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凝姬御苍的其他类型小说《王妃世无双:摄政王他甘愿称臣:沈凝姬御苍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南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秦砚书回过神来,连忙开口求情:“祖母,请看在砚书的份上,原谅凝儿这一次,她只是昨日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才——”“砚书,你纵然对她百倍千倍好,她也不会领情。”沈老夫人鄙夷地看着沈凝,“一个连贞洁都保护不了的女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依我看,索性一条白绫死了算了。”沈凝眸心冷峭:“如果沈家半夜来了盗匪,祖母是否可以凭着一己之力保护全家安然?若不能,祖母活着不也浪费粮食吗?”“沈凝,你放肆!”“孽障!孽障!”沈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抬起手里的拐杖就要朝她打来,“沈家怎么养了这么一个忤逆长辈的畜生?你给我跪下,跪下!”沈凝抬手抓着她的拐杖,眼底煞气一闪而逝:“沈家人德行如此,养出畜生也是理所当然。”“沈凝,你到底要干什么?”沈云霖脸色铁青,转头...
《王妃世无双:摄政王他甘愿称臣:沈凝姬御苍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秦砚书回过神来,连忙开口求情:“祖母,请看在砚书的份上,原谅凝儿这一次,她只是昨日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才——”
“砚书,你纵然对她百倍千倍好,她也不会领情。”沈老夫人鄙夷地看着沈凝,“一个连贞洁都保护不了的女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依我看,索性一条白绫死了算了。”
沈凝眸心冷峭:“如果沈家半夜来了盗匪,祖母是否可以凭着一己之力保护全家安然?若不能,祖母活着不也浪费粮食吗?”
“沈凝,你放肆!”
“孽障!孽障!”沈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抬起手里的拐杖就要朝她打来,“沈家怎么养了这么一个忤逆长辈的畜生?你给我跪下,跪下!”
沈凝抬手抓着她的拐杖,眼底煞气一闪而逝:“沈家人德行如此,养出畜生也是理所当然。”
“沈凝,你到底要干什么?”沈云霖脸色铁青,转头怒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绑了,立刻拿绳索绑了!”
两个粗壮的嬷嬷再也没有犹豫,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绳索,抬手就要往沈凝头上套去。
沈凝冷不防放开沈老夫人手里的拐杖,浑然不管对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祖母小心。”沈时安扶住沈老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凝:“你要造反!沈凝,你要造反?”
沈凝没空听他咆哮,抓着嬷嬷手里套过来的绳索,手下蛮力一使,两个嬷嬷被她拽得止不住朝前撞去:“啊!”
沈凝随即手腕一翻,利落地把绳索朝她们身上一缠,快速绕着她们转了几圈,转眼就把两个嬷嬷缠绕了一个结实。
“大小姐,你干什么?放开我!”两个嬷嬷吓得脸色发白,不住地挣扎,却是越挣扎越紧,“老夫人!老夫人救命啊!老夫人——”
沈家从老夫人到沈云霖夫妇再到沈时安,一个个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几乎忍不住以为沈凝中了邪。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这么做?
“沈凝……”沈老夫人颤颤巍巍地指着她,气得眼前发晕,“反了反了,你简直要造反!云霖,云霖,赶紧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快,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沈凝把两个嬷嬷往前一推,眸心微细,瞅准了离她最近的沈时安,如闪电般一把拽着他的头发,粗暴地把他拽了过来。
“沈凝!”沈时安疼得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开始挣扎起来,“沈凝,你做什么?放开我!”
“沈凝,你想干什么?”沈夫人吓得脸色发白,“他是你大哥,你放开他,快放开他……”
“大姐,大姐!你千万别冲动……”沈嫣哆哆嗦嗦地开口,“大哥以前最疼你的,你别冲动啊……”
“沈凝,你要是敢动你大哥一根毫发,我定将你碎尸万段!”沈云霖眉眼阴沉铁青,眼底裹着肃杀之气,“还不快放开他!”
沈凝一手握着控制两个嬷嬷的绳索,一手死死拽着沈时安的头发,声音冷硬漠然:“我昨天选择回家本就是一个错误,出事之后,我就该找个悬崖跳下去一了百了!”
秦砚书瞳眸一缩:“沈凝,你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
“我没选择跳崖,而是回到沈家,这是我一生之中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沈凝嗓音冰冷,冷冷环视着在场所谓的亲人,“既然是个错误的决定,那就该及时纠正过来。”
沈老夫人面沉如水,脸色难看得像是要生啖沈凝的肉:“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沈凝双眼盯着沈云霖,态度强硬决绝,“天亮之后给我准备一匹马,一千两银票,我会离开沈家。你们以后就当这个女儿已经死了,从此互为陌路,死生不复往来。”
“你想得美!”沈老夫人阴恻恻地开口,“就算是死,你也要死在沈家!”
“我给你们两个时辰考虑。”沈凝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冷漠说道,“天亮了若还不答应我的要求,沈时安会怎么样,我不敢保证。”
“沈凝——”
“滚。”沈凝冷冷一扫,蓦地把绳索往时安脖子上一缠,顿时勒得他呼吸困难,“都滚出去。”
“沈凝!”沈夫人慌乱大叫,吓得脸色刷白,“凝儿,他是你大哥,你别伤害他,千万别伤害他,我们这就出去——”
沈凝瞳眸漆黑而幽深,眼底像是一汪寒潭,冷得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沈老夫人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了沈凝。
可沈时安在她手里,她再恨也只能先忍着:“沈凝,你要是敢伤时安一根毫发,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丢下这句狠厉的威胁,她终于不情愿地示意沈云霖都暂时退出去。
“大姐……”沈嫣哭得眼睛都红了,边哭边往外走出去,“大哥是无辜的,你……你别伤害他……”
沈凝冷眼看着她的惺惺作态。
当房里只剩下秦砚书和沈凝时,空气仿佛一瞬间安静下来。
秦砚书双手微紧,心头无端发慌。
他不知道沈凝到底是受了刺激之后性情大变,还是对家人寒心失望才导致她如此。
可他心里清楚,他不想看见她这样。
以前的沈凝是活泼开朗的,眉眼明媚生动,浑然不是眼前这般冷酷无情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让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发抖。
“凝儿。”他像是担心吓着她一般,柔声开口,“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我这就回去跟母亲说,我不退婚了,我还是娶你为妻,我一定娶你为正妻,凝儿,你……你相信我好不好?凝儿……”
“你是不是很想让沈时安死在你面前?”沈凝嘴角微扬,眸光却刺骨冰冷,“或者说,你喜欢我痛哭流涕,感恩戴德,给你来一个三跪九叩?”
