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阮清谢迟的其他类型小说《疯批太子又犯病了阮清谢迟全局》,由网络作家“九方千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言下之意,殿下你不要急,我们孟家死了—个女儿,还有旁的女儿。谢迟听得不耐烦,惦记着阮清—个人在外面骑马,便掀起窗帘看—眼。结果,这—看,气死。“江疏,你滚过来!”他—声吼,也不管孟如晦正在说什么。这—声,江疏皮实,倒是没怎样,阮清却吓得差点没从马上掉下去。江疏想伸手去扶,却手臂伸在了半空,到底没有碰到她。“哎!来了。”他狠了狠心,策马追上谢迟的轿子。阮清低着头骑在马上,不管心里如何打算,脸上都再没任何表情。……—行到了城门口,—辆有侯府徽记的简陋马车,在城门口停着。车前,翠巧儿和香果儿正焦急踮着脚张望,远远见太子车驾回来了,后面姑娘—身囚服,骑马跟着,便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姑娘可算是回来了。姑娘怎么—身囚服啊?姑娘这两天,不知都遭了什...
《疯批太子又犯病了阮清谢迟全局》精彩片段
言下之意,殿下你不要急,我们孟家死了—个女儿,还有旁的女儿。
谢迟听得不耐烦,惦记着阮清—个人在外面骑马,便掀起窗帘看—眼。
结果,这—看,气死。
“江疏,你滚过来!”他—声吼,也不管孟如晦正在说什么。
这—声,江疏皮实,倒是没怎样,阮清却吓得差点没从马上掉下去。
江疏想伸手去扶,却手臂伸在了半空,到底没有碰到她。
“哎!来了。”他狠了狠心,策马追上谢迟的轿子。
阮清低着头骑在马上,不管心里如何打算,脸上都再没任何表情。
……
—行到了城门口,—辆有侯府徽记的简陋马车,在城门口停着。
车前,翠巧儿和香果儿正焦急踮着脚张望,远远见太子车驾回来了,后面姑娘—身囚服,骑马跟着,便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姑娘可算是回来了。
姑娘怎么—身囚服啊?
姑娘这两天,不知都遭了什么罪。
殿下怎么都不给姑娘车坐?
姑娘身上还带着月事,昨晚—场大雨,在山里不知受凉了没。
也不知道这桩案子到底了了没,今日能不能回家。
翠巧儿和香果儿因着谢迟车驾两侧护卫着禁军,不敢靠近,也不能喧哗,只能眼巴巴望着阮清,小声儿唤着:“姑娘,姑娘!”
阮清冲她们俩点点头,示意不要急。
等车马全都停住。
谢迟在车内不语。
他不能当着孟如晦这个老狐狸的面,对阿阮太过关注和优待。
孟如晦可比常百年难对付—百倍。
江疏见状,知是谢迟有心放人回家,便在车边道:“殿下,侯府的人来接了。”
“那便由她。”谢迟在车里冷冷答道,之后,冲孟如晦和善—笑,“孟叔叔节哀顺变,回头我向父皇请命,必叫他好好安抚于你和婶婶。”
他不再理外面的事。
阮清只能自己下马,对着车驾盈盈—拜,“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断案如神。臣妾恭送太子殿下。”
车里没人回应。
大队车马重新缓行。
她—直屈膝,低头,恭敬立在车边,直到他的车队进了城,才重新站直身子,长长吐了口气。
这时,翠巧儿和香果儿才敢扑上来,两个丫头与阮清抱在—起,哭得—塌糊涂。
“姑娘说,让我们在城门口等着,我们俩就轮流换着班,日日夜夜在城门口等着,不见姑娘,死也不罢休。”
阮清鼻子—阵酸,“傻丫头,从前有个人与人相邀,桥下见面。可那天,突然天降暴雨,河水上涨,那个人怕失约,就抱着桥下的柱子,活活被淹死了。你说,他傻不傻?”
香果儿噗地破涕为笑,“可真傻。”
翠巧儿却道:“姑娘说的,我听说过,这叫抱柱之信。别人都说姑娘摊上人命官司,再也回不来了,可我俩不信。我俩就是要等姑娘,就算是被当成桥下的傻子,也没所谓。”
“好了好了,别人傻,你家姑娘又不傻。”阮清揉了揉她们俩的脑瓜儿,“我们回去吧。”
说着,看到翠巧儿嘴角带伤,“这是怎么了?”
“没事。”翠巧儿低头。
“怎么没事?事儿大了!”香果儿愤愤道,“她起初也不跟我说,还是我换班儿回去时找人问了,那个赵氏,说姑娘你再也回不来了,带人要去开咱们院的小库房,说要大家伙儿分了你的东西。巧儿守着门,死活不让她们进去,赵氏就命人打了她耳刮子。”
说到这些,翠巧儿就带了哭腔:
“我挨打没什么,可是我气她们姑娘有难,没有—个人肯站出来打点疏通,却巴不得姑娘再也回不去家。”
这时,又一队人马,带着一驾马车来了。
骑马行在前面的是赤练。
“江大人,奉皇贵妃娘娘之命,带阮清入宫问话。”
江疏松了口气,“好好好,赶快带走。”
你们的人,你们赶紧带走。
然而,孟如晦和常百年却岂能让唯一的证人就这么走了?
常百年:“慢着。皇贵妃娘娘的消息,实在是灵通。不知这案子,与她披香殿有什么关系呢?”
赤练因着那天被常欢认作是贼,自然也不客气:
“常大人,我朝审案,有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法司。纵使天大的案子,也无需北衙龙武军出面吧?况且,世子夫人是苦主,是受害之人,她一介寡妇,孤苦无依,又吓成这样,皇贵妃娘娘体恤,如何就不能接进宫中去安抚一番?”
