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系天马行空,自由散漫,逃课现象此起彼伏,于许多老师来讲,只要你作业完成得好,上不上课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艺术本就不拘泥于形式,独树一帜。
寝室里另外三个女孩皆是化工系,每天奔波于图书馆教室和实验室,早出晚归。
其中一女孩恋爱后分明有些力不从心,在我们关系逐渐改善后软磨硬泡:“你去帮我上个课,徐教授点名方式太奇特,还不能请假,一不小心就挂科!
你行行好,我昨晚熬夜写论文,今天头昏脑胀的……”我不擅长拒绝,最终只能替她去上课。
谁知,那以严厉著称的徐教授在前一天摔断了腿,你是他带的研究生,得意门徒,匆匆向学校打了申请后,理所当然由你来代他上课。
在窸窸窣窣的八卦声中,你挺直脊梁目不斜视,背后的版面是密密麻麻的方程式。
所有关于你的消息,我皆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原来你一直很有名,在这所全国有名的理工学校,你从入学便引起轰动,你的论文被师弟师妹们当成密集,复印成许多份争相传阅。
我考上大学这一年,你也终于走出那阴暗的地下室,考上研究生。
两年过去,你已在我完全不擅长、或说是陌生的领域取得骄人的成绩。
化工系有过半的老师都曾在课堂上称赞过你。
师弟妹们提起你不是仰慕便是嫉妒恨。
只是,你始终没有女朋友,连女性友人也几乎没有。
坊间流传着各种传言,其中最为别人信服的版本是:你受过情伤,再也不相信爱情。
我的脑容量有限,高深的高分子化学对我来讲就像是另一个星球的事物,可我能保证,这一节课我的注意力比往常专业课还要认真,完全超越替点名者的义务,虽然从头到尾我都没听懂。
我在嬉闹的过道拦住你,你低头看我,有些疑惑。
满心欢喜逐渐冷却,在你情绪不明的目光中变成失落,甚至绝望。
好在,在我落荒而逃之际,你喊了我的名字,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第一次叫我。
“汪晓晨?”
口气还带着疑惑,以及微弱的惊喜。
“是我!”
我在心里飞快地附和着自己:是我,赵亮,就是我。
我们在学校东门的小饭馆吃饭,简单的三道菜和两大碗米饭,直到碗都见底,谁也没有开声打断沉默。
你我皆不是擅长寒暄的人,什么“你好不好我很好”这些话似乎都不适合这个场景。
吃完饭后,散步回去,你跟在我身后,走到寝室门口时你突然说:“你好像长高了!”
末了,又飞快地加上一句:“我住在研究生楼409,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或者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说完,似乎又觉得有些盛气凌人和可笑,想解释,偏偏嘴拙,结结巴巴好一会也没说个分明。
我一蹦三跳跑回寝室,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
这些年我常常想起你,可也没到夜不能寐的地步,大抵就像一套始终攒不齐买的高级马克笔,虽有遗憾,但也不是非要不可无法代替的地步。
但这场重逢实则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欢喜,我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只知道它填补了我心里那一块愤愤不平的缺憾:没考上美院算什么,至少,我在这里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