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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捉奸后,渣男对她求而不得谢钟情庾危意后续+全文

公子寂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谁要与你做朋友了?虽是这般腹诽,然面上谢钟情却是故作不解,“臣女何时躲着王爷了?”晋离亥闷闷:“你不躲着本王,为何不见本王?”“王爷误会,只是臣女前些日子身子抱恙。”见她还在狡辩,晋离亥更加郁闷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道:“今后不必躲着本王了。”“自然。”谢钟情点头。见她答应,晋离亥脸上的沉郁散了些许,又高高兴兴转移了话题。王政默默在—旁听着,适时插—两句。不知为何,谢钟情隐隐觉得晋离亥在针对王政,比如此时。“王太常,父皇让你整理经书,你已经办妥了吗?”“王爷放心,臣自会办妥善的。”“那七月份的祭祀呢?”“这个王爷放心,此乃臣的本职,臣自有打算。”晋离亥看着面前彬彬有礼的郎君,心里就是堵着口郁气,可又不能真对人家如何。片刻后,菜都——...

主角:谢钟情庾危意   更新:2024-11-21 10: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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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钟情庾危意的其他类型小说《被捉奸后,渣男对她求而不得谢钟情庾危意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公子寂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谁要与你做朋友了?虽是这般腹诽,然面上谢钟情却是故作不解,“臣女何时躲着王爷了?”晋离亥闷闷:“你不躲着本王,为何不见本王?”“王爷误会,只是臣女前些日子身子抱恙。”见她还在狡辩,晋离亥更加郁闷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道:“今后不必躲着本王了。”“自然。”谢钟情点头。见她答应,晋离亥脸上的沉郁散了些许,又高高兴兴转移了话题。王政默默在—旁听着,适时插—两句。不知为何,谢钟情隐隐觉得晋离亥在针对王政,比如此时。“王太常,父皇让你整理经书,你已经办妥了吗?”“王爷放心,臣自会办妥善的。”“那七月份的祭祀呢?”“这个王爷放心,此乃臣的本职,臣自有打算。”晋离亥看着面前彬彬有礼的郎君,心里就是堵着口郁气,可又不能真对人家如何。片刻后,菜都——...

《被捉奸后,渣男对她求而不得谢钟情庾危意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谁要与你做朋友了?

虽是这般腹诽,然面上谢钟情却是故作不解,“臣女何时躲着王爷了?”

晋离亥闷闷:“你不躲着本王,为何不见本王?”

“王爷误会,只是臣女前些日子身子抱恙。”

见她还在狡辩,晋离亥更加郁闷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道:“今后不必躲着本王了。”

“自然。”谢钟情点头。

见她答应,晋离亥脸上的沉郁散了些许,又高高兴兴转移了话题。

王政默默在—旁听着,适时插—两句。

不知为何,谢钟情隐隐觉得晋离亥在针对王政,比如此时。

“王太常,父皇让你整理经书,你已经办妥了吗?”

“王爷放心,臣自会办妥善的。”

“那七月份的祭祀呢?”

“这个王爷放心,此乃臣的本职,臣自有打算。”

晋离亥看着面前彬彬有礼的郎君,心里就是堵着口郁气,可又不能真对人家如何。

片刻后,菜都——上来了,食不言寝不语,三人默默用膳。

用完膳,三人闲聊几句后离开,分别之际,谢钟情目光如水,柔柔看向王政,“景烨外兄,下次再见。”

王政含笑点头。

晋离亥锐利捕捉到“下次”这个词,看向王政的目光多了些意味不明。

......

谢钟情回到府中,换了身衣裳,穿了双居家的木屐,前去母亲的清风苑。

苏氏知道今日女儿与王四郎见面了,问女儿:“阿鸾今日与王四郎相处得如何?”

谢钟情俏脸微红,轻轻点头:“尚可。”

“尚可?”

“哎呀,”谢钟情不好意思道,“景烨外兄人很好,女儿无可挑剔……”

苏氏清冷似仙的面容上多了几分笑意,“你与他说了你的要求了?”

“嗯。”谢钟情点头,“我说的那些,其实他早知晓,—直默默谨守着……”

所以她才感动于王四郎的用心。

苏氏听后微微意外,怪不得王四郎处处符合条件,原是早早关注了谢钟情的择夫条件,—直严律于己啊。

也难为这孩子了,幸得苍天有眼,兜兜转转让两个孩子在—起了。

“所以,阿鸾的意思是觉得王四郎可托付终身?”苏氏看着女儿。

谢钟情含羞:“—切但凭阿耶阿母做主。”

意思就是自己也同意了嘛。

苏氏轻笑。

见阿母面带微笑,—副“女大不中留”的神态,谢钟情微窘,耳根更红了。

晚间,谢司徒与友人小聚归来,从妻子那里知晓了女儿的心意,当即抚掌哈哈大笑,“哈哈哈……为夫就说王四郎这人不错吧,阿鸾会喜欢的!”

谢司徒乐见其成,让府中家仆留意着王氏的官媒,随时准备迎接王四郎的提亲。

这边,晋离亥绞尽脑汁,最后决定向桓氏提议,从以往谢钟情写给庾危意的信笺中,临摹出—句“—切安好,勿念”,整理好后送去给幽州的庾五郎。

桓氏听后同意,命人去庾危意房里找出信笺,找出这几个字临摹好送出去。

等庾危意接收到谢钟情的来信,整个人像打了鸡血—样兴奋,打开—看却只有—句话,庾危意将这—句话翻来覆去的看啊看,恨不得把纸给盯出穿—个洞来。

最后是又激动,又开心,又失落地抱着信笺入睡。

雎儿见五郎君如此看重谢女郎,心里酸涩不甚是滋味。

她在这黄沙遍地、条件艰苦的地方照顾着五郎君,心心念念都是他,可五郎君心里想着念着的,始终只有那人。

又想到五郎君迟迟不与她同房,雎儿也着急啊,她还盼着能生下个庾氏郎君的孩子翻身呢。


等庾危意前脚一走,谢司徒立马严肃着神情问女儿:“阿鸾,你真不退亲了?”

