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杨清流沐霜的现代都市小说《沉冤得雪?美人师尊求我会宗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从心y”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从心y”的《沉冤得雪?美人师尊求我会宗》小说内容丰富。精彩章节节选:二十年前他遭人陷害被自己最敬爱的师尊逐出仙门,修为遭废,术法神通也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自此,他隐居破落道观,整日浇花养树,却没想觉醒躺平系统,修为一日强过一日。后来他沉冤得雪,美女师尊求他重回宗门,可他早已习惯闲云野鹤,什么宗门传承都别来沾边!...
《沉冤得雪?美人师尊求我会宗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遗体呢?”
杨清流上前轻抚墓碑,表情不明。
“当年我得知消息赶去时,那一战已经结束了。”
“一把火烧光了所有,什么都没留下。”
吕景将酒杯斟满,放在了墓碑前。
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在乎形象,扒着墓碑,已然有些醉了。
“那小子来看你了。”
“可惜你走的早,他酒量也大不如前,我看你真的有机会。”
吕景喃喃自语,像是在打趣。
两人不仅为堂兄弟,更是战友,若非为了自己,对方也不会来宁海城。
杨清流蹲下,看着墓碑。
“好久不见。”
他打着招呼,又斟了一盅酒,仰头一饮而尽。
酒很酸,带着辛辣,却又有些许回甘。
一阵狂风徐来。
墓前的酒杯被晃的倾斜,白色清流顺着孔隙渗入大地。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关系莫逆,而今却阴阳两隔,岁月变迁的太快。
同时,他也想到了很多朋友。
并非所有人都与他一样是修行者。
数十年的岁月,对修士来说,弹指一挥间,却足以将很多人埋入时间的河流。
故人山海别,几度隔山川。
或许,某一次的告别,便是此生最后一次的相见。
...............
翌日。
天色未亮。
杨清流坐在城主府中,找了处高地,等待日出。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看朝阳,观日升日落。
朱鸟又不见了,不知道飞去哪儿浪荡。
暮色很快降临。
沐霜被姜茯苓带到了正殿,那里有很多房间。
本来姜茯苓想让杨清流睡在她的隔壁,不过正殿里都是女修士。
男女有别,杨清流主动拒绝,独自前往侧殿过夜。
朱鸟则陪着他,此刻正蜷缩着,在枕头旁安睡。
叮,恭喜宿主成功躺平一日。
获得奖励,体质+1
系统冷硬的声音响起,在杨清流脑海里回荡。
“这也算躺平吗?”
杨清流疑惑。
在他看来,躺平就是字面意思,应该一整天浇浇花,种种草,晒晒太阳才是。
可昨日他一整天都在东奔西跑,却也领到了奖励。
“只要不争不抢,就可以了么?”
杨清流仔细思考。
下一刻,他察觉身体中出现一道暖流,顺血液循环全身,不断滋养着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在过去的二十年里经常发生,屡见不鲜。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到身体里澎湃的力量。
仙路十景。
杨清流估算,他的肉身未必弱于五景强者,
不过他一直没有接续经脉,体内无灵气留存,说是凡人也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在修行界,肉身强横只能算武夫,古往今来没有肉身成仙者。
“要见到那些人了。”
“真期待他们脸上的表情。”
杨清流脑海中浮现很多面孔,那是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半晌,他摇了摇头,不再去多想。
反正明日就要见了,将该讨的债讨了,至此因果两清,此生不见。
............
与此同时。
太一宗,执法殿内。
首座的位置上,坐着一名国字脸的中年人,为太一宗宗主,道通天。
在他的两侧,人影错落。
细看去,皆是当年审判杨清流的长老,而杨清流的昔日师尊,沈清幽赫然在其列。
大堂正中,摆放着一面玉镜,周遭仙气环绕,正播放着一些画面,四周金光闪耀,显得高贵且神圣。
这是太一宗的镇宗仙器,东皇镜。
有推衍过去,洞悉未来的神秘伟力,是太一宗的崛起的关键。
只不过动用的代价很大,且非掌教不可使用,耗费的资源也很多,足以吸去太一宗的小部分家底。
良久,东皇镜的仙气内敛了,所有金光都消失,画面也化作丝丝缥缈雾霭逝去。
大堂内安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沉默了,被东皇镜中的画面震撼。
沈清幽更是如同被五雷轰顶,整个人僵住了,美目圆瞪,口中重复念叨着什么。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我就说,我就说清流怎会做出那种道德沦丧的事情?”
“当年,你们一个个都坚信他屠戮门人,在宗门大开杀戒!”
“现在看到真相了吗?后悔了吗?”
“呸!一群狗东西!”
“是你们亲手葬送了太一宗的未来!等着吧!因果轮回谁也躲不过!都要被清算!”
“小人!一群忘恩负义的猪狗之辈!”
蓦地,一名老者突然站起,在大殿中扬声狂笑,指着众人,在怒骂,眼角有泪水滴落。
他的形象很不好,蓬头垢面,垂垂老矣,脸上布满老人斑,显然快要寿尽了
尽管如此,他的声音依旧很洪亮,如洪钟,在肆意狂笑。
当年,他为杨清流发声,曾据理力争,被所有人口诛笔伐,甚至有人怀疑其为帮凶,公开审判过他。
虽然最后不了了之。
但由于这件事,这些年他过得很不好,无人愿意拜入他的山门,师徒更是离心,时至今日仍孤苦伶仃。
但如今,他很痛快,因为心中的委屈得到了释放,正名了,可以死而无憾。
“够了!不要再说了!”
沈清幽拍案而起,怒目而瞪,胸口上下起伏。
她的声音沙哑且低沉,对方说的每句话都像细小的刀片,划过心脏,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所有人都侧目。
因为众人知晓,此刻,最不该开口的,就是这位杨清流曾经的师尊。
果不其然,老者冷笑,不屑的讥讽:
“你也配说话?”
“清流当年最是敬重你,万事都将你摆在第一位。”
“你无心教导弟子,为了不让别人说你闲话,他代师授艺,牺牲自己的修炼时间去帮助你的徒弟。”
“你喜闭关悟道,清流不愿打扰,亲自下秘境为你的几个弟子夺机缘,九死一生,哪次不是带着重伤回门?”
“而你们呢?如何回报他的?”
“诬陷他的人是你的弟子,亲自押送他来执法殿的,是你这个师尊!”
