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刘楠余光的女频言情小说《我在急诊科那些年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白夜乌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安全通道里,陈树一边忙碌一边嘱咐。“找到王成后,我带他去给张雅上了香,看到张雅的遗像,王成说,挺像他的前女友,就是差点结婚的那个女孩,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导致王成奶奶对张雅下手,虽然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但老太太在你们科里兴风作浪,祸害病人却因你而起,最后也要由你送它们离开。”我问:“需要我做什么?”“正规的度亡斋醮是用经文愿力化解亡者对阳间的留恋,受到感化后,会有阴间使者闻感而至,带它们离开,这要做场面很大的罗天大醮或者水火炼度仪,光念经就得念好几天,而且不能偷偷摸摸,要光明正大的诵出来,你们医院肯定不让咱这样搞,所以我只能带着王成和王小楠的父母,跟那几位把话说清楚,了结心愿后,再念阴鸷经为它们开门,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人给它们带路。”...
《我在急诊科那些年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安全通道里,陈树一边忙碌一边嘱咐。
“找到王成后,我带他去给张雅上了香,看到张雅的遗像,王成说,挺像他的前女友,就是差点结婚的那个女孩,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导致王成奶奶对张雅下手,虽然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但老太太在你们科里兴风作浪,祸害病人却因你而起,最后也要由你送它们离开。”
我问:“需要我做什么?”
“正规的度亡斋醮是用经文愿力化解亡者对阳间的留恋,受到感化后,会有阴间使者闻感而至,带它们离开,这要做场面很大的罗天大醮或者水火炼度仪,光念经就得念好几天,而且不能偷偷摸摸,要光明正大的诵出来,你们医院肯定不让咱这样搞,所以我只能带着王成和王小楠的父母,跟那几位把话说清楚,了结心愿后,再念阴鸷经为它们开门,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人给它们带路。”
我嗅到一股不祥的气息,在空气中扩散。
“所谓的带路是什么意思?
你要我把它们带到哪去?”
“当然是亡魂该去的地方。”
陈树指指脚下的地板:“下面!”
“你有病吧?!”
“相信我,不会有危险的!”
我正要拒绝,陈树一把拉住我的手,劝道:“只有这样才能送它们离开,而且我只让你送它们一程,又不是陪它们上路,有啥可担心的?
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件事确实没有危险,只是有点恐怖的场面,如果你不答应,这法事就没法做了,你等着被王成奶奶掐死......她好像把你当成孙子的情敌了,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要么送一程,要么被老太太带走,你自己选吧!”
以前我没得选。
现在我哪个都不想选。
陈树捣鼓了半个多小时,应急通道里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元宝、纸人、汽车别墅等纸扎品,铃铛、令牌、黄符等一应法器,还有香炉线香铁盆等物件。
他让我将王成和王小楠父母叫进来。
我将三人叫来后,陈树让我出去等着,王主任和小丽倒是有兴趣看看抓鬼驱邪的场面,但陈树不同意,只说旁人躲都来不及,因为好奇心主动凑上去,被脏东西惦记上可别找他救命。
王主席只要悻悻离开,但依然不死心,贴在门上偷听。
应急通道的防火门没有缝隙,无法窥视里面的情况,但隔音一般,还是能听到陈树他们的动静。
有王主任带头,我和小丽也将耳朵贴在门上,当然,最舒服、最方便的位置肯定被主任独占,我俩只能缩在角落,正儿八经的听墙角。
陈树向三人交待稍后要做的事情。
“一会得一个个来,王成,我先请你奶奶过来,就照咱俩说好的,一个劲给老太太道歉,承认错误,求她安息,你们两个千万别出声,打断我做法事小,万一被老太太惦记上,王小楠也救不了你们,如果顺利劝服老太太,我再请王小楠,我可提前跟你们说好,他已经死了,这一世缘分已尽,不管他说的多可怜,你们都不能同意他留下,否则既害了你们也害了他。”
王小楠父母立刻保证,说自己只求再看一眼小楠,不会有其他想法。
倒是王成,事到临头又有些退缩,却被陈树一句话逼了回去:“想不想要那一万块钱了?
想要就闭嘴。”
片刻后,我们听到陈树念咒的声音。
“天门开地门开,大鬼小鬼快快来......四路通,来显灵,十方力士落门庭......”前面说了,念咒诵经都是教派特有的十方韵,普通人听不懂,我能听清几句也是张雅头七后,在我软磨硬泡下,陈树用普通话念了一遍咒语。
隔着那一边,陈树不停念诵招魂咒,手上有什么动作,我们就看不到了。
这一步,王主任小声对我们说:“挺像那么一回事啊,你们说里面现在是啥情况?
那些东西,来了没有?”
这谁知道呀。
我俩也没有回答,耳朵紧贴防火门。
满怀紧张的听了五六分钟,我的耳朵有些难受,好像长时间坐高铁造成的耳膜胀痛,我张开嘴巴揉了揉耳朵,这才听到防火门那边传来的呼呼风声。
“呼...呼...呼...”伴随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就在我好奇那一边是什么场景时,突然听到王小楠父亲惊呼:“小陈师父,他...他这是怎么了?”
小楠爸压低声音,但语气有些惊慌,我的心悬了起来,却也更加好奇。
陈树没有回答,只是念咒声大了稍许。
风声火声,渐渐微弱。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阴恻恻,腔调十分诡异的哭啼声。
即便我们三个不懂行的,也意识到这个声音恐怕代表着,脏东西来了。
比赛似的,念咒声逐渐高亢嘹亮,与哭声针锋相对。
就在王主任嘟囔:“这会不会吵醒病人呀?”