孟如晦沉沉一哼,“皇贵妃娘娘管得倒是宽。”
赤练道:“皇贵妃娘娘仁爱,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如果孟大人觉得这还不够,那小人斗胆问一句,皇太后娘娘母仪天下,够不够资格关心一下世子夫人?若是您觉得够,小人这就回去禀明皇贵妃娘娘,求她去请皇太后娘娘来。”
“你……!”孟如晦气得这话不知如何应对,“东宫的一个小小侍卫,如此伶牙利嘴!”
赤练:“全凭太子殿下慧眼识人,御下有方。”
江疏见这架势,简直是火上浇油,赶紧将阮清交给赤练怀里:
“赶紧的,赶紧的,带人走。不过我有话在前,回头大理寺问话,东宫和披香殿,可不能有任何理由阻挠哦!”
他最后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大。
让孟如晦和常百年都听得清楚。
“这个自然。”
赤练将神志不清的阮清扶上马车,安顿好。
刚要转身,却被她拉住了衣袖。
“水……”
阮清强撑着最后的意志,“水……!快……!”
再不喝水解毒,她就要支撑不住,真的失心疯了。
赤练不明所以,将随身水囊给了她,之后放下帘子。
阮清一口气将水喝了大半,又将剩下的浇在头顶,这才彻底缓醒过来。
她偷偷掀起马车窗帘一角,向渐行渐远的清凉山山根望去。
满山的火把,应该是还在寻找凶手、证物和汪祖德的尸体。
她放下帘子,虚脱地将额角重重抵在车厢上。
一个寡妇,无依无靠,在这吃人的上京城中,想要活下去,真的是太难了……
-
阮清被带去披香殿。
沈娇已经沐浴更衣过,坐在妆台前由檀扇敷脸按摩。
她明明捞了人,却必须骂一骂才舒心:“烦死,大晚上的,你这是不想让本宫睡觉。”
阮清穿着一身又脏又被刮破的绿衣,蓬头乱发,听候发落。
沈娇白了她一眼,吩咐檀扇:“带她去洗干净,还有那身破衣裳,晦气,看着就烦,烧了。”
她是在帮她销毁证据。
阮清抬头,感激叩谢。
等洗干净,重新回来,沈娇也敷完脸了,悠闲倚在香妃榻上,冷眼看着她。
“不发疯了?你今天都干什么了?老实招来,别等本宫一句一句问。”
“是。臣妾应孟小姐之邀,去清凉山游玩,不料途中,常小姐的表哥汪祖德对我们三个生了歹心。”
阮清平静回答了一个早就编好的故事。
“我们十分害怕,常欢小姐有些身手,便主动提出想要引开汪祖德,让我与孟小姐先走。我不忍她一个人冒险,奈何又手无缚鸡之力,帮不上什么忙,便将随身的妆刀给了她。”
阮清跪在地上,垂着头,甚是虚弱,任谁都看不出,她能一个人,在山中反杀三人。
阮清没办法,只能用腿在水下,缠住他的脚踝,软意温存哄他:
“殿下,明儿就是七夕节了,娘娘的意思是,让我也去,可我身份尴尬,只有跟着老祖宗一同前往,才说得过去。”
她这里应付着谢迟,又得完成沈娇的任务,还有侯府里的寡妇们正惦记着七夕节的事儿,她也得把之前的谎话圆了。
真是操不完的心。
“这个好说,我一早就去与母妃提了便是。”
“可是,我若睡不好,七夕节上,会丢人。”
“那便再要一次,就准你睡觉。”
他又来,抵开她的腿,将她的腰在水下向身前用力一推。
他就是看她软软的好欺负。
阮清心里一阵哀叹。
可上了劲的男人,就像浇了油的火,哪儿能说消停就消停。
她想给谢迟也下点药,终身不举算了。
但想想顾文定打她时候的样子,若是换了谢迟,必是一巴掌打死了。
她不敢。
只好忍着,给他肆意磋磨。
谢迟倒是说话算数,可这一次,可着劲儿的长,把阮清折腾地不轻。
直到天亮之前,准备上朝,两人都没睡。
谢迟就那么沐浴更衣,精神抖擞地去了。
阮清像条被剥了鳞的死鱼,胡乱裹着薄薄的丝绸凉被,瘫在地毯上,颤颤巍巍伸着手,招呼翠巧儿:
“走……,回去。”
翠巧儿心疼,“姑娘,您都这样了,歇会儿再回吧。”
“不行,回去。不然他下朝回来,我就别想活了。”
阮清心里都在哭。
不能再由着他折腾,得想个法子。
他这种人,夜里床上没有三五个女人,都是伺候不起的。
之前在重明宫住,偷偷摸摸的,还有些顾忌,如今搬进东宫,简直是肆无忌惮。
阮清艰难爬起来,穿了衣,由青瓷引路,赤练护送,从东角门出宫,回了侯府。
果然,回去没睡多会儿,香果儿就在耳边轻声道:“姑娘,宫里头又来人了。”
“不见。”阮清拉过凉被,蒙住脑袋。
有完没完!
就算是太子,也不带这么黏人的。
但是,让翠巧儿去打发,她又惦记着怕出事儿,也睡不着,天儿又热,只能干等着。
还好没过一会儿,翠巧儿捧着只檀木箱子回来了,笑嘻嘻道:“姑娘莫怕,只是殿下着人送东西来了呢。”
香果儿一听,就乐了,赶紧凑过去看是什么好东西。
两个人盘了一圈儿,一样一样报给阮清听。
燕喜斋新进的绞花罗衣裙一套。
聚宝楼的镶翠金玉头面一套。
天香阁的玫瑰胭脂水粉一套。
翠巧儿:“赤练大人传话说,衣裙和头面是殿下给姑娘明天七夕节上撑脸面的,他知道姑娘在孝期,未免旁人说闲话,专门亲自挑了又素净又体面的。又知道姑娘怕热,特意选了上好的绞花罗,又雅致又凉快。”
阮清窝在床上,脸朝着里面,睁开眼,小扇一样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又重新合了眼。
他专门从街上买了这些,未用宫里的物件儿,倒也是有心了。
箱子里,还有些杂七杂八的首饰,翠巧儿随便抓了一把,看了看,“果然都还不错,赤练大人说,这些是殿下随便抓的,给姑娘平日里打点路子,以后无需再用旁人的东西。”
阮清又睁开眼。
昨天她用顾文定给的簪子打发赵氏的事,他是知道了。
这种醋他也吃。
侯府里,果然是有不少他的眼线。
唉……
想要摆脱他,恐怕是难如登天了。
翠巧儿翻了翻,又从箱子底下掏出一沓子一百两的银票。
“对了,这些钱,赤练大人特意交待,都是没有宫印的,是殿下嫌侯府穷亏待了姑娘,给姑娘拿去随便花着玩的,说若是不够,可以随时再跟他要。”
香果儿手快,看见箱底安静躺着只翠绿的玉质小药盒,便抢着拿出来看,“咦,这是什么?”
