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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多识广小说结局

朱元璋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朱元璋与朱标之后又聊了一些,最后只能无奈地选择与朱云峰进行一次坦诚的交流。没有办法。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你想通过后世的科技快速地发展起来,那么就绕不开朱云峰。朱云峰有选择与他们合作还是不合作的权力。他们没有。所以这里面的底层逻辑就是从一开始双方的地位就不平定,甚至可以说朱元璋父子属于人家可有可无的角色。没有他们,不影响人家的生活。有了他们,人家可以从中牟利。但如果他们想要试图控制朱云峰,让他当自己的牛马打工人,那人家也有的是办法和手段。最直接的策略就是不合作,把石碑一搬,当他们从未出现过。如此主动权天然掌握在朱云峰手里,而不是在他们这边。因此朱元璋他们在考虑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只能叹息一声。这个老朱家后人似乎聪明得有些过分。最离谱的是这...

主角:朱元璋朱云峰   更新:2024-11-02 18: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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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朱元璋朱云峰的女频言情小说《见多识广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朱元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朱元璋与朱标之后又聊了一些,最后只能无奈地选择与朱云峰进行一次坦诚的交流。没有办法。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你想通过后世的科技快速地发展起来,那么就绕不开朱云峰。朱云峰有选择与他们合作还是不合作的权力。他们没有。所以这里面的底层逻辑就是从一开始双方的地位就不平定,甚至可以说朱元璋父子属于人家可有可无的角色。没有他们,不影响人家的生活。有了他们,人家可以从中牟利。但如果他们想要试图控制朱云峰,让他当自己的牛马打工人,那人家也有的是办法和手段。最直接的策略就是不合作,把石碑一搬,当他们从未出现过。如此主动权天然掌握在朱云峰手里,而不是在他们这边。因此朱元璋他们在考虑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只能叹息一声。这个老朱家后人似乎聪明得有些过分。最离谱的是这...

《见多识广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朱元璋与朱标之后又聊了一些,最后只能无奈地选择与朱云峰进行一次坦诚的交流。

没有办法。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你想通过后世的科技快速地发展起来,那么就绕不开朱云峰。

朱云峰有选择与他们合作还是不合作的权力。

他们没有。

所以这里面的底层逻辑就是从一开始双方的地位就不平定,甚至可以说朱元璋父子属于人家可有可无的角色。

没有他们,不影响人家的生活。有了他们,人家可以从中牟利。

但如果他们想要试图控制朱云峰,让他当自己的牛马打工人,那人家也有的是办法和手段。

最直接的策略就是不合作,把石碑一搬,当他们从未出现过。如此主动权天然掌握在朱云峰手里,而不是在他们这边。

因此朱元璋他们在考虑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只能叹息一声。

这个老朱家后人似乎聪明得有些过分。

最离谱的是这个问题其实不是朱元璋想到的,他当皇帝惯了,发号施令也惯了,本能想对朱云峰指手画脚,根本就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关节。

直到朱棣后来也被朱云峰揍过,接着他们被朱云峰安排进局子,回来后先是态度转变,又是各种合作共赢的暗示,而他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之后,才让朱元璋意识到了这其中的问题所在。

所以这里面的逻辑还是朱云峰暗示给他的,自己的一切都被朱云峰给操纵着,包括让他进局子,给他讲现代的力量有多强大,想糊弄过去都不行。

“那便如此吧。”

朱元璋站起身道:“今天那小子还在跟我说什么合则两利呢,想来他也明白咱们的处境,那就不做那些弯弯绕绕,直接与他挑明,话说开了,很多事情倒也好办。”

“嗯。”

朱标说道:“父亲饿了吧,我现在就让御膳房那边准备吃的。”

“你这话提醒了我,让御膳房先给你娘送去。”

朱元璋摇摇头道:“咱们俩大男儿,饿会肚子倒也没什么,你昨晚上一夜没休息,就先去睡一会儿,我去看看奏折,等御膳房把吃食送来了再喊你。”

“谢谢父亲。”

朱标打了个哈欠,从椅子上站起来。

朱元璋不说还好,一说就感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脑子晕乎乎的,毕竟他跟马皇后一样,昨晚上到现在也是一夜没睡,一直担惊受怕。

看着朱标离开,朱元璋就出了书房,召来毛骧,让他把李善长和李文忠叫来。

对于朱元璋来说,一天的时间其实是比较有规律的,早上四五点起来,稍微洗漱之后就去午门外开早朝听政。

早朝结束就会上早课,看看书,增长一下学识,或者批阅几份奏折。

到六七点的时候就吃个早饭,然后准备召见一些大臣来乾清宫,讨论政策议题,并且会把今天要商量的东西准备好。

到上午七点至十一点基本上都是和各部门的负责人碰头,如左右丞相,中书省左丞相,大都督府大都督,通政司通政使,六部尚书等等,太子会在一旁监国参政。

到中午的时候会休息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然后下午继续召见大臣开会,到傍晚五点左右才会散散步,或者召见皇子考校一番。

晚上六七点以后,依旧处理政务,批阅奏折,直到差不多十点多钟,要么去找马皇后聊聊天,要么和今天翻牌子的妃子侍寝,然后到十一点至十二点左右就睡觉。

基本上每天也就睡五六个小时,但他精力却非常旺盛,几乎能够把所有的政务全部处理完,可以说是标准的工作狂。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却是不同。

因为十多天前,也就是九月二十四日占城国来进贡,胡惟庸等人不报告朱元璋,朱元璋知道这件事情后非常生气,就把中书省的胡惟庸等人大骂了一顿。

胡惟庸和汪广洋是左右丞相,也是中书省的长官,现在大明还不是后来那个内阁时期,而是中书省时期。

这个时期的中书省权力非常大,总领全国政务,六部也归中书省管,中书省的长官左右丞相可以说是权倾朝野,左丞相胡惟庸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眼下大明这边是十月份,按照的是农历。朱云峰那边是十一月份,按照的是阳历。所以时间上正处于胡惟庸案爆发的前夕。

现在胡惟庸由于占城使者的事件被朱元璋斥责了一番,结果胡惟庸和汪广洋把责任推给了礼部,礼部尚书朱梦炎就说是中书省的问题,不关他的事。

双方互相推诿责任,让朱元璋更加愤怒,就把他们暂时先关押了起来还没处理。

按照往常时候,朱元璋会叫左丞相胡惟庸、右丞相汪广洋、宣国公李善长、曹国公李文忠、通政使曾秉正、御史大夫陈宁以及六部尚书等人来乾清宫大殿,聊聊今天政务问题。

但胡惟庸和汪广洋的事情爆发后,他就再也没有召过他们,并且也没有处置他们,目前中书省的政务全都他一个人干。

即便讨论政务,也是叫来其余大臣来,胡惟庸和汪广洋就当做没这俩人。

历史上在这件事上朱元璋倒也没有一直揪着不放,只是把礼部涉事官员杀了,没几天就把胡惟庸和汪广洋等人放了出来。

可也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朱元璋就开始对胡惟庸等人起疑心。

于是在十二月份先赐死汪广洋,到洪武十三年初就以胡惟庸谋反为由开始了明初第一大案——胡惟庸案。

现在正处于朱元璋关押胡惟庸和汪广洋的时间关口,眼下朱元璋倒不一定已经想到了要处理左丞相胡惟庸和右丞相汪广洋,然后废除丞相加强中央集权。

只是他听朱云峰说过,他后来会杀了胡惟庸等人,因此有了一些想法。

很快。

过了大概两刻钟左右,李善长和李文忠就过来了。

这两人一个目前是平章军国事总理中书省,一个以参赞军国事总理大都督府,是名义上的政、军最高长官。

只是李善长年纪渐长,对国事不再那么关心,虽名义上是中书省最高长官却并不插手具体事务。而汪广洋又是个随波逐流的人,以至于胡惟庸在中书省坐大。

二人过来之后,坐在乾清宫正殿龙椅上正在批阅奏折的朱元璋停下了手中的毛笔,俯瞰着下面二人。

他们进入殿内,向朱元璋拱手行礼道:“参见陛下。”