哭声骤然消失,咒声也戛然而止。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安息,为什么喊我回来?”
“他他他...他怎么变了一副嗓音?”
前一句是个老太太的声音,后一句依然是小楠爸的惊呼,可小楠爸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从语境分析,不是陈树,小楠爸应该在对陈树说话,从称呼考虑,也不该是小楠妈,否则小楠爸回问:我老婆怎么了。
只能是王成。
看来被他奶奶上了身。
这时,陈树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孙子逼你上吊,既然你回来了,可以拿他撒气,撒完赶紧走。”
好家伙,他不是要王成向奶奶道歉么?
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让老太太拿王成撒气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老太太发出一阵‘桀桀’的诡笑声后,居然说:“我不走,什么时候我家小成娶了媳妇,生了孙子我再走。”
陈树的语气也有些意外:“他逼死你,你不恨他?”
“谁说小成逼死我?
我是为了给他们腾房子才上吊的。”
“为什么不肯搬出去住?”
“我要守着小成,我要留在家里看着他,我还要帮他带孩子。”
虽说大孙子小儿子,老人们的命根子。
可老太太这份‘做鬼都不放过你们’的宠爱,让我毛骨悚然。
陈树又说:“人鬼殊途,你不可能守他一辈子,何况你已经害死无辜的人,我也不可能让你留下,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走吧。”
老太太固执道:“我不会走的。”
“那你就别走了!”
话音刚落,念咒声再一次响起,比之前更为洪亮,而除了声音的变化,还有一股磅礴的正气与威严,每一个音节都伴随着我的心跳,或者说,咒语声改变了我的心跳,随着念咒声越来越急促,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感到莫名袭来的巨大压力,让我心头说不出的恐惧。
扭头看王主任,也是脸色苍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他捂着胸口说:“不行,我有点心慌,扛不住了,你们盯着点,我回去歇着。”
王主任一手捂胸,一手扶墙,慢吞吞回了办公室。
自从陈树开始念咒,老太太便再次哭啼起来,似乎用鬼哭声抵抗咒语的威力,并且越哭越凄惨,音调越尖,以至于门这边的我和小丽都不由自主的捂住耳朵,却不知那边的王小楠父母是什么感受,总之没见他们跑出来。
陈树和老太太抗衡几分钟,咒语声依然高亢,哭声渐渐转小。
只剩下轻轻啜泣时,陈树停止念咒:“再问你最后一遍,走不走?
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老太太语气虚弱,哭腔恳求:“我放不下小成,你帮我照顾他。”
“你不会教孙子,把他惯得好吃懒做,现在他生活拮据全是你们咎由自取,但我会拉他一把,给他一个改头换面的机会,能有多大成就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怎么拉?”
“帮他找个正经工作,剩下的你就别管了,走吧。”
“小成,奶奶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任性胡闹了,跟着小师父好好干,早点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带到坟前让奶奶看看......”老太太越说越小声,直到‘咚’一声后,彻底没了动静。
防火门打开,小楠爸背着昏迷的王成出来,我搭手将王成送到值班室,小楠爸再进到幽暗的安全通道里,但表情明显凝重几分。
轮到王小楠了。
我依然呆在门外。
烧一张写着王小楠名字和八字的裱纸,陈树再次念咒。
“天门开地门开,大鬼小鬼快快来......四路通,来显灵,十方力士落门庭......”两三分钟过去陈树住口,我以为王小楠上了父亲或者母亲的身,却只听到陈树说:“他来了,你们记住,千万别太激动。”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隔着防火门,我听不真切,似乎是有人正走楼梯上楼。
脚步声并没有在门那边响起,似乎在两层楼的中间停下。
一个怯懦的童音说:“爸爸?
妈妈?
是你们嘛?”
小楠妈痛苦道:“小楠,是妈妈,妈妈在这里,你快上来。”
保安......爷爷死了......小百度从来没准过......张雅之死是他头一次接活儿......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陈树嘛?
我他吗!!!!
席间我忍着没有发作,直到陈树的朋友离开,我才板着脸质问他到底骗了我多少!
陈树却说,他从来没有骗我,只是有事情没有告诉我而已。
没告诉我,他从十八岁就开始在保定XX大学当保安,也没说他爷爷早就去世了,也没有告诉我,年初他向女大学生表白遭拒,才借口回去给爷爷守墓,辞了保安的工作,更没有告诉我,认识我之前,他从没干过驱邪消灾的事。
醉醺醺的陈树拍着胸脯说:“哥哥没有经验却不缺技术,这件事肯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咯...我爷爷的绝活儿全传给我了,我还记得他在世时,教导我的方式有多么的严格,给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和过硬的专业技能,你相信哥哥...咯...半年没回保定,想死大富贵的姐姐们了,走吧,咱开上奥迪车,给姐姐看内脏去!”
一把拍开他搂我肩膀的手,我问:“陈树,你今年二十八吧?
你爷爷死了快三十年吧?
尼玛你啥时候学的本事?
胎教啊!”
“胎教我就不厉害了么?
是谁带你一步步查到真相浮出水面?
是谁做法请回张雅向你说出线索?
是谁在雨中为你打了那花折伞?
又是谁为了提了上学的新书包?”
前两个,确实是陈树做的,但我不需要查出真相,也不想再见到张雅的亡魂。
我只想赶紧解决掉科里的脏东西,回去正常上班。
虽然陈树也在朝这个方向努力,可得知他是一只新鲜的菜鸟后,由不得我不想,如果请个有经验的师傅,这件事是不是早就解决了?
