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裴越裴戎的现代都市小说《结局+番外庶子无敌裴越裴戎》,由网络作家“上汤豆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梁开平三年,三月二十四,阴雨霏霏,从早至晚。定国公府,定安堂。巳时初刻,裴越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旧衣来到此处,身后跟着小心翼翼不敢乱看的桃花。裴太君坐在高台上,老人家看起来精神头有些不太好,也不知是昨晚没有睡好,还是有什么心事。裴越也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他不认为老太太是因为伤心自己的离开,如果真的那么喜欢自己,之前那么多年为何不管不问?当然,他是懂得感恩的人,也没忘记老太太这几日对自己的帮助,所以毕恭毕敬地跪下磕头行礼,说道:“老祖宗,孙儿来向您辞行了。”裴太君颔首道:“起来吧。”她看了一眼跪在裴越身后的桃花,老迈的面庞上挤出一丝笑容,缓缓道:“从今往后,你就是当家做主的人了,虽然年纪还小,但有这份历练也不是坏事。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疑...
《结局+番外庶子无敌裴越裴戎》精彩片段
大梁开平三年,三月二十四,阴雨霏霏,从早至晚。
定国公府,定安堂。
巳时初刻,裴越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旧衣来到此处,身后跟着小心翼翼不敢乱看的桃花。
裴太君坐在高台上,老人家看起来精神头有些不太好,也不知是昨晚没有睡好,还是有什么心事。裴越也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他不认为老太太是因为伤心自己的离开,如果真的那么喜欢自己,之前那么多年为何不管不问?当然,他是懂得感恩的人,也没忘记老太太这几日对自己的帮助,所以毕恭毕敬地跪下磕头行礼,说道:“老祖宗,孙儿来向您辞行了。”
裴太君颔首道:“起来吧。”
她看了一眼跪在裴越身后的桃花,老迈的面庞上挤出一丝笑容,缓缓道:“从今往后,你就是当家做主的人了,虽然年纪还小,但有这份历练也不是坏事。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疑难你就来找我,纵然分了家,可终究还是一家人。”
“谢老祖宗,孙儿明白。”
“我已经让人去庄子上把主宅打扫好了,原本想送你一些趁手的下人,想来你也看不上。”
“老祖宗,孙儿怎会如此不知礼?只是打算着,这几年去庄子上将身体养起来,还要为老祖宗祈福,所以平时也不会出门,养许多下人倒是没什么必要。而且有桃花在,她会照顾好孙儿的。”
裴太君淡淡一笑,也不反驳,目光移到桃花身上,说道:“她是我派在你身边的,本来就是极好的,也罢,就让你们两个小人儿一起凑合吧。”
桃花连忙说道:“老太太请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少爷,他要是不好好吃饭,奴婢就来跟老太太告状。”
她一脸正经的模样倒是逗乐了众人。
裴越没有笑,他心中忽地有些疑惑,原本以为桃花和那柳嬷嬷一样,都是李氏派在自己身边的,可如今看来,桃花竟然是老太太派来的?
仿佛有一丝蛛丝马迹出现在他面前,然而看不清抓不住,这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裴太君似乎没有注意到裴越的表情变化,只对旁边人说道:“你是他老子,如今越哥儿就要出府另过,可有甚么话要嘱咐的?”
定安堂内除了裴太君之外,还有不少人,裴戎、李氏和裴城裴云裴宁皆在,连九岁的裴珏也安静地坐在一旁,只是还梳着总角的小丫头看起来春乏犯困,眼神有些迷蒙。对于堂下站着的三哥,小丫头着实没什么印象,此刻自然也就不会像裴宁那般,心里满是离愁别绪。
裴戎望着裴越挺直如枪的站姿,面色有些复杂,这个他以前从未正眼看过的儿子,陡然间让他感觉很陌生,看起来似乎出息了不少,可也让他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地方被狠狠刺痛。然而裴太君的双眼紧紧盯着他,让他无法发泄心中的火气,那些不满如同枝蔓一般在脑海中纠缠,最终也只能化作冰冷的语气:“往常你不争气,若不是太太拦着,少不得窝心脚给你的肠子踹出来。如今老太太仁德,让你出府另过,你需小心谨慎着,别在外面胡作非为,污了定国公府的名声,记下了没有?!”
桃花脸色有些发白。
裴越见裴太君略显担忧地望着自己,便微微一笑道:“老爷的话,孩儿记下了。”
虽然言辞恭敬,然而脑袋不肯低下半分。
裴戎见之愈发厌恶,只是看到李氏悄悄递来的眼神,想起昨夜密谈时定下的策略,知道此时不可惊动裴太君,便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契书,皱眉说道:“这是太太赠你的西城一家门面铺子,从太太嫁妆里拿出来的,可见她对你这个庶子何其优待,你需知道尽孝!”