没有下跪。

因为在洪武四年十二月壬寅,朱元璋鉴于“军民行礼,尚循胡俗,饮宴行酒,多以跪拜为礼”,乃令中书省和礼部定官民揖拜礼。

主管官员遵令定出相应制度,于是“一切胡礼悉禁勿用”。

不过这也就是在朱元璋规则制定者面前,下面的官员们见到上级官员该跪还是得跪。

究其原因,在于朱元璋生于元末,南宋灭亡多年,没见过宋人的礼节,只见过蒙古人无时无刻要求汉人下跪。以为天然如此,于是继承了蒙元的跪奏制度。

大明刚建国的时候,《大明会典》规定:君臣议政之时,“凡百官奏事,皆跪。有旨令起,即起”。

因此最开始的时候,大明还是照搬了元朝的下跪礼。结果到了洪武四年,朱元璋这才知道在宋朝以前,下级见上级是不用下跪的,便才改了过来。

但问题是下跪礼从元朝到现在一百多年根深蒂固,加上新朝跪礼已经实行四年,百官都已经习惯了,再改过来,下级官员或许满意,可那些享受别人下跪的上级官员可就不乐意了。

结果就是在朱元璋这个规则制定者面前大家遵守规则,除了特别大的祭祀活动需要跪拜以外,其余时候就向朱元璋拱拱手就行。

到了下面面对那些下级官员,他们这些高官反而享受跪拜特权,以至于陋习延续到了清末。

此刻二人拱手,朱元璋点点头道:“免礼。”

“陛下。”

李文忠是朱元璋外甥,等朱元璋说完免礼后就马上开口关心道:“听闻早上的时候乾清宫外塌方了,没伤到陛下吧。”

朱元璋笑道:“无妨,只是小事,你看朕不是好好的吗?”

李文忠看过去,虽然离得远,但还是看到了朱元璋被朱云峰揍的熊猫眼,脸颊也青一块紫一块,一时大骇道:“陛下,这身上不是有伤吗?”

李善长也颇为惊讶地看着他。

“小伤,无大碍,与朕当年出生入死的时候差远了。”

朱元璋摆摆手。

他就知道会引起二人的注意,便马上转移话题道:“好了,不说这个。今日召你们过来,不谈政事,是有别的事情要说,你们先坐下吧。”

正殿两侧设有椅子,因为平时朱元璋要求百官按照宋朝礼仪,在乾清宫议事的时候,大家拱手行完礼,朱元璋都会让他们坐下,所以就常设那种太师椅,方便大家坐着聊天。

“谢陛下。”

李善长跟李文忠就一左一右坐了下来。

等他们坐下之后,朱元璋才说道:“让你们来,是想说说胡惟庸的事。”

他沉吟道:“朕听说胡惟庸在中书省专横跋扈,独断专行,国家事务,他想上报就上报,不想上报就不报,连朕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这话吓坏了李善长,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说道:“陛下言重了,胡惟庸纵使胆大包天,又哪里敢这般,这次事情的确是礼部没有按照规章执行,中书省根本不知道此事。平日里大小政务臣和文忠一直在审核评议,加之很多事情都已经送去了通政司,很多时候都直接绕开了中书省,他们完全是不知情的啊。”

“原来如此。”

朱元璋点点头道:“那罪责就在礼部,自礼部尚书以下,涉事官员都斩了,胡惟庸和汪广洋就放了吧。”

“是,陛下。”

李善长汗流浃背,却依旧站着,不敢坐下。

见此朱元璋笑了笑道:“好了,先坐下吧。今天政务朕就先不聊了,你们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外面的大坑,你们觉得如何?”

李善长眼珠子转了转道:“工部难辞其咎,当问责,且应火速让工部对大坑进行修补。”

“算了,与工部无关。”

朱元璋就想了想说道:“这皇宫乃是朕当年做吴王时亲自督建的,主持建造的诚意伯都死了四年了,与现在的工部又有何干系?”

很多人都说朱元璋嗜杀,但其实他杀人的时候还是比较讲道理。

比如杀礼部官员是因为他觉得礼部没有做到位,接待占城使者是他们的职责,职责没有履行酿成了外交事故,该杀。

还有胡惟庸相权过大,他要加强皇权,就炮制了胡惟庸案。

后面的空印案、郭桓案和蓝玉案也都各有理由,要么是感觉权力被冒犯到,要么是杀贪官污吏,要么是给孙子铺路。

而现在杀工部官员就没什么道理了。

因为南京故宫并不是工部建造,当时都没有工部,是他在当吴王的时候亲自督工,由刘伯温主持修建。

虽然皇宫后面又修了许多建筑,但包括乾清宫在内的整体轮廓是他那个时候建的,现在刘伯温都死了四年多了,去问责现在的工部确实比较离谱。

所以今天心情还不错,就先杀几个礼部官员助助兴,工部官员就放他们一马。

“陛下英明。”

李善长深知保身之道,马上顺着杆说道:“那就先填埋修补一番。”

“这坑朕觉得放在那有大用,修补就不必了。”

朱元璋摇摇头道:“朕打算修缮一番,做个小地宫,待会让工部派人来做吧。”

“是。”

李善长不敢问为什么朱元璋要做个地宫出来,他只知道皇帝这么说,他就得这么听。

“今天有其余大事否,北元那边还有何动静?”

朱元璋又问。

“回陛下,今天.......”

李善长与李文忠就把今天要谈的政务还有军事方面与朱元璋交谈了一阵。

一直到中午御膳房那边送来食物,才算是结束了今天的会议。


大明洪武十二年冬,京师应天府紫禁城中,冬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外面的天空漆黑一片,乌云如粘稠的墨汁般翻滚,偶尔一道惊雷闪电划破虚空,将天地照得明亮,随即又迅速陷入黑暗。

寅时三刻,乾清宫已经灯火通明,御马司的宦官将皇帝的马车遣到了乾清宫,为明太祖朱元璋上朝做准备。

明代上朝自然不是在屋子里,而是在午门外面,叫做御门听政,文武百官都站在室外广场上。

并且朱元璋一朝,风雨无阻。

这就苦了上朝的大臣,每天天不亮就得跑到午门外站着,如果迟到或者早退,以朱元璋的脾气,大概率就得推出午门当场暴毙。

今天也不例外。

虽然冬雨不停,而且朱元璋昨晚上还与妃子折腾到子时,可仅仅睡了两个时辰的朱元璋却精力非常旺盛,早早地起来上朝。

外面御马司的宦官将龙撵拉到了乾清宫宫门口。

左右两侧各有三名太监站在龙撵边上,还有御马司驾车太监,前方和后方各有六名掌灯宫女,她们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撑着伞,保护着灯笼火光。

更外围一点则站着数十名宫中侍卫,隐隐将龙撵保护在其中。

等到朱元璋洗漱穿衣后,穿着黄色常服,外套红色交领衣,头戴黑色礼冠的大明太祖从宫中走出来。

内使监监令撑着伞,将朱元璋护送到了马车上,然后车队向午门方向行驶。

车队徐徐前行,原本应该又是平常的一天。

但意外陡然而生。

当马车刚开出不到十丈远,倏地就听到天空一声惊雷炸响。

“轰隆!”

雷声滚滚,仿佛天都塌陷了一般。

紧接着坐在马车里的朱元璋就感觉身体一松,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天旋地转,像是掉进了某个窟窿里。

“砰!”