奈何已经上了陈树这条贼船,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不想再叨扰张雅父母,我就近找了宾馆。
陈树耍酒疯,非要给姐姐们看内脏,我勾着脖子,硬把他拖进房间。
“来来来,我给你看,我们心内科的大夫最会看内脏了!”
来保定两天,陈树大醉两场。
翌日起床,趁他清醒,我又一本正经的跟他谈了一次。
钱,我已经跟王主任申请了,只要把事情处理干净,尾款立刻打给他。
我只是实习小大夫,伤不起也耽搁不起,跪求小陈师父收起玩世不恭之心,赶紧把事情解决。
陈树让我先回京工作,他留在保定亲自出马寻找王成。
我当然不同意,何况他让我把车也留下。
于是乎,陈树联系王主任,不知道做了怎样的沟通,王主任同意他的决定。
车留给陈树,我只好坐高铁回京,路上陈树发微信让我将剩下的活动经费转给他,我将自己的车票钱算进去,他还跟我斤斤计较了好一阵。
一路上我都在犹豫要不要将陈树的真实情况告诉王主任,直到回到医院,我依然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办公室见面后,我简单说了保定一行的收获,关于陈树却没有多说。
“你不在的这几天,科里没出什么岔子,但我看到脏东西的频率比以前高了许多,倒是没有害人,但不时出现在科里各个角落,探头探脑。”
说着如此恐怖的事情,王主任却抱着茶杯老神在在,毫不担心的模样:“尤其是前天晚上我值班,起夜时看到的那一幕,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约莫十来个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的病人,整整齐齐的坐在护士站前的空地上,伸长脖子望着科室大门,好像在等待什么似的!
这一趟去保定,你小子没让小陈师父给你算算命么?”
正在思考王主任的话,他突然提起我,我不由一愣,随即明白王主任话里的意思。
“卧草!
主任,你该不会说它们都在等我吧?”
王主任意味深长:“我觉得是!
你小子绝对是个扫把星,内分泌科的老陈跟我不对付,等小陈师父解决了这次的事,我调你去内分泌吧!
你加油!”
内分泌是副院长兼任科室主任。
王主任让我加什么油?!
本来就没准备上班,听王主任说了科里的情况,我更加不肯留下了,正好他也不想让我住在值班室,免得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回小丽家借住。
每天给陈树打电话询问进度,几天后他就不搭理我了,说什么跟王主任汇报过了,让我问王主任去。
满心焦急的等待七天。
那天下午,王主任约我在科里见面。
办公室除了他,还有一对满面愁容的中年夫妇。
“这是小刘大夫。”
王主任向中年夫妇介绍我,随后对我说:“这两位是王小楠的父母。”
这对中年夫妇的身份让我大感意外,隐隐察觉,难不成陈树那有消息了?
果然,王主任说:“小陈师父已经回来了,一会就过来,你领小楠的父母去值班室休息,等着小陈师父的电话,晚上咱俩值夜班。”
我说好,领着小楠爹妈出门,还没到值班室,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追问王小楠给我打电话的事,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对于王小楠,我并没有太多恐惧,尤其去保定的路上跟陈树说了一嘴,他说夭折的小孩子一般会变成两种鬼,一种是小鬼,凶残至极,多半是生前遭到虐待或抛弃,要找人索命,另一种是死于意外,比如病死车祸等,只会变成童心未泯的淘气鬼,喜欢跟活人玩游戏,偶尔做点小恶,但有时也会做善事。
原先陈树爷爷就遇到过一次,几十年前的事,赶夜路回家,半道碰见个拦路的小不点,抢了老陈头的帽子就跑,老陈头心说你一小屁孩还敢逗弄老子?
掐个专门收拾脏东西的铁叉指就追上去了,铁叉指一掐,法力的威严气息就吓的那小不点脸色更白了三分,但死活不把帽子还给他。
野地里追来追去,折腾到后半夜,老陈头才抢回帽子,小不点拐到一个坟包后,消失不见了。
老陈头也不走,蹲在坟包旁等天亮,要记住这个坟的位置,回家拿上家伙什再回来收拾他。
天亮后回家的路上,发现路边聚了不少老百姓和公...安,老陈头打听才知道,前夜有人在这里劫道,捅死两个路人。
老陈头收拾脏东西没问题,打架可够呛,要不是小不点拖住他,老头铁定凉了。
王小楠家庭幸福,在医院里也被护士姐姐医生叔叔宠着,虽然在这个世界匆匆走了一遭,却没有恨意。
据陈树分析,王小楠管我借阳寿,很可能是想再见见爸爸妈妈,没有恶意,虽然我肯定元气大伤,但那天夜里我被手镯老太掐脖子,是王小楠救了我。
听我说完,小楠妈情绪激动:“小楠为什么没有安息?
为什么留在医院不回家看看我们?
刘大夫,你能联系到他嘛?
求你让我再见见小楠,再听听小楠的声音。”
开什么玩笑?!
我拿啥联系?
六点,医生护士纷纷下班,只剩王主任、小丽、我,三个医护人员,全是科里有脏东西的知情人员。
看这架势,晚上要干点啥呀!