谢钟情理了理衣裳,淡声道:“骗他的。”

谢司徒:“……”

他就知道。

阿鸾跟允儿一个性子,怎可能轻易原谅男人的背叛。

谢司徒眉心微蹙,又听宝贝女儿道:“阿耶放心,这只是缓兵之计罢了,待他去了北疆,这该退的就退。”

刚刚从庾危意的眉宇间,谢钟情窥见了其下的那股疯劲儿,若是现今执意要退婚,恐怕会生了事端。

毕竟,那家伙怎么遭也是上过战场的,有股子血性在身,能稳住就稳住,左右也不差这一两日。

并且,她相信庾危意不在后,更容易退亲了,本来桓氏就不怎么喜欢她,多次爱在她面前摆谱,这次恐怕也是她故意让自己撞破了那一幕,给她下马威呢!

哼,谢钟情可不惯着他们!敢让她不痛快,这婚就退定了!

闻言,谢司徒眉心舒展开来了,转而脸上多了几分欣慰,捻着上嘴唇上的八字短髭,“既然阿鸾决定好了,那阿耶都依你。”

“谢谢阿耶,阿耶最好了。”谢钟情向父亲撒娇。

谢司徒笑着摸摸女儿的头,柔声道:“既然没事了,那阿鸾早些休息,阿耶也回去了。”

“好,阿耶慢走。”

“嗯。”

谢司徒带上护卫离开谢钟情的潇湘院。

人走后,芙儿心有余悸,道:“女郎,你方才可真吓死奴婢了……”

她听见了里面有外人的声音,还当是什么贼人闯进来了,女郎受了威胁。

谢钟情翩翩然转身进屋,“我无事,芙儿你做得好,今后记得让院里的仆从加强防卫了,今日之事,我不想再看见。”

“是,奴婢谨记。”

谢钟情又挥挥手,“成了,你也休息吧。”

“唯。”芙儿躬身退到偏房。

一夜无梦。

次日之时,晋离亥一大清早来庾府寻庾危意。

晋离亥手持麈尾腰扇,一身广袖长衫,风流倜傥,他于庾危意对面跪坐,观察了阵姨弟的表情,发现其似乎很开心,一扫昨日的阴霾。

晋离亥眉梢一挑,问:“昭之,你打算何时去见谢女郎?”

庾危意默默饮了口茶水,道:“已经见过了。”

“啊?何时?”晋离亥手上腰扇一顿。

“昨夜。”

晋离亥傻眼了,“昨夜?你真翻墙了?”

“嗯。”庾危意点头。

晋离亥咂咂嘴,一时无话可说。

想到昨夜,阿鸾虽开始还在闹脾气,好在心里还是有他的,不敢真闹过了头,只要他拉下脸,说几句软话,阿鸾果真就原谅他了。

想到此,庾危意即是松了口气,又是无可奈何,阿鸾也太爱使性子了,以后可如何做得庾氏女君。

待她嫁进来,可要阿母多加照拂教导她。

庾危意想着今后与谢钟情的婚后生活,嘴角情不自禁上扬着,晋离亥看着少年志得意满的一幕,心中升起莫名的滋味。

他摇了摇手中的腰扇,又道:“谢女郎她原谅你了?”

“那可不,阿鸾心里有我,自然是会原谅我的。”庾危意得意一笑。

晋离亥只觉口干舌燥,默默端起茶盏饮了一大口,又沉吟半晌,而后问:“那姨母给你的那个舞姬呢?”

“自然是带去北疆了,阿鸾仍是不肯松口纳妾,只得养在外面了。”

对于这一点,庾危意是遗憾的,若是阿鸾能大度些,哪有这么多事?罢了,说到底,阿鸾也是太在乎他了,才不能容忍别的女子接近他。

晋离亥掀眸瞧了眼对面的红衣少年,之后不再说话。

……

而桓氏听说谢钟情不再退婚后,先是嗤笑一声,继而心生怒气,狠狠将手中的茶盏猛掷到地上——

“啪!”

“女君!”

仆妇们立即跪下,雎儿也随之跪下。

桓氏脸色阴沉如水,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谢钟情未免太欺人太甚!

将她儿当猴耍呢!

一言不合就退亲威胁,逼得五郎巴巴去求她!

偏生的,五郎也是个傻的,什么也顺着她,一点骨气也无!

桓氏气得半死,手里的绣帕快被她绞碎了。

可那没出息的儿子又喜欢人喜欢得紧,要死要活,非她不可,桓氏还能怎么办?

“雎儿。”桓氏冷声。

“奴在。”

雎儿跪上前。

桓氏俯视着地上的纤柔女子,眸色阴沉,下令:“记住,到了北疆,尽快与五郎圆房,早日怀上子嗣。”

雎儿大喜,“唯,奴谨记,定不让女君失望。”

若是有了子嗣,人又能时时刻刻陪在五郎君身边,她就不信自己翻不了身。

做了十多年的奴,她可不想做一辈子!

“记住就好,机会给了你了,抓不抓得住就看你自个儿的本事了。”

“唯,奴定能为庾氏留下血脉的。”

到时,她的孩儿可是五郎君的长子!

见雎儿如此上道,桓氏点点头,心情好些。

只求雎儿能有些本事,去了北疆后,牢牢将五郎的心抓住,让他忘了谢钟情最好。

……

这厢。

苏氏在听到庾危意夜闯谢钟情闺阁之时,整个人的气息陡然下沉。

她捻着手中的菩提珠串,面色淡淡,却透着一股冷然,对谢钟情道:“阿鸾,此时你还觉得庾五郎是个良配吗?”

“不是了。”谢钟情摇头。

从他敢收别的女子,到他不顾她名声翻墙,再到他语言威胁,桩桩件件下来,曾经那个热情真挚的少年就已经一去不返了。

见谢钟情脸上有黯然,有伤心,但更多的是释然,苏氏对此很满意,“阿鸾你能想明白就成。”

她可不想女儿一辈子栽在一个负心汉身上。

“阿母……”

谢钟情凑过去,将头枕在母亲腿上,闷闷道:“阿母,你说,为何昭之他会变成那副模样呢?”

他明明答应了她,此生只她一人的……

为何却又要在背后偷偷纳妾呢?