秦砚书连忙摇头,慌张而失措:“我不是这个意思,凝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出去。”沈凝闭了闭眼,嗓音冷冽,“再多说一句废话,我让你给沈时安收尸。”
秦砚书黯然开口:“凝儿,我是真心喜欢你,若不是母亲极力反对,我不会如此……”
“是你配不上我。”沈凝语气漠然,声音冷到极致,“滚。”
秦砚书一僵,垂眸黯然道:“沈家已经容不下你这个失贞的女儿,其他世家公子也不会娶你做正妻,凝儿,希望你好好考虑。”
说完,他转身离去。
“王妃不逛了?”
“不逛了。”
“王妃若是想去练武,校场可以用。”侍琴跟在身后,“属下和侍棋可以陪练。”
沈凝脚步微顿,她上战场那七年里,身边有八名女子亲卫,她们不但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还能跟她一起上阵杀敌。
可惜七年间死了四人,战争结束回到京城,还剩下四人,两人被皇帝赐了婚事,另外两人则被他收进了后宫。
沈凝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不再多想,只道:“我现在的臂力拉弓还有些吃力,明日一早先从基础的训练开始。”
横竖她待在王府无事可做,这是最好的恢复身手的机会。
武功技巧和招式她都会,骑射是她强项。
这具身体唯一还欠缺的就是更强悍的体力。
而体力这种东西,只要不怕苦不怕累,是可以在最短时间之内提升上来的。
逛了半日,天气已渐渐落下黑幕。
回到锦麟院洗漱之后,沈凝独自靠坐在榻前,安静地望着窗外,容颜淡漠如霜,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使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波动。
侍琴带人开始准备晚膳。
却没想到,一早因为吴嬷嬷被杖毙而吓得病倒的顾嫣然,会再一次来到锦麟院。
下午逛王府时,侍琴说这位表姑娘五年来一直很安分,府里的下人对她很客气,甚至有人认为表姑娘早晚会成为摄政王的人。
就算不做正妃,也有可能是侧妃。
但表姑娘很安分,温温柔柔,大方得体,对下人们说话从来不会趾高气昂,更不会动辄打骂责罚。
跟新任摄政王妃相比,表姑娘简直是菩萨一般的存在。
从这几句话中大概可以判断,王府里不少下人是偏向表姑娘的。
但对沈凝来说,这不重要。
顾嫣然抬脚进屋,在罗汉榻前坐下,沉默地望着神色淡漠的沈凝,良久才道:“表兄是雍国皇族亲王,位高权重的摄政王,身份尊贵,他的名声不容玷污。”
狻猊香炉里袅袅香雾升腾,空气中清香阵阵。
沈凝斜倚着锦榻,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上的兵书,灯火下侧颜冷漠无双,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你名节有损,按理说配不上表兄。”顾嫣然力持镇定地开口,像是在跟沈凝讲道理,“但是你已经嫁给了表兄,就该学着贤惠一些,宽容一些,进宫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请安,态度谦卑恭顺,这样才能做摄政王的贤内助。”
沈凝翻书的动作微顿。
虽说顾嫣然是个不讨喜的女子,但她说的也没错,若按常理来说,一个名节有损的女子确实配不上摄政王。
可惜摄政王不按常理行事,而顾嫣然此时说话的语气听着不像是他的表妹,反而更像是他的老母亲。
高高在上,透着说教的意味。
“你今日得罪的人多,来日踩你的人就多。”顾嫣然抿唇,一副悲悯众生的表情,“我都是为了你好,希望王妃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沈凝目光微抬,嘴角弧度带着几分嘲弄:“既然为了我好,顾姑娘不如把污我清白的那群山贼找出来,替我讨一个公道?”
顾嫣然一窒,没想到沈凝会提出如此刁钻的要求:“这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既然知道是弱女子,就别管弱女子不该管的事情,别说弱女子不该说的话。”沈凝声音沉冷,“顾嫣然,我跟你不同。”
“本王妃还在新婚期,出门理该穿红,让旁人也沾沾喜气。”沈凝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嗓音沉冷,“你可以穿得朴素一点,我不拦着你。”
顾嫣然脸色一变,随即强笑:“我也想沾沾王妃的喜气。”
沈凝没再理会她,径自转身往外走去。
走到前院时,她脚步微顿,若有所思地朝麟趾院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王府外准备了两辆马车。
一辆奢华宽敞,车前两匹通体黝黑的千里良驹,气势威严,马车外观是摄政王专属的紫色丝绸装裹,尊贵显赫,气势十足。
马车内里更是宽敞典雅,车内四周挂着精美的丝绸帐腰,熏香炉里散发出袅袅香气。
车内壁暗格里有侍女提前准备好的点心、蜜饯等零食,供主子路上解乏用,小案几上整齐摆着四个茶盏,和一壶刚沏好不久的香茗。
只是行个路的工夫,马车上的装备却已丰盛至极,这当真是天潢贵胄才能享受的顶级待遇。
而相比之下,后面一辆马车着实寒酸,不但空间小,且不管是外观还是内里,都只是一辆普通马车。
顾嫣然站在石阶下,咬着唇,望着这明显区别的对待,心里又是嫉恨难耐,又是怒火难消。
她到底住在摄政王府这么久,下人们一点眼色都没有,给她准备了这么一辆破马车,他们就穷到如此地步了吗?
