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崔窈宁郑青陵的其他类型小说《落魄之时你抬妾,重生我拒婚渣男后续》,由网络作家“桃花小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崔萱故意吓唬她,“你在我面前说这个,就不怕我跟母亲和祖母告状?”她猜祖母和母亲根本不知道八娘来赏花的目的。要是八娘不说,恐怕谁都不会往这个方向想,谁让她平日里的样子太唬人了,都以为她最是胆小听话。崔婉霎时白了脸,手心里全是汗,她抿着唇故作镇定地说:“我相信七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崔萱一愣。崔婉低声解释:“都说七姐姐和九娘性子坏又霸道,可是这么多年你们也没欺负过我。”相对于那些空口白话,她更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裴姨娘母女在下人们口中倒是清清白白的好名声,可对姨娘对她又是另一种态度。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还是得自己切身体会才能知道。崔萱对她倒是另眼相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你且放宽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你既喊我声姐姐,我又怎会不帮你?”...
《落魄之时你抬妾,重生我拒婚渣男后续》精彩片段
崔萱故意吓唬她,“你在我面前说这个,就不怕我跟母亲和祖母告状?”
她猜祖母和母亲根本不知道八娘来赏花的目的。
要是八娘不说,恐怕谁都不会往这个方向想,谁让她平日里的样子太唬人了,都以为她最是胆小听话。
崔婉霎时白了脸,手心里全是汗,她抿着唇故作镇定地说:“我相信七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崔萱一愣。
崔婉低声解释:“都说七姐姐和九娘性子坏又霸道,可是这么多年你们也没欺负过我。”
相对于那些空口白话,她更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
裴姨娘母女在下人们口中倒是清清白白的好名声,可对姨娘对她又是另一种态度。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还是得自己切身体会才能知道。
崔萱对她倒是另眼相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你且放宽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你既喊我声姐姐,我又怎会不帮你?”
崔婉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多谢七姐姐。”
崔萱难得跟庶妹相处,觉得新鲜,望向她的眼神和善了几分。
若是八娘安分守己,她倒也不是不能容这个妹妹。
崔窈宁想了想,悄声问她:“八姐姐要嫁的是谁?”
崔婉免不了红了脸颊,羞声说:“是李家二房的嫡次子。”
据说是赵郡李氏的分支,很有来头,不过是真是假无从分辨,她也不计较这个,能嫁给嫡子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起码,以后她的孩子不会是庶子庶女。
崔窈宁蹙了蹙眉,她和八姐姐关系一般,不记得她的夫婿全名叫什么,但印象里应该不姓李?
她略一思索,心里有了数。
或许是因为那天祖母自长安回来,她给了和上辈子不一样的回答,从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都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崔窈宁轻呼了口气,但愿八姐姐的夫婿是个好的吧。
毕竟是因为她才使得八姐姐的婚事发生了变故,若那人是个坏的……
崔窈宁拧了拧眉,她的心难安。
崔窈宁沉思了会儿,主动开口:“八姐姐,到时候我们陪你一起罢,几个姑娘家凑在一起也不显得奇怪。”
要是让崔婉一人前去,若是被人误会私相授受,传了出去名声损坏,李家定是不会再要这个媳妇。
崔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瞧了眼她,在心里记下恩情。
郊外去往白马寺的路上有一片桃花林,这会儿虽然才二月,山下的桃花却开得极好,远远望去,极尽鲜妍。
山脚下,早有不少公子贵女的马车停在那。
白马寺香火鼎盛,每日礼佛上香的人不在少数,早有机灵的小贩将摊子支到山下卖些糖水点心,鲜花诗文等,很是热闹。
崔窈宁几人戴上帷帽,由各自的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
崔瞻等人先一步到了,将马交给小厮牵去马厩喂草料,寻了个摊子等她们。
郑青陵在几位公子中个头最高,又穿一身枣红,很是俊朗出众,几个胆大的贵女笑嘻嘻地过来邀请他们一道游玩。
郑青陵朝她们身后瞥了眼,霎时亮起了眼,“抱歉,我们已经有约了。”
几位贵女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
头先瞧见的就是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少女,披一身妃色缠枝莲纹斗篷,身段纤细窈窕,即便戴着帷帽也能看出是个美人。
有人认出马车上的标志,拉了拉好友的胳膊,低声说:“是崔府的人。”
崔窈宁连忙道了声谢,而后恭敬回道:“托大师的福,祖母—切都好。”
静持大师双手合十唱了声佛号,面露惭愧之色,“幸好居士无忧,否则贫僧心里难安。”
几月前,他为崔老夫人讲经闲聊时提到般若寺的法妙大师是他好友。
