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刘禅刘善的现代都市小说《三国:开局被塞美人,这主公值刘禅刘善全文》,由网络作家“北辰观山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刘善是皇帝,九五至尊,在众匠官面前拥有绝对权威。只是现在涉及到他们的专业领域,他们也不敢盲从。叶正身为匠官之首,这时只能硬着头皮置疑道:“陛下,您说的这神威大砲,威力真有这么大?”刘善知道这回回炮一出,肯定涉及到了他们的知识盲区。被叶正置疑,也并不生气,笑着道:“众卿放心,孤这神威大砲,各项数据精确无误,尔等只管放心营造便是。若是还有疑惑,你们不妨先造一个样本出来,孤亲自展示给你们看便可。”叶正等匠官见刘善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即便心头仍旧疑窦丛生,也只能恭敬应喏。刘善现在也没时间给他们普及更为高深的物理知识,见一众匠官应承下来,又道:“众卿谨记,这神威大砲乃我大汉最高机密,今日孤绘这图样,尔等誊抄后,万莫泄露出去,各项构件也须得分开制...
《三国:开局被塞美人,这主公值刘禅刘善全文》精彩片段
刘善是皇帝,九五至尊,在众匠官面前拥有绝对权威。
只是现在涉及到他们的专业领域,他们也不敢盲从。
叶正身为匠官之首,这时只能硬着头皮置疑道:“陛下,您说的这神威大砲,威力真有这么大?”
刘善知道这回回炮一出,肯定涉及到了他们的知识盲区。
被叶正置疑,也并不生气,笑着道:“众卿放心,孤这神威大砲,各项数据精确无误,尔等只管放心营造便是。若是还有疑惑,你们不妨先造一个样本出来,孤亲自展示给你们看便可。”
叶正等匠官见刘善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即便心头仍旧疑窦丛生,也只能恭敬应喏。
刘善现在也没时间给他们普及更为高深的物理知识,见一众匠官应承下来,又道:“众卿谨记,这神威大砲乃我大汉最高机密,今日孤绘这图样,尔等誊抄后,万莫泄露出去,各项构件也须得分开制造,然后命专人组装。”
说到最后,刘善语气突然转为冷厉,沉声道:“如果此物泄露,孤定当夷其九族!”
众匠官自然知道,这神威大砲如果真有刘善所说的那般威力,绝对是可以决定一国命运的厉害存在。
此等国之重器,哪能为敌人所获?
他们都是食蜀汉俸禄的高级工匠,对刘善、对蜀汉,都有天然的忠诚和畏惧。
听到刘善说得如此郑重,自然连忙跪地赌咒发誓,大表忠心。
刘善点点头,让叶正指派了几名匠官用珍贵的羊皮纸将地上的神威大砲图样按比例誊抄下来,然后再命营房外的侍卫将地上的图样清理干净,这才放下心来。
抚额思索了片刻,又招过一名侍卫,在案上展开一卷图册。
图册所画,便是赫赫有名的诸葛连弩。
只是此时并不叫诸葛连弩,而是被称为元戎。
诸葛连弩虽然被后世人吹得神乎其神,但当刘善亲眼见到将作营里的成品后,却大失所望。
这赫赫有名的诸葛连弩,仍然是单弓弩。
唯一不同之处,只是将弩臂上原本仅能放一枝箭的弩槽扩容到可容纳十枝箭。
箭孔向外射出一枝,弩槽中的箭便落下一枝进入箭膛,然后上弦,便可继续射出。
这工作原理,与后世枪械中的弹匣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然节约了上箭的时间,算得上是一大进步,但威力和射程,却与其他弓弩没什么两样,远没有演义小说中那神乎其神的牛逼威力。
倒是读研时,物理教授在讲授“力可以改变物体形状”和“弹性势能可转化为动能”知识点时,曾提及大宋朝出现过一种极其变态的床弩,被时人唤作八牛弩或者三弓床弩。
据教授所说,那威力,比绝地求生中的98K不遑多让。
若是训练有素的弩手操控,长达2米重有10斤形如标枪的弩箭可射到1500米外,并且精准度还很高。
曾有史料记载,当年宋辽大战正酣,宋军一名弩手因误发了三弓床弩,弩箭径直射中一千多米外的辽军主将,威震三军。
也正因为这一箭,吓得气势如虹的辽军慌忙退却,赶忙派人向大宋求和。
这,便是后来著名的澶渊之盟。
由此可见,三弓床弩的威力,厉害到了何种变态的程度。
若蜀汉出现了这等千米之外取敌将首级的三国版98K,那无疑是魏、吴两国领军大将的噩梦。
斩首行动,怕不是轻轻松松?
不过,当时教授仅仅是为了吸引学生的兴趣顺嘴一提,并未像回回炮那样深入解构。
但学霸之所以成为学霸,便是习惯于举一反三。
刘善身为标准学霸,对历史又十分感兴趣,自然对三弓床弩找过许多史料作过一番研究。
其部件构造,基本记得清楚。
现在诸葛连弩就在眼前,而三弓床弩又在脑海,如果能够将二者结合,绝对又是一件足可改变蜀汉命运的核武器。
有了这样的构思,刘善哪会有半点耽搁?
立马离案,再次来到营房正中。
叶正见皇帝陛下的架势,连忙抢身上前,双手在火盆中一阵乱刨,找出一根粗细适中、大小刚好的炭棍,恭恭敬敬递到刘善面前。
刘善没想到叶正如此知情识趣,投去欣然一笑。
然后蹲下肥胖的身躯,又在地上快速构画起来。
叶正和其余匠官有了先前经验,这时也顾不得发愣了,连忙围拢跟前,默不作声地盯着地面。
与结构繁复的回回炮相比,三弓床弩虽然也比较复杂,但在刘善看来却是小儿科了。
只用了不到盏茶功夫,地上便完完整整地呈现出了三弓床弩的图样。
作为一名标准学霸,刘善从来不屑于照抄照搬。
如回回炮一样,他并不是对三弓床弩进行简单的复原,而是进行了提档升级,作了几处改动。
改动一,将诸葛连弩的箭匣运用到了三弓床弩上,并且让弩槽容量达到了五十枝。
改动二,将齿轮传动原理也用到了三弓床弩的绞轴上,用小齿轮带动大齿轮,本开需要七八人才能拉开的弓弦,现在只需要两个壮汉转动小齿轮便能轻松将弓弦拉到扳机卡扣上。
改动三,将望山这等古代的瞄准器标上刻度,以便更好进行瞄准。
改动四,将床弩底座四角安上木轮,方便移动。
改动五,借鉴《权游》里射龙弩设计灵感,在弩机和底座间,加装了木质转动轴,以便弩手可以自由调节瞄准方向和高低。
这下,叶正和一众匠官再次变得一脸懵逼。
只觉皇帝陛下所画图样,弓不像弓,弩不像弩,又一次涉及到他们的知识盲区,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见叶正等人你眼望我眼,一个个好像期末考试打了鸭蛋的优等生,脸上又是懵逼又是羞愧,刘善只觉得有些好笑。
为了方便这些老古董理解,刘善只得拿起炭棍,将各项数据和零部件以叶正他们能够看懂的方式标注清楚,然后才拍拍屁股,起身回到案后。
叶正和众匠官这才感觉地上的图样不再像天书一般难以理解,一个个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定定凝视着图样,只差没将眼珠子挖出来放到地上。
好一会儿,叶正才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地上挪开,面朝刘善,躬身行礼,由衷赞道:“陛下真乃公输子再生也!”
刘善知道,公输子便是鲁班。
因为鲁班姓公输,后世凡是从事工匠的手艺人,无不将鲁班奉为祖师爷,尊称其为公输子。
如叶正这等技艺高超的匠官,此刻竟以公输子再生来形容刘善,可见刘善今日这神威大炮和三弓床弩的设计图给了他何等的震撼。
有叶正带头,其余二十几名早就震撼得无以复加,偏偏又笨嘴拙舌找不到什么好话拍刘善马屁的匠官也连忙叩头作揖,连连赞叹:
“陛下高妙,吾大汉无忧矣!”