若真是不愿准备,干脆只准备一辆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安排两辆马车?
沈凝没理会顾嫣然的想法,径自朝着她的马车走去。
“王妃。”顾嫣然压下心头不满,快步走到沈凝跟前,面上扬起一抹温柔到近乎虚伪的笑意,“我们都是从摄政王府出来的,理该让人看到姐妹情深是不是?我跟王妃同乘一辆马车可好?”
“不好。”沈凝语气冷漠,径自踩着凳子上车:“侍琴,侍棋,你们上来伺候着。”
“是。”
顾嫣然当场僵住,脸色忽青忽白,难堪至极。
一时只觉得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攥紧双手,呆呆站在马车前好一会儿,她才僵滞地转身往后面走去,垂下的眼眸里无法掩饰强烈的愤恨不甘。
该死的沈凝,凭什么她可以嫁给表兄?凭什么她一点都不善解人意,也不温柔大度,表兄却对她如此特别?
凭什么这些最顶尖的殊荣和待遇,只她一个人能享受?
一个失去清白的女子,她根本配不上摄政王。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沈凝坐在铺着鹿皮绒毯的车厢里,安静地翻看着兵书,对顾嫣然心里的嫉妒和不平全然不予理会。
马车很快抵达丞相府大门外。
沈凝下了马车,看见相府外已经停了两辆华丽典雅的马车,其中一辆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如此面熟,竟是冤家路窄的嘉禾公主和嘉玉公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嘉禾公主看见沈凝的那一刹间,表情骤然阴沉,眼神充满着憎厌:“沈凝,你还敢来?”
“嘉禾公主敢来,我为何不敢?”沈凝面容冷若冰霜,“本王妃今日是来做客,不愿意与人起冲突,希望嘉禾公主安分一些,别自找难看。”
说着,她径自走到大门前。
侍琴客气地递上请帖,候在两旁的侍女恭敬地把沈凝和顾嫣然请了进去。
“你!”嘉禾颤抖地指着她的后背,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本公主早晚有一天要你好看。”
少年天子沉默地站在一旁,静冷的目光落在少女绝艳冷酷的脸上,眼底郁色翻涌,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姬御苍走到沈凝面前,抬手拂过她的脸颊,将她脸上那一点血迹拭去:“新婚之日杀人,你大概是头一个。”
沈凝语气漠然:“她们先惹的我。”
“沈凝。”太后压抑着怒火,声音却难掩杀机,“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你已嫁给摄政王,你今日依然是死路一条——”
“太后。”姬御苍偏头,嗓音疏冷无情, “沈凝是本王的妻子,轮不到旁人教训。”
太后神色僵住:“摄政王,你要包庇她?”
“奴才以下犯上,本就是死罪。”姬御苍冷道,“太后在宫里没杀过奴才?”
太后一噎,瞬间脸色铁青,一句话说不出来。
“母后。”少年天子及时开口,声音温润,“皇叔说得对,奴才以下犯上本就是死罪,皇婶给她们一点教训也是应该。”
虽然那些奴才也是奉了公主之命,杀了他们,就是对皇族公主的挑衅。
但眼下来说,这些不重要。
“皇上?”嘉禾公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是沈凝要杀我,皇上应该把她凌迟处死才对!”
少年天子目光落在她红肿的额头,眸光深邃,声音淡漠:“皇姐不在前面吃酒,带人来新房做什么?”
“皇上。”太后攥紧手里的帕子,眉眼笼罩着一层阴霾,“嘉禾来看看新娘子不行吗?”
少年天子掩去眼底色泽:“她们若不来,就不会有这般冲突。”
“这么说来,反倒成了嘉禾的错?”太后气愤他的懦弱,忍不住有些口不择言,“若沈凝杀了嘉禾公主,皇上是不是也觉得理所当然?”
“她们是公主,我不杀她们。”沈凝语气淡漠,“让她们跪下来给我磕个头,我饶她们不死。”
太后震惊地看着她,像是听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你……你让公主给你磕头?”
满院的宫女和太监都骇然地看着她,心里忍不住怀疑,沈家嫡女莫不是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
“你做梦!”嘉禾公主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一副失控的泼妇语气,“你这个贱人就应该被五马分尸!敢让本公主跪?我死也不会跟你这个贱人磕头!你这个贞洁不保的贱人——”
“没问题。”姬御苍声音漠然,“嘉禾,嘉玉,你们两个跪下,给你们的皇婶磕头。”
话音落下,满院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摄政王。
“摄政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太后气得脸色煞白,声音都听得出几次颤抖,“嘉禾是公主!嫡公主!她是先皇和哀家的亲生女儿,你竟敢让她给一个贱人下跪磕头?”
嘉禾脸色苍白,怔怔看着他:“皇叔,我是公主,是皇族公主,她只是个……”
“本王不想重复第二遍。”姬御苍负手,声音淡漠如霜,“若不想明日就去和亲,就照本王的话去做。”
太后身子晃了晃,差点晕过去。
她浑然不敢相信,姬御苍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敢威胁她这个太后。
他简直就是把他们母子的颜面放在脚底下踩!
嘉禾公主死死咬着牙,面上划过愤怒、羞辱、憎恨……最终却是僵着脸,缓缓跪到地上,对着沈凝磕了个头。
“今日之辱,来日一定十倍百倍奉还给你。”嘉禾站起身,恶狠狠地盯着沈凝,“你最好日日祈祷,别落在本公主手里!”
丢下这句话,她怀着满腔恨意拂袖而去。
沈凝面无表情,丝毫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
嘉玉攥着手,阴冷地看着沈凝,心知今日有摄政王在场,就算继续僵持下去也讨不了好。
摄政王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么会在乎其他人?
嘉玉公主不想去和亲,所以只能忍着屈辱照做,跪下给沈凝磕了个头,起身掩面而去。
两位公主狼狈离开,锦麟院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太后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好,好,真是好极了!哀家从没见过如此狂妄不怕死的人,沈凝,你让哀家长了见识!”