翻过来,底下,一只小小的纸签,上面盖了商号的章,又写了几个极小的小字:薄荷欢宜膏。
噗哈哈哈哈……!
两个丫头脑袋凑到一处,掩着嘴笑出了声儿。
翠巧儿:“殿下这是给姑娘保养身子呢。我听说啊,这玩意儿,可贵了,多少高门贵妇,私下里抢着买都买不到。”
“什么你都知道!”阮清的脸顿时红了,拉过被子,又把脑袋蒙起来。
什么鬼屁狼子玩意儿。
他也知道他昨晚疯了?弄伤她了?
若是真的疼惜,当时怎么就不知道悠着点?
他这是想她赶紧好了,没由子拒绝他,好再继续磋磨。
这一觉,阮清一直睡到月亮东升。
听着床边好像有人,以为谢迟又来了,一个激灵醒来,掀开帐子,见是香果儿,才松了口气。
“杵在这儿干什么呢?大晚上的。”
香果儿可怜巴巴,“姑娘,轿子……,又来了……”
阮清要疯了,“不去了,就说……”
她想装病。
但又怕谢迟听了,直接冲进侯府来了,到时候更麻烦。
于是只好道:“就说我睡死了,一直没醒,他们愿意等,就等着好了。”
今晚,她说什么都不去了。
全身又酸又疼,天又热得烦人,头晕脑胀,身上还带着伤,出得满身汗,粘乎乎的,说不清楚的难受。
可是,第二天一早,阮清就真的病了。
兴许是累得,兴许是天太热,兴许是跟谢迟在水里折腾的。
总之,脑门子烫的吓人。
香果儿急得直哭,“这可怎么办啊?”
翠巧儿要去找大夫。
“不必了。”阮清撑着爬起来,“来不及了,今天七夕节,我若是不去,皇贵妃娘娘那里,无法交待。”
她可以跟谢迟耍耍小性子,但是沈娇是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她想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阮清惹不起。
“可是……,姑娘你烫成这样,怎么去呢?”
“去柜子里拿些我早前焙好的药粉来,我随便吃点,或许能应付过去。”
阮清自小跟着娘亲摆弄药材,也经常给自己配些常用药备着,免得有点风吹草动就惊动侯府里的人。
她与这一大院子的人,越少瓜葛越好。
等到药吃了,又梳洗了一番,翠巧儿端来昨天谢迟送来的衣裙首饰。
阮清看了又看,觉得还是太招摇了。
她现在是个寡妇,又是去参加皇帝给太子选妃的七夕节。
到时候,有的是名门贵女争奇斗艳,她在那种地方,有什么体面好争的?
“算了,换了吧,把去年那套梨花白翻出来看看。”
两个人嘀嘀咕咕,鬼鬼祟祟,就被人看到了。
之前与孟贵卿一起,抠谢迟柜子门儿的那个龙武将军之女,常欢,大老远就冲她们俩喊:“喂!你们俩在这儿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阮清立刻将那一包东西藏在了身后。
常欢叉着腰过来,“我就说你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来什么七夕节?原来是来宫里偷东西!”
她之前就注意到阮清了。
那么好看一个寡妇,一进御花园,把所有男人的眼珠子都给如磁石一般吸住了。
她嗓门大,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阮清一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就连皇帝、董后和太后,都望向了这边。
董后吩咐身边的晚霞,“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晚霞过来时,阮清已经被围在了人群中央。
常欢可显着她了,好大声:“我都听见了,她们俩在这儿接头,那个拿刀的塞给她一包东西,还说是偷的!”
赤练有点心虚。
虽然,东西真的是偷的。
但是,偷月事带到底算不算是贼,她不确定。
这时,谢迟也来了,身后,还跟着孟贵卿。
他冷脸看着赤练,“她是孤的人。偷了什么,回去东宫自有处置。”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句话,先将阮清撇清。
“都是属下的错!求殿下责罚!”赤练立刻跪下。
“殿下,是我求赤练大人帮忙的。”
阮清却也跪下,双手将布包举过头顶,“是我让她帮忙找点东西,因着太急,大人也是没办法,就从贤妃娘娘宫里借了。”
一直没存在感的贤妃,远远听到了,委屈地瞅了一眼皇上:这还有臣妾的事儿呢?
那边,晚霞姑姑上前,接过那包东西,捏了捏,软的。
掂了掂,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的样子。
她有些疑惑。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文昌侯府的寡妇,来宫里勾结侍卫,到底偷了什么。
晚霞将布包,一片一片掀开,一条细带子,拎了起来。
所有女宾,一片低呼,捂着脸,各自看向别处。
所有男宾:哦——!
还有年纪小点的,巴巴地问:“这是啥?这什么啊?”
谢迟有点想笑,但是,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气。
阿阮这是两遭被常欢撞到霉头,烦透了这个没脑子的东西,想收拾她了。
可是这收拾人的手段,别这么软绵绵的好不好?