“吾皇威武,真乃千古圣人啊!”
“陛下匠心独具,臣等便是再生几世也及不得也!”
“陛下奇思迭出,即便公输子在世,怕也要拜您为师啊!”
“……”
两万大军出征,并且有皇帝御驾亲征,在蜀汉自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但与往常大军出征,沿途一片哀伤哭嚎的送行场景不同,这次出征,夹道送行的百姓并无一丝忧伤。
个个群情激愤,大声喊着“不破魏贼誓不还”。
刘善身为皇帝,本可以坐在龙撵上,舒舒服服地随军出征。
但他却没选择乘坐龙撵,而是骑在一匹枣红马上。
当然,以他现在的体型和经验,根本不可能驾驭得了战马。
但好在,他身为九五至尊,也不需要亲自驭马,自有左右亲卫围在四周,为他牵马拽蹬。
在众将士的簇拥之下,汉字龙旗在刘善身后猎猎作响。
看着左右夹道欢送的百姓,刘善自然知道,这些都是他这一日两夜精心谋划的结果。
先是传令全国各地开仓放粮,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百姓自然欢天喜地。
而今又亲手斩杀了臭名昭著的大奸宦黄皓,更是赢得朝野上下一片拥戴。
这,正是刘善希望看到的。
骑在马背上缓缓而行,享受着万民拥戴,刘善突然诗兴大发,扯开喉咙仰天高歌:
“挥长鞭,旌旗招展。
洒御酒,军醉酒泉。
踏关山,豪情无限。
保家国,千里征战。
写青史,英雄少年。
战鼓响,埋骨桑梓正好眠。
剑如霜,血洒千里猎苍狼。
好儿郎,不破魏贼誓不还。”
词虽不美,律也不整,但刘善利用后世的旋律唱出来,听着竟然格外的苍凉悲壮。
两万将士,数万百姓,静静听着皇帝陛下唱完一曲。
片刻后,好像早已约定好的那般,无论是百姓还是将士,竟也接着唱道:“战鼓响,埋骨桑梓正好眠。剑如霜,血洒千里猎苍狼。好儿郎,不破魏贼誓不还……”
歌声不绝,声传数里。
直到大军出了都城二十里外,还能隐隐听到余音袅袅。
如此超高的收视率和良好的反响,自然又是刘善这老阴逼自导自演的结果。
虽然有作秀之嫌,但蜀汉军民的抗战激情,经刘善这一番操作,却是空前高涨。
不得不说,从古至今,生活在底层的百姓都是最好糊弄也最容易满足的群体,给点甜头许些空头承诺,再豪言壮语煽动一番,便可以让他们为你打生打死。
只是可惜,古往今来,却没有几个当权者真正在乎过底层屁民的想法。
好在刘善深谙此道,也清楚如今的蜀汉政权,几乎已经是空中楼阁,根基不稳,民心尽丧,迫切需要这样的表演。
此刻,刘善身披金甲,骑在战马上行了三十里地,直感觉屁股都快磨破皮了。
眼见声势已足,沿途的观众也很少见到了,刘善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在亲卫的搀扶下,进了专门为他准备的马车。
在刘善的特意瞩托下,这架马车普普通通,除了比寻常马车宽敞数倍,车内铺了厚厚的软垫,布置了办公的胡床之外,便再无多余的装饰。
一入马车,随侍在侧的小太监便为刘善卸下金甲,只穿着宽大的袍服。
刘善刚刚活动了下有些笨拙的手脚,然后对车外叫道:“传罗宪来见。”
罗宪身为三军主帅,自然坐镇中军指挥调度,距离刘善的龙旗也不过半里之地。
片刻后,罗宪便已策马来到刘善的马车外,隔着车帘恭敬禀道:“罗宪见过陛下。”
刘善将车帘掀起,笑着道:“罗卿,上车来。”
罗宪闻言,犹豫了下。
能与皇帝共乘一车,那是多大的恩宠。
这短短一日,他得到的圣眷实在太隆,即便舍出一身性命,也未必能够报答主上的知遇之恩。
刘善见罗宪还有些许拘谨,随意道:“罗卿,你我君臣,不必如此拘礼。”
罗宪到底是个爽朗性子,听到刘善这般说,也去了矜持,从马背翻身跃到车辕,然后进得里间。
刘善回到车中,坐到胡床之后,才掏出一张羊皮纸,两张丝帛,摊在胡床上。
罗宪凑到近前,才看到,那张羊皮纸上,乃是一幅地形图,而另两张丝帛,却是谯周和黄皓的供词抄本。
地形图虽然有些简陋,但各处地名要塞却标注得清清楚楚。
罗宪见到此图,讶然道:“这是诸葛丞相手绘的军事地图?!”
刘善点点头,这幅地图,的确是诸葛孔明当初六出祁山时,亲自探查地形,手绘的地图之一,刚好是剑阁偏西那片广袤荒凉的无人之地。
刘善指着地形图上一条弯曲黑线,对罗宪沉声道:“罗卿,按照谯周和黄皓的供词,邓艾准备偷渡的这条线路名叫景谷道,路途崎岖,山高谷深,十分隐蔽。”
罗宪仔细看着那条线路,只见上面标注有摩天岭、断魂涯等地名,这些地名,恰好出现在谯周与黄皓的供词里。
据这两个奸贼所述,原本在摩天岭、断魂涯等景谷道上的六七处险要地段,诸葛丞相曾经专门设防戍守。
及至后来费祎、蒋琬、陈祗当政,也不曾撤去。
但等到黄皓掌权,竟然与谯周里应外合,于一年前神不知鬼不觉将这些据点全部撤掉。
也就是说,此刻的天险景谷道,已经没有蜀汉的一兵一卒了。
罗宪听到刘善的话,神色凝重地道:“这些地方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佳戍守之地,只需几百兵马,便能挡住万余部队,可惜竟毁在了这两个老贼手里。既然现在我们已经知晓了他们的阴谋,不若立即派轻骑快马,重新在这几处要塞布防,务要挡住邓艾大军。”
刘善凝眉片刻,点头道:“罗卿所言,也正是孤心中所想。这几处险隘,便派长水校尉诸葛尚(已经升职)和射声校尉刘谌(新任命)各领一千精骑前去驻防。务必要在明日正午,抵达那里。”
罗宪没想到刘善第一道命令,便是让五皇子刘谌和诸葛家的诸葛尚领兵前去,赶紧进言道:“陛下,北地王和长水校尉虽然甚有才干,但毕竟年轻,少经战事,臣恐怕……”
邓艾举目四望,发现无论前路还是退路,都已被牢牢锁死。
如此严密的围堵,别说五千魏兵能够走脱一二,就算是一只蚊子,也未必能够逃得出去。
“贼将邓艾,大汉荡寇将军来忠在此,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就在众军惶惶如丧家之犬时,江油关口上,一声大喊传来。
邓艾茫然转身,仰头望着关口,才见到汉字大旗下,赫然立着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将军。
远远望着,隐约还有几分熟悉,不正是姜维帐下参军来忠吗?
邓艾与姜维在汉中之地你来我往,交战争斗这么多年,对他帐下将领,自然多少见过一些、了解一些。
这来忠,年岁不大,人微言轻,本来根本不入邓艾法眼。
只不过因为有几场战役,姜维无将可派,便让来忠出场挑阵,因而邓艾见过几次,自然有些印象。
可谁能料到,原本毫不起眼的一个小小参将,此刻竟然如此威风,将他算计得死死的。
听到来忠大声高呼,邓艾高昂头颅,扬声道:“黄口小儿,你邓爷爷冲锋陷阵时,你娃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哩。想让爷爷投降,何不亲下城楼,与你邓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现在的形势,对于魏军而言已毫无生机。
邓艾久经沙场,向来擅长弄险,以前与姜维交锋时,也经常凭着自己一身的冒险精神,将老成持重的姜维玩得团团乱转。
既然现在已没有了生存的希望,他瞬间开动脑筋,再次想出一计险招。
便是以自己这年过六旬的老迈之躯对来忠邀战,相信这来忠年轻力壮,一定会轻视自己,被一番言语相激,定会下关来亲自与他交战。
毕竟他邓艾的赫赫威名,别说魏国无人不识,就是放在整个天下,又有几人没听过?
