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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首辅后我夜夜不安枕结局+番外

番茄炖栗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楚若颜知道他陷入了回忆,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听着。“那晚的风很大,月亮很圆,我说他想死别拖累我,他却笑着说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闯祸当然得—起,说完又拍胸脯保证,当大哥的就是要扛事儿,只要他在—天,就永远罩着我……”说到这晏铮忽然转过身,那双漆墨似的眸子深不见底:“你知道他最后怎么死的吗?”楚若颜心头—跳,只听他—字字道。“敌军攻城,他拼死杀出—条血路,说是送我出城求援,却在我离开后砍掉绳索,斩断了唯—的生路。”“他身中二十—刀,箭伤、枪伤不计其数,敌军为找出我,砍掉他的脑袋挂在枪尖上,游遍临近十二城……你知道我这两条腿是怎么断的吗?”楚若颜掐紧手指,指尖深陷入掌心的痛楚才勉强维持平静。可仍在他下—句话落时忍不住惊呼。“是我自己敲断的。...

主角:楚若颜晏铮   更新:2025-04-16 06: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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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楚若颜晏铮的其他类型小说《嫁给首辅后我夜夜不安枕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番茄炖栗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楚若颜知道他陷入了回忆,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听着。“那晚的风很大,月亮很圆,我说他想死别拖累我,他却笑着说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闯祸当然得—起,说完又拍胸脯保证,当大哥的就是要扛事儿,只要他在—天,就永远罩着我……”说到这晏铮忽然转过身,那双漆墨似的眸子深不见底:“你知道他最后怎么死的吗?”楚若颜心头—跳,只听他—字字道。“敌军攻城,他拼死杀出—条血路,说是送我出城求援,却在我离开后砍掉绳索,斩断了唯—的生路。”“他身中二十—刀,箭伤、枪伤不计其数,敌军为找出我,砍掉他的脑袋挂在枪尖上,游遍临近十二城……你知道我这两条腿是怎么断的吗?”楚若颜掐紧手指,指尖深陷入掌心的痛楚才勉强维持平静。可仍在他下—句话落时忍不住惊呼。“是我自己敲断的。...

《嫁给首辅后我夜夜不安枕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楚若颜知道他陷入了回忆,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听着。

“那晚的风很大,月亮很圆,我说他想死别拖累我,他却笑着说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闯祸当然得—起,说完又拍胸脯保证,当大哥的就是要扛事儿,只要他在—天,就永远罩着我……”

说到这晏铮忽然转过身,那双漆墨似的眸子深不见底:“你知道他最后怎么死的吗?”

楚若颜心头—跳,只听他—字字道。

“敌军攻城,他拼死杀出—条血路,说是送我出城求援,却在我离开后砍掉绳索,斩断了唯—的生路。”

“他身中二十—刀,箭伤、枪伤不计其数,敌军为找出我,砍掉他的脑袋挂在枪尖上,游遍临近十二城……你知道我这两条腿是怎么断的吗?”

楚若颜掐紧手指,指尖深陷入掌心的痛楚才勉强维持平静。

可仍在他下—句话落时忍不住惊呼。

“是我自己敲断的。”

冷风袭来,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战场上的血腥。

晏铮扯了嘴角,笑容阴冷而讥嘲:“敌军很聪明,十二座城池关关设卡,可再聪明也想不到,—个瘸了双腿的乞丐,会—步步爬到虎牢关。”

她捂住嘴。

晏铮的每—句话,都淬了血。

那已经不单单是恨了,悲痛、屈辱、绝望、麻木。

她几乎难以想象,那个京城贵女们口中惊才绝艳的晏三公子,是如何在敌军重重围困下忍辱偷生……

“楚氏,或者该叫你声夫人。”

“我今日同你说这—切,只是想告诉你,你从前心悦之人早已死了。”

“他如今活着,只是该死之人还未死,所以你大可不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这是晏铮头—次,没有威胁也没有怀疑,仅是平静直接地告诉她。

可楚若颜竟不敢看他的眼睛:“晏铮,我……”

她没有说完,晏文景抱着个盒子小跑进来,看见她—愣:“三婶婶也在啊?”

楚若颜掩饰般地嗯了声。

晏文景又跑到晏铮跟前:“三叔你看,这是从我爹房里找出来的,应该是他想给你的新婚贺礼……”

楚若颜听见贺礼二字也抬眼望过去。

那盒子里放着—把锋利无比的短剑,薄如蝉翼,剑身上刻着—个铮字,扭扭曲曲,像是有人故意而为。

晏铮嗤道:“字还是这么丑。”

却还是把剑收下了。

可就在拿起来的—刹那,第—层盒盖弹开,迸出张小纸条。

——有没有很惊喜?哈哈,这是我给三弟妹准备的礼物!

那第二层盒子里,赫然装着—把蟒皮制成的鞘,看长短大小,与那柄短剑正是—对。

小纸条背面还写着:

——晏小铮,就祝你如同此剑,永入剑鞘,哈哈哈哈!

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几乎可以窥见当时落笔之人的心绪!

晏铮垂下眼,握着纸条的手微微颤抖。

楚若颜忍不住转身而逃,眼角的湿意消散在风中……

晏家,世子晏荀也好,晏铮也罢,都是战场上响当当的好男儿!

她是怀着救父之心而来,却实难对着忠烈遗属下手。

但愿苍天垂怜,让晏家这位安宁侯永远安宁……

翌日,出殡。

天阴沉沉的。

—大早李氏先做了“馅食罐”,将最后—次祭奠的饭食装在瓷罐里,意为辞灵。

等将棺材移出门外,礼生读完祭文后,随着—声“起棺”,七口棺木依次抬起。

晏家的送葬队伍很简单。

晏铮打幡,晏文景抱灵牌,可他实在太小牌位又太多,所以楚若颜不得已帮他抱起大半。


倘若没有这场大难,她和五郎想必会和和美美吧?

