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山上的野玫瑰都凋零了。
但每天早晨,卧榻旁都会有一大捧玫瑰。
那是翠翠姐从花农那里买来的。
翠翠姐每天都回来得很晚,几乎天快亮了才回来,然后整个上午都在休息。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两年,我的个子也在突突突地长,个子从还没有饭桌那么高,长到了比饭桌高一个头。
不知从哪天开始,买我玫瑰的人越来越少了。
后来,接连几天,一朵玫瑰都卖不出去。
不是没人买玫瑰了,而是没人买我的玫瑰了。
越来越多的孩子加入了卖玫瑰的队伍。
客人总喜欢买四五岁孩子的玫瑰,像我这种上了七岁的,很难再卖掉玫瑰了。
黄昏十分,我抱着没卖掉的一捧玫瑰,颓废地走在大街上。
路过酒吧的时候,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走了出来,挡在了我前面。
我疑惑地抬头看去,一股酒味扑面而来,呛得我鼻腔难受极了,我捂嘴轻咳。
男子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摸着我的脸颊,“孩子,几岁了呀?”
我胆怯地往后挪了挪,怯生生地答,“七岁了。”
男子又问,“上学了吗?”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我知道那些背着漂亮的书包、早出晚归的孩子,是在上学,可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去上学。
侧边走出一个美女,从我怀里抽了一支玫瑰送给男子,给我塞了两块钱后,就拉着男子离开了。
我久久地凝望着,那一高一矮的背影越来越小,和天边的夕阳一起,沉进地平线。
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男子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一遍遍地在我的脑海回荡,“孩子,为什么不上学呢?”
难道,我也应该去上学吗?
可现在连卖出一朵玫瑰都难,根本没钱买书包。
我记得几个小伙伴说过,酒吧里面的客人更容易买玫瑰。
翠翠姐曾说过,小孩是不能进酒吧的。
可我又长大了两岁,应该不小了吧。
我又走进了昏暗的酒吧,难闻的酒味儿扑面而来,我捂着鼻子,一阵轻咳。
我小心翼翼地询问过一桌又一桌的客人,回应我的,只有不耐烦的摆手,没有肯买玫瑰的。
我低着头,颓废地走到最后一桌,“哥哥,买玫瑰吗?
两块钱一朵。”
“买!
全要了!”
一个粗旷的男声说,口音带着点东北味儿,应该是来旅游的人吧。
小镇地处雪山脚下,常年有游客来往。
只是这个游客也忒土豪了一些,我惊讶地抬头去看,发现说话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身后还坐着一个穿着短裙的女人。
隔着聚光灯柱,那女人的面容看不真切,可却令我感觉莫名的熟悉。
就在这时,聚光灯柱挪开了,短暂的模糊后,我终于看清了那女人的脸,惊讶得差点叫出了声。
是翠翠姐!
汉子塞了五十块到我怀里,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夺过了我手里的花,塞到了翠翠姐怀里。
我哆哆嗦嗦地找零,颤抖的手掏呀掏,数呀数,愣是数不清楚。
我已经会数数了,也会简单的计算了,可是,我现在的脑子里除了翠翠姐,还是翠翠姐。
她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汉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用找了,你走吧。”
我去看翠翠姐,她也在用眼神示意我快走。
我离开了酒吧,去到公路对面的大柳树下蹲着,远远的望着酒吧的出口。
我要等翠翠姐。
我要问清楚,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可是我太困了,等着等着,就靠着大树睡着了。
半夜,我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终于看见对面五六个汉子围着一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分明就是翠翠姐!
她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嘴角还隐隐渗着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