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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强吸溜了一大口面条，朝她斜了一眼：“让你妈去，你留在家里。”

“我妈……我妈她怕水，万一出事，也有个照应。”

陈淼淼声音都在发抖。

“那就你去，总得留一个下来。”

“我去，我去！”

我妈赶忙从厨房奔出来，生怕被陈淼淼抢了先。

她握住陈淼淼的手，欲言又止。

不到十分钟，我妈又出现在镜头里。

“一楼淹了，出不去了……”她瘫坐在地上，快要哭出来。

“出不去，你就去楼上借啊，花钱买啊！”

赵宝强愈发暴躁，狠狠地骂了几句脏话。

陈淼淼揣着手机连滚带爬地去敲门，她又是哭又是求。

可是不用想也知道，根本不会有人开门。

这雨不知道还会下多久，人人自危的情形下，谁敢随便救济别人。

“要不，我们报警吧！”

陈淼淼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赵宝强一个飞踢，手机飞出去老远。

“你个贱人要报警？

你想干什么？”

陈淼淼愣住不敢动：“我……我爸一晚上没回，家里也断粮了。

不是说，有困难找警察吗？”

赵宝强朝她吐了一口痰：“你他妈是不是傻？

现在这情况警察管得过来？

你爸出去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少在这儿添乱！”

看他的反应，我再次确定，他就是那个王某强。

陈淼淼不敢吱声，小心翼翼地拾起手机。

我妈憋着的嘴抖个不停。

赵宝强拿走了陈淼淼和我妈的手机，回到房间关门睡觉。

她俩只好端出剩下的面汤凑合一顿。

陈淼淼也吓坏了，不停地问我妈怎么办。

我妈摇摇头胸口大起大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雨又下了一夜。

眼看着雨水漫过一楼，二楼。

我让张扬给我妈去了个电话，告诉他们，还是有办法出门的。

“做船？”

三人齐声惊呼。

“对。

我和芽芽攒了不少空水瓶子，在小卧室的床底下。

你们用绳子绑起来，塑料瓶子有浮力，不就是个船了吗？”

大概是太想逃离这里，我妈趴在床下够出那些瓶子，认认真真地绑了起来。

能不能做成船，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的是，现在还下着暴雨，选择出去，肯定不安全。

羊皮筏子一样的塑料瓶筏子做好了。

赵宝强指挥着我妈和陈淼淼把“船”从阳台扔了下去。

果然，“船”浮了起来。

我妈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

她顾不上自己老胳膊老腿，颤颤巍巍地翻过阳台，轻轻踩在“船”上。

我妈刚坐稳，兴奋地冲屋里摆摆手。

下一秒，连人带瓶子沉了下去。

“妈——”陈淼淼抓住栏杆，撕心裂肺地喊道。

“他妈的！”

赵宝强没再看一眼，转身一脚踢翻了椅子。

很快，视频中又没有了声音。

上一世，我和张扬在水中艰难行进时，我真真切切地恨过我的父母。

这一世，看着他们只顾自己，百般刁难嫌弃我时，我的心也越来越冷。

可是真的眼看着我妈消失在茫茫的水面，我好像被人掏空一般，毫无气力。

我关掉视频，趴在张扬怀里沉默不语。

他轻轻抚着我的背说：“别看了。

人各有命。”

暴雨，终于停了。

光排水就花了好几天时间。

我第一时间报了警，王某强落网了。

爸爸的尸体在离家不远的地方。

尸检结果显示，他并不是溺水身亡，而是酒精中毒。

赵宝强带来的那瓶酒有问题，难怪他不喝。

我领回爸妈的骨灰，交给陈淼淼。

她又是哭又是笑，突然打开盖子，把骨灰全洒了。

陈淼淼疯了，我只能送她去精神病医院。

我和张扬得到了一笔赔偿金，又低价把那套新房卖了。

拿到钱，我们把顶楼的小房子重装了一遍。

这里，才是我们最安全最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