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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医妃:这柔弱世子我要了!后续+全文

弱水一瓢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冲喜医妃:这柔弱世子我要了!》新书正在积极地更新中,作者为“弱水一瓢”,主要人物有苏棠谢柏庭,本文精彩内容主要讲述了:刚睁眼就发现自己被强行塞进了花轿,还要替嫁给病弱世子来冲喜?没关系,她忍了,毕竟这世子好歹也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名门子弟。可是,谁能告诉她这些上门找茬的极品都是怎么回事,还处处针对她男人?这不能忍!她银针在手,开始踹渣女,撕极品,霸道护夫。真当病秧子就可以随意拿捏?她分分钟治好相公不是事!某世子:“夫人加油!咳咳,夫人我永远爱你!”她一挥手:“世子爷,躺好喽!”...

主角:苏棠谢柏庭   更新:2025-03-01 17: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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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棠谢柏庭的现代都市小说《冲喜医妃:这柔弱世子我要了!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弱水一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冲喜医妃:这柔弱世子我要了!》新书正在积极地更新中,作者为“弱水一瓢”,主要人物有苏棠谢柏庭,本文精彩内容主要讲述了:刚睁眼就发现自己被强行塞进了花轿,还要替嫁给病弱世子来冲喜?没关系,她忍了,毕竟这世子好歹也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名门子弟。可是,谁能告诉她这些上门找茬的极品都是怎么回事,还处处针对她男人?这不能忍!她银针在手,开始踹渣女,撕极品,霸道护夫。真当病秧子就可以随意拿捏?她分分钟治好相公不是事!某世子:“夫人加油!咳咳,夫人我永远爱你!”她一挥手:“世子爷,躺好喽!”...

《冲喜医妃:这柔弱世子我要了!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苏棠抬手把他脸撇正,“坐正了,别影响我发挥。”

她的手比绸缎还要滑,触碰他的脸,心底都有了一抹异样的感觉,像是愧疚,又比愧疚复杂。

半夏站着一旁,担心苏棠受累,又觉得自家姑娘和姑爷感情在突飞猛进,姑娘远比她想的要贤惠的多。

这边苏棠给谢柏庭捏肩,那边许妈妈落了东西在外间,那是要送去给王妃的,想起来回来取,瞧见这一幕,脸上眼底全是笑意。

她笑容满面的进屋,王妃身边的宁妈妈见了,笑道,“是有什么好事吗,难得见你这么高兴。”

许妈妈笑道,“大少爷一刻也离不得大少奶奶,我来的时候,大少奶奶正给大少爷捏肩,那感情好的……我真心觉得大少爷娶了大少奶奶比娶云二姑娘好。”

这要是以前,那是断然不敢说的,现在苏棠给谢柏庭冲喜管用,两次晕倒,两次都醒了过来,云二姑娘可不一定有这本事。

虽然王妃很喜欢云二姑娘,但就冲苏棠能让谢柏庭好起来,就不是云二姑娘能比的。

如今也娶进门了,尘埃落定,他们家大少爷和信王府二姑娘的缘分已尽,说大少奶奶和大少爷感情好,王妃爱听。

王妃脸上也添了几分笑容,“庭儿也真是的,静墨轩那么多丫鬟,怎么让大少奶奶给他捏肩,明儿我得说他两句不可。”

这边王妃欣慰谢柏庭娶了个贤惠媳妇,那边苏棠只给谢柏庭捏了大半刻钟的肩膀,两只手酸的厉害,就停下来了。

她坐在那里揉酸胀的虎口,谢柏庭看的都于心不忍,正要说话,突然双肩猛然抽疼,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

他猛然看向苏棠,“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棠揉着自己的肩膀,轻眨眼,眼神无辜似山间麋鹿,“给相公你捏了捏肩膀啊。”

捏肩膀?

他现在肩膀就像是被人给了两大锤似的疼,绝不只是给他捏了个肩膀这么简单!

他就说她怎么改性子好说话,还要给他捏下一回,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半夏见谢柏庭疼的冒汗,担心他才昏迷过的身子扛不住,没得到时候又晕过去,急的看着苏棠道,“姑娘,你别这么对姑爷……”

苏棠揉了半天手和肩膀,还是酸的厉害,“他自找的啊,明知道我在生气,还要我给他捏肩膀,可怜你家姑娘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给他捏肩膀。”

姑娘哪可怜了,分明可怜的是姑爷,半夏大着胆子道,“姑娘,你对姑爷好点儿。”

苏棠抬手敲半夏的脑袋,“我对他还不够好吗,让我捏重一点儿,我都没忍心。”

半夏,“……”

得亏姑娘没忍心,不然姑爷肩膀就得废了。

苏棠站起身来,瞥了谢柏庭道,“我去书房了,没事别叫我,有事也别叫我。”

丢下这一句,苏棠迈步离开。

半夏是想跟去书房,又担心谢柏庭,站着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恨不得有分身之术。

陈青问半夏,“大少奶奶对大少爷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半夏茫然。

怕陈青追问,半夏赶紧跑了。

陈青见谢柏庭疼的太厉害,要去求苏棠,结果刚走到书房外,就听到半夏道,“姑娘,你真的没对姑爷做什么吗?”

苏棠歪在小塌上,道,“放心吧,我把他疼死了,我还得给他守寡,我脑子又没病能干那蠢事吗,何况他今天才救过我,我能和他一般见识?”