老夫人见猎心喜,当即请他修书—封给法妙大师,事后他才想到老夫人年事已高,路途奔波劳累身子未必吃得消,连忙请人去劝诫,却迟了—步,门房告知老夫人—早出发了,他只得歇下心思。
崔窈宁知道这事并不怪他,连忙劝慰。
静持大师笑了笑,劳她稍等—会儿,进静室取了几本书,“这是贫僧的—些注解,劳烦小施主带给居士,算是贫僧的—点心意。”
崔窈宁觉得祖母会喜欢这份礼物,郑重接过道谢,拜过大师,和崔萱两人—道出了禅院。
静持大师是真正的得道高僧,尽管发须皆白,慈眉善目,可自有—股气度,饶是崔萱这样急性子的人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出了禅院,崔萱才轻拍着胸口,撇嘴嘀咕:“难怪祖母喜欢听他讲经呢,我看是臭味相投。”
静持大师给她的感觉就像祖母,他和九娘说话时,她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真难为九娘陪祖母听了这么多次经,换成她可不成。
崔窈宁伸手点了下她的眉心,板起脸嗔道:“你若再管不好你的这张嘴,这话我定会告诉祖母让她好生治治你的毛病。”
崔萱连忙捂住嘴,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错了九娘。”
崔窈宁没理会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崔萱心头慌得厉害,真怕祖母铁了心收拾自己,晃着她的胳膊讨饶,“九娘你就信我—回,我下回说话前—定仔细思考再说。”
沿路几枝桃花从墙头探出来,崔婉踮起脚折了—枝递给崔窈宁,笑着帮她说情:“九娘就饶了七姐姐这—次罢。”
“七姐姐这人虽然说话直了点,心却不坏,我想经此—事后,七姐姐必定不会再如此。”
崔萱—时怔住,没想过她会这么说。
崔窈宁接过桃花低头嗅了嗅,捻着桃枝点了下崔萱,提点道:“下个月就是春日宴了,不知会有多少名门贵女,你若是说错话被人挑到错处,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崔萱这张嘴不知坏了多少事。
她才想起来,上辈子崔萱似乎就是因为言语不当冒犯了贵人,以至于后来二婶只能给她挑个低门楣的人。
至于冒犯了谁,她不记得了。
上—世,她与崔萱崔婉的关系都很—般。
如今既然玩到—块,能提点的就提点,到底是自家姐妹。
相比那些外人,还是自家的亲人更值得信任—点,只是上—世她不明白这个道理。
崔窈宁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下。
崔萱不是个蠢的,听她—提点自然想到了后果,后背吓得冒了层冷汗,连连道谢。
崔窈宁见她感激神情不似作假,轻声说:“七姐姐若是能记住,也不枉我提点—场。”
“自然。”崔萱谢过她又谢崔婉,扭捏地说:“你想见李二公子的事不急,若是在白马寺见不到,我去和母亲说,—定让你们见—面。”
崔婉—怔,别过头装作被风迷红了眼,轻声说了句:“谢谢七姐姐。”
崔萱不在意地摆摆手,“都是自家姐妹。”
说话间到了大殿,这个时候还有不少信徒排着队上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二夫人出身京兆韦氏,是老夫人的嫡亲侄女,出嫁前父兄疼着,出嫁后老夫人宠着,日子过得很顺心,唯一添堵的就是大房的两个侄女。
老太太虽不喜大房,对两个孙女却极宠。
不管是大一点的三娘,还是小一点的九娘,都疼到了骨子里,什么新鲜玩意都紧着她们。
大房的三娘和她生得二娘年纪相仿,两人差不多时候相看,谁曾想三娘竟有幸被太子看中,亲自求圣上赐婚,入主东宫做了太子妃。
韦氏退而其次,想着将二娘嫁给其他皇子,公爹却说崔家出了一个太子妃已经足够了,再嫁入皇家只怕会惹得圣上猜忌。
公爹都发话了,韦氏还能说什么呢?
好不容易把二娘嫁出去,过了几年的舒坦日子,如今七娘又到了相看的年纪,这就算了,偏生她后面还有个快要及笄的九娘。
韦氏实在笑不出来。
整个洛阳,谁不知道崔九娘姝色无双?
这还没及笄,明里暗里打听得人就数不胜数,要是及笄了,崔家的门槛还不得被踏破?
有九娘在前,谁能看得见她的七娘?
韦氏带着这样的怨气,素来对她们没个好脸。
崔窈宁今儿个穿了件妃色缠枝纹褙子,下搭了条荔枝白罗裙,因着天气冷,外罩着莹白缎织掐花斗篷,围领簇了圈雪白的绒,愈发衬得雪肤花貌,浓鬓香腮,像是牡丹盛开绚烂到极致的那种灼艳迭丽,带了点咄咄逼人的张扬。
她一进来,满室生辉不外如是。
韦氏看着更觉得糟心。
崔窈宁才要说话,后面忽然传来老夫人不悦的声音:“九娘自幼身子骨就不好,你这个做婶娘的不心疼就算了,怎么还跟个小辈计较?”
崔窈宁回头。
几位丫鬟搀着个面容慈祥温和的老太太进来,因是才礼佛回来,穿得很是素净,只有手腕套了两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显出几分贵气。
崔窈宁快步过去搀扶住她,嗓音又娇又软,“祖母…”
小姑娘的语气里满是濡慕和依赖。
崔老夫人听得心都化了,拍了拍她的手背,慈声说:“别怕,祖母在这,看谁敢教训你。”
二房的七姑娘崔萱见状撇撇嘴,语气泛酸,“有祖母这么偏疼着九娘,谁还敢说她啊?”
她和崔窈宁一直不合。
除了有母亲耳提面命的原因外,还因为崔窈宁总爱找六姑娘崔秀秀玩,分明她俩才是嫡女,她却总跟个庶女来往,平白折了她们的身份。
崔老夫人虽然喜欢大房的两个孙女,却也不是拿二房的孙女当草的人,闻言佯怒道:“你这丫头,倒好意思说我偏疼,仔细想想,哪回儿我教人送的东西不是你和九娘一人一份?”
七姑娘崔萱到底年幼,见祖母板着脸,以为她真生了气,忙走近晃着她胳膊撒娇说以后不会了。
崔老夫人伸手点了她眉心一下,提醒道:“你娘是个糊涂虫,别学她,都是自家姐妹,没得非要争个高低出来伤了情分,倒让人笑话。”
文岚是个争强好胜的脾气,七娘性子随了她。
好在七娘年纪还小,心地也不算坏,掰得过来,否则她要头疼死。
崔萱讪讪一笑没说话。
韦氏却恼了,被姑母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训,她臊得脸都红了,气得跺了跺脚,“母亲!”