“更是眼睁睁看着他修为遭废,被丢出宗门。”
“呸!什么清幽仙子,不过一头白眼狼,我要是你,早他妈的自刎了,养了一窝子的畜生玩意!”
“咳咳咳咳....”
老者说着,整个人都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紧接着止不住的咳嗽。
他本就寿命无多,体内有顽疾,此时情绪太过激动,影响到了心脉,开始大口咳血。
“好了,道乾,你现在的身体应该静养。”
“这些事交给我处理。”
首座上,一直沉默不语的道通天开口,为老者渡去了一缕生气。
说着,他望向沈清幽。
只见其咬紧嘴唇,指关节因握拳发白,鲜血顺着手指间的缝隙蔓延而下。
“唉。”
道通天轻叹,他不明白,曾经那么聪明的师妹,到底中了什么邪?
“你那位弟子呢?”
道通天开口,对着沈清幽说道。
还发的火早就发完了,而今还是得静下心来处理这件事。
“在...峰中歇息。”
“我不是让你将他押去天牢么?”
道通天眼神微凝,眸中再次有了些许怒意。
他一向不喜有人阳奉阴违。
“我...”
沈清幽拱手,可半晌也说不出话。
林凡体质很差,她本以为请出东皇镜能很快还其清白,就先行将对方接回峰中照料。
未曾想过会是这般结果。
自宁海—别后,杨清流第—次看到对方。
它显得有些疲累,显然消耗不轻,落在肩头后就睡去了。
另外,在这两日里,武允儿也找过杨清流。
叶梦书将她报上了名。
她底子确实不错。
叶梦书想借此机会,对外公布—下自己这名弟子。
也是因此,少女压力不小。
杨清流感觉没有什么可教她的,只是让其放松,将这场比斗看做是切磋便可。
时间—点点过去。
两宗比武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天剑宗弟子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四周,窃窃私语。
飞云宗则是聚做—团,并不御剑或者飞行,就这么—路从山门走到了比武场。
“依我看,清微道人御下比你有水平。”
杨清流望见这—幕,摇着头说道。
这是在凝气势。
同境修士对垒,若是实力相差不大,很难分出胜负。
那么外在因素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当年他打出了名头,无论是谁,跟在他身后就会染上—股凶气。
—旦动手就是拼命,往往能发挥高出自身境界半截实力。
而对方看见这不要命的打法,惜命者自然会畏缩。
—来二去,便出现了战力差距。
而今飞云宗的做法与其有异曲同工之妙,天剑宗弟子从气势上已经弱了—筹。
“我说,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
“是不是收了那老头好处?!”
“好啊,没想到你居然是对面派来的细作!”
叶梦书不满的放声大叫,蹦出三尺远。
同时双手交叉于胸前,很是防备的样子。
“慎言,莫要瞎猜。”
杨清流故作高深。
叶梦书嘴巴张大,—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看你果然是这样想的!!”
“怪不得拆了我的传家宝!”
“今儿实力不如我就使阴招,原来是想把本剑仙活活气死!”
看得出来,他还是对那些茶叶耿耿于怀,忘不掉它们最初的模样....
另—边。
杨清流白眼翻上了天。
自从相遇后,他觉得翻白眼的次数抵得上过去二十年总和。
他跨步上前,直接给了—棒椎,对这货很是无奈:“别人都堵门了,你还有闲心插科打诨。”
“那能怎么办?”
叶梦书双手—摊,看起来像是摆烂了。
“前些日子不是还说愧对你师姐么?”
“是吗?那今天我想开了。”
他双手背负脑后,悠哉的吹着口哨。
不过几个晚上,他便信奉了道法自然,徒孙自有徒孙福的哲理。
下方,有十数名天剑宗弟子站出,两方遥遥相望,气势在虚空中摩擦,宛若实质。
“太嚣张了,是欺我天剑宗无人吗?!”
“妈的,强抢地盘就不说了,居然还敢打上门,今天要飞云宗的好看!”
“狠狠的斩了他们!”
围观的很多弟子皆不忿,在高声呵斥。
天剑宗贵为剑道圣地,从未有人敢这般上门挑衅,这无异于赤裸裸的打脸。
若是不能强势回击,外界会认为他们衰败了,或许第—剑宗的名号将不保。
“堂堂剑道圣地,只敢放狠话么?”
“上台来,手底下见真章!”
—名飞云宗弟子跃上擂台,虎背熊腰,身躯活像—头小型猛兽。
“大言不惭,受死!”
擂台上,—道剑芒先至,随后,声音才传入众人耳中。
这是—名很出彩的内门弟子,修为五景,与对方相当。
两人不多言语,视线对上的—刻便各自化作流光,在台上交错轰击
刀剑相交声不绝于耳。
那男孩的剑法很好,不多时便让凶悍男子身上挂了彩。
他回首。
只见姜茯苓将手抵在他的背后,不断输送灵力,同时,还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干得漂亮!”
姜茯苓带着笑意,在他耳畔说道。
底下。
所有弟子都咽了口唾沫,先前嗤笑的人更是退远。
这一幕太出乎预料了。
竟在各长老眼皮底下杀人,还得以功成。
若非亲眼见证,他们根本不会相信。
“不是传闻杨清流废了吗?”
“没有灵力波动,确实是废了呀...”
“应当是改修了武道,不过还是好恐怖。”
众弟子议论纷纷。
有机敏的门人推测,猜出了部分真相。
望着场中青年,皆畏之如虎,脚步移动,再次退出一段距离。
杨清流就这般站着,衣袍猎猎,淡然且出尘。
“清流,随吾等回去领罚。”
宛若怒目佛陀的老者开口,佛音漫天,摄人心灵。
他不可能就这般放任杨清流离去,不仅是因为七景巅峰修士难得。
更有杨清流本身的原因。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这谪仙青年的可怕,曾是太一宗的骄傲,刀芒所向,无物不斩!
他们从那一刀中,见到了其当年的影子。
这令他们忌惮。
而今兵戎相见,必须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呵,好大的威风。”
“抓人?问过我三清门了吗!”
姜茯苓傲然一笑。
一步跨出,脚下涟漪扩散,席卷苍穹,顷刻便震散了佛音。
“三清门,莫非是要开战?”
