经的幻觉不再出现,但我知道它们只是躲了起来。
但这没关系。
我闭上眼睛。
明天是周四,不用去医院。
我可以专心处理并购案。
至于母亲,就让她继续活在那个被药物控制的世界里吧。
这就是我们的结局。
没有原谅,没有救赎,只有永远转换不断的控制者与被控制者的角色。
多讽刺啊,我终于变成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