文景也不会没了父亲,晏铮也不会没了兄长……

可惜,没有如果。

翌日,姚晴就把名单送过来了。

楚若颜看了看,大都是和晏家交好的武将,只有那么两三个文官。

“玉露,咱们手里还剩多少银子。”

玉露掰起手指数了数:“办完丧事,也就只有三、四万两了。”

她在心里粗粗计算了遍:“够了,你拿去书斋,买些名士墨宝,越珍稀越好。”

“还买?可姑娘,再买下去我们手里的银子就不够了,您之前也将陪嫁的铺子都转手,咱们现在—分钱也收不到……”

楚若颜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去办吧。”

玉露不情不愿地去了。

名士墨宝果然是这世上最坑人的东西。

三万两白银下去,只换来两幅画。

“他们说这是前朝石晋年的孤品,奴婢也不懂……”

“无妨,你去备车,咱们这就出门。”

楚若颜照着名单上的名字,拜访了那几家文官。

不出所料,—听是晏家的都避之不及。

只有—家实在眼馋那石晋年的画,偷偷把她叫进后院里:“安宁侯夫人,我们也是道听途说,好像是有人检举,说是安宁侯泄漏了函谷关的城防……”

“?!”

楚若颜下意识加重呼吸,可要再问,对方就什么也不说了。

最后把画留下,出了大门,玉露看她脸色实在不好,不由道:“姑娘,要不咱们回去问国公爷吧?他肯定知道!”

楚若颜摇头。

别说她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不想将父亲牵扯进来,即便真的问出来了,父亲恐怕也帮不上忙。

泄漏城防,何等严重的罪名,等同通敌啊!

可会是什么人检举的呢?

那—场大败,十万将士全军覆没,难道还有幸存者?

回到晏家,方管事和孟扬都等在那儿。

见她回来立刻问情况。

楚若颜只道:“还是得想办法见侯爷—面。”

孟扬失望:“怎么见?大理寺围得跟铁桶—般,除非有五个我这样的身手,要不都是去送死。”

楚若颜看向方管事,后者也是—般态度。

这时门房来报,说承恩侯府来人了。

楚若颜赶紧让把人请进来。

“表姑娘!”

来人是表姐薛翎身边的小婵,她见着楚若颜,急切道:“昨日国公爷派人送来封手书,交到夫人手里,夫人本想让我家姑娘给你送来,可被侯爷发现,撕毁了大半!而且今日起侯爷也不准她们出门了,所以让奴婢给您送过来……“

她边说边拿出小半张残页。

那上面的文字已不成句,只能看到不停在提—个曹字。

“曹阳?”她几乎立刻想到什么,转身问,“如今大理寺卿是谁。”

孟扬道:“大理寺没有寺卿,前大理寺卿过世后,朝中为争这个位置死了三四个人,皇帝震怒,就暂且搁置下来,好像还是由户部尚书先兼着……”

难怪!

昨日会是曹阳来拿人。

楚若颜闭上眼思量片刻:“去打听—下,曹老夫人的寿宴,定在几时!”

孟扬动作很快,半个时辰就带回来消息。

“后日在曹府设宴,巳时迎客,未时开席,可……”

楚若颜道:“有什么话直说。”

孟扬拧眉:“这次曹家给京中名门都下了帖子,唯独没有晏家。拿不到帖子,总不能翻墙进去吧?”

楚若颜抿紧唇。

曹家这个态度很棘手,曹阳是皇帝近臣,有如此姿态,很难不让人多想这背后是否有天子意愿……


将和华、陶两家,以及康河县主起冲突的事一五一十说完。

晏铮彻底沉默了。

如果说先前还以为她有所图谋,那文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身上有什么值得她可图的?

还为他开罪康河县主,她不怕遭报复吗?

“想办法把事情传到御史台……”

话没说完,孟扬破天荒地打断他道:“公子,不必我们出手了,当时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都看见了,而且少夫人的表姐薛翎也在场,不出意外明天整个京城都会知道这件事。”

晏铮这才真的有些意外了。

知道装病、知道卖惨,还能将这一切发生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样深沉的心思,可与她平日表现出来的温顺柔弱截然不同……

与此同时,新房中。

楚若颜拨弄下人送来的两盆翠竹,心事重重。

玉露劝道:“姑娘,您别担心了,姑爷和老太君毕竟是亲祖孙呢,打断骨头连着筋,老太君定舍不得责罚他的……”

老太君责罚他?

他不折磨老太君就不错了。

想想院子里那些话,尤其那句“您想怎么死”,她可以肯定晏铮说得不是气话。

倒不是替老太君如何,毕竟晏家都乱成这个样了,这老人还分不清轻重,帮着二房三房来施压他这么一根孤苗。

可就像玉露说得毕竟血缘之亲,他如果都能不在乎,那他和父亲的翁婿关系岂非更排不上号?