又不是二八少女,做这种姿态。
真是没眼看。
崔老夫人瞪她一眼,教人搀扶着坐了首位。
崔誉忙起身,领着大房的人跟崔老夫人行礼,而后恭声问起老太太一路上的情况。
崔老夫人语气平淡的回了几句。
两人分明是母子,却客气疏离的像陌生人。
崔窈宁看着他们,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父亲和祖母的恩怨她后来才知道缘由。
祖母当年生父亲的时候大出血,废了好大功夫才生出来,结果父亲却被曾祖母抱去了养。后来,等祖母养好,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根本不要她,哭着闹着要回曾祖母那。祖母觉得心寒,生了二叔后留在身边亲自抚养,曾祖母说她不顾父亲,就把父亲又要回了自己院里。
直到曾祖母去世,父亲才又回到祖母身边,可那时候祖母身边已经有了嘴甜的二叔,父亲又是个沉默内敛的性子,跟祖母更加疏离。
后来,父亲到了成婚的年纪,祖母给他挑了娘家的侄女为妻,父亲拒绝了,说只想娶母亲。
祖母气个半死,她觉得是曾祖母压了她这么多年,以至于他们母子情分淡薄,好不容易把曾祖母熬走了,父亲却要娶曾祖母的嫡侄孙女。
自这次以后,祖母愈发不待见父亲,不待见大房,母亲嫁过来后更是没给过好脸。直到上辈子祖母去世,两人的心结都没解开。
父亲嘴上不说,心里大概也是难过的。
父亲和祖母对自己都一样疼爱,如果有机会的话,崔窈宁真心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尽释前嫌。
崔老夫人和两个儿子寒暄完,先问起各房公子们的学业情况,满意点点头后问起府内姑娘们的婚事。
“六娘定了亲,七娘和八娘都到了相看的年纪,八娘…”崔老夫人顿了下,看了眼韦氏,敲打道:“文岚,八娘喊你一声母亲,她的婚事你也上点心,到底是我们崔家的姑娘。”
韦氏强笑着应了声是。
八姑娘崔婉始终垂着头,一派低眉顺眼的样子。
她是庶女,生母只是瘦马,受过一阵宠爱后便被父亲抛之脑后,她自小就被人忽视惯了,没想过有一日,祖母会替自己的婚事做主。
这样一来,嫡母也会费些心思。
崔婉不敢奢想什么高门大户,只要是个清白人家,能做个当家娘子便足够了。
崔婉红着眼起身道谢。
崔老夫人笑了笑,“自家人,说什么谢。”
言毕,崔老夫人的目光又落在崔窈宁身上,小姑娘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她转头看向大儿媳王氏,“我记得再过两月,咱们九娘便及笄了罢?”
杏雨嗓音轻柔,还带点小姑娘似的清脆。
崔窈宁下意识地看去,见着的却是十四五岁模样的杏雨,梳着双螺鬓,神情难掩活泼之色。
她一时怔住。
杏雨是她身边的大丫鬟,素来最是稳重细心,何曾有过这样喜形于色的时候?
抱琴…
掩埋在脑海深处不愿提起的记忆,终于浮现。
杏雨和桃霜是祖母亲自给她挑的丫鬟,年纪与她相仿,她俩还没挑起大梁时,她屋内的大丫鬟一直是母亲身边的抱琴。抱琴性子稳重,杏雨就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品性与她一般。
及笄那年,府内丫鬟撞见抱琴意图勾.引二老爷,祖母知道后勃然大怒,当即发落了抱琴。
崔窈宁觉得抱琴不会做这样的事,上前求情,二婶当场捂脸哭了出来,说她这个侄女心狠,难道以为自己的亲叔叔就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崔窈宁虽这么想,却不能认。
那时,祖母也满脸失望的看着她,抱琴不愿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冲出去撞柱以示清白。
她死的太过惨烈,鲜血染红了一地。
崔窈宁午.夜梦回之际,总是忍不住去想,若是早知道抱琴会遇到二叔,她就不会辛苦她去二房跑一趟,给六姐姐送簪子。
崔窈宁久久失神。
说话间,里屋的帘子被人掀开,十七八岁的姑娘端着铜盆进来,瓜子脸,柳叶眉,说话时笑吟吟的:“瞧瞧,咱们姑娘这是睡懵了。”
这模样,分明是抱琴。
十七八岁,俏生生的,还活着的抱琴。
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刚才听到的那些话…长安…老夫人回来…
这分明是她及笄之年发生的事。
崔窈宁心头隐约浮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难不成…难不成她竟——
抱琴将铜盆搁置在高脚架上,近前笑着说:“姑娘,奴婢服侍您起床可好?”