马车重重摔进地面的声音响起,马匹的嘶鸣声和太监宫女们的哀嚎声传来。

周围侍卫们都惊呆了。

因为他们看到在一声轰鸣巨响的雷电之后,马车所在地方砖石忽然迸裂,犹如地龙翻身了一样,地面都颤抖了一息。

随后马车掉进了地面崩塌造成的坑洞当中,周围随行的宫女宦官也掉了进去,下面惨叫声连连。

在震惊了两三秒后,侍卫们迅速做出反应,慌忙大呼小叫地冲到了坑洞边。

“陛下,陛下。”

“快,拿梯子来,拿梯子来。”

“我跳下去。”

“你疯了,万一跳下去砸到陛下怎么办?”

“那有什么办法?”

“等梯子来太晚了,先去拿绳子。”

侍卫们惊慌失措地呼喝着,声音惊动了乾清宫外面的围房的郭惠妃。

朱元璋一天作息很有规律,睡觉时间基本安排在亥时三刻到子时三刻,也就是晚上10点到12点之间。

而中午他会翻牌妃子晚上来侍寝,但侍寝时间就只有这2个小时,等结束之后,妃子是不能和他一起居住,要到寝宫外面的围房睡。

围房就在乾清宫里侧寝宫外面,距离乾清宫的大门比较近。

外面轰鸣的雷声本来就将她惊醒,紧接着又是各种侍卫们的呼喊,让郭惠妃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后问侍女道:“外面怎么了?”

侍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微微蹲身回答道:“回贵妃娘娘,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外面一声巨响,地面震动了一下,接着就是侍卫们的声音,好似......”

“好似什么?”

“好似是地龙翻身了,陛下掉到了坑里。”

“什么?”

郭惠妃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其它,匆匆把身上的衣服裹紧就跑出了宫门。

到了乾清宫宫门外,外面一片漆黑。

淅淅沥沥的冬雨在下,原本打伞保护火把的太监们全掉了下去,火把都熄灭了,只能依靠宫殿大门高高挂起的灯笼勉强提供一些照明。

借着那微弱的火光,郭惠妃看到离乾清宫大门外约十多丈的广场地面上果然出现了一个方圆三四丈的大洞。

坑洞不知道有多深,侍卫们正在到处找工具想下去。

见到这一幕,郭惠妃只觉得天旋地转,但很快又冷静下来,立即焦急喊道:“快,快去坤宁宫找皇后娘娘。”

郭惠妃是郭子兴的女儿,马皇后是郭子兴的养女,在后宫当中朱元璋最敬重马皇后,最喜爱郭惠妃,两姐妹感情也非常深厚,出事的第一时间自然要找皇后。

马皇后所在的坤宁宫离乾清宫非常近,就位于乾清宫后面,中间隔了一座交泰殿,距离不到二百米,所以消息很快就报到了马皇后那里去。

得知这个情况,马皇后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在一群太监、宫女、侍卫的簇拥下,雷厉风行地一路疾步小跑过来。

等她到的时候,就看到侍卫们已经找到了绳子,用绳子绑在了乾清宫大门白玉石阶两侧的柱子上,有侍卫已经顺着绳子慢慢往下攀爬,但具体情况却是看得不清楚。

“陛下找到了没?”

马皇后匆匆而来,她面色还算冷静,但额头的汗水和急促地呼吸还是出卖了她紧张的心情。

郭惠妃已经在宫女撑伞下走到了坑洞附近,看到马皇后来了,就有了主心骨,连忙说道:“姐姐,你总算来了。”

“现在如何了?”

“还不知道,已经下去找了。”

“为何这么慢?”

马皇后走到坑洞边上往里探。

下面已经有侍卫拿了火把进去,有伞有火把,已经能够照明。

就看到坑洞很深,大概有一丈三尺左右,也就是差不多四米,这个高度如果是脑袋着地,已经可以摔死人。

里头泥土四溅,掉下去的马车还算完好坚固,只是大半个马车被泥土碎石掩埋,加上正在下雨,很快就形成了一片泥水坑,要是再晚一点,下面怕是要被淹没。

然而侍卫们想要救援却非常困难,一来他们必须打伞保护火把。

二来他们第一救援目标是朱元璋,但周围却有不少掉下去的太监宫女从泥土里爬出来哀嚎惨叫,还有拉马车的那几匹马,也在泥中四处挣扎,阻碍他们行动。

毕竟四米的高度不算太高,下面又是泥地,大家都只是摔伤没有死。只是下来的时候泥土把他们掩盖了,只能勉强从泥里自己爬出来,可就是摔伤了导致不能动弹。

侍卫们不仅双手得不到解放,脚也连个落脚地都没有,除非踩着那些宦官宫女们的身体过去。

“尔等怎么这般愚蠢,先把他们救上来。”

马皇后见此情形,当机立断喝道:“把周围的人清空了才好挖掘泥地救出陛下,这个道理你们都不懂吗?”

大家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没有人敢不先救朱元璋。

现在有了马皇后背书,一时如蒙大赦,便纷纷将宦官宫女们从地里拖拽出来,然后再送上去。

上面的人拉,下面的人推,过了约一刻多钟的样子,倒也很快把周围那七八个宫女太监,还有那四匹马先拉了上来。

最麻烦的就是这几匹马,受伤了的还好,只是趴在坑洞里嘶鸣,其中两匹没有受伤的从下面泥土里钻出来后,便在坑洞里不断来回移动。

本来坑洞就不大,方圆不过三四丈,再挤几匹马和那么多宫女太监侍卫,连落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现在把人和牲畜拉上去后,就只剩下朱元璋坐的马车。

郭惠妃看到被拉上来的人都受伤了,有的还断了脚,哀嚎不断,一时间心力交瘁,哭道:“姐姐,陛下可怎么办啊。”

“没事的没事的,我已经让人取锄头铁锹和水桶了,马上就能救出陛下。”

马皇后安慰了她一句,然后看到随着雨水不断汇入坑洞当中,里面的泥水已经快淹没半个车厢,便立即喝道:“快挖。”

下面侍卫们纷纷用手刨用刀撬,不过没一会儿就拿来了锄头、铁锹和水桶——这些东西宫里并不是没有,而是放在钦安殿外的御花园,离这里有点远,到现在才送来。

此刻泥水已经至侍卫们的脚踝,马车的主体一半都被泥土埋起来了,天色又实在昏暗,挖掘的难度非常大,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车厢一侧车窗挖通。

好在有工具,把水都舀上去,总算能够将下面的泥土掘开。

“有陛下的声音吗?”

马皇后站在坑洞上问,面容虽平静,但声音却略显颤抖。

“没有。”

侍卫统领回答道。

他们趴在车窗边对里面喊道:“陛下?陛下?”

没有回应。

见此情形,侍卫们也急起来,扒的扒车窗,挖龙撵正门的挖龙撵正门。

片刻后,龙撵正门附近的泥土挖开大半,有侍卫从泥土当中钻了进去,由于朱元璋常常边坐龙撵边看奏折,所以特意做了个非常大的龙撵,里面空间不小。

那侍卫向外面伸手要了个灯笼,借着灯笼的火光往里面一照,随即瞳孔一缩,整个人都露出了一个惊恐的表情。

下一秒他就连滚带爬地又钻了出去。

“陛下呢?”

马皇后情绪已经不再稳定,声音尖锐了许多。

那进去的侍卫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恐惧,牙关都仿佛在抖动,战战兢兢地道:“陛下.......陛下不见了。”


‘这家伙到底是得了精神病,误以为自己是朱元璋,还是真朱元璋穿越了?又或者一直在糊弄我呢?’

