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用试纸验过孕，两条鲜红的杠。
为了给陈延一个惊喜，我一直忍着没告诉他。
七夕情人节那天，我把医院的检查报告和验孕棒放在礼盒里送给他。
「老公，送你的情人节礼物。」
他伸手接过笑着问，「什么礼物？」
「我保证，是全世界最棒的礼物！」
没有之一。
拆开盒子后，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这礼物你不喜欢吗？」我手足无措。
「喜欢！」
他把礼盒收好，抱着我，又低头吻了我一下，「今天真高兴，辛苦了老婆。」
我的心脏紧紧攥成一团，张了张嘴，嗓子发硬吐不出一个字。
结婚三年，我们往医院生殖科跑了三年，终于成功了，他却连验孕棒下面的检查报告都没拿出来看。
说喜欢，怕是假的。
那天开始，我敏锐的觉察到陈延不喜欢这个孩子，尽管他没有说。
好几次半夜醒来，我发现他正用一种憎恶的眼神盯着我的肚子。
每次我都惊出一身冷汗。
我开始在他面前变得狂恐不安，小心翼翼，生怕触及我们夫妻感情的最后一条线。
我们之间变得没有拥抱、没有亲吻，甚至连基本的交流都没有。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撑多久。
这种状态只维持了一个月，孕六周的时候他陪我去医院复诊。
我沉浸在宝宝有健康胎芽的欣喜中，没注意他的情绪。
「老公，你别走太快，等等我呀。」
他停下脚步，站在生殖科楼下，以一种复杂的神情看着我。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
连日来的不安和焦虑堆积到极点，恨不得一刀来个痛快。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
「我还没做好准备。」
他垂下眼眸，「可以不要吗？我还是接受不了他不是我的孩子。」
一瞬间，巨大的悲伤从四面八方如潮水倾刻涌入我的身体，压的我喘不过气。
我大口大口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倾落而下。
我就知道，医院供J，这是颗定时炸弹，迟早会爆了，会炸得我们面目全非。
「孩子不是你的是谁的？」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哑声道，「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在我心口剜了一个口子，伤口不大，却血淋淋的，很痛。
我有些恍惚，我还记得三个月前他曾对我说的话，他说想要一个孩子，只要是我的，他不介意。
他说一定会视如己出。
他说爱克万难。
「陈延，就在身后这栋楼，在建档室里，医生再三和你确认，你亲手签的字，亲手按的指模。你忘记了吗？你怎么可以说他不是你的孩子呢？」我哭着质问他。
怎么不是呢？
如果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我为做试管婴儿吃的所有苦又有什么意义呢。
「老婆，对不起…」
他的声音透着痛苦和愧疚，「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我以为我可以的，我发现我做不到。」
说着说着，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这副样子，换做以前我早就心软了。
现在我看着他，觉得很好笑。
他走上前，缓缓将我整个身体拥入怀里，像以往一样温柔。
「老婆，现在的医学发达，我们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人来人往的生殖科，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为我们驻足停留。
最能考验感情的，果然生殖科。
我不知道陈延想要什么，我把我能给的，倾囊相授，他却不知足。
「陈延，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子，包括你。」我推开他，毅然扭头离开。
我和陈延不欢而散，一前一后回到家。
推开门，陈延父母笑脸盈盈的迎了上来。
「小婧，你说你这孩子怀孕了也不告诉我们。」
陈延妈妈亲切的拉着我的手，「如果不是我们上来看到，还被瞒在鼓里。」
「是啊，这是好消息。」
「你现在怀了我的大乖孙子，立刻辞职，你辛苦上一个月班还不够我的零花钱，别做了，不要累坏了我孙子。」
真的很窒息，我忍了又忍，才没出口怼他们。
怀孕的事情陈延一定不会说，我思索着他们如何得知。
这时，我发现卧室的门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也打开了一半，里面放着的都是我日常吃的安胎药。
「爸妈，你们进过我的房间？」我敛下怒意问。
陈延妈妈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哎呀，我看你们房间里乱得很，帮你们收拾了一下。」
「我说过，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我忍不住生气。
「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
陈延他爸不可置信的站起来，表情严肃的看着我。
我心头一紧。
陈延走过来，把我拉到一边，低声劝说：「你别生气了，一会我跟他们沟通。」
「你说有用吗，这种事情发生过多少次了。」
他有些为难，「老婆，别闹了。我不想在我父母面前和你吵架。」
闹？
是我在闹吗？
每次我和他父母之间有争吵，他都觉得是我在闹。
我忽然觉得眼前的他变得好陌生。
不。
或许是我从没认识真正的他。
「现在你父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了，你还能不要吗？」
我承认，我是故意这么说报复他的？
结果，意料之中，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那瞬间说不上来说是什么心情，可我并没有报复的快感。
陈延恐怕一辈子也想不到，他对父母的纵容，会把他极力想要隐瞒的真相公之于众。
在困倦的夏日午后，陈延妈妈再一次擅自闯入我家。
「小婧，这些药你的扔的吗？怀孕的时候别乱吃药。」陈延妈妈翻看着垃圾桶问。
我正疑惑不解，大概是察觉我的目光，陈延快步上前抢过垃圾袋。
他的表情过于心虚，太不坦荡了。
我走过去，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药？」
「没什么，一些过期的维生素。」
他回答的很快，并迅速绑好垃圾袋。
我沉默的看着他。
「没什么好看的。」
「既然是维生素，为什么不能给我看。」我问他。
我伸手抢过，只看了一眼，全身血液倒流，脑袋嗡的一下那条紧绷的线就断了。
太像了，和医院开的安胎药太像了。
不可能。
不会的。
他怎么会把我的安胎药换了呢。
我要相信他吗？
信吗？
一个最不愿意怀疑他的我，都找不出理由为他解释。我深吸了一口气，「你换了我的药？」
陈延怔了怔，嘴巴张开又闭上。
默认了。
我整个人止不住的开始发抖，我的心好像被生生撕开，疼到快窒息。
我说不出话，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刺耳的哽咽。
陈延想要过来扶我，被我一把推开，我满是恨意的瞪着他。
我没想到他会如此厌恶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惜牺牲我们夫妻之间的情分。
我前些日子已经发现这次吃的药和以前的有点不一样，没往深处想。
可他，辜负了我的信任。
他知道的，试管婴儿和自然怀孕不同，前三个月任需服用大量的安胎药。
他的行为，无异于要置我的宝宝于死地。
陈延妈妈像是没有意识事情的严重性，她过来扶着我，低声埋怨，「不就是扔了一些维生素吗，再买就是了。」
我张了张嘴，艰难的从胸腔挤出一句话，「他想杀了我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