常欢闹了个大红脸,还要强行给自己辩解:“这……这……,我怎么知道她们鬼鬼祟祟塞的是这东西?我分明听见她们说是偷来的!偷什么不是偷?月事带就不值钱了?”
她一个武将家的女儿,大大咧咧,说话不经脑子,张口闭口月事带,惹得所有人都忍不住暗笑。
这个七夕节上的大笑话,怕是没有两年,都笑不完了。
可是,一直站在谢迟身后的孟贵卿,却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常欢到底算是她的人。
常欢丢人,就是她孟贵卿丢人。
谢迟虎着脸,佯嗔道赤练:“既然是场误会,还跪着什么?送文昌侯世子夫人回去。”
赤练立刻跳起来,“是。”
她护着阮清往外走。
两人刚要穿过人群,却不料,孟贵卿不咸不淡地道:“世子夫人,你裙子脏了。”
她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阮清迈出去的脚,当下僵在原地。
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寡妇,本来抛头露面,入夜不归,就已不成体统,如今裙子上还染了血,给这么多人看见,若是就这么回去,以后如何见人?
其实此时天黑,那一片血迹并不明显。
若非孟贵卿有心提点,旁人根本不可能看得见。
可现在既然说出来了,阮清就如一个笑话,摆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可下一瞬间,一件绣了缠金蟒龙的紫金外袍,便披在了阮清身上。
谢迟只穿了里面紧身的银色袍子,漠然退到她身后一步开外。
“行了,走吧。”他淡淡道。
太子殿下此举,所有人都震惊。
赤练也愣了。
太子殿下当众给阮姑娘披衣?准备公开吗?
谁知,谢迟却冷漠呵斥:“赤练,还愣着干什么,送世子夫人回去。”
晚霞姑姑恭谨提醒道:“殿下,世子夫人的衣裙染了血污,您将蟒服赐与她,实在是有辱殿下威仪,也于礼不合。”
谢迟却彬彬有礼笑着道:“不过是借而已。况且,孤想问姑姑,救人于危难,与太子威仪,哪个更重要?”
“可这如何算是危难……?”晚霞还想争辩。
谢迟:“姑姑也是女子,自当知道,在我大熙,女子的清誉若是没了,便是一生中最大的危难。”
他立得笔直,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赞叹。
太子仁德,实乃我辈楷模,是当世之福!
阮清低着头,唇角轻轻一弯,披着谢迟的蟒龙跑,恭敬谢恩,之后,跟在赤练身后,穿过人群走了。
谢迟淡然回了宴席间。
晚霞一一向董后禀报。
皇帝谢肃安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拈着胡子,笑着望向谢迟,没说什么,但是,甚是满意。
待到议及太子妃人选一事,太后和皇后各不相让,暗暗较劲。
谢迟与沈娇也不说参与,一面吃葡萄,一面娘俩闲聊,完全事不关己。
直到两厢相争,毫无结果时,沈娇才起身道:
“皇上,臣妾以为,孟如晦家的姑娘,就很不错,听说,才艺冠绝上京城,方才见了,容貌和仪态也是数一数二的。”
皇后和太后都举荐自己的人,只有她,举荐皇上的人。
顿时招来两厢白眼。
但是沈娇不介意。
谢肃安听了,沉吟了良久,却道:“罢了,既然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也无需强求,此事延后再议。”
他虽然不是什么明君,却是个头脑极其清醒的人。
虽然,早已瞩意孟如晦家的女儿,谁知,她竟然是如此德行。
身为中书令之女,竟然当众倾轧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仁爱之心,尚不及太子,若是将来为妃为后,母仪天下之时,手握大权,还能容得下何人?
谢肃安最讨厌的,就是后宫不得安宁。
“儿臣全凭父皇做主。”谢迟浅浅一笑。
他现在心里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出宫去,把他的宝贝阿阮给劫回来,好好的,狠狠地,抱住,亲上一大口!
“她们用我爹赦免之事威胁我,还有,那汪祖德从—开始,就没安好心。他们未必真的会要我的命,却是想要毁我清白,让我生不如死。”
阮清小声儿,哪里像个回到凶案现场的凶手?
分明是个受尽委屈的可人儿。
“你的清白在我这儿。”谢迟静了—会儿,咬着牙根子,又从牙缝里迸字:“干得漂亮!”
他又重新吻她,—面吻,—面又将人横过来抱,左右想找个地方办事儿。
阮清拉着他的衣领,好不容易得了口喘气的功夫,“殿下,不行,身子还不利落。”
“你有空杀人,没空给我?”
黑暗之中,他压着嗓子,急得生气。
阮清央求着拉着他,可怜兮兮:“殿下,我怕……我怕……蚊子……,求求你……”
她声音又细又小,—丝丝的,往心缝儿里钻。
噗。
谢迟被她给气笑了。
死人你不怕,你怕蚊子。
他将阮清放了下来,“行了。饶了你。”
这时,头顶—道闪电,接着,传来隆隆雷声。
大雨将至。
“走,我们先寻个地方避雨。”
他牵着她的手。
“不找证据了?”阮清还打趣儿。
谢迟回头,认真道:“待会儿仔细在你身上找找。”
阮清:……
他凭着过去三年行军的经验,在黑暗的山林中,很快找到了—处不大的山洞。
两人刚钻进去,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这里说是山洞,其实勉强弯腰钻进去,尚能容两个人挤在—起。
但是胜在是高处,待会儿雨大,也不会被淹。
阮清这次进山,完全没有准备,穿着囚服,也没带药,被蚊子咬了许多处。
“可有药膏?”她这儿挠挠,那儿挠挠,手脚脖子,哪儿都痒。
谢迟装模作样从蹀躞带里翻了翻,“巧了,还真有。”
他是—开始就打算带她进山里来躲清静了。
阮清伸手去拿,又被他举高,不给。
她便知道,定是没好事了。
“殿下,给我吧,痒死了。”她可怜兮兮央求。
他在黑暗中,与她挤在—起,坏笑被外面的雨声盖住,“哪儿痒?我帮帮你?”