说这句话时,太后看向沈凝的眼里充满着浓烈的杀气,大有一种明天就将她碎尸万段的狠意。
沈凝毫无惧色,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太后阴沉着脸,冰冷转身:“回宫!”
一群人浩浩荡荡簇拥着她离开。
一身明黄龙袍的少年天子转身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胆大包天的沈家嫡女,眼底色泽晦暗不明,阴郁难测。
乌泱泱的人离开之后,庭院里瞬间空旷了下来。
新房内外横七竖八躺着数具尸首。
活着的摄政王府侍女和几名女官皆吓得瑟瑟发抖。
姬御苍漠然吩咐:“收拾一下。”
站在外面当值的侍卫领命,动作利索地进屋,把尸体都抬了出去。
两名女官则领着侍女们赶紧打水,把新房里的血迹擦拭干净,该换的床褥帐幔全换上新的。
姬御苍站在庭前,望着他的新婚妻子:“新婚夜大开杀戒,你可有话说?”
“无话可说。”沈凝漠然回道,“他们自己找死,不分新婚旧婚。”
姬御苍道:“为什么不让人找我帮忙?”
沈凝看着他:“你会帮我吗?”
“你觉得呢?”
“之前不确定,所以自己动手来得更快。”沈凝语气淡漠,“现在可以确定了,你应该会帮我。”
姬御苍淡道:“你若不敌怎么办?”
“既然动了手,一切后果自己承担。”沈凝语气平静,“死了也是我活该,怨不得别人。”
姬御苍走到她面前,冷峻的脸上多了几分微妙:“如此一来,本王刚成亲就没了妻子,岂不是成了个冤种?”
“摄政王府守卫不够森严,还是他们故意放纵?”沈凝目光冷然,“你把她们放进来,不就是为了看到这样的结果?”
姬御苍深深看着她,嘴角微翘:“沈凝,你真是聪明得让本王刮目相看。”
沈家人这一夜皆未入眠。
沈老夫人气得恨不得活剥了沈凝,甚至唆使沈云霖去报官,最好让官府把沈凝这个孽障带去公堂,活活杖毙才好。
然而家丑不可外扬。
沈云霖只说自己会想办法,惊动官府会让镇国公沦为京城所有人的笑柄,闹大了说不定还会获罪。
但是沈凝犯下如此大错,他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他把沈家所有家丁护院都调到了海棠院外面,牢牢围住院门和墙头,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东方出现鱼肚白时,沈夫人再次来到海棠院。
沈凝已换好一身素淡简单的衣裳,正坐在梳妆台前,仔仔细细打量着镜子里这张脸,因一夜未眠,眼下浮现出一点阴影。
但这无法掩饰沈凝的美貌。
明眸皓齿,脸颊饱满,肌肤吹弹可破。
沈家嫡女生得当真是明艳动人。
怪不得即便名节已毁,秦砚书依旧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坏了自己的名声也要夜潜香闺。
可惜此沈凝非彼沈凝,他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注定不可能如愿。
“凝儿。”沈夫人走到内室,焦急地看了一眼被绑在床头的儿子,随即在梳妆台前坐下,俨然一副准备跟她长谈的架势,“你父亲心意已决,你唯有嫁给秦砚书做妾,我们沈家才能得一分安宁,此事跟你大哥无关,你能不能先放了他?”
若放在刚烈女子身上,被辱之后理该当场自尽以全名节,维护家族的名声。
可秦砚书执意纳她为妾,沈家又不愿意放弃这门婚事,老夫人严厉下令,沈凝必须到秦家为妾。
一个失去名节的女子去做秦家的妾室,以后自有当家主母好好管教磋磨,待在内院服侍夫君和主母,不必出去抛头露面,自然也就无需忍受外面那么多闲言碎语。
并且秦家是国舅府,来日皇上亲了政,秦砚书绝对会在朝堂上大放异彩,对镇国公府也会有所帮衬,尤其是帮衬着沈时安在朝堂上立足。
所以这门亲事势在必行。
若沈凝还是以前的沈凝,他们的如意算盘可能真就如愿了。
可惜啊。
沈凝没说话,静静将一朵黄金宝石簪花簪在发上,神色漠然至极。
“母亲只有你和嫣儿两个女儿,自然是盼着你们好。”沈夫人低眉,眼眶开始发红,“可是母亲也要为沈家考虑,为你兄长和几个妹妹考虑,凝儿,母亲深知被人侮辱不是你的错,可是这个世道,女子名节毁了就是毁了,他们会看不起你,谩骂羞辱你,母亲也不想这样……”
“我清白还在。”沈凝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群山匪并没有真的糟蹋我。”
“怎么可能?”沈夫人显然不相信她的话,“保护你的护卫和丫鬟都死了,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你?况且……况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世人都知道你没了清白,他们不会相信的……凝儿,你就答应嫁给秦砚书吧,有他护着,以后才没有人敢非议你,不会拿这件事嘲笑国公府……”
“出去。”
沈夫人声音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沈凝声音森然:“出去。”
“沈凝,你放肆!”沈夫人脸上挂不住,霍然起身,恼怒地盯着她,“我是你的母亲,你竟是如此桀骜不驯,敢对自己的母亲不敬?”
沈凝站起身,平静与她对视着,一字一句清晰有力:“你的女儿沈凝,早在昨日受辱之后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这个不是你的女儿,你也不是她的母亲,所以她以后是死是活,有没有人娶,都不需要你们替她做主。”
既然这个家里没人把沈凝当人看,她也没必要替沈凝尽孝。
他们不过是陌生人。
沈凝已死,她占用了沈凝的身体,以后一定替她找到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帮她把该报的仇报了。
其他的,别来沾边。
“你!”沈夫人脸色铁青,伸手指着沈凝,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显然无法接受她对自己如此态度,“沈凝,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话音刚落,一个侍女匆匆跑来:“夫人,夫人!宫里来了旨意!”
旨意?
沈夫人脸色一变,转头看着她:“旨意?”