“哎……”苏氏一声叹气,摸了摸女儿的秀发,“阿鸾,这世道就是如此残酷。”

“那这世上真就没有一个一心一意待我的郎君了吗?”小女郎捂着脸,声音沉闷。

“怎么会?”苏氏好笑地捏捏女儿的脸,“世间之大,男子那么多,阿母就不信还找不出一个长情的来。找不到也没关系,等他一变心,阿鸾就和离回来,我与你阿耶阿兄养你就是。”

“好。”

谢钟情抱着母亲的腰,依恋地蹭蹭。

“好了,阿鸾别想那么多了,今日的账本还没看呢,快来。”

说到看账经商,谢钟情更焉了,“……是。”

又要算账了,脑子好累哦。

在谢钟情看来,母亲苏氏非常聪明,脑子里有许许多多的赚钱点子,开了许多铺子,并且还会做吃食,比庖夫还厉害。

苏氏自幼便将她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她好多东西,不仅有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还让她经营铺子,告诉她,女子要有一项技术傍身,能赚到钱才有立身之本。

男人的真心会改变,宠爱会消失,但你自己的钱不会,有了钱,才有足够的底气。

谢钟情觉得阿母说的对,庾危意不就正是那个变了心的男人。

果然还是要好好学赚钱啊。

苏氏的铺子有胭脂铺,首饰铺,成衣铺,还有酒楼,每一样都能大赚特赚。

这几年来,苏氏的小金库都装不下了,起初建康的贵夫人们羡慕又嫉妒,背地里可没少编排苏氏一身铜臭味、庸俗,就爱那阿堵之物。

但在谢钟情看来,这都是她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她阿母才不在乎呢。

好在阿耶很爱阿母,听不得人诋毁阿母一句。

谁要是敢说苏氏善妒、心胸狭窄、粗鄙庸俗,谢司徒是真会派谢氏护卫到人家里去算账的!

久而久之,见识到了谢司徒爱护苏氏的那个疯劲儿,建康里也没人敢多说苏氏一句不好。


“五郎君……五郎……”

室内传来一个动情妩媚的嗓音,缠绵悱恻,撩人心弦。

“闭嘴,小声些!”少年喑哑粗重的声音响起,似是不耐烦。

女子非但不怕,反而还娇娇柔柔笑了起来,“呵呵呵,五郎~”女子音若银铃般动听婉转,令人心折。

今日窗外阳光明媚,暖意洋洋,屋内的谢钟情却如坠冰窟,一股寒意自脚下袭遍全身。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气,蜂蛹扑鼻而来,令人感到窒息又恶心。

谢钟情愣愣站在门边,呆滞的目光落到轻纱幔帐的床上,看到了轻纱下若隐若现的少年,正与另一个女子情难自禁颠鸾倒凤在一处……

他们的身体交织在一起,温柔缱绻,情意绵绵,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没注意到她人已进来。

谢钟情一双美目瞪大,似是无法相信眼前的场景,心窝处像被撕裂开,又被人往里灌冰一样,又痛又冷。

庾危意竟然背叛了她……

他违背了他们的誓言……

谢钟情看着庾危意和那女子的亲密无间,心如刀割,眼泪瞬间涌上眼眶,绝望和悲伤瞬间翻涌而至。

他怎能如此对她?!

分明他们二人都在议亲了!

她对庾危意付出一片真心,以为他是不一样的郎君,她以为他会是阿母所说的好丈夫,会一直陪伴自己……

可现在眼前这一幕多么讽刺啊,曾经所有的美好祈愿都通通化为泡影。

不消片刻,谢钟情只觉头昏脑涨,身子摇摇欲坠,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她的精神世界彻底崩塌。

“庾危意……”

她哽咽的声音艰难响起。

那一瞬间,他脸上褪去了所有情动的血色,变得苍白如纸,眼底闪过巨大的愧疚和慌乱。

谢钟情定定注视着庾危意,泪水不断流淌,声音低哑粗粝,仿佛喉间扎了根刺,“庾危意……我们完了……”

说完,她强撑着身子,扶门跑出。

下一刹,庾危意惊慌起身,顾不上身下的女子,捡起地上的衣衫草草披上,口中惊慌失措,“阿鸾!阿鸾你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

身后,床上那女子娇柔的声音道:“五郎君……你不要妾身了吗?”

“你闭嘴!!”
庾危意此时心中惶惶,目眦欲裂,“回来再收拾你!”

他三两下穿好衣物,顾不上散乱的头发,追着谢钟情的方向出去了。

原地,舞姬雎儿抓着衾被掩盖自己半露的娇躯,心惊胆战,美眸含泪。

怎么会这样?

明明五郎君不是挺喜欢的嘛……怎么那谢氏女郎一来,一切就变了样……她要怎么向女君交代……

……

谢钟情一路低泣着离开这个伤心地,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不断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忆起了和庾危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却成了剜心的利刃。

他们一起度过的两年时光,有欢笑、有争吵,但更多的是彼此的陪伴。他们一起漫步在街头巷尾,分享着生活的喜怒哀乐,曾经的誓言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庾危意已与另一个女子……

她撞见了那不堪的一面的那一刻,天知道她有多么痛苦,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相信自己深爱的人会背叛她。

然而一切事实摆在眼前,她亲眼所见,无法自欺欺人。

完了。

她和庾危意完了……


谢司徒示意儿女放宽心,“阿鸾莫慌,一切有为父在呢,再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既已与庾氏退亲,你另嫁他人本就合情合理。”

想了想,谢钟情道:“阿耶,且先莫急,容女儿与王四郎再接触着瞧瞧。”

“成,一切依你。”

其实谢钟情怕的是,王四郎可会答应她的要求……

……

翌日。

晋离亥在得知谢氏去庾氏那儿退了庾危意与谢钟情的婚事后,他脸上看不出喜怒,眼底划过了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而就在晋离亥打算以好友的名义去拜访谢钟情时,却又听见了件令他匪夷所思的事——

谢钟情昨日与大兄谢环,以及王四郎一同游湖!

怎会如此?!

莫不是谢氏已看上了王四郎?

昭之,这次,你恐怕真的再无机会了……

与此同时,庾氏果然放出了流言,说谢氏女郎善妒狭隘,容不得夫主有妾室,只因庾五郎身边有一个婢女伺候,便要闹着退婚,可见谢氏女郎妇德不修,德行有亏,断断当不得高门士族的女君。

而建康那些不明缘由之人都在讨论。

“我早就觉得谢氏这新女君不行,将谢氏闹得乌烟瘴气的,连带生的女儿也是个恶毒不容人的性子,这以后谁娶谁倒霉!”

“谢氏女虽美,然男子多薄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相处,怎会没有腻的时候?到时她还不让夫主纳妾,成日面对一个妒妇,这谁受得了?”

“世家郎君,有权有势,拥有一个美人和拥有多个美人哪个好,这还是分得清的。”

“我赌谢氏女这下完了,她一定嫁不出去,即便嫁出去了也只能下嫁,同等世家的郎君,谁要娶个妒妇啊?”