太一宗几名长老同时开口,眉头紧蹙,无形威压降落,令大地都震动,宛如地龙翻身。
“怕你们不成!”
“今天就是来讨债的,你们都逃不过清算!”
姜茯苓满头青丝飞舞,怒声撼天穹。
在其身后,几名老者同样面色不善,爆发出无上气机,与对方分庭抗礼。
远处,无数太一宗弟子望着这一幕,皆愤怒,涨红了脸。
这么多年,头一回被打上门。
更令他们感觉到憋屈的,是几大长老出手,在自己的地盘上都奈何不了对方。
这与赤裸裸的打脸无异。
若是传出去,绝对有损太一宗威名。
“清流,不要这样好不好。”
“有事我们坐下说,宗门完全可以弥补你!”
沈清幽紧咬下唇,眸中含泪,声音带着些许哭腔。
她已经完全慌了神,不知道该帮哪边。
人生从未有过这么无助的时刻。
“弥补?”
“你能弥补些什么?”
杨清流上前,望着沈清幽,轻飘飘的说道。
“我...!”
“东流峰中有最上等的灵根。”
“仙草与神丹无数,只要你愿意回来,随时都能使用!”
沈清幽眼中闪过希冀的光,认为对方松口了,在一一细数。
她相信有这些宝物,再请宗主出手,花费些代价,肯定能令杨清流恢复如初!
怎料,杨清流只是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些许嘲弄:“那上等灵根,是我去东洲,斩杀一头八景恶蛟得来。”
“后山的仙草,为我亲自开垦,你们可曾上去看过一眼?”
“至于那些神丹,呵。”
“你扪心自问,除了我,东流峰可还有谁会炼丹?”
“拿着我的东西,说弥补我,不觉得可笑吗?”
这般说着,杨清流不由得先笑了起来,带着苦涩与酸楚。
他忽然感觉很荒谬。
曾经所做的一切,出生入死,却被所有人当作理所应当。
“不是的!”
“我...”
沈清幽内心悲切,杨清流字字诛心,令她心头震颤。
她倏地发现,真没有能给予对方的东西。
因为自身不喜动,一心向道,唯有佩剑相伴。
正如杨清流所言,若非他躬耕打理,东流峰只是座光秃的大山罢了。
见沈清幽这副模样,杨清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罢了,权当喂了白眼狼。”
他自说自话,不再理沈清幽师徒二人,淡淡瞥了眼,大步流星离去。
只留下一脸呆滞的沈清幽,望着青年背影,红唇开阖,却说不出话来。
..........
与此同时。
姜茯苓长裙飘飘,血红战铠着身,背后亦有青龙显化,宛若一尊女战仙,睥睨当世。
苍穹之上,气氛剑拔弩张,紧张到极致。
所有人都侧目,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够了。”
倏然,天空传来神音,好似在叹息,引发大道轰鸣,苍空变色。
下一瞬,国字脸的中年人出现,正气凛然。
他步伐很轻,却快的不可思议,缩地成寸,来到战场中央。
袖袍挥舞间,轻易打散了漫天气机。
“宗主,是宗主来了!”
有人眼尖,认出了国字脸中年的身份,心头激荡。
这是当世有数的九景强者,出手则必胜,可以平定一切动乱。
“终于要尘埃落定了。”
“是啊,他们再强都不可能同宗主抗衡!”
“收拾掉这些进犯之人!”
得知来人姓名,众弟子皆振奋,这是他们的憧憬,不败的象征。
他们心中所有委屈得到释放,在兴奋的大叫。
“宗主。”
几名长老拱手行礼。
道通天微微颔首,从他们身旁走过。
另一边,姜茯苓脸色凝重,没想到这位传奇出关了,先前不曾得到消息。
但她也无惧,因为有底牌,至少离开不成问题。
“咚咚咚~”
道通天踩着空气阶梯走下,如仙人降世。
他径直来到杨清流面前,就这般看着,无视了所有人。
“宗主准备直接拿下叛徒么?”
“真是霸气!”
众人眼睛都瞪大了,在期盼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只有部分人蹙眉,察觉到了丝丝异样。
“你长大了。”
道通天伸出了手,轻抚杨清流的脑袋,笑的很慈祥。
“宗主爷爷,您也年轻了不少。”
杨清流不曾反抗,神情中带着复杂。
自放下后,他沉淀了许多,很少会有这种情绪了,已是宠辱不惊。
“闭关有所收获,添了些寿元。”
“但失去了你,多撑几年又有何用。”
道通天轻叹。
他活了漫长岁月,酸甜苦辣皆尝遍。
不曾留恋世间的繁华,只剩一份责任感压在肩头。
当年闭关,用尽神丹妙药续命,不过是想为杨清流再熬些日子。
“回去吧。”
“就当没有见过我。”
杨清流的声音宛如九天而来,传入耳畔。
他不想让上官明月两头为难。
...............
片刻后。
一道红色流光极速冲出,扰乱了云海。
“道长,那位仙子...”
沐霜望着那道背影,欲言又止。
这已是第二回见到上官明月了。
在她看来,对方一举一动皆从心,是真的想寻回杨清流。
而且她也能感觉到,杨清流对上官明月的没什么恨意。
但话语却出奇的冷漠。
杨清流揉了揉沐霜的脑袋,有些感慨:“断,自是要断个干净。”
他确实不恨这个小师妹。
依稀还能回忆起,那个满脸灰尘,却跋山涉水坚持给自己递送灵果的小女孩。
也正因如此,他不想让对方夹在中间,进退维谷。
..........
接下来的路程,一行人加快了脚步。
几名老者的话语也少了很多。
不多时,众人眼前出现了一座极为堂皇的山门。
仅牌匾就有数十丈长,一笔一画皆是采用最上等的彩墨,极尽奢华。
“真是有够浪费的。”
姜茯苓摇头轻叹。
她不是没来过太一宗,只是每次看到这幅牌匾,都无言。
因为这些彩墨很非凡,有诸多妙用,却浪费在此处。
“来者何人?!”
这时,一名男子摇头晃脑的走出,横肉满身,看起来戾气很重,说话喷薄着酒气。
他是执法殿新来的修士,家族背靠门中的某座大山。
纨绔惯了,不喜静心修行,故此境界不高。
家中见其如此,就为他求了个看门的差事。
平日里清闲的很,无事就喝酒吃肉,在男子看来快哉的很。
“呵,连个看门的都玩忽职守。”
“我看太一宗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
姜茯苓身后,一名白须老者冷笑,毫不客气的出言讽刺。
“老头我看你活是的不耐烦了!”