听到朱元璋的话,朱云峰脑子里忍不住想着。

对方一言一行,根本不像一个现代人,原本百分百不信,现在反而有点觉得对方或许真有可能是朱元璋了。

当然。

也就有可能。

毕竟他没亲眼见到穿越这种事,难以相信。

朱云峰更相信对方就是一个深信自己是朱元璋的精神病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自家地窖里来。

“有点离谱,大明灭亡跟历朝历代一样,都有太多的因素导致,不是说把那些奸臣都处理了就能保住大明江山。”

朱云峰摇着头说道:“就算没有他们,还有李自成,张献忠。就算把李自成张献忠祖上砍了,也还有王自成,刘献忠,杀不完的。”

“难道就没有长治久安的办法吗?”

“有啊,我们现在的国家不就是?人口十四亿,人人都吃得饱饭,古代哪个封建王朝能比?”

“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你一个小偷还关心起国家大事了?这么复杂的东西跟你说十天十夜都说不完,懒得和你讲,还有问题没,没问题我得眯一会儿了。”

“你还没告诉我是哪些人的后辈害了大明灭亡。”

“服了,不是跟你说了吗?就算没有他们,大明该灭亡还是得灭亡,这不是几个奸臣勋贵能做成的事情。”

“先杀了再说。”

朱元璋语气平静,却是杀气四溢。

“神经病。”

朱云峰就回过头操作电脑,打开了逼乎。

要不是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人家告诉了自己石碑价值,他是真不想陪着这个精神病继续搁那COS朱元璋了。

还说要把那些投降害国的勋贵祖上全杀掉。

李自成和张献忠也造反了,你这么厉害咋不把全天下姓李和姓张的全杀了呢?

“我瞅瞅啊,明末投降的勋贵祖上都是哪些人......”

“有廖永忠、朱亮祖、汪广洋、傅友德、陆仲亨、唐胜宗、费聚、赵庸、黄彬、陆聚、郑遇春、李善长、冯胜、蓝玉、胡惟庸.......”

朱云峰每念一个人的名字,朱元璋就在心里勾勒出那个人的模样,然后牢牢记下。

宛如阎王点名,朱元璋眼中的杀意四散。

“哦,看错了。”

朱云峰越看越不对劲。

李善长、蓝玉、胡惟庸这些人虽然还有后代,可都已经被贬为庶民。

哪来的爵位?

而且胡惟庸虽然也勉强算是开国元勋,但他升官全靠贿赂李善长,根本没有因军功封爵,子孙自然也就没有继承。

所以这份名单肯定是错的。

他再仔细一瞅,好嘛,果然点错了。

“这是朱元璋开国后大肆杀功臣的名单。”

朱云峰点开了另外一份。

朱元璋:“.......”

合着自己白记了?

不过听虾仁的意思,自己后来好像把这些人全宰了?

那无妨。

反正都是要杀的,就先记着。

“有徐达后裔魏国公徐文爵、定国公徐允祯,李文忠后裔临淮侯李祖述,汤和后裔灵壁侯汤国祚,成国公朱能后裔朱纯臣,阳武侯薛禄后裔薛濂.......”

“等会,徐达家为何有两个国公?这成国公,阳武侯又是何人?”

朱元璋不得不打断他的话。

“明初分两拨封爵,一次是在洪武三年,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开国爵位。另外一次是永乐元年,朱棣靖难之后封的靖难爵位。”

朱云峰随口解释了一句:“徐达两个儿子,长子徐辉祖反对朱棣,三儿子徐增寿支持朱棣,朱棣成功后就封了徐家老三为定国公,这样徐家就有两个国公传世。”

朱元璋的脸色就变得铁青起来。

这里面有故事啊。

他问道:“所谓朱棣靖难又是何事?”

“这个问题很复杂,要从老朱家的长子长孙说起。”

“那就好好聊聊。”

“不想聊了,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又不想长话短说。困死了,我得眯一会儿,皮皮,看紧他,有问题叫我。”

朱云峰看了下右下角电脑时间,已经四点多钟。

这个时候他早就睡了。

外面还在下暴雨,更加让他有些发困。

虽然明天早上还得叫季赫,又要接待警察,可通宵实在熬不住。

二十来岁的年龄,工作那几年加上常年熬夜写小说,精神状态和身体早就直奔四十岁去了,哪还有那么多功夫陪这老头聊天?

朱云峰打算眯一会儿,用手机定个闹钟。

反正那小偷是用尼龙绳捆起来的,就不信尼龙绳能够被徒手挣脱。

“等会,我还有个问题。”

“有屁快放。”

“你之前拿的手机到底是何用?”

朱元璋早就注意到了。

朱云峰之前拿着那个长条扁铁盒子放在耳朵说话。

而且他确定朱云峰不是在跟那个同伴说,也不是在跟自己说。

这让朱元璋心里隐隐有个猜测——那铁盒子莫非可以与人远程通话?

“打电话啊。”

朱云峰坐在椅子上,用右手撑着脑袋道:“离着几万公里都能对话的工具,明白了吗?”

“公里?”

“两里为一公里。”

“那你刚才是在与何人通话?”

朱元璋问。

“派出所的,来抓你坐牢的人,再过两三个小时他们就应该到了,嗯,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

朱云峰眼皮子已经耷拉下来:“困死了,真不跟你鬼扯了,反正明天你到底是不是朱元璋,送去派出所就知道了,进了那里,管你是在COS还是精神病,保管你什么都招。”

“怎么,那所谓派出所还会滥用私刑不成?”

朱元璋皱起眉头。

听起来那个地方很像仪鸾司的诏狱啊。

“滥用私刑倒是不会,但你来偷高价值物品,肯定把你送去枪毙,枪毙知道吧,手枪,biubiubiu。你现在就继续COS你朱元璋的大梦吧,等吃枪子的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朱云峰依旧用手撑着脑袋。

由于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同伙,他当然不敢回房间睡,而是打算就在客厅睡,并且也只是稍微眯一会儿。

警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他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现在这样的状态只会进入浅睡眠,就像读书时候那样。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手枪又是何物?”

“几百米,嗯,按你说的古人意思就是几百步外射死人的东西,明朝不是有火铳吗?你可以理解为更先进的火铳,不需要填装火药,上子弹可以连续射击。”

“怎么,现在的火统如此强大?”

“那肯定的,我们军队的枪械非常先进,一个市军分区,甚至一些经济和政治地位较高的县武装部都有武直和火箭炮,火力回到古代就能灭一个国了。”

朱云峰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但还是慢吞吞地说道:“还有不止火铳,火炮你知道吧,现在的炮弹一颗炸死几十人都小意思,核弹一颗炸死几十万人,几百万人呢。”

“这......如今的后世这般强大了吗?”

朱元璋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想继续询问。

“呼呼呼呼。”

然而回应朱元璋的是朱云峰的呼噜声。

朱云峰昨天就没睡好,昨天上午季赫过来的时候把他吵醒了,导致他昨天就睡了五个多小时。

今天又折腾到大半夜,虽然经常熬夜写小说,可身体确实有点扛不住了。

反正下面的大门、二楼客厅门都已经反锁,还有皮皮预警,只要来了陌生人皮皮一定会叫,所以也不用担心对方有同伙。

见到朱云峰睡去,朱元璋皱起眉头。

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比如朱棣靖难的事和他长子长孙的事。

不过既然对方睡着了,那也只能把那些问题咽回肚子里。

因为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摆在他眼前。

怎么逃出去!