他将契书递过去,裴越却没有接。
堂内的气氛仿佛瞬间凝滞,令人如坐针毡。
裴太君轻叹道:“越哥儿……”
裴越仿佛没有看见裴戎悬着的手,也没看见这位定远伯逐渐涨红的面色和眼中勃然的怒意,对老太太躬身一礼,态度诚恳地说道:“老祖宗,孙儿又非蠢人,怎会不明白老爷和太太的好意?只是在您寿辰那天,孙儿已经当着许多人的面说过,除了老祖宗赐下的庄子田地之外,国公府的财物分文不取。身为定国子孙,焉能言而无信?孙儿自己的脸面不算甚么,只是不愿世人小觑裴家的门风。”
他又转身对裴戎说道:“老爷,非孩儿无知狂妄,将来孩儿一定能挣下一份泼天财富,到那时定然好好孝敬老爷太太,以报今日之恩德。”
裴戎气得不轻,他就算再浑浑噩噩,也能听出来裴越话里暗藏的意思。
“好,好,好,我等着你的孝敬!”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若非裴太君在这,恐怕他早就一脚踹了过去。
且不提温玉和裴宁听出这话语中的刀剑之意,齐齐变色然后满面担忧,高台上坐着的裴太君亦大感头疼,趁着那些决绝直白的话还没从两人口中说出,便摆手道:“戎儿,你和你媳妇的心意也是好的,只是越哥儿既然早就在人前承诺了,就不要逼着他了。”
裴戎差点气晕过去,合着老子送他门面铺子,还是刁难这小畜生?
这堂内他是待不下去了,借口昨夜宿醉未醒,头痛欲裂便告辞离去,再也没看裴越一眼。
裴越貌似恭敬地朝他躬身行礼,直到裴戎离开定安堂后才直起身来。
面色如常,看不出分毫变化。
这一招多半又是李氏的谋算,他好不容易才能脱离这座牢笼,又怎会接受这妇人的东西?且不说那门面铺子都是她的心腹,就算转到自己名下,仓促间也没合适的人接手,到时候闹出什么幺蛾子,还不是自己背锅?
他总不至于这么蠢。
此外,裴越心里还有些唏嘘,皆因裴戎的表现实在让人无语。
这堂堂定国公府何其显赫,想那裴元和裴贞堪称一代风流人物,无数大梁军人敬之畏之,可这后代也着实差劲,被自己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几句话就激得方寸大乱,这样的人凭什么执掌定国权柄?凭什么扛起大梁军中的旗帜?
真是徒惹人笑。
不过裴戎走后,李氏不发一言,堂内的气氛倒是轻松许多,小辈们纷纷上前与裴越告别,同时不忘送出自己的礼物。
裴城拍着裴越的肩膀,非常大方地送了他一匹名贵马驹,同时眼神中流露几分羡慕,方才裴越在他老子面前的表现,让这位大少爷又是欣赏又是佩服,若是他自己处在裴越的位置上,还真不敢拒绝,最关键的是他匆忙间想不出裴越那样合理的说辞。
裴云送了裴越一套书,据说是什么前魏文宗的经学集注,裴珏这个小丫头则送给很陌生的三哥一块玉镇纸。
裴宁送给他一个香囊,只看细密的针脚便知费了许多功夫。
裴越一一道谢,全部收下,满脸笑容,这时候不再提起对裴戎说的那番言辞。
与众人交谈过后,裴越带着桃花面对裴太君,认真地磕了三个头,然后便面色沉静地告辞离去。
待其他人也走后,裴太君面无表情地斜靠在软榻上,一双老眼望着头顶,沉默许久后问道:“席先生去了吗?”
温玉答道:“回老太太,席先生一早便去了给三少爷准备的马车那里。”
老太太轻声叹道:“就这样吧,老婆子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听出她话里复杂的情绪,温玉关切地问道:“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裴太君摇头不语,她定定地望着虚空,往事如潮水般涌来,眼前的景象仿佛在不断变化,化作当年的金戈铁马,风云激荡!