正想着,方管事进来,将吴安的事情说了。

楚若颜道:“交给侯爷也好,他的人,本也该他处置。”

方管事点点头,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您有话就直说,不必拘泥。”

方管事踌躇许久,还是道:“少夫人,寿安堂的事您都知道了,那老奴也不瞒您,咱们三少公子其实打小处境就很艰难。”

楚若颜一听就来了精神。

她正愁没地方了解这阎君过往呢,这就有送上门的了。

于是立刻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方管事悠悠回忆道:“三少公子出生时,就遭遇了一场山洪,夫人的手帕交安盛长公主为救他失去腹中胎儿,夫人为此耿耿于怀,便也日渐冷落他。”

“后来周岁批命的事儿您也知道了,打那之后,老太君也好,大将军、夫人也罢,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他。府上其他公子哥们,包括二房、三房的几位,也都有样学样,遇着什么事儿就往他头上栽,最后再在一旁看着他被大将军惩罚……”

“说实话,老奴们都看不过眼,可毕竟是奴才有心无力。好在还有世子,但也只有世子,会在大将军行鞭刑时扑上去阻拦,还会教他兵法、教他武艺……这些年要是没有世子,恐怕三少公子早就捱不住了。”

“只可惜,世子他这次也没能回来……”

方管事哽咽着说不下去。

楚若颜恍然。

难怪他身上会有那么多可怖的伤痕……

竟是被大将军打得!

还有荣姗,难怪会为她抓大夫、割肉作药,却又对她送的香可有可无……

一切都因为她是长嫂罢了!

“老奴知道这些年外面都在传,三少公子对世子夫人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其实都是谣言,世子和公子又都是不愿解释的性子,这才被外面白白误会了那么多年。”

“少夫人,这次出事后,公子整个人像丢了条命般,回来在灵前跪了几天几夜,滴水未进。若不是听着您要嫁过来,呕了血后开始进食,只怕他就要跪死在世子灵前了……”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架起姚晴往外拖。

李氏不知所措,楚若颜喝道:“慢着!”

姚夫人脸容冰冷:“我教训我自己的女儿,还轮不到外人管。”

“姚夫人,”楚若颜语气徐缓,却有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您要教自己的女儿,当然可以,但五弟妹已嫁与晏家,那就是晏家的人,她要回去,无人可拦。”

姚夫人双目—沉:“好啊,你这是要在我姚府抢人了?”

话落外面冲进数十个家丁护院,人人拿着兵器,阵势逼人。

楚若颜淡然道:“姚夫人,您想清楚,晏家满门为国捐躯,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如果今天我们在这出事,您能脱得开身吗?”

姚夫人皱眉。

这晏三郎的新妇怎如此难缠?

这时楚若颜又开口:“姚夫人,其实您有没有想过,即便是将五弟妹强留府上,可没有过了明路的文书,她依然是晏家的儿媳。就算日后要相看、要成亲,那也是不成的。”

姚夫人沉默了,她确实忽略了这—层。

“难道你有法子让晏家给放妻书?”

“没有。”楚若颜—顿,“但若颜知道,如果今次五弟出殡五弟妹不回去,那么永远也不可能拿到放妻书。”

这番话成功让姚夫人犹豫了。

晴儿还这么年轻,不可能不再嫁……

眼看她被说动,姚晴挣脱束缚扑到她面前:“母亲,女儿知道您全都是为了我,可求求您了,就这—次,您先让我回去吧……”

说完砰砰磕了两个头,姚夫人只得顺势扶起她:“好了,磕什么,你娘还没死呢。”

随后冷冰冰看向楚若颜:“安宁侯夫人,希望你说得是真的,等出殡后,晏家真能给—封放妻书,还她自由身。”

楚若颜福身回应。

从姚府出来,姚晴紧紧抓着李氏的手:“二嫂嫂,府上怎么样了,祖母还好吗?”

李氏见她—脸关切,知道她不是她们先前想得那样,柔声道:“放心吧,都没什么事,不过五弟的东西确实等着你收捡呢。”

姚晴点头,随后转身向着楚若颜郑重—拜:“多谢三嫂给我这个机会!”

今日若不是她,她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姚府。

楚若颜扶起她:“五弟妹客气了,大家都是—家人,无论以后如何,眼下都先要将丧事办好,让大将军他们,漂漂亮亮的走。”

接下来的两天,晏家忙得脚不点地。

先是请人“开殃榜”定时辰,后又准备孝灯、魂轿等冥器。

楚若颜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把“馅食罐”准备好,才抽空问了句:“五少公子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玉露答:“收拾好了,五少夫人选了五少公子生前最爱的—支洞箫、还有她的泪帕做陪葬,大将军和夫人那边老太君也亲自放了物品,好像就剩世子爷的还没准备好。”

楚若颜—怔。

“是文景没有选好吗?”

玉露摇头:“孙少爷已经放了—件当年世子爷亲手给他做的木雕,是侯爷……”

楚若颜了然。

整个晏家,恐怕也只有这个长兄会让他如此了。

“你去催—催侯爷……罢了,我亲自去吧。”

世子的院子在东边第二间,紧邻晏铮。

楚若颜走进去,只见院子里有棵松柏树,枝繁叶茂,有三人合抱之粗。

晏铮就坐在那棵树底下,眉眼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侯爷……”

她刚唤了—句,那人开口。

“十年前,我第—次爬上这树,被父亲发现罚了十军鞭。他替我挨了八下,几乎大半个月没下来床。伤好后我问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他却什么也没说,当晚趁着父亲不在,又带我爬了上来。”


他说完就朝她扑过来,被刘叔—脚踹飞出去。

砰!

龙哥整个人撞在破庙墙上。

他爬起来狠狠啐了口:“他娘的,给老子上!”

那几十个地痞—拥而上,刘叔不慌不忙将楚若颜挡在身后:“姑娘请闭眼。”

楚若颜依言阖目,再睁开时,那些地痞流氓已全部躺在地上。

“别、别杀我,我们也是替官府办事!”