“左手。”
“期间有没有换过手?”
“没有。”
很好。
苏棠又问道,“你是左撇子吧?”
小伙计愣了下,点点头。
苏棠就看向沁玉轩掌柜了,指着他手里的金簪道,“劳烦掌柜的看清楚点,这支金簪被折处在左侧中间一片叶子,你觉得我左手拿着金簪,再不换手的情况下,是如何做到不经意把金簪左边叶子折起来一片的?要不掌柜的给大家示范一下?”
沁玉轩掌柜的脸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难看。
小伙计脸色已经白了,苏棠勾唇道,“你这小伙计刚刚不是挺精神的吗,我不过才说了两句话,怎么就焉成这样了?”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小伙计。
小伙计脸色刷白,哪还有之前拦人的气势,焉了吧唧的就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哪还有审问,这神情就足以证明那金簪是他弄坏的,就是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苏棠看向沁玉轩掌柜的,脸色淡淡,沁玉轩掌柜的却是背脊生寒,忙道,“看来是误会了……”
误会?
这两个字说的可真是轻松,苏棠笑了,“我初次进你们沁玉轩,和你们沁玉轩没有闹出过任何的不愉快,你们沁玉轩的伙计却凭白诬赖我弄坏了金簪,公然将我拦下,你身为掌柜,也没仔细查问就要我买下金簪,别耽误你们沁玉轩的生意。”
“三言两语就给我招来这么多的非议,我好歹也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事关靖南王府声誉,如今被你们这般践踏,你一句‘误会’就想消我怒气?”
说到最后,苏棠脸上笑意一收,语气徒然转冷,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苏棠说完,眸光从围观的人脸上扫过去,一个个都缩了眼神,尴尬不已。
楼上,康王府清阳郡主站着那边看热闹,她的丫鬟珍珠站在她身侧道,“郡主,你说的没错,谢大少奶奶果然聪明。”
郡主说谢大少奶奶比云二姑娘聪明,她还不怎么信,毕竟才见了一回,言之过早。
但现在看,谢大少奶奶不止比云二姑娘聪明,京都绝大部分的大家闺秀都没她聪明。
沁玉轩拿金簪败坏她名声,靖南王府大姑娘帮着沁玉轩让她难堪,郡主担心她下不来台,让她给她送去一千两,现在看,人家根本就不需要郡主的帮忙,轻轻松松就破了局,还把沁玉轩架在了火刑架上。
沁玉轩小伙计弄坏金簪,诬赖客人,这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丫鬟珍珠说的时候,没注意到一旁一丫鬟走过去,闻言,侧目看了她和清阳郡主一眼。
沁玉轩掌柜的扫向小伙计,小伙计吓的跪倒在地,连连认错。
沁玉轩掌柜的脸色极其难看,事关沁玉轩声誉,他必须慎重处理,他上前给苏棠赔不是,“是我没弄清楚情况,就冤枉了谢大少奶奶您,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
“这只金簪得您青睐,我即刻命人打造一只一模一样的送去靖南王府,算是我沁玉轩给您赔礼。”
半夏气不过道,“亏得沁玉轩还是京都最大的首饰铺子,我家姑娘是信老王爷的孙女儿,还是靖南王府大少奶奶都这么被你们欺负,平日还不知道多少人在你们沁玉轩吃了暗亏!”
“诬赖我家姑娘,往靖南王府和信王府脸上抹黑,就想赔一只金簪了事?”
“你真当靖南王府和信王府好欺负了?!”"



松鹤堂。

是靖南王府老夫人的院子。

正堂内,齐聚一堂,都在等苏棠和谢柏庭来敬茶。

听说大少爷刚醒就撞伤了大少奶奶的脑袋,会不会陪着来敬茶都不一定。

见苏棠扶谢柏庭进来,一个个也是震惊不轻,尤其两人模样都生的一等一的好,看上去给人一种天造地设的感觉。

靖南王妃坐在那里,眼底泪花闪烁。

见苏棠扶的吃力,她赶紧起身过去扶谢柏庭,“怎么样了,累不累?”

谢柏庭额头有些细密汗珠,苏棠贤惠的拿帕子替他擦去,谢柏庭看着苏棠,要不是他亲耳听见苏棠要和离书,还要他八抬大轿送她出府,他真的要以为她是个贤惠之人了。

一个擦汗,一个凝视,看在众人眼里那是含情脉脉,如胶似漆。

没想到大少爷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他和云二姑娘定亲十五年,青梅竹马,让一个没见过面的姑娘给他冲喜,占了他嫡妻之位,他不仅不愤怒,还坦然接受了?

他这是把云二姑娘置于何地啊,还是这位新大少奶奶手段了得,这么快就俘获了大少爷的心?

靖南王妃高兴到不知道要说什么,宁妈妈提醒她,“王妃,先让大少奶奶敬茶吧。”

苏棠这才看向屋子里其他人。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对靖南王府有几分了解。

靖南王是异姓王,手握重兵,威名赫赫,颇得皇上信任。

谢柏庭的生母也就是靖南王妃是靖南王的原配嫡妃,但靖南王还有一个侧妃,乃赵王府南康郡主,比起嫡妃,这位侧妃更得靖南王的心,据说靖南王为了她连命都能豁出不要。

苏棠眸光刚落到南康郡主身上,南康郡主脸就冷了下来,呵斥道,“还不跪下!”

苏棠知道南康郡主不会喜欢她,毕竟她昨天吐了一身的靖南王府二少爷就是南康郡主的儿子,害她儿子丢脸,能对她有好脸色才怪了。

但她嫁过来冲喜,还特别管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还没敬茶就朝她发难,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苏棠道,“我犯什么错了要跪下?”

南康郡主气的咬牙,“你打碎了皇上御赐的玉如意,该当何罪!”

苏棠咕噜道,“又不是故意的……”

南康郡主气笑了,“那是御赐之物,是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算了的吗?!”

“碎都碎了,除了算了,还能怎么办?”苏棠不在意道。

南康郡主本就在气头上,见苏棠态度懒散,一点没也当回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没见过这么不把御赐之物当回事的,对御赐之物不敬,打你几十大板都是轻的!”

苏棠看着谢柏庭,声音带了几分惶恐,“真的这么严重?”

谢柏庭看着她,总觉得她的反应不大对劲,他点了下头。

下一秒,就见苏棠同情道,“我是觉得不是故意的,摔碎就摔碎了,谁还没有失手的时候,但皇上要真打二少爷,那也没办法,只能受着了。”

谢柏庭,“……”

一屋子人眼睛都瞪圆了。

怎么是打二少爷?

南康郡主气的脸色铁青,“摔碎玉如意的是你!”

苏棠眨眨眼,一脸无辜道,“怎么是我摔碎的?我人坐在花轿里,是二少爷拿玉如意拉我出来的,我被花轿颠簸了一路,忍不住呕吐,出了花轿就松了手,二少爷没握紧玉如意,怎么能算我头上呢?”

“当时那么多人看着,您要没看见,可以找个人问问。”

南康郡主云袖下拳头攒紧,站着一旁的一姑娘忍不住帮腔道,“要不是你呕吐,我二哥会摔碎玉如意吗?!”