若是有人能够亲手取下他的项上头颅,岂不立马便能扬名立万?
邓艾戎马半生,这样的自信,还是有的。
只要能将来忠下关来没,到时,嘿嘿,这黄毛嫩头青,哪里能够玩得过自己这老阴逼?
若是能侥幸在战阵之上擒下此獠,指不定便能拼出一线生机。
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邓艾不等来忠答话,立马又喊叫道:“黄口小贼,你邓爷爷就在此地,等你来战!”
说完,邓艾直接跳下战马,将长刀插在地上,从身边仅有的一名亲卫手中接过一根马槊,昂然而立。
五千狼狈奔逃的魏军将士,这时也忘了仓皇逃命。
齐齐转头,望向他们的主将邓艾。
毕竟,这邓艾待他们这些丘八,素来不错,若非此际实在狼狈困顿已极,他们也绝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邓艾话音落地,关口的来忠略微犹豫了下,突然仰天哈哈一声大笑,朗声应道:“困兽犹斗,既然你邓艾有此雅兴,本将又有何惧?!”
说完,来忠把手一扬,接过一杆长枪,转身便下了关口。
片刻,关门洞开,来忠一人一马,出得关门,缓步而行。
等距离邓艾相隔三十步外,勒缰停步。
眼望白发苍苍的邓艾,突然把长枪一抖,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便从枪尖上甩出,远远落在邓艾前方,滚了七八步才停住。
邓艾定睛望着地上灰尘密布、血肉模糊的两颗脑袋,根本辨认不出是何人面目。
来忠见邓艾表情,朗声又道:“既然邓将军一心求死,那便和田章、马邈一道上路吧!”
听到来忠此语,邓艾才知,地上这两颗头颅,原来便是田章和马邈所有。
又是一阵心痛,本就孱弱的身躯,差点有些立足不稳。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邓艾也将手中的马槊重重跺在地上,喝道:“废话那般多做甚?有本事的,便来拿你邓爷爷项上头颅!”
话落,邓艾一个翻身,便轻轻巧巧上了马背,可见其骑术之精湛。
来忠见邓艾上马,立马用枪杆拍打马腿,驱驰着座下战马一点点加速往邓艾冲去。
邓艾这时也拍马急进,手提马槊,身伏马背,完全是冲刺拼命的姿势。
关内关外,山上山下,不分敌我,俱是冷冷望着战阵之中的两人,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细节。
特别是看到年过六旬的邓艾,白发迎风飘荡,破烂的衣衫猎猎作响,仍旧义无反顾地向前冲锋,真真有一种英雄迟暮的落寞。
五千逃难的将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将如此,眼眶瞬间湿润,慌乱之中丢掉的盔甲刀剑,也一点点被捡起。
即便是万余蜀军,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面色庄重,眼神肃然。
对于邓艾的敌人,的确只有尊重。
“当——”
终于,两条大汉如电光火石一般,猛烈地碰撞在一处。
火花四溅下,两人都从马背上跌落在地,翻滚出老远,一动不动。
时间在这一刻,好似凝滞一般,无人愿意眨下眼睛。
一息、两息、三息……
十息之后,邓艾的身体终于动弹了下。
然后,这年过六旬的老将握紧身边的马槊,拄着槊杆一点点挣扎而起。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
等双足终于完全站起,双目睁得斗大的五千魏军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蓦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喊叫庆贺之声。
原本已经跌落谷底的魏军士气,竟在刹那之间空前高涨,俨然四下将他们围困的过万蜀军,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北地王刘谌、长水校尉诸葛尚、中郎将李球等等一干将领,无不面如死灰,丧气到极点。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来忠竟然如此傻帽又不济,贸贸然答应孤身与邓艾交战就算了,只一个回合,便被这白发老翁挑落下马,生死不知。
“将军,快看!”
就在敌军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蜀军士气跌到极点时,刘谌身边的亲卫突然遥指战场中的邓艾。
刘谌放眼望去,发现原本艰难撑着槊杆立着的邓艾,不知因何原因,竟然抱着槊杆,仰天往后倒去。
年过六旬的邓艾,终归是老了!
五千魏兵的呼喊戛然而止,谁也不知道,邓艾这样倒下,还能不能重新站起。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
就在邓艾倒下的同时,原本静默一片的蜀军中,突然有零星的呼喊响起。
接着以点带面,刹那间传遍全军,声震四野。
刘谌这才循着众人视线望去,赫然发现,原本躺倒在地生死不知的来忠,竟然凭空来了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身而起。
神态自若地拍拍铠甲上的尘土,翻身上马,一边策马,一边摘下马鞍上的套索。
待行到邓艾身边时,一个俯身,直接将绳套套在邓艾双足,然后再次打马奔行,倒拖着生死不明的邓艾直直往关门冲去。
不出所料,罗宪听到刘善所言,与邢明、何方的表情如出一辙。
刘善笑笑,饶有兴致地道:“你说,若钟会在剑门关下看到孤在那里,以他的野心,能够舍得撤去吗?”
罗宪大惊之下,仍旧不忘回答刘善的提问:“堂堂一国之君就在眼前,他又兵多将广,想必即便豁出十五万大军的性命,他也要破关抓住陛下。因为,陛下一旦被掳,我大汉,危矣!”
刘善点点头,赞赏地道:“孤正是要钟会如此。”
罗宪明白了刘善的打算,更加担忧地道:“若真是这样,陛下您,实在太过冒险了。万一——万一——”
刘善摆摆手,阻止罗宪继续说下去,肃然道:“与卿相比,孤此举实在安全得很。倒是你,此去凶险万分,孤很是担忧啊。”
罗宪到底不比朝中那些因循守旧的老家伙,骨子也颇有冒险精神,见刘善心意已决,知道所劝无用,因此也就不在刘善去剑门关这事上纠结。
听刘善担忧自己的安危,罗宪诚恳道:“陛下万金之躯尚且不惜行险,臣等性命,有何足惜?陛下勿忧,臣等这次,不仅生擒了邓艾、师纂,那镇西护军田续还是主动归降。有这人作向导,我们沿着邓艾来时道路反杀回去,定然能够顺利到达汉中。”
原来,刘善早在战斗一开始,便定下了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的策略。
一旦歼灭了邓艾大军,罗宪便会带着两万精锐,沿着邓艾来时的路反其道而行。
邓艾敢偷渡阴平入蜀,他们为何不能偷渡阴平出蜀?
现在汉中之地,还有汉城、乐城等地未被魏军攻克,而魏国大军,现在又全部被钟会集结在剑门关外。
只要能将钟会大军继续拖在剑门,罗宪带着精锐进入汉中,既有汉、乐等城接应,魏军在汉中又内防空虚,重夺汉中,岂不是轻轻松松?
一旦汉中被夺,钟会大军后路被断,粮草不济,这十五万大军,还能逃得回去?
如此种种,才是刘善为钟会和邓艾二十万魏军量身打造的天罗地网全貌。
若是钟会清楚了刘善这番惊天阴谋,恐怕立马便会夹着尾巴逃走吧。
当然,此等计谋,实在太过行险。
邓艾大军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若是一个差错,罗宪这两万精锐,怕也是有去无回。
这,才是刘善担心的。
但事已至此,一切都在朝最好的方向发展,刘善现在能够做的,便是以身犯险,尽量将钟会的大军牵制在剑门关,为罗宪争取更多方便。
一君一臣,促膝而谈,及至灯挑三次,油将燃尽,才将接下来的许多战略部署敲定。
到得最后,罗宪才想起一事,对刘善道:“陛下,北地王与诸葛校尉真乃年轻俊杰也,但他两身份,实在太过尊贵,臣此番行险,要不就不带他二人了?”
的确,刘谌是自己的便宜儿子,堂堂皇子之尊,而诸葛尚又是诸葛武候之孙,当朝录尚书事诸葛瞻之子,这样两个王孙贵胄,若真的不幸战死,其后果岂是他罗宪小小一个征北将军能够担得起的?