“这也不好说,陈郡谢氏的地位摆在这里,谢司徒的宝贝女儿,想嫁人还是容易,就是夫婿今后得有得受了。”

“有得必有失,作为谢氏的子婿,得了谢司徒的提拔,失了满室美妾,还是能接受吧。”

“真是的,要我说,就不能偷偷在外面养着吗?如此一来,谢氏的提拔有了,美人也有了。”

“人家谢氏又不傻,你能瞒得住?”

总之,谢钟情已成了建康人人嘴里避不可及的妒妇。

谢氏在听见这些流言蜚语时,是一点儿也不意外,立马也跟着放出消息,说着庾氏言而无信,明明口口声声对天发誓,此生定不负谢氏女,转头就美妾在怀,真当他们谢氏是软柿子?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许诺,他们谢氏也不会强逼,你口上答应了,背地里却纳妾,这不是羞辱谢氏吗?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不是不信不义吗?不信不义难道是什么值得赞美的高尚品德吗?

如此言而无信之人,就该得到报应,这样的人家谁爱嫁谁嫁,他们谢氏可不嫁!

谢氏放出这话,谢司徒又在建康火了把。

不为别的,只因他是真的护妻护女,对继室苏氏真真是情真意切啊,即便建康的那些贵妇们都在酸苏氏善妒,但谁人心里不羡慕夫主这般百依百顺的呵护?

“这谢司徒对苏氏是真心宠爱啊,当初苏氏提出不与人共享夫主,谢司徒便将三个妾室全送走,如今连苏氏所出的女儿这般荒唐要退亲,他也真就同意了。”

“这算什么,当初苏氏可还大骂谢司徒是个脏男人来着,谢司徒不依旧把人当块宝。”

“也不知苏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遇上了这么个宠妻无度的夫主。”


谢二郎性子内敛却不失礼教,他一一拱手回礼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谢大郎则携带着妻子,一同与众人寒暄了许久。

至于谢钟情,她跟在大兄大嫂身边,时不时点点头,没一会儿便去寻自己小姐妹去了。

与谢钟情交心的女郎并不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谁让苏氏在建康是出了名的另类,同龄女郎的父母都怕自家女儿被带坏,鲜少有能与谢钟情玩到一处的。

之前因着庾五郎的关系,庾氏尚有一两个庾危意的堂妹与谢钟情好,但自与庾危意退婚后,不用想,庾氏是绝不允许她们继续与谢钟情交好的。

如今谢钟情玩得最好的就是兰陵萧氏女阿妤,以及陇西李氏女韵颜,她二人见了谢钟情,立即招呼人到身边坐榻。

“钟情,这儿!”李韵颜柔笑着向谢钟情招手。

谢钟情提着裙裾款款走过去,施施然跪坐到了二人中间的茵席上。

萧妤性子活泼,立即将头凑过来,“钟情,我听说你与庾五郎退婚,他真如传言那般偷养美姬了?属实否?他不是非你不可吗?”

“诶,阿妤,莫要往钟情伤口上撒盐。”李韵颜冲萧妤摇摇头,不赞成道。

问得那么直白,可不就直戳谢钟情心窝子了。

萧妤立马捂住嘴,“抱歉,钟情,阿妤并非有意。”

“无妨。”谢钟情也不在乎。

她与萧氏阿妤相识多年,知晓她性子直,也未多想,反而还自揭伤疤,“庾五郎确实纳妾了,如今还将那美妾偷偷带去了北疆。”

“渣男!”萧妤与李韵颜齐齐道,一脸愤愤不平。

这“渣男”还是她们同谢钟情学的,而谢钟情则是从阿母苏氏口中听来的。

李韵颜唏嘘:“当初庾五郎追求你之时,可是人尽皆知,恨不得昭告天下他有多爱重你,我那时好生羡慕啊,结果到头来,男人都一个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萧妤也愤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句话在郎君心里压根儿就行不通,他们就是什么都想要!气人!”

见二女同仇敌忾的模样,谢钟情好笑又感动,斟了两杯茶,“行了行了,快喝点茶降降火,别被无关紧要之人气到,不值当。”

李韵颜接过谢钟情递来的瓷盏,柔和的目光觑着谢钟情的面容,问:“你当真放下了?”

萧妤:“不放下也得放下,那起子言而无信的小人根本不值得钟情你伤心!”

谢钟情无奈一笑:“二位且放一百个心,我谢钟情可不会对一个背叛过自己的人留情,在知晓他有意背叛我那一刻,他在我心中已死了。”

昔日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红衣少年郎,内里早已腐烂,他已死在谢钟情的回忆里。

二女小心观察着谢钟情的神色,见她真没有一点故作坚强的痕迹,旋即也放下心,给她竖起大拇指,“钟情,好样的!”

萧妤又嘿嘿一笑,开始做媒:“钟情,既已退婚,你何不瞧瞧我三兄,他尚未定亲,亦未有通房,长得还俊,通通满足你的要求!”

“得了吧,我听说你三兄不是有个神秘心上人吗?你可别把咱们钟情往火坑里推。”李韵颜没好气。

萧妤却依旧笑,“你猜三兄的神秘心上人是谁?”

“呃……你是何意?莫不是……?”李韵颜错愕。

萧妤挤眉,“妹妹愚钝,那心上人正是钟情啊!若不然我岂敢乱做媒?”

“不是,真假?你如何得知?”

“嘘——秘密。”萧妤神秘兮兮道。


谢环示意他们免礼,自己与谢钟情和王四郎一同上了船。

等人上去后,船夫长篙一推,湖水荡漾,乌篷船穿过层层叠叠的莲叶。

这船上有茶具,有棋盘,有琴有箫,还有一壶酒,三人围着一张四方案几,跪坐在坐枰上。

王政见准备得如此周全,对谢环投以感谢与敬佩的目光,“还是无咎兄准备得当。”

谢环眉眼弯了弯,“今日,我们便赏荷抚琴,如何?”

“雅!”王政点头,“不愧为谢氏大郎君,寄情山水,志趣高洁。”

“哪里哪里。”谢环呵呵一笑,“景烨说得哪里话,君又何尝不是呢?”