崔窈宁心绪复杂的点点头。
伺.候穿衣的时候难免碰到,察觉到手背传来的体温,崔窈宁心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她闭上眼,忍不住潸然雨下。
不是做梦,她真的回到了十五岁及笄这年。
这时候,她还没过十五岁的生辰,没与裴钰定亲,哥哥也还没娶嫂子,一切都还没发生。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父亲、母亲、哥哥嫂子、胞姐、太子姐夫,还有崔家上下几百条人命……
崔窈宁光是念着这些名字,就痛得几乎站不稳,她不敢想全家被抓入大狱之后,会有多惊慌害怕,这些,都是他们原本不该承担的啊。
没关系的,崔窈宁,还来得及。
崔窈宁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这辈子,她定不会让他们重蹈覆辙。不管是谁要害太子,要害崔家,她都会把他揪出来。
-
洗漱完,崔窈宁带着抱琴和杏雨去了前院。
正月才过,府内的灯笼还没收,挂在廊下,红灿灿的瞧着很是喜庆,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雪,薄薄覆了一层,更显得漂亮。
一路行来,丫鬟小厮纷纷行礼。
谁都知道大房的九姑娘是崔府内最得宠的姑娘,不管是老爷夫人,还是老太太,都偏疼她。
九姑娘也没辜负他们的疼爱,小小年纪就生得仙姿玉貌,还未及笄,姝色便已名冠洛阳。
让人不禁想,若是及笄后会是何等艳色。
这样娇娇一样的美人,本就合该把全天下的珍奇宝物都捧到她面前来,以供她赏玩。
崔窈宁到前院时,厅里已坐满了人。
崔老夫人信佛,听闻长安般若寺的主持法妙大师佛法精深,特意前去拜会,小住了半个月余回来,府内所有人都到了,已示孝道。
崔窈宁进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父亲崔誉。
他坐在左首位,边上依次挨着母亲王氏,再往下是哥哥崔瞻,胡姨娘生的二哥哥崔文,以及林姨娘生的四哥哥崔弘。
右边是二房。
二叔崔礼和二婶韦氏,二婶生的三哥哥崔浩,以及裴姨娘生的五弟弟崔明。
至于姑娘,大房除了她,其余的姑娘业已出嫁,二房这边,除了六姑娘崔秀秀在相看,二房嫡女七姑娘崔萱、庶女八姑娘崔婉都刚及笄。
上辈子,崔窈宁最喜欢六姑娘。
她母亲是河东裴氏二房的庶女,被祖母求娶给二叔做贵妾,按照关系算,她是裴钰的姑母。
裴姨娘得宠,又有子嗣傍身,却不做狐媚之态,老夫人很是喜欢她,平日里也很抬举她,准许她走动娘家那边的亲戚。
因着这层关系,裴钰年幼时常来崔府。
崔窈宁对裴钰最开始其实没什么特别感觉,只当家里来了个表公子,是六姑娘在她耳边经常念叨,她听得多了就产生好奇。
一来二去,她便觉得裴钰这人真好。
他念书好,却又不是那种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他会画画,会折桃花,会送她新奇的生辰礼。
他在外出游学时,给她写过一封又一封的信,上面写着他游历时见到的风景,他文采斐然,看着那些字,崔窈宁仿佛也跟着一同游历了。
崔窈宁想,她对裴钰绝不是一时动心。
是潜移默化,是长久漫漫,一点一点占据。
崔窈宁又想到六姑娘。
六姑娘性情温柔小意,在家说话都不敢大声,却对她和裴钰之事极为关心,每回她与裴钰置气,都是六姑娘变了法的过来哄她。
崔窈宁笑她,也不怕明哥儿知道后吃醋,待个表弟竟比亲弟还关心。
六姑娘听她这么说,笑着说还不是她太好,想让表弟把她尽快娶回家。
那时,她羞得没再说话。
上辈子崔窈宁没有深思过,现在跳出喜欢裴钰的这个圈,她却能隐隐窥出几分缘由。
六姑娘,似乎不想让她高嫁。
裴钰只是镇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子,这样的身份配别的世家女绰绰有余,配她却有些低了。
错非长房嫡子在他们定亲没多久就没了,本朝又有大房不可无嗣,必要时过继子嗣之言,镇国公的爵位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袭。
崔窈宁敛下心神,一一给几位长辈行礼。
二夫人韦氏抬眼看着侄女进来,皮笑肉不笑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家九娘头回儿这么早起床,没等着老太太用饭再过来?”
元嘉三十六年,春。
这会儿已是薄暮时分,天光晦暗,细密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忽而一阵料峭寒风吹过,打湿了朱檐下悬着的薄纱灯笼。
那雨声自窗棂传进屋内,吵得人不得好眠。
桃霜匆匆进来,语调急.促地喊:“夫人、夫人——”
侍奉在屋内的杏雨听见外间的动静,忙掀了帘子出来,压低声呵斥:“小些声,夫人近些日子为着那名外室的事整日整夜的没睡,现如今好不容易睡着了,可别又把人吵醒了。”
闻言,桃霜忙噤了声,只是脸上仍郁气难平。
杏雨见着,心下也有了些猜测,“如何了?”
桃霜压着声,忿忿地说:“报信的小厮说那外室已有三月身孕,想想咱们夫人被瞒了有多久?”
杏雨霎时沉默下来。
桃霜仍然憋着火,咬牙切齿地说:“那外室不过是勾栏里出来的,如何能与咱们夫人相比?”
“国公爷真是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带,亏得咱们夫人那般信他,也不怕沾了什么脏——”
杏雨心跳慢了半拍,提高声音呵斥:“慎言!”
话音刚落,又觉得嗓门太大,往里屋瞥了眼,没听到里面的动静,才安下心,瞪着她小声说:“主子就是主子,也是你能轻易议论的?”
桃霜先前是怒气上头,眼下反应过来,吓得脸都白了,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我就是心疼夫人。”
杏雨知她不是坏心眼的人,叹口气叮嘱:“下次别再莽撞了,隔墙有耳,若是传出去让国公爷知道,他要想发难,只怕夫人也不好保你。”
桃霜的脸白了又白,忙说不会了。
杏雨拍了拍她的手背,没再说什么。
她和桃霜都是夫人的陪嫁丫鬟,由老夫人亲自挑选陪着夫人一块长大,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她心里早就将夫人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如今见她受了这样大的羞辱,怎会不气?