温玉喊来几个健妇将柳嬷嬷抬了出去,虽说定国公府不比当年,但依旧是武勋豪门,以军法治家,哪怕只是要遮掩一下这等家仆凌虐主人的丑事,这老妇也必然会被杖毙。
裴太君命温玉帮裴越穿上衣裳,又指着堂下四名小辈说道:“你带他们回去,再将他们老子叫来。”
“是,老太太。”温玉答道。
诸人起身行礼,裴宁泪眼婆娑,看向裴越的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担忧。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面对这个完全出自真心关爱自己的长姐,裴越对她微微一笑,示意不用担心。
待小辈们离去后,裴太君摆摆手,在此地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便纷纷退出正堂,堂内便只剩下老中幼三人。
“坐吧,孩子。”老太太神色复杂地看着裴越,有一些怜惜,有一些惊喜,还有一些旁人难以理解的哀伤。
裴越道谢落座。
“你也坐吧。”裴太君又看向面色阴沉的李氏,不由得轻轻一叹。
相较其他府邸,定国公府的内宅在表面上看要简单许多。裴戎虽然有不少姬妾,但对李氏这个当家太太很是敬重,子女大多出自她膝下,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则是李氏娘家不凡,裴戎的老丈人乃是军中实权一等侯。裴太君早将内宅大权交到李氏手中,只不过将自己的心腹安排为前院大管家,再加上有孝道这柄利剑悬着,府内一直相安无事。
唯一不那么和谐的因素,便是李氏对裴越的态度。
只是谁也想不到,往常这个胆小怕事三棍子抽不出一个屁的庶子,竟然眨眼间掀起这般风浪。虽然只是杖毙一个老虔婆,可那毕竟是李氏的心腹手下,而且下人私底下难免议论,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李氏这个当家太太的脸面可就损了不少。
裴太君心里清楚,自己无法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李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如今看来裴越这孩子也不简单,别的不说,只看他自从进了堂内,那腰杆始终笔直如枪,便是给自己跪下时也不肯弯曲半分。
但是作为这座国公府最尊贵的人,她并不会将这些事挑明了说,哪怕对裴越这孩子存了几分愧疚之意,也不能公然让李氏没脸,那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本就打算将这孩子分出去,如今不过是提前几年,分开了对所有人都好。
今日定远伯裴戎并未外出,是以不多时温玉就将他寻了来。
当他进来时,李氏和裴越都起身而立。
裴越观察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裴戎今年三十六岁,身躯魁梧,相貌颇佳,行动时龙行虎步,站立时渊渟岳峙,武人气度十足。只是细看之下,裴越便知道此人亦不过是外强中干,只见他眼眶微陷,酒色之气盈盈,目光无神,颇多浑浊之意。
“母亲,不知唤儿前来所为何事?”
裴戎行礼问道,目光扫过一旁的裴越,八字眉微微皱起。
裴太君此时已经看不出愠色,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让众人坐下后,这位执掌国公府大权数十年的老太太微笑道:“戎儿,后日的事儿准备得如何了?”
裴戎微露自得之色,沉吟道:“母亲放心,这些时日儿子亲自去送了请帖,开国九公二十七侯,另有几家公侯府第,除了天家之外,京都内的勋贵们到时候都会来给母亲祝寿。”
裴太君看了一眼李氏,赞许道:“我本不想大肆操办,只是拗不过你们有孝心,也多亏了你媳妇这些时日的辛劳,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很妥帖。”
李氏连忙起身道谢。
裴戎笑道:“母亲,这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事。”
裴太君点头道:“后日贵客临门,你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让城哥儿、云哥儿和越哥儿都帮你打下手。他们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我们武勋将门子弟,不能少了胆气,先让他们历练一番也好。”
李氏微微一愣。
裴戎眼睛余光扫过裴越,皱眉道:“母亲……”
裴太君抬手打断他的话,轻叹道:“等后日寿宴办过后,就让越哥儿去城东庄子上吧,我看这孩子心气胆气都有,自己一个人出去闯闯,未尝不是好事。家里的爵位,将来会是城哥儿的,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说到这儿,老太太顿了一下,那双老眼目光深邃,盯着裴戎有些难看的脸色,沉声道:“公中的产业,自然都是城哥儿和云哥儿的,但是城东那个庄子是老婆子当年带来的嫁妆,连带那三千亩田地,一起送给越哥儿,想来足够他娶妻生子。戎儿,有些事不必再提,但是你莫要忘了,越哥儿也是你的儿子,他身体里也流着国公爷的血!”
语未尽,声音已经逐渐严厉。
裴戎只得答应下来,再看向裴越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善。
裴越平静地看着他。
裴戎忽然发现,自己这个笨拙木讷的儿子今天却变得不太一样。
那双眼睛里的光芒从容冷静,纵然身躯依旧瘦弱,但是在他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惧色。
若是往常,裴越哪里敢这样与他对视?只一个眼神,便能吓得浑身抖如筛糠。
“你看什么?”裴戎微怒。
裴越眼帘微垂,摇头道:“没看什么。”
他心中依旧在想裴太君那番话。
今天大闹明月阁,裴越主要的目的是解决掉柳嬷嬷这个麻烦。这老虔婆仗着教引嬷嬷的名义,又有李氏这个靠山,让他深切地感觉到生命危险,所以才不得不以血勇之气撕开一点缝隙。能搞定这个老虔婆,裴越已经满意了,即便李氏还可以再派人来辖制他,短时间却不敢有什么举动,这样他就有一个可以喘息的空间,进而思考下一步对策。
只是事情进展得过于顺利,裴太君不仅收拾了柳嬷嬷,竟然送佛送到西,直接让他出府!