谢钟情在一旁,不知该插什么话。

船一点点向湖内驶去,推开碧叶,缓缓地朝着那片荷花丛前进。

随着船的靠近,一股清新的荷花香扑鼻而来,那荷叶丛中掩藏的菡萏,宛如一个个娇羞的少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荷叶上的水珠晶莹剔透,好似一颗颗珍珠般滚动着,给整个画面增添了一份灵动之美。

谢钟情与她母亲一样,是个爱莲之人,看到这一湖美景心情极好。

谢环看了眼对面优雅从容的王政,再看看右手边的妹妹,发现妹妹眼里只看得见满池荷花,谢环无语了瞬。

这姑子,他这边拼了命的制造机会,她倒好,都不去与王四郎搭话。

“咳咳咳,”谢环清了清嗓子,成功让谢钟情回神,而后道,“景烨,不若你我下盘棋?”

“可。”王政颔首。

谢环看向妹妹,“阿鸾你呢?”

“我?”谢钟情疑惑。

他们下棋,那她赏莲,不是正好吗?

谢环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没好气嗔了眼,道:“大兄好久没听阿鸾弹琴了,抚一曲我听听。”

“……唯。”

于是现场就成了两年轻俊朗的郎君对弈,一小女郎抚琴。

琴音袅袅回荡在湖面上,穿梭在莲叶间,湖中鱼儿嬉戏,一派怡然自得。

谢钟情手上熟练地弹着琴,心里却分神想着,也不知今日阿耶与二兄退亲可顺利……

谢钟情弹奏了会儿,陡然发现大兄与王四郎棋艺精湛,双方交手互不相让,极为精彩,渐渐的,她也不弹了,在一旁默默观棋。

而对面的谢环见了,冲王政眨眨眼。

王政微赧,默默挺直了腰背,修长两指捻棋,缓缓落子,一举一动好似一幅绝美画卷,风度翩翩。

一个人的下棋风格,可以看出他人的处事风格,谢钟情静静看着王四郎落子,发现他这个人,面上看着温润如玉,实则内里是个刚毅的性子,不屈不挠,当弃则弃,果断理智。

也是,琅琊王氏的嫡系郎君,自幼接受名士大儒的教导,怎么可能会是软弱的性子?

只要不是软弱的性格她都欣赏。

谢钟情对王政的内心世界有了些了解,再抬头看郎君的面容。

君似皎皎云中月,清风袅袅入人间。

她以前只看到了艳阳的炽热,却没发现皎月的清雅。

诚然,王四郎真是个不错的夫主人选,就是不知,她可否接受得了自己的那些“无理要求”。

她选夫有两条要求,一不纳妾,二是自己在十八岁前不能有孕。

这两条于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庾危意面前,都觉得是非常无礼,那王四郎呢?

难说。

谢钟情心情倏地沉闷下来。

此时,谢环与王政已经下了两局棋了,双方一胜一负,谢环感叹着:“景烨棋艺又进步了,惭愧啊。”

王政拱手:“无咎兄说笑了,你也不差。”


谢钟情松口不退婚后,庾危意巴巴地又将两只大雁和庚贴还了回来。

还有两日,庾危意就要启程北上了,在临行前一日,他又约见谢钟情。

拿着他送来的信笺,谢钟情神情淡淡,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应付应付。

喧嚣的列肆街上,谢氏的马车停在琼玉阁楼下。

仆人掀开车帘,里面走出来一个妙曼娇美的小女郎。

女郎身着丁香色广袖襦裙,腰间系着紫色绶带和玉佩,衣袂、裙裾处绣着精美的鸢尾花纹,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仿佛在风中翩翩起舞,亭亭玉立,如那梦中仙子。

她肌肤赛雪,柳眉细长,明眸如星,琼鼻朱唇,容颜绝世无双,在紫色系的衣裳衬托下更显华贵,无一不是完美,让人见之忘俗。

她挽着低髻,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她的背上,发间簪着鸢尾绢花和金树步摇,步摇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摇曳生姿。

少女身姿轻盈,步履优雅,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云端之上,风姿绰绰,她的出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阿鸾!”

庾危意早早在门口等候多时,甫一见她来,嘴角瞬间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

“阿鸾!”

庾危意大步向人走去。

谢钟情看向他,只见高挑的少年郎墨发用红色发带高高扎起,长发随风飘扬,身上是一件大红色绣金纹束袖圆领袍胡服,腰间蹀躞带上右边挂着玉佩香囊,左配短刀,脚上是一双黑色长靴。

少年人俊朗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如阳光般温暖,他身姿挺拔如松,步伐轻盈如风,英姿勃发,快步向谢钟情奔来。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庾危意长相俊逸非凡,轮廓分明,长眉星目,高鼻嘴唇,眉宇间刚气坚毅,眼神中透着洒脱和自信,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前进的步伐,皮肤由于长期的锻炼而显得健康有光泽,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阿鸾!”庾危意来到谢钟情面前,兴奋激动道:“阿鸾,我还当你不来了呢!”

说着,伸手欲要去牵住人,却被女郎躲开。

谢钟情美目顾盼流转,“明日你便启程了,我能不来嘛。”

说着,没好气嗔他一眼。

这一眼风情万种,庾危意见了痴痴傻笑着,“我就知道阿鸾在乎我!”

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庾危意自然而然道:“阿鸾,我们进去吧。”

“嗯。”谢钟情点头嗯了声,与他一道进了琼玉阁。

二人身后是芙儿和庾危意的随侍靳离。

琼玉阁的仆人一见人来,立马热情迎了上去,目光在谢钟情身上一转,脸上的笑更热情了,“二人客官,里面请。”

琼玉阁是建康有名的卖珠宝首饰的店铺,几乎建康里的达官贵人都会到这儿来买首饰。

这里的首饰不但材质上乘,花样还别出心裁,精致漂亮,谁见了都喜欢。

进了琼玉阁,庾危意嬉笑道:“阿鸾,你瞧瞧,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谢钟情为了不让庾危意察觉到自己的退婚心思,装模作样在柜台上慢慢瞧着。

庾危意不知她心意,见她多在某一样东西面前停留,便立即问:“阿鸾可是喜欢这个?”

谢钟情看了看,摇摇头,“再看看。”

“……成。”

二人又继续逛着。

庾危意并不知晓,这琼玉阁其实是谢钟情母亲苏氏的产业,谢钟情真不差这一两件珠宝首饰。

大致将琼玉阁从一楼逛到二楼,就是没一样入得了谢钟情的眼。

庾危意挠挠头,想不通阿鸾到底喜欢什么,他将阿鸾约来此,本就存着买点珠宝首饰讨她欢心的意思,可转了这一圈下来,阿鸾愣是没有看得上眼的。

最后,谢钟情什么也没看上眼,对也说:“罢了,昭之,以后再来,今日没甚么喜欢的,我们出去罢。”

庾危意看着谢钟情,目露不解,“阿鸾当真不喜欢吗?”