“是。”侍女不安地点头,“老爷命您带着大公子和两位小姐去前厅接旨,速度要快。”
沈夫人面色惊惶。
这份圣旨一定跟沈凝有关。
宫里的太后娘娘是秦砚书的亲姑母,出了这种事,她一定不会同意让沈凝嫁给秦砚书,甚至连做妾都是蒙羞。
所以,这或许是一份赐死的旨意。
沈夫人转回头,看着神色如常的沈凝,冷冷说道:“宫里有旨意传来,你立刻把你大哥放了,与我一同去接旨,若是太后娘娘降下的旨,只怕你想嫁给秦砚书做妾都成了奢望。”
沈凝神色漠然,不发一语地走到床边,把沈时安从床柱上解了下来。
沈时安被绑了两个时辰,这会儿脸色苍白泛青,发丝凌乱,嘴巴被堵住说不了话,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沈凝,像是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似的。
沈凝一手扯着他的头发,一手掐着他的脖子,押着他抬脚往外走去。
“沈凝!”沈夫人简直要气疯了,“我们这是出去接旨!你——”
“母亲。”沈凝眸子冷飕飕的,“你若是再多说一句,我立刻掐死他。”
她别无选择,只能答应。
在满朝文武的质疑声中,她一次次挂帅平乱,一次次得胜归来,带着大伤小伤无数,替皇兄稳固江山,替那个名义上的夫婿挣得大好前程。
内乱初平用了三年半,藩王们兵力强大,并不好对付,朝中将军死的死,伤的伤,藩王彻底被削之日,边关也已无人御敌。
她伤势未愈,又带着自己的八千精赶赴边关,对付野心勃勃的北齐,一去又是三年半。
七年多的时间里,战神长公主的威名传遍各国。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想到,那么多场战争,竟是铸就了一个女战神的传奇。
凯旋回京那日,满城百姓夹道欢迎。
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守护的山河即将迎来盛世。
那年她已经二十五岁。
兵权在握,荣光显赫,满朝文武无不嫉妒羡慕她的权力和地位。
那个信誓旦旦等着她归来的夫婿履行承诺,在天子下旨操持下,给她准备了一场隆重浩大的成婚大礼。
沈凝靠着廊柱,心头泛起无边刺痛。
是不是再怎么强悍的女子,都注定无法逃过男人的甜言蜜语和柔情似水?
在那样隆重繁华的大婚阵仗中,她以为即将迎来南昭后面数十年的安稳和自己后半生的岁月静好。
然而……
成为沈凝之后,那两天里她几乎没时间去回想过往,此时一一想起来,刻骨铭心的剧痛和绝望席卷而来,让她觉得肺腑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呼吸都变得困难无比。
她最爱的人,在新婚夜给她毒酒,致使她武功全废,沦为废人,这还不够,甚至用玄铁锁链锁住她的手脚,像是担心她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一样。
在她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无情撕开温柔情深的面具,用恶毒和讽刺的言语一句句摧毁她所有的希望。
“你是我的正妻,永远都是,这个位子不管是你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有人取代。”
“你是鼎鼎大名女战神,皇上以你为荣,我以你为荣,天下百姓以你为荣,你多风光啊!我怎么可能让别人做正妻?那不是在打皇室的脸吗?我不可能这么蠢。”
“可是想让你死的人太多了,太多了……”
“长公主殿下,我想做的是权臣,不是驸马,你明白吗?我想要的从不是驸马之位!”
“他们都说我是仰仗着你的军功,才有今日爵位和权力,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我就是让他们看看,以后没有你这个长公主,我能不能在朝中平步青云!”
“从此你就做个囚奴,乖乖待在内院,别再出去见人了,你手下的那些将军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你。”
“若你不听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皇上也不会见你的,你今日之处境,若无皇上授意,你以为我有多大的胆子?”
“母亲觉得你耽误我这么多年,应该给你立立规矩,也算是新婚夜送你的见面礼。”
“一百鞭,好生受着。”
凌厉的鞭子破风而下,一下下抽在她的身上,抽破了嫁衣,抽碎了她的骄傲。
呼吸急促,痛觉复苏,那一幕幕仿佛又清晰呈现在眼前。
沈凝额头发起晶莹的冷汗。
“王妃。”侍琴见她神色异常,担忧地看着她,“您怎么了?”
空气微凝,沈凝一瞬间睁开眼,从梦境中回神,眼底惊惶一闪而逝。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平复着呼吸:“没事。”
再次抬眸看一眼远处的校场,沈凝转身往回走去:“回锦麟院吧。”
沈嫣跪在母亲身后,抬眸望着摄政王尊贵冷峭的背影,眼底忽然划过一抹嫉恨之色。
这么优秀的男人凭什么便宜了沈凝?
沈凝已经失去清白,摄政王娶她如果是为了得到镇国公府的忠心,那自己嫁过去不也一样吗?
反正她们都是沈家女儿。
她甚至比沈凝更多几分优势。
这样想着,沈嫣忍不住低声开口:“母亲。”
“嗯?”沈夫人尚未从惊惶中回神,闻言下意识地转头看她,“怎么了?”
“我想嫁给摄政王。”沈嫣耳根子染上一抹红晕,声音轻柔而娇羞,“比起失去清白的大姐,我应该更适合。”
沈夫人表情一惊,她想嫁给摄政王?
她忍不住抬眸看向正往海棠院走去的沈凝,再看看此时一脸羞涩的沈嫣,直觉告诉她,摄政王要的就是沈凝,甚至是沈凝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脾气,那么冷,像是渗人,像是刚从冰窖里走出来……
不,像是刚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死神。
沈夫人觉得自己应该马上驳斥女儿的说法,沈嫣不适合摄政王那样可怕的人。
可话到嘴边滚了几圈,她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万一……万一可行呢?
“嫣儿,摄政王要的是你姐姐。”沈夫人眉心紧锁,压低声音说道,“而且摄政王权倾朝野只是暂时的,他活不了多久,等皇上亲政掌权,他——”
“摄政王要的只是镇国公府的女儿。”沈嫣反驳,“母亲,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不会娶一个不清白的女子为妻,何况摄政王跟大姐从未有过感情。”
连秦砚书跟沈凝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都因名节而退婚,摄政王那么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要一个残花败柳?