九点,陈树打电话让我下楼等他。
楼下等了几分钟,陈树开着A6来了,我指挥他停车后,才看到副驾驶上还有个年轻男人,下车朝我走来时,一瘸一拐。
“他是王成,那老太太的孙子。”
王成二十二岁,长的浓眉大眼还挺帅气,只是打扮老土又是个拐子,让他的形象并不讨喜。
可能陈树提过我,王成朝我挤出尴尬的笑容:“刘大夫,我奶奶给您添麻烦了。”
“别假客套,赶紧把后备箱的东西拿出来。”
不知他遭到怎样的虐待,一听陈树的话,赶忙缩着脖子蹦蹦跳跳的跑去车屁股,后备箱里抱出个纸箱子,又拖着残腿蹦跳回来,生怕陈树等久了不满意。
纸箱里都是香烛元宝等祭拜物品。
我问:“小陈师父,你这是要干嘛?
该不会要在医院里烧纸吧?”
“不止,我还要上香呢!
那什么楠的爹妈来了没?”
“等一下午了,你到底要干啥呀?”
走在我前面的陈树停步,霍然转身:“干啥?
呵呵,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树哥的真本事......明早你再让树哥见识见识五万块钱现金长啥样。”
这是要来真的了嘛?
我心神激荡起来,跟着陈树上楼,电梯都是我主动按的。
让陈树他们在王主任办公室等候,王主任开始查房,一间间病房转过去,一遍遍叮嘱夜里要给走廊消毒,提前打水上厕所,熄灯后不要乱跑。
安顿好病人,夜里十一点半,陈树带我去应急通道里布置。
矿泉水瓶的水倒在碗里,陈树对着碗打诀念咒。
“树哥,这是干什么呢?”
“法水,就是给水加法力的意思,水是我在山上打的矿泉水。”
一沓黄表纸,被陈树剪出十几个小人,朱砂笔蘸朱砂在小人背后写字,什么六丁六甲,十方力士。
“树哥,这又是干什么呢?”
“请我的兵马,一会把你们科里的脏东西全部拘出来!
咱俩这关系,别叫树哥......以后叫树爷吧,毕竟咱俩不熟。”
“瞎猜的呗,我是头一回听到脏东西警告我不要管闲事,被这么凶的脏东西缠着,张雅肯定悬了。”
“万一她当晚没死,您这脸往哪搁?”
“没死就没死呗。”
王主任冷笑道:“就算她没死,你还敢在我面前炫耀?”
“不敢不敢,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王主任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我俩那点矛盾也就冰释前嫌,但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科里的麻烦。
王主任若有所思:“刘楠,你那个噩梦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哪个梦?”
“18床问你为什么不救他的那个。
王小楠死后,我从来没在科里见过他的鬼影子,你一来就遇见了,18床不是说,大家伙都在等你么?
会不会这些年咱科里积攒的脏东西,都准备把你带走?
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没吃过猪肉我也见过猪跑,都说人死后七天以内,不算那种玩意,梦到18床应该是我的心魔作祟。
但18床可以不管,戴手镯的老太太却要掐死我,我只好继续求王主任:“您老别吓唬我了成不?
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了,您帮我想想主意呀!”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王主任攥紧拳头,对我说:“原先我刚能看到脏东西的时候,提心吊胆过一段时间,曾打听到一位懂行的师傅,我去找他时,他不在家,后来又没出什么大事,我就再没去过,事到如今,你去找找这位陈海师傅吧。”
近三十年前的事,那阵子用座机的人家都少,王主任没有陈海师傅的电话。
他在纸上写了个地址,让我去碰碰运气。
转过天我去找陈海师傅。
陈师傅住在京郊鹫峰脚下的一个小村子里,离大觉古寺不远。
我早上八点出发,一路地铁公交,到了大觉寺已经十一点多。
王主任的地址到此为止,他早不记得陈家的具体位置,让我到了地方打听家里有两棵千年银杏树的陈姓人家。
大觉寺以清泉古树著名,周边也有几片银杏树林,最出名的就是陈家的两棵千年银杏,林业局纪录在册的文物古植,但这两棵树并非陈家祖传,而是几十年前被村里安排当园丁,这才围着两棵树盖了院子。
村口挤满烤银杏果的小摊贩,我打听陈家,他们只向我推销自家的银杏果,没一个如实相告的,颇费一番周折才在村里找到一座敞着门的大院子。
果不其然,院里有两棵敦敦实实,枝干龙蟠虬结的大树,树下晾满了摊开的银杏白果。
有个衣着土气,二十七八岁模样的男人蹲在地上,一手捧着手机津津有味的看着,另一手抓着根长棍,拨拉地上的白果。
我敲敲门,问道:“你好,这里是陈海师傅家么?”
男人抬头,乱糟糟的头发下是一种其貌不扬的脸蛋。
他操着郊区独特的京片子问:“你谁呀?”
“我是XX医院的实习医生刘楠,找陈师傅有点事。”
“啥事呀?”
不足为外人道,我又问:“陈海师傅在家么?”
“先说啥事,我再告你在不在。”
或许是看出我不想跟不相干的人说太多,他主动介绍:“我是陈海的孙子。”
原来是个孙子。
我走进去,孙子也站起身,将木棍扔在一旁。
“陈先生你好,我遇到点麻烦事,有人介绍我找陈海师傅帮忙。”
孙子将我从头打凉到脚,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随后,他神神叨叨的在我面前掐算起来。
“刘楠是吧?
遇到的事比较邪乎是吧?
介绍你来的人在四十岁往上,跟我爷爷关系一般,最少二十年没见面,我没说错吧?”
我不由诧异:“你怎么知道?”