“敢在这里放肆!”
横肉男指向身后,趾高气扬的怒斥。
这里可是太一宗,修行人心中的圣地,非本宗人上山都要朝拜。
虽然他只是一名看门弟子,但态度也端的很高,将狐假虎威诠释的淋漓尽致。
“识相的,就来给本大爷....”
横肉男叫嚣着,面色狂傲,只是未等他说完。
“嘭”的一声。
老者食指轻点,空间挤压崩塌,山体顷刻间滑落,将横肉男掩埋。
他轻哼一声。
符文之力扩散而出,印在碎石堆成的山体上,牢牢加固。
浩大的动静引起了过路弟子的注意,纷纷侧目高喊,神色惊疑不定。
“有人闯山了?!”
“快去禀告长老!”
有弟子化作长虹,向着门内疾驰。
剩余的弟子则惊慌失措,因为杨清流一行不像善茬,一时不知该不该阻止对方上山。
见太一宗弟子面面相觑,皆不阻拦,杨清流眼中闪过些许惆怅。
先行迈步,同姜茯苓并肩。
两人走的很慢,目的是下战帖,并非真的要挑衅太一宗,得给对方一点反应时间。
“没了你,这些人什么也不是。”
“一群懦夫。”
姜茯苓扫视了一圈,淡淡开口。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所有人耳畔,令周遭弟子涨红了脸。
“终究时过境迁。”
杨清流轻轻摇着头。
他依稀记得,那些岁月,太一宗弟子铁血征伐,以战闻名。
这才离开多少年,就养出了一群酒囊饭袋。
个个哆嗦似筛糠,放在往日绝对要受罚,接受残酷的历练。
.............
不过半炷香时间。
有流光自仙宫中奔袭而来,只见一位黑裙着身,姿容冶丽的仙女落下。
其眉目如画,体如白雪团成,青丝绾做华鬓,美艳的不可方物,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
在她身后,上官明月跟随,眸底含泪,低着头,不敢正视杨清流。
黑裙女子缓步上前,停在杨清流不远处。
她的眸光很复杂,望着曾经最亲近的人,几次开口,都以语无伦次告终。
另一边。
杨清流神色平静,同样不言语。
气氛安静的可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场大多是新入门弟子,不认识杨清流。
可清幽仙子在太一宗大名鼎鼎,如今却这般作态..
他们不是傻子,看的出两人之间肯定有故事。
半晌。
终究是沈清幽按耐不住,嘴唇数次蠕动,千言万语化为一声轻叹。
“清流,好久不见。”
“是啊,很久不见了。”
杨清流很客气,脸上还带着些许微笑。
时过境迁,他盯着这张曾为之倾慕的绝美俏脸,心中不起波澜。
他有些恍惚,因为当年对沈清幽真的很尊敬,如今却无感。
时光抚平了一切,他对眼前人无爱也无恨。
要说的话,更像时光裂隙中擦肩而过的生人。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沈清幽主动搭话,她想与杨清流亲近一些,可不知如何开口,吞吐不定。
“好,也不好。”
“开始的两年很痛苦。”
杨清流目光有些缥缈,在轻叹。
刚隐居的那几年真的很难熬,一身修为尽废,心中恨欲狂。
夜里时常惊醒,砸着床板,想了此残生。
所幸最后挺过来了,放下一切,彻底斩去了这段情。
“道长...”
沐霜眼眶泛红,抓住了杨清流的手掌,给以温暖,她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故事一角,很心疼。
不敢想,若是有一天,父母将她打成残废,丢在路边,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她不曾经历,可光是想象就足够窒息,那绝对是一段充满黑暗的日子。
“真的...真的对不起...”
沈清幽的声音带着哽咽,眼前一片模糊。
她看着杨清流平淡的表情,胸口起伏,感觉难以呼吸。
心口宛若被开了条缝,有什么东西正悄然消逝。
她宁可杨清流恨她,怨她,甚至折磨她!
也不想对方这般平淡。
“你不欠我什么,没必要抱歉。”
“是太一宗欠我的,如今要还。”
杨清流不疾不徐的开口。
对方于他有养育之恩,亲手逐了自己,也算因果两清,互不相欠。
................
“遁!”
纹身中年轻喝,手指捏诀,想用遁法逃离此处。
下一刻,庞大的场域笼罩而来,金色神芒照耀四野。
所有术法神通都消散了。
“道友,这是想去哪儿?”
不远处,杨清流领着沐霜走近,笑着说道。
他的手中,金银色符纸在发光,引动四方能量维持场域。
“你...”
纹身中年定睛望去,面露惊色,隔着很远看不真切。
“你认得我?”
杨清流稍显讶异。
二十年过去,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自己。
“你...可是杨清流?”
纹身中年声音颤抖,良久才出声道。
他不敢确认,在心底回避,不愿相信是杨清流再现,但这样的容貌很少见,整个修行界都未必有出其右者。
“是我。”
杨清流大方承认,脚步却不停,平稳向着茅屋走来。
“轰!”
伴随一声巨响,地面被踩出大坑,纹身中年扭头朝反方向疾驰。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字。
跑!
纹身中年修行时间不长,却听到过太多对方的传说,曾被邪道列为不可招惹的禁忌之一,他也见过其画像。
尽管对方二十年前就被废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于邪修来说,杨清流与杀神无异。
“既然是朋友,何不留下叙叙旧?”
杨清流轻笑,袖袍轻挥,几道符纸冲出,加持在四周。
顿时,金光更耀眼了,整座山峰都透着仙芒,至神至圣。
山下,一众官兵与百姓放下武器朝拜。
他们都是被沐母请来的,被告知有仙师在山中降妖伏魔,请求他们在此地接应。
本来众人还半信半疑,可如今都在虔诚的跪服,因为眼前的现象与神迹无异。
他们相信这是神仙在赐福。
“轰隆!”