这姑娘叫谢柔,和谢二少爷谢柏珩都是南康郡主所出。

苏棠本来还不好直接怼南康郡主,毕竟是当家主母,又是长辈,她只准备待三个月就闪人,没必要得罪人,让自己日子过不痛快。

但谁都想欺负她踩她一脚,她也得让人知道她没那么好欺负。

苏棠淡淡一笑,“既然追根究底,那我得问一句你二哥为何让花轿颠簸我一路?”

“我不知道那玉如意是御赐之物,不知者不为罪,你二哥应该很清楚,别说我只是吐了他一身,就是我往他身上吐刀子,他也得怀着对皇上的敬意把玉如意握紧了。”

清凌凌的语气,却没来由的叫人觉得压抑,不敢小觑。

谢柔气的跺脚,“要不是你把云二姑娘推入湖里,导致她昏迷不醒,我们靖南王府才不会退而求其次要你冲喜!”

苏棠笑了一声,笑容浅淡,如空谷幽兰,却并不接话。

一拳头打过去,没人接茬,谢柔气的抓狂,“你笑什么?!”

让她笑的地方多了,她可没闲情逸致给她一一剖析。

苏棠淡声道,“你们了解云二姑娘,却并不了解我,怎知选我就一定是退而求其次?”

苏棠这话一说出来,屋子里的人一个个都以为耳朵听岔了。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的女儿,又是在清州那样的小地方长大,也敢和信王府金尊玉贵的嫡出姑娘比,夜郎自大也没她这么大的。

靖南王多看了苏棠两眼,道,“敬茶吧。”

丫鬟取来蒲团,摆在靖南王府老夫人跟前。

苏棠这辈子还没跪过什么人,内心很是抗拒,但入了乡,她也只能随俗。

“祖母,请喝茶。”

苏棠跪在蒲团上,毕恭毕敬。

老夫人手里拨弄着佛珠,却并不接过,苏棠不傻,这是不满意她,要磨难她呢。

苏棠这副身子虚的很,举了会儿就胳膊酸的厉害,还不知道要她举多久,苏棠看向谢柏庭,小声道,“祖母胳膊有问题吗,需不需要我起身喂她?”

谢柏庭额头颤了下。

这女人。

她可真敢说。

苏棠呲牙,反正她问过谢柏庭了,他不回答就当他是默认了。

正要起身,然后老夫人就伸手接了茶盏。


云二姑娘双眼赤红,眸底眼泪翻滚,“不可能!”

“我不信!”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只是起的太急,一阵晕眩,丫鬟赶紧扶着她,“姑娘,你才刚好些,快躺下歇着。”

云二姑娘哪肯听她的。

柏庭哥哥喜欢的人是她!

绝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花园内,苏棠和谢柏庭逛了好一会儿,怕谢柏庭体力不支,苏棠提议去那边凉亭歇歇脚。

刚走过去,陈青就过来道,“大少奶奶,我回来的路上听信王府下人嘀咕,好像您的丫鬟和信王府的丫鬟打起来了。”

苏棠眉头一紧,怎么会打起来呢,半夏就一个人,这要打架不铁定吃亏,心忧半夏,苏棠飞快看着谢柏庭,“我去看看。”

苏棠抬脚就往那边走,走了四五十步,就看到云二姑娘过来,苏棠脚步一滞,一股无名火涌上来,她回头看了陈青和谢柏庭一眼。

陈青也看到了云二姑娘,心下暗叫不好,他没想到会这么巧合,他可没有故意支开大少奶奶的意思啊。

谢柏庭脸色疏离,云二姑娘快步走过来,她眼眶通红,泪水盛满眼眶,轻轻一眨,便会清河决堤,看着就叫人心疼,她张口就道,“柏庭哥哥不要信苏棠的话,她推我落水,还诬赖我假装昏迷,我……”

谢柏庭面色更冷,像是覆了一层寒霜,“她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你半句不是。”

云二姑娘脸色一僵。

怎……怎么会……

苏棠怎么会没有在柏庭哥哥面前说她这些事。

她不信。

柏庭哥哥一定是在袒护苏棠!

好像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她声音带了哭腔,“柏庭哥哥,都是我没用,才让她代替我出嫁冲喜,我……”

谢柏庭把眼睛闭上,道,“这些都不重要了,请回吧。”

“柏庭哥哥……”

谢柏庭出声打断她,“你我婚约已经作罢,从今日起,不便再这么唤我了。”

丢下这一句,他抬脚往之前苏棠离开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云二姑娘脸上的血色仿佛被瞬间抽净,柏庭哥哥从来没有这么和她说过话,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让她觉得失落、不安,甚至是恐惧。

要不是丫鬟扶着,她都要摔倒在地。

丫鬟说他移情别恋了她还不信。

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才嫁给他三天,他就满心满眼都是她了?!

丫鬟怕她受不住打击,忙劝道,“谢大少爷虽然醒来了,但体内的毒根本解不了,他定是怕姑娘还恋着他,才故意把话说的这么狠,以绝姑娘的念想。”

见云二姑娘脸色好转了几分,丫鬟继续道,“姑娘还没满月就和谢大少爷定下了婚约,大少爷又救过他,他不可能对姑娘你这么狠心的。”

后院,下人房。

半夏梳理齐整的双丫髻凌乱,脸被挠花了,脚上不说鞋了,袜子都掉了一只,她紧紧的握着扫把,守在门前,不让人靠近一步。

院子里围了不少丫鬟婆子,一个个义愤填膺。

一婆子捂着被打伤的胳膊,气的咬牙,“你主子向天借胆敢欺负二姑娘,没把你们轰出府,那是老王爷老王妃仁慈,你们还敢蹬鼻子上脸,今儿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半夏气道,“要不是老王爷派人去接,谁稀罕来!”

他们在清州的日子过的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进京一趟,茯苓断了腿,姑娘差点上吊自尽,还被算计给人冲喜,满肚子委屈都没地儿说,还一个个觉得她家姑娘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占尽了便宜似的。


梳妆台前,苏棠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得不说这张脸生的够美。

皮肤白嫩光滑,宛若凝脂,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眼眸清亮如宝石,流光溢彩。

嬷嬷站着一旁看的都惊艳,她们信王府二姑娘容貌已经美的无可挑剔了,可被苏姑娘这么一衬,都要逊色三分。

丫鬟帮苏棠打扮,都不知道从何下手,梳妆多遮瑕,而这张脸无暇可遮,正如那句: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丫鬟只伺候苏棠穿上嫁衣,挽了发髻,戴上御赐的凤冠霞帔。

前院派人来催,嬷嬷拿了盖头要帮苏棠盖上,苏棠伸手阻拦道,“我要先见你们府上二姑娘。”

嬷嬷眉头拢紧,心下不悦,“托苏姑娘的福,二姑娘到这会儿还昏迷未醒,苏姑娘还要去见二姑娘做什么,当务之急是给靖南王府大少爷冲喜,旁的都不重要。”

到底谁托了谁的福?