孙子满脸得意:“我叫陈树,江湖人称小百度,掐指一算我都知道。”
其实陈树不是小百度。
他是真孙子。
他爷爷除了会种地,只有点驱邪消灾的能耐,所以我不可能为了其他原因找他爷爷帮忙,而且老头死了快三十年,只有关系一般且好久没有见面的人,才会介绍我来找一个死人。
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第一次见陈树时,我确实被他的话欺骗了。
我佩服道:“小师傅你厉害呀。”
“一般一般,我只得了我爷爷六成的功力,”陈树谦虚道:“我爷爷在山上等香火,最近不方便见客,你遇到什么麻烦事就跟我说吧,也许我就能帮你处理。”
有那一番掐算,我哪里会怀疑他,屋都没进,就在院里把事情讲了一遍。
“这样啊...”听我说完,陈树拉我到屋外的台阶坐下,皱着眉头说:“这件事可不好处理,照你所说,害死那姑娘的老太太不是被掐死的就是被吊死的,掐死还好说,吊死就麻烦了,世间死法万千,吊死淹死的人变的没脸子是最凶的,一来这两种死法很痛苦,导致亡者怨气高涨,二来它们一个被水泡着,一个被绳吊着,死后也不得安宁,且得拉几个人,害几条命才能安心...还有你那个梦,虽不是18床托梦,却是你无意中撞了谶,预见到自己的未来,医院有许多无家可归的孤魂野诡,本来人鬼殊途,它们掀不起什么波浪,可你救那姑娘得罪了老太太,被这么凶的没脸子跟上,运势变低,阳气变弱,那些没出息的就对你下手了,小伙子,你要凉了呀。”
王主任这样说,我还能找理由安慰自己。
可出自专业人士的口,我就不能不信了。
我急忙求救:“小陈师父,你得救救我,你要不行,能带我见见陈海师傅么?”
陈树满脸为难:“我爷爷不会见你的,你别问我为啥,而且我也不是不行,实在是这件事...它不好处理呀,一个弄不好,我得折寿呢。”
说着话,陈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牛皮钱包,露出夹层里的一张菩萨金卡,在我面前摩挲着。
我他吗一刚毕业的学生,哪知道这是故意让我看他钱包里连张票子都没有,还当他心里为难,请菩萨做主呢。
我说:“小陈师父,求你一定帮帮我,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
陈树翻个白眼:“我要你做牛做马干啥?
我又不想骑你!
可我帮你这个忙得少活好几年呢,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你懂不懂!”
看他那不停眨巴的小眼睛...我仿佛懂了些许。
“小陈师父,我只是个实习医生,连工资都没有,但我会尽力补偿你的,你说个数?”
“说什么呢!”
陈树脸色一沉:“看你这一身打扮就知道你没钱,我也不是趁火打劫的人,但你可以问问你们主任的意思,公费请我出手。”
我为难道:“这是我的事,怎么能让科里拿钱?”
陈树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咱俩这关系,我肯定跟你说实话,但你跟科里可以添油加醋呀!
你就说不处理那些没脸子,科里的病人都有危险,领导的位子也坐不稳,还怕他们不掏钱?
真是个死脑筋!”
“这个...别跟我这个那个,赶紧给你们主任打电话,我给你十个点的回扣。”
我堂堂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高材生,怎么能照陈树的话去做?
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便联系王主任,将陈树的话原封不动复述一遍,问主任,科里能不能暂时支援我一把,算我借的。
其实我家里的条件还凑合,但父母身体不好,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向家里张口。
王主任却说:“你在医院撞邪肯定是工伤,你不用考虑费用的问题,我想办法!
小陈师父要多少钱?”
凑在旁边偷听的陈树立刻伸出五个手指。
我传话:“他要五万。”
王主任吸口凉气:“够黑的呀!
我想想...你叫他过来吧,事成付款。”
挂机后,陈述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喜笑颜开:“兄弟你够黑的呀,张口就是五万!”
“什么意思......难道你只要五千?”
我们XX医院,全国首屈一指的三甲医院,随便一套设备就几百上千万,五千块钱的驱邪师傅根本不配帮我们驱邪。
突然间,我对陈树的实力产生了一丝怀疑。
陈树则生怕我反悔似的,火急火燎跑进屋取了个鼓囊囊的布兜子,也不管院子里的银杏果,催促我赶紧带他见王主任,先把定金搞到手。
“小陈师父,主任说事成付款。”
“那也得给点经费不是?
张雅是外地人,掐死她的老太太自然也是外地诡,咱得先摸清楚老太太的底细,搞清楚她是怎么死的,我才能决定是送是赶!
别墨迹了,前头带路。”
虽然陈树上蹿下跳没点高人的稳重劲,但他做起事来确实干脆利落。
回医院跟王主任见一面,要了五千块经费。
算日子,正好是张雅的头七。
我联系她的父母,借口没能救回她的命,内心难安,最近几天总梦到她,想去家里上柱香。
张雅父母哽咽的告之具体地址。
陈树带我直奔廊坊。
路上,他饶有兴致的问我了一个问题。
接连遭到惊吓,我已变成惊弓之鸟。
听到敲门声,我立刻认为是王小楠找我借阳气来了,赶忙朝小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拿出鸵鸟的心态安慰自己,只要我不出声,再邪门的东西也找不到我。
“小丽...小丽...”是钱大夫的声音。
我将值班室的门打开一条缝,还没看清,先被钱大夫发现,隔着两扇玻璃门说:“刘楠你还没睡呢?
帮我叫小丽开门,这一晚上快累死我了。”
此时见到钱大夫,我比见了亲爹还激动,拉开门蹿了出去,护士站的桌里拿钥匙。
“钱老师,你终于回来了。”
开门后,我一把搂住他,激动的热泪盈眶。
钱大夫诧异道:“咋了这是?