场域中,金色雷光被凝炼,伴随着惊雷声,似天罚,立劈而下。
下一刻,惨叫声响起。
纹身中年被雷霆包裹,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声,浑身上下都呈现焦黑色,血肉模糊。
杨清流神色淡漠,不曾同情分毫。
对方下的咒很恶毒,若是他晚来几天,沐天雄怕是要出意外。
至于下咒缘由,他多半能猜到。
邪修在修行界不受待见,修行资源匮乏。
这纹身中年应当是去沐家求财被拒,心怀怨恨才下咒害人。
不多时,场域消散。
纹身中年尸体横陈,躺在深坑中,周遭是遍地狼藉。
“终究不如当年。”
杨清流看着脚下的废墟,如谪仙,在低声轻叹。
曾经可以只针对一人,不会造成这么大范围的破坏。
沐霜捂着嘴巴,胃里翻江倒海,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到底是个富家女,没怎么见过尸体,何况对方死的这般扭曲,内脏都挂在体外。
“没必要强迫自己。”
杨清流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种杀伐在修行界屡见不鲜,迟早会适应。
“嗯...”
沐霜应和一声,强行压下喉头干呕的感觉,点头道。
“走吧,去见你的父母。”
杨清流招呼了声,先行下山。
“诶...道长等等我!”
沐霜在他身后呼喊,小跑追了上去。
.........
傍晚,杨清流回到沐家宅邸。
沐母迎上,眉宇间尽是担忧:“仙师,此行...可还顺利?”
在她眼里,两人都是神仙,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比起杨清流来如何。
害怕那神仙逃掉,再来祸害家里人。
“幸不辱命。”
“那就好,那就好...”
沐母呼出一口浊气,多日蹙紧的眉头终是展开,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多谢仙师!多谢仙师!”
沐天雄被下人搀着走出,颤颤巍巍的,要对杨清流行跪拜礼。
在一个时辰前他便醒了。
从沐母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很是感激杨清流。
“沐家主不必行此大礼。”
“如今您不宜多走动,应静养才是。”
杨清流将对方虚托而起,提醒道。
沐天雄拄着拐站起,神色很是激动:“仙师,您帮了我家这么大的忙,还救了鄙人的命,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您?”
“贫道与令爱有些因果,此事不过举手之劳。”
杨清流摆手示意。
他见多识广,把玩过很多宝物,不图沐家的财富。
如今千金难买他愿意,行事很随心。
“不然道长你留下来吃顿饭吧!”
“尝尝我母亲的手艺,肯定让你胃口大开!”
沐霜眼睛一亮,拉住他的袖袍,眨巴着大眼道。
杨清流思忖片刻,点头道:“嗯,也并无不可。”
天色已晚,他本就没想这时候回山,也刚好趁此机会给两人解释沐霜修行之事。
.............
半时辰后。
沐家庭院。
数道丰盛的菜品被端上餐桌,色香味俱全。
沐霜大口扒着饭菜。
在山上咸菜稀粥的日子把她馋惨了,虽然粥的味道很好,但也耐不住天天这么喝呀。
“可是不合仙师胃口?”
“不若我让下人去城中的酒楼取一份回来。”
见杨清流不时才吃上一口,沐母出言,以为味道不好,欲伸手招呼丫鬟。
“您误会了。”
“这些菜都很好,只是贫道素食多年,需要些时间适应。”
杨清流制止了沐母,开口道。
事实上,他确实没有说谎,并非装清高。
修行时吃的都是灵果灵肉,这二十年吃的也都是些斋饭素菜,不沾油荤,没法一下子适应。
见沐母还要说些什么,杨清流先行出口,将来意表明。
闻言,两位中年夫妇都沉默了,连沐霜都停下筷子,神色很是复杂。
半晌,沐天雄先行开口,态度恭敬:“仙师,这修行路,危险吗?”
一旁的沐母也是很紧张,抓紧了手中的丝帕。
沉吟片刻,杨清流才笑着说道:“不危险,只要心向正道,就是一片坦途。”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理解这种心情。
沐霜只是想体验修行而已,只要不去争机缘,在他那至交好友身边,不会出问题。
“呼...”
两夫妇不约而同的出了口气,随即眼眶泛红。
孩子终究是要离家了,从小看着长大,两人心里最是不舍。
吕景回头,看着熟悉的城池,心中担忧到了极点。
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而今真的没有七景战力。
甚至比不过一些六景巅峰修士。
魔族此次攻城声势浩大,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吕景不怕死,本来就没两年好活了。
他只怕城关被破,无数鲜活的生命被抹杀,尸横遍地,血流千里。
更怕那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的面容,惨死在魔修的屠刀之下。
..............
没过多久,城中再次变得喧嚣。
官兵们挨家挨户的通知,让他们尽快撤离。
百姓很迷茫,往日里他们只需要躲在地窖中,等待这场战争结束便可。
有人好奇询问,也没得到回答。
官兵们也不清楚,上面说的很模糊,大概意思是此次是场恶战,为保险起见,先转移走部分。
于是,百姓们收拾着财物,将值钱的物件尽可能带上。
有人告诉他们,可以前往后方的城池。
吕城主都打过招呼了,均能接纳一部分。
此刻,雨声淅沥。
杨清流站在府前,看着底下交头接耳的人群,没有什么表情。
“大人,允儿要去前线。”
武允儿推门而入,在他身后道别。
不久前,魏千峰来找过她,也是这般道别,而后上了战场。
身为魏季嫡子,他受民众拥戴,自然要承担起这份责任。
“你修为太低,能改变什么?”
杨清流的话语很锋利。
战争开始了。
两人都很清楚,结局大抵是守不住的,上了战场基本与死无异。
“尽一份力。”
“不过多死一个人。”
武允儿紧咬下唇,没有继续回答。
她知道杨清流说的没错,自己修为太差了,改变不了战局。
气氛异常的沉默。
“若是逃了,此生都将伴着心魔。”
“倒不如死在战场上,轰轰烈烈一回。”
最终,武允儿做了决断。
她磕了两个响头。
这是拜师礼,对方传授了绝学,虽然仅一招,也能算做半师。
“.....”
良久无声。
待武允儿再次抬头时,眼前早已是空荡荡一片,哪还有杨清流的人影?
她微微一愣,表情显得失落。
轻呼了一口浊气,深深看了眼周遭的景色。
“应该,没机会再回来了吧。”
片刻后,她自说自话,不再留恋,迈开了脚步,背影很萧瑟,却也带着一股决绝。
...........
“轰隆隆!”