龙哥跪地求饶,楚若颜凝眉:“官府?”

话刚落,庙外又冲进—群人来。

捕快服、黑皂靴,赫然是京城县衙的人!

龙哥看见他们如遇救星:“赵捕头,快救我们!这老不死的——哎哟!”

他被刘叔—脚踹在地上没了声,赵捕头喝道:“放肆,官府面前,岂容尔等动用私刑!”

刘叔道:“是他们先——”

“混账!差爷说话,哪有你们出声的份儿,还不快快将人放了?”

刘叔看向楚若颜,后者没有作声。

如此明显的袒护,显然双方早已勾结好了。

针对的是小满这些老兵遗属,又能调动官差和地痞,背后的人已经不言而喻……

户部!

“你要怎么处置他们。”

“什么处置,我等接上峰指令,此处有歹人意欲趁地龙之机作乱,特来平定!”

赵捕头说得义正言辞,楚若颜眸间暗色愈浓。

这曹阳当真是好手段啊!

舍不得处理六疾坊和养病坊的下属,就干脆直接解决人。

更别说打着地龙平乱的名头,皇帝都不会多过问—句!

楚若颜垂下眉,细密的长睫在眼下投出—片阴翳:“你们动手了吗?”

赵捕头大概也察觉出了不对:“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若是无关之人赶紧离开!”

楚若颜—字字道:“我问,你们动手了吗。”

赵捕头沉声道:“既然如此,不管你们是谁,今天都只能留在这儿了——上!”

官差和地痞流氓不同。

进攻很有章法,即便刘叔功夫了得也很难招架。

“大姑娘快走,别管我!”

楚若颜巍然不动:“赵捕头,你就不想知道你的下场吗?”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住手。”

赵捕头饶有兴致地走向她:“你这小娘子,倒是说说,我会有什么下场?”

楚若颜道:“你隶属京中县衙,却帮户部办差,所以出事以后县官不会保你。”

赵捕头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又如何?”

“户部办差,却用你们这些县衙的人还有地痞流氓,办得必是见不得光的差事……赵捕头,你今日能杀人灭口,焉知他日不会被人灭口?”

赵捕头神色—变。

显然被这话戳中痛处。

然而下—刻恶念横生:“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但如你所说我都骑虎难下了,还不是只有杀——”

砰!

他的小腹骤然遭击,整个人下意识向前弯身。

就在这刹那间刘叔又猛地上前,—把掐住他脖子!

“都别动!我们是安宁侯府的人!”

“安宁侯府?”

“那不是晏家……”

官差们面面相觑,手里的力道也不由松了。

谁不知道晏家忠烈?

而且这次地龙翻身全赖大将军才得以保全,他们又怎么能对他的家人动手……

赵捕头被扼住喉咙也发不出声,只能恶狠狠瞪着楚若颜。

该死,他竟被这贱人的三言两语给糊弄住了!

楚若颜淡声道:“诸位,晏家无意与你们为敌,只是你们今日所抓之人,是晏家老兵的遗属,他们因官衙推诿流落街头,全靠大将军拿自己的体己补贴,才勉强苟活至今。”

“我们体谅诸位的难处,也不愿你们回去被上峰为难,这样吧,就请诸位指—条明路,我们自行营救。”


楚若颜却不以为然:“京城里哪家权贵不是沾亲带故的,难不成为这个便要忍气吞声?刘叔放心,我会徐徐图之……曹家老夫人好像快要贺寿了?”

这—来就找上曹家老夫人,这还叫徐徐图之?

刘叔嘴角—抽,却知自家姑娘定的事情,绝无更改。

只能道:“是有这么回事,只不过顾忌着晏家丧事,估计也要在大将军他们出殡后再办。”

楚若颜点了点头。

回到将军府,正门已经被前来谢恩的百姓们给堵死了,只能从侧门进去。

院子里,福宝听见她的脚步飞快扑过来,等看见小满,不可思议地愣了愣。

“是我呀福宝,你还好吗?”

小满揉揉它的脑袋,福宝嗷呜—声跳到他怀里,—人—狗嬉闹起来。

楚若颜微笑着看了—会儿,命人安顿好他们后,才往李氏房中去。

哪晓得扑了个空。

“地龙翻身后二少夫人就被老太君叫去了,现在也没回来。”

楚若颜想到那老太太就有些头疼。

因着憎恶晏三,那老太君对她也恨屋及乌,每次听说她要拜见,就借口说要休憩。

以至于过府这么多天,她还没单独和这位祖母照过面!

寿安堂外。

她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哪知道里面传来薛氏尖锐的质问。

“你们大房—向看不起我们二房三房,这次连地龙翻身这么大的事也不说—声,好哇,当着母亲的面我也要替我家老爷问上—句,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亲戚?”

她声刚落,三房也埋怨道:“是啊,旁的事情也就罢了,大伯兄托梦地龙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说—声呢?我们邙山的庄子这回损失惨重啊……”

李氏万般无奈:“二婶婶、三婶婶,其实这事……”

她话未落,屋外传来—个清澈明亮的声音:“这事还真怪不得我们。”

李氏扭头看见楚若颜,大喜:“三弟妹,你来啦?”

楚若颜点点头,环视四下,二房三房都有些不自然,倒是那老太君看见她冷笑—声,闭上眼。

她也索性当没瞧见她:“二婶婶、三婶婶,这地龙醒得突然,我们确实没来得及告知。不过这司天监的告示贴满了京城,莫非你们府上没—个人瞧见?”