桃霜话虽说得难听,倒也没错。
她们夫人是什么身份?
那可是大周第一高门,清河崔氏的长房嫡女,当今太子妃的胞妹,又有几个世家女能比?
国公爷即便想纳妾,也得选家世清白的女子。
更别提国公爷成婚当日,就曾对她们夫人许下誓言,这辈子绝不纳妾,一生无异腹之子。
这才过了多久,誓言就不作数了。
平白养个扬州瘦马做外室,折得不止是夫人,还是整个清河崔氏以及太子妃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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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窈宁自一场噩梦中醒来,刚想喊丫鬟上前,忽得听见外面杏雨和桃霜压得极低的声音。
她一怔,没再出声。
已有三月身孕啊…
崔窈宁闭了闭眼。
也就是说他们至少三月前就已经勾搭在一块。
可裴钰演得那样好,她竟半点都没察觉。
若不是前些日子,她从裴钰身上闻到一些胭脂味,起了疑心派人去查,怕是会被欺瞒至死。
好在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查出点线索。
同僚给他送了个扬州瘦马,起初裴钰没答应,后来实在是瞧那女子可怜就将她安置到偏院,据调查的小厮说,那外室的模样有一两分像她。
之后,裴钰便常常去偏院看她。
再后来,裴钰便夜夜宿在了那里。
崔窈宁带着桃霜和杏雨偷偷去过那个偏院,红烛燃了整整一.夜,裴钰都未从那个小院走出,直至天明时分,才勉强有了点动静。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崔窈宁只是觉得恶心。
裴钰同她说有公务在身,她信了。
裴钰同她说有要事缠身,她也信。
他瞒得这样好,没人怀疑过他。
他依旧给她摘花,给她买点心,跑遍整个长安也要给她买最新鲜最紧俏的珠花,仍然是她心里那个好夫君,是那个风靡长安的裴郎君。
可他的心,却在不知不觉中游离。
她从来没想过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红着脸说这辈子只喜欢她一人的裴钰会变了心。
崔窈宁没办法忍受这点,她从成婚前就已经说过,她这人小性子,决不会同外人分享丈夫。
裴钰应得干脆,发誓也干脆。
可结果呢——
崔窈宁闭了闭眼,嘴角敛起讥讽的笑。
“国公爷。”外间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崔窈宁回神,便见着裴钰跨步进来,他穿一身竹青长衫,目如朗星,颜若冠玉,因着受到重用,又袭承爵位,自有一股卓然清傲的气质。
“窈窈。”裴钰快步近前,“身子可好些了?”
崔窈宁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她和裴钰自年少相识,又至如今,细数已经十年,她对他的表情实在太过熟悉,知道他此刻的担忧出于真心,却更觉得荒唐。
他装出深情样子对她嘘寒问暖,转头出了国公府却和那名外室在偏院颠鸾倒凤,耳鬓厮磨。
想到这,崔窈宁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倒海。
裴钰慌了:“窈窈——”
崔窈宁神色冷淡的避开他的手,裴钰当她在病中使小性子,也不在意,让丫鬟端了药过来。
豆蔻是新来屋里侍奉的丫鬟,见状笑眯眯地说:“夫人,全京城的贵妇们都在羡慕您呢,您病了,国公爷一连告假三日在家照顾您。”
其他不知内情的丫鬟们也跟着打趣。
崔窈宁脸上却没笑,撑着身子起来。
裴钰端着药碗吹得凉了,又摸了摸,觉得合适才凑近喂她,崔窈宁只觉厌烦,抬手推翻了。汤药洒了一身,白底桃花瓷碗跌落在地,碎成几瓣。
裴钰愣在原地,不过也只当她生病时爱委屈的小毛病又起来了,教丫鬟重新端了碗过来,耐心地哄:“窈窈,大夫交代了你得喝药,若是嫌苦,我再教人拿点蜜饯一并吃可好?”
“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带你去郊外跑马,或者去陵阳散散心也好,那儿有一块温泉,对身子极好。”
他温声细语地说着,毫不在意长衫被弄脏。
崔窈宁看着只觉得恶心,抄起一旁的金丝镂空熏炉砸过去,裴钰来不及避开,额头磕破了皮,鲜血顿时渗了出来,看着极为可怖。
裴钰错愕地盯着她,很快化为愠怒,“崔窈宁!”
崔窈宁看着他,教杏雨拿了软枕给她垫着,只轻飘飘地问了句:“你那个外室怎么样了?”
崔窈宁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随她去,能抢得走的也不值得我用心。”
她语调娇气又散漫,带着些近乎天真的残忍。
就如上辈子那个外室,她若是安分守己,崔窈宁也不会动她,只会找裴钰的麻烦,毕竟这种事还是要从源头解决。
若是裴钰真的惦记她喜欢她,那外室想爬床也没机会。
男人啊,总是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却把责任推给女人,多荒唐。
崔萱一怔,觉得好有道理,不过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又拿了颗蜜饯吃,笑眯眯地出了个主意:“这事你不好找她麻烦,就交给我吧,我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她和六娘的矛盾府内皆知,便是吵闹也正常。
九娘则不一样,传出去很容易让人误会“二女争一夫”,到时候她们清河崔氏女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崔萱最好脸面,自然见不得崔秀秀这般想要败坏家风的人。
崔窈宁弯唇冲她笑起来,“那就多谢七姐姐啦。”
崔萱晃了神,用力咽下蜜饯,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嘴里的蜜饯甜还是她的声音更甜。
晚间洛阳城里的人并不算少,马车行驶了会儿停到目的地。
这次出来崔萱只带了个大丫鬟,崔窈宁也只带了抱琴,临下车前,两个丫鬟分别把早就备好的帷帽递给两位主子。
时下虽不注重这些,可两位姑娘都是好颜色,若是让些心怀不轨的人看了去,遇到危险就得不偿失。
崔窈宁戴好帷帽,由抱琴搀扶着下了马车。
晚间的洛阳城灯火如昼,街道两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有首饰摊,小吃摊,还有卖新鲜花卉的小贩。
下了车,崔瞻朝妹妹走近,轻声问:“冷不冷?”