倒打一耙还打上瘾了。

苏棠也不生气,只淡淡道,“靖南王府娶我是为冲喜,正好二姑娘也昏迷,我这浑身的喜气,岂能不先紧着自家人?没准儿被我去冲一冲,她就能醒过来了。”

嬷嬷眸光闪了闪,二姑娘确实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醒过来,但她摸不准苏棠为何这么做,总觉得她没这么好心。

嬷嬷谨慎道,“苏姑娘该清楚,就算这会儿二姑娘醒了,上花轿的也依然是你。”

苏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自己走进花轿总好过被绑上花轿,这道理我懂,我心意就在这儿,不需要便算了。”

苏棠伸手去拿盖头,嬷嬷反倒迟疑了,道,“此事我一个嬷嬷做不了主,容我派人禀告三太太。”

不多会儿,去禀告的丫鬟就回来了,道,“嬷嬷,三太太让您带苏姑娘去见二姑娘。”

云二姑娘住的地方离的不远,苏棠快到她住的屋子了,半夏才回来,不着痕迹的把一包东西塞到苏棠手里。

屋内,陈设雅致,瑞兽铜炉里熏香袅袅,煞是好闻。

绕过花鸟山水的双面绣屏风,苏棠就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云二姑娘,她面容姣好,冰雪肌肤,柔若无骨,因为落水之故,脸色微白,更添了几分柔弱之美。

苏棠只待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就走了。

前院催的急,苏棠没有拜别爹娘,连信老王爷信老王妃也没见着,就被扶进了花轿内。

这边花轿被抬走,那边云三太太在丫鬟搀扶下去女儿的院子,既然靖南王府这么信冲喜有用,她女儿被冲一下醒过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云三太太前脚进院子,那边一丫鬟跑过来道,“不好了,太太,姑娘叫不醒了!”

云三太太心头一窒,“什么叫姑娘叫不醒了?!”

丫鬟惶恐道,“就,就像是真的昏迷不醒了一样……”

云三太太只觉得天旋地转,三步并两步的进了屋。

可任凭她怎么推攘摇晃,云二姑娘都没醒过来,云三太太急的脸色刷白,“快请太医!”

再说苏棠,坐在花轿里,起初还好,可出了信王府所在的街,花轿就开始颠簸起来,颠簸到她左摇右晃,晃的她五脏六腑都疼,还有头上的凤冠,沉甸甸的,压的她脖子几乎要断。

晃了好一会儿,苏棠气不过,大叫道,“别晃了!”

绝对是故意的!

不想娶她可以不娶,何必这么欺负人?!

喜娘就跟在花轿边,过来笑道,“姑娘息怒,这是颠轿,姑娘方才让迎亲队伍好等,这是给新娘子的教训,你要生气了,把脚边的香炉踢翻,他们就不会颠你了。”

喜娘话音未落,一精致小巧的香炉就被踢飞出来,飞的老远。

这新娘子可真有劲。

喜娘捂嘴笑。

踢了香炉,果然花轿不颠了,然而也只消停了一刻钟,花轿又开始颠簸起来,苏棠撩着珍珠面帘找了一圈,花轿内没香炉可踢了,她扶着凤冠问喜娘,“这回踢什么?”

喜娘一脸尴尬。

头一回颠轿是习俗,这回可不是了。

人家靖南王府对她这个过门的大少奶奶不满,存了心给她苦头吃呢。

苏棠颠簸的作呕,“让花轿停下,我快要吐了。”

喜娘吓道,“姑娘,你可不能吐花轿里。”

她当然知道不能吐花轿里了,那恶心的是她自己。

喜娘赶紧让轿夫消停,轿夫面无表情道,“是二少爷的吩咐。”

他们只是听吩咐办事,二少爷不说停,他们不敢不听。

喜娘又去找靖南王府二少爷。

虽然是冲喜,但不论是信王府还是靖南王府对这场婚礼都很看重,十里红妆,吹吹打打,靖南王府大少爷昏迷不醒,则由二少爷代为迎娶。

只是这二少爷脸色很不好,骑在马背上道,“继续颠!”

喜娘灰溜溜的回去,苏棠坐在花轿里,被颠来倒去,胳膊后背不知道撞了多少回,撞的喜娘都不忍心听,没见过这么折腾新娘子的。

好在信王府离靖南王府不远,赶着冲喜也不像寻常人家绕着京都走一圈,很快就到靖南王府了。

好不容易花轿不颠簸了,又锣鼓喧天,礼炮齐鸣,几乎把人的耳朵震聋。

礼节一应俱全。

花轿停下后,靖南王府二少爷射花轿,然后就是请苏棠下轿。

苏棠赶紧把盖头盖上,只见轿帘掀开一角,一柄玉如意伸了进来,毕竟不是真的新郎官,不能有肌肤之亲。

只是苏棠才抓住玉如意,就被用力往前一带,苏棠刚颠簸了那么久,还没有从晕眩中安定下来,再加上受惊,被外头太阳光一刺,极力压制的呕吐感席卷归来,带着排山倒海之势。

“呕……”

苏棠压制不住,吐了对面之人一身。

玉如意脱手,随之而来的事清脆碎裂声。

喧闹的场面一下子就寂静了下来。

静的可怕。

玉碎人亡。

不是好兆头啊。

而且那玉如意还是当今皇上御赐……

靖南王二少爷谢柏珩脸色之阴郁暴戾,来观礼的人都担心他会一个控住不住让新娘血溅当场。


只是苏棠的话,谢柏庭听的生气,“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还用试吗,她是大夫,比他自己都了解他。

眼看谢柏庭真的要抱过来,苏棠赶紧站了起来,道,“你敢试,我还不敢呢,万一又吐血,我一晚上就别想睡了。”