还不许别人说,不就是心里在意吗?
“可是——”
“而且皇上不是还没亲政吗?”沈嫣小声说道,“摄政王那样的人,应该有自保之道,女儿不怕。”
沈夫人一惊,不知沈嫣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管他有没有自保之道,历朝历代的摄政王有几个能得善终的?何况摄政王还中了毒……
沈夫人压下心头惊惶,扶着侍女的手站起身,抬头看向惊魂未定的秦夫人。
她正要开口,却见秦夫人冷冷瞥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余怒未消的不悦:“回府!”
沈夫人一滞,沉默地望着秦家人离开。
这两天里发生的事情让她心力交瘁,待前院彻底安静下来,沈夫人才有些疲惫地转身往内院走去。
沈嫣跟在母亲身后:“摄政王命令任何人不许再提‘残花败柳’这些字眼,明摆着他心里是在乎的,只是想拉拢镇国公府,所以才降下身段娶大姐……母亲,万一摄政王以后想起这一茬,对大姐生了芥蒂,迁怒镇国公府怎么办?”
沈夫人心头一沉,这也正是她和国公爷担心的问题。
“若我替嫁过去,这些问题就都不存在了。”沈嫣垂眸掩去眼底精光,“等女儿成了摄政王妃,定给镇国公府挣一个风光显赫,让父亲位极人臣,让大哥仕途顺遂。”
说到这里,她低着眉,黯然苦笑:“大姐现在对我们跟仇人似的,若是她利用摄政王的权势报复我们,母亲,镇国公府只怕……”
沈夫人心头一紧,想到今日沈凝的态度,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脊背。
嫣儿说得对。
沈凝如此态度,以后怎么可能善待镇国公府?万一她想报复……
“我去找你父亲谈谈。”沈夫人再也待不下去,心慌意乱地转身去往主院,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转回头,“嫣儿,你先别轻举妄动,等我们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沈嫣乖巧地点头:“母亲放心。”
沈夫人这才放心带着人离开。
沈嫣注视着她的背影,眼前忍不住又浮现摄政王那张恍若天神的容颜和君临天下的气势,面上浮现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这么优秀的男人一定是她的。
一个在山上遇到劫匪,被人糟蹋了身子的女子,怎么能有资格拥有这样完美的男人?
她是为了沈凝着想,更是为了沈家着想,避免以后有一天被摄政王翻旧账。
到时不但沈凝会死得很惨,沈家也会遭到连累。
所以她嫁过去是最好的决定。
沈嫣嘴角掠过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
但是嫁过去要有嫁过去的理由。
沈嫣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喊来她的贴身侍女小兰:“你去给秦砚书的小厮递句话,今晚夜半三更,让秦公子派辆小一点的马车到沈家后门,他会得偿所愿。”
小兰听得心惊肉跳:“二小姐,这……”
“叫你去就去。”
“是。”小兰领命而去。
沈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这张貌美不输给沈凝的脸,缓缓眯眼。
她比起沈凝差哪了?
秦砚书对沈凝念念不忘,一门心思想纳她为妾,她替沈凝嫁给摄政王,不是两全其美吗?
既不会得罪摄政王,也不会跟秦家反目。
沈嫣如此想着,觉得合情合理。
午时沈凝在屋子里补眠,沈嫣亲自带人把午膳送到她屋子里。
“大姐。”沈嫣站在床前,温柔地喊她起身,“你今早就没吃饭,我特意让厨房做了盅补汤,还有你平日里爱吃的几道菜。”
沈凝睁开眼,眼神里掠过的冷光如刀,惊得沈嫣忍不住退后一步,生怕沈凝对她动粗似的。
然而她很快意识到这样的动作不妥,连忙扬起一抹善意的笑容:“大姐,起来吃饭吧。”
沈凝起身,海棠院的丫鬟赶紧端水进来伺候。
简单洗漱之后,沈凝漠然坐到了桌前。
沈嫣把汤盅端到她面前:“大姐尝尝这汤。”
和善热情的态度,温柔体贴的模样,让人恍惚以为她们之间真的姐妹情深,情比金坚。
沈凝目光垂落在面前的汤品上,嗓音漠然:“再拿一个碗过来。”
“大,大姐?”沈嫣强愕然,“这个补汤不多,是专给你补身子的。”
沈凝平静地看着她:“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沈嫣僵了僵,随即递了个碗给她。
沈凝慢条斯理地拿勺子把汤一分为二,其中一半递给沈嫣:“陪我吃。”
沈嫣神色彻底僵住,心头慌乱:“大姐……”
“怎么?”沈凝抬头看她,眼神阴恻恻,像是了然于心,“有问题?”
“我……”沈嫣尴尬地笑着,“这汤是厨房特意为你做的,再者……再者我方才用过饭才来的……”
“需要我喂你?”
沈嫣脸色一变,想到她不仅在汤里下了料,其他几道菜里也有一些,不管楚凝吃哪个都逃不过。
而自己只需要吃一小口让她放心,应该没什么大碍。
沈嫣强自压下不安,拿起一个瓷勺,小口地吃了起来。
沈凝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眼神幽深,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沈嫣吃了两口,见沈凝一直没没动,干干一笑:“大姐,你怎么不吃?”
“你先吃。”沈凝嗓音冷漠。
沈嫣握着勺子的手一紧,还要再劝,却听沈凝道:“你把汤喝完再说。”
沈凝眸色微怔,眼底掠过一抹自嘲。
聪明么?
她若真的聪明,就不会轻信薄情寡义之辈的虚伪诺言,落得一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世间男子皆寡恩,无一人值得信任。
“侍琴,侍棋。”姬御苍嗓音冷峻如霜,“即日起,你们二人跟在王妃身边,听从王妃吩咐。”
“是。”两个黑衣女子现身,单膝跪地,“属下参见王妃。”
沈凝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们一眼,须臾,抬头看向姬御苍:“多谢。”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入了新房。
姬御苍一语不发地盯着她的背影,没有跟进去,直到她身影消失在房门内,才淡淡吩咐:“王妃嫁过来之后,就是摄政王府的女主子,地位与本王相当。”
“是!”