见罗宪有此担忧,刘善十分坚决地摇头道:“他刘谌和诸葛尚的命是命,你和众将士的命便不是命?当此大争之世,哪来的什么王孙贵胄?功劳和地位,都得自己去争去抢!若他俩真的战死沙场,也是为我大汉而死,死得其所,孤与诸葛尚,只会高兴!罗卿且放宽心,你就当这两个小子是寻常军卒,随意驱驰便是。”
刘善都说得这般坚决了,罗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连声应喏。
缓了缓,罗宪又想起一事,道:“陛下,那邓艾、师纂等贼将,已被荡寇将军来忠派人押送到臣这里关押。只是,邓艾受伤颇重,加之年老体衰,忧劳成疾,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您看,对这些贼将,该当如何处置?”
对于邓艾的大名,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刘善都是如雷贯耳。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邓艾被曹魏派到西线以来,便一直是姜维的克星,蜀汉的苦主。
屡次大败姜维不说,后来迫降刘禅的也是他。
没想到,这样一个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却因穿越而来的刘善一番操作,直接改变了他傲然不可一世的命运,旦夕间便沦为了败军之将、阶下之囚。
说实在的,刘善倒很想看看,这邓艾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只是现在,天将放亮,离大军开拔的时间也不过片刻。
值此紧要关头,一分一秒都要争夺,容不得他多作耽搁。
何况,邓艾一个糟老头子,自己前去,指不定会被他一顿破口大骂,又能有什么看头?
因此,刘善打消了要见邓艾一面的想法,对罗宪嘱咐道:“对于邓艾,便派最好的军医为他调养吧,尽量别让他死了。至于其余贼将,尽数收押起来。若是这趟我们能够大胜而回,邓艾又侥幸不死,他们这些贼将,说不定还有用处。”
说话之间,又一个惊天阴谋在刘善脑海里提前酝酿。
即便是以罗宪之能,也无法看透眼前这肥肥胖胖的皇帝陛下,脑子里到底藏了多少雄韬伟略。
就这样,君臣二人在天蒙蒙亮时,终于谈完了所有事情。
一场席卷蜀汉北地的战斗,终于正式拉开帷幕。
刘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捶捶跪坐得有些僵硬的双腿,在罗宪的搀扶下,起身出了营帐。
营帐外,邢明与何方早已来到跟前。
一名内侍,正端着食案,躬身候在不远处。
六百神机营,也已整装待发。
刘善扫视众人,发现大家都神采奕奕,昨夜显然好好休息了下。
倒是自己,此刻疲倦已极。
刘善忍住又要打哈欠的冲动,回身重重拍拍罗宪肩头,沉声道:“你我君臣,就此别过。待魏贼尽破,孤定要与卿等,把酒言欢,大醉万年!哈哈哈……”
朗朗笑声中,刘善把袍袖一甩,踏步便上了马车。
其言其行,说不出的豪迈壮阔。
众将闻言,齐齐跪地,山呼万圣,恭送刘善起行。
懵逼了好半晌,众人才从刘善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中回过神来。
诸葛瞻连退数步,仰首望天,只敢在心中长叹:“昏君啊昏君,无能的昏君。父亲,你睁眼看看,这便是你尽心辅佐半生的无道昏君啊。大汉亡矣,大汉亡矣……”
来忠见诸葛瞻一脸司马相,连忙扶住他,也怒目瞪向刘善,暗道:“扶不起的阿斗啊,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啊。值此国难当头,竟还舍不得一宿安睡,将军,您奔波一生,又是何苦来哉……”
只有黄皓脑袋高昂,嘴角翘起,拿眼剜向阶下的诸葛瞻,暗暗发着毒誓:“熟悉的主子,熟悉的味道啊。嗯,你这诸葛小儿看来是翅膀长硬了,竟敢与咱家顶嘴,便看咱家如何玩死你这黄毛小儿,哈哈哈哈……”
三人面上表情不同,心思各异,却都没逃过刘善的眼角余光。
“来忠这娃,面对堂堂帝王也敢怒目而视,想来定然极有胆魄,不惧生死,若是加以雕琢,即便成不了帅才,也是一员闯将。”
“诸葛瞻这二楞子,打仗确实不行,但好在对蜀汉一片赤忱忠心,对东吴之事也看得透彻,只要不碰军事,应该可以重用。”
“黄皓这老阉货,虽然有点头脑,但奈何借着主子宠幸,操弄权柄,欺压贤臣,得尽快革了他的小命,以振朝纲和军心。”
念头一动,刘善便对三人的结局作了判定。
再不鸟几人,双手负背,脑袋高昂,缓缓转身,往殿内行去。
抬步间,才淡淡吩咐道:“黄卿,你且为来参军在宫中安排一处歇宿地方,务必好酒好菜伺候着,明日早朝后,孤有事交办。诸葛爱卿,你且随孤来。”
三人正神不守舍间,又听到刘善如此安排,再次一楞。
又是黄皓这命将不久的老阉货率先开口,疑惑问道:“陛下,您说您明日要早朝?”
刘善停下脚步,盯着黄皓,反问道:“怎么?孤不能早朝?”
黄皓老脸抽动,尴尬陪笑道:“陛下先前不是说,以后早朝,便都由,都由老奴主持后,再将诸事向您汇报即可吗?”
听到黄皓这话,刘善都恨不得狂扇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都说你是扶不起的阿斗,你丫倒真也配得上这称呼。
如此朝议大事,竟然也能全权交给这阉货,真是嫌蜀汉败亡得不够快讷。
强压怒火,刘善瞪了眼满面堆笑的黄皓,喃喃道:“黄卿年事已高,孤不忍你如此操劳,以后早朝,还是由孤来吧。”
黄皓瞬间石化,心头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奈何跟前的是他主子,面上哪敢有半点不悦。
连忙点头哈腰,奴才相十足地应道:“老奴谢陛下垂怜。”
刘善是一分钟也不想看到这老阉货,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黄皓虽然心中愤愤,却也只能默默退开。
诸葛瞻看到黄皓吃瘪,脸上终于显出异彩。
又听闻皇帝将要重新亲临朝堂,更是激动莫名,立马屁颠屁颠地跟在刘善身后进了宫殿。
刘善坐回软榻,朝殿旁一张胡凳指了指,随意道:“坐。”
诸葛瞻有些不明白皇帝陛下今夜怎么突然转了性,带着满满的疑惑,坐到凳上。
刘善直入主题道:“黄皓这老东西说的不错,卿领平尚书事,统揽中央,防卫都城,的确不方便劳师远征。”
诸葛瞻听到刘善此话,立马扭头,便要辩驳。
刘善懒得听他吧啦吧啦地瞎扯淡,摆手止住,续道:“你且说说,当此局势,除你和阎宇之外,可还有其余将领能够相托大事?”
刘善对这段历史相当熟悉,诸葛瞻这二楞子理所当然第一个排除。
虽然历史证明阎宇也猛得一批,奈何与黄皓过从甚密,刘善自然不会在眼前这节骨眼儿上用他。
何况,诸葛瞻说的也对,如今东吴,不得不防,阎宇轻易不便调离。
除这两人外,其实,拥有上帝视角的刘善,心里已有一个人选,一个被历史证明过的猛男。
只是他刚穿越至此,前后不到个把时辰,并不确定从故纸堆中了解的那人,是否真有挽救蜀汉于危难的本事。
所以,他需要二楞子诸葛瞻为他参谋。
诸葛瞻没想到刘善一句话就将他和阎宇二人排除在外,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身为一名又红又专的标准官二代,诸葛瞻现在可谓是位高权重、圣宠已极。
但他却清楚地知道,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承袭父荫罢了。
若论真正的军功政绩,他与常年在外征战的姜维、张翼等当世名将相比,实在是远远不及。
因此,积极上进的诸葛瞻童鞋急需要为自己正名。
现在姜维大将军点名让自己率领御林军出征,正是增加官职履历、蹭蹭军旅经验的大好机会。
可惜,许久不闻政事的皇帝陛下不知脑中哪根弦搭错了,竟然直接将他这又红又专的热血青年给pass了。
若不是黄皓那老阉货推举的阎宇也被排除了,诸葛瞻今夜定会撕破脸皮,与这昏庸无能的主子据理力争。
暗叹了口气,诸葛瞻闭眼沉思了会,才道:“能够担此大任的将领,多已随姜维大将军去了北地。另有几名将领虽未北上抗魏,却也各有职司,无法随意调离。”
刘善闻言,瞬间想起那句“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不由心头一沉。
不甘心地追问道:“不知爱卿所指几名将领,具体是哪些?”