朱元璋与朱云峰聊天的时候其实一直在尝试挣脱绳子。

但可惜的是那绳子看着不粗,却非常坚固,手脚都绑住了,想动也动不了。

房间里开着灯,四处明亮。

不远处朱云峰单手撑着打盹,旁边一条大黄犬正展露着灿烂的笑容看着他。

而在旁边桌子上,放着一小盆水果,有苹果、橘子之类,在水果边上有一把水果刀,让朱元璋眼前一亮。

可眼神又很快黯淡下去,桌子离他太远了,就算是伸脚都够不着。

然而似乎是察觉到了朱元璋看向水果的方向,皮皮先看看朱元璋,又看看桌子上的水果,然后摇着尾巴上去叼了个橘子过来。

站在朱元璋面前尾巴狂甩,满脸天使般的笑容。

朱元璋人都傻了,但很快狂喜。

这狗真乃神犬也。

他看着橘子连连摇头,然后拼命向水果刀的方向甩头,示意皮皮去叼水果刀。

但可惜的是皮皮平时只帮朱云峰拿水果惯了,根本不懂他的意思,还以为是要苹果,便把橘子放在旁边沙发上,又上去叼了个苹果。

嘴里含着苹果,皮皮脸上的笑容快咧到后脑勺去,充分诠释了在金毛的眼里,天下没有坏人,天下没有好狗。

朱元璋见此情形,顿时心灰意冷,面如死灰。

看样子自己难逃一劫啊。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他愣神间,皮皮把苹果塞他怀里,转身又去一口叼住刀把,把水果刀给衔了过来。

“哈......”

朱元璋差点笑出了声。

若是我能脱困,必封你为护国神犬大将军。

朱元璋艰难地侧过身,将被捆在身后的手伸过去接过水果刀。

手被反绑着。

不过也无妨,他调整刀口,先慢慢地把捆在手上的绳子割开。

旁边皮皮好奇地盯着他。

等朱元璋把绳子割开解放双手之后,还摸了摸皮皮的脑袋。

皮皮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热情洋溢。

之后朱元璋又把双脚的束缚解开,这下彻底恢复了自由,手里还多了把水果刀。

他目光略显阴鸷地看了眼正打盹的朱云峰。

但却没有其余举动,而是蹑手蹑脚地从桌子边走过,自二楼客厅出来,然后从楼梯往下走。

之前被带上来的时候他记得路。

而且一楼的灯也没有关,整个屋子都灯火通明,没有任何视野阻碍。

朱元璋下楼后回过头扫视了眼楼道,然后依照记忆从一楼客厅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只同样轻手轻脚的金毛狗。

一人一狗偷感很重,不过一路上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加上外面狂风暴雨,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很快他们来到了地窖门口。

此时地窖门是关上的,由于没有锁,地窖就只是上面用活木扣着,朱元璋很轻易就打开了。

他钻了下去。

由于是楼梯,皮皮下不去,就好奇站地窖上面看着。

朱元璋笑了笑,趴在梯子上摸了摸皮皮的脑袋道:“好狗好狗,俺要回俺的大明了,若是还能来,我给你带肉骨头。”

似乎是听懂了朱元璋的话,皮皮乐得兴高采烈,舌头都伸了出来,在原地蹦蹦跳跳。

安抚了皮皮后,朱元璋顺着梯子下去,地窖很黑。

他不知道怎么开灯。

不过杂物间的灯之前就没关,有点光线照进来。

朱元璋目光放在了地窖里的石碑上。

他来到石碑边,在石碑上面摸索着,仔细回忆自己当初是怎么过来的这件事。

‘记得从马车里爬出来后,不自觉四处摸索,摸到了石碑,眨眼间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朱元璋回忆起细节,随即按之前的感觉摸向了石碑上方的某处。

“轰隆。”

外面惊雷闪过。

朱元璋眼前白光一现,就觉得好像堕入了一个无边的黑暗当中。


山林中烟雨朦胧,汽车在老旧的乡道上缓缓行驶。

道路崎岖难行,起伏低矮的陡坡无数,两侧全是茂密丛林,有时也有孤零零的房子,一些梯田,几块菜地,村民仿佛住在深山老林里。

朱元璋和朱棣像两个好奇宝宝一样四下扫视,看看窗外,看看车内,又看看窗外,再看看车内。

车窗外的雨势小了许多,没有昨夜那般暴烈,从暴雨变成了中雨的样子。淅淅沥沥的穿林打叶声音传来,偶尔还有几道民居家中青烟,给人一种烟火气息。

车内则又是另外一种变化,老旧的乡镇警车是一款十多年的大众捷达,但该有的仪器设备却不少,谢明辉方向盘像转陀螺一样来回打,时不时在一二三档之间切换,看得朱元璋父子眼花缭乱。

湖南的山路虽然不至于像云贵川那么夸张,可也是错综复杂,道路狭窄,特别是像这样的崎岖山路,九十度的弯都有好几个,并且有时候下山还得上一个很陡的大坡。

一路上车速倒是不快,就三十码的样子。但九曲十八弯,车左侧还有二三十米高的悬崖,以及茂密的深邃丛林,一路看着让人很是惊心动魄。

从后视镜里谢明辉注意到二人目光,在他眼里就觉得贼眉鼠眼,便说道:“看什么呢?老大不小了,去偷人家家里的狗,害不害臊?还有那个,那么年轻就走上了歪路,干点正事不行吗?”

“父亲,他还真把我们当偷狗的了。”

朱棣的鼻子已经让谢明辉用餐巾纸堵住,只是嘴上全是血,现在干得差不多,嘴里嘟囔着道:“那虾仁太不是东西了,一拳把我打得鼻梁骨都像是折了。”

“那小子是个可堪大用的人才,刚才一系列布置井井有条,看来是你爷在天上庇佑俺,有这样一个胆大心细的后人。”

朱元璋看着儿子惨样,却是反倒笑了起来,因为他比朱棣惨多了,胯下还挨了一脚呢。

“虾仁是咱们老朱家后人?哪一脉的啊?”

朱棣好奇道。

朱元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用古怪的眼神道:“好像是你这一脉的子孙。”

“哈?”

朱棣脸上露出诧异,然后由于表情变化牵动了伤口,让他忍不住呻吟起来:“唉哟,这厮真是不当人子,痛死我了,回头我必执行祖宗家法。”

“好了,虾仁是个大人才,以后咱们大明想强盛还得靠他呢。”

朱元璋告诫道:“这次回去得让他认祖归宗,你与他好好亲近亲近,切不可跟他离心离德。”

“为何一定要这虾仁呢?”

朱棣不理解。

朱元璋淡淡地道:“因为他是俺后人,那就是自己人,外人俺不放心。”

他很清楚,认识到了这个崭新的世界之后,就需要去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变得如此强盛,他们大明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也变得这般强盛。

除了国家强大以外,最重要的还是他老朱家能否一直稳坐江山。

后世人以为朱元璋农民军出身,所以待百姓好。实际上在洪武朝,官员确实是社会底层,说杀就杀了,但百姓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那些儿子在封地残杀百姓可以说是随意欺凌,明初四大案,涉及十多万人,其中九成以上都是无辜受牵连的百姓。

后来出台的很多政策也都是高压统治政策,对民间和官员实行高强度控制,近乎到了病态般的矫枉过正的地步。

因而可以看出,朱元璋真正在乎的从来都不是百姓,而是他老朱家的江山。

朱云峰一个写历史小说出身的,又是朱家后裔,就是太清楚朱元璋是个什么情况,这才知道,一旦他选择把石碑上交国家,自己和季赫死路一条,所以才只能选择火中取栗。

现在朱元璋的诉求很简单,他需要一个在现代的代言人,通过这个人搞到大明强盛的办法,帮助他维护老朱家的统治,让大明江山稳固。

而恰好朱云峰是朱家后裔,并且通过偷狗贼这件事的处理能看出,他非常聪明机智。

虽然揍过自己,下手是狠了点.......