城外,大地在震颤,黑色的火焰升腾,道道祭祀声响起,如同千万人在哭泣与哀鸣。
神秘通道划破了虚空。
一头体型硕大的漆黑恶犬从那里挤出,浑身蔓延着幽绿色火焰,好似从地狱而来。
每迈出一步,都能带起浓郁的血腥味。
大燕来的那名六景修士很强大,长枪抡动,扫净了一大片区域。
他手中染血,身先士卒,在最前线厮杀,虽斩掉了很多五景修士,但自身状态也很糟糕,躯体被洞穿,伤口处冒着黑烟,在阻止它愈合。
但此刻,他无心在意这些,目光凝重,注视着最前方。
“九幽魔犬...”
他道破了恶犬的根脚,令众人心头一颤。
那是魔族战争兵器,实力直逼七景修士。
其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
需要献祭一座城的鲜血才能够唤醒,驱使的代价很大,即便魔族也不会轻易动用。
除此之外,还有几名六景魔修站在它的头颅上,伴随着滔天血光。
“宁海城危矣!”
有人悲观,感觉太过掉以轻心了。
他们先前看见了城下百姓的动作,也跟着打退堂鼓。
在另一片战场,吕景则在轻叹。
这一去,不知要多少时候才能回来...
两人心头万般难过,却也没出言阻止。
他们知晓,这是沐霜的梦想,从小到大都在念叨,期盼踏上仙路。
“霜儿,在外要听仙师的话,知道了吗?”
“也不要使性子,外面不比家里。”
“缺了什么,写信跟爹娘说,我们给你寄过去。”
“....”
两人一字一句的嘱咐着,生怕遗漏了什么。
“爹..娘...”
沐霜喉头哽咽,说不出话,眼泪夺眶而出。
杨清流看着这一幕,悄然起身,不着痕迹的退至院外。
他行走在月光下,春风拂面,将满头发丝吹起。
“真好啊...”
他寻了处石墩坐下,望着着皎洁的月光,自语道。
蓦地,杨清流脸上露出些许孤寂。
这样的美好让他想起一些破碎的回忆。
片刻后,所有的神情消失了,他的神色再度恢复平静。
夜色中,一名青年倚在粗壮的柳树下,在月光照耀下,袖袍猎猎,显得出尘且孤独。
..........
翌日,清晨。
杨清流站在院门口,听着两夫妇对少女的嘱咐。
他闭目养神,神色并无不耐。
片刻后,他眼皮微动,缓缓睁眼。
只见沐天雄携着沐母,缓缓在自己面前跪下,头抢地,很是郑重。
沐天雄的身子还没恢复好,行动很迟缓,显得很累,。
仅是屈膝弯腰这般动作都要在沐母的帮助下才能完成
“沐家主这是作甚?”
杨清流轻叹,虚扶起二人。
“仙师,小女刁蛮,不奢望习得多大本事,只求平安喜乐便可。”
“望仙师多多提携...”
两人说着,就要再拜,却被杨清流伸手拦住。
“两位放心,我与令爱有缘,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若是缘分尽了,二位再拜也无用。”
杨清流出言解释道。
他若将沐霜领进门,按修行界的说法,当为半师,因果不小,有事自然要出手相助。
但未来很长,自己也曾遭到过背叛,谁也说不准以后。
故此,他没有将话说的太满。
“好啦!”
“爹娘你们不要为难道长啦!”
沐霜上前,拉走两夫妇,嘟着嘴说道。
“你个小丫头,我们这还不是担心你,出去可不准乱给仙师闯祸!”
沐天雄摸着她的脑袋,带着宠溺道。
“嗯,我知道!”
沐霜应和。
不多时,一家人进行了正式的分别。
走出了很远,两人依稀能看见夫妇俩遥望的身影,在对着这里挥手告别。
“爹,娘!”
“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沐霜回头,冲着远方大叫,脸色与眼眸皆红润,声音传出很远....
..............
“道长,谢谢你。”
两人走入山林,很久后,沐霜才开口。
“没什么。”
杨清流随口应和。
游子都不想让父母担心,他可以理解,况且也没有说假话,只是保平安的话,不难。
“道长,你以前在修行界很出名吧!”
“我看那个邪修好怕你的样子!”
少女思维活跃,眼珠咕溜转一圈,就想到了别的话题。
她莫名的有些骄傲。
因为是被这样厉害的人物带着入仙门,很是开心。
“他恰巧认识我而已。”杨清流开口,不经意道。
“道长又骗人。”
沐霜嘀咕,打心底不相信。
因为纹身男的反应剧烈,跟她小时候被鬼故事吓到的样子差不多。
两人又走了一会,来到半山腰。
杨清流拨开眼前的草木,不远处,道观炊烟袅袅,显然有人在里面生火。
“道长!观里进贼了!”
沐霜惊呼,感觉对方太大胆了,偷完东西不跑,还要做些吃食!
杨清流肩上的朱鸟也飞起,在天空盘旋,查探情况。
“是我那好友来了。”
杨清流笑着说道。
事实上,真进贼了也无所谓,观里一穷二白,没什么值得惦记的。
他的脸上浮现追忆之色,表情有些温柔。
沐霜有些讶异,相处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杨清流出现这种表情。
这令她对那位好友心生好奇。
杨清流脚步很轻缓,推开道观大门。
只见一位素衣女子站在火灶旁,脸上不加粉饰,却美得出奇,一双凤眼好似含着星辰大海,长发被扎起,绾在脑后,很是干练,正熬煮着什么。
“你回来了?”
女子抬头望去,巧笑嫣然,手上动作不停,不时在锅中翻面。
“嗯。”杨清流点头,看着石桌上的灵肉与瓶瓶罐罐,神色有些无奈:“不是说人来了就好么。”
“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
他随手打开一个瓶子,闻着飘然而出的丹香,顿时有些无言。
这些东西很珍贵,随便一颗都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神丹,可望不可及,如今却琳琅满目,被摆在一座破落道观中。
“谁让你不知道照顾自己?”
姜茯苓没好气的白了杨清流一眼。
天知道她到这里时有多无语,怕是贼来了都看不过眼,得丢下两铜板再走。
“餐霞饮露习惯了。”
“哼,都是借口。”
姜茯苓轻哼一声,低头舀起肉汤,浅尝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她莲步轻移,来到杨清流面前,将汤匙放在他的嘴边:“尝尝,很久没做了,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这样不好吧。”
杨清流眨眼,看见了对方在上面留下的唇印,有些为难。
这一幕若是被修行者看到,绝对要发疯,嫉妒到眼红。
因为女子身份尊贵到吓人,是众星拱月的仙子,追求者多如繁星,但其从未假以辞色。
如今却为一个男人下厨,看起来亲密无间。
“哎呀,你怎么越来越墨迹了!”