苏棠抱着被子,骂咧咧道,“一个大男人老和女人争,惭愧不惭愧,地铺让给你行了吧。”

那好似吃了大亏不情不愿的语气,听得谢柏庭目瞪口呆,没见过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他都不忍心她受委屈,想再把床要回来了。

苏棠躺上z床,被子一拉,翻过身留给谢柏庭一个后脑勺,嘴角就不自主弯了起来,困意来袭,眼皮合拢,迷迷糊糊说了一句,“早点把药房准备好……”

这一句谢柏庭听清楚了,等着苏棠继续往下来,结果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苏棠下面的话,倒等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想到他新婚第二天醒来,苏棠说过为了给他解毒行针累晕过去,这回能坚持到现在才休息已经很难得了。

谢柏庭看了苏棠背影半天,也躺下睡熟过去。

一夜安眠。

翌日醒来,神清气爽,苏棠躺在床上伸懒腰,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睡酥软了。

谢柏庭已经起了,丫鬟正伺候他穿衣,一袭月牙色锦袍,白玉腰带用金丝银线勾的滚边,背影清贵如竹,听到她骨头炸响的动静,回头看来,目光如辰,熠熠生辉。

乍一下对上,苏棠小心肝乱跳了好几下,拜托,能不能不用这种勾人的眼神看她,就他这颜值,太容易叫人把持不住了,好在人家有心上人,不然万一哪天脑子犯抽对她使用美男计,她绝对是丢盔弃甲,一败涂地的下场。

未免被人看出她经受不住美色的诱惑,人家多看两眼,苏棠就很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这一记瞪眼,谢柏庭看见了,丫鬟也看见了,吓了一个哆嗦,以为苏棠不让她伺候谢柏庭穿衣,连忙道,“奴婢这就告退。”

说完,逃命似的赶紧跑了。

大少奶奶脾气可不好,说打人就打人,不止打过李妈妈,听说信王府的管事妈妈也挨她巴掌了。

要只是挨一巴掌就算了,可挨过大少奶奶巴掌的都被卖了,被卖出府,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苏棠,“……”

她说什么了,就告退了?

谢柏庭衣服才穿了一半,看着苏棠道,“你把丫鬟瞪走了,你伺候我穿衣。”

苏棠暴脾气,呲牙道,“我那是瞪丫鬟吗,我那是在瞪你!”

没见过这么爱对号入座的丫鬟,又没做亏心事,她胆小个什么劲啊。

谢柏庭知道苏棠在瞪他,他故作不知,“我也没惹你。”

“快点帮我穿衣,一会儿母妃会来看我。”

王妃一会儿要来?

苏棠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发髻,已经凌乱到找不到词形容了,哪还管谢柏庭穿不穿衣,自己的形象更重要,当即下床来,让半夏给她拿衣服。

一袭牡丹薄水烟裙,衬的苏棠身段窈窕,清雅贵气,不得不说说云二姑娘眼光不错,准备的陪嫁衣服一件比一件好看,难怪昏迷醒来,看到她穿在身上那般火冒三丈了。

只是这还只是衣服和首饰,要哪天知道谢柏庭毒解了,还不定气炸肺呢。

衣服没法换,但首饰已经买了,配着衣服,半夏给苏棠挑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饰,美的不似人间女子,苏棠对她现在的容貌满意极了,半夏在心底不知道夸了自家姑娘多少句,怕夸出来被姑爷笑话,都放在了心底。


苏棠躺在床上,盯着碧纱帐下坠着的白玉镂雕花鸟纹香囊出神,因着她一脸的生无可恋,还不说话,丫鬟半夏跪在床边,再一次嘤嘤哭泣起来:

“姑娘,你别再想不开了,一会儿嫁去靖南王府冲喜只是走个过场,靖南王府大少爷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等他一死,老爷和夫人就接你回府,到时会再给你挑门好亲事……”

聒噪声不绝于耳,苏棠眼珠动了动,心下一阵叹息。

难为这小丫鬟铆足了劲忽悠她,只是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她耳朵都快要听出老茧来了。

要真这么简单,这桩亲事就不会落到她主子头上,她的主子也就不会因为被人算计百口莫辩,愤岔绝望之下想不开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挂脖子寻了短见。

想到眼下的处境,苏棠也很绝望。

是的。

她穿越了。

她倒霉相亲认错人,遇到了个混蛋,高跟鞋崴脚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再睁开眼,就躺在这张紫檀木雕花拔步床上,成了这小丫鬟的倒霉主子,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姑娘。

脑子里闪过原主这半个月来的遭遇,苏棠都唏嘘,简直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苏棠一家本是清州女山湖边一户殷实人家,虽不算富庶,却也衣食无忧,吃穿不愁。

半个月前,信王府管事快马加鞭赶到苏家,说信王府遭逢巨变,没了继承人,要接回当今皇叔信老王爷遗落在外的私生子也就是苏棠的父亲苏鸿山。

这对苏家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苏家一夕之间从偏远小镇白丁摇身一变成当朝皇叔仅剩的爵位继承人。

仅剩……意味着只要保住小命就能躺赢。

苏鸿山连夜收拾了行装,连出门会友未归的儿子都顾不上,当即就带着妻女回京。

进京路上,连番遭遇刺杀,几次死里逃生且不说了,好歹最后有惊无险的进了信王府,想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然而事情注定不会这么顺遂。

信王府三房阻挠苏鸿山认祖归宗,寻死觅活不让信老王爷立苏鸿山为继承人。

三天前,因为认祖归宗一事,苏棠和三房嫡女云葭在花园湖边起了争执,吵的不可开交之时,云葭推了苏棠一把,苏棠气不过,就回了一下,结果云葭顺势往湖里一跳。

当时湖边只有苏棠和云葭两个人,连个丫鬟都没有,苏棠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推云葭落水导致她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了。

云葭和靖南王府大少爷早有婚约,在苏棠进京之前,太后就命钦天监择了吉日,也就是今日出嫁。

而靖南王府大少爷身患奇症,动不得气,稍一动怒,轻则晕眩,重则吐血晕倒。

按说云葭出事的消息该死死的瞒住靖南王府大少爷才是,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他耳中。