诸葛瞻面上疑惑之色更浓,寻思平时昏庸无能的皇帝陛下,今夜怎么怪里怪气,对国家大事这般上心了。
但皇帝发问,他做臣子哪敢不答,喃喃道:“除前往北地的姜维大将军和廖化、张翼、董厥,以及镇守永安的右将军阎宇等将外,还有大才的,便属安南将军霍弋了。只是霍弋常年镇守多有叛乱的南中,不可贸然调离。”
刘善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知道这霍弋也是正宗的官二代,乃先主刘备麾下名将霍峻之子。
在原本的历史上,当邓艾偷袭阴平,进逼成都时,霍弋曾向刘禅上表,准备率军救援,奈何庸主刘禅以成都兵足将广,没有准许。
后来刘禅投降,霍弋在得知司马氏善待刘禅后,才率领南中六郡投降。
投降曹魏后,霍弋仍为南中都督,先后为西晋平定了交阯、日南、九真三郡,功封列侯。
这般人物,的确有力挽狂澜的可能。
只是,诸葛瞻所言也不无道理。
南中乃蛮夷之地,自诸葛孔明去后,便时有叛乱发生。
值此国难当头,若霍弋离开南中,保不齐这些南蛮子又会大举反叛。
到时魏军压境,后院又失火,更是麻烦。
如此,怎能将霍弋调回来?
唉,这蜀地,看来真已到了人才凋敝、无人可用的境地了。
想到如今窘境,刘善只感觉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奈。
总不能让老子拖着刘禅这一身两百多斤的肥膘,扛把片儿刀亲自上场厮杀吧?
郁闷不已的刘善有些不甘心,又问道:“除这几人外,可还有将领能够领兵?”
诸葛瞻挠挠脑门,仔细回想,最终只能摇头耸肩,摊手道:“没了。”
“没了?”刘善冷笑一声,再也不指望眼前这二楞子了,直接道,“孤记得,巴东太守罗宪,也是一位难得的将才,便调他回来领兵出征吧。”
诸葛瞻闻言一颤,惊声道:“什么?罗宪?”
师纂听邓艾如此说,顿时大惊。
剧烈喘了两口大气,突然把牙关一咬,郑重道:“将军勿忧,卑职前去襄助牵弘太守,定要在日落之前抢下此关!”
说罢,他翻身上马,便要领着为数不多的几十个兵卒往牵弘处冲去。
“别去!”
邓艾眼见师纂也要前去送死,大声制止。
师纂赶紧勒马,转头看向邓艾,疑惑道:“将军——”
邓艾似经过一番思虑,面色突然变得格外坚毅,抬头望着师纂,沉吟道:“败局已定,你去了,也无济于事。既然此处蜀军早已作了准备,相信其余各处关隘,必然也早有防备。钟会在剑阁受阻,我等奇兵也身陷绝境,此次灭蜀,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师纂见邓艾说得这般悲观,连忙跳下马背,来到邓艾跟前,泣声道:“将军,不至于啊——”
邓艾摆手,仰天惨笑道:“我倒是很想知道,蜀中除了姜维外,到底何人还能有此般调兵遣将的本事,不费一兵一卒,将我从摩天岭一直算计到江油关,让我将近两万大魏儿郎尽数葬身在这荒山野岭。何人?!到底是何人?!”
师纂也是一脸的纳闷,不解道:“蜀中地狭人稀,人才凋零,早非刘备和诸葛孔明在世时兴盛。若论蜀中将才,唯有姜维可堪一战,但即便是姜维,也是将军手下败将。更何况,蜀主刘禅根本就是烂泥巴扶不上墙。按理,我们有谯周和黄皓、张邈等作为内应,此次奇袭蜀中,当是势如破竹才对啊。卑职也实在不知,蜀中到底还有什么人,能够有此算计。”
邓艾微微摇头,无奈道:“罢了,天要亡我邓艾,只是可怜了两万儿郎,白雪忠魂,埋骨他乡。”
师纂只有沉默,再不能说些什么。
邓艾顿了顿,又道:“今次中伏,田章大军怕是一个兵卒也没跑出来,我们这八千人若是也全部战死在此,钟会将军那边得不到我们的消息,怕是会有天大的麻烦。既然大势已去,你且带上些果敢之士,趁现在还有余暇,抄小道往剑门关外赶去,将这边的情况向钟会禀明。”
师纂乃邓艾铁杆心腹,深得邓艾器重和信任。
值此大军行将覆灭之际,邓艾将生的希望给了师纂。
师纂向来对邓艾忠心不二,这时见邓艾竟要让他逃离战场,哪肯同意,立马道:“将军,你乃三军主将,征西大将军,要走也是你走,卑职为你断后。”
邓艾把脸一横,冷声道:“既然你还知道我是主将,那本将军的命令你焉敢不听?再不走,便来不及啦!”
话音刚落,江油关口上,列阵以待的过万将士突发一声大喊,密密麻麻的箭矢、滚木、乱石,便像瓢泼大雨一般浇下。
那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重新返还战场的魏兵,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箭矢射穿、滚木砸烂、乱石磕死。
惨嚎一浪高过一浪,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这时,魏军之中,终于有那近百个弓箭手趁乱接近关口,张弓搭箭,往关上射箭。
但因为是自下而上的缘故,并不占着地利,近百支羽箭只有零星十余支射到关口上。
十余支上了关口的箭矢,又仅有六七支命中了目标。
命中目标的六七支箭矢中,能够成功洞穿敌军铠甲,又仅有两三支。
这两三个被魏军箭矢洞穿铠甲的蜀汉士兵连眼都没眨一下,直接扳断箭杆,扯开弓弦,便往那些躲在关口下的敌军弓箭手射去。
借着地利,嗖嗖两箭,便有两个魏军应声而倒。
当然,这点小小的插曲,并不影响整个战局。
此时的魏军,便似手无寸铁冲入狼窝的羊群,只顾得抱头鼠窜、哇哇乱叫。
本是邓艾精挑细选的一支精锐,因为连番遭遇,又饥又累,如今竟是连一群污合之众都比不上了。
蜀汉大军几轮狂轰烂砸之下,八千多的魏兵,又有三千余人留在了关下。
其余魏军,再无战意,根本不管在后督战的田续砍下多少人头,也不管在前打头的牵弘如何发号施令,只一个劲儿往后退却。
如潮如浪,慌不择路,没命狂奔。
邓艾和师纂眼见大势已去,面如死灰。
终是主将邓艾拔出长刀,对师纂大声道:“快走!快走!”
师纂牙关紧咬,犹豫片刻,终于默不作声地转头,领着十几个亲卫混在乱军之中,往东北方向的一处山道奔去。
远处,还在挥刀砍着溃兵人头的田续余光扫到师纂竟然带兵逃跑,气得牙根痒痒。
再看邓艾,横刀立马,望着潮水般的败军,不发一言。
“死狗才!”
田续破口骂了声,又顺手砍倒一人,然后领着几十个亲卫,掉转马头,也混着人群准备逃去。
眼看五千多魏军四散奔逃,即将从几路山道退走。
“当当当当——”
恰在此时,各处山道,突然响起金铁交击之声。
原本安安静静的偏僻山道,眨眼间树木晃动,旌旗飘飘,人影绰绰。
狼狈奔逃的魏军抬头望去,赫然发现,在山道两边,早有几千人马扼守险要处。
“邓艾老儿,长水校尉诸葛尚在此恭候多时!”