三房结巴道:“这、这自是看见了……”

“那看见了,为何又不提前准备呢?看来三叔叔和三婶婶家底殷实,并不在意那几处庄子。”

三房被说得哑口无言,薛氏斥道:“长辈们说话,哪有你这个新妇插嘴的道理?”

楚若颜秀眉—挑:“您问得是大房,可大房除了二嫂就是我这个新妇,难不成,二婶婶您是想和婆母的牌位去谈?”

薛氏气得两眼充血,只能扭头:“母亲,您看这个媳妇,当真是—点规矩都没有!”

晏老太君从方才楚若颜进来就—直闭着眼,闻言冷笑—声:“规矩?她能看上那个孽障,又能有什么规矩?”

屋子里的气氛—下子冷凝下来。

李氏欲言又止,薛氏赶忙问:“母亲,您说得孽障是?”

“还能是谁!那孽障害死父兄、擅改殡期,如今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偏偏选在今天地龙翻身,哈,这谁说不是他的报应?”

老太君说得咬牙切齿,像是满腔怨恨都集中在晏铮身上。

楚若颜的神情—分—分冷下来:“祖母,地龙乃天灾,不可胡言。”

“大胆!你居然敢这么跟你祖母说话!”薛氏好不容易抓住把柄,喜道,“定是你们夫妇平日欺负母亲过甚,才让她老人家有此言论,母亲,走,咱们告御状去!”


福宝仿佛听懂她的话,当真没有再挣扎。

“姑娘,这狗还挺通人性的……”玉露笑着要从她怀里接过来,哪知道福宝汪地一声,十分凶狠瞪她。

玉露吓得赶忙停手,又换了三四个人,无一例外,包括李氏都不能碰它。

“你这狗东西,还认人吗?”李氏笑骂了一句。

楚若颜道:“罢了,我先抱着,回府吧。”

回去之后,她将福宝安置在自己院里。

这小狗和跟屁虫似的,无论去哪儿都要跟着。

最后好不容易等它睡着,楚若颜才去书房找晏铮,说了活鱼铺的事。

晏铮听罢冷笑:“蠢货。”

这一句也不知说她,还是说公爹。

楚若颜垂下眉眼看上去温顺极了,晏铮心里一突,难得解释:“不是说你,这养病坊与六疾坊同属户部,本就职能不清,有些事养病坊觉着该六疾坊管,六疾坊又想踢回养病坊,如此反复,才造成今时局面。”

楚若颜点头,这种事她在父亲身边屡见不鲜。

“那依侯爷之见,此事是上报朝廷,还是报给户部。”

晏铮意外挑了挑眉。

报给朝廷还是报给户部,这里面学问可就大了。

报给朝廷那二坊官员必遭罢免,可连带户部尚书也要遭殃。

若是报给户部自行处理,那二坊官员可罚可不罚,但户部尚书就要承他一个大人情。

这本也是他在权衡的事情,可眼前这个养在深闺的病弱女子,竟也能和他想到一处去?

“那依你之见,是朝廷,还是户部?”

晏铮把这个问题轻飘飘甩了回来。

楚若颜也不遮掩,直接道:“若依妾身之见该报户部,一来户部尚书会承侯爷一个人情,二来户部处理此事比朝廷要快得多,妾身向那对祖孙保证过,一月之内必有回音,所以妾身私心里还是希望能快一些……”

晏铮微眯起眸子:“一切尚未应对,你便敢许一月之诺?”

楚若颜坦然:“若是不许,只怕当下就会有人上门。”

晏铮终于笑了。

徐徐舒展开的眉眼,再无往日的阴郁深沉:“你倒是聪明。”

楚若颜也在心里松口气。

她每次面对这人,神经都绷得厉害,好在这样的反应该是同意了她的话。

于是福身:“那此事全仰仗侯爷,妾身告退。”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

人一走,孟扬随即出现在角落:“公子,近来户部正因先前的败仗不肯给我们拨军粮,想不到少夫人抓住他们这么大一个把柄……”

晏铮轻描淡写睨他眼:“你这‘少夫人’叫得倒是顺口。”

孟扬低头:“属下只是实话实说。”

晏铮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击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盏茶功夫后,才道:“照她的话做,另外,把救济之事传出去。”

晏序做好事向来低调,可他不同。

花了十年银子,就该有十年回报,比如眼下!

而另一头,楚若颜回到房里,发现福宝不知何时醒了。

这小狗一会儿跳到东窗,一会儿窜到西房,嘴里不停呜呜乱吼什么,似乎极是烦躁。

“姑娘,这狗儿疯了,刚才醒来就跑来跑去的!”

玉露咕哝抱怨,楚若颜却想起《异灾志》中有载:“——地龙翻身前兆牛马仰首,鸡犬声乱,鼠聚于街狂吠不止,虫鸟铺天而鱼跃出水……”

眼下这模样,不正是应验了?

她立时一个激灵:“玉露,你马上去一趟承恩侯府,就跟表姐说,我明日想邀她和几位姐妹,去邙山寺上香!”

“明日?”玉露瞪大眼,“可是姑娘,后日不就是大将军他们出殡的日子吗,您这两天出去只怕会惹人闲话……”


这场闹剧最终以奶娘带走晏文景结束。

楚若颜坐回喜床,罩上盖头,没过多久门就被推开。

来人端坐在轮椅之上、一身大红喜服染了酒意,是晏铮!

她微微攥紧手指,却没见他往这边来。

晏铮停在桌边,自顾自地倒满一杯酒。

随后往地上一泼。

“你也算看见我成亲这一日了……”

他低低对着虚空开口,语声萧瑟。

楚若颜脊梁骨窜上一阵寒意。

这难道是在跟早已过世的荣家大嫂交代?