谢钟情摇头,“不喜欢。”

“……成吧。”少年略略失落。

谢钟情瞥了眼眉眼耷拉下来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无语。

就这么个看似对她掏心掏肺的郎君,恨不得处处顺从她的少年,到底又如何狠得下心背叛二人的海誓山盟呢?

这人也未免太复杂了些,当真难以捉摸。

谢钟情淡淡道:“逛了这么久也累了,昭之,我们去茶馆歇歇脚。”

庾危意又一甩刚才的丧气,朗笑道:“好。”

二人复又转道去了茶肆那边。

“昭之!”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庾危意回头,见来人果真是姨兄晋离亥。

谢钟情也远远看见了他,施施然福身行礼,“臣女见过楚王殿下。”

庾危意也拱手:“微臣见过楚王殿下。”

“诶诶诶,”晋离亥摆摆手,“快快免礼,都说了咱们是朋友,私下不必讲究这些。”

晋离亥今日一身石青色的广袖衫,腰上习惯性地插了把腰扇,举止投足间尽显皇家风范。

矜贵少年笑道:“昭之,钟情,好巧!你们这是去哪儿啊?也带上本王呗,正好本王闲着也是闲着。”

庾危意默了默,给晋离亥疯狂使眼色,而晋离亥像是没看到似的。

谢钟情倒是不排斥楚王的加入,有人在正好,也正好免了与庾危意依依惜别、互诉衷情的戏码,遂扬起笑与晋离亥说:“我们正要去茶馆呢,楚王若是赏脸,那便与我们一道吧。”

“善!”

晋离亥欣喜,成功加入二人。

相较于晋离亥的欢喜,庾危意却是怨念满满,眼刀子蹭蹭往姨兄身上甩。

好没眼色,没看到他正与阿鸾含情脉脉独处吗!

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一路上晋离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钟情,明日昭之便要走了,你可舍得?”

“回楚王,万事当以家国为先,在大义面前,臣女这点小小的不舍又算得了什么?”

晋离亥听后咂嘴,“呀,昭之,你听见没,钟情她果真舍不得你,瞧瞧,高兴坏了吧?”

晋离亥嬉笑着打趣庾危意,庾危意在听了心上人这话后,心里对姨兄不识趣的那点不高兴也散了,满心满眼都只有面前的娇美女郎。

他深情款款:“阿鸾,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做什么都高兴,阿鸾你等着,我尽快回来娶你的!”

谢钟情转眸,对上少年情深的眼眸,嗔笑:“那你可得要多多努力,杀胡人,立战功,快快回来娶我。”

“一定一定。”

“战场上也不能只想着战功,还要多加小心防范胡人,多多思考,可不能中了胡人的奸计。”

“是是是,危意铭记于心,阿鸾你就放心吧!”庾危意拍拍胸脯。

晋离亥在一旁看着,感觉自己又被排除在外了,于是插话,“钟情你放心,昭之他十二岁上战场,作战经验丰富,力大如牛,不会轻易受伤的。”

“是啊,阿鸾你且放心吧。”

“而且昭之他自幼熟读兵书,兵法布阵倒背如流,还是个习武天才,说是战神在世也不为过。”

庾危意被姨兄说得不好意思,“楚王过誉了,我还当不得战神。”

等哪日他封狼居胥再说也不迟。

三人闲聊着往茶肆走,没一会儿,三人来到一家名为珍茗轩的茶馆,定了个临窗的二楼茶室。

仆人摆榻设几,谢钟情褪了绣履,跪坐在二人对面,庾危意和晋离亥并排跪坐在坐榻上。

须臾,小仆来上茶。

这茶室间装饰雅致,墙壁上挂着字画,旁边的架子上还放了新采的鲜花,房间中间摆放着精致的红漆案几和彩瓷茶具。

瓷白的茶盏上蒸腾着白茫茫的袅袅雾气,茶香四溢,令人陶醉,茶室内点了檀香,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清净、文雅。


日头开始向下移,三人已下了船,到琵琶湖边的草地上摆席设榻,一同用膳。

回去时已是下午,乌衣巷外,告别了王四郎,兄妹二人进入谢府。

一进府,谢钟情立马奔向清风苑。

“阿耶,阿母!”

谢司徒与苏氏在屋里便听见了宝贝女儿的声音。

“阿耶!”

谢钟情提着裙裾快步进来,直奔到谢司徒面前,“阿耶,亲事退成了吗?”

苏氏见女儿跑了细汗,面上嗔怪,“自然是退成了,你呀你,都已是及笄的大姑子了,怎还如此冒失?”

说着将女儿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取了手帕擦拭掉她额头的密汗。

谢司徒在一旁端坐着笑道:“为父出马,还有办不妥的?”

小女郎眼中带喜,“那可真是太好了,他们庾氏未纠缠为难阿耶你吧?”

谢司徒不以为意,“本是他们理亏在先,还敢纠缠?”

是庾氏一面答应不纳妾,一面又偷偷纳妾,退婚最大的原因就是庾氏言而无信,这可不是他们谢氏之过。

想到桓氏气急败坏的嘴脸,谢司徒冷笑。

他早知晓桓氏不待见允儿和阿鸾母女,没想到竟敢当着他的面诋毁他最爱的两个女人!

还是活得太滋润了啊,是时候给给庾氏找点不痛快了。

“行了,婚事已退,咱们与庾氏再无瓜葛,莫再提那扫兴的了。”苏氏淡声道。

“阿母说得对。”谢钟情附和。

谢环姗姗而来,优雅掀开竹帘,对主座是的二人拱手:“见过父亲母亲,孩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谢司徒随意点点头,示意他免礼。

谢环收手,撩袍跪坐到了一边的坐榻上,问:“父亲,阿鸾亲事退成了?”

谢司徒又点点头,道:“顺利解决完了,倒是你那边,阿鸾与王四郎相处得如何?”

说到这个,谢环往谢钟情边上看了眼,见妹妹一脸不自然,他莞尔一笑,“还不错。”

“什么叫‘还不错’?”

“这你得问阿鸾。”

谢司徒与苏氏一齐看向谢钟情,谢钟情面色讪讪。

谢司徒觑着女儿的神情,琢磨着问:“阿鸾对王四郎印象如何?”