想到这里,朱元璋就觉得胯下隐隐作痛。

但不可否认的是,朱元璋必须要有一个这样的聪明人,且还是自己直系后裔的子孙来达到自己的利益诉求。

因而他必须让朱棣和朱云峰搞好关系,毕竟朱云峰是朱棣那一脉的子孙,以后他可能需要朱棣经常来这边世界走动,跟朱云峰打好关系,对他老朱家百利而无一害。

“这东西可比马跑得快多了,在这崎岖的山路里,马根本跑不起来,而在这东西里面,不仅舒畅,且速度奇快,让人赞叹啊。”

朱棣看着汽车发出由衷感慨,跟着汽车比,他那些名贵的马匹连块漆都不如。

朱元璋却说道:“你只看到这速度奇快之物,却没有注意到这路,连这深山老林当中路都修得如此平整,后世国家的强大才真正让人叹为观止。”

“是啊,何时我们大明也有这样的东西?”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要让你跟虾仁好好亲近亲近的缘故了吧。”

“原来如此.......”

“喂喂喂。”

二人正说着,忽然就被打断。

谢明辉见他们在私下里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不满说道:“嘀嘀咕咕什么呢?是不是在串供?”

朱元璋父子刚刚用的不是洪武正韵交流,而是用他们老家凤阳话,加上是明朝的安徽凤阳话,跟后世的凤阳话有不小区别,因此简直跟加密通话一样,根本听不懂。

这让谢明辉产生了怀疑。

一般来说,犯罪嫌疑人肯定要分开关,还得有多名警察看押。

但那是指刑事案件。

这种治安案件上手铐都算是看在朱云峰老爸是谢明辉小学同学的面上了,不然甚至可能都不会带回去审,当场批评教育就完事。

不过这俩家伙太不把谢明辉当警察看了,让他有些生气。

朱元璋知道现在的国家实力强大,即便只是基层派出所也有配枪,不能表现得太嚣张跋扈,就用明朝普通说道:“脑袋疼。”

“脑袋疼?”

谢明辉看到朱元璋鼻青脸肿的样子,心里有点打鼓,讪笑道:“一点皮外伤,应该没事的。”

这下就不好接茬了。

以前他听同事说过,之前县里有桩案子,一小偷入室盗窃,被户主发现狠揍了一顿,结果小偷重伤,家属闹事,那户主赔得倾家荡产。

虽说朱元璋看起来就只是皮外伤,可打了脑袋就不一样,万一打出个颅内出血,那就麻烦大了。

何况脑震荡也不是小事。

所以如果真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他就不好插手干预,还需要走法律程序,要看是不是构成正当防卫,不然容易惹得一身骚,一路上沉默。

朱元璋与朱棣倒是一直嘀嘀咕咕,看得谢明辉越来越心惊。

这俩家伙不会是在商量怎么讹人吧。

要真是这样,他就只能为老同学感到担忧了。

仔细一想。

这年头还真没办法。

做贼被打伤了,还找受害者赔偿,没天理啊。

很快汽车就驶下了尚峰山,进了蓝沙镇。

尚峰山在镇北边,派出所在镇南边,从山上下来后要穿过整个镇。

整个镇由蓝沙河贯通,作为资水的支脉,蓝沙河其实并不发源于资江,而是发源于雪峰山,最后流入资水。

河流量跟资水比起来肯定不大,但勉强算是中小型河,养育了一方儿女。

河上有三座桥。

一座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木桥,在河上游。

一座是七八十年代修的老桥,在镇中心,虽然是钢筋水泥结构,但早就已经坑坑洼洼。

最后一座是新桥,位于镇南段,也就是县城到镇子入口处,宽敞又结实,恰好派出所的位置也在那边。

朱元璋父子从尚峰山下来的时候先看到了老木桥,不禁有些诧异,都说现代国家强,怎么桥梁却是如此老旧不堪?

不过沿途房屋却都是造型奇特的长方形楼房,一般就三四层楼高,也有五六层的,可比大明强得多。

过了一会儿到了老桥,看到那钢筋水泥,上面车来车往,而且这里是镇中心,十字街口,附近房屋铺面和人流最大,警车也慢慢挪动。

父子二人看得新奇,犹如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四处扫视。

严格来说就一个小镇,论起壮观肯定不如大明首都应天府。但即便只是个小镇,镇中心附近全都是那种五六层高的楼梯房,那高度就够让人震撼的了。

虽说在大明未尝不能修起这么高的楼,可在大明高楼并不具备普遍性。木质楼房容易塌,普通民居楼房三四层就已经是极限,与现代不能比。

等到了镇子口一带就更让人震惊。

因为镇子口那边是新修的,新桥对岸是新街,跟镇中心的老街不同,街道同样都是高楼,鳞次栉比,一栋栋都崭新如初,耸立在河边。

大量的汽车、班车、摩托车在里面穿梭,理发店门口的螺旋灯闪烁着亮光,沿街的铺面人来人往,超市外提着袋子的大爷大妈将买到的商品拎在手中,打着雨伞跨上电动车。

电线杆、路灯、干净整洁的街道以及来来往往的车辆人群,共同构建了一副热闹非凡的小镇景象。

对于朱元璋父子这样从未见过现代生活的人来说,哪怕只是南方偏远地区的一个小镇,也足够让他们处处感到惊奇,处处充满新意。

这在大明,是永远看不到的景象。

不是说人少。

而是说建筑、车辆、桥梁以及人们的生活和出行方式。

朱元璋不是傻瓜。

他很清楚,当一个国家连一个乡镇百姓都拥有独自出行的车辆,而不是只能依靠双腿的时候,那么这个国家的强盛,就已经远远超乎他想象了。

窥一斑而知全豹,连镇都是如此,那县以上乃至国家首都又是何等光景呢?


“云峰,你继续说,父亲也是一时恼怒,你不要放在心上。”

暖阁内,等朱元璋走后,朱标才开口安抚。

朱云峰摇摇头道:“我说实话,真没贬低老祖宗的意思,就事论事而已,他太暴躁了,这样不好。”

朱标苦笑道:“父亲是刀山里杀出来的,习惯了用粗暴的方式,我也劝过他很多次。”

“还是太伯爷明事理,果然,我就说大明还是该太伯爷继承,要是你不英年早逝的话,大明又怎么会遇到那么多波折呢?”

朱云峰毫不掩饰地对朱标赞赏,倒不是说他吹捧朱标,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朱标不死的话就没有靖难,明初也不至于发生那么多波动,后面也不会出现朱祁镇这种玩意儿导致土木堡让大明由盛转衰。

当然。

很多事情都是不能预测的。

或许在朱标手里大明会提前进入仁宣之治,但朱雄英早逝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如果只是改变了朱标的命运,让朱标登基,朱雄英依旧夭折,让朱允炆这样的家伙继续登上皇位,那后面的结果也是难说。

然而看到自己的直系后代对朱标那么吹捧,旁边朱棣就有点不乐意了。

你小子到底是我的后人还是大哥的后人?

全程就奉承他呗?

要不干脆你认他当祖宗算了。

只是心中不满归不满,却又不敢发作。

毕竟自己后来做了对不起大哥的事情,现在在大哥面前抬不起头,以至于话也不敢多说。

“嗯。”

朱标淡淡地点点头道:“那你继续说说,父亲那些策略还有什么弊端?”

“这些国策在明初时期还是很有用的,起到了维护统治的作用,但后来制度僵化,却不变通,才造成了很多后果。”

朱云峰说道:“简单来说,就是这个国家拥有超高的中央集权,却拥有非常低下的施政效率......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中央集权和施政效率的意思,就是权力高度集中,但施展权力的手段以及行使权力的过程速度却很低下的意思......唉,跟你们聊天就很麻烦,很多现代术语讲起来你们都听不懂。”

看着朱标和朱棣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朱云峰十分难受。

他们的认知水平太低了,或者说还没有现代政治学的概念,不懂什么叫中央集权和行政效率,他不得不花点时间稍微给他们解释一下。

“原来如此。”

听到朱云峰简单的解释,朱标他们这才理解什么叫做行政效率和权力集中。

把问题稍微解释了一下后,朱云峰从背包里又拿出一个小本子,然后翻开继续道:“大明的问题我之前研究了很久,发现它的灭亡跟我们后世一个国家很像,那个国家实力很强大,即便是在解体最后一天也是世界上军事最强,足以毁灭世界,可500万大军保护不了它,因为它并不是被外敌入侵而灭亡,而是自己毁灭了自己!”