一声大吼下,东北山道上“汉”字大旗瞬间立起,一名衣甲鲜明的小将按刀而出。
夕阳映照下,年纪轻轻的诸葛尚威风凛凛,犹如天神下凡。
可是,不等邓艾惊魂安定,西北角上,又响起一声炸响。
“邓艾老儿,大汉北地王、射声校尉刘谌,在此恭候多时!”
话落,又有一面汉字大旗当空竖起。
北地王刘谌身着银甲,迎风而立,比之诸葛尚,更显威风。
“邓艾老儿,大汉中郎将李球,在此恭候多时!”
西南角上,李球也挺身而出。
“邓艾老儿,大汉左中郎将黄崇,在此恭候多时!”
“邓艾老儿,大汉右中郎将张遵,在此恭候多时!”
“……”
一面面旗帜倏然立起,一个个,俱是刘禅新近提拔重用的青年将军。
东南西北中,各处能够勉强行走的山道,都被蜀军占住了险要地势。
邓艾残存的五千兵马,此刻活像一支掉进了瓮中的王八,即便插上翅膀,也未必飞得出去。
十面埋伏,真正的十面埋伏。
“报!”
眼见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行将结束,一名传讯兵冲上城楼,来到姜维跟前。
“报大司马,征北大将军罗宪有急报传来!”
姜维神色微变,正了正有些歪斜的头盔,接过竹简,喃喃道:“罗宪的急报?莫非蜀中有了变故?”
边说,边急急拆开竹简,匆匆一瞥,疲惫的面容上瞬间满是笑意,连声赞道:
“好!实在太好了!这罗宪,果然是个人才!陛下真是慧眼如炬!”
原来这竹简所书,内容与刘善看到的一样,都是江油关大捷的详细信息。
只是涪县距离绵竹不过百里,而到剑门关却有三百里,且路途崎岖,远没有到绵竹那般平坦,因而这消息,比刘善收到时,足足迟了一日夜。
“大司马,发生了什么事?”
张翼和廖化、董厥就在姜维身边,看到他如此振奋,不觉齐声问道。
姜维将竹简递给二人,朗声道:“那邓艾果然带了两万多精锐偷渡阴平,妄图奇袭我蜀中,不料却在江油关外,全军覆没。哈哈哈……”
几人听到姜维此说,也是满面兴奋,连忙展开竹简,细细读着。
待读完整个消息,俱是难掩激动。
董厥连声道:“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后顾无忧矣!”
廖化也连连点头,道:“邓艾被俘,曹魏受到重创,现在,倒要看看这钟会,如何攻破我大汉的剑门雄关!”
张翼更是大声道:“狗日的邓艾,果然奸诈,这下好了,偷鸡不成倒把自己搭了进去,老子倒要看看,这钟会如何破剑门关?”
姜维听着众人的话,并不多言,而是眼望关外又一次潮水般退去的魏兵,转身望着南方,深深抱拳,肃然道:“陛下雄才大略,万民幸甚!大汉幸甚!”
说完,姜维直直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董厥和廖化、张翼也连忙跪地,“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的确,这次要不是刘善调兵遣将,发出倾国一战的号召,邓艾绝无全军覆没的可能。
几人磕头完毕,重新起身。
董厥仍旧难掩激动,紧紧纂着竹简,道:“邓艾全军覆没,那钟会连日来攻打剑门又不得寸进,恐怕退兵就在这几日了。”
廖化也连忙点头附和道:“龚袭所言甚是,任是他钟会奸狡如鬼,这次也只能认栽了。”
姜维听到两人所言,原本兴奋的面色却一点点冷静下来。
沉吟片刻,突然茫然抬头,远望北方,低声道:“此战,我们丢了经营了四十余载的汉中。汉中一失,我大汉克复中原,便是遥遥无期了。这,都是我之罪矣!”
董厥和廖化、张翼本还沉浸在邓艾全军覆没的兴奋之中,突然听到姜维这句话,俱是平静下来,脸上都有忧色。
他们是蜀汉老臣,自然十分清楚,自昭烈帝(刘备)于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率兵从曹操手中成功夺得汉中之地开始,那里便被蜀汉作为北上伐魏的战略要地,苦心经营了四十四年。
而今,魏军仅仅用了不到两月时间,便重新将汉中夺了去。
汉中一失,现在整个蜀汉,便只有益州一地,再无出川门户。
虽然凭着地利天险可以自保,但要想进取,却是难如登天。
何况,经过数十年的征战,益州这天府之地,也早已疲敝不堪。
若是就这般困守一隅,待曹魏缓过气来,蜀汉灭亡,也只是早晚的事。
几人本来一直都对姜维的连年北伐十分抵触,但现在丢了汉中,却知道若是这一场大战就此停歇,对蜀汉而言,绝对是天大的赔本买卖。
因为钟会的十五万大军一旦退入汉中,蜀汉再也没有可能从曹魏手中夺回来的可能。
只是,现在蜀汉只有八万兵马驻守剑门,钟会要走,他们怎么可能留得住?
一时间,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到底还是性子爽直的张翼更乐观一些,眼望关外连绵的群山,含笑扬声道:“怕他个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陛下圣明依旧,大汉子民上下一心,区区一个汉中,老子就不信拿不下来?只要我大汉用上几载,休养生息,厉兵秣马,定能重振雄风,再争天下。”
说完,张翼挥起一刀,重重剁在关上箭垛,铿锵声中,满是豪情。
姜维和董厥、廖化三人本还郁郁,张翼这一番说辞出口,顿时也热血上涌,同声叫“好”。
一时间,关外那连绵群山,根本挡不住他们将汉中之地尽收眼底。
不得不说,张翼这武夫,心思虽然不如姜维、廖化几人缜密,但这份爽朗性子,却极能提振士气。
“报!后方急报!”
正当几人欣赏着剑门关外那秀丽河山之时,又一名背插黄旗的传讯兵抢上城楼,跪地禀报。
几人收回视线,望向传讯兵,微觉有异。
罗宪的急报前脚刚至,现在邓艾大军已全军覆没,这大后方还能有什么紧急情报?
姜维带着疑惑,接过急报,打眼一看,更是疑惑。
这情报,只是他布置在后方的哨卡传递而来。
情报所述,说是有一队近千人的汉军队伍,沿着官道往剑门关而来。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这队兵马既不是运送粮草的辎重营,也不像上前线打仗的战斗队伍,押送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路急行。
遇到他们这些哨卡盘问,领头的只出示了御赐印信,并未告知身份和目的,他们自不敢多作盘问,只得放行。
这情报乃是今晨发出,按照路程,那支神秘队伍怕是还有个把时辰就能到达汉德县(剑门关所在县)境。
姜维看完这简短的情报,一时有些懵逼。
只得将情报又递给张翼、廖化和董厥,三人一起参详。
廖化、张翼和董厥看着竹简所述,大眼瞪小眼,猜不透这支神秘的千人小队到底是谁的部下,来这剑门关又有何目的。
姜维沉吟半晌,面上愈发沉重,低声道:“这支队伍有陛下御赐的印信,应该是陛下派出的御林军。”
“御林军?”
廖化微惊,不解道:“陛下为何要派御林军到这里来?”
话刚出口,几人脸色齐齐一变,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们刚刚还在说,这次丢了汉中,极有可能会改变蜀汉的国运。
但却还没反应过来,这汉中,乃是在他们几人手中丢的。
如果蜀汉真的因此走向灭亡,他们几人,真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丧失国土的罪责,若是陛下一怒之下,砍了他们几人的脑袋也不为过。
如此一想,几人愈发觉得,那一支千人小队,十有八九是皇帝陛下派来兴师问罪来了。
毕竟,以皇帝陛下近年来的性子,有功不赏、有罪必罚乃是常事。
何况,现在陛下新提拔的征北大将军罗宪,刚刚成功围歼了邓艾两万大军,声威正隆,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从姜维手中接过兵权。
若真是那样,倒真能解释得通,为何在两军对垒的紧要关头,会有一支神秘的御林军往剑门而来了。
古代行军打仗,素来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说法,可见粮草辎重对于行军打仗何其重要。
刘善以九五之尊御驾亲征,坐镇绵竹,一则是为了给资历欠丰的征北大将军罗宪押阵,二则却是为了更好地为前线战事筹措粮草。
说白了,他这御驾亲征的皇帝陛下,除了鼓舞蜀汉将士士气外,更多的算是担当着后勤军需官的责任。
有他这皇帝陛下坐镇绵竹,留守成都的诸葛瞻和驻守各郡县的地方官哪敢不积极筹措粮草辎重?