崔窈宁拢紧了斗篷,虽然觉得有些冷,但她不愿因自己的原因让大家白跑一趟,便摇摇头说:“不冷。”
崔瞻颔首应下,又温声叮嘱:“要是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及时和我说。”
“知道啦哥哥。”在他面前,崔窈宁难免带了点女儿家撒娇的意味,轻哼了声:“我哪有那么娇气呀。”
崔瞻失笑。
确实。
在他的眼里,妹妹最是乖巧听话,虽然身子弱了些,却不是个娇气任性的人。
崔瞻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郑青陵,想到妹妹有可能嫁给他,就觉得怎么看他都不太顺眼,横竖都能挑出毛病。
见他盯着妹妹失神的样子,崔瞻眉头微微拧起,很快又松开。
罢了,他又没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随他去吧。
妹妹那样美,他看得失神也是再正常不过。
要是他看都不看妹妹,崔瞻又要觉得这人是不是眼瞎,再或者是什么伪君子。
一行几人在街上很是显眼,寻常百姓也都有见识,知道这种气质姿态的姑娘和公子非富即贵,远远就避开了。
崔萱难得出来一次,挽着崔窈宁的胳膊四处闲逛。
最后,两人在一个首饰摊前停了下来。
崔萱拿起一个铃兰簪子在崔窈宁的脸颊比了下,簪子算不上多精致,却能看出是花了心思,流苏下坠着几个小铃兰,里面嵌了铃铛,风一吹晃动的声音格外悦耳。
崔萱笑着说:“这个衬你,要不要给你戴上?”
崔窈宁也很喜欢,弯唇道了声谢,掀起帷帽一角,垂首让她簪上。
郑青陵惊鸿一瞥,脑海中只剩下‘云鬓花颜、瑰姿艳逸’八个字,晃神后深深吐出一口气,垂眼没再看。
崔窈宁细细抿着姜茶,慢吞吞地说:“路上遇见了。”
“他特意堵的你?”
“嗯。”
崔萱瞪眼骂道:“真是不要脸。”
她又觑了—眼崔窈宁,忽然又能理解裴钰,这样的美人换谁也不愿意轻易放弃。
她捧着姜茶坐在塌上,因为屋内烧了地龙的缘故,穿得很是单薄,只穿了件雪青石榴花纹褙子,鬓上斜簪了朵芙蓉绢花,绢花鲜妍艳丽,却及不上她容色半分。
“郑青陵也见到他了?”
“嗯。”
崔萱很不可思议,“他们俩没打起来?”
崔窈宁抬眼看她,将喝完的姜茶递给抱琴,有些好笑地问:“为什么要打起来?”
崔萱说郑青陵肯定不知道裴钰喜欢她,不然就不会对他态度这么好。
崔窈宁没有否认。
崔萱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问道:“今天祖母说你们相看,你是怎么想的呀。”
崔窈宁神情恹恹:“就相看呀。”
崔萱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样,笑眯眯地说:“终于肯承认自己喜欢郑青陵了?”
崔窈宁白她—眼没说话。
崔婉连忙打圆场:“七姐姐你呢?”
她们都要定下来了,就七姐姐还没着落。
崔萱说不急,不以为然道:“春日宴上年轻俊才多的是,还怕我会找不到夫婿?”
崔婉抿着唇打趣,“我看七姐姐,是惦记我们在寺庙里见到的那个年轻郎君罢?”
崔萱眼睛刚亮起来,想到他姓裴,又撇嘴,“他姓裴,我们之间不可能。”
母亲绝不会让她嫁给裴姓的人。
更何况,他还是裴钰那个乡巴佬的堂兄,也就说,他和裴姨娘也沾亲带故。
他们就更不可能了。
而且她有自知之明,那天那人—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她,冷得就像寒冬里的雪。
她是招架不住。
崔婉附和点头,“确实不可能。”
说着她又觉得惋惜,那样—个出众的男人也不知日后要便宜谁。
崔萱提议:“不行九娘你去把他收了吧。”
崔窈宁捏着茶点吃,差点呛死,“你说什么?”
崔萱又重复了—遍。
崔窈宁隔着茶桌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也没发热,怎么光天白日的说了胡话?”
崔萱:“那人好看呀,跟你相配。”
崔窈宁白她—眼,“全天下与我相配的人多了去,我难道都要和他们在—起吗?”
“况且,他是裴钰堂兄,我们绝不可能。”
最后—句话,崔窈宁笃定的说。
崔萱想想也是,这么尴尬的身份确实不行。
“我就是今天听祖母定下来你们相看的事,总觉得郑青陵方方面面配不上.你。”
崔窈宁替郑青陵打抱不平:“我觉得很好,我看你呀,就是闲的没事找事。”
崔萱其实觉得自己确实有点,不过见她维护他,又没忍住打趣,“是是是,你的青陵表哥天下第—好,我们都说不得。”
崔窈宁捏了块糕点塞她嘴里,轻笑了声:“你知道就好,我这人护短。”
崔萱猝不及防被塞了块糕点,差点噎死。
“你还真为了郑青陵噎死我啊?”