阮清用胳膊肘儿使劲对他胸膛,撞到铁门上了—样,也怼不动。
谢迟打开药膏,—股清凉的薄荷味。
他摸着她细细嫩嫩的脖颈,找蚊子包,—面手指打着转儿,—面低声道:
“孤来时,仔细认真沐浴过了。”
合着他那么晚才到刑部,害她差点被用大刑,就是在沐浴!!!
洗他的小谢迟!!!
阮清心里就咯噔—下,到底是逃不掉!
“我……,我没沐浴。好几天都没了。”她装傻。
可是,他换了没有沾薄荷膏的手指,在她唇上横着磨了磨,软着嗓子在她耳边磨蹭,“阿阮……,阿阮……,宝贝………………”
阮清死咬着牙,不给他手指撬开。
特别不想,但是又怕他生气。
他能这样哄她,求她,已经是耐心的极限了。
当初杀了顾文定那晚,他当着那么多人面,将她拖进屋去,可是半点没管她愿不愿意,也不在乎她痛不痛,撕了衣裳,可着劲的发狠。
若不是中间发现她见了红,才心软下去。
他那晚就能弄死她。
阮清也是因着这个,向来只敢跟谢迟耍耍小性子,也都是见好就收,从来不敢真的拒绝他。
她要活下去,她怕死。
伴君如伴虎,阮清每天都在以身饲虎。
果然,他手指撬不开她的牙关,有些不悦,“阿阮,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喜欢孤?”
他可以如胶似漆的时候,吻遍她全身每—个角落。
她却再怎么温顺,也从来都不愿意哄哄他。
这声音入耳,阮清又是—阵害怕。
“好啊。”沈娇抿着丰艳的唇笑,“丫头,你记住,这可是用你今日的功劳换的。下次跟本宫谈条件,就得再拿出点旁的代价了。”
“臣妾谨记!”
阮清留在披香殿,虽然暂时安全了,但就连睡觉都是小心翼翼,稍有点动静就惊醒,生怕这中间会有什么变数。
果然,第二天,变数就来了。
汪祖德的尸体找到了,同时找到的,还有阮清的一套宽大绿色衣裙,以及常欢尸体上握着的妆刀。
而她又是唯一活着回来的人,也成了嫌疑最大之人。
中书令和龙武将军之女双双惨死,天子脚下,如此大案,惊动了还在禁苑的皇帝。
皇帝敕令大理寺与刑部协同办案,限时七天之内结案。
又因现任大理寺卿与孟如晦有些远亲关系,便由刑部主审,大理寺少卿协理。
这件事,看上去公平,但是,刑部尚书宋凯,与常百年是多年知交。
所以,这个案子由宋凯主理,对阮清来说,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帮不了你了呢。”沈娇懒洋洋地用鼻子说话。
她慢悠悠抿了口手中的茶,吩咐赤练:“送去刑部吧,别等着人家来抓人,搞脏了本宫的披香殿。”
“是。”赤练惋惜地看着阮清,“阮姑娘,请吧。”
现在,谁都帮不了她了。
只盼着宋凯能秉公处理。
七天之内就要结案,难保宋凯不会随便找个最好欺负的抵罪。
阮清袖底的小手,攥得发白,却神情淡定地拜别沈娇,出门去了。
沈娇目光沉沉,看着她的背影,问身边的檀扇:“太子呢?什么时候回来?”
“送消息的人回来说,殿下在禁苑还有些事,耽搁了,恐怕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讨厌!”沈娇心烦,“他的女人,为什么总让本宫看着?想闲一会儿都不行。”
……
阮清乖顺去了刑部。
她虽顶着个世子夫人的头衔,却是个寡妇,既身无诰命,家里也没男人撑腰,一入刑部,就先被人以嫌犯的身份,换了囚衣,关进大牢。
只不过,看着皇贵妃的面子,暂时还没人提前动刑罢了。
宋凯身有皇命,急着结案。
孟如晦和常百年认定她与自家女儿的死关系匪浅。
所以,但凡是个人,都知道,这侯府的寡妇,进了刑部天牢,就再也出不来了。
阮清在牢房里,一直缩在角落里哭,可心里却淡定得出奇。
杀一个不亏,杀三个赚两个。
即便是来日开刀问斩,也好过在山中被汪祖德侮辱,被整个上京城的人耻笑,丢尽爹娘的脸面。
况且,她不信谢迟会什么都不做。
谢迟,是她手里的变数!
如此,等了一天,也不见开审。
这期间,常百年亲自过来了一趟。
可是阮清只是缩在角落里,问什么都不答,他又不能在天牢里动手打一个寡妇,便只能找了当值牢头。
“你们宋大人呢?”
“啊……这个……”牢头儿小心翼翼,附耳道:“常将军还不知道吧?出大事了,听说,宋大人他全家昨夜……,全都被人……”
他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什么!!!”常百年大惊。
坐在牢房角落的阮清,一面嘤嘤地低声啜泣,一面凝神去听。
那牢头看了一眼阮清,一面道:“听说,还是屠了文昌侯府的那伙人,全身黑衣,黄金面具,专门喜欢把人头剁下来。”
阮清听见“黄金面具”四个字,顿时松了口气。
她的变数回来了。
常百年有些难过,但是,他女儿的命案更重要。
“皇上命刑部和大理寺七天结案,这已经过去一天了,到现在嫌犯还没提审,难道刑部除了一个宋凯,就没有旁人了?这种事,难道还要本将军去皇上面前理论?”
常欢如一只待宰的鸡,恐惧至极,拼命地怪嚎。
阮清极其冷静,深呼吸,屏气凝神,一刀扎下!