“快喝!”
姜茯苓自然也注意到了,但她脸色如常,将汤匙往杨清流的嘴里塞。
杨清流拗不过她,只得顺从的张口。
“味道怎么样?”
姜茯苓有些紧张,感到手艺生疏,因为平日里不曾下厨,除了杨清流,没有人值得她如此。
“很好喝。”
“跟以前的味道一样。”
温热汤水入喉,直达心头,两人十年未见,却不曾生疏丝毫。
“哦哦。”
沐霜懵懂,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哇,你居然藏了这种好东西。”
姜茯苓凑近,美眸盯着沐霜手中的早餐,眼神很是灵动:“还有没有,也给我来点。”
她博闻强识,认出了那些草药的珍贵,用途很多,是某些仙丹的主材之一。
便是最粗暴的食用,也能大受裨益。
“有。”
杨清流笑着点头。
二十年来,系统给他送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但他无心修炼,往往瞟了一眼,就往纳戒里丢去。
如今他拿出十几株,一股脑的塞给姜茯苓。
“你哪里掏的这些宝贝?”
“带我去见见世面?”
姜茯苓尽数接过,细细辨认,凤眸放着精光。
这些药草珍贵且难寻,比起沐霜的要高上一个档次,甚至有两株已经绝迹了,太清门都搜寻不到。
“以前存的,没给太一宗收走。”他漫不经心,随口说道。
“都给我了?”
“不然呢,拿出来吊你胃口么?”
杨清流接着拿出草药,在他看来,这些都对姜茯苓修行有帮助。
“好了好了,不要再拿了。”
姜茯苓出声制止,她没带纳戒,怀中快盛不下了。
山下,几道人影如鬼魅般闪烁,速度很快,几个呼吸便来到了侧殿。
“见过诸位前辈。”
杨清流扫过几人面孔,拱手说道。
这几人他都见过,也算得上故交。
不过那也是曾经,如今他以晚辈自居更为合适。
一旁的沐霜有样学样,模仿他的动作。
“杨贤弟真是羞煞吾等了。”
几名老年人来到近前,脸色大变,连忙拖住杨清流的手。
沐霜耳朵微动,眼中满是好奇。
因为看面相,几人足够做杨清流的爷奶了,如今却显得很恭敬。
“不过虚长贤弟一些年岁,各方面皆有不如。”
“怎敢以长辈自居?”
几名老头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了沐霜心中的疑惑,抚着白须笑道。
杨清流巅峰时的境界不弱于他们,战力犹有过之。
曾经比斗过,给杨清流打的找不着北,丢了老脸。
“几位莫要自谦,当年清流不懂事,多有冒犯。”
杨清流摸了摸鼻子,很诚恳的致歉。
那时年少轻狂,脾性也不比现在,下手没个轻重,将这几名老头揍得不轻。
“哪里哪里....”
几名老者皆摸着后脑勺讪笑。
这是一件糗事,如今被提及,他们也有些尴尬。
一旁,姜茯苓捂嘴偷乐,彼时她也参与其中,目睹了全部过程,记下了几名老头被揍时的惨样。
“唔~”
人群中,沐霜悄悄鼓起了腮帮子。
她感觉被排斥在外了,不曾经历过那些岁月,没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
一番寒暄过后,他们便上了路。
太一宗距离三清门不远,极速奔驰两个时辰就能抵达。
不过几人都没急事,乐的悠哉,在闲聊,短短的路硬是走了大半日。
杨清流大部分时候不出言。
听他们说近些年修行界发生的大事。
而沐霜眼中有憧憬,光是脑补那些移山镇海的场面,都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热血沸腾。
“道长,我以后也能像他们一样吗?”
她拉住道人的袖袍,斟酌着开口。
“有希望。”
杨清流摸了摸她的头,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并非闷头修行便能达到的境界。
若没有大机缘,终生无望。
但世事难料,毕竟,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同太一宗刀剑相向。
就在这时,有人影走近。
“师兄?”
一袭火红色长裙的上官明月出现在队伍面前,她的神色很惊喜。
“明月,你怎么也在这。”
杨清流微微偏头,有些费解。
这里距太一宗还有段路程,没想遇到了对方。
“去了趟霍山镇,替宗门拿些物资。”
上官明月毫不隐瞒,很高兴。
拜访过杨清流后,她被安排去做了其他任务,没想到回来还能遇见。
“师兄可是改主意,准备去见师尊了吗?!”
“我带你上山!”
她接着补充。
因为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太一宗,上官明月很自然的认为杨清流心软,改了主意。
至于其身后的那些人,她有些眼熟,却一下认不出来。
下意识的将他们归为护送杨清流的修士。
她莲步向前,要牵住杨清流的手。
不料下一刻,绝强的气机爆发。
姜茯苓一步踏出,脸色很冷,直接拂开上官明月的手。
同时,拉住杨清流手腕,将其护在身后,对着少女怒声呵斥:“太一宗的,不要随意动手动脚。”
“你是谁?”
“我与师兄情同手足,有你什么事?!”
上官明月眉头蹙紧,在娇叱,却没有动手。
她能感觉到那几名老者很可怕,威压如海。
绝对是大能级别的强者。
不仅如此。
对方身上的气机让她感到了压力,知晓其绝非等闲之辈,且看样子,与自家师兄关系莫逆。
“呵,情同手足?”
姜茯苓冷笑,声音充满了嘲讽:“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太一宗的人配说这种话?”
杨清流被废时,对方还只是个孩童,自然不识得她,可她却见过这位小师妹。
虽然其在那件事中无功无过,却不代表姜茯苓对她有什么好印象。
倒不如说就是对方没有伤害过杨清流。
换做她的两位师姐,姜茯苓早就出手拿下了。
“你!”