结果可想而知,靖南王府大少爷怒急攻心,当时就一口血喷出来,人昏死过去。

而且这回比以往更严重,至今人都没醒,据说太医已经委婉的提醒靖南王府准备后事了。

突发意外,信老王爷要推迟婚期,靖南王府不同意,这也难怪,靖南王府本就指着冲喜管用,这会儿更是迫在眉睫,不把婚期提前就算不错了,哪肯延期。

只是云葭昏迷,上不了花轿,靖南王府也没法逼迫,总不能为了自己儿子就不顾别人的死活。

也不知道靖南王府到底怎么想的,可能靖南王府大少爷真的已经病到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地步了,为了冲喜,竟然连人都不挑了,要苏棠这个罪魁祸首替云葭上花轿。

甚至怕再生意外,还特意进宫求了圣旨。

只是苏棠哪肯啊,这摆明了就是算计她,推她入火坑。

她没有享受过信王府一天的荣华富贵,实不甘心替人去遭这份罪。

哭、闹、挣扎……

可惜。

谁也帮不了她,因为皇命难违。

原主只当没人信她是无辜的,包括爹娘在内,心灰意冷之下,选择了用生命来替自己辩白。

真是有够傻的。

想到醒来时,原主的母亲许氏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苏鸿山更是赤红了双眸,要叫他们知道,疼爱的女儿已经没了,该是何等的痛心。

依稀有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看来靖南王府来接人的花轿到了。

苏棠坐起身来,问半夏道,“我爹娘呢?”

先前她醒来,人还浑浑噩噩,怕说错话,就干脆什么都没说,苏鸿山心疼坏了,说要去找皇上退婚,之后人就走了,“我爹不会真的去找皇上了吧?”

按说皇上没那么容易见到吧,尤其苏鸿山还没有正儿八经的认祖归宗,他可能连皇宫都进不去。

半夏眼眶通红,摇头道,“老爷是要进宫,可刚出院子,老王爷就把他打晕了,连带着夫人也一并带走了。”

要不是怕姑娘再寻短见,身边需要信得过的人陪着哄着,估计她也要被一起关起来。

苏棠心往下沉了沉。

打晕她爹,软禁她娘,看来她这会儿就是寻死,十有八九也会趁人还热乎的赶紧塞进花轿内了。

这般欺人,实在可恨,她要不做点什么给他们添点堵,她都觉得有愧原主。

苏棠示意半夏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半夏一脸错愕。

这时候,走进来好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嬷嬷,年约四十五六,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看着就精明能干。

嬷嬷走上前来,见苏棠还躺在床上,眉头一蹙,就训斥半夏道,“靖南王府的花轿已经到了,怎么还没给姑娘梳妆换衣,耽误了吉时,惹怒了靖南王府,吃苦头的还是你主子。”

半夏咬紧唇瓣,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怎么忍心催姑娘换嫁衣,看到那嫁衣她都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干净。

嬷嬷也不指望半夏,对身后两丫鬟道,“赶紧伺候姑娘换上嫁衣。”


坚持要冲喜的竟然不是他亲爹亲娘,居然是两个外人。

靖南王府内宅情况之复杂,只怕超乎她的想象,她不赶紧摸透,只怕等不到三个月后离开,小命就要栽这里了。

她可不信这些人是真的关心谢柏庭,其中必有缘故。

三太太坐在那里,也是气的咬牙切齿,主张冲喜的是南康郡主,她只是帮了几句腔,就要她一个长辈给一个小辈敬茶,她不要面子吗?!

可王爷都舍得让南康郡主敬茶了,她能不敬吗?

南康郡主拳头攒紧,修剪好看的指甲掐进肉里,最后在王爷的催促下起了身,和三太太一起给苏棠敬茶。

屋子里的气氛微妙诡异,丫鬟婆子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气都不敢粗喘,实在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大少奶奶要能把大少爷的病冲好就算了,要冲不好,她以后的日子绝对会暗无天日。

苏棠喝了茶,眸光不着痕迹的从谢柔脸上扫过,就见谢柔气的浑身颤抖的样子,苏棠都担心她会气炸。

南康郡主敬茶完转身,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接下来,苏棠和谢柏庭继续给王爷王妃敬茶,然后是二房二老爷二太太,而后是三老爷,再是四老爷四太太。

敬完长辈,再是府里的小辈,都上前让苏棠混个脸熟。

对她,一干少爷姑娘没一个有好脸色。

谢柏庭站了许久,体力不支,敬茶完,王爷就让苏棠送谢柏庭回去。

出了松鹤堂,苏棠推着轮椅往前,四下丫鬟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苏棠看着谢柏庭完美的侧脸道,“她们在说你忘恩负义。”

离的这么远,他都听不见,她能听见丫鬟们说话?不过是借口骂他。

谢柏庭也不生气,看向远处道,“她们在夸你胆大包天。”

苏棠磨牙,“我哪胆大了,我只是失算了,我没想到最关心你的不是王爷王妃。”

一刀子捅过去,谢柏庭一点没受伤。

苏棠瞪他后脑勺,不解道,“南康郡主为何执意要我给你冲喜,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谢柏庭看她,“你不知道?”

苏棠翻白眼,她要知道,她还会问他吗?

谢柏庭便道,“信王府大少爷奉旨离京办差,回京途中遭遇水匪,遇刺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已是凶多吉少,信王府没了继承人,皇室宗族纷纷想把子嗣过继给信王府,其中就包括赵王府。”

只简短两句,苏棠就懂了。

赵王府是南康郡主的娘家。

谢柏庭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信王府三太太一心想退婚,南康郡主拿云二姑娘的亲事做筹z码,信王府就是赵王府的囊中之物。

眼看着这块肥肉要到手了,结果半道上杀出来她爹这么个私生子,把南康郡主和赵王府的如意算盘给毁了,有机会折磨苏棠,南康郡主又怎么会错过?

只是南康郡主怎么也没想到,苏棠会医术,她这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一路推着谢柏庭回去,刚进静墨轩,苏棠就听到半夏在呼喊,“我没病!你们放开我!”

循声望去,就见两婆子把半夏往远处拖。

半夏挣扎,脚上的鞋都掉了一只。

苏棠脸色一沉,这靖南王府上上下下还真没一个人把她放在眼里,她怒道,“放开她!”

两婆子停下来,那边一婆子过来道,“大少奶奶息怒,丫鬟病了不听劝,奴婢只是奉命把她送去后院,等病好了再近前伺候,不差这三五日。”

还要关她三五天,半夏气道,“我去看过大夫了,大夫说我就是呛了风,没有寒伤,她们不信我,非要把我关起来!”