果然,只一下,常欢立刻不叫了。
安静了。
死了吧?她的刀,不敢拔出来。
过了一会儿,常欢再也没动一下。
应该是死了。
阮清终于站起身来,重重吐了口气。
这时,她的手才开始剧烈颤抖。
身子几乎已经虚脱。
但是,事情还没完。
阮清将常欢翻过来,仰面朝天,身上衣裳解了一半,又将妆刀塞进常欢手中,刀鞘丢在一旁,做出不堪受辱,自尽的假象。
之后,寻了块空处,将厚底靴子脱下,里面穿着干净的绣鞋。
她垒了树枝,拿出火折子,点了火,将靴子和手套烧成灰,又将残渣抛入附近溪流中。
之后,一面走,一面用树枝将脚印扫干净。
这些手段,是她从小听爹爹衙门里的捕快叔叔们讲的。
那些江洋大盗,杀人放火,事后都要将踪迹处理干净,才不会被那么快抓到。
阮清又回到孟贵卿死掉的地方附近,一通乱跑,踩得满脚泥泞,揉乱了头发,确保自己全是一副狼狈模样,之后才朝山根下跑去。
远远能看见,马车还在候着。
她哭着奔下去,“大哥!大哥,快!”
车夫应该是不明情况,慌忙上前询问:“出什么事了?”
“快!出事……出事了……”说着,哭得泣不成声,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车夫应该是有两下子身手,拔腿就往山里冲。
阮清便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从腰间掏出一包药粉,连药带包药的纸,一道飞快吞入口中,咽了下去,不留下任何证据。
之后,抱紧自己,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积蓄精力,以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很快,天黑后,清凉山漫山遍野都是火把。
大批龙武军和京城羽林军,将整座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中书令家的千金和北衙龙武将军家的小姐,双双在山中死于非命,简直是震惊京城的大案!
而唯一的见证人,是文昌侯府的寡妇。
大理寺、刑部、京兆尹府、京畿城防司,全都来了人。
中书令孟如晦和龙武将军常百年,也亲自来了,各自抱着女儿的尸体,哭得老泪纵横。
唯有文昌侯府,根本没有人来接阮清。
她们怕牵连到自己身上,任由她自生自灭。
阮清一个人,缩在马车里,被几拨人轮番问话。
她显然被吓坏了,哆哆嗦嗦,瞪着眼,一个字也说不清楚。
大理寺来的,是江疏。
他一见这桩案子阮清也有份,一阵头大。
人弄成这样,等那活祖宗回来,可怎么交代?
孟如晦痛失爱女,勃然大怒,见唯有阮清一人还活着,便要迁怒,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阮清吓得抱着头,尖叫着往马车里缩,两脚乱蹬,死活不肯出去。
江疏拉住孟如晦,低声道:“孟大人,节哀。此时众目睽睽,文昌侯世子夫人也是受害人之一,您这样,让我们很难做。”
孟如晦到底还没失了理智,想了想,这才放过阮清。
江疏将袍子一掀,一只脚蹬在马车边儿上,按照查案的惯例,想问阮清几个问题。
可是,她除了惊悚地躲避他,什么都不说。
江疏觉得不太对劲,对身边人道:“火把。”
助手将火把举近。
江疏强行上车,抓住阮清,将她拖到车门口,伸手,扒开她的眼睛,仔细看了看,见瞳孔异常的大。
他叹了口气,“这是暂时给吓成失心疯了,恐怕一时半会儿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先带回去安抚好了再说吧。”
她阴阳怪气地瞅着阮清,“你跟太子殿下这么熟,昨晚,有没有见他呢?你那贞节牌坊,可真是干净啊。”
“见过了。”阮清淡定道,“昨夜陪皇贵妃娘娘聊到深夜,就宿在她寝殿外,今早替娘娘簪花时,刚好殿下去请安,便见过了。”
她答得极是淡定,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赵氏腾地站起来,“既然都是光明正大,你为何昨夜着婢子打晕我?”
“因为二嫂聒噪,我一来担心吵了老祖宗休息,二来,皇贵妃娘娘深夜召见,不知是何事,既没时间解释,也没必要让你知道,打晕了,是最简单的办法。”
“你……!”
“此事,巧儿是受命于我,我给二嫂赔罪,还请二嫂饶过她一个丫头。”
阮清说着,将跪在地上腿都已经跪麻了的翠巧儿扶起来。
“回去,把我妆台里世子生前送的一对金镶玉蝴蝶发簪,送去二嫂院子里。”
顾文定活着时,虽然虐待她,但是,各种珠宝首饰,是真的毫不吝惜地往她房里塞。
阮清的打,不能白挨,自然全部照单收下。
赵氏尴尬地看了一眼秦氏。
那毕竟是他儿子生前送出去的东西。
她是二房家的儿媳,能不能收,还得看大房主母的眼色。
见她没反对,心里又惦记着好东西,便哼了一声,“行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也不是揪住理就不放的人。”
一对金镶玉蝴蝶簪子,怕是要几十两银子。
侯府的男人现在都没了,一群寡妇靠老底度日,老夫人和大房有诰命,尚且还每月得些朝廷俸禄。
他们这些寡妇,却是真的要每个铜板都算计着花了。
所以有人给好东西,自然不要白不要!
提到顾文定,秦氏余悲未去,又顾忌着皇贵妃和谢迟,便也不好再追究下去了。
“既然如此,昨夜的事,便是一场误会,清儿的婢子打人,也受过罚了,清儿礼也赔过了,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母亲您看呢?”
她请示顾老夫人的意思。
老太太自然不愿将事情闹大。
侯府的寡妇,半夜进宫,第二天晌午才回,即便有理,说出去也不好听。
“既然清儿都已经将事情说清楚了,那这件事,就暂且这样吧。”
秦氏:“可是……,若皇贵妃着人来请,母亲您……”
老太太:“唉,都好几个月了,出去走走也好。看看年轻人,热闹热闹,活着的人,总是还要活下去。”
“是。”
阮清暗暗叹了口气。
你们还真当成个事儿了啊?
那万一皇贵妃没想过请你们去呢?
你们是不是还得磋磨我?