谢钟情点头,老实道:“景烨外兄人甚好。”

谢司徒挑眉,“甚好?那便是满意喽?”

谢钟情不好意思地低低嗯了声,随后又小声嘀咕道:“但人家不一定对女儿满意啊。”

闻言,谢环好笑:“你怎就知王四郎对你不满意了?”

“啊?”谢钟情一愣,脑子转不过弯了,“大兄你这是何意?”

谢环没好气睨了她眼,“以往你眼里只看得见庾五郎,而今也合该好生瞧瞧身边的其他郎君了。”

“大兄的意思莫不是……?”

谢环摇着头叹息,“哎,可怜王四郎默默守着你这么久……”

说着,他拿起面前案几上的茶盏抿了口。

大兄的意思,谢钟情大概明白了,正因为明白了,因而才更为震惊。

原来王四郎早对她有意?

谢司徒听了谢环此话,当即开怀一笑:“哈哈哈,好!甚好!为父就是说我家阿鸾不愁嫁嘛,哈哈哈……”

他的阿鸾,除了庾五郎,有的是郎君喜爱,恐怕要令桓氏失望了。

苏氏似意外又似意料之中,之前她就觉得王四郎对自己女儿太好了些,只是那会儿阿鸾还小,她没往这方面想。

谢司徒畅快笑完,复又问女儿:“阿鸾,若是也对王四郎甚为满意,为父这便去王府与王司空商议商议?”

“这未免也太快了些,让外人怎么想?”谢钟情犹豫。

庾五郎一走,谢氏立马退婚,而后转头就嫁了王氏,这世道对女子苛刻,传出去定有不怀好意之人恶意揣测,且不说,那庾氏女君桓氏可不是善茬。


谢钟情出了庾氏府邸后,火速上了自家马车,坐在车厢里默默抹泪。

过了会儿子,芙儿追出来上车后,她才沙哑着声音命令驭夫驱车回乌衣巷。

回府途中,车厢内,芙儿小心觑着自家女郎哭泣的娇美面容,默默为其拭泪,同时心里也在感叹,这庾五郎怎么就,怎么就......

哎,分明庾五郎与女郎是建康最有名的佳偶,无人不艳羡的一对,怎偏偏庾五郎就管不住自己了呢?

二人六礼已过了纳采和问名,现正在准备纳吉了,纳吉之后是纳征、请期,定下成亲日子,只待庾五郎此次出征归来,便举行大婚,如今看来,这个亲,八成是结不成了。

芙儿一想到庾危意那衣衫不整的浪荡模样,再瞧瞧自家女郎这般伤心难过,她心里不由怨愤庾危意的言而无信,违背誓言,小人一个。

谢钟情则望着车窗外发呆,心里边的痛楚一点点放大。

她想起与庾危意的初见,那年她豆蔻年华,第一次参选花朝节建康贵女们的花神选,在高台上一舞倾城,引得无数儿郎钦慕,庾危意便是其中之一,也是追求她最为真挚诚恳的小郎君。

庾危意自北疆初回建康,回来当日便遇上了她的表演,自那之后,他打探了她的消息,想尽办法接近她,高调表达爱慕之情。

他追求她长达一年之久,孜孜不倦,大胆热情。

任哪个情窦初开的女郎都经不住这样的真诚,谢钟情亦不意外,两人自然而然在一起了,两家自是乐见其成,如今二人已正式交往一年,已经议亲了。

结果庾危意给她来了这一出!

是觉得二人的亲事要成了,所以无所顾忌了?所以不用再伪装了?本性暴露了?

回忆起与庾危意热恋时的美好过往,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少年信誓旦旦的海誓山盟,再到方才那令人心碎的一幕。

庾危意背叛了她!

恨意在心里翻涌,化作泪水默默自她脸颊滑落,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呜咽哭出声来。

芙儿气呼呼的,“女郎,休泣,庾五郎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我们去寻郎主女君做主!”

谢钟情扯了扯唇,却没说话,她现在没心情说话。

马车一路驶入乌衣巷,在谢氏府邸门前停下,谢钟情下了马车,径直往自己潇湘院里走。

走到一半,她又硬生生停下脚步,想了想,又猛地转头去了母亲的清风苑。

清风苑内,竹帘轻晃,幔帐飘飘,熏香袅袅,满室盈香。

谢氏女君苏氏身着一袭华丽的湘妃色半臂,内搭藕色广袖襦裙,那衣料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仿佛由星辰织就而成。

发髻如云般高高盘起,精心点缀着各色珠翠和绢花,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仙子下凡般。

苏氏面容姣好,肌肤白皙如雪,朱唇不点而红,眉眼如画,眼波流转间透露出无尽的清冷与聪慧,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她的气质更是与众不同,恬静之中蕴含着一种高雅与从容。

此时美妇人正跪坐在案几前,案上铺开一张雪白的蚕茧纸,她优雅持笔作画,有仆人通报说三娘子来了。

听到是女儿来,苏氏将手中的漆金狼毫笔放置到玉质山形笔搁上,提着裙裾落落起身。

身边的中年婢女锦妪伸手将美妇人扶起,另有婢女为其穿上木屐。

苏氏正转身,便见一个娇艳的小女郎冒冒失失跑进屋。

“阿母!”

谢钟情一进来就直直奔向自己母亲,一阵风似的投入妇人怀中,“阿母,阿母......呜呜呜......”

苏氏见女儿哭了,面上的从容散去,面露担忧道:“阿鸾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何事?你不是去寻庾五郎了吗?他欺负你了?”

谢钟情将脸埋入母亲温暖的怀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泣不成声地哭诉着未婚夫的背叛,“呜呜呜......阿母,我看到昭之他与别的女子......与别的女子......呜呜呜......”

她每说一句,心就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痛得无法呼吸。

谢钟情说话断断续续,哽咽沙哑,苏氏听不太明白,将目光投到芙儿身上。

芙儿立马跪下,愤愤然道:“回禀女君,奴婢未见到什么,是女郎进去庾五郎院里后哭着跑出来,随后庾五郎衣冠不整追了出来,从他的话里奴婢方知,原来是庾五郎正与姬妾欢好,被女郎撞见了!”

“嘶——”

在场所有仆婢,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庾五郎他怎么敢?

母亲苏氏听着女儿哭声,又听了奴婢的话,心中陡然翻涌起无边的愤怒,当即暴喝一声:“庾危意他大胆!”

刹那间,所有仆婢齐刷刷跪下:“女君息怒!”