这就叫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离开国公府,去一个陌生的庄子上,如果是原先的裴越,可能压根不敢去,但是对于现在的裴越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如鱼得水。
他现在需要一个稳定又安全的地方,来熟悉这个陌生的世界,并且凭借自己的脑子活出一个人样,而不是缩在这座府邸里随时担心被人弄死。
虽然裴戎和李氏这对名义上的父母行径恶劣,但也有裴宁这样的姐姐暗中给予帮助,虽然她不能彻底改变自己的处境,但是这份雪中送炭的善心已经很难得。
罢了,只要自己能够顺利出府,在那庄子上好好生活,往后便只是冤有头债有主。
这座富丽堂皇的国公府,终究只是自己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后短暂的落脚之处而已。
绿柳庄主宅正堂,一名身穿青色细布葛衣的少年站在门槛边,身体挺直,后背紧紧贴在墙上,右手举过头顶,贴着头皮用指甲在墙上划了一道。
旁边一个丫鬟穿着蓝纱夏布单衫,头上梳着双丫髻,原本有些发黄的头发渐渐变得乌黑光亮。
外面中庭里是炽热的阳光,蛁蟟藏在梧桐树繁茂的枝叶中,叫声洪亮又悦耳。
桃花看着少年划下的那道痕迹,惊喜地喊道:“少爷,你长高啦!”
裴越看着那道痕迹,下方几公分处还有一道痕迹,那是他来绿柳庄没多久时划下的。
三个月的时间里,他的身高大概长了八厘米,如今目测是一米五出头的样子。这个长高的速度很快,除了桃花和齐大娘尽心尽力地帮他准备吃食之外,席先生所传授的练气法门也功不可没,几乎每天晚上他在睡觉时都能感受到骨头发痒的奇特滋味。
虽然身高的增长还需要时间,但有些方面裴越已经和正常人无异。
譬如他的脸色,不再像几个月前那样瘦削发白,如今看起来愈发俊逸不凡,已经有了几分尘世俊少年的风采。他的身体也比较健康,虽然还谈不上强壮如牛,但已经摆脱了那种大风都能吹走的体型。
与外表的变化相比,裴越的神态愈发沉稳凝练,眼神中正平和,隐隐有一股子威严气度。
毕竟前世他就不是普通人,掌管着一家员工上千的大公司,早就养成了不怒自威的气场。如今在绿柳庄上,除了席先生和桃花之外,人人敬服于他,尤其是邓载王勇等八个少年,在他们心中裴越的话竟是比自家老子还要管用。
原因比较复杂,最主要的几条便是裴越身为绿柳庄的主人,对他们态度友善,从无以上凌下之举。其次赏罚分明,就像当初他在门前抱鼓石基座上讲的那样,做得好了不吝赏赐,做错了绝不心软,每件事都践行着承诺。最后则是让这些少年震惊的大方,席先生的来历庄户们都知道,所以在席先生传授裴越武道的时候,他竟然允许这些少年一起旁听,甚至还和他们一起练习。
就连席先生都有些惊讶,更何况这些十五六岁、没有被世事打磨掉棱角、满脑子都是自家先辈跟着定国公建功立业之壮举的热血少年?
虽然裴越不止一次说过,自己只是个庶子身份,将来很难有什么大作为,然而邓载等人就像鬼迷心窍一般,每天都要来主宅做事,甚至还自发地排了班,无论裴越去哪里,只要他离开主宅,身边必然会跟着两个身材壮实的少年。
而裴越自己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收获甚大,越深入了解才知道席先生的强大。
武道兵法谋略,这个中年男人几乎无所不知,而且毫不藏私,裴越如同海绵一样疯狂地吸收着养分。
“少爷,你该午睡了。”见裴越陷入沉思中,桃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忍不住提醒道。
裴越抬了抬胳膊,感受着身体里渐渐充沛的力量,犹豫道:“我觉得不用再坚持午睡了。”
桃花正要劝阻,却见老苍头周达来到堂外,神色有些紧张,说道:“少爷,庄外来了一些军爷。”
裴越起身问道:“什么来路?”