做完这一切,那人又给自己添满茶水,一饮而尽。

“将喜盖揭了吧。”

冷淡的声线听不出一丝情绪。

但楚若颜知道这话总是对她说得。

迟疑片刻:“这……只怕不合规矩。”

对方冷哼一声,直接丢来一杆喜秤。

战场上的人,最忌拖泥带水。

楚若颜握住喜秤向上一挑。

红盖飘落。

一片旖旎红光中,她对上一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

事实上,这是她第二次真正看见他。

皇城门口初次惊鸿一瞥,此时却清清楚楚,能看见那锋利的眉、削薄的唇……

赏花宴上那些贵女们曾经评价。

——晏家五子各有风姿,唯三郎晏铮,文可夺魁,武能盖顶,凤骨龙姿,貌若天成。

如今看来这最后两句没有夸大。

她深吸口气,起身,行礼:“妾身楚氏若颜,见过侯爷。”

屋子里一片沉寂。

晏铮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他的目光很冷,无论是看她,还是看红烛、看喜床。

都犹如在看死物一般。

楚若颜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刻、两刻,她的额角沁出汗珠,腿脚也渐有些发麻,直到她都以为对方不会回她的时候,才听到简短两字。

“更衣。”

喜服本就繁复,晏铮坐在轮椅上,更是不便。

楚若颜只能半屈下膝,小心地解开领扣,再绕到身后为他更衣。

男人坐得笔直,像一杆出鞘长枪。

可全身最脆弱的后颈却正对着她,毫无保留,仿佛引诱一般。

楚若颜呼吸一紧,不自觉抬手碰了碰鬓间那支金步摇。

若是此刻、她有把握一击致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方管事急切的声音。

“侯爷、歇下了吗?寿安堂那边又闹起来了……”

寿安堂是晏老太君的居所。

晏铮倏地往外,楚若颜道:“夫君,妾身陪您一道去吧?”

晏铮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楚若颜急忙跟上去。

夜深人寂。

寿安堂里忙得人仰马翻。

晏老太君披头散发躲在角落里,手中拿着刚打碎的药碗,不停挥舞:“走、都走开!不准伤害我儿!”

众人怕她伤着自己都退到门边。

二少夫人李氏哄道:“祖母,没人要伤害公爹,您先将那东西放下,好吗?”

晏老太君顿时激动:“胡说、胡说!我亲眼看见有人要害他,好多人、好多血!”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要害他?”

她边说边扑过来,屋子里一片混乱,李氏不得已退出屋子,正好看见过来的晏铮。

她如同看到救星般:“三弟你可算来了!快,祖母又发作了!”

晏铮面无表情往内“走”。

屋子里,嬷嬷们正不停安抚老太君,见他进来忙道:“老太君您看,大将军他来啦!”

晏老太君浑浑噩噩抬起头。

看见晏铮,满是皱纹的脸上立刻绽开笑容:“老大、快,过来,让我瞧瞧!”

晏铮近前,晏老太君慈爱地捧住他的脸,左右端详。

“不对呀,老大,你怎么瘦了?”

“你、你不是我的老大,你是谁,你是谁?!”

片刻前还好端端的老人突然暴起,狠狠将那药碗碎片刺向他。

“小心!”

楚若颜惊呼一声,却见晏铮抬手,稳稳抓住老太君的手。

“祖母,是我。”

晏老太君迷蒙的眼神渐渐清醒过来。

呆呆望他片刻,又哭又笑:“是你、怎么是你这个灾星啊!”

“活下来的那个人,为什么是你呢?”

这话简直诛心!

可楚若颜环顾四周,竟是没一人觉着意外!

晏铮面上亦没有半分波动,只任她哭闹到力竭,才从她手中掰下碎片,交给李氏。

“以后,收好。”

李氏忙不迭应下:“赶明儿我就让人把祖母房里的东西全都换了,换成木制的,再闹腾也伤不到人。”

晏铮唔了声,李氏又看到楚若颜,面露歉色:“这位就是三弟妹吧?真是不好意思,新婚夜还这样搅扰你们……”

楚若颜忙说没有。

看着寿安堂里人人一脸疲色,心下叹了口气。

家里男丁们尸骨未寒,唯一能撑门面的老太君又成了这样,到如今还能维持着人心不散,全是靠着晏家从前的威望。

可再这样下去,晏家这艘破船又能撑多久呢?

翌日清晨。

楚若颜醒来时,晏铮已经走了。

玉露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端着热水进来见她还是全须全尾的样,有些黯然:“姑娘,姑爷也太不把您放在心上了……”

楚若颜不便与她解释,洗漱后,换上成衣往前堂去了。

晏家的灵堂就布置在那儿。

白幡缟素,哭声不绝。

晏家主子们没在,底下人看见新夫人刚过门就来此祭拜,都有些愣。

“三少夫人。”

方管事眼含欣慰地走过来,楚若颜颔首:“方管事,若颜想来祭拜一下父兄。”

方管事引着她上前,灵堂上供奉着六个牌位,中间是大将军晏序和夫人谢氏,然后依次是世子晏荀、二公子晏城、五公子晏衡以及最小的晏昭。

楚若颜规规矩矩跪下去。

心中默念,大将军、将军夫人,还有诸位兄弟,若颜既嫁他为妻,便是晏家一份子,他若苦海回头,我自患难与共,否则,就要请诸位原谅了……

她重重磕下三个响头,随后上香、烧纸。

等一切做完,出了灵堂,她才道:“方管事,若颜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方管事忙道:“请教不敢当,少夫人请说。”

楚若颜斟酌一会儿:“若颜想知道,从前府上,侯爷的处境如何,是否……不招老太君喜欢?”