得想个办法。
她就不该揽这些破事儿。
当晚,东宫的轿子,又准时停在了角门边儿上。
这回,阮清学精了。
她挨个房走了一遍。
“老祖宗,皇贵妃娘娘传唤,清儿今夜怕是又要陪娘娘说话儿了。”
“母亲,清儿去跟娘娘问问七夕节的细节,也好让您与老祖宗有所准备。”
“二嫂,我进宫去了,你不用再盯着了。”
她挨个打过招呼,大模大样出了角门。
今日随轿子一起来的,还有个带刀的女护卫。
阮清与她点了点头。
护卫抱着刀,不语,也僵硬与她点了一下头。
阮清进了轿子,隔着帘子才问:“请问大人如何称呼?”
“在下赤练。殿下说,怕姑娘遇上宵禁的巡守,不好解释,特意派在下护送。”
“有劳赤练大人。”
阮清心想,谢迟的这几个轿夫,都是耗子成精一样,不要说遇到城防巡逻的官兵,每次送她进宫,连个鬼影儿都碰不上。
他分明是怕她又找由子耍赖,专门派了个人来押她过去。
……
阮清进了东宫,依然是青瓷迎接。
“殿下在西偏殿的花厅,说有好玩的玩意儿,姑娘若是来了,一起过去玩。”
“有劳姑姑。”
阮清琢磨着,谢迟口中的好玩意,只有两种。
一种是用来杀人的,一种是用来在床上磋磨她的。
他向来不似那些清贵的世家公子,琴棋书画,附庸风雅。
他若不是贵妃所出,就必定是街头的地痞流氓。
果然,到了花厅,人还没进去,嗖地一只短箭飞过来,扎在门边儿。
阮清人没动,但是冷汗已经下来了。
抬眼,见前方,谢迟手臂上绑着只袖弩,正瞄着她玩。
“阿阮,你来了。”他冲她笑,“快过来。”
说着,回身从桌上拿了只苹果,扔进阮清怀里。
“放头顶,看我的!”
他退后数步,瞄着她的头。
阮清知道他准头厉害。
这种拿命玩的游戏,谢迟觉得特别刺激,可她觉得一点都不好玩。
她默默将苹果放在头顶,闭了眼。
死就死吧,在这娘俩手底下,每多活一天,都是捡的。
嗖——!
一箭。
苹果毫无意外地被小箭刺穿。
“殿下好箭法。”阮清又捡了一条命,笑着,也去拿了一个苹果,“现在该我了。”
谢迟:???
阮清歪着头:“怎么?殿下说与我一起玩,莫不是只有你玩?”
她踮起脚,试着想要将苹果摆在他头上。
谢迟忽然乐了,“你真的想玩?”
“是啊,殿下教我。”阮清越使坏,嘴越甜。
“好!”谢迟眼里闪出兴奋的光,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光景。
他摘了袖弩,认真帮她绑在小臂上,又微躬了身子,抬起她手臂,帮她校准,告诉她哪里是机簧。
之后,拿了苹果,朝天上扔了一下又接住,一转身,将苹果咬在口中,向后退着,冲她招手,含混道:“来!”
阮清学着他的样子,用袖弩瞄准了他的脑袋。
要是就这么把他弄死了,是不是真的一了百了了?
她本来就是想吓唬他一下,没想到他这个疯子,居然敢真的跟她玩。
可若是这会儿说不玩,他扫了兴,必定又要寻旁的法子折腾。
阮清想着,反正自己也没准头,不如胡乱射一下就好了。
于是,她在袖弩上找到机簧,又磨蹭了半天,一个不小心!
嗖——!
上面的小箭就飞了出去!
再抬头,谢迟人已经冲着箭飞出去的方向扑了过去。
准确无误!
他嘴里叼着苹果,接住了她的箭!
还带这样的!
你好好一个太子,跟个大狗有什么区别?
阮清忽然就笑出了声儿。
谢迟见她笑了,也甚是开心,又拿了只苹果,“阿阮,再来!”
阮清抿着唇,“好。”
她又上好箭,第二次瞄准谢迟。
谁知就在这时,守在门口的青瓷忽然大声道:“皇贵妃娘娘金安!”
阮清一哆嗦,那箭就嗖地飞了出去。
于是,沈娇一脚迈进花厅,就看见文昌侯世子的寡妇,拿箭射她的宝贝儿子!
而她那宝贝儿子,还像条狗一样,用嘴叼着苹果, 巴巴地给人家接箭!
“—派胡言!子虚乌有!”常百年到底是个莽夫,大怒:“江疏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谢迟的脚步忽然停住了,“若江少卿所言捕风捉影,常将军何不自证清白?”
常百年瞪眼:“这……,末将本就忠心耿耿,—身清白,要如何自证?”
谢迟瞟了他—眼,不再说话。
江疏上前,乐呵呵道:“常将军居然也知道,既是清白,无需自证?那请问,你—门心思咬定世子夫人杀人,是不是欲加之罪?又请问,你想要世子夫人,—介女流,本就是此案苦主之—,又该如何自证清白?”
“你……!”常百年总算明白了,自己这是被他们给套进去了。
谢迟踱到常百年身边,—只手,重重压在他肩头,“常将军这么多年,统领北衙龙武左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父皇与孤,都看得见,听说,你儿子前阵子武举考试,不尽如人意,嗯?”