他来到绿柳庄的时候,也曾担心过裴戎和李氏继续使手段,在极短的时间里掀翻程光和安抚庄户便是源于这样的忧虑。只是这几个月来庄上风平浪静,除了帮裴太君送来节日赏赐的家仆以及沈淡墨的信使之外,并无陌生人出现过,所以他也渐渐安下心来。
老苍头倒也没有很害怕,毕竟这是定国公府的产业,等闲人物没闹事的胆子,只听他说道:“来了一百余人,却不知什么来路,只说要见少爷。”
既然喊人来通传,那就没有太大的危险性,裴越让桃花留在家中,自己孤身前往。
刚刚走出大门,便见席先生已经站在门外一棵树下,跟邓载的爷爷邓实闲聊着。
“先生。”裴越走过去行礼。
比起刚开始的刻意冷淡,现在他对席先生态度很恭敬,两人虽无师徒名义,实际上也没什么区别。
席先生点点头,看了一眼东边庄外的直道,温言道:“去吧,没什么问题。”
刚离开主宅,邓载和一个名叫戚闵的少年就跟在他身后。
邓载一言不发,脸色木然。
戚闵机灵一些,轻声道:“少爷,来的那些人是京营西大营的兵,领头那个是个哨官,看着不太像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裴越微微颔首,这些日子因为席先生的灌输,兼之他自己也打算将来去军中搏一场富贵,所以对这些事比较了解,不再是茫然不知。
大梁军制,十人为一队,百人为一哨,主将称为哨官。
至于京军西营,正式名称叫做骁骑大营,又有被称为南大营的龙骧大营,被称为北大营的虎威大营,三营合计十四万余人,驻扎在城外三个方向,一起拱卫京都。除了这三大营之外,都中之内还有守卫宫城的一万精锐禁军,负责守卫九座城门的京都守备师三万人。
京都本就是天下雄城,易守难攻,又有里外将近二十万大军守卫,可谓固若金汤。
只是让裴越有些疑惑的是,绿柳庄位于城东,西大营自然是在西面,他们跑过来做什么?
待他来到庄外那棵柳树之下,便看见领着一百士卒的年轻哨官姿态挺拔地站在道旁,手下的士卒也都很规矩,没有喧哗吵闹之声。
哨官大概二十岁左右,身材矮壮,满面风霜之色。
裴越看着有些面熟,思索之后便想起,此人不就是当初裴太君六十大寿时,坐在自己那桌的三个年轻人之一吗?
果不其然,哨官已经先行拱手,微笑道:“裴贤弟,多日不见,风采更盛啊。”
裴越亦行礼道:“秦世兄,久违了。”
此人名叫秦贤,乃是平阳侯府当家人秦淮的长子。秦淮当初也袭了一个三等平阳伯,可后来又被皇帝收了回去,所以裴太君六十大寿的时候,身为开国公侯后人的秦淮无颜亲至,只将自己的长子打发了来。
裴越再一看秦贤只是一个百人队的哨官,便明白当日为何他沉默寡言,与尹道那一帮子形成鲜明对比。但此时他脸上没有任何轻视的神色,与秦贤交谈甚欢,让这年轻哨官心中生出几分感慨。
虽然这只是个庶子,可是当日谷梁在席间为其出头,秦贤在旁瞧得一清二楚,后来又听说定国太夫人将裴越分了出来,赠他庄子田地,可见十分看重,与之相比,自己即便是嫡长子又如何?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裴越微笑邀请道:“世兄,且到庄上喝杯清茶。”
秦贤心中微动,不过还是婉言拒绝,说道:“贤弟盛情,本不该推辞,但是公务在身,还望恕罪。”
裴越点点头说道:“既然是公务,小弟就不问了。”
秦贤却正色道:“贤弟,因为愚兄知道你在这庄上,所以特地来提醒一声,近些时日若是瞧见行踪可疑的陌生人,一定要告知都中都督府。”
裴越见他脸色肃然中带着几分焦急,便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秦贤闻言苦笑一声,旋即面上又浮起怒色,沉声道:“还不是那群该死的山贼闹出来的事情!”
裴越楞在原地,仿佛听见了这世间最离谱的笑话。
京都闹山贼?
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荒诞的吗?
此地名为绿柳庄,计有一百零七户,五百三十四人丁,周边共有三千亩良田。
官道原本无法直达庄上,是上代定国公裴贞花钱修了一条直道,将庄子和官道连接起来。马车队伍来到直道上时,远远就能瞧见庄子外面人影憧憧,原来是得到消息的家仆们自发出来迎接这里新的主人。
绿柳庄和周边的良田是裴太君四十多年前嫁入国公府时的嫁妆,此后一直由裴家的家生奴仆负责耕种。所谓家生奴仆,即祖辈和主家签下了死契,从此世世代代为奴,除非主家开恩释放,否则子子孙孙都是奴仆。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凄惨,但在如今这个世代,家生子因为依赖性更强、忠诚度更高,在主家的地位要比那些买来的仆人更高,待遇也要好一些。
譬如绿柳庄上的这些人,除了每年给国公府交一定的钱粮之外,不用伺候人,也不担心会被裴戎那个独夫杖毙,日子还算安稳。只不过,也就图一个安稳二字罢了,除了种田之外,他们不能从军经商考科举,只能按照裴家的安排一辈子在土地里面刨食。
听闻老太太将这座庄子和自己这些人都交到府上的三少爷手里,这些人不知京都里的风云变幻,难免有些忐忑不安,便在今日裴越抵达的时候,鼓动着庄头来庄外迎接,想当面看看这位三少爷是怎样的性情。
马车来到庄外,路旁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柳树,乃是当年裴贞迎娶裴太君时亲手所种,此庄因此得名。
裴越从马车里下来,刚刚站在地上,便见身前一大群人跪下磕头喊道:“小的给老爷请安!”