苏氏愤怒不已,一面轻柔拥抱着谢钟情,给予她温暖和安慰,一面极力忍下自己的怒火,深呼吸几下,问:“阿鸾,你怎么想的?”

她深知女儿的痛苦,决定支持女儿的选择,最好是退婚,绝不让阿鸾嫁与一个不忠诚之人。

明明庾危意说好只阿鸾一人的,结果二人婚期在即,他却出尔反尔!

不行!这婚必须退!

“呜呜呜......阿母......”

来的路上,谢钟情都已经想通了,既然庾危意背叛她,那她便不要他了。

可一见到自幼疼爱自己的阿母,她压下去的委屈又接连冒出来,她忍不住扑到母亲怀里哭泣,忍不住寻求母亲安慰。

“阿鸾不哭,你怎么想的,告诉阿母。”苏氏安慰着谢钟情,告诉她,“这不是阿鸾之错,我们阿鸾值得拥有一个真正爱你、尊重你的郎君,明明庾五郎先前已经答应了的,如今又食言,如此小人,不嫁也罢!”

谢钟情在母亲温柔的鼓励下,渐渐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喑哑着道:“阿母,我不想嫁他了。”

她才不要一个脏男人。

“如此甚好,今晚你阿耶回来,阿母便让他去将婚事退了。”

谢钟情抱着母亲,闷闷道:“......嗯。”

苏氏挥挥手,屏退了所有仆婢,拉着女儿挨着自己坐下,搂着她轻轻哄着,在母亲的安抚下,谢钟情一点点走出阴影。

......

晚间,谢司徒当值归来,一进门便有仆人告知,说是女君请他过去清风苑。

谢司徒一听,当即喜出望外。

与允儿成婚这么多年了,她鲜少主动叫他,今日竟主动邀他去她院里,他能不开心吗?

当即朝服也没换,提步便往清风苑去,路上,谢司徒问仆从:“府里可是发生了何事?女君为何寻我?”

小仆欠身:“回郎主,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事?”谢司徒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仆人,目光乍冷,“何事?”

顶着谢司徒凌厉的目光,小仆小心回答:“回郎主,女君有意让三女郎与庾五郎退婚。”

“退婚?”谢司徒更加惊讶了,“这又是为何?”

好端端的,怎地就退婚了,而且还是这个时候。

北边战事四起,庾氏郎主被官家任命为大都督,与各将领率兵抵御鲜卑胡人,前不久战死了三个儿子,四子落下残疾,五子庾危意临危受命,马上也要出征了。

怎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退婚?到时候其他人如何看待谢氏?

谢司徒心里烦闷,又听小仆说:“回郎主,是女郎她去寻庾危意,遇见其与别的女子,呃,行那事……”

谢司徒瞬间明白了,明白过后只觉头疼不已。

庾危意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允儿最是厌恶自己的男人有妾室,她一手带大的阿鸾自幼耳濡目染,与她一样的性子。


晋离亥更为震惊了。

小皇叔怎会在此?

来不及多想,晋离亥立马翻身下马,恭敬行礼:“侄儿见过皇叔!”

晋擎骁微微颔首,神色冷淡:“皇侄免礼了。”

随后晋离亥又问:“不知,方才这儿发生了什么?”

谢钟情回答他:“回王爷,方才臣女与家母礼佛归来,在此遇上了山匪,千钧—发之际,幸得偶遇英王殿下救了我们母女—命。”说到此,谢钟情不忘向晋擎骁投以感激的目光。

晋离亥明白了,旋即又再次感到不可思议:“这地方为何会有山匪?!”

谢钟情抬眸看了他—眼,道:“臣女亦不知。”

接着谢钟情又道,“待会儿英王殿下的人抓了活口问问。”

山匪出现在这里,确实蹊跷。

而后,晋离亥目光炯炯地看着晋擎骁,疑惑问道:“皇叔,你又为何会在此处?”

晋擎骁身边的侍从上前,恭敬回答道:“回楚王殿下,我家王爷此次是从封地蜀地回京述职的,碰巧听见打斗声,见是山匪在作恶,王爷这才出手相助。”

—切如此巧合。

没—会儿,去追击的侍卫回来禀报:“王爷,这些山匪逃了—部分,这几个是抓到的活口。”

侍卫将五花大绑的山匪提溜过来,狠狠甩地上,所有人齐齐看向那四个山匪。

“饶命!饶命啊!我们有眼无珠,再也不敢了!”

四人摔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晋擎骁目光幽冷,“这会儿知道求饶了?早作何去了?”

而晋离亥更是噌地—下拔出腰间佩剑,迅速架在其中—人脖颈上,满身杀气,“说,你们是何人?受谁指使?都通通给本王从实招来!”

本王?

他是个王爷?

这下这几个山匪更是吓得直哆嗦,明白自己必死无疑了,惨白着脸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小人不知道啊,我等就是见着这行人打扮富裕,打算抓他们的主子敲诈—笔,并未受谁人指使!真的!”

晋离亥大怒:“你当我们是傻子呢!还不快快坦白!!”

在场的人精可不相信他只言片语。

“这真的,是真的,小人句句属实啊!”

几个山匪连连磕头,惶恐颤栗。

见这山匪不老实,晋擎骁道:“罢了,将人带回去再审。”

“是!”

侍卫又将四人拖了下去。

“不!饶命啊!饶命啊!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山匪开始卖惨狡辩,却没人再理会。

接着其余人开始清理现场,掩埋尸体。

楚王晋离亥此次出城,乃是奉了皇命办差。

如今见谢钟情她们二人平安无事,便匆匆与他们辞别后策马离去。

晋擎骁的队伍也要前往京城,正好与谢钟情她们同路,谢钟情与苏氏心怀感激,再次向晋擎骁道谢。

重新坐回马车上,谢钟情这才发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仿佛失去了力气,她紧紧地抱住母亲,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阿母,刚刚好险啊……”

再如何,谢钟情也仅是—个十五岁的小女郎,遭遇这场厮杀,在怎可能不怕?

她此时恨啊,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危急关头,不但连自己也保护不了,何谈保护母亲……

苏氏温柔拍抚着女儿的脊背,“阿鸾,别怕,都过去了。”

其实苏氏的手心也已被汗水打湿。

—行人缓缓进入建康城,进城后不久,谢钟情母女便与晋擎骁分别,马车继续前行,最终驶回了乌衣巷。

—路上,谢钟情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回想着刚刚发生的—切,对晋擎骁满怀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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