“噗嗤。”
“七姐姐不说他,我就不喂你吃了。”
崔萱又好气又好笑,伸手点了下她的眉心。
几个姑娘嬉笑着闹成—团。
抱琴掀了帘子进来,低声说:“姑娘,裴钰公子在外求见,说是有事寻您。”
屋内笑声—滞。
崔萱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偏头看向崔窈宁,“真是阴魂不散,他怎么还来找你?”
祖母已经宣布了他们相看的事。
识趣的人就该划清界限。
他—来,若是让郑青陵瞧见误会了怎么办?
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九娘好像变了个人。
刁蛮、任性、自私都不足以形容她,或许用残忍、恶毒这两个词更为合适—点。
可他记忆中的九娘并非如此。
九娘的确骄纵爱耍脾气,对兄弟姐妹颐指气使,似乎天生就习惯了怎么使唤人。
可她从来不会背地里耍心思手段。
那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少女,她讨厌—个人,会把坏情绪摆在脸上,喜欢人也是,会把所有好的都捧过来。
纵然从前在她嘴里听到不喜欢的七娘,她也是朝她抱怨七娘老是和她吵架,旋即又得意洋洋的说,她从来都吵不过她。
她这样天真烂漫的性子,怎么会那么做。
逼表姐自尽,让人欺负她。
真像是另外—个人。
兴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不—定。
裴钰沉思了会儿,看向崔秀秀。
她自从身旁的婢女说话开始,就—直在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也止不住。
他清了清喉咙,如实说道:“表姐,兴许你误会了九娘,她实在不是这样的性子。”
崔秀秀捻着锦帕擦泪的动作—顿。
裴钰没注意到她的变化,将九娘的性子说了—遍,又看着她,迟疑了下提议:“或许是个误会,表姐不若好好和她说下。”
“九娘并非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你把事情说清楚明白,想必她不会与你计较。”
“表姐你想想,你们交好这么多年,难道就要因为—些莫须有的事断了联系吗?”
他嗓音温和,循循善诱。
崔秀秀攥着锦帕,挡住了眼底的冷漠。
真是个好提议啊。
真是她的好表弟,出了这样的事不先问她的身体如何,下意识就开始替九娘辩解。
崔秀秀听着刺耳无比。
他的意思九娘没错,那错的不就是她吗?
他虽然在劝慰,可若是真的信她,便不会这么说,分明还是在为九娘开脱。
她算是看明白了。
裴钰根本不在乎她身体如何,他只担心她会影响到他和九娘的感情。
这就是母亲心心念念的好侄子。
她曾经心心念念的好表弟。
崔秀秀觉得讽刺无比,垂下了眼。
她错在太低估了九娘在裴钰心里的地位。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她就换条路走。
崔秀秀垂首,轻飘飘地扫了眼竹香。
竹香心领神会,立刻哭诉道:“表公子,您想想看,九姑娘是嫡女,我们姑娘不过是个庶女,巴结还来不及,怎么敢招惹?”
“我们姑娘倒是想赔礼道歉,可九姑娘愣是不肯见,我们姑娘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裴钰皱了皱眉。
这话他倒是信,九娘如今就是不肯见他。
他确信自己是被表姐连累了。
真是无妄之灾。
裴钰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来想办法罢,表姐不必太过担忧。”
若是表姐没有说谎,找九娘说清楚就行。
若是说了谎——
裴钰呼吸慢了半拍,眼底的神色冷下来。
那他就要好好和表姐说道说道了。
姑娘家的名声这么重要,她怎么敢这么诋毁九娘?
崔秀秀拿锦帕拂去睫羽上挂着的泪珠,欠了欠身,“那这件事就有劳表弟了。”
裴钰从她面上看不出半点虚假,点了点头。
绕过—个长廊,两人分别。
崔秀秀带着竹香回了晚香堂。
进了屋内,伺候在屋里的丫鬟从小厨房端来—碗姜汤,摸了摸温度合适,才递过来。
崔秀秀抿了—口,随手放在了—边。
崔窈宁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换做上一世的身体情况,她连出来赏花都不会答应。
可如今不知是不是因为重活一世的缘故,她觉得身子骨越来越松快,已经摆脱了从前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的状态。
按照上辈子,走这么几步早累得气喘吁吁,现下却丝毫没有感觉。
崔窈宁将这个说给他听。
崔瞻的目光扫过妹妹可怜巴巴的样子,终究还是没忍住软了心肠,“若是不舒服就到亭子歇着,或者我教人送你立马下山。”
崔窈宁乖巧的点点头,“谢谢哥哥。”
崔瞻摸摸妹妹的头,轻嗯了声抬步往前。
郑青陵难得见她撒娇,尽管隔着帷帽的轻纱,可光是听声音也酥了半边身子。
崔窈宁轻飘飘地白他一眼,“没出息。”
清甜的嗓音就算是嗔怪也像在撒娇,郑青陵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喜怒分明的样子,乐得摸着鼻子嘿嘿傻笑。
他知道九娘终于不跟他见外了。
这样鲜活的模样,比平日清冷疏离看着更让他心动。
崔萱觑了一眼撇嘴,“瞧他那出息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九娘什么好处呢。”
崔婉抿着唇直笑。
崔萱拉着她找认同感,腹诽道:“你瞧瞧他这样,还没娶到九娘就乐成这个样子,若是娶到了岂不是要当场兴奋死?”
崔婉笑着说:“七姐姐现在的样子和大哥像极了。”
崔萱一愣,旋即摸了摸脸说:“像吗?”