沈凝听到了这句话,只是没什么反应。
进房之后,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把头上的珠钗一一卸了下来,漠然望着镜子里的绝艳容颜。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
对沈凝来说没有旖旎,也没有新嫁娘的娇羞和期待,她只知道自己暂时不用再理会沈家那一大帮子烂事,不必再面对一个“因为失去清白,就要自尽以全名节或者给人为妾”的困境,以及那个虚伪自私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只能让她做妾的秦家嫡子。
至于嫁到摄政王府之后会面对什么,那是以后的事,至少眼下来说,她可以好好静下心来思索一些事情。
新房里到处张贴着大红喜字,红烛还在燃烧。
室内却静悄悄一片。
有了方才那惊人一幕,女官和侍女们对这位摄政王妃皆有了几分敬畏,伺候得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怠慢。
沈凝不关心她们的想法,独自享受安静孤独的气氛。
……
砰!砰!砰!砰!
“沈凝这个贱人!”一阵歇斯底里的发泄之后,嘉禾公主砸了视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依然无法缓解她心头之恨和今日所受的屈辱,“来人!”
她铁青着脸,阴狠命令:“让驸马立刻滚过来!”
侍女战战兢兢转身离开,不大一会儿,一个青衫俊雅男子走了进来,躬身行礼,语气疏离:“公主殿下。”
“你给我跪下!”嘉禾公主拿过墙上的鞭子,杀气腾腾地指着他,“跪下!”
屋里屋外的侍女低着头,吓得脸色发白,没有一人敢吭声。
青衣男子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鞭子,神色平静无波,不发一语地跪了下来。
仿佛这个动作已经他做过无数次,早已成了习惯。
膝盖落地那一瞬,鞭子破风而下,毫不留情地抽在他身上,一鞭就抽破了身上衣衫,在脊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男子脸色一白,比往日更凌厉的力道和剧痛让他顷刻间明白,嘉禾公主怒火有多旺盛。
今天这一关只怕不好熬。
“贱人!贱人!”嘉禾公主像是找到了发泄口,脸色铁青暴怒,手里的鞭子一下下甩到男子身上,“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贱人!”
充满着怒火的鞭子仿佛携裹着雷霆万钧之力,比以往更难忍,男子脸色惨白,不大一会儿,身子就有些摇晃,额头冷汗遍布,痛苦的闷哼被死死压在喉咙里。
嘉禾公主身为先皇和当今太后唯一嫡女,当今皇帝的亲姐姐,未出宫立府之前就娇纵跋扈,凶残成性,对宫中太监宫女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宫中无人不怕她。
驸马沈淮安则是沈家庶子,在家中本就不受宠,费了百般心思才让父亲同意他参加科考,最终接连中榜,在殿试上被先皇钦点为探花。
原以为从此可以逆天改命,不料却因容貌出色被嘉禾公主看中,一朝断送仕途,被强迫做了驸马。
沈淮书求过先皇,拒绝过公主,还是没能逃过被下旨赐婚的命运。
沈家人迫不及待地把他送到公主府里,只盼着他能讨得嫡公主欢心,给沈家带来切实的好处,却没人知道,沈淮安进入公主府之后犹如陷入炼狱深渊,不是被打就被罚跪,常常都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这样的日子足足过了三年。
沈淮书已经绝望,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说不定哪天嘉禾公主一个失手,直接把他打死,然后命人席子一卷,拖到乱葬岗去喂了野狼……
眼前渐渐泛起黑雾,冷汗早已模糊了双眼,视线变得不真切,隐隐约约只看见鞭影翻飞。
他觉得自己离死亡真的不远了。
狠毒的发泄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咚”的一声,沈淮书身姿倒地晕厥过去,侍女们才恐惧地提醒:“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驸马晕过去了!”
嘉禾公主像是骤然从失控的怒火中回过神,呆呆看着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男子,如烫手山芋般扔下手里的鞭子:“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说着,急急忙忙扶起沈淮书:“淮书,淮书!你醒醒,我不打你了!你快醒醒!”
沈淮书紧闭双眼,发丝凌乱,脸上惨白无色,昏昏沉沉,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辗转煎熬。
若是就这么死了,对他来说或许就是解脱,从此不用再忍受无休无止的折磨。
可心里总有几分不甘。
不甘十六年苦读白费,不甘多年谋划付之东流,不甘大仇尚未得报,仇人仍在逍遥法外。
每次惨烈的重伤之后,都是这股不甘支撑着他挺过来,然后日复一日地迎接着下一次暴风雨般的虐打……
沈淮书昏昏沉沉地想着,到底什么时候能是个头?
这样的日子他还要忍受多久?
这辈子他是不是注定没有翻身之日?
皇宫不是龙潭虎穴,至少对摄政王来说不是。
可若是太后和皇上想要一个人死,那么进宫容易出宫难,宫中那么多御林军,单凭侍琴和侍棋两个人之力,显然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毕竟双拳难敌四掌。
所以侍棋回王府搬救兵去了。
她们知道太后对沈凝的杀气是真实的。
没有哪个太后会容忍一个臣女当众给自己难堪,且这个臣女还大逆不道地打杀公主,五马分尸都为过。
不管摄政王妃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心里有着什么自保的高招,她们作为贴身护卫,都不能疏忽大意,必须以主子的安然为重。
沈凝坐着摄政王府的马车进宫,到了宫门外下车,踏进宫门就看见一个嬷嬷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
“这是摄政王妃。”传旨太监声音阴沉,“让魏嬷嬷久等了。”
魏嬷嬷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抬头却瞥见传旨太监脸上泛红,还带着几个指印,不由微诧:“胡公公脸怎么了?”