刘善之前就看到络绎不绝的民夫推着独轮车,运着一袋袋粮草从各条官道齐聚绵竹,然后再由军需官汇总分配,往前线运送。
毫不夸张地说,自刘善进驻绵竹后,那戒备森严的辎重营里,从早到晚,都是一派车水马龙、热火朝天的喧嚣景象。
刘善身在绵竹,怎能不关心这足以决定十万蜀汉大军命运的辎重营?
在十几名侍卫的护卫下,衣着简朴的刘善不多时便到了辎重营门口。
把门的是一什精兵,远远见到刘善来到营门,什长提刀上前,大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很显然,身份低微的什长并不知道,眼前这一身便服的胖子就是皇帝陛下。
刘善盯着这名什长,见他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生得眉清目秀,身高臂长。
不过体形有些瘦削单薄,面容也有几分蜡黄,显然有些营养不良。
仔细一看,这什长身上倒少了几分军中常见的痞气,反倒隐隐有点儒雅气度。
刘善见什长如此模样,暗暗留心。
但他身边的侍卫队长邢明哪知皇帝陛下的心思,见那什长竟然狗眼不识皇帝,顿时大怒,挺身上前,便要喝骂。
刘善见此,微微摆手,止住了邢明的动作。
快步行到最前,对那什长道:“这位小将军,吾等奉了皇命,前来辎重营视察情况,还请放行吧。”
那什长见到刘善虽着便衫,但依旧是锦衣华服,又有十几名侍卫保护,料定他并非常人,神情上已存了几分敬畏。
这时再听刘善所言,竟是皇帝钦差,微微一楞,连忙留神打量。
可他哪知,皇帝天威不可直视!
邢明担着皇帝御前护卫,自当维护皇帝权威。
见这小小的什长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直视刘善,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豁然拔刀,便要上前收拾掉这有眼无珠的什长。
刘善狠狠瞪了眼邢明,直吓得他连忙还刀入鞘,颤抖着退到后头。
什长也是个极有眼力见儿的,见到邢明遽然拔刀,又被刘善一眼瞪回,更加确信这锦衣华服的大胖子定然不凡。
连忙抱拳行礼,恭敬道:“见过天使,不知天使可有入营印信?”
刘善大喇喇摇手,道:“来得急了,忘了拿印信。”
什长闻言,面显为难之色,犹豫道:“天使恕罪,辎重营干系重大,卑职奉命守卫在此,如果没有印信,卑职万不敢私放天使入营。”
见皇帝陛下再次吃瘪,暴脾气的邢明终于忍无可忍,厉声喝道:“大胆,你可知眼前乃是皇——”
刘善不想让自己的身份早早暴露,连忙抢道:“不错,吾乃皇帝陛下御前听班,确有急事需要入营为陛下取些物事,还请小将军放行。”
什长面色愈加恭顺,但身体却没有丝毫移动。
躬身抱拳,歉然道:“职责所在,望天使恕罪。”
刘善没想到自己搬出了皇帝的名头,这年轻什长竟然还不买账,不由有些意外,脸色也难看起来。
所谓主辱臣死,邢明见皇帝陛下连番吃瘪,脸色有变,终于按捺不住。
“找死!”
呛啷一声拔出腰间佩刀,再不啰嗦,直接往什长身上要害招呼。
身为皇帝陛下亲卫,邢明三日前才被刘善从几千宫中宿卫选拔出来,担任御前亲卫,虽然官职卑微,但却武勇非常。
一刀劈出,又急又狠,竟是欲将这年轻什长立毙当场。
刘善也没想到邢明出手这般迅捷,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眨眼之间,刀锋已劈到什长头顶三尺距离。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瞬,铁定会有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众人反应不及时,却见那身形单薄的什长双足一错,身形微偏。
右手执刀,左手握拳。
刀横自己头顶,拳轰邢明腋下。
“当——”
金铁交击,火花四溅。
“轰隆——”
一声闷响。
两道身影蓦地朝后倒翻而出,滚出老远。
兔起鹘落,只在刹那。
等两道身影从地上爬起,刘善定睛看去,发现什长头颅仍在,邢明却已灰头土脸。
自恃一身武勇的邢明也没想到,眼前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小什长,竟然本事非凡,让他在皇帝陛下面前大大丢了脸面,顿时怒满胸膛。
大手一挥,便要招呼十几个侍卫一拥而上。
“大胆,尔等竟敢硬闯辎重营,按律当斩。兄弟们,擒住他们!”
既已动手,那什长也再不是先前那般斯文模样。
眼见十几个侍卫要并肩子上,立即大喝一声,提刀欲战。
情势发展至此,倒是刘善有些没有想到的。
不过他现在身为一国之君,登过点将台,亲手砍过脑袋,一颗心早已变得坚毅冷硬。
即便眼前刀光剑影,仍旧岿然不动。
负手在背,面带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两方人马交手。
他倒要瞧瞧,这小小一个什长,到底有几分本事?
“住手!统统住手!”
就在双方人马即将火并时,却见辎重营内,四五个人跌跌撞撞往营门口奔来。
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大声急呼。
听到这声急呼,气势汹汹的什长和其余几个守门兵卒立马顿住。
而邢明和十几个御前侍卫见此,也连忙停手,回望被护卫在垓心的刘善。
刘善脸上淡笑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邢明得不到指示,只能闷闷转头,愤愤盯着同样表情的什长。
不过片刻,身着粗布短打的几人已奔到营门。
当中一人,须发花白,容颜苍老,正是随刘善一同出征的秘书令郤正。
此人年过五旬,文采斐然,颇通政事。
在原本的历史上,蜀汉灭亡时,洋洋万言的降书便出自他手。
这趟出征,刘善特意将他带上,居中调度蜀汉大军的粮草辎重。
因为刘善被邢明等侍卫挡着,因而郤正并未第一时间并未看到刘善,目光也没第一时间向邢明等人望来。
看着剑拔弩张的形势,先向那守门什长问道:“何事喧哗?”
什长倒拽刀柄,抱拳躬身回道:“禀秘书令,这些人自称奉了皇命欲要入我辎重营,但却拿不出印信,因而想要闯营。”
“奉了皇命?”
闻言,郤正微微一楞,赶紧移目,往邢明等人看来。
当看到按刀在、昂然而立的邢明,神情蓦地大变。
他身为秘书令,秩奉虽然才六百石,官职不算高,但这一职位却是皇帝跟前的机要人员,现在又负责军需辎重,时常要向刘善汇报各地筹措粮草情况,怎会不认识御前亲卫邢明?
顿时,一股透彻心肺的寒意升腾而起,略微踮足,往邢明身后那若隐若现的肥胖影子望去。
邢明见郤正朝自己望来,哪敢托大,连忙向一侧挪步,将被他护在身后的刘善让了出来。
这下,郤正将面上带着淡淡笑意的刘善面庞瞧得一清二楚,
顿时,郤正三魂去了七魄。
双膝一弯,直接扑通跪在地上,颤声道:“微臣郤正参见吾皇陛下,臣迎驾来迟,请陛下治罪。”
郤正此言一落,营门内外,瞬间寂静得可怕。
那什长呆若木鸡,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望向刘善。
嘴唇抖动,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邢明见这什长见了皇帝陛下,不仅没有下跪参拜,反倒肆无忌惮地直视,再次暴怒,厉喝道:“大胆,见了陛下竟敢不跪,拿下!”