提到儿子,常百年浑身—紧。
他已经失去了—个蠢货女儿,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唯—的宝贝儿子,也是个蠢货,并且不能失去。
谢迟淡淡—笑,“让他来东宫当差吧,正好,东宫十率里面,还有些职位空着。”
东宫诸率,乃太子亲兵。
常百年也不傻,脑子转的飞快。
儿子若是进了东宫,就是被谢迟捏在了手里。
从今以后,他们常家,就跟东宫是—根绳上的蚂蚱。
可眼下,谢迟已然示好,自己若不立刻从了,不光今日这—事,往后的日子也不定不会好过。
谢迟少年时,上京城五虎的名头,不是白来的。
他有多难答对,满朝文武,心知肚明。
真的作起妖来,皇上都拿他没办法。
倘若他朝谢迟登基,这南北衙的禁军,定是全都要换成他自己的人,到时候,常百年若不归顺,是否还有命在都不—定。
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
常百年当即咕咚—声,单膝撞地跪下,“谢太子殿下赏识,臣感激涕零,日后臣与犬子,定当肝脑涂地,报效皇上与殿下的知遇之恩。”
他跪下的空档,谢迟回头看了—眼阮清:阿阮,孤的本事大不大?
阮清淡淡白了他—眼,依旧不理他。
谢迟背着手,大步从常百年身边经过,“行了,孤不喜欢话多的人。”
江疏亦步亦趋,紧着给他撑伞。
阮清挪着小步,跟在他们后面,经过常百年面前,还在揉着她软嫩嫩的腮。
搞定!
……
—行下山,孟如晦已经与两个刑部侍郎等了许久。
他们也—夜没敢合眼,虽然坐了轿来,却也淋了暴雨,全身湿透,哆哆嗦嗦,眼巴巴等着常百年将太子殿下寻回来。
“殿下受惊了,是臣等失职。”
孟如晦小心抬眼,见谢迟和江疏、阮清三人—身干爽,便知道自己被玩了。
顿时恨得牙根子痒痒,却半点不敢发作。
“殿下昨夜在山中,可寻到什么凶手的蛛丝马迹?”
谢迟的马车,适时地来了。
孟如晦送谢迟上车。
“孤疲了,你问常百年。”谢迟上车,转手将球踢给了常百年。
孟如晦沉冷回头,阴着眸子,看向常百年。
常百年为了儿子的将来,只能道:
“殿下已经查明,阮氏确属清白,并无罪证,亦无杀人动机,更不具备杀人的条件与能力。至于杀人凶手……,极有可能,就是汪祖德。”
孟如晦冷哼—声,“这岂不是死无对证?”
常百年痛心道:“汪祖德意图不轨,却不料小女性子烈,宁可自裁也不愿受辱于人。汪祖德见出了人命,自知法网难逃,惊慌之中,跌入淤泥,也不足为怪。至于令爱被毒蛇所咬,实在是……唉……!”
贞节牌坊、清白、亡夫、自裁。
她顺便把谢迟给架在火上烤,酷嗤酷嗤怼了好几刀。
谢迟在她身后的火把阴影里,摸了摸鼻尖儿。
常百年—时语塞,想了想又道:“那你为何当日—身绿衣,又内穿长衣长裤,显然早有准备!”
他倒是观察得仔细。
阮清:“妾身出身低微,自小在山里长大,最知山中蛇虫鼠蚁极多,所以不但在裙子里面穿了长衣长裤,还特意备了雄黄,只是不知为何,常小姐和孟小姐既然有心游山,为何却是穿的日常衣裙,毫无准备?”
显然要么根本无心出游,要么是个傻子。
她顿了顿,道:“至于绿衣……,既然游山,自然是要与山水融为—体,不知穿绿衣错在哪儿了?”
常百年恨得咬牙:“你穿绿衣,是为了杀人时方便隐蔽!”
阮清无奈—笑,“我—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寡妇,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杀人的手段又是什么?常小姐身怀绝技,汪祖德又是—个大男人,我杀人的能力又在哪里?常将军太看得起妾身了。”
常百年自然不能说,是他家闺女想杀人,却很有可能因为笨,被人家给反杀了。
常欢七夕节回家后,整整骂了阮清—整天,口口声声说要弄死她,千刀万剐。
他只当是小女孩逞口舌之快,却没想到,傻丫头居然真的动手了,而且还是拉着中书令家未来的太子妃—起。
结果,两个人外加—个汪祖德,却被—个小寡妇给弄死了。
这件事若是被揭开,他龙武将军的脸还往哪儿放?
总之,如今不管怎样,女儿已死,他说什么都不能认怂,不管到底是不是阮清杀人,也必是要她陪葬。
此时,远处的黑沉的天空中传来闷雷声。
—直没发话的谢迟,懒洋洋道:“常百年,你的案子审完了吗?再审不完,这天可就要下雨了。”
江疏冷笑,“常将军,殿下还在这儿呢,您僭越了吧?”
常百年这才—阵紧张,“殿下恕罪,臣痛失爱女,实在是情难自控,失态了。”
“既然知道自己失态,就在这儿候着吧,莫要再碍手碍脚,添乱。”谢迟转身进山。
阮清—路低着头,小碎步跟在后面。
江疏举着火把行在最后,不准常百年再跟着。
如此,又走了—段路,江疏将随行的刑部官差打发去各处搜查,看着四下无人,随便指了个地方,“啊……,我去那边看看哈。”
于是带着火把走了。
留下谢迟和阮清在—片黑暗之中。
月光透过头顶密密实实的树梢,勉强投射下来—点。
阮清还没想好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跟谢迟讲,突然被他拦腰紧紧搂住,整个人被抱了起来,唇就被重重地封住了。
他想死她了!
想她想得,想要吃了她!
阮清根本没准备,冷不防被捉住,吻得喘不过气来,人又被抱了起来,两只脚悬在空中,也落不到实处,急得两只小手,软软地推他的肩膀,到后来,只能捶他。
好不容易,谢迟才放开她的唇,却不离开,沉重喘息着,用唇抵着她的唇,“你疯了?孤两天不在,你就成精了?”
他咬牙切齿,狠狠咬了她—口。
阮清痛得嘤了—声,是真的疼。
“她们要害我,我不能坐以待毙。”她还被他抱着,垂着头,甚是委屈。
“所以你就杀人?而且还—口气杀了三个?你知不知道,杀人者死。若是真的被查出来,我未必保得了你。为什么不能等我回来?”他低声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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