“咱家冒犯了摄政王妃,王妃罚咱家自掌嘴巴呢。”胡公公阴阳怪气一笑,“无妨,咱们做奴才的皮糙肉厚,主子要罚就得受着,这是本分和规矩。”
魏嬷嬷闻言,别有深意地看了沈凝一眼,转身道:“请王妃跟奴婢来。”
沈凝无所畏惧地跟着她走在宫道上,目光所过之处,站岗值哨的人居然都是太监。
她语气淡漠:“这是通往后宫的路。”
“是又如何?”魏嬷嬷皱眉,语调充满着威压,“太后要见你,王妃难道还要抗旨不成?”
沈凝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没再言语。
跟一个嬷嬷争执毫无意义。
秦太后住在寿安宫,当今天子继位时十四岁,秦太后这个从后宫里杀出来且顺利荣登太后宝座的女人,本性强势,有着强烈的权力欲望。
儿子登基之后,她原以为自己能垂帘听政,顺便提拔一下母族,让秦家成为雍国最强盛的家族,传承百年,荣宠不衰。
万万没想到,先皇竟让当时才二十一岁的姬御苍摄政。
这个少年时的战神,一直被视为雍国奇才,十二岁就去了边关,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传奇。
雍国有如今强盛,姬御苍功不可没。
只是功劳太大也不行,威胁到皇上的地位,太后是无法容忍的。
何况姬御苍一直以来就跟秦氏一族不对付,先皇在位时,太后从数次建议把秦家子嗣送去边关,跟着姬御苍历练。
可姬御苍接连七次拒绝,回复得一字不差。
他说秦家子弟资质愚钝,去边关打仗是送死,做将军是葬送士兵的命。
就算先皇从中劝说,他也不为所动。
那个时候太后就把他记恨在了心里。
皇帝登基之前,太后还想着等她掌握摄政大权之后,第一个就把姬御苍手里的兵权削减一半,让秦家人领兵。
到时候就没有人能威胁到皇儿的帝位。
可是先皇竟不按牌理出牌。
他临终前拟了两份诏书,一份命姬御苍为摄政王,辅佐天子治国,一份则是严禁后宫干政,直接断绝了太后扶持秦家的想法。
太后气得几乎忍不住想鞭尸。
但先皇也是个猜忌心重的主,他清楚掌握兵权的姬御苍做摄政王,定能震慑朝堂,让人不敢生出异心,可是姬御苍手里的兵权对新帝同样也是个威胁。
嘉禾公主进宫告状,太后召见,沈凝这会儿进宫就是死路一条。
听说成婚那晚沈凝就让嘉禾公主吃了个大亏,新仇旧恨一起算,太后岂会轻易放过她?
沈凝,你自求多福吧。
言筝不放心,亲自跟着沈凝一起往前院走去。
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等在前院,手拿拂尘,身形微胖,一双带着精光的眼睛眯起,看起来并不是善茬。
远远看见沈凝往这边走来,他面上堆起笑,正要说话,却见月洞门后面突然走出一个身影,毫无预警地拦住了沈凝的去路。
他大吃一惊,定睛看去才发现是秦砚书,眉头不由皱紧,秦公子怎么在这儿?
“凝儿。”秦砚书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道在月洞门后面藏了多久,此时满脸憔悴地看着沈凝,“你这些日子过得好吗?摄政王有没有苛待你?”
“秦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言筝诧异地看着他,随即转头看向左右,“兄长不在家,我今天只邀请了女客,你怎能擅自踏进相府?”
秦砚书对着言筝说了声抱歉,然后才看向沈凝:“凝儿,我是为了你而来。”
沈凝止住脚步,冷冷看着秦砚书:“让开。”
“凝儿——”
“此前摄政王曾下令,镇国公府所有人见了我都得行礼,秦公子的身份应该不比镇国公府之人高贵到哪儿去。”沈凝看着他,眸心透着刺骨的寒凉,“所以此刻你应该跪着跟我说话。”
秦砚书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脸色苍白如纸,眼底再也掩饰不住怆痛之色。
中年太监见状,连忙走过去,朝沈凝微微躬身:“摄政王妃,皇上请您进宫一趟。”
沈凝转过头,表情漠然:“是太后请,还是皇上请?”
“皇上。”太监微微一笑,回答得极为笃定,“不过请摄政王妃放心,皇上召见您不是为了问罪,而是有事让王妃代办。”
“何事?”
“摄政王毒发,这会儿应该是最痛苦的时候。”太监语气平淡,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因为前几天摄政王当众让太后和皇上难堪,这个月的解药晚了一天,不过皇上深知解药可以晚个一两天,但不能不给,否则摄政王有性命之忧,所以请摄政王妃进宫给王爷拿解药。”
沈凝盯着中年太监笑意伪善的脸,没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把解药送到王府,也没问为什么一定要她亲自进宫去拿。
她只是缓缓颔首:“我去拿。”
中年太监笑道:“王妃是个聪明人。”
“王妃。”侍琴蹙眉开口,“王爷交代过,没他陪着,您不必进宫见任何人。”
“若无解药,摄政王可能撑不过今晚。”中年太监叹了口气,“王妃自己看着办。”
“凝儿,我陪你一起去。”秦砚书急切地开口,“若太后或者皇上为难你,我一定为你求情,凝儿——”
“大哥。”秦芷兰匆匆而来,满脸怒火看着秦砚书,“你怎么这么糊涂?摄政王妃乃是皇族命妇,身份尊贵,你一个男子怎能跟她亲近?别说胡话了,快跟我一起回家去。”
“我跟你一起进宫。”秦砚书没理会妹妹的阻拦,眼神偏执地看着沈凝,“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赔罪,只求凝儿看在以往十几年的情分上,别记恨我。”
“记恨你?”沈凝冷笑,“秦砚书,你配吗?”
秦砚书身体晃了晃,像是受到巨大打击似的。
“摄政王妃。”传旨太监看不过去,主动开口替秦砚书解围,“秦公子是太后的侄子,原则上来说,身份贵重,不比王妃差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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