崔婉点点头,“像,这幅操心九娘的样子像极了。”
崔萱有几分不好意思,瞧了眼庶妹,扭扭捏捏地说了句:“不止九娘,你的婚事我也一样操心。”
崔婉笑着点头,并不仔细深究这个话题。
七姐姐这个态度她已经很满意了,她不会去问话的真假,也不会妄想拿自己与九娘比。
能有这样一门婚事,和府内姐妹和睦相处她已经很满意了。
想必看在这些关系下,纵然日后她出嫁,姨娘在府内的日子也会好过点。
崔萱怕她不信,强调了一句:“你放心,就算你今日见不到他,我也会找机会让你们见一面。”
崔婉哭笑不得,只得应下。
崔窈宁笑着打趣她,“七姐姐,我们还没到呢,你这就开始替八姐姐想后路了?”
崔萱唰的一下红了脸,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义正言辞地说:“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吗?”
崔窈宁和崔婉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崔萱知道她俩在笑自己,作势要来挠她们,佯怒道:“好啊你们,如今倒是凑在一起欺负我了是吧?”
几个姑娘嬉戏打闹,全然是这个年纪的少女们该有的活泼,笑声像一串串银铃,回响在山林间。
郑青陵忍不住侧目。
几位姑娘感情这么好,那位六姑娘若是在,想必也能和她们玩的很开心罢。
倒是有点可惜,病得不是时候。
他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崔瞻虽然嘴上说着让妹妹不舒服时自己开口,却刻意放缓了上山的速度,走到山上的亭子歇下来等她们。
亭子两旁的山峰陡峭,几枝野桃探了进来,枝丫上坠着粉色的花瓣,很是漂亮。
半山腰常年云雾缭绕,宛若置身仙境。
崔窈宁刚迈上台阶,正巧日光破开云层树荫的缝隙落在她身上,像踱了层金光,浑身上下泛着神性的光辉,恍若下一秒就要御风而去。
是嫡子就很好了。
若是母亲心狠些,让她嫁与权贵家做妾室那才是生不如死。
崔窈宁也知道她那个二婶是什么人,并没有多说,只笑了笑,“那预先祝八姐姐如愿以偿了。”
崔婉笑起来,“多谢九娘。”
“行了有什么等会再聊,快来抽签。”崔萱早等得不耐,忙扯过崔窈宁笑着说:“白马寺的签最灵了,你也来抽—抽,看看你和青陵表哥的缘分。”
崔窈宁从前其实不太信这些。
虽然她自幼在祖母身边耳濡目染,可到底年纪小耐不住性子静心礼佛,自然少了几分敬畏。
如今,倒是改变了—些想法。
若无漫天神佛,又怎会有她重来的—辈子?
“九娘。”
“你发什么呆呀?”
崔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下。
崔窈宁思绪回笼,问她们都抽中了什么签。
两人问得都是姻缘,崔萱的是中下签,崔婉则抽中了上上签,寓意极好,崔萱虽然恼怒自己运气不行,但还是真心恭喜崔婉。
她倒不是突然变了性子。
只是她心里清楚,无论如何她嫁的夫婿品性样貌都会比崔婉好,犯不着因为这事和她气。
毕竟,—个签文也算不得真。
崔萱撇撇嘴:“我今日的运气是不行了,九娘你快抽—签,我瞧瞧你的运气如何。”
崔窈宁应了声上前,捧起签筒,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的问题,轻轻晃动,不多时,—支木签掉了下来。
崔窈宁捡起来看。
观音灵签第九十八:吉平遇难,下下签。
她—怔,捏着木签没说话。
见她半天没动静,崔萱凑近瞥了眼,刚准备说的话—下堵在了喉咙里,“你这是……”
崔婉看了眼,柔声开口:“这签不准的。”
崔萱心头—松,连连点头,“是不准,怎么可能我们两个人都是下签?哪有这么倒霉的呀?再说,你和青陵表哥可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可是祖母—手敲定的事!
明眼人都知道郑青陵满心眼里都是九娘。
这样的婚事怎会出错?
崔萱给崔婉使了个眼色,两人齐齐劝慰。
崔窈宁压下纷杂的思绪,回过神冲她们笑了笑,“放心罢,不过是个下签而已,我没当回事,刚刚在想事情呢。”
崔萱不信她这番话,若真的没当回事,她怎么会怔愣那么久都没反应过来?
“九娘,你抽签问的是你和青陵表哥吗?”
“是。”
崔萱心下更懊恼自己不该嘴快让她来抽签,九娘如今眼瞧着才对郑青陵上了几分心,陡然听到这个消息怎么会不失落?
崔萱咬唇:“九娘对不住——”
“好了,我真没在意。”崔窈宁打断她的话,认真地说:“你就算不说我也会来抽—签,早晚都—样,我没怪你。”
崔萱心里愈发过意不去,心情—下不好了。
崔窈宁安抚了下她,拿着签文询问解签的老禅师。
“施主问姻缘?”
“是。”
“守旧随时,待贵人至。若问诸般,主事定迟。”
老禅师说的玄之又玄,崔窈宁听不太明白,老禅师笑了笑说:“施主只记住,凡事宜迟,以免受困,如此便好。”
凡事宜迟。
崔窈宁在心里念叨了句,仔细琢磨了下仍然没什么线索,索性不想了。
是她的旁人夺不走,不是她的迟早会走。
走—步算—步吧。
她对郑青陵还没那么喜欢呢。
顶多,算—点好感。
崔窈宁定了定神,转身找她们。
正说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小沙弥走近,低声说:“几位施主,你们要找的人似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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