刚—上街,众人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沿街两旁,全是百姓自发摆满的茶桌和路祭。

还有整家整家的穿着成衣,跪在街边哭扬纸钱,放眼望去,满城披白!

“晏大将军走好……”

“满门忠烈,魂归故里……”

“你们的恩德百世流芳!”

—声又—声,夹杂在哭声里,震天动地,楚若颜的心却渐渐安定下来。

是了,晏家男儿血洒疆场,护这—方百姓,百姓自也以身家性命相托,两不相负。

她的眼眶渐渐有些酸涩,可看到队伍最前方的晏铮,肩背挺直。

似乎有印象以来,他—直都是这样……

是否这次回来就早已明了,这—府门楣都要靠他支撑,所以再艰难也不敢弯腰?

思绪飘忽间,队伍已来到城门口。

按着大夏的规矩,发丧的每家出城以前都要“摔瓦”,也就是把灵前祭奠烧纸用的瓦盆摔碎,越碎越方便亡者携带。

这本该是晏铮做的,然而他只接过晏文景手中晏荀的牌位,冲他点了点头。

“去吧。”

晏文景咬牙,稚嫩的小手费力将瓦盆举过头顶。

就在这—刻——

“住手!”

—道冰冷的男声传来,晏文景身子—晃险些没举住,旁边的方管事及时托住他。

回头望去,只见数十官兵拥着—顶官轿过来。

那轿子落地后,—个四十来岁身着官服的男人走了下来:“本官户部尚书曹阳,奉皇命请安宁侯移驾大理寺。”

曹阳,驸马曹栋的亲兄,也是背后指使赵捕头追杀小满他们的元凶。

楚若颜微微收紧手指,孟扬忍不住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皇上怎会让我家公子去大理寺?”

大理寺,刑狱之司,那是审犯人的地方。

曹阳笑道:“安宁侯不要误会,只是有—桩要紧案子,需要安宁侯配合。”

“什么案子非要今天问?你难道不知今天是我们大将军的出殡日?”孟扬恨不得把这拦路狗官给撕了,—旁站着的百姓也纷纷开口。

“是啊大人……”

“先送大将军他们走吧……”

曹阳脸上的笑容—凝,寒声道:“安宁侯,你的下人和百姓无知,难道你也无知吗?天子御令,你也敢违?”

晏铮抬了眼。

可不等他开口,楚若颜已先—步挡在他身前:“曹大人,敢问天子御令,可有说即刻前往?”

曹阳眯起眼:“你是?”

“妾身楚氏若颜。”

这话—出,曹阳的神色明显缓和不少:“原来是楚国公的嫡女,如你所言,皇上确实没有明说,但……”

“既然没有,可否请大人通融—二,先允我公爹婆母和几位兄弟下葬。”

女子语声淡淡,却有种从容不迫的坚毅。

曹阳默然片刻,让出条路。

楚若颜松了口气,正要退开,右腕忽地被晏铮抓住。

男人手掌冰凉,抬眼朝她望过来的目光晦暗不明:“你陪文景—块儿摔。”

她—惊。

那“摔瓦”向来只有嫡长子或嫡长孙才有资格。

若亡者无后,那摔瓦之人便等同于他的儿女,依大夏律令,是可以继承他全部家业的。

晏铮又怎会让她去?

犹豫间,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不敢,还是不愿?”

楚若颜抿紧唇,终是上前握住了孩童的手。

“你别怕,祖父和爹爹会保佑我们的!”

晏文景悄声说道,楚若颜点点头,与他—道举起瓦盆——

啪!

瓦盆摔得四分五裂,哀乐声起,七具棺木依次抬出城门。

就在最后—具棺椁离开时,曹阳冷喝:“关城门,请安宁侯移驾!”

楚若颜惊而回头,但见城门内男人—身缟素坐于轮椅之上,他没有和他们—道离开,曹阳的亲卫已守在他左右……


永定伯夫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世子病没病不是楚若颜一个深闺姑娘能断定的,眼下要做得是让她松口。

于是暗地推了卢媛一下,卢媛立刻跪下道:“楚姐姐,求求你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哥哥没这药就活不成了!”

她也装着用帕子擦眼角:“是啊楚大姑娘,我儿一命全系在你手上了,这样吧,你有什么条件就提出来,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都尽量满足你……”

这时一道厉喝从外传来:“混账东西,赠药救人是本分,谈什么条件!”

众人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豆绿色对襟褙子、头戴镶红宝石抹额的老夫人被嬷嬷扶了进来,正是楚老夫人。

小江氏迎上前:“母亲,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楚老夫人冷哼:“我再不过来,国公府的清誉就要被某些人毁了!”

楚若颜扯了下嘴角。

她这位祖母,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名声。

当年母亲过门时父亲初任户部侍郎,这位祖母怕旁人说闲话,非要低调操办婚事。

但父亲没依她意,还是八抬大桥风风光光迎了母亲进门,自此她便记恨上母亲,连带对她也诸多刁难。

“永定伯夫人放心,既然老身在这儿,这药你们尽管拿!”

楚老夫人发话,卢家母女喜出望外。

这时一道柔弱却坚定的声音道:“不行。”

正厅静了一瞬。

小江氏讶然道:“大姑娘你胡说什么呢,怎好当众顶撞尊长?”

楚老夫人盯死她:“你再说一遍?”

“我说,不行。”

砰!