苏棠气不打一处来,半夏病没病,她能不清楚吗,不过是知道她身边只半夏一个心腹丫鬟,要断她左膀右臂,让她孤立无援。

苏棠看向谢柏庭,谢柏庭只歪在轮椅上,一句话也不说。

很好。

苏棠看向半夏道,“咱们初来乍到,既然她们不放心,你就去后院休养几日。”

半夏眼泪涌出来,委屈的不行。

她真的没病。

谢柏庭诧异的看了眼苏棠,敬茶的时候大杀四方,谁都不怕,现在几个婆子刁难她,她竟然忍了,这女人到底什么心性?

苏棠继续推谢柏庭上台阶,刚到门前,苏棠连打了两个喷嚏,她揉了下鼻子,自己进屋了,转身对谢柏庭道,“我怕是也伤寒了,这三五日,就委屈相公你睡书房了。”

说完,哐当把门关上了。

谢柏庭,“……”

他就说她不是这么好欺负的,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这是不屑和下人争执,直接拿他这个主子开刀呢。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看着紧闭的房门,愤慨不已。

大少奶奶才嫁过来,就敢给她们大少爷摆脸色,还让他们身子虚弱的大少爷去睡书房,谁给她的胆量,她以为信王府会给她撑腰吗?

正气愤,就听谢柏庭开口道,“放了大少奶奶的丫鬟。”

一院子的人都懵了,先前说话的婆子上前道,“大少爷,那丫鬟伤寒了……”

谢柏庭歪在轮椅上,慵懒道,“我说的话,听不懂吗?”

婆子后背一寒,忙道,“奴婢这就去放人。”

谢柏庭从轮椅上站起来,迈步去书房,留下一堆丫鬟婆子目瞪口呆。

大少爷是吃错药了吗?

大少奶奶不让他进屋,他不仅不生气,他还真听话的去书房了,他不应该让她们把大少奶奶拖去柴房里关起来吗?

屋内,苏棠坐下来喝了半盏茶,拿了颗果子啃着。

才啃到一半,半夏就回来了,哭着进的屋,清秀的脸上全是委屈,看的苏棠都心疼,“怎么哭了,她们打你了?”

半夏摇头,抽泣道,“奴婢以为姑娘不管奴婢了……”

苏棠拿绣帕给她擦眼泪,“真是个傻丫头,我身边就你一个心腹丫鬟,她们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我能不管你吗?”

“以后不论在靖南王府还是信王府,谁要敢找你的茬欺负你,给我加倍还回去,别怕事,有我给你撑腰呢。”



苏棠说的小声,离远的人听不见,老夫人没耳聋,听的一清二楚。

孙媳妇进门敬茶直接起身喂进她嘴里,传扬出去,能笑掉人大牙。

老夫人眸光冰冷,道,“庭儿和云二姑娘定亲十五年,我靖南王府从未想过大少奶奶会是别人,既然你们成亲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相互扶持,争取早日为我靖南王府开枝散叶。”

苏棠乖巧点头,“谨遵祖母教诲。”

老夫人这才喝茶,送给苏棠的见面礼是一只碧玉镯。

色泽碧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谢柏庭敬茶后,丫鬟把蒲团取走,接下来该敬靖南王爷和靖南王妃了。

苏棠是这么想的,然而丫鬟把蒲团摆在了靖南王和南康郡主的面前。

苏棠眸光一缩,下意识的去看谢柏庭的脸,只见他好看的脸上乌云密布,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苏棠知道靖南王府内宅复杂,但这敬茶安排的就太羞辱人了。

儿子娶妻,领着媳妇敬茶,不先敬亲生母亲,反倒敬父亲的侧妃,这是把靖南王妃这个嫡妃和谢柏庭这个大少爷的脸放在地上踩,同样踩的还有她这个新过门的大少奶奶。

谢柔站着那里,脸上别提多得意了,她娘虽然只是侧妃,却最得父王的心,是靖南王府当家主母,连王妃都不敢和她娘作对,她一个私生子的女儿算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敢和她娘硬碰硬,也不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回头有她好看的!

谢柔的鄙视,苏棠实在没法忽视,还有南康郡主,坐在那里,一副漫不经心等她敬茶的样子,连老夫人都让她端了半天茶盏,南康郡主只会更久。

苏棠极力压抑怒气,看向靖南王,只见他坐在那里,虽眉头微蹙,但并未说什么。

苏棠心下冷笑,不愧是为了南康郡主能豁出命的人,真是有够纵容南康郡主的。

既然靖南王府这么不讲规矩,那就别怪她有样学样,拿他靖南王立威了。

苏棠看向谢柏庭,温和道,“相公,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谢柏庭正要发火,被靖南王妃用眼神扼住,就听到苏棠这一句,他侧头看向她,就听苏棠道,“我敬过老夫人了,接下来该父王母妃敬我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把屋子里其他人都给震懵了,也包括谢柏庭在内。

这女人,她是真的什么话都敢说啊。

竟然敢让他父王母妃给她敬茶,她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那边南康郡主瞬间发难,“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王爷给你敬茶!”

苏棠既然敢开这个口,就不怕被人发难,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看着谢柏庭,委委屈屈道,“那我还不是为你好么,你不照办,回头冲喜不成功,可不能怪我。”

谢柏庭,“……”

谢柏庭浑身无力,这是在威胁他给他出难题呢,偏这么多人看着,他除了配合别无他法。

谢柏庭沉声道,“是我忘记说了,早上醒来,她就和我提过,她用清州秘法给我冲喜,需得我靖南王府配合。”

“今日敬茶,谁极力主张让她冲喜,谁敬她一杯茶。”

有理有据,和苏棠要说的一样。

不得不说,他们还挺有默契。

四太太坐在那里,一脸看热闹的笑容。

原以为新进门的大少奶奶是个软包好欺负,没想到还挺能折腾,三言两语就把自己从玉如意之祸中摘了个干净,还向天借胆,让王爷王妃敬她茶。

四太太笑道,“我怎么没听说冲喜还有秘法?”