话落,十几个亲卫一拥而上,直接将那什长按跪在地,刀架脖颈,只待吃了闭门羹的皇帝陛下一声令下,便会让他脑袋搬家。
何方早就肃立一旁,听到刘善垂问,立即回道:“禀陛下,十座神威大炮已尽数组装完成。
“虽然巨型石弹数量较少,但所幸城上的乱石较多,也可一起装在皮袋中发射。
“粗略估计,每座神威大炮发射四十余次当无问题。”
听到何方的回答,本就精神振奋的刘善更加高兴,默默计算道:“每座发射四十余次,十座就是四百余次。
“这一炮出去,若是三百余斤的巨型石弹,任是敌人多么坚固的攻城器具也得灰飞烟灭。
“若是用十几二十斤的乱石一齐装着发射出去,一皮袋三百多斤的石头,便相当于一包巨型霰弹,从空中抛射出去,其波及范围更是难以估量。”
沉吟了小会儿,刘善对何方竖起大拇指,赞道:“很好!你小子很好!待会儿就看你们神机营的本事了。”
姜维哪知刘善心里的计算,眼见魏军十几万大军已是越来越近,终是不愿放弃,再次进劝道:“陛下,贼军势大,即便我们有三弓床子弩和神威大炮辅助,恐怕也未必抵挡得住贼军,还是尽快撤入关内最是稳妥啊!”
对于三弓床子弩,姜维算是见识了其威力,但邢明也说,这巨型弩箭不过一千五百余枝。
即便这一千五百余枝巨型弩箭都能一串四,也不过才伤到五六千性命,比起十五万敌军,实在有些杯水车薪。
而这又高又大、奇奇怪怪的神威大炮,姜维更是见都没见过,对起威力,更是持怀疑态度的。
久经沙场的他根本不信,三十架三弓床子弩和十座神威大炮,便能够改变二十几万大军参与的战场形势。
刘善听到姜维仍不放弃,微微摇头,苦笑道:“大司马这是,不信孤这三弓床子弩和神威大炮的厉害?”
姜维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陛下,两军交战,形势风云变幻,影响胜负的因素很多,不可完全寄托于这些武器之上啊。”
这时,董厥和廖化也上前附和道:“陛下,您贵为九五至尊,当坐镇后方,运筹帷幄为上啊。”
得,说到底,这几个老臣根本不信自己的奇技淫巧能够改变战局。
刘善还想解释,一旁的邢明突然禀报道:“陛下,贼军大部队已进入了射程内!”
说话间,乌泱泱的十几万魏军又狂冲了几里,果然已到了三弓床子弩的射程范围之内。
而胡烈率领的两万接应部队,也已到了半里之外,眨眼便要与牵弘的部队合到一处,共同抢关。
听到邢明的禀报,刘善懒得再与姜维等老将纠缠,接着话头道:“三里距离,还是太远了,再等等吧,等到两里范围,你们再开始发射。”
说完,刘善埋头,看着已冲到近前的胡烈部队,以及脚下门洞里奋力抢关的六七百魏军,对姜维淡淡道:“这点残兵,收拾了吧!”
姜维闻言,还要再言,却发现袖子被人扯了扯,转头一看,正是董厥对他摇头示意。
见此,姜维也知圣意已决,苦劝不得,只能暗叹了口气,抱拳领命,转身吩咐一名小将,领着十几个人往门洞的方向去了。
那里,早就准备好了四口大铁釜,底下烧得旺旺的,釜中热气腾腾,老远就闻得到刺鼻的臭气。
很明显,里面都是烧得滚烫的金汁。
那名小将来到大铁釜跟前,对一众属下说了几句,刘善便见到,几名兵卒在不远处搬开几匹石头。
然后,众人将铁釜从火上架下来,对着几匹石头空缺的地方,开始将金汁往下浇灌。
眨眼间,门洞下本还在奋力拼杀的魏军,顿时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号叫,一个个抱着脑袋从门洞下往外逃窜。
刘善定睛望去,这些魏兵,一个个都被滚烫的粪水浇了满头满脸。
许多兵卒奔跑了几步,便轰然倒下,不停在地上抽搐翻滚。
原来,刘善下令对关门做手脚的时候,也想到了这等抢关的可能情形,便命姜维在门洞上方的石墙里,打通了几个大洞,正好用来对攻打门洞的敌兵浇灌粪汁、滚水等。
这点小小的伎俩,看似小儿科,此际却起了大作用。
可怜那牵弘,从江油关跳入涪水,侥幸捡回一条小命,此际抢关在望,却哪里料到,兜头便被浇了一身的粪水。
滚烫的粪汁从他的盔甲缝隙钻进去,将他的皮肉烫得稀烂。
脸上的面皮更是一块块脱落,疼得他吱哇乱叫,抱头鼠窜,哪还顾得上抢关。
挣扎了片刻,终是倒在了尸山血海之中,再没生还的可能。
再一轮箭雨下去,所剩无几的抢关魏军,终于一个不剩。
这时,已冲到二三十丈外的胡烈也愣住了,望着空荡荡无遮无拦的关门,竟是提缰勒马,不敢再进。
在他身后约莫两里,钟会骑在一匹通身雪白的战马上,远远望着依然洞开却没了动静的关门,面上也泛起一丝疑惑。
再看关上,这才注意到,那平平无奇的城墙上,不知何时,竟然耸立了十座奇形怪状的东西。
钟会把马鞭一指,对身边一名随时待命的小将喝问道:“那关上是什么?”
那名小将顺着钟会马鞭打量了片晌,摸摸脑门,摇头道:“末将也不知那为何物,只见那些蜀贼从晌午便一直在拾掇那些东西,可到现在,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钟会闻言,心头莫名有些惊张,本来刚刚压抑住的恐惧,竟不自觉地又浮了上来。
但全军出击,关门已塌,蜀主就在眼前,哪有回头的余地。
钟会强压心头恐惧,自我安慰道:“蜀人向来狡猾,当年诸葛孔明用空城计摆了司马郡公一道(司马懿死后被追封为相国、郡公),如今这刘禅肥球还想故伎重施,哼哼,他却不知,我钟会不是司马相国,他刘禅更不是诸葛孔明,想装模作样乱我军心,却是痴心妄想。”
如此一番自我激励,钟会消失的胆气总算回复了几分,急命鼓手将战鼓敲得更急更重。
十三万大军听得鼓声,再次提高行军速度,开始发起了冲刺。
“抢关!抢关!抢关!”
“擒杀蜀主!擒杀蜀主!”
“万户侯!万户侯!”
“赏万金!赏万金!”
重赏之下的勇夫们,一遍遍默念着钟会许下的重利,奔行的速度也愈来愈快!
站立关上的刘善看着胡烈两万那冲到关前的魏军,再扫了眼已进两里范围的钟会大军,嘴角微撇,也不转头,只淡淡下令道:“何方,打一炮吧,给大家伙儿提提神。”
何方早已按捺不住,将裤腰带一提,转身抽刀,扬声道:“预备!放!”
一声令下,早就已经就位的壮汉一捶将卡着绞轴的卡扣撞开。
“咔吱咔吱咔吱咔吱……”
绞轴飞速转动,清脆悦耳的齿轮咬合声音快速响起。
高高吊起的木斗配重从七八丈高的空中急速落下。
然后,炮梢另一端装着将近四百斤石弹的皮袋,瞬间被抛向空中。
一颗又圆又大形如磨盘的巨石,便在关上关下,十几万人的注目礼下,自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轰隆——”
一声惊天巨响中,巨石终于砸落大地。
众人只觉,整个山谷,也随之颤抖了两下。
然后,便见胡烈军中,木屑乱飞,鲜血飙射。
十几架攻城器具,几十个雄壮的魏兵,瞬间被碾成了齑粉。
但关前处于两道山峰之间,关道虽然平坦,却不宽阔,那圆不溜秋的巨石找不到停靠的地方,又沿着关道,轰隆隆碾着已成了肉饼的尸体往下滚。
一路碾去,又不知碾死多少来不及奔逃的魏军。
一炮之威,竟恐怖如斯?
这下,别说近在咫尺的胡烈被吓得若筛糠尿了裤子,就是远在一里多外的钟会,也吓得面色铁青,半晌说不出话来。
至于关上的姜维、董厥、廖化、张翼等将,一个个面色红润如血,嘴巴张得都快脱臼。
这一炮砸去,大汉山河,怕是再也无人能够撼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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