虽然心知这些家仆不敢给自己来个下马威,裴越依然被这声“老爷”震得心神恍惚,还以为裴戎也跟了过来,下意识转头望去,只看见同样一脸茫然的桃花。
好在裴越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裴太君命人来庄上通报消息,从此以后他这位三少爷算是自成一房,眼前这些人都是他的仆人,与裴城裴云不同,那二位身边的丫鬟小厮还是李氏的人,只不过是派在他们身边伺候而已。
如果裴越愿意的话,他甚至可以在主宅门楼上挂上“裴家”的匾额,以区分定国公府里住的大房。当然,以大梁的规矩来说,如今尚是白身的裴越没有资格挂上“裴府”和“裴宅”这样的匾额,若是挂上了那叫逾制,真有人想收拾他这就是罪状。假如裴越以后真的闯出一份事业,后代子孙昌盛兴旺的话,他这一支就可以称为“绿柳裴氏”,繁衍数百年就是一家世族。
眼下自然不必想那么遥远的事,裴越对众人微笑道:“诸位请起,以后叫我越哥儿便可。”
这些人一直在庄子上生活,论心思玲珑自然比不得国公府里的仆人,本来喊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为老爷就觉得有些别扭,此时便不再坚持,满脸堆笑道:“谨遵少爷吩咐。”
裴越放眼望去,面前这三四十个男人都是普通的庄稼汉子,满面风霜,眼神木讷,让他们种地肯定没问题,指望他们做别的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人群中走出来一位三十多岁油光满面的男人,来到裴越身前态度卑微地笑道:“少爷,小的名叫程光,是老爷派到这里的庄头。”
裴越颔首道:“原来是程管事。”
“不敢,不敢”,程光愈发低眉垂首,恭敬说道:“主宅已经收拾好了,少爷请跟我来。”
“有劳了。”
人群让开道理,程光当先引路,裴越和桃花跟在后面。
席先生此时也下了车,不紧不慢地缀后而行,目光偶尔停留在裴越的后背上,平静淡然。
说起来裴越的确有些寒酸,除了这一老一少之外,身边再无随从,那些负责护送的家丁和车夫待会都要回定国公府,此外便是最后一辆马车上装着的,裴家兄弟姊妹送的礼物以及桃花从那小院中带来的瓶瓶罐罐。真正值钱的是裴城送的那匹马驹,此时也一起跟着来到主宅外面。
绿柳庄的格局显然不存在什么规划,庄户们的房子很随意地建在平地上,以至于道路狭窄,地上泥泞不堪,随处可见家畜粪便,庄内的味道比起外面要差不少。
程光偶然回头望去,只见裴越面色如常,不禁心中冷笑,听说这位三少爷在国公府里的日子很艰难,住的地方跟猪圈差不多,难怪能极快适应这里的气味。
他以前是定国公府的三等管事,莫说裴永年这位总管家,便是李荣秦丰这些二等管事也瞧不起他,只不过他走通了裴戎身边亲信的门路,谋到一个庄头的职务。从此带着一家老小来到庄上,作威作福,苛待庄户,日子无比潇洒。
没成想,裴太君一声吩咐,这庄子居然变成裴越的,而且这位庶子也要在庄上生活,这等于给自己脑袋上套了一层束缚,程光如何能高兴起来?
好在他也有些消息门路,知道裴戎与李氏对这庶子极其厌恶,便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先将这半大小子哄好,往后照样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还可以给他编排一些罪名,递到老爷太太那里去,又是大功一件呢!
“程管事?”
裴越心中好气又好笑,这位沉浸在幻想中的庄头也太放肆了些,真把我当小孩子吗?