上官明月紧咬下唇,双目圆瞪,一双凤眸充斥着怒火,没法发泄。
对方戳中她的软肋,一直感觉太一宗愧对杨清流。
“好了好了,不要有这么大敌意。”
杨清流拍了拍姜茯苓肩膀,示意她冷静。
随后站出,对着上官明月淡淡道:“此行,我确是找沈清幽。”
“但不为见面,而是要清算。”
杨清流语气不波不澜,却有力,宛若战锤直击少女内心。
他不是犹豫的人。
既然姜茯苓要替自己申冤,那他的意志必须坚定,不能置身事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师兄,你...”
上官明月整个人僵住了,从未想过会从杨清流口中听到清算这个词。
“吱吱吱!!”
朱鸟出声抗议,却无用,被沐霜抓在手中把玩,不时扑腾一下,想找机会飞走。
“它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沐霜有些失望,感觉到了朱鸟的嫌弃,将其递还给杨清流,
“多养养,相处久了,自然就熟了。”
杨清流说着,将朱鸟接过。
才刚放在肩膀上,它就不再乱叫了,显得很安静,像一只“淑鸟”。
“得加快脚步了,不然中午赶不上吃饭。”
杨清流调笑道,脚下速度快了些许。
他自己倒是没关系,这么多年来,系统一点一滴改善体质,已经能做到辟谷了。
可沐霜不行,还是普通人,路途不短,没吃午饭绝对走不动道。
“来了来了!”
沐霜应和,三步作两跟上杨清流步伐。
临近正午,两人才堪堪到达沐家。
“看来有些情况...”
望着这座宅邸,杨清流眉头微蹙,轻声呢喃,感觉到了丝丝不寻常的味道。
“哎呀,道长你嘀咕什么呢。”
“我们家午餐超级丰盛,我母亲的手艺可好了,你一定要尝尝...”
沐霜拉着杨清流的袖袍,一边拉着他,一边念叨着推开门。
只是下一刻,她的声音骤停,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无比。
因为此时,沐家大堂围满了人,几乎都是城里有名的郎中。
沐母坐在床边,担忧的看向床上双眼紧闭的沐天雄,脸上还残留着未擦干的泪痕。
“沐主母,尊夫的身体无恙,老夫看不出什么异常,无能为力。”
一名老者把完脉后,叹息着说道。
“怎...怎么会这样?”
“您可是城中医术最好的先生,您再好好看一看,拜托您了。”
沐母紧咬下唇,不死心,因为这是她能请到最好的大夫了。
若是连对方都没有办法,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去找谁。
“恕老夫直言,尊夫可能招惹到了神仙,这是遭了天谴。”
老者犹豫着开口,他活了一把年纪,什么病都见到过,这种情况太过反常,不是什么小病。
“不可能!”
“我夫君一向乐善好施,从不与人为恶,怎么可能得罪神仙?”
“求您再好好看看!”
沐母摇头,不同意这种说法,沐天雄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怎会与神仙有交集?
老者显得很为难,他不敢参与神仙之间的事情,可就这样离开有背他的行医原则。
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作揖行礼,歉然道:“沐主母别为难我这小老头了,这事我们不好参与,先行告辞了。”
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去。
神仙的手段他见识过。
他子孙三代,不能因为这件事害了整个家族。
有老者带头,剩下的郎中也纷纷行礼告退,留下一脸茫然的沐母坐在床边,一阵出神。
“娘!”
“发生了什么事,爹这是怎么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
沐霜这才出声,脸色苍白,踉跄着跑到床边,开口询问。
“霜儿,你爹...你爹他前两日突然昏迷。”
“到了今天都没醒....”
“那些郎中说,他是招惹了神仙。”
看到沐霜,沐母终于是坚持不住,将其抱住,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神仙?”
沐霜犹如遭到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呆住了。
要真是神仙施法,谁能救?
寻常人一辈子都不一定可以遇到个神仙!
“不是什么神仙,只是被邪修下了咒。”
杨清流上前,看了沐天雄两眼,出声道。
“霜儿,这位是?”
沐母抬头,方才不曾注意,现在才看到眼前这位出尘俊俏的年轻道人。
“这位就是我经常去拜访的道长。”
“哎呀,我怎么忘记道长了!”
“道长,您能救救我爹吗?”
沐霜眸底透出希冀的光,莲步轻移,上前问道。
“可以。”
杨清流笑着说道。
下咒的邪修境界很低,若是换做以前,他随手就能解了这咒术。
但如今他聚集不了灵气,只能靠符篆来达成同样的效果。
“还好闲暇时没少写写画画,否则早就忘了个干净。”
杨清流心中自语。
自道袍中取出一张白纸,食指沾水,在其上描绘极为繁奥的符文。
沐霜扭头,只觉得这符文很神秘,看的云里雾里。
片刻后,符篆成型。
“呼!”
杨清流轻呼,吐出一口先天清气,符篆顿时火光大作,绕着沐天雄的躯体不断旋转。
道道黑气升腾,被焚烧,发出滋滋的声响。
眼前神奇诡异的一幕令母女二人张大了红唇,显然极为震惊。
不消多时,黑气被灼烧殆尽,沐天雄的脸色逐渐红润,不再是那般面无血色。
远方,一处茅屋中,脸上布满青色纹身的中年人蓦地吐出一口黑血。
不可置信的望向沐家方向。
........
“仙师,夫君他怎么样了?”
沐母上前,看着沐天雄的脸色,提心吊胆的问道。
“咒术已经去除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血气亏空,过几个时辰就会醒来。”
杨清流端详了片刻,笑着说道。
“多谢仙师,多谢仙师!”
见识过杨清流的手段后,沐母不疑有他。
她神色激动,想要跪地行礼,却被杨清流轻轻托起。
“我与沐霜也算好友,夫人不必行此大礼。”
言罢,他扭头看向沐霜:“有没有兴趣跟我走一趟?”
“去哪儿?”
沐霜有些疑惑,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杨清流。
“去找给令尊下咒的人。”
杨清流眸底有金光闪过,笑着说道。
.............
清风山,植被茂盛,高耸入云,是世俗界难得的灵山。
在山顶。
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处。
“是谁破解了我的咒法?”
在草屋里,脸上满是纹身的中年人嘴角溢血,其眼神怨毒。
他修为不高,咒术被破后受到反噬,此刻整个人晕乎,很是难受。
“不管是谁,先走为妙!”
纹身中年脑袋很清明,想要逃离,知道对方境界在自己之上,不能久留。
继续阅读请关注公众号《文元读物》书号【5760】
最新评论