俩大老爷们就别搂搂抱抱了。”
拉着钱大夫回到值班室,在小丽的补充下,我将夜里发生的事情告之。
说完还不解气,又将前两天与张雅、王主任有关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
“真的假的?”
事情确实有些离谱,怨不得钱大夫怀疑,他皱皱眉头,说:“先带我看看昨晚接收的那位病人。”
我和小丽同时摇头,不敢再踏入抢救室半步。
钱大夫倒是不怂,也没强迫我们,一个人打着小手电走了。
短短几分钟,他又脸色铁青的回来,同时通知我们一个噩耗。
18床的病人去世了。
是个令人难过的消息,但我不觉得意外。
钱大夫是我们的主心骨,我和小丽眼巴巴瞅着他,等他拿个主意。
但我们处于不同的位置,考虑事情的角度也不相同,我可是接到死人的电话,马上要来找我借一口阳气,所以我等钱大夫决定,跑还是怎么着?
他考虑的却是,这件事会给科里造成什么影响。
“小刘,小丽,这里没有外人,我就有一说一了,十八床的病情稳定,已经脱离危险期,今晚却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们说她是被脏东西带走,谁信?
家属发起火来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咱们仨脱不了干系,所以今天晚上没有灵异事件,就是老太太旧病复发,虽然我进行了一系列正确的急救措施,但无力回天,老太太与世长辞,明白么?”
我无语道:“钱老师,闹鬼了!
咱科里闹鬼了!
你骗得了病人家属,还能骗得了脏东西不成?”
“你放心,我刚才说得是对外的说辞,具体怎么解决肯定要根据事实处理!
小丽,你先给18床收拾一下,我这就叫人把她推到太平间。”
人死后肌肉松弛会导致大小便失禁,一般来说,护士不干擦身体这种脏活,但钱大夫要瞒着家属先把老太太送去冰柜冻起来,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但小丽哆哆嗦嗦,哪敢做这种事,直接拒绝:“我不去,我不敢。”
我也帮腔:“钱老师,18床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刚才接到王小楠的电话,它要找我借阳气...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自己走。”
我要上床拿外套。
钱大夫将我拉住:“小刘你别激动,这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
“找个人多的地方,我不能呆在这里,我会死的。”
“有我在,你别怕,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钱大夫就是怕我出去乱说,同时也需要我留下帮他演戏,遮掩18床病人的死因。
可我就想不通了,发生这种事,他钱大夫咋就不害怕呢?
咋就不想跑呢?
难道不相信科里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钱大夫说他相信,死人最多的地方除了坟地火葬场,就是医院,他从医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但王小楠在世时,钱大夫经常跟他一起玩,安慰他鼓励他,所以钱大夫不觉得死后的王小楠有什么好怕的。
他就是没被掐过。
在钱大夫强大的镇定感染下,我渐渐平复惊悚的心情,而他也立即联系王主任,虽然没联系上,但我看到科里处理这件事的决心,也就不再惶惶不安。
18床病人的事,钱大夫一力承担,只让我们管住嘴不要乱说,至于他如何处理,我就不清楚了。
也许是给钱大夫面子,这一夜,王小楠始终没有出现,熬到天亮,钱大夫做主,在事情解决前给我和小丽放假,我俩立刻收拾东西跑了。
小丽在附近租房住,我俩有共同撞邪的战友情,经此一事她也不敢一个人睡,索性收留了我,在她家暂住。
当然,我打地铺。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无事发生。
我已经确定,王主任肯定嗅到某些不妙的气息才借口开会躲了出去,可钱大夫将事情告诉他后,他居然还有心情等到学术会议结束,才施施然归来,这让我对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不满。
那天下午,王主任在办公室召见我们。
小丽方面,王主任许诺些许好处,答应让护士长不再给她安排夜班后,小丽被摆得平平的,承诺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办公室只剩我和王主任两人。
他抱着茶杯与我对视片刻,揉着太阳穴说:“刘楠呀,你可真是个惹祸精。”
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听到这话,我哪能忍住,立刻顶回去:“主任有你这样说话的?
你明明知道张雅身上的脏东西还留在医院,也闻到我身上有死亡的气息,你一句话不说躲到外地开会,眼睁睁看着我死?
而且这件事怎么是我惹出来的?”
王主任也火了,一拍桌子朝我吼道:“当天要不是你强烈要求接收张雅,能他吗有后面这些破事?”
“我哪知道有脏东西跟着她?
我想救人也有错了?”
“好,你不知道,老子有没有让你知道?
有没有说你把她接进来会害死其他病人?”
这个...确实说了。
沉默半晌,我强撑着辩解:“是我的错,但也不能全怪我,当时你只说不能让她住院,也没说有脏东西跟着她不是?
你要早点说,我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啪...”又是一巴掌拍在桌上,王主任问:“咱俩刚见面我就问你信不信邪,你怎么回答的?”
三言两语,我被怼的哑口无言。
只能认怂。
我说:“主任,我错了,都怪我年少无知,自大狂妄,才惹出这么多麻烦事。
戴手镯的老太太,您看怎么处理?”
王主任两手一摊:“我哪知道,你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看着办吧。”
我能有啥办法?
我试着说:“要不...要不咱找几个和尚来做法事?
既然世界上真的有这些邪乎的玩意,和尚道士应该也是真的有法力。”
王主任板着脸:“可以,你去跟院长申请,看他同不同意。”
我不吭声了,王主任瞪着我,一言不发。
我知道他心里有气,等我再说点什么好让他把火撒出来,但我属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撂下一句:“主任,您要是憋着火就打我骂我吧,都是我活该,但请你一定想想办法处理这件事,我不为自己,是不想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了...”说着话,我有了哭鼻子的冲动。
王主任叹息一声,有些意兴阑珊,也没心劲跟我发火了。
他挥挥手说:“行了行了,大男人别哭哭啼啼的,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我以为仅仅是就不回张雅,还想着借她的死给你这毛头小子一个教训,让你知道天高地厚,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搞到这个地步,现在该怎么补救呢?”