“自己毁灭了自己?”

三个人都很惊讶,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自己毁灭自己的国家?

“是的。”

朱云峰说道:“那个国家的病症跟明朝后期很像,同样贪腐严重,内部党派林立,经济被寡头控制,下层百姓物质匮乏,生活艰难。然而他们本身就有巨大的资源储备,如果好好发展的话,未尝不能重新振作起来。但可惜的是国家并没有出现一位伟大的人物,只出现了一群蛀虫,由一群蛀虫执掌的国家最后陷入了自我怀疑和解构,于是崩溃了。”

朱标和朱棣互相看了一眼,连这般强盛的国度都会崩塌,世事果然无常。

朱云峰看着手中的小本子,继续说道:“而造成这一切的结果,其实就是那个国家的所有人,都已经失去了对这个国家的信仰和信心,简单来说,就是包括他们的所有国民以及掌权者在内,都已经不认同这个国家应该存在。”

“怎么有这般的国家?”

朱标忍不住说道:“百姓不认同还有理,可那些掌权者不应该觉得这个国家是自己的吗?”

“不。”

朱云峰摇摇头道:“他们为出卖自己的国家而沾沾自喜,每个人都像食尸鬼一样趴在它的身上汲取着养料,最后亲手葬送这个国家让它毁灭。”

“真是令人惊讶。”

朱标和朱棣都目瞪口呆,这已经超过了他们的认知,哪怕儿皇帝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那也是为了借兵建立后晋呢。

怎么会有国家的掌权者会整天只想着出卖国家的利益,而不想着治理好这个国家呢?

“不用惊讶,大明也差不多。”

朱云峰笑了笑道:“老祖宗通过废除丞相,建立内阁,让权力高度集中掌握在皇帝手中,但他能够几十年如一日地保持高强度工作,让大明行政高速运转,不代表后来的皇帝可以做到,结果就是权力迅速让太监以及内阁为首的文官把持。”

他又道:“然而太监和文官陷入到了内斗当中,多方互相掣肘,制度开始迅速僵化,行政效率也变得十分低下,而官员也都开始腐败,结果跟那个国家一样,最终崩塌,虽然不像那个国家是自己人亲手葬送,可自己人的一系列骚操作,亦是导致大明灭亡的根本原因。”

“为何也会如此?”

朱标皱眉。

朱云峰叹道:“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老祖宗和二祖的那些政策,让大明从上到下,都失去了归属感,包括大明皇帝在内,都不认为大明是他的江山,这也是为什么我说大明灭亡与那个国家的灭亡相似度很高的缘故。”

“包括大明皇帝?”

朱标愕然。

旁边朱棣亦是不解。

回到书房的朱元璋更是睁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

他的政策导致连大明皇帝对自己江山都觉得没有归属?

难道自己的政策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是的。”

朱云峰苦笑道:“后世有人说大明亡于腐败,亡于天灾,亡于外敌,但真深入研究的话,就会发现这些都是客观因素,真正最大的原因,其实是大明王朝从上到下已经无人知道帝国到底属于谁。”

朱标连忙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刚才分封制就已经说过了,藩王是被养起来的一群猪,在明初老祖宗的时期,他们拥有兵权和大量的封地,于是很快造成了藩王叛乱,二祖靖难成功,当上了皇帝。”

朱云峰又给了自家祖宗一刀,然后继续说道:“二祖吸取教训,于是削掉了藩王的兵权,但又不敢真把所有藩王都处理掉,便只能保留他们的封地和食邑,让他们安心做富家翁,并且对于所有朱家宗室都会发放俸禄,让他们衣食无忧。”

“这样的情况下,宗室没有权力,手里却很有钱,导致他们就玩命地生孩子,到晚明的时候,根据《万历起居注》记载,人口就已经达到20万。”

“这么多人每年要发放的俸禄是个天文数字,但宗室是不会对大明朝廷感恩戴德的,他们认为这是他们应得的,是祖上的荣光,并且朝廷因为没钱也经常克扣他们的俸禄。”

“然后就是宗室还被限制,无法自谋生路。所以底层宗室自然不会认为大明朝廷属于他们,甚至还会对大明朝廷嫉恨,又不给他们饭吃还不给他们活路,换做是太伯爷,你面对这样的窘境,会对大明有归属吗?”

这句话颇为诛心。

朱标看了眼里面书房中略显颤抖的那个背影,只好说道:“不会。”

“那就是了。”

“可底层宗室不会,那些上层宗室呢?”

“就更不会了。”

朱云峰摇摇头道:“那些藩王觉得,说我有几百万亩地,实际上都是折银计算,我从来都无法派人去核查,参政议政更是想屁吃,每天除了在家生孩子,什么事都干不了,连城都出不去,甚至想给祖先扫墓都不被允许。”

“正德十六年,荣王世子朱厚勋、次子福宁王朱厚熹想出城祭扫亡母刘妃,武宗以祖制有限,不得顾其私情。成化十六年,赵王奏请出城为母送丧,宪宗命赵王不许出城,只能出门而还。万历二十三年,晋王敏淳疏乞出城祭扫祖墓被礼部驳回。”

“明史专家赵毅教授在《明代宗室初探》和《明代宗室人口及宗禄问题》当中说过,朱元璋不信任别人,相信只有儿孙们最可靠。于是把二十多个儿子分封到全国各地带兵世代镇守,对内藩屏拱卫皇室,铲除奸臣镇压叛乱造反,对外抵御外国异族入侵,用心不可谓不良苦,思虑不可谓不深远。”

“可这又是一个双刃剑,说来说去还是人性的复杂和贪婪,掌握了兵权的亲王们不肯知足常乐安份守己,动不动就野心勃勃蠢蠢欲动,想要造反当皇帝。皇帝对手握重兵的亲王们也是疑虑重重难以放心,这样发展下去皇帝和各地带兵亲王成了敌对关系,先有燕王朱棣造反成功,后有宁王朱宸濠、安化王等造反失败。这就完全违背了朱元璋分封的良好初衷。”

“最后就是削藩,把藩王的兵权全部撤除,并且加上一系列限制措施捆绑得死死的,二王不得相见,亲王就连出城踏青游玩都不行,不准当官、不准当兵、不准种田、不准经商,什么都不准干,二百多年下来活活的把几十万皇族宗室憋闷成囚徒,任何能力本领都没有,根本没有办法保家卫国,在明朝末年被贼寇和满清屠戮殆尽。”

“可以说藩王就像是被囚禁起来的罪犯,你们说说,哪怕我锦衣玉食,却没有自由,做任何事情都被限制,会对大明朝廷感到心有归属吗?”

他看向朱标,然后目光又扫了眼朱棣发出灵魂拷问。

朱标默不作声。

“看来你们心里应该有答案,而这还是大明的宗室,对于百姓来说,更不会对大明有什么归属。”

朱云峰摇摇头道:“先不提有明一朝,藩王残害百姓,官员残害百姓,甚至将领也残害百姓,杀良冒功。即便是朝廷也对百姓横征暴敛,苛捐杂税无度,特别是辽东地区,以至于当地有“生于辽不如走于胡”的说法。”

“顾城教授在《明末农民战争史》当中说,宗室诸王、勋威、太监、官僚地主纷纷占田,以致土地兼并严重,加之天灾不断,百姓民不聊生,童稚辈及独行者一出城外,更无踪影。后见门外之人炊人骨以为薪,煮人肉以为食,始知前之人皆为其所食。而食之之人亦不数日面目赤肿,内发燥热而死矣。”

“国内本来就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活不下去,大明还要不停征辽饷,反之那些士绅则免税,士大夫们享受着特权,百姓看到这样的情况,你们说他们会对大明有归属吗?”