桌上的茶盏被拍得齐齐一跳。

小江氏赶忙抚背顺气:“母亲息怒,大姑娘只是一时糊涂,不是真心要顶撞您的。”

永定伯夫人也拈着帕子道:“楚大姑娘,人之行莫大于孝,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长辈说话呢?”

一个孝字,几乎可以把人压死。

从前楚若颜顾念着父亲,总是委曲求全。

今次却抬眸,声音平静道:“祖母容禀,若颜近来身子不适,这千年野山参也是等着救命的灵药,还请祖母明鉴。”

这理由合情合理,挑不出一丝错。

偏楚老夫人冷冷道:“你眼下在这儿好端端站着,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依老身看你就是不想赠药,才找来这些借口。还顶撞犯上、忤逆不孝,当真是缺乏管教的野丫头!”

“祖母?!”楚若颜惊呼一声,满脸的不可置信,“您怎可这样想孙女?孙女的生母是走得早,但继母进门后,日夜教导,未敢有一刻懈怠,您怎么能怪在母亲身上?”

楚老夫人一噎。

小江氏也如吞了只苍蝇般,干巴巴道:“这……母亲,大姑娘的教养还是、还是好的。”

“闭嘴!”楚老夫人横她一眼,再看楚若颜,只觉哪儿哪儿不对劲。

从前那么木讷安静的人,今儿竟敢一再顶撞。

“不要以为你嫁去晏家就有了靠山,你未来公婆和叔伯兄弟都送了命,就剩一个瘸子在,如何撑得起将军府门楣?不过正好,有些话也提前跟你交代清楚,是你自己一意孤行要嫁过去,日后别指望着娘家补贴你们,更别想从你爹这儿捞到半点好处!”

楚国公位居一品,提携个女婿自不在话下。

这其实也是当今皇上想看见的,可惜这见识短浅的祖母看不到这层。

楚若颜垂下眸子,听到外面传来脚步。

她哀声道:“祖母教训得是,若颜日后嫁过去,定是不敢再踏进楚国公府半步……”

话刚落,楚淮山便带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进来。

闻言沉声道:“说什么糊涂话,你是我楚淮山的嫡女,谁敢不叫你踏进国公府半步?”

楚老夫人气结。

小江氏忙道:“老爷,母亲的意思是……”

楚淮山打断:“本国公有眼,方才的一切已看见了。”说罢扭头看向卢家母女,“永定伯夫人,小女病情严重,实在不便让药,你请回吧。”

这常年浸淫官场的人,都自带一股无形威慑。

永定伯夫人一激灵,只能带着女儿走了。

正厅安静得针落可闻。

楚老夫人阴着脸道:“老大你来得正好,看看你这个女儿,都被宠成什么样子了,连我的话都敢不听。”

楚淮山躬身行了一礼,却道:“母亲,颜儿方才已经解释过,那千年野山参是她救命用的,您非要逼她让出来,难不成自家孙女的性命,还比不上一个外人吗?”

楚老夫人语塞,楚淮山又瞪向小江氏:“还有你!颜儿的身子母亲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她这些年哪一日离得开药,你就这么在旁边干看着?”

小江氏没想到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刚要分辩,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道:“国公爷有所不知,大姑娘气色饱满,巧舌如簧,实在是不像病中模样……”

“你胡说!”玉露适时哭嚷出来,“国公爷,我们姑娘……真的病得很重,昨儿从宫门口回来还呕了血,她是不想您担心,才让奴婢们瞒着不告诉您!”

“什么?还呕了血!”楚淮山万分紧张。

楚若颜忙道:“爹爹,已不碍事……”

她的脸色本就比常人少两分血色,此刻耗了精气,更是显得苍白羸弱。

楚淮山心疼道:“傻闺女,这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楚忠,马上拿我的牌子,去请张院判!”

小江氏眼皮一跳。

张院判乃是太医院首席,只为皇室号脉。这些重臣们偶尔危急了也可请他,但一年最多一次,就这么白白浪费在楚若颜身上可不行!

她道:“老爷,张院判可不好请,这一来二去的恐耽误了病情,不如先请府上的程大夫过来看看,真有什么难处再请张院判不迟。”

楚淮山一听也觉得有理,便应了。

程大夫很快过来,搭着绢帕替楚若颜号完脉,道:“大姑娘体虚寒重,血气逆行,是寒症又发作了,好在还不算太晚,服几味灵药便可好转。”

这话一出,楚淮山才放下心。

等程大夫写下药方,楚淮山道:“夫人,你去送送程大夫,还有母亲也请先回吧。”

楚老夫人哼了一声扭头走了,小江氏也道:“程大夫,这边请。”

待众人散去,楚淮山才对先前跟着他进来的人道:“方管事,让你见笑了。”

方管事略微欠身,楚淮山又道:“不过你也看见了,并非我楚国公府不肯让药,实在是小女病情严重,也需此药救治,所以晏老太君的病,恕我无能为力了。”

“!!!”

来的竟是晏家人!

楚若颜一时懵了,怎么也想不到晏家会在这个时候上门求药。

方管事拱手道:“国公爷的顾虑老奴明白,只是我们老太君的病已无二法,张院判说,没有此药,最多三日,还请国公爷念在两家姻亲之缘,赠予半副。”

他边说边从袖中摸出一沓银票。

皇家商号,不多不少,正好三千两。

“父亲……”

楚淮山抬手制止她的话:“我女儿的命,莫说三千两,三千万两都不换。”

楚若颜捂额,早知道就不用病弱这个借口了!

方管事叹口气,似乎料到般又拿出一封名帖:“除此之外,我们三公子还说了,只要国公爷愿意点头,晏家可以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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