“主任,您都能闻到死亡的气息,就没啥其他本事,赶走戴手镯的老太太?”
“我要能赶走她,会眼睁睁看着张雅死掉?
就连那什么死亡的气息都是老子忽悠你的,你这种愣头青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到了这一步,王主任不再瞒我。
他说他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厉害,之所以知道张雅没有病而是被脏东西掐了脖子,全完因为他年轻时右眼被弱碱化学物灼伤过,眼角膜受损。
幸亏他也吃医院这碗饭,这才加塞换了一对角膜。
来自于一位病逝男孩的角膜。
不知道是不是用了死人的眼角膜的原因,打那之后,他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但也没有影视剧里常出现的阴阳眼那么厉害,仅仅是偶尔能看到某些场景。
比如,不经意间,瞥到去世的患者躺在病床上。
王主任见过被脏东西纠缠的病人,也尝试着阻止过,有一次他查房时看到一个老头坐在病人肚子上,不停捶打病人的胸口,他大声喝止,老头朝他狞笑一声就消失了,两天后,他过马路时莫名其妙被推了一把,险些被车撞死,王主任深感后怕。
见惯了死亡的医生,更容易接受‘生死有命’的道理。
打那以后,王主任不再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
“救护车送来张雅的那天,原本我想收下她的!
你还记得不?
我让小张看看科里哪里还有地方,是小张走后,我突然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喊‘别多管闲事’,好像是个老太太的嗓音,我一愣神,就看到张雅身上趴着个黑影还掐着她的脖子,一眨眼就消失了!
我见过类似的场面,立刻猜出张雅病情的真相,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但也仅此而已了,其他的话都是吓唬你的!”
我问:“那你怎么信誓旦旦的说,张雅活不过当晚十二点呢?
她还真就没活过去!”
“刘楠,你们学医的应该算是科学工作者吧?”
“你说呢?!”
我好笑道:“肯定是医学工作者啊!”
“别跟我咬文嚼字,我就是想问问,你从小接受的教育,肯定不允许你相信什么鬼呀神呀的事情吧?”
我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陈树满脸得意:“我问你啊,从小坚信科学的你,头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你的世界观有没有破裂?
有没有被脏东西吓个半死后,泪流满面的缩在角落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幻觉,一定是幻觉,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永不屈服!”
我翻个白眼:“你觉得我是煞笔嘛?”
“书里都是这么写的呀,你们搞科学的,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就是把别人的好心劝告当成驴肝肺,就是为了证明世界上没有鬼,而咬着牙冲进鬼屋作死。”
我们高考五六百分的人,会这么弱智嘛?
无知带来的偏见。
但把别人的劝告当成驴肝肺这句话,倒是让我有些脸红。
我反击道:“小陈师父,你平时看的书都是地摊文学吧?
呵呵,不解释。”
陈树一脸挑衅:“别呀,你解释解释!”
我懒得搭理他,闭目养神。
这一趟保定之行,王主任不仅掏五千块经费,还将自己的爱车借给我们,一辆八成新的奥迪A6。
在小丽家住了几天,听她说了不少八卦。
王主任早就有驾照,但他家离医院很近,走路十五分钟,平时应酬也有车接车送,所以一直没有买车,直到三年前,科里调来一位姓萧的副主任级医师,担任科室副主任。
职务和职称比王主任低一级,但萧比王年轻十二岁,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性格爽朗,深受女医生的喜爱。
萧副主任的爱车是一辆银灰色奥迪A4,得知主任每天走路上下班,当众表态:“主任,以后我可以捎上你!”
一个月后,王主任买了一辆A6。
每天宁肯在路上堵半小时,也要坚持开车上班。
到了医院停车场,先找萧副主任的A4,旁边有空车位就乐呵呵的停进去。
后来萧副主任专挑两旁有车的位置停。
王主任干了几回叫别人下来挪车的事。
萧副主任专挑院领导旁边的车位......言归正传。
陈树开着车一路疾驰,轻车熟路到了保定,还说保定是他第二个家。
张雅父亲在铁路局上班,我们开车到铁路局家属院后,陈树将车停在小区外,我去便利店买了点水果,再联系张雅的母亲。
很快,张母下楼接我们。
七日未见,这位中年丧女的阿姨却仿佛老了十多岁,两鬓冒出几缕白发,形容憔悴到极点。
一见面,张母红了眼眶,拉着我的手说:“刘大夫,谢谢,谢谢你能来。”
“阿姨,您节哀顺变。”
虽然她强忍着,眼泪却止不住溢出眼眶。
张母带我们上楼,楼道里还摆着几个枯萎了的小花圈,进门后,时年四十多岁,同样萎靡不振的张父强打着精神迎接我们,九十多平米的家里有些杂乱,飘着浓重的线香味道,所有反光的镜面都贴着裱纸,看来保定办丧事的规矩和我老家所差无几。
张雅的遗体被带回保定后,直接送到火葬场殡仪馆了,家里搭起灵堂通知亲朋好友来祭拜。
第三天上午火化。
我们来时,灵堂已拆,只剩一张遗像摆在张雅生前的卧室里。
我和陈树上香祭拜,张雅父母欠身还礼,又抹着眼泪请我们去客厅喝水。
来前打电话时不方便细说,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来祭拜,张母劝我不要奔波,我执意要来,张雅的父母产生一丝疑虑。
落座后,二老神情有些严肃。
陈树已经跟我沟通过了,他不好张口,只能换我来说。
“阿姨,这次过来,一方面是祭拜张雅,另一方面是有点事情想向你们咨询一下,我记得那天夜里张雅进抢救室后,我找家属签字时,你曾说过一句,张雅感觉被人掐着脖子,你还记得嘛?”