程光惊醒过来,尴尬地挠挠头,指着面前的宅子说道:“少爷,这里就是庄上的主宅,原本就是预备下给贵人们来此踏青暂住的,所以一直都有好生看着,前两天也从里到外收拾清扫一遍,绝对没有问题。”
裴越点点头,这座宅子从外表上看很气派,难怪一旁的桃花已经两眼放光。
宅前是一片比较空阔的平地,他看着一路跟过来的庄户们,最后目光停留在程光身上,微笑道:“辛苦诸位了。”
程光笑道:“少爷太客气了,这是我们的分内事。”
裴越温和道:“虽如此,我却不能拿大,否则让老祖宗知道了,要责罚我不懂礼数呢。程管事,有件事还要麻烦一下你。”
程光连忙躬身道:“请少爷吩咐。”
裴越嘴角含笑,指着不远处马车旁边那匹名贵马驹说道:“那是大哥送我的礼物,但我不懂养马,也不知要如何安置,还得麻烦程管事帮忙。家中若有马厩兽栏,就请程管事带过去再给一些清水草料,若没有,就寻一个偏僻有遮挡的地方拴着吧。”
众目睽睽之下,程光望着裴越一脸纯真的笑容,竟生不出拒绝的勇气,只得老脸臊红地去牵马。
裴越又对众人说道:“诸位请回吧,有甚事改日再说。”
待那些看热闹的庄户们散去后,裴越仰头望着这座宅子光秃秃的门楼,轻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桃花在他身后开心地喊着:“少爷,这是我们的家呢!”
席先生一语不发,随后进入,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裴戎与李氏并非住在定鼎堂内,他们的住处是定鼎堂东边一套独立的院落。
子夜时分,外书房里依旧亮着烛光。
裴戎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拢在袖中,面色略显烦躁,不时看向门口。下人们早已被他驱离,此刻桌上摇曳不停的烛火显得有些渗人。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书房,警惕地扫视夜色下的院落,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一闪身飘了进去。来到裴戎跟前,黑影拱手行礼道:“伯爷,末将这一路没有被人发现。”
裴戎不耐烦地道:“怎地去了这么久?”
黑影不慌不忙地答道:“伯爷,这里毕竟是都中,太史台阁的乌鸦遍地都是,我等不得不小心行事。”
裴戎轻哼一声,斜睨着他问道:“一切都谈妥了?”
黑影微微摇头。
裴戎怒道:“什么意思?”
黑影轻声道:“那边的意思是,伯爷要的东西太多,超出了他们能承受的范围。”
裴戎满脸不满,还带着一丝不屑,冷声道:“这帮装腔作势的废物!我估摸着上次他们说的那些理由也不作数,至少隐瞒了最重要的原因,否则将一件小事如此郑重对待,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你跟他们接触的多,说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黑影眼底闪过一抹惊讶,旋即掩饰过去,摇头道:“末将愚鲁,猜不出来,不过他们的手伸不进京都,左右是在外面作乱,应该不打紧。”
裴戎得意地道:“那是自然,老子难道会蠢到引狼入室?罢了,你去告诉他们,我要的东西必须全部送来,不能有半点水分,否则我会让他们寸步难行。除此之外,你让他们再帮我办一件事,既然这些人打算弄点乱子出来,那就顺手把城东那个庄子给我铲平了。”
黑影身为他身边第一等心腹,对这位定远伯的事情知道得非常详细,但仍有些犹豫道:“伯爷,三少爷他也在……”
话未说完,裴戎就用冰冷的目光阻住他,然后咬牙道:“只要别弄死就成,最好能打断他两条腿,这个小畜生仗着有母亲撑腰,连老子也不放在眼里。”
黑影只得点头道:“末将明白。”
裴戎又告诫道:“不要让那边知道这是我的想法,怎么将他们的目标引到那个庄子上,你自己看着办。”
“遵命!伯爷放心,末将定会处置妥当。”
“行了,你去吧,最近若没有我的密令,你不要过来,总觉得这都中有股子阴风,还是要小心些。”
“是!”