屋子里已经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然后就是士兵,士兵当兵打仗是为了养家糊口,或者是为了报效国家,可明朝的士兵有饷吗?没饿死就算不错了,规定的钱粮到手不到三分之一,上面贪了大半,我凭什么出生入死?”

“卫所更是已经糜烂,卫所的官兵只能算是上级的打手或者奴隶,平时给上级干苦活劳役,还没有工资领,那点微薄的俸禄全被贪走,没造反就不错了还维护大明?”

“王毓铨教授在《明代的军屯》一书当中就指出,明代的卫所士兵很多都是被强迫充当军役,而且他们无法免除军役。虽然他们的职责应该是保家卫国,但实际上是缺乏人身自由的人户,对皇帝和上级有浓厚的封建人身隶属关系,主奴关系,成为了少数人的生产资料,上级对他们盘剥无度,使其苦不堪言,你们说说卫所士兵在意你大明江山吗?”

“接着是士绅,士绅会说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我辛苦努力考上举人进士,吸引百姓来投献,我为什么要纳税?朝廷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显清教授在《论明代官绅优免冒滥之弊》当中指出,官绅阶层贪婪无厌,采用各种手段冲破法定限制而实行法外无限制优免。将税赋徭役转嫁给百姓,对于他们来说,朝廷亡了,无非就是换个主人而已,只要保证他们的利益就行。”

“还有文官,文官会想,江山是姓朱的,关我什么事?我俸禄又低,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太监和锦衣卫天天对我起坏心,太祖时期就大肆杀戮文官,把文官当狗一样宰。为官一任,不过几年时间,升迁也非常不公平,有能力的人升不上去,能升上去的都是各党派走狗,我还不如多贪污点钱,早点买地享受生活,为什么要累死累活为大明江山做事?”

“赵毅教授说,朱元璋、朱棣的屠杀及其所引起的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使一些人对朝廷持不合作的态度,进而造成这一时期人才缺乏。朱元璋大肆屠杀的恶果已在靖难之变中充分体现出来,而朱棣在屠杀大部分文臣武将的同时,更阻遏了群臣虔服皇权的道路,冷却了百僚拱卫皇朝的热诚。在朱棣的淫威下,很多人不愿做官。”

“由此可见明初时期,文官集团就已经与皇权产生了极大的矛盾,从而让文官集团与皇帝出现巨大的裂痕。”

“之后就是武将,武将地位低下,天天被弹劾。稍有不慎就会被杀,戚继光已经是大明后期难得的名将,是我们后世著名的民族英雄,可就是这样的英雄,却需要贿赂文官,当文官的走狗才能得到重用,难道不是一种悲哀?”

“其余别的武将,文官轻则呵斥,重则说杀了杀了,毛文龙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位置非常关键,能有效牵制后金,结果被袁崇焕随意处死,你们说武将会对大明忠心耿耿吗?”

“勋贵同样如此,祖上跟着太祖打江山,结果卸磨杀驴,被屠了一半,剩下的也都是被皇室养的猪,一没权力二没义务,跟藩王宗室没什么区别。可明明那些藩王富得流油,皇帝筹措剿匪平辽饷银的时候不找藩王宗室要,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他们,他们乐意吗?”

“最后就是大明皇帝,自土木堡之后,武将势力严重衰落,文官集团迅速崛起,开始结党,并且都非常聪明地抱团对抗皇权。”

“皇帝就只能重用太监来与文官集团抗衡,但皇帝却处处受到禁锢。想认亲爹都不行,必须自称侄子。想出门也不行,必须老老实实待在皇宫里。想换继承人也不行,必须是嫡长子,还天天被文官指着鼻子骂,那大明皇帝还有什么权力?不如不上朝,或者待在宫里修仙、做木匠。”

说到这里,朱云峰摇摇头道:“可以说大明皇帝自己都没有把大明当自己的江山,嘉靖求仙问道,万历三十多年不上朝,天启天天在宫里玩木头,就是这个道理。”

他在这几天自然不是什么事都没干,而是精心准备研究了一下明朝历史,并且在网上买了不少各类明史专家的著作论文研究,做了很多功课。

比如赵毅教授关于宗室、明朝制度的书籍,顾城教授关于明代农民的书籍,李新峰教授关于卫所制度的书籍,方志远和郭培贵教授关于明代官员的书籍等等。

这些书可以说是干货满满,让朱云峰受益匪浅,于是将这些根源都一一记录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汇总成了一个问题册。

而通过对这些书籍的研究和了解,朱云峰自己也总结出了大明灭亡的根本原因,那就是包括皇帝在内,社会各个阶层失去了对大明的认同感,从而共同造就了大明的毁灭。

这个理论的实际根据就是明末的时候,社会的意识形态已经跟封建社会意识形态有了巨大的变化。

如大量各阶层人士迅速倒向入关的满清。

还有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等思想家对封建专制进行了猛烈抨击。

可见明朝与毛熊一样,说简单点就是不得人心,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对它的整个体系制度产生了怀疑与不认同。

而这些内容将给朱元璋他们带来巨大的信息冲击。

事实上也是如此。

基本上朱云峰每说一个阶级,朱家父子三人脸色就难看一分。

听完了朱云峰的话,朱标的脸色已经很难看,因为他发现朱云峰说的是对的,换了自己在那个位置,一样也是如此。

不管是当百姓宗室,还是当文臣武将,甚至当皇帝,要如此处处被禁锢,处处被限制,那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算了。

“为何会至于如此呢?为何会变得如此呢?”

朱标忍不住痛心疾首地喃喃自语。

朱云峰敲了敲桌子说道:“答案很简单,就是制度僵化,从上到下,所有的制度全都死板不变,就因为那个该死的祖训!”

“百姓出个远门极为苛刻,互相之间还得监视,以至于人人自危,并且朝廷像对待猪狗一样对待他们,稍有不慎就会屠戮,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卫所的士兵生下来就是卫所的人,什么样的户籍以后依旧只能干这样的事情,看不到希望,没有上升阶梯,还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宗室和勋贵被养成了猪,是二祖定下的规矩。设立东厂,让太监插手国家大事,引得明朝晚期阉党和东林党党争,也是二祖定下的规矩引发的后果。”

“文官被随意屠戮,工资收入低微,连家都养不起,虽然说被迫贪污可能是洗白,但客观角度来说,低廉的收入确实让文官陷入窘迫。海瑞是个大清官,最高当过正二品。结果穷得可怜,母亲过寿只能买两斤猪肉,母亲去世连丧事都没钱办理,还是朋友帮忙才料理了母亲后事,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做不到,当官有什么意思呢?”

“武将更不用多说,处处受打压,处处是限制。”

“哪怕是当了皇帝,调戏个宫女也要被喷成亡国之君,所有人都要对他采取高压教育和限制方式,而这一切依旧是来源于祖制。”

“可以说整个大明朝就是僵化的代名词,老祖宗和二祖已经把所有的社会阶级固定好了,以前是什么,以后就是什么。每个人生下来就已经被规划好了,穷成了一辈子的事情,那么他们自然会缺乏对这个国家的认同感。包括皇帝在内,处处受到所谓祖制的规定。祖宗之法不可变,每个人身上都好像有一条枷锁,互相被牵制,造成的结果就是整个大明都被一道无形的锁链锁住。”

“那么这道锁链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回过头,目光看向身后的书房位置,那里一个人影坐在其中,略显佝偻,但朱云峰目光当中的含义,却已是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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