张雅父母对视一眼,张母满脸谨慎的点点头:“记得。”
我稍作停顿,组织语言继续说:“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但我得告诉你们,张雅的死恐怕不是因为疾病,肺炎是慢性病,张雅从发病到去世的过程太短了,所以她被人掐脖子的事,其实是真的,我的意思就是......”沉默的张父突然插嘴:“小雅是撞邪了,被脏东西害死的!”
我脱口而出:“你们怎么知道?”
他瞥我一眼又迅速低头,沉痛道:“我活了四十多年,这种事不稀奇,我和她妈已经打听到一位米婆子,准备等小雅过了头七,找婆子问问。”
所谓米婆,就是懂的问米之术的神婆子,借用大米粒施法将过世的人请回阳间,附在自己身上与亡者亲属对话,小时候听我奶奶说过,我们老家也有一位会问米的神婆,却不是请亡者上自己的身,仅仅是请上来,但只有米婆能看到,家属提了问题,桌上的米粒会有异动,具体什么意思,也只有米婆能看懂,替亡者回答。
听上去有点装神弄鬼,但我奶奶说,米婆的话从来没错过,好些人请米婆问米后,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比如一位猝死的老头的儿女,将家里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老头的房契,请米婆出手,最后在厨房梁上有了收获。
张雅的父母认为女儿死的不明不白,所以要找米婆询问真相。
我扭头看陈树,一见面,我就介绍陈树是我同事。
此时,到了他出场的时候。
陈树清清嗓子,问道:“张先生,你们能不能详细说一说张雅生病前后的经过?
有没有反常的事情?”
张父疑心更重:“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目光落在我身上,他问:“小刘大夫,你们到底想干啥?”
陈树替我回答:“其实我不是刘楠的同事,而是他请来的驱邪师傅,说实话吧,张雅是被一个老太太掐死的,我们来帮你家女儿报仇。”
一听这话,张母捂嘴痛哭。
张父也眼眶通红,神情激动:“真的?
你说的是真的?
我家小雅...小雅...”悲到深处,不能自已。
我赶忙安慰,等二老发泄过后,陈树继续询问。
但张雅的父母只是事后回想那一句‘掐脖子’,察觉些许端倪,并没有更多的信息。
见陈树满脸失望,张父说:“小陈师父,今天是小雅的头七,要不你们先在附近住下,明天咱们就去乡下找米婆子,请小雅上来,你亲自问她。”
陈树摇摇头:“没用,一七淼茫茫,二七回家乡,三七河洗手,四七见阎王,过了头七,只能让亡者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只有过了四七,也就是二十八天后,阎王殿前走过一趟,亡者才能做些给阳间亲人托梦之类的事情,四七之前,你们找米婆也没用,亡者现在还张不了口,有冤也没法伸!”
张父头回听到这种说法,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你们也别灰心,我有办法。”
陈树从家里带出个布包,我一直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此时他将布包打开,掏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都是林正英的鬼片里常见的法器。
铃铛、黄纸、朱砂、毛笔、金钱剑、令牌等等。
张父有点慌:“小陈师父,你这是要...做法呗,没过四七,米婆也不能让亡者开口!
但是我能!
刘楠,下楼买两瓶白酒去,越贵越好。”
总在电影里看英叔用朱砂画符,听陈树说了,我才知道朱砂不溶于水,当然也不溶于白酒,是用酒掺朱砂粉,搅成糊糊状画符。
张父哪能让我下楼买酒,赶忙翻出自己珍藏的两瓶装茅台礼盒。
陈树又要了碗,就在我们面前忙碌起来。
白酒只用了二两,剩下的被陈树装进礼盒,说是另有妙用。
做好一应准备工作后,又进张雅的卧室,陈树点了三炷香捻在手指,嘟囔着我们听不懂的话,随后将香插进香炉里,打诀念咒。
“叽里咕噜...叽哩咕...”我是一句也听不懂,却又大气不敢出,生怕惊扰到陈树做法。
只见他双手不停变换,十根手指跳舞似的做出眼花缭乱的动作,时而捏一撮香灰撒在桌上,时而抓一张黄符在掌中抹来抹去,最后‘啪’的一声,不用胶水粘在柜子上,间歇里还得摇一摇铃铛,嚎叫两嗓子,那架势倒是挺唬人的。
遗像前装神弄鬼一番,陈树又让我们三个跟在他身后,端着一碗混了香灰符灰的大米粒,在两室两厅的家里绕了三圈,米粒洒在地上,嘴里还哼着很有节奏的怪调。
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再次回到客厅,陈树收了神通。
“大功告成。”
张父问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陈树说天机不可泄漏,过了头七夜,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张父拉着他的手,眼含热泪:“小陈师父,小雅的事就拜托你了!
她妈,快去做饭,我陪小陈师父和小刘大夫喝两杯。”
陈树拒绝:“我现在还不能喝酒,而且法事还没有结束,今天晚上,刘楠要住在这里。”
不等我问,他扭头对我说:“刘楠,晚上你在这住,就睡在张雅生前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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