黑影走后,裴戎先是骂了几句小畜生,而后想起前不久才纳的一房小妾,那个年仅十六岁娇滴滴的美人儿,顿时心头一热,便将那些烦人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后院晃去。
……
京都的建筑格局历来有东贵西富的说法,豪富之族大多住在西城,诸如太平钱庄、七宝阁、离园这些富贵去处皆如是。东城十六坊内,住着的多是朝中重臣或权贵豪门,随便哪条街上都能看见超品大员的车轿。
永仁坊属于东城十六坊之一,比起定国公府所在的朱雀坊、广平侯府所在的兴业坊,名气要差许多。不过近些年来,这里逐渐声名鹊起,只因坊中有一座沈府。
太史台阁沈默云的宅邸。
只听太史台阁四个字,便足以吓退绝大多数人窥视的目光,那座青灰色的建筑应该是大梁百官除了皇城之外最畏惧的地方。
其实沈府并非世人所想的那般恐怖,亦非遍布乌鸦密探的龙潭虎穴。这座前后五进的大宅子乃是皇帝御赐,当初装饰得极为富贵华丽,不过沈默云带着家人住进来后,命人拆除了许多华而不实的陈设,对此皇帝亦无可奈何。
沈家人口简单,除沈默云夫妇并女儿沈淡墨之外,便只有沈默云亲弟一家四口在府内住着。兄弟二人都未曾纳妾,后宅便无争风吃醋之事,晚辈们则亲近和睦,是以家中氛围十分和谐。
第一抹阳光照在大地上的时候,一顶朴素的轿子停在沈府门口。
沈默云从轿中出来后,对身旁笔直站着的年轻人说道:“今日休沐,你要不就去城里逛逛吧,不必一直守着我。”
年轻人左手执剑,眉宇间天生冷漠,摇头道:“大人,属下得负责您的安全。”
沈默云无奈一笑,说道:“也罢,那就辛苦你了。”
年轻人微微欠身。
两人入府后,年轻人在前院停步,然后转身走向右边厢房,那里有专门给他准备的房间。
沈默云则径直去往后院。
来到书房附近时,他放慢了脚步,在廊上便看见一抹清瘦的身影坐在窗前。
这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身穿一袭古烟纹碧霞罗衣,外罩一件织锦披风,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上一枝赤金匾簪,别无花朵,腰下系着杨妃色绣花绵裙。
她似乎并未注意到沈默云的出现,那双澄净灵动的眸子盯着手上一张信纸,眉尖微微蹙起。
“墨儿。”沈默云走进书房唤道。
窗前这少女便是他的女儿沈淡墨,听到父亲的声音后,起身行礼道:“爹爹。”
她看了一眼窗外清晨的天色,关切道:“爹爹又是一宿未眠?”
沈默云坐下后微笑道:“阁中有件紧要的事情处理,无妨,一会再睡便是。”
他望着沈淡墨捏在手上的信纸,笑道:“裴越给你的回信说了些什么?”
沈淡墨闻言流露出些许不满,走到沈默云身边坐下,柔声道:“爹爹呀,那封信明明出自您的手笔,却偏要冠上女儿的名字,这位裴公子怕是将女儿当成迂腐不堪的假道学了。”
而后便将那张纸递到沈默云面前,却还是沈淡墨手书的那封信,只不过在最下面用笨拙的笔锋写着三个字:看不懂。
若只如此倒也罢了,偏偏在这三个字之前还有四个字,虽然划上了一道横杠以示作废,但字迹仍旧可以轻易地辨认出来,只见裴越写的是:莫名其妙。
饶是连皇帝都说沈默云城府深沉似海,此刻他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沈淡墨亦无奈笑道:“爹爹,您还笑得这么开心。”
沈默云道:“那你打算如何回信?”
沈淡墨想也未想便道:“女儿只想劝这位裴公子练练字,将来若是想当官,这手字很难说得过去。”
沈默云叹道:“墨儿,你不知这越哥儿的经历,他与云哥儿不同,历来不被生父嫡母所喜,所以在府中艰难度日,莫说练字,便是饱饭也没吃过几顿。这孩子可怜得很,你切不可生出轻视的心思。”
沈淡墨眨眨眼,俏皮道:“爹爹,女儿何时轻视过他?更何况,他这些时日的境况与变化女儿都知道,还是爹爹您让人将他的消息送来的。爹爹这般做,又这般说,莫非是想提前给女儿定下一门亲事?虽说我家不讲究劳什子身份权势,可是观这位裴公子行事,当得起果敢决然四字,爹爹就不怕将来女儿成天跟他拌嘴?”
沈默云微笑看着她,满面慈爱之色,却又佯怒道:“胡闹,你才多大,哪里就急着谈婚论嫁?更何况,这种事是你一个女儿家可以说的吗?”
沈淡墨有些委屈道:“从小到大,爹爹都教导女儿言从心出,如今反怪女儿不知礼。”
沈默云笑道:“好了好了,你这些本事还是留着哄你娘亲罢,为父如今可不怕这一套。”
他停顿片刻,又道:“越哥儿这个孩子,以前我没留意过,如今看来确实不凡,让你阅览他的消息,也是希望你能从他身上学会一些东西。毕竟与之相比,你从来没经过什么挫折,又比同龄孩子聪明些,难免失于顺遂,很难真正领悟逆境中决断的能力。”
沈淡墨颔首应道:“爹爹放心,女儿会跟他继续交流下去的。”
沈默云从袖中取出几张纸,放在书桌上,缓缓道:“这是近几日都中几处重要府邸的日常记录,晚些时候再告诉我,你从中看出了什么。”
“是,爹爹。”
“为父去你娘亲那里看看,不必送了。”
待他走后,沈淡墨陷入沉思之中。
那些出自太史台阁的情报随意地放在桌上,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裴越送回来的信纸上,望着那被划上横杠的四个字,少女忍不住鼻尖微皱。
莫名其妙?
她第一次被人这般评价,想了想倒觉有趣,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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