苏棠回道,“我爹娘虽然觉得冲喜是无稽之谈,但既然皇上也要我出嫁冲喜,不信也只能信了。”

“几年前,清州有人家冲喜成功,从奄奄一息到生龙活虎,传的沸沸扬扬,我爹娘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了我,让我照办。”

“我昨晚试了试,相公就从昏迷中醒来,想来是秘法起作用了,喝父王母妃敬的茶,我也长不了肉,但为了相公好,只能委屈父王母妃了。”

靖南王妃面带难色,“一定要主张冲喜的人敬茶吗?”

“嗯,”苏棠点头。

“除了敬茶,三个月后,相公病愈,我向相公提任何要求,他都要满z足我。”

谢柏庭斜了苏棠一眼。

这女人心思够缜密,先用敬茶惹他父王母妃厌恶,再配合三个月后提要求,就能达到目的离开。

但她失算了。

一定要娶她冲喜的不是他的父王母妃。

苏棠说完,正堂就陷入静谧。

静的苏棠都有点懵,不懂这有什么好安静的,做爹娘的为了儿子牺牲一下没什么好犹豫的吧。

这时候,靖南王开口了,对南康郡主道,“既是如此,那你敬大少奶奶一杯茶。”

苏棠,“……???”

怎么是南康郡主敬她茶?

极力要冲喜的难道不是王爷王妃吗?

这是什么情况?

苏棠懵了。

她看向谢柏庭。

谢柏庭眼底含笑,似星辰皓月,看的苏棠咬牙。

她已经得罪死了南康郡主,再要她敬茶,这会儿只怕想活剐了她了。

可话已经放出去,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南康郡主脸色铁青。

让她堂堂郡主给一个私生子的女儿敬茶,这个女人还吐了她儿子一身,刚刚还公然顶撞她,这是要气死她吗?!

偏偏坚持要冲喜的人是她,现在人家用秘法冲喜管用,她不配合就是前后矛盾,不是真心为谢柏庭好,没看见连王爷都没有迟疑,就直接让她敬茶了。

南康郡主看向苏棠的眼神凌厉如刀,苏棠一脸无辜,她是真无辜,知道南康郡主抹不开面子,为了让她心底好受些,苏棠决定给南康郡主找个伴,有王爷陪着,面子上就过的去些了。

“要两个人,”苏棠温温和和道。

靖南王就看向那边坐着的三太太,“你也敬大少奶奶一杯茶。”

苏棠,“……”

绝了。

苏棠伸手戳谢柏庭,小声呲道,“你不会是捡来的吧?”

谢柏庭,“……”



“可姑爷……”

“疼只是一时的,一会儿就好了,回头他指不定还会求我给他多捏捏呢。”

半夏嘴角抽抽。

姑爷都疼的快说不出话了,还找姑娘给他捏呢,姑爷又不是受虐狂。

陈青听到这里,和半夏一样的表情,默默转身回去了。

谢柏庭脸都疼紫了,“她说什么了?”

陈青嘴角艰难扯开,“大少奶奶的丫鬟帮大少爷你说好话了,大少奶奶说她是在帮你,回头爷没准儿还经常求她给您捏肩。”

说到最后,陈青声音弱的几乎要听不见,因为谢柏庭抬了抬肩膀,才抬了个半高就忍不住耷拉了下去。

说大少爷胳膊从此废了,他都相信。

谢柏庭胳膊抬不起来,一来是肩膀用不上力气,二来是被陈青的话气的。

他脑子犯抽才会求她给他捏肩!

谢柏庭坐在轮椅上生气,但气归气,一点要晕的感觉都没有。

他就那么坐着,渐渐的,肩膀就没那么疼了,然后——

浑身舒坦。

谢柏庭,“……”

舒服到什么程度,他觉得先前肩膀疼炸裂都可以忍受了。

谢柏庭神情变化,陈青看的一清二楚,心下对苏棠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疑惑也更大了,既然大少奶奶医术这般高超,为何出嫁当日会想不开寻死呢?

这回苏棠进书房,果然谢柏庭没派人去找她,倒是半夏胆小,不放心,回屋看了两回,确定谢柏庭没事,才放下心来。

到吃晚饭的时辰,丫鬟来请,苏棠才回去。

一顿饭,谁也没说话。

晚间沐浴,半夏拿一套崭新裙裳过来,苏棠见了道,“穿我自己的衣服。”

半夏看着她,茫然道,“这都是姑娘你的啊。”

苏棠扶额,姑爷叫的那么顺口,怎么就一点不会揣摩人家的心思呢,“你没看出来你家姑爷不喜欢看我穿云二姑娘的衣服吗?”

半夏就算没看出来,现在苏棠这么说,她也反应过来了啊,气鼓了腮帮子,“姑爷也真是的,这些衣服都是崭新的,云二姑娘一次也没穿过,他也没见云二姑娘穿过啊。”

谁知道他在矫情什么,有本事人家走过的路也别让她走啊,晒过的太阳也别让她晒了,苏棠捏了片玫瑰花瓣,随口道,“不让穿就不穿呗,我又不是没衣服穿了,做人不能一点骨气都没有。”

半夏重重的点了下头,又苦恼道,“可不穿的话,姑娘就真没衣服穿了。”

苏棠,“……”

“我就一件都没有吗?”苏棠声音拔高,不敢置信。

“除了两件肚兜,其它的都是信王府给云二姑娘准备的,”半夏回答的很严谨。

严谨到苏棠想直接把自己闷死在浴桶里算了,深呼吸,苏棠道,“行吧,好歹还有两件肚兜是我的,去拿来。”

门外,谢柏庭洗完澡回来,正好听到这几句,他脚步一滞,飞快转身出去了。

走的急,关门声有点大,苏棠听得一愣。

我去!

刚刚不会是谢柏庭吧?!

她的意思是穿自己的肚兜,但没说只穿肚兜,不穿外衣了啊,她就算有骨气,也没有有骨气到这种程度,他应该不会误会吧?

背靠浴桶,苏棠一脸的生无可恋,半夏翻箱倒柜了半天,浴桶里水都凉了,才把肚兜翻出来。

苏棠从清州进京,带了几套喜欢的裙裳,但再漂亮也配不上她现在的身份,信老王爷的孙女儿,皇亲贵胄的衣服和寻常人家穿的大不相同,那些衣服和她的身份比寒酸了些,进信王府第二天就没穿了,一时间来不及做,正好绣房给云二姑娘做了好几套新衣服,就匀了三套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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